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渣女,只撩不嫁[快穿]》   作者:议棋   简介:   为了找回丢失的灵魂碎片,顾朔风魂穿到了各个世界,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渣师尊、背叛大姐大的叛徒……   只有完成↓↓↓两个条件才能顺利收回碎片。   ①让女主恨她。   ②让女主爱她。   总得来说就是让女主对她又爱又恨。   顾朔风微微一笑:这好办,渣了她。   ps.1.本质是双C,但是各个世界设定不同,魂穿的生命体未必是C,雷者勿入。   2.每个世界的女主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同一个人。   顾朔风:不要迷恋姐,姐让你吐血。   女主:哪怕吐干最后一滴血,我也绝不放开你!   一句话剧情:当渣受遇上腹黑偏执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朔风,许轻岚 ┃ 配角: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专栏连载中~求收藏~~ ┃ 其它:其他姐妹的故事戳专栏~   一句话简介:当渣受遇上腹黑偏执攻   立意: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   vip强推奖章   空间守护者顾朔风因灵魂缺失被迫穿越各个世界收集灵魂碎片,在灵魂波长唯一与她相同的许轻岚的帮助下,成功让那些陷入深渊的女主重获新生,让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受到法律制裁。她原本冷漠的性格也随着碎片的回归逐渐温情,不仅修复了灵魂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还打开心结与家人建立了更深厚的亲情,也有了携手共进的许轻岚一起守护世界。   本文逻辑缜密,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刻画细腻。通过不同世界展现出同一个道理:只要有一颗坚定的心,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战胜的。故事涉及都市、豪门、玄幻、民国,题材多样,情感真挚,值得一阅。 第1章 原配虐渣记(1)   金色暗纹窗帘厚重地合着,遮住了窗外渐起的霓虹,客房内一片昏暗,隐约可见暗红的地毯上东一件衬衫西一条丝袜,散落狼藉。   松软的大床上,顾朔风盖着薄被睡得正香,微卷的长发散在枕边,小巧的耳垂上精致的蓝宝石耳钉晕着碎芒,她轻轻翻了个身,伴着一声轻吟,藕臂伸出,压在被外,柔白的皓腕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掉,让人只想小心翼翼地呵护。   床的另一边,一个年轻男人打着细微的鼾声仰面躺着,胸口起起伏伏,脸色有些青白,带着几分过度的疲态。   客房静悄悄的。   咔哒,咔哒。   床头柜上,Rolex腕表清透的石英表盘反着一点白光,准确地转动着齿轮,与那一粗一绵两道呼吸交相呼应。   突然,绵软的呼吸滞了一下,床上的美人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适地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这是……哪儿?   混沌的脑子迟钝了足足一分钟才慢慢开始运转。   这里是S12598小世界,是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里最不起眼的小世界之一,也是书中的世界。   这是一本知音体小说,从头到尾带着一股淡淡的安妮宝贝式的忧伤。   讲述的是女主眼瞎嫁给渣男,结婚没几年渣男就劈腿绿茶,并在绿茶怂恿下分走女主父母全款购买的婚房以及女主所开画廊一半的憋屈故事。   小说结尾,女主身心俱疲,卖了房子和画廊,独自一人飞往异国他乡,美其名曰,挥别过去开始新的美好历程,而渣男和小三却拿着她的钱买房买车结婚生子,在熟悉的土地上过着幸福的生活。   顾朔风现在魂穿的女人就是那个小三,她之所以会穿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小世界,是为了收回她丢失的灵魂碎片。   那碎片和女主的灵魂纠缠在一起,只有在女主的灵魂爽感值达到满值100,并且她的灵魂碎片跟她发生共鸣的情况下,才能完美的分离彼此的灵魂。   换句话说,她要正常走剧情,让女主讨厌她,并让女主通过虐她和渣男获取爽感,但是她又不能让女主讨厌的太彻底,因为她必须在女主爽感值达到满值后,再让女主喜欢上她,从而和灵魂碎片达成共鸣。   招人恨不难,招人喜欢也不难,可这又让喜欢又让恨的……   难!   不过没关系,没有什么是她顾朔风办不到的。   滴的一声,脑中突然响起尖锐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女主倒计时十秒抵达门外!请做好应急准备!】   十秒?!   顾朔风转头看了一眼睡的死猪一样的渣男,想都没想,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这一脚踹得可不轻,渣男一头闷在地上,要不是红地毯有缓冲作用,绝对得头破血流。   这是女主刚得知渣男劈腿,带着闺蜜赶到客房抓现行的剧情点。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把她传送到哪个时间段不好,偏偏传送到这里,大姐这是故意坑她的吗?   十秒,还不够她穿好衣服。   众所周知,女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渣男外遇,原配第一反应通常都是手撕小三,而不是最该被千刀万剐的渣男。   原剧情里,女主虽然是个文艺女青年,可耐不住出离愤怒,一进门就和闺蜜一起手撕小三,渣男拼命阻拦,小三躲在渣男背后不要脸的故意秀了一把好身材,还讥讽女主是个没人要的黄脸婆。   故事背景是在二十一世纪初,智能手机还没流行,女主和闺蜜只顾着匆匆赶来确认奸情,连个相机都没带,小三找来保安将她们轰了出去,从此堂而皇之的和渣男搞在一起。   只剩最后五秒了,渣男也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下来的,晕头转向地趴在地上,到现在都还没爬起来。   顾朔风按了按眉角,她到底该怎么在这么糟糕的捉|奸现场让女主对她既恨又恨得不那么入骨,让自己以后还能有余力翻盘呢?   客房门前,徐汀兰挺着窄瘦的脊背站得笔直,她微昂着头,脖颈细白纤长,长发绾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几缕碎发随意的散在脸侧,柳眉红唇,眼角一点朱砂小痣,像布拉格广场迎着夕阳眺望鸽群的少女,美丽又优雅,偏又透着一抹日薄西山花微黯的凄凉。   一旁给她通风报信的闺蜜芝芝摩拳擦掌,上去就想踹门,被徐汀兰轻轻拽住。   芝芝挥舞着小拳头忿忿然回头,“你干嘛拦着……唔唔!”   徐汀兰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抬手敲门。   叩叩叩。   连敲了数下,里面终于响起哼哼哧哧的男声。   “谁啊?”   徐汀兰强忍心酸,看了一眼芝芝,芝芝心领神会,捏着鼻子高声道:“你好!打扰了!我们酒店周年店庆,每一间客房赠送一瓶红酒,请你开门接收一下。”   稍等了片刻,门咔哒一声打开,王建飞顶着红肿的脑门系着睡袍出现在门里。   一见是老婆,王建飞怔了一下,打了一半的呵欠都忘了收回,下意识就要关门。   芝芝快他一步,仗着身娇体小,直接挤开了门缝钻了进去,王建飞赶紧回手拽她,芝芝像条滑溜溜的鱼,左躲右闪直冲大床,还不忘回头招呼徐汀兰。   “快进来!!!”   徐汀兰僵直着纤瘦的身形,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永不变心的丈夫气急败坏地追赶着芝芝,眼前一阵眩晕。   她摇晃了一下扶住门框,缓了好几口气,这才迈步踏进客房。   芝芝已经冲到床边,一把掀开了被子!   “臭女表子!我看你往哪儿躲!”   ※※※※※※※※※※※※※※※※※※※※   悄咪咪开了新文,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可爱记得咸鱼的我…… 第2章 原配虐渣记(2)   被子掀开,床上空无一人,芝芝愣住了,紧随其后的王建飞也愣住了。   刚刚开门前瑶瑶明明还在床上睡着,怎么会不见了呢?   徐汀兰的视线扫过满地狼藉,床尾的丝袜,柜旁的短裙,还有不忍直视的肮脏垃圾桶,这些都清楚昭示着这房间绝对有一个女人,并且这个女人嚣张地动了她的丈夫。   徐汀兰柔白的手不由自主攥紧,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呼啦啦,身后突然响起推拉声,卫生间的推拉玻璃门打开,一道懒洋洋的女声传了过来,娇娇媚媚,动听至极。   “呦~可真热闹~现在的野鸡都这么大胆的吗?直接登堂入室,还打着送酒的幌子。”   刚冲了个澡的顾朔风靠在门框,湿发随意用浴巾包着,发梢滴着水珠,卫生间暖橘的光自身后勾勒着她错落有致的身形。她慢条斯理系着袍带,光晕暖在她葱白的指尖,每一个轻系慢拽都像是电影里蒙太奇式的慢镜头,风情万种,媚骨天成。   王建飞看呆了。   瑶瑶很美,他知道,不然也不会被勾的五迷三道,可这会儿的瑶瑶却好像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让他即便老婆都杀上了门,依然压抑不住心头的蠢蠢欲动。   “你个臭女表子!不要碧莲!你爸妈给你一身人皮,你偏不干人事儿!说我是野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一身鸡骚味儿,到底谁是鸡?!”   芝芝是隔得老远看见王建飞和一个女人亲昵的,根本就没看清楚脸,万没想到颜值这么能打!她一边撸袖子上前开撕,一边下意识又看了眼徐汀兰,生怕自家闺蜜扛不住。   徐汀兰眼角泛红,死死盯着那该死的小三,两腮硬梗,显然是紧咬着牙的。   她朝顾朔风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背着如山巨石,沉重到几乎能听到地面踩裂的碎响。   芝芝朝着瑶瑶冲过来了。   老婆也朝着瑶瑶冲过来了。   王建飞一时不知道该拦谁,赶紧快跑两步挡在了他的宝贝小心肝儿前面。   徐汀兰的牙咬得更紧了,攥紧的指尖掐进手心,疼到心坎儿里。   这就是那个指天指地发誓会对她好一辈子丈夫!   她还没对那小三做什么呢,他就急着摆出这么一副可憎的嘴脸!   呵!呵呵!   简直……简直太好笑了!   芝芝很快就冲到了近前,也不知天下的女人是不是都是一个脑回路,她也不先找个棍子棒子什么的比较有利的武器,哪怕拎起电热壶砸过来也行啊?就知道跟自己的高跟鞋过不去!   她也不想想,那么小体积的武器当个飞镖用用还凑合,怎么可能在不脱手的情况下攻击到有渣男当肉盾的她?   顾朔风毫发无损地被护在王建飞身后,翻看了一下女主的爽感值,长长一根数据条,黑乎乎一片不见半点色彩。   爽感值:0。   意料之中。   今晚,她会让这0变成10,不,20。   “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老娘今天奔着被拘留也要给你那鸡|头开开瓢!让你知道不止马王爷有三只眼,马王奶奶也是不好惹的!”   “瑶瑶!快进去关上门!”   芝芝别看个子不大,却彪悍的很,高跟儿鞋挥得虎虎生风,直砸得王建飞顾头不顾脸,嘶嘶抽着气,满脑壳都是鞋跟儿砸出的红印儿。   “瑶瑶!快啊!”   他都快急死了,顾朔风却依然不急不缓地靠在门框上,抱臂摩挲着光润的指甲,慢条斯理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女人被骂了,居然连还手都不敢,还有没有点儿出息?”   王建飞原本是多少对老婆还有点愧疚,所以才不想还手,现在听到宝贝小心肝儿这么讥讽,瞬间脸颊火辣辣的烫,怒火也跟着窜了上来。   “还有完没完啊马颜芝?!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去你个渣渣的家务事!兰兰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打死个你没心没肺的!”   嘭嘭嘭!   王建飞又挨了好几下。   身后传来顾朔风轻蔑地啧舌声,简直像是放大了无数倍呼在了王建飞脸上。   丢人!太尼玛丢人了!   今天要不动手还击,只怕以后都再难在瑶瑶面前挺直腰板。   “看看你这泼妇样!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   王建飞猛地推开芝芝,咬着后槽牙,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是照着芝芝来的,而是冲着刚走到近前的徐汀兰。   芝芝是别人的,打出毛病还得赔,老婆是自己的,打不死都不算事儿!   “我就问你一……”(句话)   徐汀兰的话还没说完。   啪!   脆生生的一巴掌,带着回音,狠狠甩了下来!   “哎呦!”   芝芝离得近,下意识伸手去拦,好巧不巧正打在她手心儿,疼的她惨呼一声,抱着手踉跄着跌进徐汀兰怀里。   徐汀兰被她撞得摇晃了一下,后退了半步才站稳。   手打手和鼓掌本应该是差不多的,通常不会有太大的痛感,芝芝疼成这样,说明王建飞是用了全力了,这要真扇在徐汀兰脸上,只怕当下就得肿了。   虽然没真的扇上,可却胜似扇上。   徐汀兰瞪大了沁着血丝的眼,不敢相信山盟海誓的丈夫不仅伤了她的心,还想伤她的身!   她悲愤难当,水雾溢满眼眶,硬生生憋着不肯落泪,眼睫轻颤。   “你好啊王建飞!你真好!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我……”   不等她肝肠寸断继续控诉,顾朔风突然从王建飞身后探出身来。   “你说什么?嫁?” 第3章 原配虐渣记(3)   芝芝手疼着还不忘气势汹汹地举起手里的高跟鞋就砸了过去!   “装什么大瓣蒜呢贱人!有本事抢老公,有本事你别躲啊?!没见过这么不要碧莲的!”   顾朔风还真就没躲,她瞟了一眼王建飞踩着的隔水地垫儿,不露声色地探出一只脚,搓着脚尖把那地垫儿往前拱起个弧度,又迅雷不及掩耳猛地往后一逮!   地垫骤动,垫子上的王建飞一个不稳,照着芝芝她们就扑了过去。   一切听似很慢,其实不过眨眼之间。   几人只看到芝芝的高跟鞋脱手飞了过去,王建飞这边同时失足扑了过来。   嘭!   高跟鞋正中红心,砸在王建飞那张原本勉强还能过眼儿的脸上。   王建飞痛呼一声,扑向了芝芝,徐汀兰下意识伸手去扶芝芝,没扶住,自己也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差点仰翻过去。   轰咚一声,芝芝后脑勺磕在地上,就算有地毯缓冲还是痛得小脸皱在一起,再加上王建飞一百多斤横肉死沉死沉地压着,更是压得她肋骨生疼。   芝芝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举,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她又疼又气,起还起不起来,一怒之下,管她什么形象不形象,揪着王建飞的头发连踢带踹又抓又挠,要不是嫌他恶心,恨不得上嘴咬他两口。   “你个恶心巴拉的玩意儿,还不快滚开!”   王建飞倒是想起来,可芝芝手不大手劲儿却不小,揪着他偏软的短发简直像两只螃蟹爪钳着,他刚一起身整个头皮都险些让她给揪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只能勉强跪爬在地上。   “你先松手啊!”   “你先起来!”   “你不松手我怎么起来?”   “你不起来我凭什么松手?!”   王建飞简直快吐血了。   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去抓芝芝的手,他使劲儿往外拽芝芝,芝芝比他更使劲儿往外揪头发,王建飞强忍着剧痛把她拽开,头发硬生生被揪掉两大撮。   “嘶!卧槽!”   他大小也是个部门经理,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王建飞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刺痛的头皮,扭头正撞上顾朔风讥讽的视线,当即觉得颜面尽失又羞又恼,火苗蹭蹭就窜上了头。   徐汀兰正弯腰扶芝芝起来,王建飞大步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拳头就砸向她的太阳穴!   芝芝眼角余光瞟到,赶紧去护徐汀兰,可她自己都还没站起来,又怎么可能护得住?还没稍一用力,刚起来一半的身子又重重跌坐回去。   “小心!!!”   伴随着芝芝的惊呼,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唔!!”   王建飞闷哼一声狠狠侧摔在地上,别说起来,疼得连哼唧都哼唧不出声了,捂着被踹到的侧腰蜷缩成一团,像条被放在火上烤到卷曲的扭曲水蛭。   芝芝惊呆了,坐在地上手还搭着徐汀兰的胳膊都忘了起来,不大的单眼皮瞪得溜圆,眼都忘了眨。   徐汀兰怔了半晌,实在想不明白,这小三为什么突然对王建飞动了手?直到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这才赶紧扶起芝芝。   顾朔风收回踹出去的脚,松了为防走光按在袍摆的手,美目含泪,一秒入戏。   “王建飞!亏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就这么对我?!”   王建飞蜷缩在地上还没缓过那口气,之前才刚从床上倒栽葱,又被芝芝折腾了大半天,现在老肾又挨了这么狠的一脚,接二连三的折腾,再精壮的汉子也得吃不消,何况他这种整天坐在办公室外强中干的菜鸡。   王建飞喘了半天,终于勉强挤出一句:“什,什么意思?”   他从头到尾不一直都护着她吗?他怎么对不住她了她下这么狠的脚?   顾朔风葱白的手指伸得笔直,狠狠指向了徐汀兰。   “她、是、谁?!”   王建飞懵逼了。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他老婆啊?她不是早知道他结过婚的吗?   “怎么不说话?她是谁?!”   王建飞捂着腰勉强撑坐起来,忍不住有些窝火,没好气道:“还能是谁?我老婆!”   听到这个回答,顾朔风嘴唇明显颤了下,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熏红,发梢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眼泪,却又不是眼泪。   “你都有老婆了,干嘛还来招惹我?!我陈希瑶就是让你这么耍着玩儿的?!”   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所有人的愣住了。   徐汀兰和芝芝对视一眼,芝芝一脸愕然,徐汀兰也带着明显的吃惊。   王建飞完全不明白她在唱什么戏,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你不早知道我有老婆了吗?!”   “我早知道?”顾朔风突然笑了,笑得苦涩又凄凉,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床边走去。   捡起地上的短裙俯身去穿,脚还没伸进去,又顿住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扶墙而起的王建飞,攥着那短裙的手越收越紧,布纹褶皱陷在指缝,像是一条条勾起的嘴角,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愚蠢。   “脏了,不能要了。”   手一松,短裙丢在地上。   王建飞蹙眉望着她,明知道她说的是短裙脏了,可在那直勾勾的视线注视下,他总觉得她是在说他脏了。   顾朔风又自嘲地笑了下,转身收拾了挎包手机,就那么裹着浴袍,背起来就朝外走。   路过徐汀兰身侧时,她顿了下脚,抬眸轻诉出一句:“对不起。”   再垂下眼帘,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悄然滑落,带着一点细碎的微芒,恰时落入徐汀兰微微睁大的眸子。   顾朔风打开房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三人,这转折来得太过突然,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齐刷刷看着她。   她微微动了动唇,带着莹莹泪光,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泪光立刻收了起来,顾朔风扬起唇角,笑得肆意。   有什么比小三当众打脸渣男更爽的呢?   这样反转,既能增加女主爽感,又能让女主少恨自己一点,完美。   叮!   脑海中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女主爽感值+5,总爽感值20,请继续努力。】   这提示音是今晚的第三次。   芝芝揪王建飞头发,响了一次。   她踹王建飞问女主是谁,又响了一次。   再加上刚才那句对不起,刚好三次。   这三次里,第二次涨的最多,涨了足足10点。   看来今晚要超额完成任务了,她给女主留的小彩蛋还没送上呢。   ※※※※※※※※※※※※※※※※※※※※   感谢在2019-12-01 23:58:16~2019-12-03 22:0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迦楼罗、无视若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原配虐渣记(4)   随着咔哒一声关门响,客房陷入诡异的沉默。   陈希瑶就这么走了,还流了一滴眼泪凝在徐汀兰心头。   徐汀兰微微攥紧手指,脑子乱成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小三也是……受害者?   徐汀兰并没有生在好时候,那还是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美术、音乐这些艺术在家长眼里还是歪门邪道,再加上供养一个艺术生需要占用太多的学习时间耗费更多的金钱,能得到家人全面支持的就更少了。   可徐汀兰又是幸运的,她的父母老来得女本就疼爱她,又都是高知教授,虽然两袖清风,可眼光长远,他们看出了女儿在绘画方面有着明显高于常人的天赋,从小就不吝时间和金钱培养她。   徐汀兰也是不负厚望,小小年纪就拿下各种奖项,其中不乏全国美协以及Paris举办的国际权威性比赛,她九岁就卖出了第一副画作,被媒体称为“少女达芬奇”,小小年纪就实现了经济独立,再也不需要父母节衣缩食供养她。   十七岁那年,她接到巴黎美术学院的入学通知书,签证还没办好,徐老爷子突发脑淤血进了icu。   脑淤血这病,第一次发作抢救及时,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可如果不注意再犯了,那偏瘫的几率就会大幅度增加,甚至可能会危及生命。   徐汀兰实在不放心身体本就不太好的母亲独自一个人照顾可能随时发病的父亲,一时又找不到合意可靠的保姆,就忍痛放弃了留学,转考了海城美院。   王建飞是徐老爷子带的硕士研究生,性格沉稳还有点小聪明,最重要的是长了一张虽不够英俊却憨厚老实的脸,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好印象。   老爷子住院期间,他没少往医院跑,自然而然就和徐汀兰熟捻起来。   徐汀兰生得漂亮,又有着常年浸淫的艺术气息,举手投足都美好的像是安格尔的《泉》中少女,别说王建飞这种轻易就会心猿意马的普通男人,就是女人都会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   为了得到她,王建飞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哄得两位老教授直把他当了自己人,对他从没有戒心,方便了他借机接近徐汀兰。   徐汀兰当时年纪还小,刚满十八岁,一心只扑在绘画上,是那种一画起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几乎要横尸画板前的全神贯注,她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没受过社会的污染,也从没谈过恋爱,就像是一张纯洁无瑕的白纸,单纯又心无城府。   作为一个大了她整整八岁的“老”男人,王建飞哄起她来,简直手到擒来。   徐汀兰很快就沦陷了,爱得义无反顾,甚至一度连最爱的绘画都提不起兴致,整天抱着手机和王建飞亲亲我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   王建飞考得是公费研究生,不用交学费,每个月还有国家供给的研究生补贴,再加上平时家教和暑假的补习班兼职,他手头还是有那么点余裕的。   可为了追徐汀兰,他专门买了新手机、新衣服,还做了发型包装自己,又买了好多浪漫却没什么实质用处的东西来制造惊喜,他那本就不多的存折,很快就见了底。   为了节省开支,王建飞吃起了方便面,刚吃了没几天就被徐汀兰发现了。   徐汀兰有着少女的天真和艺术家的清高,她认为直接给王建飞钱,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为了既保住王建飞的面子又改善他的伙食,只拿过画笔的手掂起了菜铲,徐汀兰从一个糖盐不分的0级菜鸟,直到后来的满级大厨,不知为他铲平了多少炒锅。   平心而论,那时候王建飞对徐汀兰是真的很上心,不过这份上心是建立在徐汀兰漂亮,家世好,并且她的父亲是他的导师前提下的。   徐汀兰对他却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做饭只是其一,她本身对钱也没什么概念,上千的领带,数万的西装,十几万的Rolex,还有箱包领夹各种奢侈品,三天两头找借口送给王建飞,王建飞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坦然受之。   王建飞毕业后,徐汀兰还央求老爷子出面,把他安排进了得意门生的上市公司,出于对恩师的信任,一进去他就得到重用,没两年就成了部门经理。   30岁那年,王建飞求婚成功,娶了大学刚毕业年仅22岁的徐汀兰。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桩好婚事,算得上是男才女貌,至于年龄差,男人大点更疼女人,也是好的。   谁又能想到,结婚还不到两年,王建飞就外遇了。   徐汀兰有着艺术家独有的骄傲,她不屑于像个泼妇一样撕逼骂街,更不屑于争抢一个不忠的男人,以往看到别的原配为了个渣男要死要活的,她很不能理解。   她认为,原配能早点认清渣男的真面目其实是好事,早离婚早解脱才能早早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如今,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她才知道不处于相同的境地,任何人都无权置喙别人的痛苦。   这不是头发分叉了剪掉就好,这是连筋带肉拔掉会痛入骨髓甚至要了半条命的她早已融入生命的一部分。   从小到大顺遂惯了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糟糕的局面。   幸好那小三走了,不然只怕她更控制不住情绪。   她心乱如麻,太阳穴砰砰跳痛着,脑海里不断重复的只剩下之前那句没有问出口就被王建飞一巴掌打断的问题。   她扶着芝芝,也或者说,芝芝扶着已经有些站不稳的她,抬眸望向靠着墙揉着腰的王建飞。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建飞紧了紧快松开的浴袍带,这会儿也是满脑子艹蛋,陈希瑶那小贱人,好一出金蝉脱壳,她演完戏拍拍屁股走了,让他怎么办?   可不管怎么说,陈希瑶都不在了,他也没了折腾劲儿,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你问吧。”   徐汀兰抖了抖唇,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为什么这么对我?”   王建飞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靠着床头长吐了一口气,“我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呸!”徐汀兰开没开口,芝芝已经忍不住发飙了,“你爸外遇了?还是你妈跟隔壁老王生了你?什么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自己浪还非得说风刮的,你哪儿来的脸?!”   王建飞脸色瞬间就变了,“马颜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芝芝可是骄纵出了名的,跳着脚就想跟王建飞开撕,被徐汀兰轻轻拽住。   徐汀兰低头苦笑,眼泪险些掉了出来,她又赶紧仰起头,硬生生忍了回去。   “照你这么说,所有男人都会外遇了?那一夫一妻的婚姻法还有什么意义?”   王建飞瞪了一眼还在摩拳擦掌的芝芝,只觉得被揪过的头皮隐隐作痛,没好气道:“往前数一百年还是一夫多妻呢,现行的未必就是合理的,等再过一百年,还指不定是什么婚姻制度。”   芝芝瞬间就炸了,“你渣你还有理了?!你怎么不说再往前数几千年还母系氏族公社呢?!”   “母系才盛行了多久?一夫多妻可是存在了几千年!”   “几千年怎么了?不合理就得被淘汰!”   “你跟我叫没用,我倒要看看你将来的老公能有多专一。”   “我,我以后就不结婚了我!”   “行行行,我看着你呢,有本事你别结。”   “我就不结!”   两人还在没意义地争吵着,王建飞是因为心虚没理强装有理,芝芝却是因为气糊涂了。   徐汀兰只觉得耳边吵闹,脑子嗡嗡,眼冒金星,心口堵得难受,她颤巍巍转过身,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   芝芝顾不得再撕,赶紧追上来扶住她。   “你去哪儿?”   “回……jia”   那个“家”字咬断在喉咙里。   她不想回到那个和王建飞共同的房子,那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可她还能去哪儿?   她不擅隐藏情绪,如果回爸妈那里肯定会被察觉端倪。   芝芝到底是她最好的闺蜜,看出了她的为难,赶紧道:“去我家吧,我爸妈回来晚,碰不到面儿,你也不用应付。”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王建飞并没有拦她,他自己还烦着呢,需要冷静冷静。   芝芝挽着徐汀兰一路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堂,正准备离开,大堂经理突然喊住了她。   “你好,请问你是王建飞的妻子吗?”   徐汀兰勉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大堂经理取出一个缠了n圈透明胶带的手叠的小纸包递给她。   “刚才有位陈小姐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物归原主。” 第5章 原配虐渣记(5)   “陈小姐?”徐汀兰微怔,“哪个陈小姐?”   大堂经理挂着职业微笑,“这我就不清楚了,她没说名字。”   芝芝拽了拽徐汀兰,冷嗤道:“管她是谁,看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咱不要,万一里面给塞了一大坨HIV病毒怎么办?”   芝芝这也是气话,HIV病毒离开活体是百分百不可能存活的,除非有专业的实验室模拟出类人体环境。   虽然没说到底是哪个陈小姐,可用头发丝猜也能猜出来肯定是陈希瑶留下的东西。   徐汀兰微点了下头,谢了大堂经理,接过那纸包。   纸包很轻,稍微一动就哗啦哗啦响,有点像小诊所开的那种包着白药片的小纸袋。   外面的细透明胶带缠得层层叠叠,不露一点纸缝,撕是绝对撕不开的,徐汀兰摸了一圈,依稀摸到了胶带头,可她因为画画的关系,从来不留指甲,弄了半天也没弄开。   芝芝挽着她出了转门,眼瞅着她弄不开,心里猫抓似的,干脆一把夺了过来。   “还是我来吧,等你弄开,黄瓜菜都凉了。”   芝芝手小指头细,指甲修得漂亮,稍微抠了两下就撕开了胶带头儿。   左一圈右一圈往下扯,终于露出点纸底子,徐汀兰也招来了出租车,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回头一看,芝芝还傻站在车门外,低着头迫不及待地撕着最后两层薄纸。   “芝芝,先上车。”   “哦哦!马上!”   芝芝头也不抬,弯腰进来,手上猛一用力!   啪嗒!   一道银光闪过,掉在了车座夹缝。   嘭!   车门关上了。   司机熟练的缓踩离合打方向盘上路,徐汀兰弯腰捡起那东西捏在指尖,凑到了车窗边细看。   那是一个银白耳钉,绕枝造型,镶着一圈碎钻和一颗Sri Lankan蓝宝石,宝石色泽清透,切割完美,分量不轻,成对的话,少说也要五六万。   耳旁传来芝芝的啧舌声,“哇塞,这耳钉可不便宜啊!刚才我还见那贱人戴着呢,她干嘛要摘下来给你?”   顿了下,芝芝恍然道:“刚才那大堂经理说什么来着?物归原主?难道这是王建飞送给她的?照理说,这么多钱一下子花出去,你多少该警惕点的吧?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徐汀兰当然不知道。   结婚前,她的钱都是爸妈管的,但是管的很宽松,随便她自由取用。   可结婚后,爸妈就把这些年来帮她存着的所有积蓄都给了她,她还没暖热,就被王建飞拿去了。   不止这些,这两年她开画廊赚的钱,也都是买家直接打到他的账户,她连摸都没摸过。   王建飞说,这是为了她好,她从小不缺钱,对钱没什么概念,花得很没节制,结婚是细水长流的过日子,不能这么浪费,他代为保管才是最合适的。   现在,家里每个月的开销都是王建飞固定五号转给她,像老板开工资似的,偶尔不够了找他要,他还会牢骚两句。   她甚至连家里现在总共到底有多少存款都不知道,更别提王建飞到底花了多少钱。   徐汀兰看着那耳钉,心里五味杂陈,原本只是有些怀疑那小三是受害者,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好怀疑的了,陈希瑶也是个被王建飞欺骗的可怜人。   从小接受的文化熏陶,不允许她去憎恨一个受害者,可身为一个女人,她又忍不住憎恨破坏她家庭的小三。   她倒真希望陈希瑶不是无辜的,起码她还能恨得畅快些。   她知道这思想很蠢很不理智是不对的,她真正应该憎恨的是罪魁祸首王建飞,而不是这个无辜的女人。   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蓝宝石绚烂的星芒让她突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她转手将它塞到了芝芝手里。   “送你了。”   “真的啊?!”芝芝先是惊喜,随即又垮下了脸,“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再说,这是那小三给你的,我收了也不合适,唉,算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回头离婚还能当他外遇的证据,让他光P股滚蛋!”   离婚?   徐汀兰疲惫地靠着车壁阖上眼,下意识捶了两下胸口,她脑子很乱,太阳穴跳痛的厉害,五脏六腑都像是憋在一个拥挤的狭道,上不去,下不来,却又悬了空,没着没落,难以形容的憋闷难受,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再思考,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芝芝看了眼手中的耳钉,又望了眼徐汀兰,后知后觉这里毕竟还有个外人司机,便闭了嘴。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车窗外,路灯交替而过,暖橘的光斑驳在徐汀兰苍白如纸的面容,却并没有为她带来丝毫的暖意,没有血色的脸依然没有血色,像是缠绵病榻的黛玉西子,美而柔弱,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芝芝的视线不断瞟来徐汀兰这边,一眼,再一眼,又一眼。   叹气。   为什么拥有了这么美好的一个人,还要去外遇呢?   如果是她,绝对会把兰兰捧在掌心,一辈子对兰兰好,绝不让兰兰受半点儿委屈。   可惜她是女人。   为什么她要是女人?   如果她是男人该有多好?   芝芝忍了又忍,探着小细胳膊把徐汀兰揽靠在自己肩头,嘴里还不忘别扭地解释一句:“车不稳,小心一会儿磕着你的头。”   徐汀兰没有睁眼,乖顺地靠着她,剧痛的心依然痛着,却又似乎在这无声的温柔中得到了一丝细微的抚慰。   -------------------------------------   叮!   【女主爽感值+5,总爽感值25,请继续努力!】   顾朔风穿着雪白的浴袍,舒服地靠在床头,双腿交叠,脚踝别着,白嫩的小脚摇来晃去,一手拿着遥控换着电视频道,一手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半干的栗色长发。   叩叩叩。   客房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你好陈小姐,你的衣服买来了,请接收一下。”   顾朔风看了眼手机,才半个小时就送来了,还真是快,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只是随便塞了一百块小费,原本还千推万阻不愿跑腿的服务员立刻联系了大堂经理,并自告奋勇要为顾客排忧解难。   顾朔风开门取了衣服,翻了下,除了内衣裤就是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还有一双滑板鞋。   她要的吹风机也在里面。   服务员把剩余的衣服钱给她,她懒洋洋摆了摆手。   “辛苦你了,你拿着吧。”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更具体了,连说了两声谢谢。   “那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加上之前给的一百,这都两百多了,要是每天都有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该有多好。   服务员喜滋滋的刚想转身离开,顾朔风喊住了她,拇指和食指虚捏了捏,比了个“小”的手势。   “我还有件小小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拿人手短,这种时候服务员当然不好意思拒绝。   “您说。”   “稍后212的客人会往服务台送一包衣服,麻烦你帮我收一下,记得别告诉那人我也住在这酒店,我怕他骚扰我。”   服务员了然的点了下头,这么漂亮的姑娘,遇上几个死缠烂打的也很正常。   “行,等他送到,我给你送来。”   “那真是麻烦你了。”   顾朔风微微一笑,风情万种中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慵懒,服务员莫名其妙红了脸颊。   关门回房,顾朔风拎着那袋刚买的新衣服进了洗手间,塞好塞子,哗啦啦接了半洗手池水,撕开两包一次性洗发液,全都挤进水里,搅拌一下,乳白的泡沫浮起,她捡出可能会掉色的牛仔裤,剩下的全都泡了进去。   新衣服不洗怎么穿?脏死了。   顾朔风有轻微的洁癖,她何止觉得新衣服不干净,身上的新肉身她都觉得膈应。   之前在王建飞客房她已经冲过一次澡了,刚才在这里她又里里外外仔仔细细重新洗了一遍,这才总算勉强接受了暂用。   冲掉手上的泡沫,擦干手,顾朔风出来翻出手机,给王建飞拨了过去。   “你还知道给我回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王建飞劈头盖脸一阵吼,“刚才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顾朔风把手机撤开耳朵,等他那边气喘吁吁地消停了,这才不紧不慢道:“我刚才在路上,没注意手机。”   王建飞也没心思纠缠这些小事,直接转入正题。   “你到底什么意思?刚才在我老婆面前唱的到底是哪出戏?!”   ※※※※※※※※※※※※※※※※※※※※   谢谢无独爱绝味~就酱紫~无心~小可爱们给文文浇水~(^з^)-☆ 第6章 原配虐渣记(6)   顾朔风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小,靠在床头晃着白嫩嫩的脚丫,脚踝的铂金脚链不时恍过一点微芒。   她神情慵懒惬意,可开口的声音却透着满满的委屈。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还这么凶我……”   “为了我?”王建飞简直要嗤笑出声了,“你把责任都推给我,自己装无辜择得倒是清楚,还说这是为了我?”   “你什么意思啊王建飞?你怀疑我?”   顾朔风无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勾过毛巾继续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娇嗔中带着一丝哽咽的哭腔简直不像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再见,不,以后都不用见了!”   啪。   顾朔风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王建飞窝火得猛踹了两下床头柜,连骂了三四遍“卧槽”。   事儿还没问清她挂踏马的电话?!   王建飞也是心烦意乱,之前徐汀兰出现的措不及防,他本能地护了陈希瑶,可这会儿彻底冷静下来,他其实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陈希瑶不过就是客服部的一个小职员,海漂,家庭条件极其普通,平心而论,除了姿色和徐汀兰不相上下,其他根本没法跟徐汀兰比。   可她却偏偏有着徐汀兰已经完全丧失的东西——新鲜感。   徐汀兰是很美,可再怎么美也看了这么多年了,早腻了,吃多了精致清淡的粤菜,他就总想改改口味来点火辣刺激的川菜。   想到陈希瑶刚刚在浴室门口系袍带那风情万种的模样,王建飞忍不住又是一阵骚动。   玛德!小妖精太勾人,忍得住的都不是男人!老婆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只是睡一觉而已,又不是要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这么矫情干嘛?   王建飞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徐汀兰会跟他闹离婚,他对自己的驭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   从认识到现在,整整六年,徐汀兰对他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吃穿用度包括买房装修,全是按着他的喜好来,也不是没有吵过嘴,可每次闹别扭,从来都是他冷着脸裹着被子出去睡沙发,徐汀兰总会在半夜忍不住心疼地跑过来服软和好,没有一次例外。   这次虽然事情稍微严重了点,可了不起了撑到明天,徐汀兰绝对会憋不住了找自己和好,不过想到马颜芝那个长舌妇,王建飞还是决定稍微重视一点,定个简单的小计划。   等会儿买一箱啤酒回家,边喝酒边通宵看球赛回放,早上徐汀兰肯定得回家,到时候看到借酒浇愁的自己,绝对心疼地主动跟他和好,他再趁机表表忠心,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很好,就这么干!   怎么想都觉得老婆这边完全不成问题,王建飞又开始抓心挠肝陈希瑶那个小妖精。   不行,还是得问清楚她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王建飞回拨了过去。   嘟——嘟——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居然给他挂了?!   王建飞的火腾地就上来了,继续打。   又挂了。   再打。   还是挂。   接连打了七八个电话,都给他挂了!   王建飞气得照着床头柜哐哐又是两脚。   “嘶!卧槽!”   这次可没有之前幸运,他用力过猛抻着原本就已经隐隐作痛的腰,疼得膝头一软,差点没给跪了。   想到这腰还是那小妖精踹得,他更不甘心了。   打,必须得打!他就不信今天打不通!   走廊另一头的202客房,顾朔风取了衣撑挂好刚洗好的白衬衣,插上吹风机,热气开到最大,随着电视里的音乐盛典哼着轻快的调子,慢条斯理吹衣服。   “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手机铃声还在执着地响着,柔柔绵绵无病呻吟的调子,哪儿有邓紫棋小天使的好听?换了!   顾朔风掐断电话,秒换了铃音。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辣耳朵了。   顾朔风心情愉快,吹干衬衣吹内衣,吹完内衣吹牛仔裤,等连袜子滑板鞋都吹干了,手机电池也报了警。   还有10%的电量。   夺命连环call虽然还没停止,可比之前时间间隔长了不少,王建飞的情绪值明显已经攀过了顶峰,正在逐渐下滑。   大起大落才容易内伤,怎么能让它慢悠悠滑到底呢?   差不多可以接电话了。   王建飞打了几十个电话不是被掐断就是没人接,自己都没料到偏偏这一通接通了,他拨出号码就把手机随便扔在了床边儿,拎着西装裤刚穿进去一条裤腿,顾朔风淡淡一声“喂”,愕得他顾不得去穿另一条,光着腿就抓起了手机。   “你什么意思陈希瑶?!”   “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我都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做到什么地步了?嗯?什么叫为了我,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顾朔风慢悠悠翻着原主的小挎包,委委屈屈道:“是你自己说的,你和张总虽然差了十几岁,可都是徐老的学生,关系铁着呢,徐老不就是你老丈人吗?”   王建飞皱了皱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才进公司两年就当了部门经理,现在又从企划部调到营销部,敢说跟你老丈人没有一点儿关系?”   企划部再怎么着也不如营销部,营销部提成高奖金多是整个公司出了名的,里面的猫腻道道儿也很多,暗中吃回扣的不少,像这种肥差,单是有能力是完全不够的,最主要的还是得老总信任才行,没有徐老爷子这层关系,王建飞根本不可能坐上这让人眼热的位置。   说起这徐老爷子,跟张总可不止是师生这么简单,可以说,要是没有徐老爷子鼎力相助,张总大一就辍学了,混到现在顶多是个打工仔,张总的第一笔创业资金都是徐老爷子给出的。   这些,王建飞比谁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更听不得别人这么说。   “这是我自己有能力!跟我老丈人有什么关系?!我带着营销部到现在也一年多了,营销业绩一路走高,你看不到?!”   “我知道你有能力,我也从来没说过你没能力,但是我知道有什么用?公司里多少人眼红你升职太快?你就算再怎么努力他们也会说你是靠裙带关系。”   王建飞烦躁地抓了抓头,正抓到芝芝揪过的头皮,疼得他抽了口凉气,更烦了。   “行了行了先不说这个,你还是没说清你到底为什么跟我老婆唱那出戏。”   顾朔风幽幽叹了口气,尾音绵长,酥软的让人心头痒痒的。   “我这不是怕你老婆为难你,回头再跟你闹离婚,你老丈人一怒之下再让张总开除你嘛。”   王建飞堂堂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愣是没听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你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我,现在又说这种话,你不觉得矛盾吗?”   顾朔风低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那么说不仅是一箭双雕,还是一劳永逸,是最好的应对。”   “什么意思?”   “一来,证明了我对你死心了,你老婆就不会再怀疑你会继续跟我纠缠不清。二来,你完全可以跟你老婆解释说,她才是你的真爱,跟我就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不然也不会连自己有老婆都没告诉我。”   王建飞摸了摸下巴,觉得她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语气随即放柔了些。   “那你也没必要踹我一脚啊,还踹这么狠!”   “为了逼真啊,你以为我想踹吗?我都心疼死了。”   顾朔风面不改色地说完台词,翻出包里的家门钥匙和钱包,其他纸巾口红护手霜……连同挎包一起扔到了一边桌上。   王建飞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心头又是一阵骚动。   老婆那边绝对能搞定,瑶瑶这边看来也没什么问题,不如……   “你这一脚可真踹得不轻,你家有红花油没?我找你,你给我揉揉。”   顾朔风翻了个白眼,抽出钱包里的身份证和几张纸钞,哐啷一声,剩下的也都扔到了桌上。   “我家没有红花油,不如你路上捎过来一瓶吧?”   “好,你等我,我现在就去!”   “等下,我那套衣服你帮我收起来。”   “行,我等下给你带过去。”   “不用,我不要了,你收拾了送到吧台吧,有个叫王晓慧的,你看胸牌,刚才我穿酒店浴袍出来,多亏了她帮我跑腿买衣服,那身好歹也是纪梵希的,扔了可惜了,就送给她吧。”   “行!”   王建飞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兜上西装裤,吹着口哨系着衬衫扣子,幻想着等下以腰疼为借口让陈希瑶主动的画面,恨不得下一秒就瞬移到陈希瑶家。   他随便捡了下地上的衣裙塞进袋子,拎着出了客房,一路下都一楼大厅,服务台就两个服务员,他打眼一瞟,看到了王晓慧的暗金色名牌。   这种穷酸的小服务员,王建飞从来不看在眼里,衣袋往吧台随手一丢,不多说,就一句。   “王晓慧,给你的。”   王晓慧还记着顾朔风的叮嘱,也没多想,拿着就塞吧台下面了,王建飞退房走了,她才拿着上了楼。   顾朔风打开房门,接了那袋衣裙,把翻过的挎包连同口红什么的,递了过去。   “送你。”   王晓慧一怔,看了眼包上交叠的字母标志,虽然很想要,可有点茫然,“为,为什么送我?”   顾朔风垂下眼睫,神色黯然,“不瞒你说,这是刚才送这包衣服的男人送我的,他骗了我,人我都不要了,他送的东西我当然也不要了。”   王晓慧看了眼她手里的衣服,意思不言而喻。   LV的包包都不要了,还差这几件衣服?   难道是高仿包?!   高仿包也不便宜啊!   顾朔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手里的衣服,苦笑一声,“这是我自己买的,本来丢在他房间我也不想要了,可他非要给我送家里,我一个女孩子独居,怕他再……”   王晓慧恍然大悟,深有体会地拍了拍她的肩,叹气道:“以前我也一个人租房子,晚上下班晚了还真有点害怕,现在和两个姑娘一块儿合租,又省钱还安全,你也可以找个人一起合租啊!”   顾朔风微微一笑,“我也这么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徐汀兰,给你半个月时间怎么样?不能再久了。   一起……合住吧?   ※※※※※※※※※※※※※※※※※※※※   徐汀兰:你说的,不能反悔!   谢谢今天有糖吃~~五连环包养~~好久不见~有点想念~~吧唧~~mua! (*╯3╰)   谢谢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包养某棋~~开熏转圈圈~~mua! (*╯3╰)   谢谢净人心~~就酱紫~~好大腿的浇水~~么么~么么~~哒~~mua! (*╯3╰) 第7章 原配虐渣记(7)   王建飞心情不错地听着车载FM,随着主持人的小段子微微勾起唇角,手打方向盘拐到路边停了车。   对着后视镜稍微理了两下头发,遮了遮额头肿起的疙瘩,他又左右看了看脸颊上高跟鞋砸出的红印儿和几道抓痕。   过了这么大会儿,红印儿是不大明显了,可抓痕却起了苔儿泛着红肿,幸好都集中在左侧脸颊,手捂上就看不到了。   王建飞啐了口“泼妇”,这才像在酒店退房时那样,捂着左脸下了车。   这家药店就在公司下面,离陈希瑶家不远,公司女同事经常来这儿买干菊花灯芯草之类的泡水喝,他也就跟着时不常的下来买点胖大海枸杞什么的,跟这里的售药员混了个脸熟。   一进门,售药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看了眼他捂脸的手,善解人意道:“怎么了?牙疼吗?这么晚还没走,是刚下班吧?加班就是容易上火,要不我给你拿点儿消炎药?”   王建飞顺势点了下头,“哦,嗯。”   售药员引着他来到了药架前,推荐了三黄片、甲硝唑芬布芬和阿莫西林,王建飞看也不看,都点了头。   “再帮我拿瓶红花油。”   “红花油?”售药员好心提醒,“你牙痛抹红花油是没用的,实在疼得厉害就用冰袋敷一敷,等消了肿就去看看牙医。”   王建飞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我用,给别人捎的。”   “哦,这样。”售药员不好意思地赶紧给他拿了红花油,“还需要其他吗?”   “不用了。”   售药员这才引着他到了收银台前,收银员扫码结账,把药装进塑料袋,连同找回的钱一块儿递给他。   他伸手去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下意识松了捂脸的左手去裤兜摸手机,还没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就听旁边一声轻诧。   王建飞本能地抬头朝声源望去,售药员正歪头看他的左颊,视线对上,赶紧转到一边儿。   王建飞眼神微动,这才想起脸上的抓痕,脸上火辣辣的烫,这下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干脆一咬牙假装没事儿人似的转身推门出去。   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忍不住抬头张望了一眼,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清楚地看到那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冲着他这边指指点点,还不时捂嘴嬉笑。   王建飞瞬间火往上撞,矮身坐进车里,砰得一下摔上门。   都怪那泼妇马颜芝!   兰兰也是,跟谁交往不好,偏要跟那种没教养的贱人做闺蜜,回头就跟她挑明了,必须绝交!   还有这药店,笑尼玛笑,以后再也不来了!   王建飞驱车直奔陈希瑶家,车载FM还在放着搞笑段子,他越听越烦躁,想到有几个女同事跟那俩售药员挺熟的,啪地一声猛拍了下方向盘。   随即又安慰自己,没事儿,再怎么熟也就是买药的时候碰个面,谁没事儿天天买药?就是现配的凉茶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喝完的,她们没机会嚼舌根,等过几天也就忘了,绝对不会传到公司里的。   这么想着,心情渐渐放松下来,陈希瑶的小区也到了。   小区内是不准外车随便进出的,都快十一点了,路旁的车位早就占满,他绕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只好开到了最近的地下停车场。   从停车场到小区是很尴尬的距离,打车太近,而且等车的时间都快走到了,可真步行走,又需要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并且,到了小区门口还要再走五六分钟,加加减减的就是半小时。   王建飞等了三四分钟,见没空taxi过来,干脆步行,刚走没几步,低头点根烟的工夫,一辆空车呼啸而过。   “喂!停车!喂喂!”   树影昏暗,司机没看见,一骑绝尘就没了影。   “卧槽!今天真踏马的倒了血霉了!”   王建飞低声咒骂了句,想想马上就能进到温柔乡,那是温雅娴静的徐汀兰永远都学不来的媚骨风|骚,又抖擞了精神,叼着烟卷迈入浓沉的黑夜。   半小时后,终于到了陈希瑶的小公寓门口,他舒了口气,抬手按了按门铃。   叮咚,叮咚。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没人开门。   他又按了下门铃。   还是没人开门。   “瑶瑶!瑶瑶!”   连按门铃带敲门,还是没反应。   他皱了皱眉,左手拎着的药袋换到右手,从裤兜摸出手机,最上面拨出的号码就是陈希瑶的,他拨出号码,耳朵贴在了漆红的防盗门上。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卧槽槽槽槽槽!   屋里寂静无声,丁点儿动静都没有,王建飞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手机号码,确信的确没有拨错,又不甘心地重拨了一遍,依然提示关机。   陈希瑶到底在搞什么鬼?!   哐!哐!哐!   王建飞猛踹了几脚门。   “陈希瑶!开门!陈希瑶!!!”   哗啷!   身后的防盗门猛地打开,对门老大爷不耐烦地呵斥道:“喊什么喊?!没人应肯定是没在家,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给你开!赶紧走!被扰民!”   王建飞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活儿,瞬间找到了炮轰点,手里的药袋猛地往地上一砸。   “我就喊了怎么着吧?!你个老不死的管的着吗你?!陈希瑶!尼玛开门!!”   王建飞面朝着老大爷,背对着门,向后猛踹几脚,哐哐声震耳欲聋,整个楼道都带着回音。   哗啷!   对面的门彻底大开,一个精壮的汉子端着饭碗站在大爷旁边冷冷看着他,黑背心沙滩裤,肱二头肌一鼓一鼓。   王建飞整天泡在公司,外强中干,身无二两劲儿,还不够人家一巴掌呼的,他尴尬地看着汉子,踹在门上的脚缓缓放了下来。   “我……我找她有点儿急事。”   汉子把碗筷递给老大爷,左右握了握拳头,咔咔的骨节声在这空荡的走廊格外的瘆人。   “你刚才骂我爸什么?”   “我……”   王建飞拉不下面子道歉,可又不敢真跟他杠上,想想今天时运不济,万一真让人给揍了,就算赔了钱受罪的还是自己,算了,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根本不值得他触霉头。   王建飞瞪了他一眼,转身飞快进了楼梯间,噔噔噔连下了两层楼,见那汉子没追来,这蹭了把额头的冷汗,拐去电梯间等电梯。   憋了一肚子火儿回到家,他按照原计划,灌啤酒看球赛,等徐汀兰回来,可越想越觉得窝火,总觉得让陈希瑶那小贱人给耍了。   一晚上他又给陈希瑶打了无数个电话,一律都是关机,恼得他啤酒罐砸爆了两个。   凌晨三四点,他终于顶不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再一睁眼,天光大亮,摸过手机,怎么按都是黑屏,没电了。   眯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艹!   都快十二点了!   他强忍头痛撑身起来,转头看了一圈,玄关的女式拖鞋还安安稳稳放在原处,卧室门大开,这是他昨晚回来换衣服开的,里面空无一人。   徐汀兰没回来?!   不该啊,之前但凡吵架,都是找他和好之后兰兰才有心思干别的,这次是怎么了?   一定是马颜芝那小贱人又在那儿挑拨离间!   王建飞心里默默把马颜芝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这才翻出充电器充上电,装模作样地往营销部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正在和客户吃饭,下午还要跟客户一起谈事情,就不过去了。   又交代了几件事,他才挂了电话,一瘸一拐进了洗手间。   看着脸上结了薄薄一层痂的抓痕,昨夜的烦躁不断蔓延,愈演愈烈。   烦!   真他娘的烦!   胃里不舒服,饿得难受,腰疼腿疼太阳穴突突跳着,头痛欲裂,简直太踏马的草淡了!   他越发想念徐汀兰。   要是老婆在就好了,能给他做饭,还能帮他揉揉腰。   想了想,他迟疑着摸出了手机,第一次吵架后主动跟徐汀兰联络。   她一定会感动的马上跟他和好的。   王建飞很有自信。   ※※※※※※※※※※※※※※※※※※※※   徐汀兰:喂?你谁?不认识,滚!   谢谢今天有糖吃~~糖宝的包养~~~mua! (*╯3╰)~谢谢你一直都在~ 第8章 原配虐渣记(8)   一大早,顾朔风就退房去了公司,陈希瑶是公司的客服专员,平时就是接接电话,处理点顾客纠纷,说白了就是话务员。   作为一个月薪不足五千的底层小员工,陈希瑶整天不是纪梵希就是香奈儿,打扮的花枝招展还总爱炫富,本身其实很招人讨厌,可偏偏她跟各部门男上司走得都特别近,据说她那富二代男友和老总还有不错的私交,大家就是再怎么烦她,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和谐关系。   当顾朔风顶着陈希瑶的皮,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素面朝天出现在办公室时,同事都怔住了,差点没认出她是谁。   共事两年半,从来没见过陈希瑶素颜什么样子,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隔壁桌的小叶没憋住,滑着转椅到她旁边,压低了声音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放着香奈儿不穿,怎么这身打扮?”   其他几人都替她捏了把汗,按照以往的惯例,陈希瑶的回答必然是绿茶且倨傲的。   譬如:哎呀,为了响应张总提倡的团队精神嘛,大家都穿地摊货,就我一个穿名牌,多不好意思呀,偶尔换换口味配合配合你们咯。   再譬如:有人眼红我,说我的气质全靠香奈儿衬托,离开了名牌就是大众货,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啦,是别的部门的穷酸女人啦,咱们部门都还是很友爱团结的啦。   我就是想试试看是不是离了名牌我就真不行了,不过事实证明,穿上名牌我是名门淑媛,脱下名牌我就是文艺小清新,我这样的好气质,多少人得在我面前自惭形秽,你说是吧?   哎呀,我没有说你啦,你身材其实还不错啦。   不管是哪种回答,小叶注定都是要扎心加恶心的。   却不料,顾朔风微微一笑,没有平时的矫情嗲声,清爽的如春风拂面。   “我这是为了养生。”   “养生?”   “没错,不能因为年纪轻就不注意养生,越是夏天越要注意保护膝关节,尤其是长时间呆在空调屋,老了可是很容易老寒腿的。”   小叶眨了眨眼,事实上她问出口后就已经后悔了,她也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回答,却没想到陈希瑶今天变了性了。   “那,那你不化妆也是养生?”   “没错,天天化妆对皮肤伤害很大,需要适时素颜休整一下。”   陈希瑶天生丽质,其实不化妆更清新自然,化了妆反倒俗不可耐。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这就好比一坨讨人嫌的大蒜突然开了花,告诉你它其实是人见人爱的水仙一样,让人一时哑然。   顾朔风打开电脑,瞟了一眼小叶桌上的透明茶罐。   “你还没换茶呢?夏天喝这个不太应季,喝点金银花,再加点柠檬或是薄荷,清热解毒,对身体更好些。”   小叶随意点了下头,“说的也是。”   “那我们中午一起去买吧?”   “欸?”   “一起去楼下药房买金银花。”   中午就那么点儿时间,谁爱乱跑啊?   小叶下意识拒绝:“我这还没喝完呢,回头再……”   “你这适合冬天喝,干花放也放不坏,一起去吧,顺道一起吃午饭,我请客。”   说着,顾朔风起身按着单间隔板,冲众人笑道:“中午都别点外卖了,一起出去吃,我请。”   陈希瑶虽说总爱炫富,可其实特别抠门,一块饼干都舍不得请人吃的那种抠门,今天居然主动请客!   其他几个同事隐约觉得有大瓜可吃,再说有便宜不占是傻蛋,都纷纷表示赞成。   一上午眨眼就过,不过是接个电话安抚下顾客,不算什么难事,顾朔风活了九万岁,这点小事完全不在话下,丝毫没有露出马脚。   踩着下班的点儿,几人结伴等电梯,前面有几个营销部的也在等。   “头儿刚才来电话了,说是在忙客户,今天估计是不来了。”   “切!忙客户?哪次忙客户他自己一个人去过?都是借口。”   “没办法,谁让人家老丈人给力?咱就是太实诚,早知道咱也去追个白富美。”   “说起他老婆,我见过一次,给他送落在家里的文件的时候,那真叫一个漂亮,气质还特别好,一看就是好女人。”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能追到了。”   “为什么?”   “好白菜都流行让猪拱呗~”   “噗哈哈哈!说得不错!”   旁边同部门地胳膊肘怼了他俩两下,“行了啊,这么多人呢。”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赶紧闭了嘴。   出来公司大门,几人一块儿进了旁边药店,顾朔风和小叶买了金银花、薄荷叶,其他几个也跟风买。   售药员和收银员还是昨晚那两位,一天下午班一天上午班,都是这么倒着来的。   售药员和小叶挺熟,边拿花茶边歪头跟她嬉笑道:“跟你说个可乐的事儿,昨晚你们公司那什么经理,脸上不知道让谁给抓了几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他哄我说是牙疼,还让我发现了,电话都顾不得接,掐断了就跑出去了,真笑死我了。”   小叶好奇道:“哪个经理?”   旁边几个同事耳朵也竖起来了。   售药员道:“我叫不上名,就大概这么高,长的一般,身材还行,不胖,看着挺老实的。”   旁边某女忍不住插嘴:“是不是戴了块儿劳力士?”   “对对!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的确戴了劳力士。”   小叶几人相视一笑。   “这不就是王部吗?谁挠的他?”   王部就是王部长,公司内部都这么称呼,只有外人才会尊称经理。   “媳妇儿吧?夫妻吵架之类的。”   小叶转头又问那售药员,“他昨晚穿什么来的?便服还是西装?打没打领带?”   售药员跟着她们一块儿到了收银台,没等开口,那收银员道:“西装领带一样不少,头发有点潮,看着像是刚洗过澡。”   “哇哦~这信息量可太大了!”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药店。   “刚营销部的不还说王部今天没来上班吗?看样子真跟媳妇儿闹矛盾了。”   “我看倒未必,没听刚说的,穿着职业装还洗了澡吗?这要真在家洗的,不说换便服,起码领带不会系吧?”   “难道……”   几人眼神交汇,其意不言而喻。   “我之前还听说有人看见他的车停在酒店附近,还见过不止一次,这难不成是偷吃被抓,脸让老婆挠花了,没好意思来上班?”   “你别说,这还真有可能,你想啊,王部家在北单,那附近不可能没有药房,他干嘛专门跑这儿买药啊?肯定是家呆不住,让老婆赶出来了。”   八卦小叶一捶手心,“哎呀,刚忘问王部半夜来这儿买什么药了!”   有人揶揄道:“说不定是打胎药。”   有人正经猜测:“也说不定是跌打损伤药,老婆揍的。”   有人转头问顾朔风,“你觉得呢?”   顾朔风微微一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女同胞的智慧是无穷的,我很赞成你们的观点。”   说着话到了饭店,都是女孩子,没人点酒,也没人因为有人请客就狠宰,一人点了一道菜,又点了果汁和米饭,就算齐了。   等上菜的空档,王建飞的话题还在继续,几人盲猜那小三到底是谁?会不会是一个公司的?   顾朔风十指相扣拖在下巴,手肘撑在桌面,冲众人道:“今天请大家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宣布。”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叶说:“还没问你呢,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请客?难不成……准备彻底脱单了?”   顾朔风微微一笑:“还真让你猜对了,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我们初步定在国庆节结婚。”   “哇啊!这可真是大喜事!那你是必须得请客!”   顾朔风笑言:“今天只是先通知一下,中午时间有限,去不了太好的饭店,改天再请大家好好大吃一顿。”   “好好,我们可都等着呢。”   几人道完喜,吵着要看求婚戒指,顾朔风道:“他粗心大意的,尺码不太合,我已经让他拿回去调整了,下周取了给你们看。”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顾朔风始终挂着微笑,真像个马上就要步入礼堂的幸福新娘,谁也没有看出那笑容背后潜藏的幽沉深意。   昨晚就算王建飞不提买红花油的事,顾朔风也是要提的,她要的就是店员发现那几道抓痕。   原剧情中,徐汀兰伤心离开后,王建飞送陈希瑶回家的路上,也曾拐到这家药店,也曾不小心被店员看到脸上的抓痕。   就算今天她不刻意带同事去药店,几天后小叶也会因为买氟轻松软膏得知这个消息。   可那时候芝芝已经暗中作梗,满公司都知道了陈希瑶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这时再听到王建飞抓痕的消息,很快就有人把他俩联系到了一起。   有了目标,自然就能扒出蛛丝马迹,没过多久,两人都奸情就被扒了个底朝天,徐老爷子因为这事儿气到第二次脑淤血发作差点丢了命,张总一怒之下,把他俩统统炒了鱿鱼赶出了公司。   也正是因为这样,王建飞才下定决心自己单干,坑走了徐汀兰所有的存款和大半房子、画廊以及画作版权。   其实她完全可以直接把这事儿捅到徐老爷子跟前,等老爷子气到住院,徐汀兰肯定会扛不住离婚,她只要帮徐汀兰顺利离婚就能增加她的爽感值。   可这不够,远远不够,只是这样根本不可能彻底消除徐汀兰心底的不甘与伤害,爽感值也不可能达到满值。   要想爽,就得先抑,就像弹簧,压抑地越狠,反弹越强烈,爽感值也就越容易达到顶点。   换句话说,该走的剧情还是要走,王建飞依然要被流言缠身,要被赶出去,依然要想方设法坑走徐汀兰的财产。   渣男那么渣,不给他个机会表现怎么行呢?   但是,这一次她可不打算陪他。   以前的陈希瑶怎样,她管不着,可现在她就是陈希瑶,她绝不允许自己像狗一样被赶出去。 第9章 原配虐渣记(9)   王建飞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摸出手机看了眼。   现在时间17:38,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客户,没有徐汀兰。   王建飞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打两声就挂断,玩什么欲擒故纵?现在好了,徐汀兰一天都没回电话,他这会儿再打过去,显得自己多没面子。   王建飞烦躁地爬起来,客厅还是昨晚他弄乱的样子,啤酒罐滚得到处都是,一股难闻的酒臭味。   他踹开脚边的啤酒罐,皱着眉进了卫生间,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半块儿面包,饿得头重脚轻。   洗漱完出来,打着呵欠翻了翻冰箱,除了水果再没有其他可吃的。   徐汀兰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家里一般不会储存食物成品,只有食材,那面包还是昨天徐汀兰给他现烤的早餐没吃完剩下的。   王建飞打开衣柜,想换身衣服出去吃,衣服都抽出来了,又顿住了。   趁着这会儿饿得有气无力,给徐汀兰打过去电话,她心疼了,这事儿不就过去了?   王建飞摸出手机,翻出徐汀兰的号码,想了又想,不行,不能打。   以前不管怎么闹别扭,徐汀兰从来没有这么久不跟他联系的,更不可能看到他的电话憋到现在都不回,肯定是马颜芝那个小贱人在作怪。   他现在打过去,万一那小贱人还在,撺掇徐汀兰别接,他岂不是又丢面子又联络不上人吗?他何必呢?   王建飞揉了揉太阳穴,真他娘的烦。   不就是一时没控制住睡了个女人吗?多大点儿事?看她劲儿劲儿的!做人老婆的,居然敢一天一夜不回家,也太不像话了!   不行,绝对不能惯着她!这次他服了软,下次她更上脸!   王建飞看了眼挂钟,还不到六点,画廊一般七点半关门,这会儿肯定还没关。   只要马颜芝不在旁边挑拨离间,徐汀兰绝对会乖乖跟他和好。   可到底该怎么支开马颜芝呢?   王建飞抓了抓头发。   有了!   一个小时后,王建飞驱车到了徐老爷子的公寓楼下,看了眼腕表,才刚七点,时间完全来得及。   他拎着路上随便买的水果上了楼,老太太今年六十了,听说他要来,临时又跑去超市买了土鸡炖上,活鱼当场宰了拎回来,正在做红烧鱼。   徐老爷子六十一,去年刚退休,退休之后和老伴儿一起养养花种种草打打老年太极拳,日子悠闲又惬意,正戴着眼镜看报纸,见他进来,立马放下了。   “来了?快,坐下歇歇。”   老太太拎着菜铲从厨房勾了下头,火上还有鱼,她不敢离地方。   “桌上有点心,你先吃两块儿垫垫,饭马上好。”   王建飞应了一声,真饿了,拿起凤梨酥就吃,老爷子探手帮他倒了杯热水搁到手边。   老爷子笑呵呵道:“少吃两口,等会儿好吃的你吃不下。”   王建飞嘴里嚼着,脸鼓鼓囊囊,端起玻璃杯吹了吹,抿了两口,烧口烫牙的却很解渴,放下水杯继续嚼着笑道:“妈让我吃,你又不让我吃,我是吃还是不吃啊爸?”   老两口快四十才有了徐汀兰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是疼到心坎儿里,对女婿也是爱屋及乌当成亲儿子疼。   老爷子靠在沙发背轻拍了下扶手,笑意融融:“不是不让你吃,是这东西实诚,一块儿都得有三两重,就几块儿下肚,你妈给你做的红烧鱼你还吃不吃了?”   老爷子眼神不太好,摘了眼镜也没看清他脸上的抓痕,老太太端着红烧鱼搁餐桌上,扭头正看到。   “呦,建飞,你这脸上咋回事?”   王建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道:“哎呀,没事,是我不好,惹着兰兰了。”   老太太这才张望了一圈,“兰兰没跟你一块儿来,你俩吵架了?”   王建飞点了点头,“兰兰昨晚一晚上没回来,今天一天也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看来是真生我气了。”   老太太揪起围裙擦了擦手,拽了椅子坐下。   “兰兰这孩子不是我偏袒她,是真的脾气好,一般不轻易生气,能跟妈说说到底咋回事吗?”   王建飞放下手里的凤梨酥,脊背挺直,两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一脸真诚悔恨的模样。   “都是我不好,昨天我下班儿早,没去接她,回家又喝着啤酒看球赛,还弄撒了两罐,客厅有点乱,兰兰回来很生气,让我马上收拾,我想等看完再收拾,兰兰就拽着我让我收拾。   要是我听话赶紧收拾就没事了,可我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别上劲儿了,她让我收拾,我偏要等看完再收拾,三来两去的,她就生气了,扭脸走了。   我知道自己错了,就赶紧追,她不理我,给马颜芝打了电话,要去她家睡,我也不敢太拦着,怕她更生气,就只能看着她进了马颜芝家才回去。”   说到这里,王建飞装模作样地叹了口。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今天没心思上班,专门请了假在家收拾屋子,就等着她回去,可她一直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我也不敢去画廊找她,怕万一马颜芝在那儿。   马颜芝也是,她自己不结婚,还总爱给兰兰洗脑,说我这不好那不好,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达到个什么目的?让兰兰跟我离婚就高兴了?   我也承认我的确有很多缺点,可我已经努力在改了,何况,我和兰兰现在过的挺好的,她这么挑拨离间,真是……不太好。”   忽悠大会眼看就成了批判大会,王建飞赶紧往回收了收。   “我现在也是没法子了,兰兰不理我,我只能来爸妈这儿道歉了,想让爸妈帮我说两句好话,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弄乱屋子了。”   一通话下来,老两口松了口气。   老太太道:“兰兰也是小孩子脾气,多大点儿事儿,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老爷子也道:“夫妻闹别扭,床头打来床尾和,再怎么样也不能夜不归宿,都是我们从小惯的,你多担待点儿,我现在就叫她过来。”   老爷子摸出手机翻号码,王建飞赶紧又假惺惺嘱咐了句:“都是我的错,千万别说她,她能原谅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可是我学生,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帮理不帮亲,这事儿的确是她过分了,我得好好说说她,都这么大人了,随时都能当妈了,不能再这么任性。”   徐汀兰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店,手机突然响了。   芝芝扔了垃圾刚回来,立刻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是不是他的电话?千万别接!就你这软耳根,说不了两句你就得原谅他,我可跟你说,外遇这种事,只有0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你可绝对不能心软上当!要不以后有你哭的!”   徐汀兰叹了口气,手机屏幕转过去冲她摇了摇,“我爸。”   芝芝立马闭嘴吐了吐舌头,“那赶紧接赶紧接。”   “爸,什么事?”   “关门了没?”   “正准备关呢。”   “行,关了来家一趟。”   “有什么事吗?”   “来了再说,你妈刚做好饭,来这儿吃。”   “好。”   徐汀兰惴惴不安地挂了电话,颓然地坐在了糖果绿的休闲椅上。   “芝芝,我有点害怕。”   凉白的灯光撒在头顶,徐汀兰微垂着头,整张脸都笼在暗影中,灰蒙蒙的神情,慌乱闪烁的眸子,铺陈的长睫不停眨动着,绵延着不安的情绪。   芝芝没来由心头揪痛了下,跟当初得知徐汀兰要结婚时一样的痛,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她过来摸了摸徐汀兰的头,柔软的发丝摩擦在掌心,让她突然有些想哭。   这么好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能拥有是多么的幸运,为什么有些渣渣就是不知道珍惜呢?   “别怕,晾那渣男也没那胆子跑去你爸妈那儿,万一不小心说漏嘴,他就玩完了!”   “可我爸没提让他一起去,照理说,该让我俩一起过去的。”   “这还用说吗?你俩哪次去不是一起?用得着特别交代吗?你别多想,他肯定没在你爸妈那儿,除非他真没脸没皮不要脸。”   话是这么说,其实芝芝心里也没底,王建飞那人她是看透了,就是个没下限的人渣,她觉得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可现在她也只能这么安慰徐汀兰。   “你要真不放心,不如就跟你爸说有客户要买画之类的,去不了了。”   徐汀兰摇了摇头,“如果王建飞真在我爸那儿,我这么说,我爸就更不放心了,我还是去吧。”   “不然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他欺负你,我也能帮帮忙。”   徐汀兰叹了口气道:“不用跟我去,在我爸妈面前,还轮不到他欺负我。”   两人嘴上没说,其实心里都清楚,万一王建飞在,就芝芝的脾气,绝对得打起来,老爷子身体不好,实在禁不起折腾。   徐汀兰疲惫地向前靠了靠,靠在芝芝怀里,她还没整理好情绪,还不知道该怎么给爸妈说这事,原本想缓几天想好了再说的,现在该怎么办?   芝芝没再多话,徐汀兰又靠了一会儿稳了稳情绪,这才起身关门离开。   ※※※※※※※※※※※※※※※※※※※※   昨天因为码了旧文番外,新文晚了……   没关系,下午我还会继续的,晚上还有一更~~   谢谢小数字~~倾情五雷+手榴弹包养~~小老师你好~mua! (*╯3╰)   谢谢糖宝~~~包养某棋~~亲亲抱抱举高高~mua! (*╯3╰)   谢谢小数字给文文浇了那么那么多的水~~mua! (*╯3╰) 第10章 原配虐渣记(10)   徐汀兰家只有一辆车,原本是想买两辆的,可王建飞不同意,说是两辆车就要买两个车位,交两份保险,而且车买了之后就是贬值,也就上下班开一开,实在没有必要。   于是,唯一的一辆一直都是王建飞开着,徐汀兰每天上下班都是骑着纯绿色无污染的折叠单车。   平时从画廊骑到家,半个多小时,就当锻炼身体了,可现在要骑到更远的娘家,就有些力不从心。   徐汀兰想打车,芝芝拦住了。   “我有车干嘛还打车?我送你去。”   “你都请假陪我一天了,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   芝芝不由分说把折叠单车塞到了后备箱。   “我呀,不仅要把你送到娘家,我还要在楼下等你,王建飞要是不在,我就等你去我家睡,要是在,再说。”   徐汀兰拗不过她,只好矮身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忍不住问了句。   “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最好的闺蜜嘛,不对你好对谁好?我要有事了,难道你不管我啊?”   她和芝芝是五岁时上绘画班认识的,三年级时芝芝就不上了,她也转去了一对一指导,可两人一直没断联系,小小年纪没事就打电话约见面,那时候还都是老式座机,话费也不便宜,两人因为偷打电话一聊就聊一下午,还被爸妈训过不止一次。   一路驱车到了地方,徐汀兰下了车,芝芝摇开车窗,小指拇指展开比了个电话手势在耳边晃了晃。   “有任何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在这儿等你。”   “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   徐汀兰无奈叹气,心却是暖暖的,“我尽快出来。”   芝芝扬唇一笑,橘黄的路灯斜落车窗,映着她的明眸皓齿,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梳着羊角小辫请她吃棉花糖的小女孩。   “不用尽快,我又不会跑,跟爸妈多待会儿,我等你。”   站在家门口,徐汀兰深吸了两口气,刚才在楼下她已经看到了王建飞的车,她不知道打开门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王建飞已经跟爸妈负荆请罪了吧?不然爸也不会喊她回来。   爸会怎么说?让他们离婚?还是让她原谅他这一次?   妈又会怎么说?妈虽说是大学退休老教授,思想算是开明的了,可应该也不会赞成离婚的,毕竟华夏传统思想就是容许男人犯错的,大环境对离婚的女人也很不利。   他们如果都不赞成离婚,她又该怎么办?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离婚,毕竟是她第一个爱上,也是掏心掏肺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她真的割舍得掉吗?   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敲门,开门的却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王建飞。   “老婆来啦。”王建飞没事人似的,笑着打开门,“快进来,菜都要凉了,就等你呢。”   徐汀兰懵懵腾腾进门换了鞋,跟着王建飞一块儿落座。   老太太赶紧一个个去掉扣在盘子上的碗,初夏时节,天已经有些热了,菜放了一个小时还是温温的,吃起来正合口。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老太太一碗米饭搁到了他面前。   “先消停会儿,吃完饭再说。”   老爷子闭了嘴,带着几分威严,沉声道:“吃饭。”   一顿饭吃得有些诡异,老爷子始终沉着脸,老太太不停给王建飞夹菜,王建飞转手再夹给她。   “兰兰,吃鸡翅,妈炖的真好,都离骨了。”   “兰兰,喝鸡汤,可香了。”   “兰兰,红烧鱼,这块儿没刺。”   徐汀兰不爱吃炖鸡,嫌它油腻糊口,也不爱喝鸡汤,同样的腻口,尤其不爱吃鱼,她讨厌鱼刺,鱼刺就像一个个潜藏的卑鄙小人,总会出其不意钻出来扎痛她。   这些,都是王建飞爱吃的,因为他爱,她才总让爸妈做,这么多年过来,爸妈都以为她口味变了,还总笑说这就是潜移默化,是他俩夫妻恩爱的表现。   恩爱吗?   徐汀兰无声苦笑,原本她也以为是恩爱的。   原本。   吃完饭,老太太忙活着收桌,徐汀兰也起来帮忙,老爷子端坐沙发发了话。   “你坐下,我有话说。”   徐汀兰乖乖放下手里的碗,坐下。   不等老爷子再开口,王建飞往前探了探身,坐着一点儿沙发边,一脸诚恳道:“爸,你先消消气儿,小心上头,上次复查医生不还说,千万不能生气,要保持心平气和吗?”   老爷子原本也没多生气,不过是故意摆出个臭脸,吓唬闺女而已。   老爷子顺着他道:“我闲得没事我爱生气吗?还不都是你们给气的?!”   徐汀兰是真担心老爷子的身子,赶紧道:“你别生气爸,这事其实……”   王建飞接话,“这事儿其实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兰兰生气,爸你也别怪兰兰,以后我会尽量让着她的,她毕竟是个女的,又比我小这么多岁,我本来也该让着的。”   “这不是让不让的事!”老爷子佯装生气瞪了王建飞一眼,“男子汉大丈夫,该让媳妇儿是得让,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妥协!”   徐汀兰心乱如麻,已经隐约感觉事情好像不是她想得那样,王建飞到底怎么跟爸妈说的?   她想问,又不敢问。   老爷子义正辞严问:“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我……”   怎么办?她要不要把实情趁势告诉爸?   上次陪爸体检,说是一切指标都合格,她婉转一点说,应该没事吧?   可,可要万一王建飞像在酒店那样闹起来……   王建飞冲她挥拳头的画面还在脑海挥之不去,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她没觉得害怕,只突然觉得他很陌生,她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当着爸妈的面再对她对手,她冒不起这个险。   医生可是再三交代,脑淤血这病,真的是说来就来,爸已经犯过一次了,再犯只会越来越严重,一定要尽最大的可能避免。   怎么办?到底说还是不说?   徐汀兰两手纠结地攥在一起,指节用力太狠,隐隐泛白。   王建飞斜眼看着,突然扬声冲在厨房洗碗的老太太喊道:“妈!爸的降压药吃了吗?我记得是饭后吃吧?”   “降压药?”徐汀兰诧异抬眸,“爸不是血压正常吗?干嘛要吃降压药?”   王建飞啧了下舌,“还当人家闺女呢,这都不知道?这几天升温,咱妈老寒腿,咱爸为了咱妈又不爱开空调,这不就热气攻的血压升高了嘛。”   当初为了讨好老爷子,王建飞可真是煞费苦心,还专门跟老爷子的主治医师套关系,到现在有什么事那医生还会跟他联络,他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时不常请医生吃个饭什么的,也算是个人脉关系。   老爷子蹙眉道:“我也就是换季的时候容易高点儿,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别说我,说你们呢!”   老太太揪着围裙擦了手,拿了降压药倒了两粒递过来,王建飞赶紧端水给老爷子。   “爸你慢着点,就算喝了降压药也不能动气,什么都没身子要紧,真要出了什么岔子,我和兰兰可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说着话,王建飞还刻意回头凉凉地扫了徐汀兰一眼。   这一言一语,看着是在劝老爷子保重身体,其实哪一句不是冲着她徐汀兰来的?   徐汀兰就算听不出来,看那眼神也看出来了,王建飞这是在威胁她,她要敢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他就敢把这个家搅合的鸡犬不宁。   老爷子喝了药,抹了把嘴,“还是建飞懂事,兰兰,你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哪有女孩子家家夜不归宿的?就算天大的事儿,也得关了门在家里闹,你去人家芝芝家,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吗?”   徐汀兰低下头,拼命压抑着澎湃的情绪,为了爸,先忍了,等出去再说。   “芝芝不是那种人。”   老爷子道:“我知道芝芝这孩子不错,可不能因为你俩关系好,就去叨扰人家,人家也是有正常生活的,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处理你们夫妻的鸡毛蒜皮?”   “我,我……”   徐汀兰下意识按了下胸口,心里头堵得难受,真想把王建飞做的那些全抖落出来,可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老太太隔着厨房吆喝道:“行了老徐,他俩结婚都快两年了,第一次红脸儿,难免过了头,兰兰这么乖,下次记住就好了,就别吵她了,这忙活一天的都挺累的。”   王建飞也附和:“是啊爸,她不生我气跟我回家,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没想她跟我道歉什么的,我不用她道歉,你也别再吵她了。”   王建飞刻意摆出了“道歉”两字,这是心里窝着火,多大点儿事儿,还得让他大费周章求到老爷子这儿,今个儿不让她当着老爷子的面儿道歉,他这心里的火就下不去!   老爷子一直对他非常信任,完全没有怀疑他在说反话。   “什么不用道歉?做错了就必须勇于承认错误!”   王建飞心里得意,脸上却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摆手,“别别别爸,算了算了,我不用她道歉,都是一家人,稀里糊涂就行了。”   徐汀兰低头攥着手,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老爷子真有点急了,“说你呢听见没?!”   王建飞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看着,再治不了你还不反了天?   老太太洗碗也洗不踏实,擦了擦手出来打圆场。   “要不这样吧,建飞,你给兰兰先道个歉,毕竟是你先把客厅弄脏的,你就当让让她,我再让兰兰给你道歉,行不?”   什么?!   他道歉?!!! 第11章 原配虐渣记(11)   王建飞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他要是拉的下脸说出那句“对不起”,他不早跑画廊找徐汀兰去了吗?至于拐这么大个弯儿?   再说,“对不起”不过就仨字,真让他说也不是说不出口,他就是怕把她给惯坏了,当年追她的时候就没说过这仨字,就算真做错什么事哄她,也只说“我爱你”“我心里只有你”这样的话绕开,今天他要破了先例,以后徐汀兰蹬鼻子上脸可怎么办?!   可老太太都说出口了,他现在还在张总手下做事,之前又演了半天二十四孝好丈夫,怎么的也不能给掉地上。   这还真他娘的草淡!绕来绕去,怎么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王建飞咬了咬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他绝对不干。   看来今天徐汀兰这声“对不起”他是听不到了。   玛德!   窝火!   不管心里再怎么国骂三字经,表面王建飞依然一副诚恳老实的模样。   “妈,你要让我单独给兰兰道歉,我就道了,你要让我道完之后,兰兰再给我道,那就算了,都是自家人,哪儿那么多虚的,谁都不用道歉,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老太太对这女婿简直再没有这么满意的了。   看看这孩子多懂事!   老太太过来,拉住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拍了拍。   “夫妻一辈子啊就跟这吃饭一样,筷子跟碗难免磕磕碰碰,互相让一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等老了再回头看,真觉得这都跟小孩子闹家家似的,你们自己都会觉得可乐。”   老爷子又问了点工作上的事,两人这才起身告辞,老太太送他们到门口:“行了,不早了,回家早点洗洗睡吧。”   老爷子也跟了过来,拍了拍王建飞的肩:“爸快四十才得了这么个娇宝贝儿,从小就没打过骂过,她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找爸,爸帮你教育她,有气你也别憋着,爸帮你出。”   说罢转眸看向徐汀兰,沉了一晚上的脸到底没憋住,老爷子噗嗤一声笑了,老顽童似的上手捏了捏徐汀兰闷闷不乐的脸。   “傻丫头!以后有什么事,来找爸!爸给你们评理!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你这是叛逆期来迟了怎么的?看你十多岁的时候多乖。”   老太太拍掉他的手,笑呵呵推着徐汀兰两人出门。   “快回去吧,越拖越晚,到家都得十一点了。”   王建飞回头摆手再见,徐汀兰也摆手。   廊灯下,妈妈围裙上未干的水渍,爸爸鬓边斑白的灰发,隐隐挑动着徐汀兰的泪腺。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个小矛盾,还满心盼着他们和好如初,盼着他们能长长久久地恩爱一辈子。   可是他们真的能吗?   徐汀兰心头苦涩,突然没了方向,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合适。   王建飞推着她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合,王建飞的笑脸也没了。   “行了吧?闹够了吧?”   徐汀兰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王建飞本来就窝着火,见状更是火往上撞,拽过她,呼咚一声按在电梯壁上。   “因为你,我一天都没上班,马颜芝那臭女表子打得我现在腰还疼呢!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还把你爸妈当祖宗供着跑前跑后的伺候,你这甩脸子给谁看呢?!”   徐汀兰看了一眼他按着她的手,没有挣扎,只冷冷道:“你的腰好像不是芝芝弄伤的吧?还有,请尊重我的朋友。”   王建飞不过就是发泄两句,以往的徐汀兰绝对不会揭他的短,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不留情面,瞬间恼羞成怒。   “我说徐汀兰!别给脸不要脸!我犯了多大的错误?嗯?死罪吗?嗯?差不多得了!”   徐汀兰闭了闭眼,心头的苦涩不断上涌,这就是那个她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吗?她真的了解他吗?   “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这几天我先住在芝芝那儿,等什么时候我们都冷静了,再面谈。”   王建飞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想彼此冷静一下。”   “冷静?呵!我看你是跑野了吧?!马颜芝那小贱人给你洗脑了是吧?以后不准再跟她来往!”   徐汀兰加重了语气:“我说了,请尊重我的朋友!”   “尊尼玛的重!这才刚结婚不到两年,你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我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求?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王建飞丝毫不觉得理亏,“我刚才是没给你夹肉还是没给你盛汤?你知道知足两字怎么写吗?”   这些她平时做惯的事,换他做一次,就是恩赐了?   王建飞还在喋喋不休。   “我不就睡了个女人吗?影响你正宫的位置了吗?你要嫌亏,我晚上多睡你几次不就得了?男人在外面应酬,有几个干干净净的?包括你爸,你就知道他一定是干净的?你知道现在的女学生多骚吗?指不定你爸搂过多少个呢!”   什么?!   徐汀兰气得呼吸不稳,攥紧了粉拳,要不是从小被教育的极有修养,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他那张可憎的脸上。   “你闭嘴!他可不止是我爸,也是你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他?!”   王建飞满不在乎轻嗤:“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这就是事实,男人天生就有强烈的□□欲,没办法忠诚于一个女人,这是天性,是物种延续的最优选择,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随即又安抚道:“不过你放心,我爱的是你,和别人都是玩玩而已,倦鸟总会归巢,你永远都是我老婆,没有人能撼动你的正宫地位,你放心。”   放心?   徐汀兰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灰意冷。   “呵,呵呵……”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眶通红泪雾涌动,她几乎都要怀疑真的是她在无理取闹,王建飞从来没有外遇过,也没被她抓到现行,包括现在他可笑至极的渣男语录,全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荒唐的梦。   “我觉得已经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离婚吧。”   王建飞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徐汀兰抖了抖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们离婚吧。”   咚!   突然一声巨响,王建飞一脚踹在电梯壁,呲眉瞪目,凶神恶煞,按在她肩头的手毫不留情的用力,疼得她差点痛呼出声。   “你踏马再说一遍!”王建飞咬牙切齿。   心痛到一定程度就会无所畏惧,徐汀兰微扬下巴,通红的眼一眨不眨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劝你马上放开我,电梯里有监控,你已经外遇了,不想再背上个家暴的罪名吧?”   “你威胁我?!”王建飞简直要气炸了。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陈述事实。”   “你!你好啊你徐汀兰!长本事了是吧?!”   王建飞回头看了眼监控方向,眼珠游移了一圈,突然上手去扯她连衣裙的肩带!   徐汀兰一直防备着他,迅速做出了抵抗,可还是抵不过男人的力气,肩带硬生生被他扯断!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她抱着胳膊拼命捂着裙子避免脱落,可王建飞丝毫不手软,还在拼命往下扯!   “你不是要告我家暴吗?我现在就把你ba个精光怼到监控前面,你有本事你就告!看到底是我丢脸还是你跟你爸妈丢脸!”   徐汀兰被迫蹲在地上,拼命护着裙子,压抑不住哭腔,苦苦哀求。   “别这样建飞!求你别这样!”   看着蜷缩在角落期期艾艾狼狈不堪的徐汀兰,王建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憋了一天一夜的火气跟着消散了不少。   他终于停了手,按着墙居高临下望着她。   “我爱你啊兰兰,别逼我,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你也不想你爸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再气出个什么好歹吧?”   王建飞把她扶起来,搂进怀里,徐汀兰下意识挣扎,被他一声冷哼吓住。   “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一切还像以前一样,不管我在外面怎么乱来,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老婆,别再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在我这儿,你好歹还是原装货,我会宠着你,你要换个男人,就是破鞋,绝对不可能有我对你好,明白吗?”   类似这样洗脑的话,这六年来王建飞没少说过,徐汀兰通常都是很听话的。   可这一次……   徐汀兰缓缓闭上眼,在这个曾经最爱如今却无比厌恶的怀抱,暗暗攥紧拳头。   她一定要离婚,绝对要离婚!!!   可是她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避开爸妈的伤害?   谁能告诉她?   ※※※※※※※※※※※※※※※※※※※※   鉴于明天周四换榜日,为防止被锁,周四晚上再更新~~   谢谢今天有糖吃~~糖宝的三连环包养~~~一贯的一语中的作风~~mua! (*╯3╰)   谢谢净人心~~小可爱的火箭炮包养~~这次不会再说忘记了要我还回去吧?瑟瑟发抖~~mua! (*╯3╰)   谢谢无心~~小可爱给文文浇水~~~mua! (*╯3╰) 第12章 原配虐渣记(12)   王建飞载着徐汀兰从老爷子家一路开到自家小区时,顾朔风正坐在斜对面的面馆,吹着热乎乎的拉面,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选的位置非常好,靠窗,角落,观察外面一目了然,外面却不太容易看到她。   她嫌弃地夹出香菜丢到脚边的垃圾桶,怜悯地瞟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徐汀兰,以她超于常人数倍的视力,她不仅能看透窗上的防窥太阳膜,甚至能清楚看到徐汀兰眼角那滴想落又不甘落下的泪珠。   徐汀兰搂着靠枕,额头抵窗,闭着眼,泪珠沁在通红的眼角,几缕碎发凌乱脸侧,原本盘得好好的发髻也松散地垂着,路灯交错,泪光闪动着碎芒,被粗暴按压后紫红的肩窝和那粗糙系了下防止连衣裙脱落的肩带,也随着光影交替,时隐时现。   啧啧,真可怜。   徐汀兰还不知道回家后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表里不一穷凶极恶的渣渣呢。   顾朔风一边啧舌一边挑剔地又夹出几片葱花也丢进垃圾桶。   按照原剧情发展,徐汀兰怕王建飞发起疯来再惊动老爷子,只得答应跟王建飞回家。   为了避免和芝芝撞上再出什么意外,她上了车就给芝芝发了消息,说是晚上在娘家睡,让芝芝先回去。   芝芝虽有所怀疑,可徐汀兰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嘱咐她有事马上跟她联络,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徐汀兰天真的盘算着先稳住王建飞,等白天再找个律师事务所咨询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顺利离婚。   对于王建飞在电梯里的威胁,冷静下来之后,徐汀兰已经不再那么害怕,毕竟王建飞还在张总手下做事,为了保住职位也不会轻易闹到老爷子那里。   却没想到,王建飞毕竟独自一人在海城混了这么多年,加上职业需要,各种声色犬马的场合都待过,不能说浸染了极深的城府,可防患于未然的道理却还是明白的,卑鄙无耻的手段更是多不胜数,对付徐汀兰这种纯白如纸的女孩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他先下手为强,回到家就极其粗暴地强迫了徐汀兰,还拍了不少照片视频要挟她。   “你要是乖乖听话,这些照片视频就是我的个人收藏,你要是再没事儿找事儿瞎闹,我就把视频卖给盗版光碟,让你火遍全亚洲!”   没错,这就是那渣男说的原话。   王建飞很有自信:“这视频可是我们一块儿参演的,我完全可以说自己毫不知情,你没证据,也告不了我,到时候你自己丢脸也就算了,你爸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我可就不知道了。”   说罢,又是老套的情话安抚:“我爱你啊兰兰,爱到就算用这种卑鄙手段也要留下你,你绝对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乖,听话,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不管徐汀兰信没信他的鬼话,至此,她算是彻底被王建飞操控在手里,直到东窗事发王建飞被张总赶出公司,老爷子气到住院,最后偏瘫,徐汀兰都没能完全摆脱他的掌控。   为了和王建飞离婚,徐汀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多年的心血一夜成空,几乎所有财产都给了王建飞,这才终于换来自由。   原剧情里,徐汀兰也想过报复,可那时王建飞已靠着她的财产和以往积累的人脉,包括陈希瑶卖骚换取的合作机会,小有发展,就算求到张总头上,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对付得了的。   老爷子瘫在床上老泪纵横,哭着求女儿放手,他怕王建飞狗急跳墙再使出什么卑鄙手段害了徐汀兰,他们家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最终,徐汀兰还是妥协了,在二老的再三哭求下,踏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至于之后,顾朔风专门看了看,王建飞靠着老实的外表和卑鄙无耻的手段,没多久就发展壮大,还处处跟张总对着干,最后竟成了狠压张总一头的新锐企业,张总想帮老爷子报仇的愿望最终也没能实现。   这家拉面的味道还不错,顾朔风吃完最后一口面,又喝了口辣丝丝的汤,这才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虽然她没什么同情心,不过对美人例外,徐汀兰这么漂亮,冲着颜值也不能让渣男就这么糟蹋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手帮个小忙,还能推动任务,何乐而不为呢?   顾朔风慢吞吞摸出手机看了眼。   23:19。   车子已经开进去差不多十五分钟了,这时间他们应该刚进家门,徐汀兰在收拾客厅,王建飞在偷偷摸摸布置摄像机。   差不多可以打电话了。   早打他们还没进家,当着老婆的面,王建飞总还是不太方便说话,晚打王建飞正逞□□,估计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未必舍得抽身。   现在,最合适。   翻出王建飞的号码拨出去,顾朔风嫌弃地抽纸擦了擦指尖,仿佛挨一下他的名字都是玷污。   渣男年年有,这个最恶心!   顾朔风几乎可以想象到王建飞看到她的号码时瞬间的慌乱,赶紧开门偷瞄一眼收拾客厅的徐汀兰,这才慢慢镇定下来,迫不及待接起电话。   她甚至还猜到了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第一句话:“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顾朔风按了按蓝牙耳机,靠在角落,避开其他客人的视线,面不改色演绎着情感丰富的台词。   “建飞,你快来!我害怕!”   王建飞一怔,“什么?你说清楚!”   “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同栋楼的那个肥佬,现在就在我家门口!一直按我门铃,我好害怕。”   “那你报警啊!”   “我报了,可警察没来他就走了,警察走了他又来,他也没破门而入,警察也管不了。”   “那就查监控!告他骚扰!”   “这半夜三更的上哪儿查啊?要查也要到明天,我现在好害怕!你快来!”   王建飞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示弱最能勾起他的保护欲,最重要的是,那个肥佬王建飞见过不止一次,就是个猥琐大叔,常年酗酒导致虚胖且体质极差,走个路都哼哧哼哧,更别提动手打架,王建飞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哪个男人没点儿英雄主义?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女人。   王建飞差点冲口来一句“我这就去”。   话都滚到嘴边了,王建飞又顿住了。   “你昨晚怎么回事?怎么电话关机,人也不在家?”   不提昨晚还好,一提昨晚,对面立马传来委屈的哽咽。   “昨晚小叶跟男朋友吵架,我前脚挂了你电话,她后脚就来我家了,非要借宿一晚,我也拒绝不了啊,我怕你过来再跟她碰个正着,只好打着吃宵夜转换心情的幌子把她诓了出去。”   “那你起码给我发条信息!”   “我手机没电了,回来又很晚了,我怕发信息再让你老婆看到,让你为难。”   “那你白天怎么不给我联系?”   “我打了,你关机,我以为你生我气或是跟老婆在一起,下午就没敢再打。”   原来都是误会啊。   王建飞心情大好,错开门缝看了眼发髻散乱弯腰擦地的徐汀兰,再想想妖娆风骚的陈希瑶。   老婆随时都能上,视频也随时都能拍,逞英雄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幻想一下风骚的陈希瑶一脸崇拜的扑到自己怀里的画面,王建飞心神荡漾,再也没了迟疑。   “行,等着,我这就到。”   挂了电话,顾朔风微微勾起唇角,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指尖水钻晕过一点微芒,好整以暇地望着窗外。   直到看到王建飞的车开出小区,她才起身走出面馆,穿过马路,走进小区,沿着空荡无人的小路,走向小区深处的公寓楼。   徐汀兰,我救了你一次,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不如,同住时间提前到明天,怎么样?   ※※※※※※※※※※※※※※※※※※※※   徐汀兰:不!明天太晚,我要现在!立刻!马上!请洗白白了躺好等我!反悔无效!一律反弹!   谢谢否极泰来~~小枷的手榴弹~~按住你个小骗子mua! (*╯3╰)   谢谢今天有糖吃(糖宝)~~浮生璃~~~包养如此不知上进的蘑菇棋~mua! (*╯3╰)   谢谢浮生璃~~~无心~~~小可爱给文文浇水~~mua! (*╯3╰) 第13章 原配虐渣记(13)   哐啷!   房门关上的瞬间,徐汀兰紧绷的身形瞬间垮塌。   她丢下抹布,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顺着猫眼朝外望了望,门外空空荡荡,隐约能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叮!   轰隆隆隆。   电梯门开了。   轰隆隆隆。   又关了。   等了片刻没再听到任何声音,声控廊灯灭了,猫眼外一片黑暗。   王建飞真的走了。   徐汀兰腿一软,差点没站住,赶紧拽住门把手,咔哒咔哒两下反锁了门,抬手又关了灯。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阳台隐约透来的朦胧月光,却也仅是一点点微光而已,连家具最粗糙的轮廓都勾勒不出,离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步之遥。   徐汀兰靠着门板望着那被阻挡在窗外的微弱月光,眼眶胀热,蹭着门板一点点滑坐地上,难以言喻的悲伤突然决堤而出,来势汹汹,无法抵挡。   六年,整整六年!自以为美好的爱情,原来不过就是廉价到不值一提的荒唐!   他说有紧急会议,必须连夜过去。   什么会议需要半夜三更去开?   真以为她没听到他压低嗓音的电话吗?   不过是薄薄一扇门,他真蠢到以为可以遮掩一切丑恶?!   其实也不是他蠢,是他有恃无恐,他已经破罐子破摔,根本不怕她知道更多,能关一关门压低了嗓门,已经是他所剩无几的道德良知了。   明知道他去见那个女人,她却不想阻拦,也不想跟踪拍照留下什么外遇的证据,那些无外乎就是离婚的时候能多分些财产。   人……都没了。   钱……又算得了什么?   她甚至希望他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惶惶不安,她有些怕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更怕电梯那一幕重演。   徐汀兰怔怔地望了许久月光,突然捂住脸,即便王建飞已经走了,却还是不敢放声大哭,整个人靠着门板蜷缩一团,压抑地啜泣着,纤瘦的肩膀微微耸动,眼泪顺着指缝滴答而落,溅在她还没来得及换掉的破败长裙。   咔哒,咔哒,挂钟尽职走着针,楼上不知谁家的抽水马桶哗啦啦冲过管道。   夜色幽沉,哭声凄婉。   叮铃铃——   门铃突然响起,仿佛冷水陡然泼进热油锅,惊得徐汀兰猝然止了眼泪。   深更半夜的,会是谁?   王建飞?   他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   徐汀兰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本能地怕被王建飞看到自己偷偷哭泣,赶紧抹掉眼泪抿了抿鬓角,还不忘拽了拽皱巴巴的裙子。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情绪,尽管千万分不想开门,还是要开。   她不想在这敏感的时候跟王建飞闹翻,一切还是等明天见了律师再说吧。   她探手开了灯,揣着剧跳的心,面无表情打开门。   怕王建飞看到她红肿的眼圈,她垂着眼帘,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门口的人,转身走回沙发,捡起地上的抹布丢在小矮凳,又去揭沙发罩。   呲啦呲啦拽掉布罩,她依然没有回头,抱着就往洗手间去。   顾朔风孤零零站在门口,扑闪了两下长睫,突然有点儿哭笑不得。   按照原剧情推测,她知道徐汀兰优雅有涵养,单纯且心无城府,就算被王建飞骗,也不过是缺乏社会经验,却万没想到,她连最基本的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   现在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不能随便给人开门,起码要问清楚来者是谁,尤其是这半夜三更的,她居然连看都不看就大门敞开,还背对着自己,简直像是在欢迎别人来欺负她似的。   就算她以为是王建飞回来了,实在不乐意看那渣男,开门前先看一下猫眼总可以的吧?   啧啧,这幸好是她,要万一真来个劫财劫色的狂徒什么的,恐怕够她后半生后悔的。   算了,看在她挺合她眼缘的份儿上,回头她就好好给她上一课,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顾朔风迈步进去,回手锁了门,径直走到卫生间门口,靠着门框望着往洗衣机里塞沙发罩的纤瘦背影,慢悠悠吐出一句:“半夜三更的,洗什么沙发罩?不怕打扰邻居吗?”   窄肩猛地一缩,徐汀兰缓缓转过头来,碎发凌乱,剪水般的眸子映着客厅凉白的灯光熠如寒星。   “你!”   徐汀兰微微睁大眼,慌乱了瞬间,先看了眼她身后,又扫视了一圈客厅,没见到王建飞的踪迹,迟疑了一下,一言不发转回身。   按下洗衣机浸泡按钮,哗啦啦往里放水,徐汀兰弯腰拎起墙角4.5kg大桶装洗衣液,重重地搁在洗衣机一角,拧开盖子,也不用盖杯量,直接一股脑往里倒。   从这里到陈希瑶家单程不堵车至少需要四十分钟,再算上从停车场步行到小区再上楼喊门,最后徒劳无功折返回来,没有三小时王建飞是不可能摸到家门的。   时间相当充裕,顾朔风也不着急,走过来握住徐汀兰手里的洗衣液桶,向后拽了拽。   “够了,再倒整桶都要倒进去了。”   徐汀兰推开她的手,继续不要钱地往里倒,“就算全倒进去也洗不掉上面的污渍。”   顾朔风挑眉:“既然洗不掉,何必还要浪费洗衣液?”   “我倒洗衣液不是为了洗干净,是为了让沙发罩多洗一会儿,洗衣液越多,越需要反复涮洗,我就可以越晚取出来,越晚晾干,说不定直接绞烂了,我就能可以扔了。”   徐汀兰音色淡淡,要不是眼底有哭红的血丝,完全看不出脆弱的迹象。   顾朔风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当初她在酒店说王建飞脏了,她不要了,现在徐汀兰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说王建飞脏了,她也不要了。   说得这么潇洒,你倒是别哭得鼻头通红啊?   徐汀兰倒着洗衣液,一句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像是心里早有了答案。   顾朔风也不急着说明来意,趁着她两手都占着,探手解掉了她松散狼狈的丸子头。   黑发如云般倾泻,柔滑丝润,穿过指缝,惹人遐思,顾朔风下意识搓了下指尖,意犹未尽。   徐汀兰不过是强撑的镇定,不防她突然这样,惊得手一抖,洗衣液桶扑通一声掉进了洗衣机。   她没顾得去捞,先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你干什么?!”   顾朔风探臂帮她捞出湿漉漉的塑料桶,哐啷一声丢进洗手池,泡沫溅在池壁,顾朔风转眸看着她。   “为了一个渣男这么狼狈,值得吗?”   徐汀兰垂下眼帘,心头再慌也不想在她面前暴露出来。   她撑着艺术家独有的傲骨,只凝滞了瞬间,再抬头已平静如水,像是再大的风浪都不能让她掀起丝毫波澜。   “你们有什么目的,不如就直说了吧?”   “我们?”顾朔风微微一笑,头向她探了探,“的确是我们,你和我。”   徐汀兰蹙眉,下意识向后撤了撤身,“我不喜欢绕弯子。”   “我也不喜欢,那我就直说了,请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   现在的徐汀兰:你有病吗?出门左转,第二精神病医院欢迎你,谢谢。   未来的徐汀兰:不用收拾,现在就走!不准反悔!   广告时间↓↓↓好姬友的百合文,甜甜的小姐姐们,宝宝们戳戳吧~   《我和死对头he了(娱乐圈)》by山今在   众所周知,影后苏挽歌与黑红流量小花刘子涵是死对头   她们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一个清隽绝人,一个人间富贵花   两人的粉丝互相为‘神颜’称号吵个不休   两人被访问时,一旦提到对方,两人都会避而不答   一直到她们参加了同一档综艺   开播前   刘子涵粉丝:影后上综艺是电影扑街了吧?可别蹭我们家涵涵的热度!   苏挽歌粉丝:天天只知道上综艺卖人设的人不要蹭我们家歌歌的热度!   综艺播出后   两人的粉丝站到统一战线   粉丝:啊啊啊!这都是什么绝美神仙爱情,锁了!钥匙我吞了!   谢谢浮生璃~~小可爱双雷包养~~按住不许跑~mua! (*╯3╰)   谢谢今天有糖吃(糖宝)~~暗香盈袖(袖袖)~~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小可爱们包养懒惰的蘑菇棋~mua! (*╯3╰)   谢谢浮生璃~~~小可爱给文文浇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原配虐渣记(14)   “什么?”徐汀兰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跟你走?”   “没错,离开这里,离开那个渣男,我们一起住。”   顾朔风按着洗衣机边缘,探身到她近前,不会太逼近给她压迫感,也不会太远没有效果,距离刚刚好可以让呼吸若有似无喷洒在她脸侧,还能让她看到自己唇角勾起的诱人弧度。   引诱从来都是潜移默化的,从她第一次见到徐汀兰就已经开始了,不然她靠在洗手间门口凹那么风情万种的造型给谁看?   给那渣男看吗?别逗她笑了,她怕闪着腰。   虽说这种状况下,别说徐汀兰是直的,就算弯的也不可能对她产生任何想法,可有什么关系呢?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等到情感爆发的那一刻,她曾经的一举一动都会从徐汀兰的记忆里翻涌而出,让徐汀兰刻骨难忘。   看在徐汀兰又美又可怜的份儿上,她会手下留情的。   徐汀兰蹙眉,的确没对她的诱惑产生丝毫波澜,有的也只是厌恶和不屑。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搞什么鬼,不过很抱歉,我没兴趣陪你玩游戏,请你马上离开我家,我想休息了。”   说着,徐汀兰绕过她出了洗手间,一路微仰下巴走得骄傲又优雅,那又脏又破的长裙,丝毫没能遮掩她端庄的气质。   哗啷一下打开门,侧身扶着门把手站在一边,徐汀兰目视前方,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请吧。”   徐汀兰这涵养也确实没谁了,换做别的原配,小三都杀上门了,不矬掉她一层皮都是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平静放她走?   知道徐汀兰有涵养是一回事,当面体会到她的涵养又是另一回事,顾朔风心头突然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稍纵即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朔风探身推着那门往前压,不仅不走,还要关门,徐汀兰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赶紧用尽全力向后拽,不让她关。   可她那小细胳膊怎么可能跟顾朔风超于常人数倍的身体素质相比?   砰!   门锁上了。   “你干什么?!别逼我报警!马上离开我家!”   徐汀兰强忍怒气又拽了两下,却被顾朔风按的死死,怎么都拽不开。   顾朔风温声道:“我是为你着想,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用不着你假好心!”   顾朔风背靠着门,摸出手机调出短信栏翻过来对着她。   “你看这是什么?”   徐汀兰下意识瞟了一眼,全是10086通知短信,几点几分谁谁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这种,长长的一排,都是同一个号码,一个熟悉到让她眼眶胀热的号码。   徐汀兰强忍眼泪,自尊心不容许它们在顾朔风面前落下。   “你……”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顾朔风截了话头,“看到了吗?昨晚他借口要还我落在酒店的衣服,一直给我打骚扰电话,还跑去我家踹门,我只能关机假装没在家。”   在酒店就装无辜,现在又跑来家里装?!   连徐汀兰自己都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没发火,只是淡淡扫了这可笑的小三一眼。   “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是你主动给他打的电话吧?”   “没错,是我打的,我是为了救你。”   “救我?”徐汀兰凉笑一声,“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没开玩笑,我真是在救你,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吗?他说,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工具人,可以帮他稳定事业,还能帮他赚钱,同时又是个不错的保姆,可以把他的生活照顾的井井有条。”   这些扎心的话,绝对不是瞎编,完全是王建飞的心声。   徐汀兰攥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刚刚还能撑住的冷静,瞬间消失殆尽!   什么素质涵养?被欺负到这种程度还要忍,那是愚蠢!   她猛地抬手,照着顾朔风的脸就扇了过来!   顾朔风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嘴角依然噙着笑,却带着一丝明显的苦涩,像是之前所有的笑意都是强撑出来的。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请听我把话说完。”   顾朔风吸了吸鼻子,眼角隐约泛红。   “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安抚我,他既不想跟你离婚,还想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我当时就讥讽他,不怕老婆知道跟他闹?你知道他怎么说?”   或许是顾朔风眼底隐约的泪花触动了徐汀兰,也或许仅仅是因为手腕被攥着动弹不得,徐汀兰冷冷问:“怎么说?”   “他说,他有办法让你闭嘴。”   徐汀兰僵了下,却依然挺着纤瘦的背,没有说话。   顾朔风继续道:“我问他什么办法,他说,他会拍下你的羞耻视频和照片,威胁你,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你爸也会妥协的。”   什么?!   两人离得很近,徐汀兰骤然紧缩的瞳孔清晰映入顾朔风的眼底。   “他还说今晚就动手,你要不信,可以去找找你们家的摄像机,看有没有在原位放着,我是掐好了时间打的电话,他出来的那么快,应该还没来得及物归原位。”   徐汀兰抿唇望着她,突然转身进了书房!   咔哒一声,书房灯亮了,里面传来打开柜门的咯吱声,翻找声。   片刻后徐汀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抬眸望了她一眼,转身又进了卧室。   顾朔风也跟了过去。   卧室的灯晕着昏黄的暖光,设计的原本就是暗淡的催眠色调,徐汀兰头重脚轻地环视了一圈,只觉昏昏沉沉,她走到窗前,哗啦哗啦,朝两侧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台上有一排盆栽,从四季果到绿萝,每盆都不一样,盆栽原本是从左到右一直排到临近中间的位置,这样摆放是迎着太阳照射的方向,可以更多的接触阳光。   如今最靠中间位置的盆栽被移动到了右边,中间留下圆圆的一圈灰印儿,灰印儿上还有不太明显的方形物压过的痕迹。   徐汀兰闭了闭眼,转身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并没有找很久,很快就在临窗的床头柜下层抽屉翻出了黑色的索尼单反,镜头盒明显是匆忙扣上的,错着缝隙。   过道狭窄,顾朔风在她身后看不到表情,只看到她拿出那单反,缓缓站直身形,不过是一个开机的动作,却像是顶着千斤重,指尖颤了三颤,这才按下。   咔哒!   滴——   单反开了。   徐汀兰翻出最近的一条录像。   那是半小时前录的,照的是一双穿着凉拖的脚,镜头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显然是对焦的试拍。   很快镜头转了过来,出现王建飞摆弄单反的脸。   他挪开盆栽,把单反放在窗台,左右拉了拉窗帘,刚好遮住镜头,只留少许缝隙,基本不影响拍摄。   手机突然响了,王建飞拿出看了一眼号码,迅速点着脚挪到了门边,小心错开门缝朝外看了眼,这才反锁了门,再度走回窗边接起了电话。   这还真是和顾朔风想象的一模一样。   徐汀兰站得笔直,垂头望着单反,沉默地听着通话内容,虽然听不到手机那头的声音,可单听王建飞这边已足够印证顾朔风刚才说的基本属实。   王建飞昨晚的确找过顾朔风,顾朔风也的确没有见他。   滴!   录像播完,自动停止。   徐汀兰突然膝头一软摇晃了下,顾朔风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这个家你绝对不能再待了,他随时都可能对你动手,就算你防备也没用,你连我都推不开,又怎么可能推得开他?跟我走吧,我帮你一起对付他。”   徐汀兰被她攥着手腕揽着肩勾在怀里,连推了几下,真的就没能推开她。   这是多么赤衤果衤果的讽刺!   明知道要面临什么却无力改变,还要自己憎恶的小三来提醒!   尤其是这被桎梏却无法挣脱的无力感,更是戳痛了本就伤心恼怒的徐汀兰。   她抬眸瞪向顾朔风,眸中血丝迸裂,胸口剧烈起伏,抓着顾朔风的胳膊都在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偏偏没有哭。   “用不着你帮!你放开我!”   不管是艺术家的傲骨还是身为女人的尊严,都不会容许徐汀兰接受小三的施舍。   顾朔风微叹。   是她大意说错话了。   “不是我帮你,是你帮我。” 第15章 原配虐渣记(15)   顾朔风松了徐汀兰的手,帮她撩开遮眼的碎发,窗外懒月映入她幽沉的眸底,仿佛载了万千星河,伴着妩婉又忧伤的嗓音,缓缓流入徐汀兰的耳朵。   “我只是公司旗下零售点的普通零售员,连进总公司的资格都没有,这种工作不算什么要紧的,丢了可以再找,感情受伤也可以慢慢自愈,可我就怕他暗中做手脚告我个职务侵占什么的。   这话他已经说出口了,就算我离开公司,他想报复我,我也跑不掉,之前不才有新闻报道卫华手机诬陷离职一年的老员工吗?我怕我成为下一个他。”   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言辞恳切,有效地缓和了一触即发的气氛,手腕恢复自由,也让那被桎梏的无力感慢慢消散,徐汀兰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她垂下血丝密布的眸子,后退了一步,小腿抵在床边,颓然坐下。   顾朔风顺势收了揽在她肩头的胳膊,单膝着地半蹲在她面前,一手一只,将她两手并排一块儿牵了起来,捧到脸前,自下而上望着她,眸光澄澈又真诚。   “拜托了,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   徐汀兰垂着眼帘,目光呆滞,喃喃学舌:“帮帮你,也帮帮我自己……”   “对!现在根本没时间伤情,想想爸妈,如果我们出事了,他们怎么办?我们必须坚强起来!”   每个人都有拼尽一切也想保护的珍贵存在,徐汀兰最在意的就是父母,共情是对她最大的触动。   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为了我们想要保护的人,一起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顾朔风安静地握着徐汀兰的手,给她一分钟时间稍稍消化一下,顺便翻了翻女主相关数据。   徐汀兰的爽感值自从离开酒店之后,一直在缓慢下降,今晚下降幅度最大,只剩下区区2点,眼看就要归零。   看来今晚她受惊不小。   徐汀兰的憎恶值有两个分支,一个是对王建飞的憎恶,一个是对陈希瑶的。   对王建飞的憎恶数据条红艳艳有些扎眼,差一点就满了,今晚之前还只有50,现在已经高达95,离满值100只有一步之遥,虽然涨速很快,不过顾朔风依然不太满意。   居然还留了5点空间,这是还念着那所谓的旧情,还是单纯只是善良的本质让她保留了最后一点宽恕?   憎恶值不达到满值,爽感就不可能涨到100,她的任务也就不可能完成,每个数据都是息息相关的,1点的空隙都不能留下。   是她出手太早了吗?今晚不该来的吗?   如果今晚不来,被强迫、偷拍并威胁的徐汀兰绝对会痛彻心扉,不可能再留有任何余裕。   但其实这些,顾朔风早有预料。   她宁愿多拖延几天,也不想这么楚楚可怜的美人饱受摧残。   没关系,三天之内,她绝对能让这憎恶值达到满值。   至于对陈希瑶的憎恶值,从酒店离开之后一度滑落到25,今晚连涨数次涨到了85,现在正在飞快下滑,已经滑到了……36、28、22……   不动了,停在了20。   这条憎恶值不达到满值,爽感值同样也达不到满值。   没关系,她要的是厚积薄发,不急于这一时。   最后一条数据条是好感值,徐汀兰对她的,爽感值达到满值只是完成了任务的一半,只有让徐汀兰喜欢上她,才能彻底唤醒灵魂碎片,从而成功剥离。   眼下,好感值0,徐汀兰对她没有丝毫好感。   完全合情合理,如果这时候对她有好感,那才是奇了怪了。   但没有好感无所谓,有共同的敌人就够了,同仇敌忾只是第1步。   顾朔风看了眼挂钟,“他已经出去快一个小时了,随时都可能回来,不管你要不要跟我合作,这个家都不能再待下去了,你先收拾东西,其他等离开了再慢慢考虑,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徐汀兰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没时间去分辨顾朔风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她必须赶在王建飞回来之前离开这里,她绝不能给他任何威胁她的机会。   徐汀兰突然站了起来,六神无主的来回踱了两步。   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可她该先收拾什么呢?   她随手把摄像机丢在床上,拉开床头柜胡乱地翻,人生第1次遭遇这种变故,完全的不知所措。   翻了半天她才意识到,这里没她想要带走的东西。   她要收拾……收拾什么呢?   对了,收拾衣服!   她又惶惶地起身朝衣柜过去,哗啷打开衣柜,连衣撑带衣服一块儿取下来丢在床上,内衣袜子也抱出来丢在床上。   不对!她应该先拿行李箱!   七手八脚地转去书房拖了行李箱过来,刚把衣服折了下摆进去,她又顿住了。   不行,她要走了,万一王建飞一时冲动大半夜跑去爸妈那儿找人怎么办?!万一把爸气出个什么好歹又怎么办?!   徐汀兰!你冷静一点!不要慌!想想办法!   寂静的房间突然响起手机铃。   徐汀兰下意识朝顾朔风望去。   顾朔风正拿着那摄像机在看,抬眸望了她一眼,这才摸出了手机。   “是王建飞。”   顾朔风把手机屏幕反过来冲徐汀兰摇了摇。   徐汀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顾朔风不慌不忙按下接通键,又按了免提,不等开口对面已经炮轰过来。   “你让我来的,怎么又不开门?!”   顾朔风直勾勾隔着床望着徐汀兰,面无表情地说着娇滴滴的台词。   “你这么凶干嘛?我现在在派出所做笔录,不然你来找我吧。”   对面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下来。   “怎么跑去派出所了?刚才不还说警察管不了的吗?”   “多亏了对门李大哥,他看那肥佬一直徘徊在我家门口,还按我门铃,就出来把他逮了,还帮我报了警,现在李大哥还在这儿呢,过来找我,咱们一会儿一起去吃个夜宵,好好谢谢人家。”   对面迟疑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哪个李大哥?一身腱子肉那个?”   顾朔风面无表情,语气却很轻快,还带着笑意,“对啊,李大哥是拳击教练,特别厉害,以前还拿过国家级冠军呢!”   英雄救美扑了个空,还听到她夸赞别的男人,并且这个男人还曾经抖了两下肱二头肌把他吓跑,王建飞本来就爱面子,飞升上了部门经理之后就更是鼻孔朝天,怎么可能这时候过去自找没趣?   他粗声粗气道:“明天白天再请!半夜三更的请什么请?!你赶紧回来!”   “我已经跟李大哥说好了,再说这边还没录完笔录呢,还不知道要多大会儿。”   王建飞烦躁的踹了下脚,不想等,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说好了就给我推掉!我还在这儿等着你呢,快点回来!”   “好好好,等我做完笔录就回去,不如你来接我们吧,刚才来的时候是坐着警车过来的,一会儿回去打不到车的话就只能步行了。”   想到那一身腱子肉,王建飞烦躁道:“车已经停在停车场了,来来回回的取多麻烦,我不去,我就在这等你,大概还要多久?”   “应该快了吧,最多一个小时就到家了。”   “那行,我等你,你快点!”   “好。”   挂了电话,顾朔风遥遥地望着徐汀兰。   “等过会儿他等不及了再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他,那个肥佬和一起抢劫案好像有关系,警察让我们暂时不要离开,需要再做更详尽的笔录,让他要么过去找我,要么就先离开,他本来就是偷情,又牵扯了抢劫案,当然不会愿意来警察局,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开车回来,或者干脆在车里窝几个小时,直接去上班。”   顿了下,她突然按着床沿朝徐汀兰这边探了探身,暖黄的灯光自头顶倾泻,卷翘的睫毛铺陈在眼下两团细密的暗影,暗影中的眸子噙着幽沉的笑意,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一个眸光流转,便是动人心魄。   “你……学会了吗?”   ※※※※※※※※※※※※※※※※※※※※   刚看到一个叫暗香的宝宝评论   回复的时候怎么也回复不了,再刷新评论就不见了   我这里回复一下宝宝,谢谢你的指正,的确是熟稔~宝宝眼神很犀利~   谢谢暗香盈袖~~浮生璃~~小可爱们包养某棋~~(^з^)-☆   (袖袖的长评被吞了,痛得我无法呼吸QAQ)   谢谢长生殿~~小可爱给文文浇水~~(^з^)-☆(你家的花还没被你薅完吗?(*︿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原配虐渣记(16)   午夜的楼道静得几乎要出现耳鸣,王建飞挂了顾朔风的电话,并没有在房门口停留,转身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一片漆黑,只有安全指示灯晕着幽绿的微光。   王建飞靠墙站着,摸出了手机。   21世纪初,虽然智能机还没普及,可不代表没有,只是刚刚推行,价格比较昂贵,实用性也不是很强,普通人很少去买,能有一款智能机,几乎就是身份的象征,类似割肾买机这种新闻不算新鲜。   徐汀兰用的还是没有拍照功能几年后被称之为老年机的手机,也是市面主流手机,可王建飞却已经用上了这昂贵的智能机,整个公司,只有他和张总在用。   徐汀兰对钱没什么概念,加上不过二十刚出头,正是蓓蕾初放的年纪,好奇心还很旺盛,看他的又能拍照又能放歌也想买一部,却被王建飞阻止了。   王建飞的理由很简单:“太贵了,不实用,我也是为了在客户面前显得有分量才不得不买的,你买了根本没用,就新鲜那么两天,它也就多了听歌拍照这些功能,咱们有电脑有相机,音效像素都比这好不知多少倍,完全没必要浪费钱。”   他买昂贵的智能机就是正经事儿,徐汀兰买就是浪费钱,哪怕他那手机其实花的徐汀兰的钱买的。   这么明显的双标,徐汀兰却傻乎乎硬是没看出来,虽然很失落,可最终还是听了王建飞的话。   王建飞玩了会儿游戏,靠着墙蹲了下来,又玩了一会儿,外强中干的身子有点吃不消了,两条腿蹲得酸麻,可他又不敢随便坐在台阶上,明天还要穿这身衣服去上班,弄脏了就不好了。   他蹭着墙又站了起来,甩了两下腿,这才给顾朔风打过去了电话。   “什么?!怎么这么麻烦,还让不让睡了?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打扰别人正常生活吧?不录了,先回来睡觉,明天再说!快点!”   挂了电话,王建飞烦躁地踹了下墙,雪白的墙壁留下一个难看的灰脚印。   站也有点站不住了,他来回踱着步,又玩了一会儿游戏,陈希瑶还是没回来。   要不是不想撞见那一身健子肉,他早就去找陈希瑶了。   烦躁的他再度拨了第2通电话。   “到哪儿了?怎么还没来?”   “什么?!还在做笔录!不是跟你说了先不录了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行了行了,别解释,我不想听!马上给我回来,最多再等你20分钟!”   二十分钟后,陈希瑶依然没有回来。   王建飞已没了玩游戏的心思,白天补的觉这会儿也耗的差不多了,呵欠连连只想赶紧上床睡觉,他越来越烦躁。   玛德!这个臭娘们怎么这么磨叽?!   第3通电话拨了过去。   “你踏马什么意思?!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有几个正经女人凌晨2:30还不回家?!”   “行了!别说了!再给你最后20分钟!不回来我立马走!”   这个辖区的派出所离这儿并不远,打车最多5分钟,再从小区门口走到楼上,总共超不过10分钟,就算打不到车,一路小跑回来的话20分钟勉强也是可以的。   王建飞耐着性子又等了20分钟,不时从楼梯间探出头瞄一眼电梯数字板,红艳艳的楼层数字始终停在12楼,一动不动。   2:50了。   他攥了攥手机,又困又恼,揉了揉快撑不住的眼,强迫自己又多等了5分钟,耳朵始终警惕着走廊,稍微有一点细微的动静就满心期盼是她回来了,可每每都是失望。   2:55,他忍不住拨出了第3通电话。   “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什么?还要再等?!”   啪!   王建飞猛地挂了电话,连骂了七八声卧槽槽槽槽!   多大点儿事儿几个小时都解释不清?还非得半夜三更一录再录?!   他再次有了被陈希瑶愚弄的感觉。   看了看腕表,已经三点了,她到底是真的在派出所做笔录,还是偷偷背着他跟那一身健子肉吃夜宵去了?   王建飞越想越觉得可疑。   不行,他得去派出所瞧瞧,陈希瑶要真敢给他戴绿帽子,他绝对要她好看!   打定主意,王建飞气势汹汹朝电梯走去,刚按下下行键,手机突然响了,是陈希瑶。   王建飞目光冷凝,接了起来,还没开口,顾朔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建飞,你来一趟派出所吧,肥佬之前骚扰我的时候,你不还怼过他的吗?王警官说,你最好也过来做个笔录,他牵扯的那起抢劫案不简单,数额比较巨大,还有故意伤人致残。”   王建飞张了张嘴,滚到嘴边的“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接你”立马又咽了回去。   这种麻烦事儿他可是一点也不想沾上,更何况还要做笔录留下记录,他和陈希瑶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关系,警察问起来他怎么说?   说实话,不可能,说假话,警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王建飞借着之前挂电话的势头,硬邦邦道:“我刚才说过吧,你不回来我立马走,我没空去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明天还要上班!”   啪!   挂了电话。   王建飞拧着眉头进了电梯下了楼,深更半夜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小区,脚步声都带着孤零零的回音。   真他娘的艹蛋!   下回陈希瑶再让他买包买衣服什么的,他就好好晾晾她!   把车开出停车场已经3:30了,虽说是初夏,还是夜里,天气算不上热,可这一路步行过来,王建飞还是出了一身的臭汗,刚上马路还不觉得,开了没多大会儿,吹着凉丝丝的空调,他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头一栽一栽勉强踩着油门扶着方向盘,车前突然出现一个蹬三轮过马路的老头!   王建飞脑子嗡的一声,头皮都炸开了!猛地一踩刹车!   呲哽——   轮胎摩擦水泥地的刺耳声响划破夜空。   老头安安稳稳骑过了马路,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悠悠哉哉的蹬车离开,王建飞却是魂不附体,所有的瞌睡全吓跑了。   老头都骑远了他才反应过来,摇下车窗扯着嗓子一阵咒骂。   本来睡了一天了,头已经不疼了,这猛的一惊吓,太阳又开始一跳一跳,胀痛到反胃。   王建飞憋了一肚子火,一路开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嚷嚷。   “快快快,起来给我找点药,大半夜的开的什么破会?!头疼死了!胃里还难受!”   换了拖鞋进了卧室,咔哒一声按开暖黄的灯,被褥叠的整整齐齐靠在床头,床上空无一人。   王建飞瞬间滞了揉太阳穴的手,转身就去了卫生间。   没人。   书房。   没人。   客房。   没人。   哗啷啷拉开阳台的推拉门,还是没人。   王建飞眉心拧成了疙瘩,摸住手机,翻出了徐汀兰的电话号码。   嘟——嘟——   对面接了起来。   王建飞窝着火,语气很冲。   “大半夜的跑哪去了?!”   ※※※※※※※※※※※※※※※※※※※※   袖袖的长评抱住了~开熏~   谢谢净人心~~小可爱的火箭炮~~你用ak我用火箭炮,轰了渣男!~(≧▽≦)/~   谢谢今天有糖吃(糖宝)~~三雷连环包养~~希望这本你能喜欢(留下不争气的眼泪.jpg)   谢谢路人乙~~三雷+手榴弹~~包养某棋~~康康这是谁?好久不见啊小乙~~(≧▽≦)/~   谢谢长生殿~~还有净人心~~好大腿的浇水~~(*^.^*)亲亲~ 第17章 原配虐渣记(17)   不大的两室一厅精装小公寓,家具齐全,干净整洁,拎包入住,这是顾朔风上班期间忙里偷闲约的中介,下班直奔过来看房,果然最快捷找到好房源的办法就是——只选贵的!   顾朔风只看了这一家就敲定了合同,价都不带还的,也没必要还,她顶多住半年,中介和房主都挺高兴,合同一签,当场就钱房两讫。   顾朔风又回了一趟陈希瑶的出租房,衣服什么一切不要,只翻出了必须用的证件和一张定期存折。   陈希瑶随身的银行卡里只有大四位数,交了房租就只剩三位数了,可存折里却有六位数。   二十一世纪初,如海城这样一线大城市的平均月薪还不足2000,平均房租也就是几百,一个普通的海漂打工女,正常途径是不可能短短一年就赚到这么多钱的,这些钱哪儿来的,自不必说。   陈希瑶眼光独到,运气也不错,第一个伴上的就是对老婆抠抠索索对情人却极度大方的王建飞。   王建飞也是花老婆的钱从来不觉得心疼,还格外享受老婆任劳任怨情人撒娇耍嗲的齐人之福。   既然是从王建飞那里得来的钱,那自然就是徐汀兰的钱,花在徐汀兰身上也是理所当然。   顾朔风拿着存折慢慢悠悠去了徐汀兰小区对面,一边吃面一边等人。   一切都如预料那样顺利,人等来了,也哄到了新租的小公寓,还被她几次现场通话示范的茅塞顿开,甚至还主动跟她探讨了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叮铃铃——   手机响了,王建飞的。   顾朔风示意徐汀兰接电话,安抚的微笑,温柔的声线,还有轻轻放在徐汀兰肩头的手,都在尽量让她放松一些。   “为了爸妈,相信自己。”   徐汀兰生于书香门第,自小就被教育的很好,说谎从来都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她几乎从没说过慌,也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这人生刚刚受到颠覆性打击的当口,不擅长就变的更不擅长。   铃声已经响到第二遍了,徐汀兰挺着窄瘦的背坐在沙发最边沿,眼帘低垂,神情淡漠,除了身子略有些僵硬,完全看不出情绪的波澜。   可顾朔风却清楚的知道,她现在肯定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剧烈到耳膜都在跟着鼓动。   没关系。   一回生,二回熟。   放在徐汀兰肩头的手挪到了她的手腕,顾朔风一点点把她攥得指节泛白的双手从手机上解放出一只,握在掌心。   适当的体温接触,可以让人放松心情。   顾朔风微微一笑,气息若有似无撒在徐汀兰耳边。   “别担心,实在想不起台词,我会提醒你,快接吧,再不接,电话可就要断了。”   一旦电话挂断,王建飞就有一定几率打给徐老爷子,哪怕只有0.1%的几率,徐汀兰也不敢冒险。   徐汀兰没再迟疑,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   对面立马传来怒气冲冲的诘责。   “大半夜的跑哪儿去了?!”   “我……”   “你什么你?!在哪儿呢?赶紧回来!我头疼死了你还给我找事!赶紧回来给我找点药!”   顾朔风看徐汀兰挺着脊背举着电话,一言不发地目视前方,以为她第一句就想不起来了,赶紧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给她看。   还没等递到徐汀兰眼前,徐汀兰紧绷的表情突然松懈,像是终于对这个自私无耻的男人彻底死了心,再开口的声音,冷静又沉稳。   “我之前在电梯里已经说过,我们需要彼此冷静,我暂时不会回去,你呢,也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见面。”   哐当!   手机那头突然传来踹桌子的重响。   王建飞瞬间火冒三丈:“你他娘的马上给老子滚回来!别逼老子去找你搞得你家鸡犬不宁!”   “你想找就去吧,我没在家,也没在芝芝那儿,你找不到我。”   “那你在哪儿?!说!”   “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一亮我就会离开海城,我已经很久没外出采过风了,这次就当采风,等我回来,希望我们已经整理好各自的情绪,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王建飞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儿,哪儿肯好好听她说?话没说完,他那边已气急败坏嚷道:“你这是逼我去找你爸是吧?!你要不回来,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问问他怎么养出的好女儿,半夜三更离家出走!他要被气出个什么好歹,你可别后悔!”   一提到徐老爷子,徐汀兰瞬间有些慌乱,下意识攥紧了顾朔风的手,几乎同时,她感应到了顾朔风更有力的回握。   她转头望向顾朔风,顾朔风也在侧身注视着她,那自带风情的眉眼噙着鼓励的微笑,仿佛带了神奇的力量,瞬间驱散掉了她所有的不安。   她镇定下来,转回视线望着茶几一脚,淡淡道:“好啊,你去吧,如果我爸真气进了医院,不用我,张大哥也不会放过你。”   “你说什么?!”对面暴跳如雷,“你敢威胁我?!你踏马有胆再说一遍!”   这已经不是在他面前可以被他任意践踏伤害的时候了。   徐汀兰毫无惧意。   “再说一遍也是这样!”   手心被顾朔风轻捏了下,徐汀兰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让她别跟他硬碰硬,最好能说几句好听的先稳住他,省得他真头脑发热不管不顾打扰老爷子。   可……顾朔风教她的那些,有点肉麻,她真的说不出口,想了想,干脆折换成近似的几句。   “建飞,六年的感情,我不想因为这一件事轻易毁掉,你也冷静一点,用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月,我一定会回来的。”   手心又被捏了捏。   徐汀兰心领神会地速战速决,说出最后一句安抚的话。   “药箱里有布洛芬,吃一粒能缓解头痛,早点休息,就算我不在也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晚安。”   不给王建飞反应的机会,电话迅速挂断,又迅速关机。   随着叮呤当啷的关机音乐响起,屏幕里一大一小两只手缓缓牵在一起,看上去那么温馨,却偏偏猝然跳出“BYE-BYE”两个单字。   BYE-BYE,是的,的确是时候说拜拜了。   顾朔风几乎可以想象王建飞暴跳如雷却又不敢真的闹到老爷子那儿的憋屈模样,她满意地松了徐汀兰的手。   “详细计划明天再说吧,很晚了,你睡那个大房间,我睡小的,床单毯子都是我新买新换的,可以放心用。”   顾朔风实打实跑了一整天又半夜,真的是有些累了,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刚起身准备回房,就听徐汀兰突然低声说了句。   “谢谢……”   什么?   以顾朔风的耳力,当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只是有些诧异。   翻了翻基础数据,徐汀兰对她的憎恶值降了10点也就算了,好感值怎么也跟着涨了?   虽然只有区区5点,可这才不过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她不多观察一下她的诚意,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涨好感真的好吗?   她怎么说也是插足她家庭的小三。   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纯白小花,缺乏基本的安全意识,没有防人之心,是好事,也是坏事。   顾朔风微吐了口气,垂眸望着徐汀兰,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边,凉白的灯光自头顶洒落,静如处子,美如画卷,就连那眼角眉梢的忧愁,都让人挪不开视线。   顾朔风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莫名其妙蹦出一句。   “还是……跟我一起睡吧。” 第18章 原配虐渣记(18)   徐汀兰一怔,“什么?”   顾朔风已经后悔了。   虽然对徐汀兰这种又美又可怜的纯白小花,她那本就不严重的洁癖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可这也仅限于握握手搂搂肩,同床共枕还是有些困难的。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发出这种邀请。   她自上而下望着徐汀兰,徐汀兰也仰头望着她。   白炽灯恍在头顶,映亮了徐汀兰柔白的脸,眸底铺陈的血丝也被遮掩的黯淡了许多,唯独眼尾那原本不甚明显的朱砂小痣,却仿佛比昨晚初见时红艳了几分,与记忆里某张冰凉凉的脸缓缓重合。   她们不像,完全不像,只除了……这颗小痣。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想自己静一静。”   徐汀兰淡雅的声音响在耳边,拉回了她的视线,也正合了她反悔的心思。   “那好,早点休息。”   她转身往小房间走去,徐汀兰赶紧站了起来。   “还是我睡那间吧。”   顾朔风回眸一笑,不用刻意演绎,自然而然流露出几分本来就有的疲惫。   “我喜欢这间小的,就当是……让让我吧?”   “可是……”   刚才放行李的时候徐汀兰看过房间的。   大房间有落地大窗,有阳台,阳光充足,空间大,连空气好像都更新鲜一点,小房间却只有一个普通的窗户,又有拐角楼层遮挡,只到傍晚时分才能勉强得着一点儿残阳。   换谁谁会喜欢小的?   明明是人家掏钱租的房子,她却占去最好的房间,哪怕只是暂住几天,徐汀兰依然觉得不合适。   可顾朔风已经关门睡觉了,她想再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载着五味杂陈进了大房间,沉沉地倒在床上。   蒙头裹上毯子,眼泪几乎瞬间夺眶而出。   这些年来和王建飞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爸爸的笑脸,妈妈慈祥的目光,走马灯似的快速在脑海中交替,她心如刀割,压声啜泣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好,做了一夜的噩梦,原本精准的生物钟都失去了作用,一直到快中午徐汀兰才勉强睁开眼。   推门出来,厨房门大开,顾朔风背对着她哗啦啦正在水槽洗着盘碟,崭新的围裙带着折痕系在纤腰,系得不紧,有些松松垮垮,围裙带还有些长,随着她的唰洗小尾巴似的摇摇晃晃,与之前的妩媚印象不同,带着几分小女生的调皮。   顾朔风并未察觉她已经出来,还在惬意地哼着歌。   “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徐汀兰从没听过的歌,单旋律就让人耳目一新,再被这自带风情的嗓音若有似无地哼着,更像是含了口水,软软媚媚,酥入骨髓,却偏又透着一丝灵动活泼。   顾朔风洗完最后一个盘子,伸手搁到壁柜里,回眸正看到徐汀兰站在卧室门口,暖阳透窗暖暖洒落,在她身侧镀上浅浅的金光,斜长的影子拉在脚下,云白的裙摆随风拂动,地上淡淡的裙影不断变幻。   顾朔风展颜一笑,眸子亮晶晶仿佛带着光,“醒了?正好,赶紧洗漱吃饭。”   深夜让人感性,早晨使人理性,虽然现在已经算是中午了,可这并不影响徐汀兰混沌的脑子恢复清明。   徐汀兰没了昨晚道谢的柔软,只剩清醒的疏离,她没有回话,只冲顾朔风点了下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热乎乎的米饭已经盛好,素炒三鲜、鱼香茄子、糖醋小排也摆好了,还有冒着热气的紫菜鸡蛋汤。   顾朔风递给她筷子,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她刻意地拉开距离,热情道:“我不会做饭,都是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的最普通的家常菜,盘碟筷子也是新买的,刚洗过,放心用。”   徐汀兰接过筷子,想到她刚才居然还有心情哼歌,突然说了句:“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顾朔风从来就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她要和徐汀兰长住一段时间,总不能天天扮苦情吧?那得多累?偶尔扮一下就够了。   顾朔风眉眼浮上几丝苦涩,微叹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叫苦中作乐吗?我大姐曾经教过我,越是伤心越要假装开心,等你装到连自己都信了,你就不觉得伤心了。”   装到连自己都信了……   真的……可以吗?   徐汀兰夹起几粒米饭,神色恹恹地吃着,没睡好,头有些疼,没心思也没余力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婚,越快越好。   她抬眸望了一眼顾朔风:“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顾朔风夹起一块排骨,指尖晕着微光,慢条斯理。   “其实很简单,我假装自己怀孕,找他负责,他必然不肯,我就威胁他不离婚就去公司闹,一旦闹到公司,他的工作很有可能会保不住,就算保住,他在公司也会抬不起头,所以,他绝对不会让我去闹的。”   徐汀兰蹙眉,“你的意思是,为了保住工作,他会跟我离婚?”   当然不会,离婚了他失去的更多。   王建飞自私自利,他根本谁都不爱,不管是徐汀兰还是陈希瑶,甚至是假设的那个孩子,他全部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自己过的舒不舒心。   除非陈希瑶比徐汀兰更有钱,并且还要比徐老爷子人脉更多,否则,不管陈希瑶用什么办法威胁王建飞,他都不可能离婚,甚至还会反过来威胁陈希瑶,逼急了,违法的事说不定都干得出来。   顾朔风根本没指望用这种小伎俩让王建飞妥协,她这么做,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没必要也不需要告诉徐汀兰,甚至说了徐汀兰反而未必会配合,眼下只要说出最该说的就够了。   顾朔风道:“当然,男人嘛,事业为主,再加上传宗接代的天性,对自己的孩子总是要负责的。”   徐汀兰沉默地低下了头,如果王建飞以保住工作为条件,让她隐瞒一切跟他离婚,她想,她会同意的,爸妈那边也能把伤害降到最低,不管顾朔风是真心帮她,还是真怀孕了在骗她离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要了。   “那就这么办吧。”   顾朔风适时地转移话题,“对了,你给你朋友联系了没?”   “朋友?”徐汀兰微顿,“芝芝吗?没有。我手机一直关机,还没开。”   “你等下开机跟你朋友打个电话,省得她担心。”   “嗯。”   这个女人越体贴细心,徐汀兰就越难受,虽然她不要王建飞了,也不想去追究他为什么外遇,可她还是忍不住去做比较。   这个女人比她有风情比她美貌,还体贴入微性子好,难怪王建飞会……   徐汀兰闭了闭眼,突然有些自我厌恶,人家帮了自己,自己却在腹诽人家,她什么时候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人了?   顾朔风关注了一眼脑海中突然蹦出的【陈希瑶憎恶值-5,总憎恶值15】提示框,无所谓地嚼着香滑的排骨,转移话题道:“你打算怎么跟你朋友说?”   “就说去采风。”   顾朔风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说实话?你一个人在外地,她会更担心的,你说实话,她还能放心点儿,有空了还能过来陪陪你。”   徐汀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解释道:“以王建飞的脾性,就算我说了我不在爸妈那儿,也不在我朋友那儿,他肯定也会试探着去找找的,尤其是芝芝那里,芝芝心直口快,万一说漏了,或者情绪表现不对,被王建飞察觉,咱们的计划就完了,而且……”   徐汀兰顿了下,带着几分歉意道:“芝芝脾气不好,我怕她见了你会说些不好的话。”   这回答,一如顾朔风所料,她问出口,不过是想再确认一遍,势必做到万无一失。   原剧情里,陈希瑶的真实身份是几天后芝芝帮着查到的,在此之前,徐汀兰根本没想过王建飞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在张总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毕竟张总也算是看着徐汀兰长大的,绝不可能容许他对不起她。   昨晚在徐汀兰家,她自报家门之前,徐汀兰都还不知道她和王建飞一个公司,她刻意把身份说成了总公司旗下的零售员,根本没机会进总公司,也不知道王建飞有家室,在第一步计划没成功前,她必须要把这个无辜的人设稳住,不能被揭穿。   而芝芝,就是关键。   顾朔风趁着话头问道:“芝芝讨厌我,那你呢?你不恨我吗?”   徐汀兰垂眸,捏着筷子的手微抖了下,西芹掉进碗里。   “要说不恨是骗人的,昨晚之前的确是恨,就连现在还有点恨,可我知道,我该恨的是始作俑者,而不是和我一样的受害者。”   顾朔风颌首,“谢谢你跟我说实话,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   徐汀兰滞了下,“也不算信任,只是……目的一样。”   顾朔风道:“也对,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顾朔风盛了碗紫菜汤,咔哒一声搁到许轻岚手边,柔声道:“不过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我的敌人,我只觉得愧疚,我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间接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徐汀兰微震。   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不正是她刚刚自我厌恶的想法吗?   原来她们……都一样。   叮!   【警告!陈希瑶憎恶值-10,总憎恶值5,距任务完成还差95。】   叮!   【恭喜!好感值+10,总好感值15,距任务完成还差85。】   又要徐汀兰恨她,又要徐汀兰爱她,啧啧~~   鱼和熊掌皆我所欲也,二者我必兼得。   ※※※※※※※※※※※※※※※※※※※※   来不及了,就不手打了,一键感谢宝宝们了~(^з^)-☆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2个;路人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抓饼加个蛋 20瓶;暗香盈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原配虐渣记(19)   吃完饭,两人一块儿收桌子,一个刷碗一个擦盘,虽然都没说话,却少了几分疏远多了几分无声的默契。   收拾完,顾朔风走去窗边关了窗,虽然只是初夏,可正午时分暑气还是比较重的,室温已经开始升高,稍微活动一下就想沁汗。   徐汀兰走到沙发边坐下,脊背挺直,严肃中带着点紧绷,拿出手机深吸了口气,这才按了开机。   滴滴滴——   刚进入桌面提示音就响个不停,徐汀兰并没有开通未接电话短信提醒,可还是收到了一大堆短信轰炸。   徐汀兰安静地等了会儿,直到提示音彻底平复,这才翻出了信箱。   放眼一望,出乎意料,没有满屏的“老公”,只有满屏的芝芝,翻到底儿才看到几条“老公”的短信。   徐汀兰无视王建飞的短信,随便点开了几条芝芝最近发来的。   【你想急死我吗?看到速回电话!】   【你别吓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新闻!我不行了!我要去报警!】   【我马上就到派出所了,你再不回我真进去了!】   【我在派出所门口,我进去了!】   【我已经进来了!求求你回个电话吧!我一看见警察就好慌,我好怕我报了警就真找到你的尸体什么的,我怕我会疯!】   【求求你了兰兰,回个电话吧。】   【警察让我平复一下情绪再做笔录,兰兰,兰兰啊……】   徐汀兰顾不得再看其他短信,赶紧点出芝芝的号码拨了过去。   秒接!   徐汀兰甚至连一声“嘟”都没听到,就被灌了一耳朵几近崩溃的连声追问。   “兰兰?!!!是不是你?!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你在哪儿?!你有没有受伤?!你别怕!我马上去救你!你等下!别挂电话!我这就帮你打120!对了,你到底在哪儿?”   天啊,她都脑补了些什么?   徐汀兰连忙安抚道:“我没事,我……刚到K市。”   “K市?你去那儿干嘛?!”   “我……就……那个……心情不好,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   前一秒还惊天动地的芝芝突然安静下来,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她还在派出所,隐约能听到座机叮铃铃响,还有民警和上门办事的居民的交谈声,芝芝却毫不在意,哭得天崩地裂。   “我要跟你绝交徐汀兰!我要跟你绝交!!!”   徐汀兰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忍着发热的眼眶,哽咽道:“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一声的,就是……就是……”   不擅长说谎的徐汀兰“就是”了半天也没编出个理由来,顾朔风在一旁快速点着手指,恨不得替她来一句“就是手机没电了”!   多简单的理由,顺理成章的还能说因为在火车上没法充电,一下车就赶紧找了酒店插了电源谁都不联系先联系她,充分表达了对芝芝的重视,还能有效缓解芝芝的伤心。   这其实并不是最优解,如果是她,她一开始就会说自己刚下飞机,手机本身没有电,飞机又不让开机,没联系芝芝就显得更理所当然,芝芝的火气也会消得更快。   况且,飞机飞得远,可以随便编地名,帝都也好黑龙江也好,总好过抬脚就到的K市,万一芝芝冲动地要跑去K市陪她怎么办?   这不是不可能的,原剧情里芝芝对徐汀兰可真是好到没话说,要不是确定这是知音体婚恋剧本,她差点以为芝芝对徐汀兰有什么特殊想法。   顾朔风这边正大光明听墙角,芝芝那边声泪俱下,当着派出所一堆人的面就开始了控诉大会。   “你急死我了你知道吗?王建飞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交出你,我说了你不在他还不信,说让我等着他马上就过来砸门,我怕他欺负你,连夜跑去你家找你,没人理我还被邻居一顿臭骂。”   顾朔风:有门铃不会按吗?大半夜砸门不挨骂才奇怪。   芝芝翻出纸巾撸了撸鼻涕,继续哭诉:“我以为王建飞出去找你去了,就窝在你家门口等着,谁知道王建飞居然在家睡觉!快十点了才起来去上班!我俩在门口吵了半天,他喊物业把我赶了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吗?!”   顾朔风:你在派出所大喊大叫哭哭啼啼不是更丢人吗?   徐汀兰温声细语地安慰着芝芝,顾朔风怕她一时冲动说了实话,不时在旁边提醒着。   芝芝哭,徐汀兰也抹眼泪,两人煲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粥,总算哄好了马王奶奶,这才挂了电话。   徐汀兰的眼角鼻头都擦得红彤彤的,她丢下手机起身去洗手间洗脸。   还没刚走两步,手机就嗡嗡震了起来。   她又折了回来。   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字。   徐汀兰按了按胃口,突然有种想吐的冲动,曾经这两个字是她最甜蜜的称呼,如今却让她觉得恶心。   她掐断电话,先进了通讯录删掉了王建飞的号码,刚操作完,第2通电话又打不进来,只是恶心的称呼不见了,只剩下冰冷的数字。   徐汀兰果断关机。   芝芝担心地发了一夜短信,还跑去派出所报案,她亲爱的丈夫却安安稳稳一口气睡过了头,根本不担心她一个独身女人深夜外出会不会危险,也不担心她那区区两百块够不够用,只会气急败坏地发那些威胁咒骂的短信。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他恶心的声音。   徐汀兰转身继续去洗手间洗脸,顾朔风慢条斯理地跟着她,靠在门框看着她洗。   徐汀兰取了粘发贴从前向后梳粘住碎发,拧开水龙头,右侧热水左侧凉水,先调好温度,这才摸出洗面奶挤在手心,淋上一点点水,俯身搓在脸上。   细密的泡沫带着淡淡的栀子香,与她裙角的银白栀子花相得益彰,她的身形不断压低,背后布料微微绷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秀柔的脊背、完美的腰线以及挺翘的……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大饱着眼福还不忘正事。   “你就这么关机了,不太合适吧?”   脸上有泡沫,徐汀兰睁不开眼,却不妨碍说话。   “没什么不合适的,他不敢闹到爸妈那儿。”   这就是乱了阵脚和冷静下来的区别,这会儿的徐汀兰什么都想明白了,只要王建飞还在意工作,就不会轻易把事情闹大。   张大哥虽然不是那种不理智到会随便开除员工的人,可他毕竟也是人,没有人能完全躲开情绪的操控,张大哥真的很尊敬爸爸,也很疼她。   顾朔风靠着乳白的塑料门框,微侧着头,指尖卷着发梢,神色懒散,可问出的话却一针见血。   “就算不在意王建飞,芝芝那边也可以说是为了避开王建飞关的机,可你爸妈那儿呢?万一他们给你电话怎么办?”   “那我就开通个短信提醒,看到了就赶紧回过去。”   “万一你看到的晚了呢?就算你隔一会儿开一次机,也不能完全避免错漏。”   冲掉脸上的泡沫,沾湿了毛巾擦干水迹,徐汀兰按着水池边沿,长吐了口气。   “那你说怎么办?”   顾朔风微微一笑:“不如开通个呼叫转移功能吧?直接把你的电话都转接到我手机上,我是智能机,可以把讨厌的号码加到黑名单。”   ※※※※※※※※※※※※※※※※※※※※   发现bug,一身冷汗,提神醒脑,再也不瞌睡了!   谢谢今天有糖吃(糖宝)~~包养某棋~~不止这本还有《情敌是药引》、《我和自己谈恋爱》、《凑合过,还能离咋的》三本预收文的包养~~抱住~~(づ ̄3 ̄)づ╭~(感谢你现在眼神不太灵活~O(∩_∩)O哈哈~)   谢谢净人心~~小可爱的火箭炮~~(我从你的点点点评论中,依稀看出了你似乎看出了我的bug……我赶紧改!)   谢谢浮生璃~~小可爱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0章 原配虐渣记(20)   一大早,顾朔风就被王建飞堵在了茶水间。   这个点儿,接水的都接过了,大家已经投入忙碌的工作,过来茶水间的概率比较低,是顾朔风刻意给他制造的机会。   “怎么了?有事吗?”   王建飞穿着徐汀兰出事前帮他打理好的笔挺西装锃亮皮鞋,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圆领t铅笔裤,微勾的眼尾素净的脸,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感觉完全不同。   他一个糙汉子也说不出哪里不同,他和所有直男一样,除非大浓妆,根本看不出女人化妆,他没看出顾朔风没有化妆,只觉得比平时风情更胜,韵味更浓,还添了几分从前没有过的清纯,让他原本冲头的火气不由降了许多。   王建飞靠在茶水间门口,留意着走廊,压低了嗓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顾朔风瞟了他一眼,继续若无其事地冲咖啡接热水。   “什么怎么回事?你是说那天晚上做笔录的事吗?”   明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顾朔风还答的煞有介事,“我们后来凌晨才回去,不然昨天我干嘛要请假?太困了,实在是没办法来上班。”   王建飞蹙眉:“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为什么公司里都在传你马上要结婚了?你要跟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顾朔风一副恍然大悟状,微点着头吹了吹咖啡沫。   “你说这个呀,我瞎编的。”   “好端端的编这个干嘛?”   顾朔风瞪了他一眼,一嗔一怒,无需刻意,风情自显。   “你说我编这个干嘛?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   “对!就是你!要不是你笨手笨脚的在楼下药店露了马脚,让人看见脸上的抓痕,我至于闲的没事编这谎话吗?”   王建飞下意识摸了摸被抓过的脸,抓的本来就不严重,前晚睡前他又抹了点药膏,昨天来上班就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来上班。   这么说,这两天那几个小兔崽子一直贼头贼脑的偷瞄他,不是因为他连续一天半没来公司,是因为这个?   王建飞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突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越是曾经卑微如尘的人,越是在青云直上后舍不下好不容易捡起的脸面。   王建飞黑着脸问:“是药店那俩女的瞎传的?!我tmd这就去投诉她俩造谣!”   顾朔风简要的把当时情形说了一遍,道: “当时小叶她们一直在猜那个小三到底是谁?我不赶紧先下手为强怎么行?万一她们怀疑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王建飞冷哼一声,张望了一眼走廊,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你倒是排除嫌疑了,我还不是照样被怀疑?!”   顾朔风单手端着咖啡杯,这一下,咖啡撒出几滴,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这是wedgwood的咖啡杯,杯身金纹富贵花美轮美奂,是陈希瑶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的成套瓷杯,也是陈希瑶撒娇让王建飞买的,在同事面前帮她赚足了脸面。   为了炫这杯子,从来不爱喝咖啡的陈希瑶,只要在公司,一天至少喝两杯。   顾朔风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釉滑杯沿,笑得不露声色:“你最近火气是不是有点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能冷静下来想想吗?俗话说,抓奸抓双,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再怎么传都只是流言,我安全了,你不也就安全了?”   王建飞明显怔了一下,昨天听说她要结婚,差点没当场摔门旷工去找她问个清楚,以为她真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根本就没细想,这会儿听她这么一分析,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他稍微冷静了点,“你昨天去哪儿了?怎么打电话一直关机?”   “刚才不是说了吗?在家睡觉啊。”   “那我去找你怎么没人开门?”   顾朔风一脸诧异,“你几点去找我的?”   “就下班以后。”   “哦~~你说晚上啊,我请对门李大哥吃饭去了,手机在家充电。”   对门邻居是拳击教练,开了家健身房,规模还不小,晚上十点关店,到家都十一点多了,王建飞七点左右去找她,两人碰面的几率几乎为0。   王建飞瞬间拧眉,“白天不能吃?非晚上请?”   “白天人家要上班,再说我也起不来呀,昨晚录到那么晚。”   “那就不能改天?孤男寡女的像什么样子?”   他可以脚踩两只船,别人吃个饭都不行?   呵!   顾朔风心底冷笑。   “我们是去吃饭,又不是上酒店开房,满饭店都是人,怎么就成孤男寡女了?”   这话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是陈希瑶绝对不会有的语气,王建飞措不及防,怔了三秒,刚想发怒,顾朔风已垂下眼帘,睫毛尖仿佛都带着委屈。   “是你说的不让我跟人家去吃夜宵,让我第2天再请的,我就听你的给人家说了第2天一起吃饭,人家说了只有下班才有空,你让我怎么办?”   这才是陈希瑶惯有的语气,可从顾朔风嘴里说出,却又没有陈希瑶刻意的娇嗲,自然而然的娇糯,让人忍不住心软。   顾朔风当然不屑于去讨好一个渣男,哪怕是为了完成任务也绝对不会,她不过是为了下面要说的话做个铺垫。   王建飞的怒气瞬间散了个干净,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下来,靠着门框,长松了口气。   “我老婆走了,说是去散心,估计没个10天半个月不会回来,今晚我去你家吧,这几天真是闹腾的,我都快累死了。”   顾朔风一脸诧异:“你老婆走了?不会吧?有几个正常女人会在老公刚外遇,连小三的身份都还没查明,就拍拍屁股走人的?”   王建飞揉了揉太阳穴,“她这人我知道,从来不会说话,人也特别单纯,当初我也就是看重她单纯,要不我才不会娶她,省得现在人人见了都要说我是靠她的裙带关系,明明是我自己有实力!”   有实力?的确有实力,靠女人上位的实力!   先是靠得徐汀兰积累了不小的财富、工作经验和人脉,再是靠着陈希瑶潜规则各路老板,可真是超凡脱俗的有实力!   顾朔风道:“我当然知道你有实力,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我也是女人,我最了解女人,她能在这个时候拍拍屁股走人,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什么想法?”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大致的我能猜到,譬如,这个男人背叛了我,我跟他过不下去了,要离婚什么的。”   一提离婚,王建飞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不敢!”   顾朔风摇头咋舌,红唇艳丽的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   “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第21章 原配虐渣记(21)   王建飞沉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不用顾朔风说,他自己也是明白的。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录下不雅视频威胁徐汀兰,晾她也不敢闹离婚,可现在人都摸不着,上哪儿录去?   没有底牌在手,总还是心里没底。   “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你!要不现在我已经录了她的视频了!”   “录视频?什么视频?”顾朔风故作诧异。   原本王建飞也想用这招稳住陈希瑶的,不过看在她对自己痴心一片还从没想过小三上位的份儿上,就饶她一次,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说漏了嘴,以陈希瑶的精明,不太可能再给他这个机会,他干脆一股脑把计划都说了出来。   顾朔风随着他得意的陈述,眸光渐渐幽沉,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可真厉害!这种办法都想得到。”   “这都是小case,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你突然打电话让我过去,人没见着,还错失良机,你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也就是陈希瑶,这要是徐汀兰敢这么对他……呵!   糟糠妻和宠妾到底还是不一样。   王建飞不过就抱怨了这么一句,没想到陈希瑶竟然沉了脸,端着咖啡就要从他旁边侧身离开。   王建飞赶紧横过身子挡住了门。   “你干嘛?话还没说完呢!”   顾朔风抬眸瞪了他一眼,“滚开!”   顾朔风没穿过来之前,陈希瑶从来只会骂王建飞“死鬼”“讨厌”,第一次这么冷冰冰的让他滚。   王建飞火往上撞,压低了嗓门冷斥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朔风斜睨了他一眼。   “王建飞啊王建飞,你说我陈希瑶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社交能力也一点都不差,伴个什么样的老板没有啊?干嘛非跟着你这么个不上不下还有老婆的?”   王建飞的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觉得自己眼瞎!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我那晚都吓成什么样了?你见了我第一句不是关心我也就算了,还埋怨我耽误了你拿老婆的把柄,你对我可真好!”   王建飞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嘟嘟囔囔辩解道:“这不是没出事吗?”   “呵!这多亏了人家对门李大哥,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样呢!人家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请人家吃个饭你都左愿意右不愿意的,你就没想过你整天左拥右抱,我什么感受?”   顾朔风垂下眼帘,声音哽咽,窈窕的身形拢在人高马大的王建飞面前,越发显得纤瘦柔弱惹人垂怜。   “这些我都可以劝自己不去计较,可不计较不代表我不在乎,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图,就图你能对我好点,可你呢?你就这么对我?我的人身安全还没有你老婆的一个视频重要?”   王建飞哑口无言,嗫嚅了半天才勉强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说要什么衣服,我马上给你买,你说要什么包,我也从来没掉地上,尤其是这杯子,我老婆用的是百十块钱的星巴克,你用的却是两三万一套的wedgwood限量版,人家都是拿来珍藏的,你是拿来喝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顾朔风头也不抬,不停蹭着眼角:“买几件衣服几个杯子就是对我好?衣服穿几年就扔了,杯子随时都可能摔碎,我把我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给了你,你就给我这些随随便便就能扔掉的玩意儿?”   “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扔掉?我不是还给你买过首饰的吗?”王建飞下意识瞟了一眼她的耳垂,“欸?你耳钉呢?”   顾朔风抬起头,眼圈泛红,轻松绕过耳钉的问题,控诉道:“你什么意思?我就值对儿耳钉?”   王建飞有点不耐烦了,“我都说了我没这个意思!你说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不说那些衣服呀包呀什么的,也不说这些首饰,自打咱俩在一起,你自己说,我前前后后给了你多少钱?”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睫毛轻颤,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就连攥着杯柄的手都仿佛在颤抖。   “你的意思是,我是为了你的钱?!”   “嘘!嘘!你小声点!”   王建飞赶紧回头张望了一眼走廊,幸好茶水间在最角落,偶尔几个在走廊活动的也没人注意这边。   他吁了口气,“你看你这样子,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这要真让谁听见了,再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怎么办?”   看着这张渣男的脸,顾朔风实在哭不出来,只能蹭红眼角继续装哽咽,想想那些哭戏演员也真是不容易。   “我们分手吧。”   “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   眼看就要过上左拥右抱的好日子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前功尽弃?   王建飞觉得他完全有能力同时驾驭这两个女人,他昨晚甚至还梦到了,老婆帮他赚钱,情人帮他笼络客户,最后他左拥右抱Double Fly,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她们任何一个离开。   看着眼前垂眸抹眼泪的小情人,王建飞就算有再多不耐烦也得忍着。   老婆不能哄,哄多了上脸,可小情人是必须哄着的,毕竟没有那张纸,人家说走随时都能走。   王建飞松了表情,顾忌着这里是公司,没敢上手搂顾朔风,只言语安抚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钱的女人,我给你赔礼道歉。”   说是赔礼道歉,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   顾朔风也不需要他的“对不起”,他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也不是陈希瑶。   王建飞又哄了几句,顾朔风这才缓了语气。   “你老婆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等她回来再说。”   “等?等她回来万一坚决要跟你离婚怎么办?她手里的画廊,还有那些画,可是值不少钱的,知识产权离婚时是不会分割的,只要不卖出去,你一毛也得不着。”   不提离婚还好,一提离婚王建飞就烦。   他蹙眉道:“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也不敢。”   顾朔风不以为然:“她或许原本是不敢,可如果有人撺掇她呢?我觉得她那个朋友叫什么芝芝的,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她给你老婆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怎么办?”   王建飞对芝芝也很是头疼,那小丫头片子又泼又辣,不仅敢骂街,还敢上手打,也不知道她家人怎么教育她的。   “那你说怎么办?她现在天天关机,我根本就打不通。”   顾朔风摇了摇咖啡杯,淡褐色的液体散着苦涩的醇香氤氲在小小的茶水间。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就怕你不敢。”   “说来听听。”   顾朔风抬眸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魅黠:“不如我假装怀孕……怎么样?”   ※※※※※※※※※※※※※※※※※※※※   看粗来了吗?两头无间道~~嘿嘿嘿~~   我发现最近抽评好像挺严重的,如果哪个宝宝的评论被抽走了,那绝对不是我的锅QAQ   刚又看到有两个宝宝的被抽走了,但是我也只能眼巴巴看着我的两分飞走了,无能为力(っ╥╯﹏╰╥c)   谢谢今天有糖吃(记忆力巨好的糖宝~~rua一rua~)~~应景~~谢梦~~三只小可爱~~包养某棋~~(^з^)-☆(^з^)-☆(^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原配虐渣记(22)   “什么?”王建飞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朔风挑眉笑道:“我假装怀孕,闹到你老婆面前,你猜她会怎么做?”   王建飞眼神游移了一下,突然沉了脸,看她的眼神冷到掉渣。   “陈希瑶,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劝你别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乌溜溜的眸子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从内而外透着懵懂无辜:“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   王建飞噎了下,突然有种最好闭嘴的强烈预感。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建飞烦躁道:“反正你什么都别想,这事不用你管!”   顾朔风呆呆望着他,眼圈肉眼可见迅速泛红,红唇动了又动,勾起一抹凄惨的笑。   王建飞被她笑得浑身都不自在,“行了,先回去工作,下班去你家再说。”   顾朔风吸了吸鼻子,强忍眼泪,低头苦涩喃喃:“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她把手里的咖啡杯递给王建飞,“在这儿等我。”   说罢,不由分说推开王建飞侧身出了茶水间,王建飞伸手拉她又被她甩开。   王建飞不敢在走廊拉拉扯扯,只能继续龟缩在茶水间里,焦躁地端着那杯子。   “我已经出来够久了,得回去了!我给你搁这儿了啊?”   顾朔风头也不回,还是那两个字:“等着。”   眼看顾朔风拐进了办公室,王建飞低咒了一声,犹豫地看着手里的瓷杯,是放到台子上不管不顾的走,还是等她回来?   并没有犹豫多久,走廊再度响起脚步声,顾朔风回来了。   一进门,二话不说,她直接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王建飞一头雾水,“你这是干嘛?”   顾朔风微仰着下巴,冷冷看着他,从眉梢到唇角,无一不透着决绝。   “这里面是我全部积蓄,还给你,这杯子是你买的,也还给你,回去我整理整理,把你送我的,全!都!还给你!”   王建飞无语啧舌:“别闹了行不行?这里是公司!”   顾朔风凄然一笑,“对,这是比你命都重要的你的工作,工作第一,老婆第二,我,陈希瑶,什么都不是!”   王建飞啪的一声把金贵的咖啡杯拍在了茶水台上,咖啡溅得到处都是。   “你非要在公司里闹是吧?!”   “闹?”   顾朔风笑着摇了摇头,噙泪的眸子泫然欲泣,碎发散在苍白的脸侧,连那唇都仿佛失了几分血色。   “你想怎么想都行,我只告诉你一句,从我跟你在一起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干扰你现有的生活,不管你信不信,对我来说,婚姻就是一张纸,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要你对我好就够了,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王建飞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信!信还不行吗?行了!卡拿回去,还有的你的杯……欸!别走啊!你回来!”   顾朔风本来就在门口站着,转头就是走廊,王建飞也不敢拦,见她走的头也不回,也是火往上撞。   平时看着挺懂事的,怎么今天这么无理取闹?!   王建飞看了眼台子上撒了大半的昂贵咖啡杯,这杯子公司上下没有人不认识的,都知道是陈希瑶的,他绝对不能拿进自己办公室,哪怕知道这一个杯子就得几千块,他也不能拿。   就丢这儿吧,谁看见了说不定会给她捎过去,也说不定等下她自己就来拿了,她也就是一时闹脾气,怎么可能舍得这么金贵的杯子?   至于银行卡……   这不就是变相的在问他要钱吗?   她那点小心思他还看不透?   一会儿给她转点儿钱,晚上下班给她就成了。   王建飞完全没当回事,端着茶杯回了办公室,先给陈希瑶卡里转了两万块,这才开始工作。   正翻着报表,就听办公室外一片骚动。   “哇塞!她还真是伴上大款了,几千块的杯子说摔就摔!”   “何止杯子,我刚见她去人事部递了辞职信,这会儿正收拾东西呢!”   “啊?你糊弄谁呢?好歹工作得先交接一下吧?再说,辞职不是得至少提前一个月吗?她当月辞职当月走,这个月工资算违约金,一毛都不会给她,这眼看就月底了,她有那么傻吗?”   “害!要么就说人家伴上富二代了,这千把块钱的人家不稀罕。”   “这还真是好命,我什么时候能伴个白富美呢?”   “这还不简单?跟咱头儿取取经呗!咱头儿可是吃软饭的个中高手!”   “嘘!你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   王建飞啪的摔下手里的报表,暗暗记下那个说他吃软饭的杂种,两个月内他一定会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踢出公司,还不会给他一毛钱补偿!   其他所有掺合着拿他开玩笑的,这个月的奖金他不扣,年终奖才要扣他们个哭爹喊娘!   王建飞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外面的议论声彻底安静下来,这才走出了办公室。   所有人都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头儿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把门彻底关严,所谓的超强隔音,根本就是个摆设。   王建飞走到小刘桌旁,“上次张总那批售后处理的怎么样了?”   小刘赶紧站起身笑容可掬道:“应该已经处理好了,我这就去客服部问问。”   王建飞正了正西装,一脸严肃道:“不用了,我自己去,你忙你的。”   说着话,王建飞已经出了办公室,其实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去客服部,可他做贼心虚,不说点什么,总怕他们看穿他真正的心思。   客服部在隔壁的隔壁,王建飞还没走到,就看见客服部两个女同事结伴出来,朝反方向的洗手间走去。   两人互相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王建飞。   “前两天才刚宣布订婚,今天就辞职,看来是打算回去当全职太太,真羡慕死我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女人就得经济独立,她这样指不定老公哪天烦了就把她给踹了,尤其是那些有钱男人,花花肠子可多着呢。”   “说的也是,想要有家庭地位,就得在经济上占一头,光是一味的相夫教子是没用的。”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陈希瑶挺狠的?几千块的杯子啊!她说摔就摔,还说什么再喜欢的杯子,伤了她,她也能随手扔掉。你说这什么意思呀?”   “谁知道呢?可能那富二代又送她更好的杯子了吧。”   “也说不定是碎碎平安,我听老一辈说,离开长待的地方时,砸碎个什么东西,能把这地方的晦气都砸碎了,不会跟着她到新地方。”   “害,你就迷信吧!谁摔晦气要摔几千块的杯子?十块钱的还不够你摔吗?”   王建飞刻意放缓了脚步,直到两人进了洗手间,这才转进客服部。   陈希瑶的办公桌果然已经空了,收拾得干干净净,咖啡饼干小绿植乱七八糟的,包括湿巾纸创可贴,全都给了隔壁桌小叶。   王建飞听了一路议论,晕头转向,干脆走到桌边敲了敲空桌,问小叶:“怎么少了个人?”   小叶道:“陈希瑶辞职走了。”   王建飞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说不出的心慌,面上尽量保持着义正词严,猛拍了两下桌子。   “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工作交接完了吗?要人人都像她这样,公司还怎么运转?你们怎么这么没责任心?!”   小叶无辜躺枪。   王建飞毕竟不是客服部的头儿,小叶到底没那么怕他,撇了撇嘴道:“你凶我也没用啊,辞职的又不是我,人家连工资都不要了,还能怎么样?”   王建飞知道不该对其他部门的职员摆脸色,可还是忍不住语气不善道:“她为什么辞职?!”   小叶也没好气:“公司不早就传遍了吗?人家伴了个富二代,要结婚去了!”   富二代?   结婚?!   这么说,她把这些钱还给他,其实是想赶紧甩了他这个包袱好跟新相好的双宿双飞去?!   难怪她突然提出装怀孕这种荒唐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卧槽尼玛!跟我耍心眼儿啊贱人!   王建飞瞬间怒气冲天,他强忍着没在公司发脾气,也忘了原本来客服部的幌子,问都没问张总那批货的事,转身出了客服部。   陈希瑶你个贱女表子!装的一手好纯情!原来tmd早背着老子搞三捻四!老子绝对饶不了你!想跟富二代结婚?做你的春秋大梦!他要是知道你跟一个有妇之夫不伦,看他还要不要你个贱人!   王建飞假都没请,一声交代都没有,噔噔噔一路进了电梯下到楼下,边走边打电话。   关机,关机,还tmd是关机!   女表子!女表子!卧槽尼玛的祖宗!敢耍老子!!!   王建飞气势汹汹开了车,一骑绝尘直奔陈希瑶的公寓,随便在路边停了车,管他罚单不罚单,恨不得一步迈到陈希瑶家门口踹开她的门。   一进公寓楼,远远就见顾朔风拎着手提袋站在电梯口。   ※※※※※※※※※※※※※※※※※※※※   谢谢人艰不拆啊啊啊(小枷)~~今天有糖吃(糖宝)~~暗香盈袖(袖袖)~~包养某棋~~感激之情滔滔江水~奔流不息~(^з^)-☆   谢谢梦客~~长生殿(别人家里有矿,你家里有花)~~给文文浇水~~(^з^)-☆ 第23章 原配虐渣记(23)   顾朔风正在等电梯,一边打电话一边抹眼泪。   “我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一毕业就跟了他,他居然说我是为了他的钱!我陈希瑶怎么就那么贱呢?!我盘儿靓条儿顺学历也不差,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着?何苦在他面前作贱自己?!”   王建飞的脚步瞬间滞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感觉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这个点儿正是年轻人的上班时间,老年人的做饭时间,公寓楼里静悄悄的,只有顾朔风抽抽嗒嗒的哭诉声。   她似乎真的很伤心,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还在不停的抽噎着。   “我知道我这个工作是费了挺大的劲,一路从一线客服考上来,好不容易转正了涨工资了,还交了五险一金和公积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挺可惜的!可我真在那儿待不下去了,我不想再看见他,我要回老家,我要跟他个没良心的一刀两断!”   一路烧着旺盛火气的王建飞突然间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她没骗他!   没有什么未婚夫富二代,她就是单纯的生他的气而已!   一个已婚男人还能让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这么掏心掏肺的喜欢,王建飞大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同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原本虽然信陈希瑶喜欢自己,可却不信她对自己完全无所求,心里明镜似的明白,她图他的钱,他图她的骚,两人各取所需。   他还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爱自己。   这下,他更不可能放她走了。   一边是懦弱好操控的老婆,一边是爱自己要死要活的小情人,王建飞仿佛看到了一妻一妾的美好生活在向他招手。   他面露喜色,蹑手蹑脚过去,想从背后搂住顾朔风给她个惊喜。   刚伸出胳膊,还没挨着顾朔风一根头发,眼前光有一闪,气流带过,顾朔风飞速回身,王建飞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裆部突然一阵剧痛!   “唔!!!”   他哀嚎都来不及,闷哼一声重重歪摔在地。   呼咚!   男人天生骨头重身子沉,这一声巨响惊出了一楼的老太太。   老太太开着门缝往外张望,看了眼地上捂着裆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王建飞,再看眼抱着手提袋明显惊吓过度的漂亮姑娘,果断拎着扫帚冲了出来。   “哪儿来的色狼兔崽子!青天白日无法无天了!敢来我们小区骚扰小姑娘!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老头子!快喊保安!”   王建飞疼得脸都扭曲了,老太太真不愧是华夏大妈,出手那叫一个快准狠,连乍呼带拿扫帚敲,逼得王建飞顾头不顾裆,疼得嘶嘶抽气还喊不出声,好半天才勉强嘶哑出一嗓子。   “是我!瑶瑶!快让她住手!”   顾朔风正在揉眼睛揉鼻子,揉红了眼眶,蹭红了鼻头,一双媚眼自带泪目滤镜,怎么看都像刚哭过。   行了,差不多了,再这么闹下去,万一把那肥佬引出来就露馅儿了。   顾朔风歪着头仔细看了看一手捂脸一手捂裆狼狈不堪的王建飞,像是刚发现似的,惊讶的捂住嘴。   “呀!建飞?!怎么是你?你不是在上班吗?”   老太太一听认识,这才收了扫帚,“怎么回事啊这是?”   王建飞疼的呲牙咧嘴,躺在地上就想骂娘,顾朔风赶紧推着老太太回了家。   老太太一脸懵逼被她推进屋子反手关了门。   顾朔风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谢谢大妈帮我,他是我前男友,做了点对不起我的事,我已经跟他分手了,没想到他还追到家里来,这要真跟着我进了家可就完了,谢谢你刚才帮我打他,这个……”   顾朔风从手提袋里摸出一瓶新崭崭的洗手液塞到老太太手里。   这是她想起徐汀兰家有洗手液,刚租的房子里却只有洗面奶和香皂,刚才路过超市门口的时候,正好想起来,就顺便给徐汀兰买了。   老太太茫然的看着那瓶绿色的洗手液,“这……你给我这个干嘛?”   “是感谢!谢谢大妈帮我!”   大妈恍然大悟,推拒道:“哎呦!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这么客气干嘛?”   这么推来让去的也不是办法,顾朔风干脆直接放到了桌上。   “大妈您就别客气了,人情冷暖,大妈这样见义勇为,让我这外地来的海漂真的特别感动,您再客气就是嫌弃这不值钱了?”   大妈见实在推拒不过,只好笑盈盈收下了。   一旁的老大爷道:“保安马上就来,让保安帮你把他赶出去!”   顾朔风摇了摇头:“没事,我带他出去就行,就是怕他下次再来骚扰,白天的话还好,尤其是晚上……”   大妈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们社区的跟门岗都特别熟,我去跟门岗的说,以后看见他就不准他进来!”   “那还真是谢谢大妈了!”   “不客气,应该的!”老太太边送她出来边问道:“孩子你几楼的?叫什么名儿啊?”   “我十二楼的,叫陈希瑶。”   “陈希瑶?”   “对,陈、希、瑶,耳东陈,希望的希,王母娘娘瑶池的瑶。”   怕老太太记不住,顾朔风特意说得很慢。   老太太笑道:“王母娘娘的瑶,真是好名,那你肯定得有福气!”   顾朔风笑了笑。   的确是挺有福气的,居然刚好碰上小区群众委员,也就是传说中所谓的……爱管闲事的街道大妈。   大妈,我把我的名字说的这么详细,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哦~   从大妈家出来,王建飞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保安正围着他问怎么回事,顾朔风过去笑道:“没事,都是误会,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   老太太从门缝冲保安招了招手,俩保安过去了,王建飞也随着看向那老太太,刚想讹她一笔医疗费出出气,就听旁边传来顾朔风冷冷的声音。   “有什么到外面说。”   王建飞没空再理那老太太,“去你家说不行吗?”   当然不行,门一关,她怕她一不小心打死他。   王建飞淡疼,不想走路,有心想哼唧两声装装可怜让她直接带他上楼去,可这儿还站着保安老太太呢,他实在丢不起这人,再看看顾朔风红通通的眼眶,决定还是别硬碰硬,先解开误会再说。   “行吧,我车就在小区外,去我车里说吧。”   “你先去,我上楼拿个东西。”   王建飞一喜,“那我也……”   话没说完,保安、老头、老太太齐刷刷八道视线就朝他扎了过来,顾朔风也极其疏远的拒绝。   “你先去开车。”   剩下的话王建飞只好咽进了肚子。   顾朔风回家收拾了一大包东西,拖着行李箱哐啷啷下了楼。   王建飞的车已经开到了小区正门口,他没熄火,皱着脸缩在驾驶座上忍着裆疼。   怎么这么疼呢?用不用去下医院?可这个位置去医院也太尴尬了,算了,还是先忍忍吧。   顾朔风站在车窗外,挑眉望着他,要不是怕一脚把他踢残了坏了后面的计划,她绝对不会脚下留情。   不过这也够他疼好一会儿的了。   就是可惜了她脚上这双刚买的鞋,脏了,回去就得扔了。   王建飞见她来,眼前一亮,刚想示意她上副驾驶,却没想到顾朔风哗啦打开了后车门,先丢进去行李箱,这才弯腰坐了进去。   王建飞诧异的转头看着她:“你干嘛呢?干嘛不坐前面?”   顾朔风没理他,径直打开了行李箱,里面全是衣服包包,还有香水化妆品乱七八糟,最显眼的要数一套瓷器,釉滑的瓷身绘着金纹富贵花,正是那套wedgwood限量版,只不过少了一只。   顾朔风目视前方,看都不看那些东西,也不看王建飞,决绝的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些都是你送我的,现在都还给你。”   王建飞苦着脸,裆疼不敢揉,满肚子火也没处发,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小情人,别提多憋屈了。   “好了瑶瑶,我知道错了,我真没别的意思,怪我嘴贱,我知道你对我好,在我心里你也比谁都重要,你跟我老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老婆根本就没法跟你比!”   说着话,他掏出了那张银行卡,“我刚给你转里了2万块钱,就当赔罪了。”   不提钱还好,一提钱顾朔风立马吸了吸鼻子,推门就要下车。   王建飞眼疾手快,赶紧按下了安全锁。   咔啷咔啷!   顾朔风连拽了两下都没能拽开门。   她蹙眉道:“开门!”   王建飞又是一阵好哄,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独独不说对不起。   “我错了瑶瑶,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你就别生气了!我要以后再惹你生气,我不得好死!”   顾朔风从不是个勉强自己的人,为了耳朵着想,她只耐着性子听他掰扯了三分钟就缓了语气。   “我就问你一句。”   “你问,只要我知道,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听我说假装怀孕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老话重提,王建飞不由僵了一下。   “我……我当时脑子有点乱,我什么都没想,我就是怕万一有谁过来听到咱们的谈话,我真什么都没想,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都没想就能说出“别有非分之想”这种话?   骗鬼呢?!   顾朔风斜睨了他一眼,“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我会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   “没错,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老丈人身体不太好,曾经突发过脑溢血,这种病最怕受刺激,如果只是单纯的外遇,或许还没有那么大的刺激,你老婆还敢婉转的跟你老丈人把话说清楚,然后跟你离婚,可如果我假装怀孕了呢?”   王建飞摸了摸下巴,依稀咂巴出了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这边闹腾的越厉害,她反而越不敢跟她爸说?”   “不仅不敢,说不定还能拢回她的心。”   “什么意思?”   “她如果想跟你离婚,肯定也是因为你外遇伤了她的心,可如果你认清了小三的真面目,痛改前非了呢?”   王建飞恍然大悟,他其实也有点后悔那天晚上跟徐汀兰说的太过了,他原本想著录下视频就能有恃无恐,所以才没把住嘴,谁能想到她跑了呢?   “你的意思是,你假装大吵大闹,我假装看清你的真面目,浪子回头痛改前非,把她的心再拢回来。”   “没错。”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只是……   王建飞瞟了一眼顾朔风空荡荡的耳垂,眼神微动。   他能哄住徐老爷子两口走到今天的位置,也是长着心眼儿的,之前乍一听到顾朔风通电话,确实什么都信了,可这会儿再仔细想想……   她忙前忙后还搭上自己的名声,图得什么?她现在不嫁人,将来还真就打算顶着未婚先孕的名声一辈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王建飞冷不防问出一句:“你耳钉呢?”   之前在公司就问过了,她绕开了。   这些衣服包包化妆品虽然买的时候很贵,可毕竟属于生活用品,只要买了用了就不值钱了,wedgwood限量版瓷杯倒是值点钱,可她摔碎了一只,不成套,价格也会大打折扣,她把这些还给他,却独独不还最值钱的宝石耳钉,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听这话,顾朔风刚刚缓和一点的神情,瞬间冷若冰霜。   “看来你还在怀疑我,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顾朔风突然探身过去按开安全锁,转手开了门,王建飞下意识想拦,腿猛一用力,扯着裆了,疼得腿一软,又跌坐了回去。   顾朔风砰地甩上了车门,挺着窄背纤腰毫不留恋地走了。   走了不远,突然顿了脚,又转身回来。   王建飞心头暗喜,呵,就知道是装腔作势,还是稀罕老子的钱!还得给老子回来!   王建飞摇下车窗,刚想说话,顾朔风红着眼眶率先开了口。   “我原本不想说的,那对耳钉,当初为了让你老婆相信你绝对不会再跟我来往,我特意拜托大堂经理给了她,不信你可以问你老婆或是她朋友。”   “什么?!”这话不啻于当头一棒,王建飞瞬间懵逼了。   正午的暖阳自头顶洒落,如万道金光流泻,顾朔风沐浴在金光中,桃目含泪,睫尖镀着微芒,鬓发随风扑簌在她柔白的脸颊,娇艳的红唇黏着一缕发丝,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痛彻骨髓的心碎。   “我告诉你这个,不是为了解释,只是不想你再用那种龌|龊的念头玷污我曾经的付出,从今往后,我陈希瑶和你王建飞彻底了断!再没有任何关系!”   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王建飞眼睁睁看着她穿过马路,赶紧下车追了过去。   “瑶瑶?你听我解释!”   顾朔风进了小区,王建飞也往里追,刚听那社区老太太嘀咕完的俩保安互相对视一眼,上前拦住了他。   丫不要脸的ex!都分手了还缠着人家干嘛?!滚犊子吧!   “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   “你不是我们小区业主,也不是临时住户,我们小区不准许外来人员随便进出。”   “我是她朋友!不信你问!瑶瑶!瑶瑶!”   顾朔风直接转过了拐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保安挡住他想追过去的身形,看了眼他还下意识捂着还在抽痛的裆的手,没憋住笑:“不好意思,请出去吧?”   不等王建飞意识过来,有个宝妈推着宝宝车进来,车把挂着大葱蒜苔西葫芦,一岁多的女儿晃着脚丫子好奇地盯着他。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捂着小屁屁呀?他也尿裤子了吗?”   宝妈瞄了王建飞一眼,尴尬地赶紧推车过去,后面紧跟着几个小区住户,一个个窃笑着打量着他。   王建飞赶紧松了捂裆的手,脸一阵青一阵白,这下不用保安请,他自己转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玛德!真以为老子稀罕你这倒霉娘们?!   想滚就滚吧!   过了马路,坐回车里,还没拉上安全带,就见雨刷下夹着张纸片。   心咯噔一下,王建飞伸胳膊拽过来打开一看。   妈卖批的!违章停车罚单!   他明明就离开了几分钟!怎么这么衰!   再度坐进车里,王建飞低咒着瞟了眼后视镜,摊开的行李箱里,纪梵希香奈儿散摆着,昂贵的wedgwood咖啡杯金色的花纹晕着讥讽的薄光。   【她可真够狠的,几千块的杯子说摔就摔!还说什么再喜欢的杯子,伤了她,她也能随手扔掉。】   公司同事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王建飞皱了皱眉,摸出手机拨给了芝芝。   “陈希瑶的蓝宝石耳钉是不是给了徐汀兰?”   “怎么?那臭女表子反悔了?我就知道她个不要脸的是在做戏!像她这种骚扰有夫之妇的,不就是为了钱吗?难不成还真能看上你中年发福的身材退后的发际线?”   王建飞没心情跟她对骂,默默挂了电话。   没想到陈希瑶竟然真的把耳钉给了徐汀兰,那可是大几万买的!她三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她不仅给了,还是不吭不响给的,一句都没跟他提起过。   她真的不是因为他的钱才跟了他的?   王建飞心口堵住了似的,一阵难受。   难得找到这么个实心实意的小情人,就这么让他给作没了?   ※※※※※※※※※※※※※※※※※※※※   今天可是大大大大大肥章啊!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平安夜呀~   谢谢袖袖~~谢梦~~两只小可爱包养~~按住(^з^)-☆   谢谢我叫李华~~浮生璃~~长生殿~~路人乙~~小可爱们给文文浇水~~(^з^)-☆ 第24章 原配虐渣记(24)   芝芝挂了电话,气的肝儿疼肺疼心口疼,要不是这对狗男女,兰兰也不至于一个人跑去采风。   说是采风,其实就是躲伤心的,别以为她不知道。   她想跟过去,可兰兰不肯,说什么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又担心又不敢强去,这两天上班都是心神不宁的,幸好老板就是她哥,不然早不知道被开除多少回了。   马望野卷着资料自身后敲了妹妹一下,“又让我逮着一回吧?再这么天天不好好工作,我可要炒你鱿鱼了!”   马望野,外号马王爷,芝芝的亲哥,经营个小品牌服装,芝芝是他的特邀设计师,随着他自称马王奶奶。   马王爷有三只眼,她马王奶奶有六只,谁敢得罪她,她就搅和得你鸡犬不宁。   ↑以上是芝芝的朋友们总结的。   芝芝的彪悍闻名遐迩,从幼儿园起就没吃过亏。   “谁说我没好好工作?我这是在寻找灵感!”   “好好好,都是你的理。”马望野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这是你要的,我托人帮你查好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   芝芝摆了摆手就把自己劳心劳力的亲哥给打发了。   翻开资料仔细一看,芝芝瞬间两眼放光。   哈!和王贱飞一个公司的!   太好了!看马王奶奶怎么让你个绿茶婊滚出公司滚出海城滚回老家卖红薯去!   -------------------------------------   咔哒!   洗手液摆到了洗手台边,正洗手的徐汀兰怔了一下,抬眸望向笑盈盈的顾朔风。   “看我干嘛?你不是爱用这个吗?”   水哗啦啦流着,溅在瓷白的洗手池,在这窄小的洗手间带着点闷闷的回音,徐汀兰突然有种虚幻不真实感。   本该剑拔弩张的小三,不仅和她相处愉快,还对她体贴入微,友好的简直就像……假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   买的还刚好是她喜欢的牌子。   “我看你家洗手台放着,猜你喜欢,就买了。”   顾朔风拧松螺旋盖,示意她用。   徐汀兰五味杂陈。   “其实香皂就好了,不用迁就我。”   “不是迁就,是心甘情愿的,我想补偿你。”   “我不需要你补偿,真的。”   “可是我想补偿。”   徐汀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当成老佛爷似的供在了这所小公寓,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洗个澡都有人先帮她调好水温的舒坦日子。   这些以前都是她帮王建飞做的。   陈希瑶不会做饭,却每天早早起床,徒步到两条街外的早餐店买她爱喝的现磨红枣豆浆,外带一笼烧麦或是生煎。   早饭出去买,中饭也如此,晚饭依然如此。   她几次差点没忍住说“别买了,我做吧”,可到底没能过去心里那道坎儿。   陈希瑶究竟是真心帮她,还是想撺掇她离婚她好转正,徐汀兰分不清楚,也不想浪费心思去猜,横竖王建飞这个人她绝对不会要了,随便陈希瑶怎么折腾,只要能离婚就行。   反正以她俩正宫对小三的尴尬关系,还有那抓女干在床的糟糕初见,她俩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自己也没必要假装亲切地给她做饭。   自己亲手做的饭,还是给最亲近的人吃更合适。   徐汀兰靠在沙发,看着肥皂剧,吃着顾朔风给她买的她最爱的香草哈根达斯,胡思乱想。   一阵悠扬的旋律突然响起,从顾朔风房间传出来的。   门打开了,顾朔风出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乐点上,顾朔风打着呵欠把手机递给她。   “你爸的电话。”   徐汀兰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爸爸”两字,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那是她爸爸,陈希瑶干嘛也备注爸爸?陈希瑶把她爸爸备注成了“爸爸”,那陈希瑶自己的爸爸备注什么?   刚午睡起来,顾朔风头发拱得乱蓬蓬的,加菲猫的吊带睡裙只到膝盖,裙摆慵懒的猫脸和她惺忪的睡脸莫名神似,明明还是同一张妩媚风情的脸,却偏偏多了几分稚嫩的孩子气。   徐汀兰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顾朔风呵欠连连进了洗手间,关了门。   徐汀兰这才接起电话。   徐老爷子也就是惯例的问问她最近怎么样,叮嘱她这周一定要回家吃饭,徐汀兰怕说漏了嘴,敷衍了几句就挂了。   嗡嗡。   不等放下手机,一条短信突然跳了出来,徐汀兰没想偷看,真没想,可视线还没来得及转开就已经什么都进了眼眶。   【你真跟她住一起了?天啊!你胆子可真大!那她知道你是les吗?知道你喜欢的其实是她吗?】   徐汀兰握着手机呆滞了两秒。   les是什么意思?   “来饿死”的拼音首字母?   徐汀兰很希望自己没看懂。   可这么简单的单字,别说她托福满分,就是四级没考过也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哗啦啦!   洗手间传来马桶冲水声。   徐汀兰心头一跳,赶紧锁了手机丢在茶几上。   冷静!千万冷静!   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那短信说的“跟她住一起”,哪个“她”?   “她知道你其实喜欢的是她吗”又是哪个“她”?   “她知道”的“她”和“喜欢”的“她”是同一个“她”吗?“住一起”的“她”和“喜欢”的“她”又是同一个“她”吗?   徐汀兰脑中乱成了一锅麻婆豆腐。   顾朔风开门出来,脸上带着刚洗过微微的湿气,“打完了?这么快?”   身侧凹陷,顾朔风盘腿坐了上来,本来就短的裙摆撑开条缝隙,若隐若现着……嗯?Kitty猫?明明长着一张魅惑人心的脸还身材这么好,不是应该穿蕾丝的吗?怎么会从内而外都这么幼稚?   徐汀兰真的是越接触越不了解顾朔风。   看样子,她不会bra也是Kitty猫同款吧?   脑子完全不听使唤的运转着。   徐汀兰下意识视线上移,还没看到怀疑的目标位置,顾朔风突然单手撑在沙发背,俯身朝她压来!   她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抱她个满怀!   徐汀兰大惊,下意识向后撤身,“你,你干什么?!”   顾朔风伸着胳膊悬空趴在她身前,歪头眨了眨眼,长睫蝶羽般扑扇,黑瞳蒙着薄薄的水膜,人畜无害,迷茫无辜。   “我拿遥控器啊,怎么了?你喜欢看广告?”   徐汀兰这才注意到电视这会儿正在播:不要998!也不要98!只要68!68你带回家!送亲戚送朋友送……   视线转回来,眼前猝然一暗!   徐汀兰脑中刹那一片空白,只想起了雪顶咖啡的雪顶,Q弹果冻的Q弹。   这吊带睡裙是不是也太宽松了点?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水果蛋糕上那颗小樱桃,白雪皑皑中那朵小红梅。   什么Kitty猫同款,这女人根本就是亲肤大自然!   顾朔风横过她身前,够到遥控器,身子探得实在太远,抽回时一不留神软了下,直接扑在了她身上,连同她搁在腿上的手也一并压了个结实。   睡衣纯棉的,很薄,刚睡醒身子又暖暖的,徐汀兰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颗樱桃无数个被挤压的果冻,还是加过热的。   呼唔!   她几乎下一秒就把顾朔风推到了一边,动作麻利的连她自己都没发应过来。   “怎,怎么了?”   顾朔风被丢躺在沙发上,眨着妩媚又迷茫的眼,碎发散在香肩,裙摆散卷,修长的双腿无辜横陈,腿型完美,肤色雪白,没有一丝赘肉,裙底的Kitty猫也一览……   徐汀兰迅速转过头。   布料太薄太亲肤……这都什么事?!   明明已经转开了视线,为什么刚刚的画面还挥之不去?   徐汀兰闭了闭眼,“你刚才……”   “嗯?”   “你刚才手机响了,应该是有短信。”   对,就是这样,别紧张,不要因为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就乱了阵脚。   “短信?”   顾朔风撑身起来,够过手机,看了眼短信,又抬眸看了眼徐汀兰。   “哦……垃圾短信。”   垃圾……短信?   徐汀兰记得清清楚楚,发信人明明标注的是亲昵的“改改”,并不是冰冷的数字。   她若直说是朋友的短信还好点,她这样刻意隐瞒,倒让徐汀兰更忐忑起来。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门一关就捂住了脸。   好烫!   脸颊怎么这么烫?   明明都是女人,以前也不是没和芝芝搂搂抱抱过,甚至还一起泡过温泉,怎么偏就对她心跳的这么快?   短信!   对!   都怪那短信!   徐汀兰靠着门,捂着发烫的脸,一点点蹲了下来,裙摆如花般散在脚边,手背仿佛还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她越是不想在意,脑海中就越清晰回放着刚刚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总觉得胸腔里不止跳动着她一个人的心脏,好像还有谁的心脏也在跳动着,还跳动的格外疯狂,几乎无法抑制。   当然,这肯定是错觉,谁会有两颗心脏呢?   自这天起,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因为墨菲定律,每次芝芝或是爸妈的电话转接到顾朔风手机上,徐汀兰三次有两次都能无意间看到新蹦出的短信。   【你摸到她手了?那真是恭喜了!美梦成真~!】   【她今天吃饭舔了嘴角,你觉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了,赶紧低头怕被她发现?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我只好重复你发给我的信息)】   【什么叫以后别随随便便给你发短信,怕被她看到?我怎么发才是不随便?好像每次都是你先给我发的吧?那你说怎么办?下次发短信前咱们先对个暗号?哎呀,干脆这样,以后我都说他,不说她,人称代词换男生,就算万一被她看到不也没事嘛!宝宝莫慌!姐保证!她……不对,他绝对不知道你喜欢他!】   徐汀兰:“……”   为什么这么长的一条信息还是被她给看完了?   智能机都这么先进的吗,自动跳出来也就算了,还能自动滚动显示完短信全部内容?   对智能机一无所知的徐汀兰并不知道这个还需要特别设置,看着阳台忙碌着晾衣服的窈窕身影,徐汀兰心乱如麻。   陈希瑶好像真的是les,还喜欢她,可她为什么会喜欢她?是才喜欢还是早就喜欢?   如果是才喜欢还好,可看第一条短信的语气好像不是。   可如果是早就喜欢,陈希瑶又是怎么认识她的?为什么她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陈希瑶喜欢的是她,又为什么会跟王建飞勾搭在一起?   徐汀兰头痛得揉了揉太阳穴,她是个艺术家,崇尚单纯美好,不喜欢黑暗复杂,也从没跟谁勾心斗角过,她想不透也不想去想这些糟心的问题,思来想去,干脆放过自己,不管陈希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就只当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一来,她是直女,她不可能回应一个女人,何况她现在还在婚姻存续期,也不可能外遇。   二来,她现在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离婚!   三来,陈希瑶都没任何表示,她干嘛要自寻烦恼戳破一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第四点,她真的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她不在乎钱,钱没了可以再赚,她也不在乎王建飞,他爱跟谁纠缠跟谁纠缠,只要能保证不刺激爸爸平静离婚,随便陈希瑶怎样她都可以无条件配合。   她倒希望陈希瑶是在利用她,这样离婚的成功率会更高。   不过,她是真的不想再被动“偷看”陈希瑶的短信了。   徐汀兰翻出很久不用的手机,开机,叮铃咚隆的音乐引来了阳台的顾朔风。   “你在干嘛?”   “开机。”   “好好的干嘛开机?芝芝不是已经不给你发短信了吗?”   “我是想把呼叫转移取消了,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以后我每隔一个小时开一次机,每天晚上主动给家里打电话,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顾朔风举着还有些潮湿的手,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又看了眼徐汀兰。   “你……”   这眼神,这一声“你”,让徐汀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机里还有刚发的短信,自己这时候突然这样不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她压住慌乱,不露声色道:“主要是总麻烦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吃你的住你的,还用你的手机,耽误你用,实在是不太好,况且,就算王建飞真给我打来电话,我不接就行了,也不是非关机不可。”   顾朔风的目的已经达到,呼转不呼转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我真没觉得麻烦我什么,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听你的吧。”   徐汀兰松了口气。   再一次觉得陈希瑶真的是温柔又体贴,好像总是在迁就她,就像她总是在迁就着王建飞一样。   她迁就王建飞是因为爱,陈希瑶迁就她是因为……   徐汀兰下意识摇头闭上了眼,别胡思乱想,不是下定决心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吗?   顾朔风走去玄关换了鞋,“我去超市买点东西,需要捎什么吗?”   离家出走时,徐汀兰卡里只剩200块,加上兜里的零钱,总共也就300,谁能相信一幅画曾拍出百万高价的她,生活费被压榨到这么窘迫的地步呢?   然而就这300块,到现在还是300,一分没动,吃喝用度全都是陈希瑶拿的钱。   徐汀兰起初觉得很不好意思,可又推拒不过,干脆放手随便她来,等离婚了再加倍还她就是了。   “我没什么想捎的,你买你的就好。”   顾朔风不置可否,拿了钱包就出去了。   不大会儿再回来啊,手里多了个笔挺的手提袋,乳白的底色反着光,中间雕印着不大不小的英文LOGO,简洁又大方。   徐汀兰认得这个logo,王建飞的手机上有,陈希瑶的也有。   顾朔风摆好白色滑板鞋,还没套好凉拖就忍不住朝她快走过来。   “送你。”顾朔风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黑盈盈的眸子挂满期待,再怎么妩媚的脸这会儿看着都是单纯又无害。   徐汀兰有些恍惚,看了眼袋子里隐约可见的手机盒。   “这,这是什么?”   “手机啊~”   她当然知道是手机,而且还知道它昂贵的价格。   “你……干嘛给我?”   “都说了送你的。”   “我不要,我有手机。”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补……”   “不用你补偿!”   顾朔风唇角的笑意明显僵了僵,晶亮的眸子也跟着黯淡,她缓缓垂下头,长发随着发旋散落,指尖揪着那两条可怜的纸袋绳,嘴唇恨不得咬破。   徐汀兰没想到下意识的一句话会换来这样的反应,忍不住反省,难道是她语气太重了?   好像真的有点重了。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这手机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顾朔风勉强挤出一抹笑,落寞又可怜,“你不用解释,我懂,我毕竟是破坏你家庭的小三,换做是我,不打死对方就不错了,还能奢望什么?”   “不是,我真没那个意思,我连王建飞都不要了,何必还要自寻烦恼讨厌你?”   顾朔风微抬起眼帘瞄向她,眼眸水润润映着窗外明亮的暖阳:“真的不讨厌?”   不管真假,反正肯定是要摇头的。   “不讨厌。”   “那……”   晶亮的眸子突然挂上灿烂的笑容,红唇扬起的弧度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随着她勾起嘴角。   “那这手机你一定要收下!别觉得不好意思!我的手机还是王建飞送的呢!我早就想还你了,可毕竟是我用过的,我怕你嫌弃,想买部新的还你,又怕你不接受,今天这不正好你不想呼转吗?我就赶紧买了!快试试!特别好用!还能下载歌呢!”   “我……”   相处这些天,徐汀兰还是第一次见顾朔风笑得这么灿烂,还叮呤咣啷一下子快速说出这么多话,这次是真的完全颠覆了她在她心中千娇百媚说个话都得是娇娇嗲嗲的初印象。   虽然她还是长得千娇百媚,却再也不觉得讨厌,还让她有点无法招架。   顾朔风手脚麻利地掏出手机盒打开盒盖取出手机,完全不给徐汀兰说不的机会,屏保撕掉,后盖抠开,SIM卡装进去,重新扣上盖子,开机!   这一串操作行云流水,熟练的简直像手机直销员,秒速开机后又是一连串介绍设置。   “这个是设置语言的,可以英语国语切换。”   “这个是设置桌面的,可以换你喜欢的图片。”   “这个是……”   手机突然响起熟悉的旋律,不是徐汀兰的新手机,而是顾朔风的。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黑黝黝的钢化茶几上,亮白的屏幕格外显眼,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号码,一个不需要任何备注两人都能一眼认出的号码。   王建飞!   呼转已经取消了,这明显是打给顾朔风的。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刚刚还单纯无害的眸子缓缓眯起,媚眼如丝,却又深不见底。   顾朔风把那手机递给徐汀兰,微微一笑:“好戏终于要……开锣了。” 第25章 晋江首发   王建飞快疯了, 短短一个礼拜,公司乱成了一锅粥, 到处都是有关他和陈希瑶的流言。   先是陈希瑶办公室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里面是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字拼粘的一句——陈希瑶是个勾引有妇之夫的女表子!   附带一张陈希瑶和一个男人亲密出入酒店的照片。   照片是行车记录仪无意间拍下的,距离较远, 非常模糊,但这张照片刚好拍到陈希瑶回头,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她。   只是她身边的男人走在阴影里, 又是普通的职业西装,根本无法分辨是谁。   这下客服部可炸了锅了,纷纷猜测陈希瑶到底为什么突然辞职?不会真是插足别人家庭, 知道人家正宫马上要闹上门,这才匆匆卷铺盖跑路的吧?   怎么想都是真的, 毕竟这照片里明晃晃就是她, 而且她辞职也辞的实在太仓促了点。   捋清了思路的众人瞬间找到了上班的乐趣, 到处都是编排陈希瑶放荡不要脸的“亲眼所见”。   “我原本不想说的,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秃顶肥佬进了××酒店!”   “我也是,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老头子车|震!”   “你们这算什么?我还亲眼看见她和好几个男的……”   流言向来都是倾向于恶意的,尤其陈希瑶原本就不受欢迎, 临走前那突兀的转性只是昙花一现, 根本没来得及刷新大家对她长久以来的反感, 这种恶意就传播得更快了。   一时间, 有的没的屎盆子全往她头上扣, 反正人已经不在了,大家胡编乱造也就图个乐呵。   很快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了,连张总的耳朵都没逃过。   “陈希瑶?就是客服部那个总爱炫富的?”张总对她印象深刻。   “是的张总!”   张总也没在意,这种没什么钱还爱炫富的,十有□□是傍了大款,他早就见多不稀奇了。   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傍晚,整个事态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小叶接到了陈希瑶的电话,说是要回老家结婚了,房子还有半年才到期,拜托她帮忙租出去,租金分一半给小叶。   小叶乐颠颠地隐瞒了公司里的一切,还真就跑去找她拿钥匙。   陈希瑶的屋子收拾的很干净,钥匙交给小叶后,又拎着半箱子牛奶,半桶洗衣液,去给一楼大妈送了去。   大妈听说陈希瑶要搬走,一脸的惋惜,还问她是不是那个男的又来纠缠她了?   陈希瑶赶紧岔开了话题,说是还有几包方便面忘了拿下来,让的小叶等着,她又上楼拿去了。   小叶是整个公司出了名的八卦妹,赶紧拽着大妈一通问。   大妈虽老,记性还不错,把那天的事详细说了遍,还感叹:“这王八羔子忒不是东西!把人好生生的姑娘逼到待不下去。”   小叶听得一愣一愣的,忙问:“那男的长什么样儿,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大妈想了想,“长的吧,人模狗样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着像个大老板,就是不办人事!名字……叫什么……什么……飞?”   一旁老大爷插嘴,“不是吧?我咋记得叫啥建?我记得可清了,名建人也贱!”   大妈恍然道:“对对!就叫什么建什么飞。”   小叶眼前一亮。   天啊!八卦之魂都要燃烧了!   “大妈,你想想,那男的有没有戴手表什么的?”   大妈立声答道:“有有有!他又是捂头又是捂裆的,手腕露着,我看见了!”   小叶还想细问,陈希瑶回来了,把那几包方便面搁下,拉着小叶就走了。   小叶憋了一路,问她到底为什么辞职,真是因为要结婚了?   陈希瑶红着眼眶抹着眼泪,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差点没恍瞎小叶贫穷的眼。   “辞职的确是早就想好的,毕竟我男朋友是老家的,我们恋爱分两地,总不能结婚也分两地,只是原本想着这个月打申请,下个月辞的,可惜实在待不下去了。”   小叶捧着八卦之魂,恨不得直接问她是不是跟王部有关系,却只能勉强压抑激动,努力平静的问:“为什么待不下去?”   “有些人,人面兽心,我已经忍很久了,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   人面兽心,有些人?   小叶迅速脑补了事情经过,告别了陈希瑶后就迫不及待打电话跟同事分享了这个大瓜。   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去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陈希瑶是被王建飞潜规则逼走的。   “我想起来了!陈希瑶辞职那天上午,王部堵在茶水间门口待了老半天,当时陈希瑶好像就在里面!”   “啊?不是吧?!这么恶心?在公司都敢公然骚扰?!”   “之前王部不是被人抓花了脸吗?你们记不记得,第二天陈希瑶就换了长裤,连妆都不化了!肯定是他骚扰得人家烦不胜烦,这才自我防范。”   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陈希瑶要摔了那么贵的杯子,肯定是被骚扰又不好说出口,心里膈应,有地儿没处撒,所以才砸了杯子。”   “对对对!这就对上了!所以她才说,再喜欢的杯子,伤了她,她也能随手扔掉,肯定是说工作啊!她喜欢这个工作,舍不得走,本来想干到下个月月底的,现在忍不了骚扰,只能愤而摔杯,钱都不要就走了。”   “其实说起来,她这个人除了爱炫富,说话毒点儿,本质也不坏的,真可怜。”   “是啊,真可怜,职场里女人就是弱势群体,被骚扰了都没处说理去。”   众人一片唏嘘,自觉代入到自己身上,甚至为之前编排陈希瑶感到后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干嘛非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   当然,知道自己不对和主动说出来是两码子事儿,众人心照不宣,都憋着不承认自己编排,却也不再提陈希瑶放|荡这茬。   不过还是有人想法特立独行。   “害!别把她想的那么好,那酒店门口的照片可绝对是真的吧?旁边那男的你们仔细瞧瞧,有没有一点儿像王部?我看呀,他俩没一个好鸟。”   “欸?还真是,越看越像王部!”   “我看看!”   “我也看看!”   “不管是不是王部,去酒店肯定是真的,被人原配戳到办公室也是真的,不然谁闲的没事整这一套?”   中午为止,流言还是分两派,有认为陈希瑶是无辜的,也有认为陈希瑶就是个贱人的,可到了下午,风向立马一边倒。   不知道谁把一份酒店住宿登记表和一份刻录光盘寄到了财务部周部长手里,周部长再三言明,的的确确是别人寄给他的,还亮了大信封,可根本没人信。   什么别人寄的?肯定就是周部自导自演自己做的!   说起这周部长,那和王建飞可是公司里公认的死对头,原本还勉强能和谐相处,可自打王建飞当上营销部部长之后,两人就彻底崩了,明面的崩,谁见谁都不搭理谁那种。   什么都不怪,都是利益闹的。   想当年,原来的营销部部长私拿回扣被法务告了个职务侵占后,他俩就是最炙手可热的下一任部长候选人。   单从综合实力来讲,周部是公司元老,十几年前就跟着张总一起干,无论能力还是受信任程度,都胜王建飞一大截,可偏偏王建飞是徐老的女婿!   徐老对张总来说,真比亲爹都亲,亲爹可是早早就把他踹出了家门,只管要钱,其他都不闻不问,徐老却是在他最潦倒的时候伸出援手,并在他风光无两时拒绝他赠送的公司股份。   这十几年来,徐老从没开口对张总提过任何要求,唯一请他帮忙的就是安排自己女婿过来工作,还特别强调,要从底层做起,不用看他面子,只看实力。   这种状况下,只要王建飞不是蠢到无药可救,张总都会尽量重用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即便王建飞吃点回扣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就当是孝敬徐老了。   张总都纵容到这种程度了,谁还能看不出他对王建飞的偏袒?这让各方面都胜过王建飞的周部怎么心服口服?   即便张总最后把周部调到了财务部以示信任,可还是不能磨灭周部对王建飞的记恨。   同样,王建飞自命不凡,觉得一切全靠自己实力,周部这样处处针对他,完全是出于嫉妒,对周部也是非常不满。   两人都是时刻盯着对方,没小鞋还想给对方穿个小鞋,何况天上砸下这么个大馅饼?!   周部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公司都知道王建飞办的好事,势必要传到张总耳朵里,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个对不起他恩人女儿的王八羔子。   不管怎样,登记表清楚显示出王建飞有过多次入住酒店的记录,最近一次就是售药员发现王建飞脸上有抓痕的那天,而刻录盘显示的则是几段监控视频。   一段是酒店门口,陈希瑶明显不愿意进去,王建飞死拽活拽把人拽了进去。   一段是公寓走廊,王建飞连踢带踹,粗暴的恨不得破门而入,连对门邻居都吵了出来。   一段是电梯口,王建飞一脸猥|琐靠近正在打电话的陈希瑶,陈希瑶惊慌失措,回身就是一脚。   哇哦!~~~   现实比电视都精彩~~   整个公司一片哗然。   虽说王建飞和陈希瑶不是一个部门的,可以王建飞的受宠程度,威胁个小客服绝对不在话下。   想不到娶了白富美的王建飞居然还这么不老实,难怪脸让人抓花了,看样子不是老婆抓的,是强迫人家陈希瑶的时候,陈希瑶抓花的。   男同事大多对陈希瑶印象不错,主要还是因为她漂亮,纷纷掬一把同情泪的眼泪,大有种好白菜让猪给拱了的悲凉。   女同事因为之前编排了人家,就算不说出来,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小愧疚,也纷纷讥讽王建飞外遇渣男不要B脸。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不过整体风向还是转到了陈希瑶这边。   王建飞气急攻心,差点没把办公桌给掀了。   “公司请你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瞎JB传的!谁再给我造谣!通通卷铺盖滚蛋!”   营销部立马噤若寒蝉,约了客户的赶紧拎包跑,没约的只能提心吊胆为自己的奖金祈祷。   周部长笑盈盈敲了敲大开的门。   “呦!~王部这是跟谁生气呢?消消气,都是自己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王建飞一见是他,目呲俱裂,恨不得上手掐死他个龟孙!   “姓周的!等着吧!我要上法院告你!”   “告我什么?”周部长一脸茫然。   “侵犯个人隐私,撒布谣言,还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监控视频!酒店我也要去告!告他们随便什么狗崽子都让拿到登记记录!”   周部长一点儿不恼,甭管外面传成什么样儿,他自己心里门儿清,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是别人寄给他的,随便查去,他还盼着把这事儿闹大呢!   周部长有恃无恐,还故意挑唆:“呦~~吓唬我呢?你告去呀~~你不告你才是孬种!”   王建飞怒发冲冠,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周部的衬衣领,上手就是一拳!   王建飞平时在公司一贯装得斯斯文文的,就算跟周部长不对付也是只拌嘴不动手,谁能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   周部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鼻孔窜血,眼冒金星,要不是王建飞还揪着他衣领子,差点没一头闷在地上。   王建飞并没有就此罢手,老婆离家出走,小情人也跑了,现在连底裤都让人掏了个干净,满公司人都在笑话他,他窝了一肚子火儿,恨不能原地爆炸,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嘚瑟!   丫不揍他个过瘾他就不是个汉子!   砰!砰!砰!   接连三四拳砸了下去,王建飞的指关节都砸红了。   办公室静闻落针,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怔了半天才想起来赶紧上前拦着。   这也亏得王建飞缺乏锻炼,力气不比当年,不然这么多拳下来,非砸出人命不可。   可即便这样,周部长也口鼻蹿血伤得不轻,站都站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哼哼。   众人赶紧联系了120,火速把他送去了医院,王建飞喘着气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周围人仰马翻,脑中一片嗡鸣,再一抬头,周部长已经不在了,张总站在办公室门口冷冷看着他。   “你给我过来。”   王建飞迈着千斤重的步伐,跟在张总身后进了张总办公室。   刚关了门,还没站稳,只听啪啷一声巨响,张总猛地抓起桌上的太空杯狠狠砸在地上!   张总一向沉稳有度,这还是王建飞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他不由缩了缩肩膀,捂着砸疼的拳头,低声喊了声:“张哥。”   张总背着手,没理他。   王建飞仗着胆子辩解道:“我知道我不该动手,可我真憋不住气,那个姓周的早看我不顺眼了,整天想方设法给我下绊子!这次的事儿绝对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挑不出我工作上的毛病,只能从这些歪门邪道下手!我跟陈希瑶是清白的!真的张哥!”   张总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清不清白,你心里有数!”   王建飞张了张嘴,再没敢多说一个字。   张总看着他那熊样,真有种看渣女婿的痛心疾首,他几乎是看着徐汀兰长大的,说是妹妹,真跟自己女儿差不厘。   “你问你,这事兰兰知道吗?”   王建飞哪儿敢说知道,只能硬着脖子道:“这本来就是造谣,兰兰不知道!”   张总懒得戳破他,又问:“那老爷子老太太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没有。”   张总略松了口气。   “今天起,撤销你的部长一职,暂时调回企划部,新部长另选,算是对你扰乱公司秩序当中殴打同事的惩罚。”   王建飞脑子嗡地一声,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突突地逼出数根。   “这不公平!是他先到处散布谣言的!我还没告他侵犯个人隐私呢!”   一听这话,勉强压下火气的张总差点没上手揍趴这个不成器的“女婿”!   “老周这个人我知道,他再怎么看不上你也不会用这种卑鄙手段,他说那视频是别人寄的,肯定就是寄的,你还告他?告得赢吗?别把你自己折进去!”   部长一职就是王建飞的命根子,这会儿哪儿还听得进张总的话,气势汹汹反驳道:“什么折进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张总狠拍了下桌子,笔筒里的钢笔咔啷咔啷颤跳。   “他能把你怎么样?他告你个故意伤人就够你喝一壶了!”   “大不了我赔他钱!一码归一码,他侵犯我个人隐私就是事实!”   “赔钱也得人家接受才行,他要坚持告你坐牢怎么办?!事情闹大了,兜不住了,兰兰知道了会不会跟你离婚?老爷子万一再气出个什么好歹又怎么收场?!”   张总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几句诘问下来,王建飞彻底傻眼了。   他也就是乍一听降职,脑袋发热气过了头,这些道理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滑铁卢,他甚至不敢想象公司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尤其是那姓周的幸灾乐祸的恶心嘴脸!   王建飞有心想说两句软话,让张总改变主意,可看张总沉着脸,连一眼都不愿多看他,心知再怎么说也没用,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再怎么恼恨,事儿总是要过的,张总就像大部分华夏传统家长一样,有着相同的处理方法。   “我把你叫过来就是想警告你,陈希瑶已经走了,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公司里我也会明面警告他们不要散布谣言,相信很快这件事就会过去,至于你……”   张总回头又瞪了他一眼,“以后别再让我发现你搞三捻四,下次我可绝对不会姑息,一定会让兰兰跟你离婚!”   王建飞额角的青筋也爆了起来,强忍着没呛声。   张总叹了口气,捏了捏睛明穴,“行了,你先去医院跟着吧,我处理完公司这头也过去,现在要紧的是老周别出什么岔子,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王建飞浑浑噩噩出了公司,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都在嘲笑他讥讽他看他笑话。   他麻木地开车,晕头转向到了医院,医生正在紧急抢救,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住院观察几天就没事了。   张总很快也赶了过来,当着周部长和他家属的面狠狠责备了王建飞,还让他道歉。   王建飞忍辱负重,勉强挤出一句“我错了”,根本没说“对不起”,道得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幸好周部长看在张总面子上,摆摆手算是原谅他了,原谅也就意味着不会再立案告他故意伤人,只拿赔偿就算完了,放他一马。   张总松了口气,王建飞却再也没多说一个字,全程站在张总背后,垂着眼,脸色阴沉。   除了王建飞这个特例,张总处理公事上还是比较公平公正的,许诺了周部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等一系列赔偿之后,还批了职位保留带薪养伤,让他专注休养,不用担心工作的事。   这可真真儿戳到了周部长心坎儿里,他还真担心自己这一休假,再回去好好的财务部部长给撸了。   安抚好了周部长,张总这才离开,王建飞勉强又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他望了望艳阳高照的天,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张总的一字一句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他被撸了。   他以后什么都不是了。   同事们该怎么看他?   营销部那几个经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几个兔崽子又该怎么嘲讽他?   平时他压在他们头上他们还敢背着他偷偷嚼舌根,现在他管不着他们了,他们还不得落井下石当面恶心死他?!   王建飞怎么想怎么心慌,他接受不了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尤其那个姓周的!看着现在好像是跟他握手言和了,其实不过就是想等伤好之后回到公司,好好在他面前摆一摆领导的架子!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打压他侮辱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王建飞根本不敢想那画面。   不行!这绝对不行!他得去找爸,让爸给他做主!   王建飞终于想起了他的老丈人,开着车直奔老爷子家,他脑中乱作一团,除了不被撸掉不被人踩在脚底下,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一路上了楼,啪啪啪拍开了徐老爷子的们,进门就喊:“爸!这事儿你一定得帮我!爸!”   老太太刚想问他吃了晌午饭没,见他脸色惨白,吓得赶紧关门把午睡的徐老爷子喊了起来。   徐老爷子穿着白背心起来,绵绸短袖都没顾得穿,坐在沙发上喝着浓茶听他诉苦,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   “你刚说什么?小周冤枉你?他冤枉你什么?”   小周是公司元老,跟着张总来拜过年,老爷子也认识。   “他……他冤枉我……”   王建飞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只顾着告状,却忘了最关键的,这可怎么办?   他硬着头皮瞎编:“他……他冤枉我吃回扣,张哥就信了,还要撸了我的部长。”   徐老爷子喝了口浓茶,咔哒,放下茶杯。   “小周这个人我接触不多,不算了解,不做评论,可小张我却知道,他这个人看着不大管事,可猴精着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了小周?”   王建飞硬着头皮道:“再怎么精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妈不是常说,人一天三迷,不定迷到哪儿的吗?”   老爷子想了想,摸出了手机,“不管怎么样,上班时间旷工都是极其不好的行为,你先回去上班,我给小张打电话,让他晚上下班过来一趟,我跟他好好谈谈,等谈完了再跟你联系。”   “欸,好,谢谢爸。”   王建飞忐忑不安地起身走了,料想着张总怕气着徐老夜子,肯定不敢实话实说,总得替他兜着,说不定就能让他官复原职,只要他身份地位不变,那些嚼舌根的贱种们也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他,一切都还照旧。   原本王建飞还是挺乐观的,可坐到车里漫无目的在马路上开着,他渐渐冷静下来,越想越心悸!   他傻了吗?脑袋让驴踢了?他干嘛要去找老爷子?!这不是没事自己给自己找抽吗?!   老爷子从来都不会主动给他讨要职务,当初进公司也是从底层做起,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叫去张总顶多就是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张总圆过去也就算了,只要老爷子不提官复原职,张总憋着火,肯定也不会提。   眼下张总对他明显已经很不满了,又是撸他职位,又是让他道歉,再添上这一出告瞎状,那张总岂不是更烦他?万一绕着弯子跟老爷子实话实说了怎么办?   老爷子眼里可容不下沙子,他那么疼徐汀兰,真要一怒之下让徐汀兰跟他离婚又怎么办?!   徐汀兰那天就已经说了想离婚了,到时候还不是一拍即合?再加上那些外遇视频当证据,让他光屁股滚蛋都不是没可能!   徐汀兰有张总、老爷子撑腰,他一个外来人,拿什么跟他们斗?!   危机感让王建飞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一直围着徐汀兰一家打转,从生活到工作,完全没有脱离他们的,一旦徐汀兰有个什么动静,他的整个人生都会受到动荡!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都是那老奸巨猾的徐老头!他故意把他介绍进张总的公司,就是想全面掌控他的生活,让他离不开他们徐家人,让他一辈子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一辈子被徐汀兰踩在脚底下!   玛德!玛德!!   不行!他必须改变这种被人操控的状况!必须改变!   可怎么变呢?到底该怎么变?   说不定今晚张总就会把一切都告诉老爷子,以张总的城府心机,想让老爷子在不气进医院的情况下说明一切完全有可能,等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把他赶出徐家该怎么办?   就算不赶,以后他在他们一家面前还怎么抬起头?在徐汀兰面前还怎么挺直腰板?难不成还要让他恬着脸去给徐汀兰说好话,甚至帮她洗衣做饭伺候她?!   王建飞越想越惊恐,脸一阵青一阵白,脚下油门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底,一路狂飙,惊得旁边车辆纷纷让开,生怕让个疯子给蹭了车。   交警摇手让他靠边停车他没看见,一脚油门闯过了红灯,身后骑警一路追来,吆喝他停车他也没听见,还在狂踩油门,满脑子都是“他堂堂男子汉绝对不能让个女人骑在头上”!   等到了第三个路口,他终于被两辆骑警夹击,逼停了车。   看着一身黄绿色警示条的骑警向他走来,王建飞忍不住连咒了五六遍草泥马。   分是扣定了,钱也是肯定要罚的,王建飞陪着笑脸好话说尽,这才免于去派出所深入改造,只是现场被教育了一番。   好不容易送走了骑警,王建飞一个人坐在车里望着熙熙攘攘的马路,难言的悲凉油然而生。   想他大山里走出的研究生,当初多少人羡慕,刚考上大学那会儿,全村人出来送,都想着国家管分配,他这辈子算是出息了。   谁知道,临毕业得了消息,从他们这一届起,整个专业不包分配,没过两年,所有大学生都不包分配!   他不想回家被人嘲笑,海城那年月又特别排外,一时他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一狠心又考了研究生。   原想着硕士毕业绝对能飞黄腾达,谁知道怎么就折在了徐汀兰一家手里?!   可怜他离家这么多年,现在混成这个样子,在公司是被人陷害,到处都是妒忌他等着看他笑话的王八羔子,回到家又是冷锅冷灶,连口热饭都没有,他现在满肚子憋屈都不知道该找谁说去。   瑶瑶……   要是瑶瑶还在该有多好。   她温柔漂亮,还善解人意,总能说出他想听的话,还聪明伶俐有头脑,能帮他拿拿主意。   都怪他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女人不珍惜,倒把徐汀兰那女表子当了宝,有几个当老婆的像她这样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一走还走好几天的?!   指不定那女表子这会儿在哪儿跟JB谁鬼混呢!   王建飞越想越后悔,他给陈希瑶买的东西,不管是衣服口红还是瓷杯手机,全都还给了他,尤其那手机,上面还保存着他俩所有的短信记录,一条条浓情蜜意,看一次他心里难受一次,尤其是孤枕难眠的时候,更是悔的肠子都绿了。   他几次都想给陈希瑶打电话和好,就是拉不下那个脸,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富二代老公,冷她几天,说不定她就想他了后悔了,就会主动跟他联系。   谁知道,这都一个礼拜了她都没半点反应。   王建飞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   对了!   公司都在传她退房回老家了!   因为说是回老家结婚,他就当了耳旁风没在意,可结婚是假,回家却不一定是假的!   万一回老家了,她家人给她介绍相亲什么的怎么办?就算不相亲,她找了工作不回来了怎么办?   尤其是现在,他真的特别特别需要一个女人用她温暖的怀抱抚慰他,帮他出出主意什么的。   王建飞简直一秒都等不下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陈希瑶!   电话!对!给她打电话!   嘟——嘟——   还好,手机号还没换,王建飞松了口气。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熟悉的软媚嗓音响起时,王建飞居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瑶瑶,我错了,我想你。”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看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徐汀兰。   “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不过也无所谓,我马上就要换号了,你想骚扰也骚扰不了。”   王建飞真快哭了,他觉得自己受了陷害被所有人妒忌委屈的不得了,唯一能让他拽着不放的只有陈希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谈谈好不好,求求你了!我们谈谈!”   没想到鼻孔朝天的王建飞也有说出“求”这个字的一天,只可惜……她更希望他说的是“对不起”。   原剧情里,王建飞可是从头到尾直到全剧终都从没对谁说过这三个字。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他对着徐汀兰的说个过瘾!   眼下,再让他喘一口气吧,只能一小口哦~   顾朔风握住徐汀兰的手,赶在她下意识抽出之前,握得紧紧的,慢条斯理道:“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临走前见一面也好。”   王建飞欣喜若狂,早知道这么好约,他早就打电话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你家找你!”   “别来我家,不合适,咱们还是约个地方吧。”   王建飞哪儿还敢嚣张,赶紧附和道:“好好,那就去常去的那家饭店,还是老位置。”   “好,八点见。”   “八点?!”王建飞看了眼腕表,“还要五六个小时,不能早点儿吗?”   “你不想等就算了。”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太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你要有事你就先忙,我过去等你。”   挂了电话,手微松了松,徐汀兰那边终于历尽千辛抽出了可怜的小手。   徐汀兰揉了揉泛红的手背,神色说不出的古怪,看了眼顾朔风,又赶紧转开了视线。   计划两人这几天早就讨论过好几遍了,徐汀兰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还有些不放心。   “你就这么过去空口白牙的说,他能信吗?”   顾朔风略一沉吟,冲她勾起一侧唇角,笑得像是轻佻,却又像是调皮,让人有些分不清楚。   “多谢提醒,我这就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你猜?”   顾朔风进了房间,不大会儿搬出了笔记本电脑,咔哒咔哒一阵敲,一张B超化验单就敲了出来。   “你……”   “我去打印,你先研究会儿手机。”   “可是……这能行吗?”   “能!”   顾朔风雷厉风行,拿起钱包就去玄关换鞋,一弯腰,洋红色的小短裤带着点儿毛边儿绷得紧紧的,修长的大腿笔直雪白,印花白T裹在上身,领口略有些宽松,隐约可见凹陷的锁骨和……   徐汀兰想说,女孩子还是稍微注意一点比较好,可话滚到嘴边又止住了。   自从看了那些短信之后,她就像越来越在意陈希瑶的一举一动,倒不是说她对女人产生兴趣什么的,只是单纯意识到了不能再把她当成普通女人看待。   她现在连跟她握个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不是个好现象,她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赶紧离婚赶紧走。   顾朔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一根香草味的哈根达斯。   “快快快,都要化了!赶紧的!”   徐汀兰赶紧过去接过来,香草球确实表面稍微融了一点点,可并不明显,从超市到这边,不可能只融这么一点点。   看了眼顾朔风沁汗的额角,徐汀兰想起了她有次突然想吃薯片,让王建飞下班捎一包回来,王建飞不记得她喜欢的牌子也就算了,买回来的压根就不是薯片。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事呢?   徐汀兰下意识舔了下香草球,一抬眸,正对上顾朔风亮晶晶的眸子,舌尖瞬间又缩了回去,视线不由自主也挪到了顾朔风的唇瓣。   顾朔风抿了抿嘴唇,笑着摇了摇手里的纸片,徐汀兰突然发现她的唇润泽饱满,娇嫩红艳,还真是特别好看。   可再好看也是女人的唇,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想法?   怎么可能?   不过……还真是好看,好像很软的样子。   “看!打印好了!”   一句话拉回了徐汀兰所有的注意力。   她这才看向了顾朔风手里那纸片,抬头是医院全称,中间是争端结果,最末还有凤飞凤舞鬼都认不出来的标准医生签名,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可惜没有医院印章。   “没有章能行吗?”   “怎么不行?这又不是缴费单□□什么的,好多医院这种单子上本来就没章的,医生的签字就代表了。”   徐汀兰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顾朔风随着她坐到沙发上,她吃哈根达斯,顾朔风摆动那部新手机,耐心地把所有功能讲解了一遍,包括普通手机有的她也大致讲了讲。   直到徐汀兰完全可以熟练操作了,顾朔风才再度起身。   “我去买晚饭,你想吃什么?”   “晚饭?”   “对啊,不然我干嘛跟他约到8点?当然要跟你吃了饭再去了。”   徐汀兰微微睁大眼,那句“别买了,我来做”差点说出口。   “我……就吃小区门口那家的蛋炒饭就好。”   “那不好吃吧?上次不是买过一次吗?你就吃了两口。”   可是那里离家最近。   “我就想吃这个。”   “那好吧,只要你想吃,我就给你买~!”   夕阳透过大开的窗斜斜落入客厅,橘光映红了顾朔风带笑的脸,红润的唇角,灿亮的眸子,几缕碎发随风摇曳,徐汀兰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也跟着她笑了,好像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笑容缓缓飘散。   离婚吧,离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城市的另一边,王建飞心急火燎地坐在包厢里,一遍遍看着手机。   怎么还没来?!   服务员几次敲门问他什么时候上菜,他都摆了摆手。   “等等,再等等。”   他要等瑶瑶来了一起吃。   ※※※※※※※※※※※※※※※※※※※※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快来接受粪土的洗礼吧~~   本来想多说两句的,可一看表,妈呀!还剩一分钟12点,我先发了! 第26章 原配虐渣记(26)   夏至将近, 白天越来越长,黑夜越来越短, 快七点了天还没彻底黑透, 晚饭前在笔记本上找的《山村老尸》,晚饭后还没演完, 眼看约定的八点越来越近,顾朔风却还赖在沙发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徐汀兰是个相当守时的人,这和要见的人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她几次想提醒顾朔风,可不巧都被恐怖的音效拐走了注意力。   等演员表滚动出来的时候,她才惊觉, 已经7:35了。   “那饭店在哪儿?远吗?来得及吗?”   顾朔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漫不经心探身够过笔记本电脑, 关了吓死人的楚人美, 换了部M国爆笑生活剧。   “急什么?这不还有二十五分钟的吗?”   “饭店就在附近?”   徐汀兰不常来城西, 对这附近不是太熟,可就算在附近,二十五分钟感觉也不太够, 出个小区都得十分钟。   顾朔风起身活动了下脖子,边走边懒洋洋道:“附近……emmm……算是吧, 就在海城湾那一片儿。”   海城湾?!   这还叫附近?!那儿离这儿起码一个小时车程, 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那你岂不是要迟到了?”   徐汀兰的视线随着她移动着, 整个人扭转过来趴在沙发背, 看着她一路反手十指相扣, 绷直了手臂,前后左右活动着筋骨进了卧室。   “迟到就迟到,让他等着呗,等不及就走啊~~”   “那你不白跑一趟吗?”   以徐汀兰对王建飞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能容忍别人迟到十分钟以上的人。   “相信我,不到饭店下班,他绝对不会走的。”   咔哒,卧室灯亮了,顾朔风连按几下调成了暖黄的色调,这才反手关了门,没关严,只虚掩着,留着条不大的门缝。   暖黄的光自门缝倾泻,光影晃动,隐约可见顾朔风背身站在床尾,印花白T举胳膊脱掉,洋红色小短裤也俯身揪掉,香肩窄腰大长腿,暖黄色调都掩盖不了的白皙。   她,她这是在干嘛?   徐汀兰突然反应过来,赶紧转回了身。   看是看不到了,可听觉却变得格外敏锐,笔记本里不时传出的爆笑声被自动忽略,所有的专注力都不由自主集中在了身后的卧室。   咯吱吱——   这是衣柜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悉悉索索的翻找声。   “徐汀兰。”   “嗯?”   “你要害怕就把客厅灯打开。”   “啊?哦。”   顾朔风不提醒,徐汀兰还真忘了那女鬼楚人美,一提醒,只觉后背发寒,赶紧起来去开灯。   开关有两个,一个在玄关,一个在两个卧室中间窄细的墙上,这设计是为了方便进门开灯,睡觉关灯。   卧室就在背后,两三步的距离,玄关却比较远,徐汀兰舍近求远,跑去玄关开了灯。   咔哒。   客厅明晃晃的顶灯亮了,卧室里的顾朔风瞟了一眼卧室门口,唇角若有似无勾起。   果然没来这边开门,很好,非常好,你不来,那我就只好叫你来了。   “徐汀兰?帮我个忙行吗?”   徐汀兰一眼都没敢往门缝这边瞟,刚坐下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听到她喊,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不能不搭腔。   “嗯?什么?”   “我够不着拉链,你帮我拉一下吧?”   拉……拉链?!   徐汀兰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僵了几秒才站了起来。   “嗯……好。”   徐汀兰按了按心口,不明白自己干嘛这么紧张?不就是拉个拉链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都怪那短信!   如果她没看到该有多好?   没有那方面的意识,也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徐汀兰?”   顾朔风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一推门,就见顾朔风单腿立着,一脚踩在床尾,酒红色的宫廷式短上衣穿着,半身白裙玉兰花般微微散开,裙左侧有条高开叉,随着抬起的腿微有些紧绷地撑开,露出上窄下款的雪白腿线。   顾朔风正抖开丝袜慢悠悠套进粉嫩的脚丫,葱白的指尖顺过柔韧的小腿,来到圆润的膝盖,一路滑到最上面,探手取下头上的简易发卡,朱唇素齿咬开来别在丝袜边缘,再抖开另一条丝袜去穿。   暖黄的灯光下,她的动作缓慢又优雅,一举一动都让人不由想起泛黄的老电影,唯美的《2046》。   顾朔风俯身穿着丝袜,侧头冲她勾起唇角,媚眼如丝晕着薄光,连声音仿佛都带着撩人的钩子。   “来呀,来帮帮我。”   徐汀兰站着没动,她突然有种顾朔风是故意给她看的古怪感觉。   如果她是男人,那绝对不用怀疑,这肯定是故意的!   可她是女人,还是个婚姻存续期的女人,正常人,哪怕是les,也不至于傻到用这种明显不会有用的方法吸引一个直女吧?   肯定是她想多了。   虽然她确实心跳有点不听指挥,可徐汀兰坚信,这完全是因为紧张,绝对没有其他。   “徐汀兰?”顾朔风已经穿好了另一条丝袜,放下腿走了过来,“怎么了?还没从楚人美那儿走出来?”   又提醒她,她本来都已经忘了。   徐汀兰有个和形象完全不符的隐藏爱好——喜欢看恐怖片。   可她偏偏又怕鬼,越怕还越想看,尤其是这部《山村老尸》,她听画廊的前台提过很多次,早就想看了,可王建飞一直说忙,没空陪她,她自己又不敢看,三拖两拖的,一直拖到现在。   没想到今天顾朔风会突然提出要看这部电影,还真就陪她从头看到了尾,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有点讽刺,又有点温暖。   徐汀兰心情复杂地问:“你喊我来干嘛?”   “帮我拉拉链啊。”   “拉链在哪儿?”   顾朔风转过身,露出了自腰眼到后颈的隐形拉链。   徐汀兰这才看清楚,那酒红色上衣和白裙并不是分开的,而是连衣裙。   衣链扯口不大,背露得并不多,可就这一线窄背已足够显示柔滑的曲线,尤其是腰处明显的收窄,线条美得让人惊叹。   徐汀兰眼皮一跳,赶紧转开了视线,上手匆忙帮她拉上拉链,指尖不小心碰到温热的皮肤,像是突然将跳动的心脏丢进了薄荷田,从指尖一路麻到心窝。   这还是真是,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几乎约等于墨菲定律了。   徐汀兰懊恼地闭了闭眼,掩饰着催促道:“快走吧,路上小心。”   顾朔风揪开丸子头随意拢了拢,长发带着点儿绾过的微卷散在肩头,带着点洒脱的凌乱美。   “那行,我去了,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把所有灯都打开,再把笔记本声音调到最大,那部剧挺搞笑的,很容易看进去。”   第三次提醒她了。   本来她又忘了的。   顾朔风走了,两室一厅突然空旷,徐汀兰环视一圈,想起顾朔风最后的提醒,下意识搓了搓小手臂。   没事没事,都是假的,别自己吓自己。   啪嗒!   不知哪儿响了一声,吓得她赶紧跑去沙发抱住了抱枕!   看剧!赶紧看剧!   -------------------------------------   顾朔风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这对海城这样的一线大城市来说,不过是夜生活刚刚开始,好多人刚结束加班,饭店里座无虚席。   王建飞一个人焦躁地缩在包间,差点没把她手机打爆,急得吞云吐雾,满地的烟头。   顾朔风推开门额,嫌恶地扇了两下,满鼻腔都是尼古丁的臭味。   “换个包间。”   她转身出来。   王建飞赶紧起身追上,皱眉道:“这家店你知道的,生意好,根本没空闲的包间!”   顾朔风当然知道,她剧情不是白看的,她还知道王建飞是个隐藏极深的烟鬼,一个人坐在这儿枯等肯定得抽得云山雾罩,不然她怎么找借口去大厅?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王建飞的小命着想,只要他敢动她一指头,她绝对会打得他下半生不能自理。   一如所料,包间没有,大厅还有几个位置。   王建飞强忍烦躁道:“我让服务员把抽风机开开,咱们还回去吧。”   “不去。”   “瑶瑶!看在我等你七八个小时的份儿上,别任性了行吗?”   顾朔风打开挎包,抽出那张伪造的B超单递给他。   “我不能闻烟味儿。”   王建飞展开一看,脸一阵青一阵白,接连受了这么多刺激,再看到这玩意儿,简直让他快要崩溃了!   “这,这是什么?假的吧?伪造的吧?!”   顾朔风没理他,径直下楼到了大厅找了位置坐下。   王建飞一路追了下来,烦得接连揪了好几下头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嘛?难道……”   后面恶毒的猜测王建飞到底是吃一堑长一智,没敢贸贸然说出口。   顾朔风抬眸瞄了他一眼,冷情的小脸,没有丝毫波澜。   “难道什么?”   “难……难道……对了,赶紧上菜吧,我早就点好了,全是你爱吃的,就等你来了!”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吃过了?”王建飞差点没憋住火,拳头都攥了起来,忍了又忍,又松开了,“那你怎么不早点过来跟我一起吃?”   顾朔风视线扬了下他手里那张B超单。   “那天在公司,我只是试探你一下,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我原本打算没名没分也要替你生了这孩子,不过很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说着,顾朔风又从包里翻出了几张纸按在桌上推了过去。   “别再用你那小人之心揣测我,我本来预约了今天下午做手术,做完手术再来告诉你,明天就回老家,可惜前面的女人突然大出血,后面的预约全都推迟到了明天,我只好把火车票改签到了后天。”   王建飞脑中乱作一团,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纸片,一张是医院化验单,一张是缴费单,上面清楚显示着是刮|宫手术,时间是今天,另一张是标注着“改签”两字的火车票。   这才是顾朔风早就准备好的道具,实打实的真实医院缴费单和火车票,是她特意借用孕妇的尿液做的化验,要不是为了怕徐汀兰怀疑,她才不会多此一举再弄个假的B超单。   王建飞松了口气,隔桌就想去抓顾朔风的手,却被她毫不客气躲了开。   “我今天过来,就是觉得好歹你是孩子的父亲,这件事你有知道的权利,可也仅是这样而已,我话已经说完了,我先走了。”   顾朔风伸手去拿那火车票和缴费单,王建飞赶紧攥在手里背在了身后。   “瑶瑶,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我错了,我真错了!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满公司都在传咱俩的事儿,说你是……”   王建飞压低了嗓门。   “……说你是荡|妇小三,人尽可夫,总之说的难听的要死,我为了不让你背上这恶名,一力承担,说是我潜规则的你,你是被迫的!”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哦?你一个人担下了?”   王建飞点头,“我是真的爱你瑶瑶,我怎么舍得让你被他们那么骂,我承认我当时确实也有点冲动的成分,可我不后悔,我就是……难受。   现在所有人都在骂我,部长也让撸了,姓周的还诬陷我吃回扣,我一怒之下揍了他一拳,他就赖在医院不走了,还说要告我。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我老婆还要跟我闹离婚,这事一旦传到我老丈人耳朵里,恐怕我这些年的努力就真的全都完蛋了!”   王建飞捂住了脸,竟有了哭腔,还真像是个受尽沧桑的可怜男人。   他都这么惨了,瑶瑶总该心软搂搂他安慰一下了吧?   然而没有,等来的只有顾朔风冷冷一笑:“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王建飞不可思议地错开指缝看着她,“瑶瑶,我可都是为了你才弄到这步田地的!”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我能堵住他们的嘴?还是能捂住你老丈人的耳朵?”   “瑶瑶!”   看着王建飞那丧家之犬似的脸,顾朔风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总算软了点儿。   “我早要帮你,你不信我,现在再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王建飞手肘撑桌,垂头狠抓了两下脑袋,头发抓乱也顾不得管,抬头凄凉道:“瑶瑶,你帮帮我,我现在能信的只有你了!”   “信我?呵!”   顾朔风刚软化一点的神情瞬间又冷入谷底。   “好啊,既然你信我,那就按我说的做,我现在不用假装怀孕,我是真怀孕了,你让我去你老婆跟儿闹,趁着你老丈人什么都还不知道,起码先把她手里的画低价套过来,还有那房子,我记得是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吧?万一哪天兜不住离婚了,好歹你不至于一无所有。”   王建飞找她,只是想让她出主意怎么不离婚,哪儿知道她上来就这么破釜沉舟,他立马就怂了。   “这……这恐怕不合适吧?要是没出事前,这么弄还行,可现在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再这么弄是不是风险太大了点儿?一旦被老头知道,那可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顾朔风气定神闲地撩了下鬓角碎发,“那就随你咯~~纸包不住火,一旦捅破了,你态度诚恳一点,多磕头多说好话,说不定就过去了,毕竟咱们华夏几千年来就是这么个传统,轻易是不会让女儿离婚的。”   这话提醒了王建飞,他是山里长大的,男尊女卑的思想比城里人重得多的多,即便他在外打拼了这么多年依然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尤其是村里好多人背地里说他是上门女婿,这就更让他看重家庭地位。   他不敢想象被徐汀兰一家冷眼以对的日子,尤其特别害怕徐家人提出让孩子随了徐家的姓,虽然这些年他们从没说过这种话,可谁又知道拿住他把柄之后他们不会说呢?   就算不说,一旦事迹败露,他不是被扫地出门,就是伏低做小,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飞黄腾达?   王建飞此刻无比的后悔,早知道就小心一点,再跑远一点的酒店,登记也用陈希瑶的身份证,或者干脆直接去陈希瑶家,怎么就能让徐汀兰抓了个现行,还让姓周的抓了把柄呢?   直到现在,王建飞还不觉得自己外遇有什么错,村长还偷偷去找小寡妇呢,他堂堂营销部经理找个女人怎么了?就他们徐家事多!   王建飞一时没了主意,感觉怎样都是死路,一道道热菜上来也顾不得吃,烦躁地摸出根烟就想点上。   顾朔风咳嗽了一声,王建飞这才想起那所谓的孩子来,勉强收起了烟。   “这事儿,就没有其他更和缓的法子吗?”   “我想不到,你能想你想。”顾朔风朝他伸过手,指尖青葱,掌心柔白,“我的票给我,我要走了。”   王建飞苦着脸,脸上的法令纹显得格外的明显。   “你先别急着走啊,你让我想想,想想行吗?”   “你慢慢想,我明天还有手术,得早点儿休息。”   王建飞顿了下,小心翼翼道:“不如……你先别打掉?等我想好了再说?”   “想什么?”   王建飞心乱如麻,他也不知道想什么,总归不是考虑这个孩子。   “我,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顾朔风拿出手机瞟了眼,时间差不多了,该来了。   王建飞的手机应思响起。   王建飞烦躁地摸出手机,只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岳母?   这么晚给他打电话,难道……事情暴露了?   他勉强压住慌张,接起了电话。   “妈?这么晚了,有事吗?”   “快,你快来!你爸犯病了!兰兰的电话死活打不通!二附院!快点儿来!”   ※※※※※※※※※※※※※※※※※※※※   顾朔风:洗干净等宰吧,呵~   徐汀兰:不怕不怕,鬼都是假的!好可怕!!!朔风你快回来呀~!!!   某棋是直接点了v章顺序发的小包包,应该没有遗漏,漏的告诉某棋哦~~(づ ̄ 3 ̄)づ   谢谢今天有糖吃(糖宝)~~~~手榴弹包养~~~~(づ ̄3 ̄)づ╭~   谢谢暗香盈袖(袖袖)~~~双雷包养~~~mua! (*╯3╰)   谢谢浮生璃~~~路人乙~~~无视若尘~~~四只小可爱~~~包养某棋~~~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锡 180瓶;离 26瓶;寂言 20瓶;千羽 11瓶;路人乙 9瓶;病原体?君、罢罢罢路 3瓶;长生殿 1瓶~~~~亲亲亲~~(づ ̄3 ̄)づ╭~ 第27章 原配虐渣记(27)   王建飞强装镇定, 小心翼翼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病?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那边像是在车里,声音有点闷还带着哽咽。   “我也不知道,晚上小张不是来了吗?他走后, 你爸给小周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也没跟我说去哪儿,然后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你爸犯了脑淤血,我这正往医院赶, 兰兰的电话死活打不通,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事儿没问清楚,倒又被反问,王建飞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答, 只能搪塞道:“我,我这边刚下班, 还没到家, 我也不知道,可能手机没电吧?先不说她,我这就去医院!”   “好好好, 你快点儿!”   老太太六神无主的挂了电话, 王建飞也慌得搓手。   “我, 我该怎么办?老头见过张总了, 肯定听他说了什么, 要不老头也不会一声不响跑去二附院,二附院就是老周住的医院, 这明显是看老周去了!”   原剧情里, 张总其实什么都没说, 只是顺着王建飞的所谓吃回扣说了几句,只说没有冤枉他,老爷子想看证据他就去拿。   老爷子当然是信得过张总的,没要证据。   送走了张总,老爷子惦记着化解周部长和王建飞之间的恩怨,就主动跟周部长打了电话,周部长已经得了张总的交代,如果是他接电话,绝对不会说漏嘴,可惜周部长让媳妇儿搀着上厕所去了,接电话的是周部长的儿子!   只三言两语,老爷子就听出了不对,也没顾得跟老太太说明,下楼就直奔三附院。   到了医院,周部长原本是想瞒着的,可老爷子已经察觉不对,怎么可能瞒得住,周部长只得说了实话。   想起中午王建飞还找他哭诉的嘴脸,老爷子强压怒气给张总打了电话确认,张总见实在瞒不住,只好婉转的开解。   可老爷子这会儿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想到王建飞脸上那抓痕,想到自己宝贝闺女那天的不对劲儿,再想想自己逼着闺女和好,全身的血液几乎瞬息上了头!   老爷子当场犯病,幸好就在医院,抢救非常及时,并没有留下后遗症,直到后来王建飞大闹医院,老爷子才气成了偏瘫。   当然,顾朔风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她终于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严肃道:“待会儿到医院,不能承认外遇,打死不能承认!”   王建飞手肘撑桌捂着脑袋,“可,可老头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不承认也没用啊!”   “你就咬死了是误会,我会出面,你老婆也会出面,会解释清楚这一切的。”   王建飞一怔,错开指缝抬起头,“我老婆去也就算了,你去干什么?”   “我说没有外遇,比你说有用的多,而且,这么做,你老婆那边的主导权就彻底掌握在你手里,你说要多少钱我才肯打掉孩子,她就得给你多少钱,不然……老爷子的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建飞渐渐冷静下来,“你的意思,先把钱搂到手里,万一这事瞒不住,我好歹不用担心净身出户。”   顾朔风微微一笑,“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只不过是看在自己女儿好像还想和你过下去,再给你个机会而已。从今往后,但凡你有一点儿不对劲,老头老太太都会草木皆兵,你能忍下去就忍,忍不下去,早晚还是要离婚的。”   这些,王建飞接到电话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不想离婚,可现在看来,不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可是男人!绝对不要一辈子活在老婆一家的阴影下!   况且,最要紧的是,他已经意识到,再继续在张总手下做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跟徐汀兰有任何异动,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与其这样,倒不如多搂点儿钱自己当老板,自己单干!   王建飞豁然开朗。   对啊!什么徐汀兰张总徐老头?他干嘛要被他们这些王八羔子压着?他自己当老板不就行了?!   以前是总怕失败,怕自己赔不起,现在想想,有什么不敢的?一旦成功他可就是总裁,是boss!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飞黄腾达!   “你会帮我吗?”王建飞突然兴奋起来。   顾朔风微挑眉尖,“什么?”   “我想自己单干!你帮我一起创业!”   “我能帮你什么?”   “你当然能!你那么会撒娇耍嗲哄酒,你跟我一块儿见客户,那单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还是和原剧情一样,打算卖老婆换事业。   王建飞又道:“我爱你,我一定会娶你!还有咱们的孩子一块儿!咱们一定能过的很好!好不好?”   顾朔风低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别把我当备胎,需要的时候就说点儿好听的,不需要了就怀疑我是为了你的钱。”   王建飞立马竖起三指,刚想起誓,瞟了一眼隔壁桌,又赶紧把手放下,改去拉顾朔风的手。   顾朔风抱臂躲开,凉凉看着他,一言不发。   王建飞只好悻悻地缩回手,干巴巴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把你当备胎,你是我最爱的女人,要是先遇见的是你,我绝对不会娶徐汀兰,我当初娶她也只是为了报答恩师!”   顾朔风低笑一声,红唇镀着薄光,危险却又蛊惑人心。   “那你现在不用报答了?”   王建飞皱眉啐了一口。   “呸!报答个屁!他们就是想找个免费劳力!我辛辛苦苦打拼赚钱,结果还落个吃软饭靠裙带关系!什么都得看他们脸色!简直像狗一样!这种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   狗?   呵!   可怜徐家上下那么掏心掏肺对他,结果就换来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朔风抿着红唇,淡淡望着他。   “这么说,你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婚了吗?”   “没错!我要单干!我不想下半辈子都让人踩在脚底下!”   “那你是真想娶我?”   “对!我爱你!”   王建飞一脸的深情款款,看得顾朔风直犯恶心。   顾朔风再度伸过手去,面无表情:“票给我,我会帮你把这事儿暂时圆过去,主要也是为了给我自己正正名,省得公司里的人背后嚼我舌根,至于剩下的,你自己和老婆折腾去,我不想淌这趟浑水,我要回老家。”   这话可是赤衤果衤果的打脸,挑明了王建飞之前说的“在同事面前一力承担了所有骂名”她根本不信。   王建飞尴尬地僵了下脸,他知道陈希瑶聪明,自己彻底伤了她的心,恐怕三言两语很难哄回来。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哄了,眼下必须让她陪着自己一块儿搂徐汀兰的钱,这可是他将来重要的创业资金!   王建飞没给她票,看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再度升起了握住的念头,还没动手,顾朔风收了回去,起身就要离开。   “不给我票就算了,我再买,你老丈人那儿,你自己弄去吧,名声不名声的,反正我也要回老家了,无所谓了。”   王建飞赶紧起身拦住她。   “你别生气!我承认我这人是自私了点儿,之前说的‘一力承担’虽不是实话,可我真是那么想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同事们就已经传出是我潜规则逼走了你,我也就没再多此一举说那话,直接默认了。”   顾朔风脊背挺得笔直,小脸绷着,没有一丝表情。   “那正好,我更不用出面了,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瑶瑶……”   “让开!”   “瑶瑶!”   顾朔风不再理他,从他身侧绕,他赶紧挡住,整个大厅安静了瞬间,随即再度嘈杂起来,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   王建飞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指指点点,只得让开路跟着她一块儿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服务员拦住,让付那一口没吃的菜的账,王建飞随便抽了几张纸钞塞过去,紧跑两步赶紧又追上。   “瑶瑶!你别走!你听我说!”   顾朔风站在路边招taxi,王建飞几次拉她都被她躲开,只得站在路边石下愁眉苦脸哀求她。   “瑶瑶!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也绝对绝对信任你,你别离开我,我真的爱你,也真的想娶你!你就算还气着我不想理我,好歹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它是无辜的,它多可怜,你真的忍心打掉它?”   顾朔风微微有些动容,绷了一路的小脸总算稍稍松了松。   “唉……”幽幽一声长叹,算是妥协。   王建飞赶紧乘胜追击:“瑶瑶,从现在起,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发誓!”   顾朔风抬眸斜睨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   “还是算了吧,比起我,你家人更可信。”   王建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家人,疑惑道:“提他们干嘛?我肯定是更信你的!”   顾朔风撩了下碎发挂在耳后,“别把话说这么满,离婚前肯定是要财产转移的,你转你爸妈或是你弟弟那儿,肯定比转给我更让你放心。”   话都说到了明面上了,王建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不可能转给他们!一来是转给自己亲属更容易被查出来,二来,你不知道我爸妈,特偏心我弟!什么都是紧着他来!   前一段我妈还说想让我帮我弟在海城买套房子,让我把我弟一家接过来,说是为了我侄子上小学,我没答应。   一套房子得多少钱?他们说的跟买大萝卜似的,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样啊。”顾朔风单手抱臂点了点精致的下颌,“那你打算把钱转到谁名下?你有什么可信的朋友吗?”   “我当然转给你了?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顾朔风为难地抿了抿唇,“这不太好吧,万一离婚查起帐来,我是你传说中的外遇对象,也可能会调查我的,到时候我解释不清这么多钱的来路,怎么办?”   王建飞“害”了一声,道:“怕什么?你刚不还说要和我老婆一块儿去老头跟前澄清吗?不管老头信不信,只要我老婆亲口说了这是误会,等离婚的时候,她就没法再反口去查你。”   说罢,王建飞又补了一句:“再说,因为这个闹腾,她就不怕老头气死?”   顾朔风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听谁煽风点火的再怀疑我,我出力不讨好,我图什么?”   “你放心,这事儿我谁都不说!我又不傻!”   不傻?呵!   的确是不傻,原剧情里,他妈问他要钱给他弟买房子,他可是把锅全甩到了陈希瑶身上,说陈希瑶攥着钱,一分也不给。   他自己倒是择干净了,陈希瑶却被他老妈冷嘲热讽,差点没让王建飞跟她领结婚证。   王建飞原本想趁机要回经济大权,可惜陈希瑶也不是什么善茬,宁愿不结婚也不给钱,王建飞没办法,最后还是娶了她。   顾朔风终于勉为其难答应了王建飞。   “我先声明,这钱我是代为保管,你说要,我马上还给你,你可别在别人面前编排我不给你钱。”   王建飞连连摆手,“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那好,你去医院吧,我先回家,等你老婆回来再说。”   顾朔风伸手想拦taxi,王建飞赶紧挡住了她。   “我送你,咱们到车里再商量商量细节。”   “回头再商量吧,去医院要紧。”   “那,那……那我现在联系不上我老婆,万一家里人先联系上了怎么办?到时候恐怕来不及转圜!”   “芝芝。”   “欸?”王建飞一怔。   “就你老婆那个朋友,她应该能联系上,你去求她。”   王建飞有多烦芝芝就有多想飞黄腾达,让他给芝芝说好话,真比掐死他都难。   他想都没想,立马拒绝:“我才不求她!”   顾朔风冷笑一声,“那咱们的事就这么算了吧,你自己折腾去吧。”   王建飞蹙眉道:“不是,你到底跟谁一伙儿的?你怎么向着那泼妇呢?”   “我不是向着她,我只是觉得你言而无信。”   “我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顾朔风好整以暇地探手抽出他西装口袋露出一角的火车票。   “你刚才还说,以后都听我的,这还没过十分钟的吧?”   王建飞哑口无言,半晌才垂头丧气地嗫嚅道:“那,那我打还不行?”   顾朔风打开挎包,塞进车票,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态度好点儿,别管她说话多难听,都忍着,必须忍着,明白吗?”   芝芝虽有些小骄纵,却是个真性情的好姑娘,顾朔风看原剧情的时候就挺喜欢她,就给她个机会骂个过瘾,先出出气再说。   王建飞烦躁地原地踱了两步,终于还是拿出手机拨给了芝芝。   “喂?马颜芝,我有件事……”   “王贱飞?!!!你哪儿来的B脸给姐打电话?!真当马王奶奶是吃素的?!去你特喵个渣渣,我……”   好吧,不止有点小骄纵,还有点小粗暴。   顾朔风掏了掏耳朵,没开外放都能吼出外放的效果,芝芝被评为“泼妇骂街”最年轻选手,也算实至名归。   王建飞耐着性子听着,额角青筋一次次逼起再一次次落下,气到吐血还得忍着。   终于芝芝大小姐骂累了,咕咚咕咚喝水中场休息,王建飞这才得空把要说的说了。   芝芝一听老爷子倒了,大惊失色,那儿还顾得骂他,匆匆挂了电话。   挎包里,顾朔风的手机屏幕亮了,备注的“芝芝”两字无声跳动。   芝芝偷偷寄了匿名照片,原本是想让陈希瑶难堪,如果能把她逼走那就更好了,等徐汀兰采风回来后好给她个惊喜。   却没想到陈希瑶提早辞职了不说,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连老爷子都牵连了,这可怎么办?   她赶紧给徐汀兰打电话,关机。   她又赶紧翻出徐汀兰曾留给她的号码,说是万一有急事可以联系这个。   她接连打了N个,都没人接,只能发短信。   短信终于得到了回应,说是晚会儿会让徐汀兰给她回电话。   芝芝这才稍稍放了心,刚洗好澡湿漉漉的头发也顾不得吹,换了衣服直奔二附院。   老爷子!你可千万要好好的!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就得找根上吊绳吊死谢罪了!   芝芝这边心急火燎,顾朔风也到了家。   还没上公寓楼,远远就见自家窗户亮堂堂一片,连阳台灯都没放过。   顾朔风斜勾了下唇角,笑着眯了眯眼。   她还真不是专门吓唬徐汀兰的,只是想起原剧情里徐汀兰直到“全文完”都没能看上《山村老尸》,突然善心大发,再加上想拖延时间等老爷子的电话快打过来再去找王建飞,就顺便吓唬了吓唬徐汀兰。   她这也算是……不放过任何刷好感的机会,顺手用一把吊桥效应。   果然,一开门,徐汀兰立马就抱着抱枕站了起来,第一次用那么闪亮亮的眼神望着她。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顾朔风一边换鞋一边明知故问,“你手机呢?没开机?”   老爷子那边通常九点就睡了,这么晚不会给徐汀兰打电话,而芝芝下午刚联系过,也不会打,虽然徐汀兰已经把王建飞设置了黑名单,可习惯使然,再加上那毕竟是她送徐汀兰的手机,徐汀兰有心理负担,必然不会玩,早早就得关机。   果然,徐汀兰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道:“你走了我就关机了。”   顾朔风故意调侃了句:“你倒是一点儿不怕王建飞对我不利,我找你求救再联系不上你。”   徐汀兰这才想到了这茬,无措地站在原地搂着那抱枕。   “我……我觉得你能顺利解决,不会有事的。”   顾朔风走过来,拿起那手机按了开机,伴随着叮铃咚隆的开机声,她突然隔着茶几朝徐汀兰探过身去,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撒在徐汀兰唇边。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信任咯?”   徐汀兰心头一紧,下意识后退,小腿本来就已经抵在了沙发边,这一退,瞬间跌坐下去。   沙发喧腾着,徐汀兰也跟着颠簸了下,连心都好像有点儿发颤。   她仰头望着顾朔风,顾朔风逆光而立,整张脸全都影在了暗影中,微挑的眼尾晕着薄光,斜勾的唇角噙着浅笑,烟眉扇睫,素齿红唇,连脸侧镀着的那一线白光,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徐汀兰又有了那种两颗心脏同时跃动的错觉。   她垂眸按了按心口,刚想说什么,纤纤玉指突然伸了过来,抚上了她的眼尾。   她一惊,下意识歪头躲开,却看到了顾朔风受伤的表情。   “你……看到了吧?”   徐汀兰心头一跳,“什么?”   “短信。”   ※※※※※※※※※※※※※※※※※※※※   等下会修改一下前文,宝宝们今天如果再看到更新提示不用理会~明天才会更新新章~   ps.这几天赶稿,评论回复不及时,请宝宝们谅解~~mua! (*╯3╰)   感谢不会取名多洗哟~~小可爱双雷包养~~mua! (*╯3╰)   感谢20622925~~小可爱包养某棋~~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离 15瓶;20622925 10瓶;无心 5瓶;不会取名多洗哟 4瓶;千羽 2瓶;长生殿、左婧媛的憨憨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原配虐渣记(28)   午夜的公寓静悄悄的, 楼栋太靠后,连远处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都听不到, 只剩下钟表咔哒, 还有急缓不一的呼吸声。   徐汀兰靠坐沙发,整个人微微蜷缩, 顾朔风拉长的影子正当当落在她身上,几乎将她整个罩在其中,明明是比顾朔风还略高挑些的身材, 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娇小又柔弱。   顾朔风单腿跪上茶几,另一腿横跨过去,两手按在沙发两侧, 探身贴到她近前,红唇张开, 唇瓣分离的轻响清晰入耳。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到短信了?”   徐汀兰的呼吸几乎都要凝滞了, 搂紧了怀里的抱枕, 两人离得太近,仿佛一眨眼就能刷到彼此的睫毛,徐汀兰紧贴着沙发背, 紧张的几乎转不动自己的舌头。   “什,什么?什么短信?”   顾朔风身形未动, 指了指身后。   茶几上, 她的玫红色手机和徐汀兰的纯白同款手机, 左角碰右角, 就像两个小人儿额头碰着额头, 微微倾斜着摆在一起。   顾朔风手指的方向,既像是她自己的手机,又像是徐汀兰的。   徐汀兰斜咬着下唇,看了眼自己手机闪个不停的提示灯,强装镇定道:“你是不是在路上给我发短信了?我还没看,我现在就看!”   不等她借机推开顾朔风,顾朔风开口道:“我是说,我手机里改改的短信,你看到了吧?”   她还是问出来了……   徐汀兰愁苦地闭上眼,眉心挤出了纹路,怀里的抱枕不自觉收紧。   她干嘛突然问起这个?还非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能稀里糊涂过去吗?   这问题真的是太措不及防,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承认的话,太尴尬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可不承认,她似乎也不会相信,反而更尴尬。   她不过是想离个婚而已,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徐汀兰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对策,顾朔风突然叹了口气,再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黯淡的沙哑。   “抱歉,让你觉得恶心了,我以后会尽量离你远点儿。”   两侧微陷的沙发喧腾起来,顾朔风真的撤开了身,离她远远的。   “刚才芝芝给我发了短信,说有事找你,你赶紧给她回过去吧。”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有些沉重,徐汀兰下意识睁开眼回头望去,顾朔风已经进了卧室,反手关了门。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徐汀兰顾不得回电话,放下抱枕,赶紧起身走过去敲了敲门。   “陈希瑶,我,我绝对没有歧视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抱歉,我不该偷看你短信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为什么?”   卧室静悄悄的,门缝没有透出丝毫光亮,简直像没人一样。   徐汀兰耐心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   看来她无意的举动真的伤了她,也或者……她其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   徐汀兰叹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   咔哒。   门开了。   顾朔风缩在门缝里,红着眼圈望着她。   “你真的……不嫌我恶心?”   徐汀兰赶紧摇头,“不恶心,怎么会恶心?我真的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女人为什么喜欢女人?”   “不是,我是奇怪……你不是和王建飞在一起的吗?怎么会突然喜欢上……我?”   顾朔风扶着门边,似乎更往后缩了缩,“不是突然,我早就……喜欢你了,只不过,以前是崇拜,现在是……爱。”   “早就?”徐汀兰微微睁大眼。   顾朔风隐在卧室暗影中,像个羞涩又胆怯的小女人,偷瞄了她一眼,赶紧垂下眼睫,话还没出口,脸已经粉到了耳朵根儿。   “这个……说来有点话长。”   “没关系,你说,我听着。”   “可是芝芝……”   顾朔风看了眼遥远的茶几,沙发挡着,并看不到关了静音的手机跳动着老太太的号码,屏幕刚灭,芝芝的号码又跳了出来。   徐汀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道:“她的性子我了解,她要真有急事,哪怕我关机,她也会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打,这会儿没打,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说吧。”   顿了下,徐汀兰微侧了侧身,“不然咱们去沙发说?”   顾朔风轻摇了摇头,“还是这样吧,感觉……更好开口一点。”   她几乎已经全都缩到了门后,只剩半只扶门的手,还有遮了大半的脸。   徐汀兰了然,微点了下头:“好。”   顾朔风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睑,娓娓诉说着埋藏了多年的心事。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画画,但是爸妈觉得画画就是歪门邪道,平时偶尔在家画画还要挨骂,说我不好好学习,更别提专门帮我报班。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所以每节美术课都很认真的听,然而并不是每个老师都很认真的讲,他们大多就像应付差事一样。   我最喜欢的是我的初中美术老师,她是个师范刚毕业的小姑娘,还带着刚步入职场的那股子热情,从来不会因为美术是副科就不好好教。   她时不常会带来些杂志报纸上刊登的画给我们看,告诉我们这些画的优点在哪里,作者又是谁。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副名为《醉》的油画。   那副画乍一看很简单,就是一只虎皮猫卧在草丛间,风过草叶弯,头顶有彩蝶飞舞,爪边还有一团逗趣的彩色毛线,可那虎皮猫看都不看一眼,只目不转睛盯着角落。   画幅有限,并看不到它视线落处,可它那专注的竖眼里却映着一角淡紫色的轮伞花序。   那是一株猫薄荷,并没有在画中画出的猫薄荷。   虎皮猫沉醉在它最爱的猫薄荷里,好像这世界其他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   当时我就想,是不是画这画的人也像我一样喜欢画画,每每都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所以才画出这副画来传达她对绘画的喜爱?”   顾朔风顿住了,抬眸望向徐汀兰,妩媚的眉眼不复风情,干净的仿佛一望到底。   徐汀兰心头最头最柔软的一处像是被轻轻抓住,痒痒的,麻麻的,细不可察地荡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她微动了动唇,温声道:“我也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澄澈的眸子瞬间划过一道璀璨的流光,顾朔风不由手下用力,攥紧门边,指肚都攥得隐隐泛白。   “我原以为,那会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画出来的,甚至以为是国外的知名画家,却没想到,那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画的,还是我们华夏人!   那幅画参加了欧亚艺术大赏,荣获少年组一等奖,有人出价五十万,她却卖给了一个华侨老爷爷,只收五万块。   可即便只是五万,在当时也是天文数字,那时候的万元户跟现在百万富翁差不多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震撼,我原本真的以为,学画是没有出路的,顶多当个美术老师。   是她给了我希望。   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能抓住这希望,依然中规中矩考了普通的大学,学了普通的专业,可至少她撑起了我的人生观,让我知道,喜欢画画是没有错的,错只错在我年纪小,没有能力抗衡命运。   但是我可以等,等到有能力的时候,我就可以去抗衡我能抗衡的。   比如……   我没听家人的话毕业后乖乖回家找工作找男人结婚生子,而是选择留在了这个城市打拼。”   话音落下,顾朔风目不转睛望着徐汀兰,清媚的嗓音仿佛还回荡在这小小的公寓,带着一丝空灵,艳而不腻。   徐汀兰的心莫名鼓噪着,不是之前紧张的鼓噪,而是……仿佛十几年前初次得奖,初次卖出画作,初次遇见她人生第一个知音的那种鼓噪。   当年,爸妈询问她的意愿时,她毫不犹豫就选择把画卖给了那个华侨,只因为他说,看到这幅画,他终于下定决心落叶归根,那是他这辈子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的祖国,是他的故乡,他的猫薄荷。   十几年了,那个老人早已去世,她也在岁月蹉跎中渐渐失去了曾经的灵气,就像是伯牙失了子期,再怎么抚琴好像都不会有人懂。   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创作冲动!   她想画,特别特别想画,画她从没尝试过的人物,画眼前这个几乎要被黑暗吞噬,却探着一只澄澈的眼眸,乌灵灵望着她的少女。   没错,少女,明明已经二十多岁,她却觉得她就像一个少女,满身媚骨都遮掩不住的清透纯真。   徐汀兰已经完全忘了之前问顾朔风的问题,她就像是突然来了灵感的爱因斯坦,只想赶紧拿起画笔,把脑中所想全都画出来!彻夜不眠疯狂的画出来!   她克制不住这久违的创作激情,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顾朔风攥在门边的手。   “我,我能画你吗?!”   啊?   什么?!!   顾朔风愣住了。   这……这怎么跟她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以徐汀兰的性格,正常反应不应该是诚恳的表示感谢,然后她顺势解释清楚。   她是为了守住自己的猫薄荷,不想妥协回家结婚生子重复无聊的人生,刚好王建飞勾引她,她才走上的邪路,然后又在看到她这个深埋心底多年的偶像,瞬间被救赎改邪归正。   她原本是想赶在她早就知道王建飞有老婆这件事迹败露前,先提前圆了谎的,徐汀兰怎么不按套路走?   顾朔风已经九万年没有沉迷过任何事了,看到徐汀兰这个突然疯狂的艺术家,一时竟有些……不能适应。   这,这真的是知音体都市婚恋小说吗?   她记得很清楚,徐汀兰直到全文结束都没再画过一幅画,哪怕是后来王建飞和小三风流快活,她独自一人远去他乡,也再没画过。   ※※※※※※※※※※※※※※※※※※※※   什么也不说了,我继续肝,争取六点再来一更! 第29章 原配虐渣记(29)   顾朔风完全没有预料到, 事情居然会偏离轨道,发展成眼下这个局面。   她坐着徐汀兰搬给她的长背椅, 依然缩在门后, 露着半张脸一只眼,只是眼珠子忍不住转来转去, 不时瞟一眼被沙发挡住的茶几。   老太太和芝芝肯定早就把她俩的手机打爆了,她为了防止谎没圆完就被打断,刻意把两人的手机都调成了静音模式, 再怎么打徐汀兰也不可能听到的。   “眼睛别乱动,看我!”   耳边传来徐汀兰冷肃的吆喝,像是完全忘了她这模特只是友情客串, 并且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而她这个疯狂画家可以睡觉, 她这个正常人却很想找周公下两把棋。   唉。   无声叹气。   她现在凹的是迷妹人设, 再怎么有意见也得忍着。   算了, 这样刚好,越晚知道老爷子出事,越不容易露馅, 毕竟徐汀兰可是打着采风的名义离家出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飞回来?   王建飞虽算不上多精明, 可也绝对不是蠢的, 小心点总没错。   “陈希瑶!看!我!”   创作中的徐汀兰简直像换了个人, 没有一点怯懦温软, 目光冷峻, 神色肃秀,站在画架前,单手托着调色盘,腰身微俯,看她一眼,画几笔,再看她一眼,再画几笔,白裙染了颜料都毫无所觉,专注得仿佛全世界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她正在画着的她。   顾朔风打了一半呵欠的嘴缓缓合上,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小说中描绘的那副传说中的《醉》。   虎皮猫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猫薄荷,哪怕是曾经最爱的彩色线团都无法吸引它的注意,它的眼里只有猫薄荷,唯有猫薄荷。   徐汀兰专注的望着她,她的眼里只有顾朔风,唯有顾朔风。   不,不对,错了。   徐汀兰的眼里只有绘画,唯有绘画。   幸好徐汀兰疯狂迷恋的是绘画,如果她用这种疯狂去迷恋王建飞,那她的任务恐怕是完成不了了。   顾朔风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扒着门边睡着了。   她潜意识里还惦记着自己是模特,手滑了头垂了,又会赶紧抬上去,眼也不睁,就那么扒着门继续睡。   徐汀兰画着画着,眉心越蹙越紧,总觉得眼睛画得不够传神。   “睁眼啊,你这么闭着眼我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以往创作起来忘我的根本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感受不到外在一切的徐汀兰,突然莫名其妙就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   这甚至可以说是她生平第一次。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清醒过来。   她放下画盘画笔,在五颜六色的围裙上蹭了蹭手,这才过去轻轻推了推顾朔风。   “去床上睡吧。”   顾朔风睡得很浅,这种难受的姿势,换谁也不可能睡多死,可她并没动,依然呼吸绵长地闭着眼。   徐汀兰无奈,只能试着去扶她起来,可才刚一动,顾朔风身子一歪,歪在了她怀里。   徐汀兰僵了下,顾朔风脸颊暖暖的温度,隔着厚厚的围裙根本感觉不到,可她却觉得整个小腹仿佛都烧了起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斜咬着下唇,僵站了片刻,心一横,搂肩揽腰,勉强将她扶站起来,跌跌撞撞朝昏暗暗的大床走去。   眼看就要到床边,顾朔风突然踉跄了一下,徐汀兰也跟着踉跄了下,还没等站稳,只觉天旋地转,呼咚一声,她重重跌躺在了松软的床边,顾朔风也跟着跌趴过来,正正压住了她。   徐汀兰脑中嗡地一声,半天都是一片空白,四肢僵硬的几乎打不过弯,半天才勉强抬手推了推身上一动不动的顾朔风。   “陈,陈希瑶?”难以控制的舌头打结,“你,你醒了吗?你,你先起来。”   身上的人没动,只是脖颈依稀有潮热的气息氤氲。   “汀汀……”   徐汀兰僵着唇角,勉强道:“听?听什么?”   “对不起……”   “对,对不起什么?”   “我骗了你……对不起……”   徐汀兰轻吁了口气,“醒了就起来吧,压得我有点难受。”   身上的人依然没动,只是埋在颈窝的脑袋蹭了蹭,那潮热感更重了。   “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我很坏……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徐汀兰的僵硬已经彻底消散,再度推了推她。   “你先起来再说,我不画了,我听你说。”   顾朔风摇了摇头,“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离你这么近,你让我把话说完。”   问:如果一个觊觎你的男人趴在你身上蹭在你颈窝搂着你的脖子撒娇耍赖不肯起来你会怎么做?   答:一脚踹得他更名改姓叫李莲英。   这话可不是顾朔风答的,而是徐汀兰从小接受的教育。   徐老爷子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告诫自己娇花般的宝贝女儿:要是有哪个坏叔叔敢占你便宜,别客气,照着这儿使劲儿踹,踹坏了算爸爸的。   眼下,坏叔叔换成了软妹子,她该怎么做?同样的招数能管用吗?   徐汀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她心跳的很快,快到呼吸都受了影响。   她想推开顾朔风,却又好奇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反正都是女人,趴一趴……也没什么的吧?   她到底骗了自己什么?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朔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鼻塞道:“我……其实不是什么销售点的零售员,我和王建飞都在总公司,我是客服部的。”   哦,客服部。   还没彻底从创作中抽离出来,脑子有些混沌的徐汀兰迟钝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   “你早知道王建飞结过婚了?!”   埋在颈窝的脑袋点了点。   徐汀兰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那你为什么要撒谎?又为什么接近我?你……你真是想骗我离婚再和王建飞在一起?不,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终于……终于终于终于绕回正途了!   埋首的顾朔风无声叹了口气,把之前早想好的台词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遍。   徐汀兰眼神闪烁着,愕然道:“你的意思是,你和王建飞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他和张总很熟,你想凭借他在公司站稳脚跟?”   “对,我怎么可能喜欢王建飞那种狂妄自大还满肚子稻草的渣男?”   徐汀兰还是有点消化不了,“你是怎么第一眼就认出我的?你在酒店演那出戏,又怎么跟王建飞解释?”   “我第一眼并没有认出你,毕竟你早就淡出大众视野,我记忆里只有你九岁的那张获奖照片,我当时只是看着你眼熟,然后听到王建飞喊你的名字,我才惊觉是你。   至于那出戏,那也不算是戏,我是真的很伤心,因为王建飞跟我说,他老婆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仗着家里有钱,总是欺压他。   我认出了你,当然知道他在撒谎,我虽然想在海城好好发展,可也不想真的去伤害一个善良的女人,尤其是你!”   顾朔风突然收紧了搂在她脖子的手,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我知道我很坏,我罪不可恕,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该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我已经遭了报应了,我失去了工作,伤害了我最不想伤害的人,还……还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喜欢女人,不,不是喜欢女人,是喜欢你,只有你!我只喜欢你一个!”   徐汀兰轻捶了捶额头,她脑子很乱,说不上是被骗的愤怒,还是别的其他。   这个女人骗了她,她真的是小三,她破坏了她的家庭!   她应该恨她的!   可就算恨了又能怎样?王建飞不找她还会找别人,那天在电梯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根本就不觉得这是错的,他不仅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骄傲!   陈希瑶有没有骗自己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看清了王建飞的本质,她绝对不可能再继续跟他在一起。   幸好,幸好还没有孩子,不然痛苦的就不止是她一个了。   徐汀兰选择性忽略了顾朔风的告白,藕白的手臂挡在脸上,疲惫道:“很晚了,我想睡了,起来吧。”   话音落下许久,怀里的人纹丝没动,甚至搂她搂得更紧了些。   徐汀兰这会儿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她,她觉得疲惫,难以言喻地疲惫,她虽然不恨陈希瑶,可原本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一丝好感,还是湮灭了。   没有谁喜欢被骗,尤其是这种毁天灭地的欺骗。   她的家没了。   而陈希瑶……不是无辜的。   顾朔风不起来,徐汀兰也有些恼了。   “说你呢,起来!”   “你别逼我推你,我下手没有轻重!”   “陈希瑶!”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食物链顶端的人类。   徐汀兰深吸一口气,压不住的邪火,突然狠狠抓住顾朔风的肩膀,猛地推到一边儿!   从来没有那么利落的动作,那么行云流水的起身,她从推她到走到门口几乎只用了一秒,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猛地带上卧室门,徐汀兰一路急走进了洗手间,同样砰地一声关上门。   按着洗手台喘了好一会儿气,她才抬手按开了亮白的顶灯。   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发丝凌乱,脸侧还有几抹云白的颜料,这是画顾朔风眼底影像用的。   当时陈希瑶眼里映着的……是一身白裙的她。   徐汀兰闭了闭眼,打开了水龙头,刚想探手取毛巾,突然瞟到了镜子里映着的肩头。   原本柔白的肩布色泽浓沉,探指摸了下。   湿的。   这是顾朔风刚趴过的位置。   她……哭了?   普通的流泪根本不可能湿成这个样子。   不知为什么,徐汀兰脑海中名莫名浮现了顾朔风帮她带回哈根达斯时布满汗珠的额角。   如果不是快跑回来,哈根达斯不可能只融那么一点点。   她几乎可以想象她一手挡着香草球,一边在太阳下疾跑的模样。   心,莫名的刺了刺。   徐汀兰攥着毛巾,轻轻打开了玻璃门。   顾朔风的卧室门依然紧闭着,门缝里黑漆漆一片。   她蹑手蹑脚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偷偷把耳朵贴上了门板。   夜,很静,能清晰的听到里面戚戚的啜泣声。   徐汀兰五味杂陈,抬手想敲门,可举了半天,还是放下了。   她攥了攥那干巴巴的毛巾,又轻手轻脚朝洗手间走去,路过茶几,她无意间瞟了一眼。   一红一白两支手机依然额头碰着额头依偎着,只是原本只有她一支手机的提示灯在亮,现在却是两支。   对了,芝芝。   她过去坐下,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机翻了翻,只看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坐直!   妈妈,芝芝,王建飞,张大哥……   怎么这么多电话?!   赶紧翻出短信又看了眼。   什么?!   她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滞了半晌,突然转身回房,拿起钱包就走,电话也随手拨了出去。   “喂?妈?!爸怎么样了?!”   “我……我刚睡着了,没听到电话响。”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她匆匆挂了电话,五颜六色的围裙都忘了摘,弯腰换了鞋开门就要走。   咔哒,小卧室的门偷偷错开了条缝隙,顾朔风哭红的眼露出一角。   “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徐汀兰心急如焚,没心思跟她解释,敷衍了句:“没事!”   眼看她开门就要走,顾朔风突然推门冲了过来,猛地贴在防盗门上。   砰的一声,刚打开一点的门重重合上。   徐汀兰都快急死了,柳眉倒竖:“让开!我急着去医院!”   “医院?为什么去医院?”   “我爸知道了你和王建飞的事,犯病了!你快让开!”   只这一句,顾朔风的脸唰的一下一片惨白,她嘴唇颤了又颤,勉强挤出一句:“是因为……我吗?”   “不是,是因为王建飞!”   “那不还是因为我吗?!”   徐汀兰看了眼挂钟,三点多了,虽然妈说了已经脱离了危险,可她还是不放心,只想马上赶过去亲眼看看。   “你快让开!”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什么?”徐汀兰怔了下,“你去干什么?不气死我爸你不甘心吗?”   顾朔风重重摇了摇头,眼中泪雾涌动,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   “这事既然跟我有关,我就必须补偿!相信我,我去绝对比不去要好的多!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算不能彻底消除你爸的怀疑,起码……起码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对他的恢复绝对是有益无害!”   徐汀兰心头一团乱麻,望着眼前满是泪痕的脸,心一横。   “好!再信你一次!”   ※※※※※※※※※※※※※※※※※※※※   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在电脑前坐太久了QAQ   我现在胳膊都不想抬,作话都不想写,一切交给一键感谢吧o(╥﹏╥)o   我爱你萌~~mua! (*╯3╰)   感谢在2019-12-28 16:05:58~2019-12-29 18:4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4个;净人心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BJ 100瓶;楠凌灵端 20瓶;千羽 5瓶;长生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原配虐渣记(30)   事情顺利的一如顾朔风所料。   两人打了taxi匆匆赶去医院, 路上徐汀兰自然没忘给芝芝回电话。   芝芝虽然脾气火爆,可也是个懂事的, 在医院并没有跟王建飞大吵大闹, 怕刺激倒了老爷子再刺激倒老太太,她一直隐忍着, 除了瞪了王建飞一眼外,一个字都没多说。   夜深人静的,医院不准喧哗, 加上老爷子刚抢救过来,还睡着,怕吵着他, 老太太就问了两句,王建飞已经跟顾朔风事先商量好了, 当然也是抵死不认。   张总却是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一切暂时还算平静。   芝芝让老太太先回去歇着, 她守着就好, 老太太死活不肯走,张总默默到护士站找了简易陪护床,铺好了, 让老太太先歇下。   老太太躺着还操着心:“你们都先回去吧,这儿有我, 还有护士, 没事的。”   王建飞呵欠连连, 别提多想走了, 可芝芝张总都不走, 他个当女婿的怎么好意思先走?   老太太接到徐汀兰的电话后,王建飞就赶紧给顾朔风打电话通风报信,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王建飞想着徐汀兰还在外地,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原本也没那么着急,直到芝芝接到徐汀兰的电话,说是很快就会过来,王建飞才真的火烧火燎起来。   他钻到楼梯间一遍一遍疯狂地打给顾朔风,还接连发了好几条短信,急得都快原地炸裂了,顾朔风才轻飘飘看了眼副驾驶的徐汀兰,慢悠悠回了短信。   【我妈在,不方便接电话,怎么了?】   王建飞也顾不得问她妈怎么会突然从老家过来。   王建飞:【我老婆连夜赶回来了!说是再一个小时就能到医院!怎么办?!】   顾朔风:【那就让她来啊,她越急不是越好吗?】   王建飞:【她来了不就瞒不住了吗?!】   顾朔风:【她越急就越不敢拿老爷子的命开玩笑,这样吧,我现在起来去医院门口堵她,你老老实实守着老爷子就行了,我会跟她谈的。】   王建飞长吁了口气。   王建飞:【我爱你瑶瑶,你快点儿来,到了记得给我发信息。】   切!   还说自己有能力,这么点小事都要靠女人,菜鸡。   顾朔风默默吐槽完,抽了张湿巾擦脸,虽然没化妆,脸也不脏,可泪痕干在脸上紧绷绷的很不舒服,不擦一擦她一晚上都得难受。   徐汀兰给芝芝通完电话,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瞟了眼后视镜,看到顾朔风不知在跟谁发短信,无声叹了口气。   是给那个改改发的吗?   真就这么伤心?半夜还要骚扰朋友?   徐汀兰斜咬着下唇,又瞟了一眼后视镜。   顾朔风缩在角落低着头,抽着纸巾擦着脸,不时吸一下鼻子,怎么看都像是在默默流眼泪。   怎么又哭了?都哭了一路了,眼不疼吗?   再度无声叹气。   她究竟是因为气病了爸爸内疚哭的?还是因为……她推开她难过哭的?   不管是哪种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她真就这么……喜欢她?   叮!   【恭喜!徐汀兰好感值+50,当前总好感值56!请继续努力!】   擦脸的手滞了下。   顾朔风:?????   她不过是嫌眼泪干了绷在脸上难受,随便擦了擦,徐汀兰的好感值怎么就蹭蹭涨到了56?   这些天她又是买饭又是打扫,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还送手机送哈根达斯陪聊陪看恐怖片的,甚至几次牺牲色|相勾引,才勉强把徐汀兰的好感值刷到38。   之前因为坦白撒谎的事,好感度一下子跌到了0,虽然很快又补回来一点,可也只有区区6点,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全补回来不说,还多涨了18点!   56啊……离及格线60只差4点。   0-60是不讨厌的人,60-70是普通朋友,70-80是闺蜜,80-90是喜欢,90以上才是爱,100是真爱。   越往上越难涨,尤其是99-100那一分之差,简直就是天堑,涨上了就是神仙爱情,涨不上就是谁离了谁都能活。   很多人一辈子到死可能连80分的恋人都找不到,能找个有责任心的搭伙过日子就不错了。   顾朔风团了团湿巾,微微勾起一侧唇角,笑得不露声色。   原本以为还要再等几天才能混个及格,现在看来,就是今晚了。   为了尽量避免撞见熟人,顾朔风特意把新公寓租得很远,即便一路畅行,到医院的时候也快五点了。   两人匆匆赶去住院楼,楼层门已经锁了,又打电话喊出芝芝找了护士开锁。   芝芝一见顾朔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指着她“你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来干什么?!”   徐汀兰挽上她的胳膊拽着就往里走,压低了嗓音道:“回头再跟你解释,先看我爸去!”   急火火赶到病房门口,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打眼就见老爷子安安稳稳躺在床上,胳膊压在薄被外,鼾声细微,睡得正香。   看着他起伏有力的胸膛,徐汀兰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   老太太听见动静撑身起来,她惦记着老爷子,又心焦着自家闺女,根本就没睡着。   张总靠在床尾,抱着胳膊昏昏欲睡,见他们进来,也立马清醒了,站起来微点了下头,随后就看到了徐汀兰身后的顾朔风,眉心不由皱了起来。   只有王建飞两把椅子一兑,面朝上躺着,腿耷拉在椅子两边,睡得昏天暗地,压根就没察觉有人进来,反正事儿已经甩给顾朔风了,他懒得再操心。   芝芝上前搀扶着老太太穿了鞋,徐汀兰示意他们先出来一下。   张总看了眼睡成死猪的王建飞,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芝芝尽管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是选择留守,让他们先出去。   几人一路下到一楼,找了个凉亭坐下,这是整个医院大院唯一能坐人的地方。   老太太并不认识陈希瑶,可隐隐感觉出了不对:“这位是?”   顾朔风看了眼张总,冲老太太礼貌地微笑道:“阿姨您好,我是陈希瑶,是张总之前的员工,也是王建飞的同事,还是您女儿徐汀兰的好朋友。”   老太太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辞职的女员工?”   顾朔风苦笑一声,颌首道:“没错,就是我。我也没想到辞职后会传出那么荒唐的流言,我只是单纯因为跟未婚夫吵架才离开公司的,跟王部没有一点儿关系,现在我和未婚夫已经和好了,他后天就会过来帮我带东西一起回老家结婚。”   “哦……这样啊。”   老太太毕竟是老教授退下来的,并不是无知的家庭妇女,她上下打量着她,头是点着的,可显然并没有相信她这三言两语。   顾朔风又道:“我刚正睡着呢,汀汀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老爷子因为流言气倒了,我一下子就吓醒了,这不就赶紧过来了。”   “汀汀?”   “对,因为大家都喊她兰兰,我就想特殊一点,就一直喊她汀汀。”   徐汀兰抬眸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看向自己的女儿,“你们认识?”   亮白的路灯高高的耸立在小亭外,徐汀兰背身影在暗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眸中细碎的薄光微动。   “对,我们……大学就认识了。”   “哦?是吗?”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这么说,她也是艺大的?”   “不。”徐汀兰摇头,“她是我们班以前的模特。”   顾朔风接话道:“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我这人吧,从小县城来的,家里没什么钱,又特别羡慕大城市的纸醉金迷,说白了就是虚荣,就想法设法想赚点钱。   那时候听说艺大招女模特,因为有些比较露骨的要求,就不是很好招,我看钱挺多的,就去了,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汀汀。   后来我不做了,我们联系也少了,毕业后我进了张总公司,有次在公司楼下撞见汀汀,才知道她老公就是王部。   我们当时就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后来打过几个电话,emmm……彼此都挺忙的吧,反正也没怎么常联系,今晚突然接到电话,我也挺意外的。   本来我也没想这么急着过来解释,不过我看汀汀挺着急的,再加上这事毕竟牵扯到我的名誉,哦,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牵扯老爷子的健康,我就赶紧过来了。”   这话答得□□无缝,既讲明了来龙去脉,又摆明了和徐汀兰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熟,老太太包括张总和芝芝不知道她俩认识也很正常。   尤其表明了她会这么急着过来,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名誉,毕竟她男朋友马上就要过来,万一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只怕不好。   顾朔风撩了撩耳边碎发,指尖钻戒恍过灼眼的星芒,这可是她特意选的角度,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张总,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老太太看了眼那至少一克拉的钻戒,基本已经信了她的说辞。   毕竟,女人大都喜欢钻石,可真没几个舍得自己给自己买,况且,钻石代表的是爱情,自己给自己买有什么意义?   就算有钱,大多数女人也会跳开钻戒,选择钻石耳坠、项链,或者干脆就不要钻石,买其他的玉石翡翠。   人家结婚戒指都戴上了,怎么可能跟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   尤其是,自家女儿乖得很,几乎从没说过谎,这么大的事儿,她肯定不会隐瞒。   这么说,还真就是误会了?   老太太想明白了,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转头看了眼张总。   张总可是亲见过照片和监控视频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了顾朔风的胡编乱造?   他是商人,眼光自然比知识分子犀利,他听了这么半晌,早看出了她俩的目的,不管这两个本该成仇人的女人是怎么握手言和一起过来安抚老两口的,眼下他都会替她俩先圆着。   毕竟医生才叮嘱过,老爷子刚脱离危险,不能再受刺激。   张总冲顾朔风道:“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你当初投递的简历里,是不是工作经验一栏填过模特?”   顾朔风笑道:“对对,张总不说我都忘了,我不是应聘客服的嘛,想着这也算工作经历,毕竟客服也是需要形象的。”   几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会儿,很快就彻底打消了老太太最后一点儿怀疑。   老太太拍了下腿,长舒了口气。   “害!是误会就好!都怪那臭老头,脾气躁!就不能让孩子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自己稀里糊涂先把自己给气倒了!这算什么事啊?”   眼看天就要亮了,张总特意喊了徐汀兰一起去买早餐,顾朔风也不担心,车上已经跟徐汀兰交代好了,肯定能应付过去。   七点多,打扫卫生的开始忙活,八点护士交班,老爷子昨晚输得液体里有安眠成分,睡得还算不错,直到护士推着小车过来扎针才醒。   有了之前老太太那边打头阵,张总已经熟知了套路,配合着她俩和癔了巴症还没睡醒的王建飞,一块儿糊弄住了老爷子。   老爷子心情大好,输着液还吃了一碗稀饭俩包子。   徐汀兰拜托张总先送老太太回家歇着,又让王建飞送“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大半夜跑了一趟”的顾朔风回去。   人都走完了,这才喊芝芝走。   芝芝憋了一肚子疑问,都快炸裂苍穹了,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留下来帮忙,还当面给“马王爷”打了电话请假。   她老哥也是无了她的奈了,只吓唬了一句要扣她工资,也就准了。   芝芝一夜没睡,也不困,精神抖擞的很,跟着徐汀兰一块儿陪着老爷子,暗自还寻思找机会问个明白。   她俩不困,顾朔风却快困死了。   她打了一路的呵欠,几乎都想直接在后座躺倒了。   王建飞兴奋地开着车,不吝啬地吹着她的彩虹屁。   一觉起来,危机解决了,一家人都对他和和气气的,连张总都对他挤出了笑脸,他能不高兴吗?   顾朔风不耐烦他呱噪,刚想谈正事儿,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拿起看了眼。   徐汀兰的短信,就两个字。   【谢谢。】   翻了翻好感值,68,比预想还多了8点。   难怪大姐会先送她来这个小世界,看来是徐汀兰比较好攻略,先让她试试手。   咔哒咔哒。   顾朔风回过去条短信。   【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我会帮你要回属于你的一切,让渣男付出代价,也为自己赎罪。】   短信发过去,一秒没听,顾朔风又写了另一条紧随其后发过去。   【我爱你。】   ※※※※※※※※※※※※※※※※※※※※   别问我今天还有吗?问就是没了……QAQ   感谢楠凌灵端(让我真香的小可爱)~~~三个火箭炮包养~~~亲亲抱抱举高高~~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一路陪我走到现在的大宝贝)~~~双雷包养~~~爱的么么哒mua! (*╯3╰)   感谢人艰不拆啊啊啊(傻fufu的小骗子)~~~染修(昵称很好听的小可爱)~~~暗香盈袖(很有思想的大宝贝)~~~包养某棋~~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蛋炒饭 6瓶;罗辑 3瓶;长生殿 1瓶~~~你们都是天使~~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原配虐渣记(31)   老爷子昨晚折腾半夜, 身子还有点虚,跟她俩说了没几句就阖上了眼假寐。   芝芝领了脸盆乱七八糟的回来,给老爷子放到床底下, 一抬头,徐汀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走的时候她在盯着手机发愣,回来了她还在盯着手机发愣。   她到底在看什么?   芝芝蹑手蹑脚过去,突然夺过她的手机高高举起,小声揶揄。   “哇哦~~新手机~~~还是智能机~~~你终于想开给自己……”   话音戛然而止。   芝芝盯着屏幕上那明晃晃一句【我爱你】半天忘了眨眼, 下意识瞟了眼发件人。   sissi……是谁?   茜茜公主?   茜茜?   谁?   不管怎样, 这名字听着就是女的。   虚惊一场。   吓得她以为兰兰外遇了呢。   不对,兰兰怎么会外遇呢?就算真是男的,那也是对方不要脸死缠烂打。   等等!这思路不对。   王贱飞那个渣渣都外遇了, 凭什么让我们兰兰守身如玉?   哼!这要真是个男的更好,气死那个贱渣渣!   咻!   手机被夺了过去。   徐汀兰想都没想, 飞速删除了那条不该出现的短信。   芝芝是徐汀兰最铁的闺蜜, 也是唯一的闺蜜,关系真的是好到可以随时翻对方手机的程度,两人甚至上了大学都还保留着互换日记的习惯。   芝芝是典型的三分钟热度, 活了二十多年, 唯六坚持下来的事就是吃喝拉撒睡+写日记。   而芝芝原本是不写日记的, 完全是为了跟徐汀兰交换才强迫自己养成的习惯, 从小学二年级直到现在都还写着。   她不小心看到徐汀兰的短信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还贼兮兮攀过她的肩,挤眉弄眼笑道:“这谁啊?怎么回事啊?还不老实交代?~”   本来不过是句调侃, 她根本没觉得那短信有什么问题, 这种事在女孩子间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甚至帮忙递张纸都能声情并茂的来这么一句:啊~~谢谢兰兰~~我爱shi你了~~   却不想,徐汀兰根本没理她,低头飞速删除了短信,脸颊还晕起一抹可疑的桃色。   调侃的话酸在了喉咙里,芝芝莫名觉得心头怪怪的,下面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怎,怎么个意思?难不成还真有情况?   “这个……sissi到底谁啊?”   徐汀兰不自然撩了下碎发挂在耳后,“就……陈希瑶。”   芝芝恍然大悟。   “哦,sissi,希希,这么音译也行。”   吓她两跳,还是虚惊一场,女的能有什么情况?   压下心头那怪异感,芝芝再也按捺不住,看了眼老爷子还剩大半瓶的点滴,指了指门口,气音道:“出来一下。”   徐汀兰:???   芝芝才不管她几脸问号,总之拉起她就走。   两人并没有走多远,就站在病房门口,视线隔着门上的细长玻璃不时看一眼假寐的老爷子。   徐汀兰茫然道:“怎么了?还专门出来?”   芝芝依然气音道:“你跟陈希瑶到底怎么回事?你俩怎么会一块儿来?”   当初瞒着芝芝是怕芝芝在王建飞面前说漏嘴,现在当然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徐汀兰小声把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   芝芝攥着门把手竖着耳朵听着,先是睁大了眼,再是蹙起眉心,最后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说完了?”   “嗯,说完了。”   芝芝垂着眼帘,深吸气,再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反复N次。   不行,忍不住了!   芝芝右手攥着门把手,左手鸡爪子似的伸到徐汀兰面前,在她脸侧硬梆梆一点点蜷成拳头,几乎咬牙切齿。   “你是脑袋让门给夹过还是智商让驴给吃了?!”   尽管是气音吼的,依然挺震撼。   徐汀兰扫了一眼老爷子,轻吁了两声:“小声点,别让我爸听到。”   芝芝气得都快核|弹爆|炸蘑菇云了,磨了磨小尖牙,气哼哼道:“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怎么能轻易相信陈希瑶那个贱人?!就你这没心眼儿的,她把你卖了你都还帮她数钱呢!”   徐汀兰哭笑不得,“看你夸张的,她顶多就是想骗我离婚,还能怎么样?而且,现在连这个也排除了。”   芝芝瞪了她一眼,“排除个P!这么明显的陷阱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要不是想小三上位我跟你姓!”   顾朔风告白的事,徐汀兰并没有告诉芝芝,这毕竟牵扯到别人的性取向,是很隐私的部分,二十一世纪初,即便是海城这样的大城市,对同性|恋也是很不友好的,尤其顾朔风才刚帮她稳住老爷子,她就更不能“恩将仇报”了。   她甚至连顾朔风是她粉丝的事都没说,这个不说倒不是保护隐私,只是单纯觉得……羞耻。   她又不是影视明星什么的,居然也有了粉丝?这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她干脆单刀直入,只说主旨:“反正我也是要离婚的,不管她到底真心假意,只要能帮我顺利离婚就足够了。”   芝芝撇了撇嘴。   芝芝翻了个白眼儿。   芝芝很生气。   芝芝想炸毛。   “你太天真了!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她打得什么鬼主意?万一她是想和王建飞里应外合坑掉你的钱呢?”   钱?   徐汀兰想起了顾朔风刚刚发给她的那条短信。   【我会帮你要回属于你的一切……】   嘴角忍不住浮上一丝笑意。   “她坑我什么钱?我哪儿有钱?这段时间我吃她的住她的连手机都是她给我买的,我全身上下就300块,她想坑啊?拿去。”   芝芝气得跺脚。   “我说的是你身上的钱吗?我说的是你的银行存款!还有你的房子你的画廊,还有你画的那些画!那不都是钱吗?!”   徐汀兰探手过去捏了捏芝芝气鼓鼓的小脸,声音温柔地像是在哄小孩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我真的没钱,我家的财政大权一直都在王建飞手里,这你是知道的,她想骗钱应该找王建飞,不该找我。   至于你说的房啊画啊,房是不动产,需要过户,哪儿那么容易骗走?   而画,那也是有版权所属的,每卖一幅都是要签版权转让合同的,没有合同,她就是拿走也卖不了几个钱,这是艺术市场的规则,画的价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画它的是谁,而不是它自身有多优秀。”   这倒是大实话,芝芝几乎都要被她说服了。   “不对,我还是觉得不对,这里面绝对有阴谋!那个女人滑头的很,当初在酒店那眼泪掉的,凄凄惨惨戚戚,比孟姜女都悲惨,谁能想到居然是装的?!”   “哪有那么夸张……”徐汀兰不自然地飘了下视线,“再说她也……也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挺伤心的。”   “她伤心个p啊!她跟王建飞一个公司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建飞有老婆?这戏演的,啧,我都想给她颁个小金人儿了!”   “其实她……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就像今天,她不是过来帮着安抚我爸了吗?”   徐汀兰越是帮顾朔风说话,芝芝就越不爽,越觉得顾朔风不是个好人。   “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辨识能力?就这么点儿糖衣炮|弹就把你收买了?她这是故意卖你人情让你信任她呢!这都看不出来?相信我,别跟她联系了,你玩儿不过她的!真的!”   说了半天,徐汀兰只是软软地冲着她笑,眼角淡红的朱砂小痣也仿佛跟着在笑。   芝芝气瘫了,攥着门把手靠着门板直顺胸口。   “宁愿信抢你老公的小三都不信我这个老铁,你气死我算了!”   “好啦好啦,不气不气,摸摸头,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徐汀兰也只有在芝芝面前才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伸手真就摸了摸芝芝毛茸茸的小脑壳。   芝芝被她顺毛顺得熨帖了,脑子也跟着越发灵光。   “我跟你讲,这个女人城府深着呢!我这边刚要寄匿名照片搞事情,她那边就辞职跑了!完美躲过我的会心一击不说,现在居然还跟你这个原配成了好朋友!你想想看,正常人谁有这个本事?听我的,现在就删掉她的联系方式,离婚的事,我帮你想办法!我……”   芝芝正说得激情澎湃,突然僵住,说了一半的嘴缓缓合上。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那微眯的眼,怎么看怎么瘆人,再美也瘆人。   “匿名照片?”   “呃……”   门板不敢靠了,芝芝一点点站直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左顾右盼,企图转移话题。   “呃,咱们赶紧进去吧,你爸的液体快输完了!”   芝芝想躲进病房苟过,握着门把手的手还没来得及用力,徐汀兰已经按住了她的小肩膀。   “那些事都是你做的?”   芝芝做贼心虚,盯着门上的长玻璃,头都不敢回,“什,什么那些事?我就寄了张照片,就一张!”   “那监控视频呢?”   “这我真不知道,我连陈希瑶住哪儿都不知道,又上哪儿弄她小区的视频?”   提到这些,芝芝的心虚散了不少,回头道:“这事不是说是那个跟王建飞有关节的同事干的吗?”   徐汀兰板着脸,“我原本以为那照片也是他干的。”   芝芝瞬间垮了小脸。   啊啊啊,自作孽不可活啊,她要不是不打自招,谁能知道是她干的?!!!   算了,她也就想想,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要主动承认这件事的。   芝芝转回身,两手一块儿牵起徐汀兰的左手,轻轻摇了摇,喵星人似的撒娇。   “对不起嘛,我原本只是想帮你出气,谁知道会牵连到你爸,我错了,我赎罪,我从现在起天天扎根医院伺候老爷子,你就原谅我吧……”   徐汀兰原本想佯装生气吓唬吓唬她,可看了眼玻璃窗里老爷子的液体真的快滴完了,抬手点了芝芝额头一下。   “你想扎根医院自己扎去,我爸反正是很快就会出院的。”   芝芝笑眯眯摸了下还残留着指尖体温的额头,“对对,老爷子很快就会康复的!”   徐汀兰伸手拧开了门把手,往病房里进,芝芝突然探手拍了下她的肩。   徐汀兰回头,眼神询问“怎么了”。   芝芝已收起了所有小表情,一脸正色道:“我刚才说的,你往心里去一去,咱们不害人,可防人之心必须得有。”   徐汀兰滞了下,柔柔一笑:“好。”   咯吱吱,两人进去,门关上了。   走廊里依然人来人往,护士揣着收费单一个个病房送,家属举着手机边走边大声讲着电话,病人歪着身子坐在轮椅上有气无力地被推去电梯间,骨碌碌的轮子声传出去很远。   走廊尽头,朝阳透过落地大窗斑驳在雪白的墙,一只长尾灰雀拍打着翅膀飞过窗前,朝着不远处的车水马龙低空略去。   十字路口,红灯灭了,绿灯亮起,王建飞缓松离合,随着车流穿过路口。   “她那些画值不少钱呢,我的那些存款根本买不了几幅,你这法子能行吗?而且,你就不怕她告你敲诈?”   顾朔风揉着额角,一夜没睡倒还好,可一直听这渣男啰嗦,还真是烦躁地让她有些头疼。   “老爷子现在还在医院,受不了刺激,她不敢不答应,我也不会给她告我敲诈的机会。”   “那你想怎么做?”   “找个人假装买家压价,她急着筹钱解决这件事,肯定不会太纠结价格,何况你不也说了吗?她本人并不是很在意钱,这种时候就更不会在意了,压她个三五倍,你的存款应该就够了吧?”   王建飞叹了口气,“不一定,光画廊就挂着她六幅呢,家里还有她舍不得卖的,算起来起码□□幅,就算压三五倍,这么多加一起也不少钱呢。”   “没关系,不够了再凑,反正就是倒倒手,用你的钱买她的画,再让她把钱补偿给我,最后不还是你的吗?   等画到了手,凭她少女达芬奇的光环,多找几个画廊,按她以往画作价格的一半出让,肯定有人很乐意收,不出半年,你绝对能大赚一笔。”   王建飞蹙眉:“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要走画,多省事?还能让她出个赠予合同,避免她告你敲诈,更安全。”   顾朔风轻笑一声道:“你忘了吗?我只是个普通的小职员,没有多高的艺术细胞,也不可能懂这种只有业界和有钱人才懂的艺术作品。   正常来讲,就算徐汀兰说没钱,我也只会让她想办法筹钱,怎么可能要这些在我看来就算价值连城我也卖不出去的东西?   我这种明显敲诈的人,只会要钱,别的根本不会要。   如果我表现的太过异常,徐汀兰一定会怀疑,到时候她的房子和画廊,恐怕就不好骗过来了。   或者……你不要房子和画廊,只要画?”   要!当然都要!   版权是作者专属的,只要不卖,离婚了一毛也分不到,哪怕只卖原价格的一半,那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他绝对不会放手,而房子和画廊也值不少钱,加一起足够他创业单干大展拳脚!   这诱惑实在太大,大到即便现在张总喊他回去重新当营销部经理,他也不想干了。   自己当老板,这才是他真正梦寐以求的。   王建飞丝毫没有怀疑顾朔风,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跟她谈?”   “不是咱们,是我。”   “你?你一个人?”王建飞怔了下,打着方向盘过了马路,“你一个人去她能答应给钱吗?”   “我在医院堵她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我能让她爸安心过了这个坎儿,也能让她爸过不去,她当时就说,她会离婚,会把你给我,我说,我不要人,我只要钱,她也答应了。”   不要人,只要钱?   王建飞耸了耸眉心,并没有在意。   “就算这样,我去了也能帮你说说话,而且,她说不定会带那个马颜芝过去,那女的就是个泼妇,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顾朔风手搭膝头斜靠在后座,长睫半阖,车外交替的光影斑驳在她素净的脸庞,睫尖微厘的尘埃,脸侧几不可查的细小绒毛,让那原本风情的脸不复风情,只剩空灵的柔美。   她懒懒开口,带着轻佻与随意,像是对即将到手的钱完全的不感兴趣。   “好钢用在刀刃上,我这边对她粗暴施压,你那边哭求道歉表明看清我的真面目求她破财消灾,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才能事半功倍,你说对吧?”   “求她?”王建飞瞬间瞪大了眼,“你让我求她?!”   ※※※※※※※※※※※※※※※※※※※※   没有了,嗯,没了,下午有事外出……   感谢在2019-12-30 17:57:18~2019-12-31 11:1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小数字 (累不累啊小老师/笑哭)~~3雷包养~~(^з^)-☆   感谢今天有糖吃(掐指一算,居然一年多了!)~~长情包养~(^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数字 69瓶;鹿子沈 10瓶;PSYCHO 1瓶~~话不多说就是(^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原配虐渣记(32)   顾朔风微挑眉尖:“怎么?不愿意?”   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虽然已经离家10多年,可王建飞依然没有摆脱根深蒂固的迂腐思想,在他们村, 家暴是合理的,女人任劳任怨也是合理的,越穷越爱面子,求人本来就已经够丢人了,求自家婆娘,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王建飞皱眉道:“不用求也能把这事办了, 何必多此一举?”   顾朔风无所谓地斜靠着后座合着眼, 稍动了动身子,双腿交叠,十指相扣, 享受车身摇篮般的轻晃。   “老爷子才刚住院,张总医院公司两头跑, 暂时没心思管徐汀兰的事儿, 可等老爷子出院了他还不管吗?老爷子老太太虽说被糊弄住了,可张总心里门儿清,等到他真插手去管, 你觉得你能骗到一毛钱吗?”   王建飞猛拍了一下方向盘, 气恼道:“非求她不可?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啊, 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诶?”王建飞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还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 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顾朔风,“什么办法?”   “你直接跟徐汀兰刚啊, 就明打明的告诉她, 让她净身出户, 你俩明天就可以去过户房子,后天就可以办离婚,多省事,我连面儿都不用出,就这么办吧。”   王建飞脸色变了变,“这……恐怕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现在就是要赶在老爷子出院前速战速决,拖得越晚对你越不利。”   “可那些画……属于个人版权,再怎么净身出户也轮不到我。”   “这好办呀,让她写个赠与合同,或者直接写到离婚协议里。”   “这样……合法吗?”   “有离婚协议怎么就不合法了?”   王建飞不是个傻子,这么明显不公平的离婚协议,他又有外遇证据在前,到时候张总出手再告他个敲诈勒索,他一分钱捞不着不说,说不定还得吃牢饭。   明明可以让陈希瑶一个人承担的风险,他干嘛要伸头去担?   他装好人唱白脸虽然丢人,可好歹是安全的,即便将来陈希瑶圆不住了,张总要告敲诈勒索什么的,那也是告陈希瑶,他可也是“被陈希骗走了所有钱”的被害者。   想通了的王建飞攥着方向盘,绷紧了手臂,猛地吆喝一声:“哈啊!就这么办吧!”   -------------------------------------   傍晚时分,一天一夜没睡的徐汀兰疲惫地踏出医院,芝芝中午被她强硬地赶了回去,她原本打算没日没夜地守在医院,却又被张总和老太太赶了出来。   张总说晚上他守夜,反正老爷子恢复的不错,晚上就是睡个觉也没什么事,他躺在简易床上睡就行了,而且他和老爷子都是男人,晚上扶着上个厕所什么的也方便,等晚会儿连老太太他也会赶回家让她好好休息。   这种事原本该身为女婿的王建飞做的,老两口都这么说,可王建飞一个人在这儿看护,别说徐汀兰不放心,张总也不放心。   伺候的周到不周到且不说,万一再说漏了嘴,那不是把老爷子往火葬场送吗?   张总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有个大客户,是王建飞一直在谈的,必须由他出面,需要出差几天,老两口就没再多说什么。   徐汀兰在医院门口站了足有5分钟,在回娘家还是去顾朔风家犹豫来犹豫去。   最后,她招了辆taxi,还是报出了顾朔风小区的名字。   一路驱车到家,顾朔风还在屋里睡,门铃按了半天才打着呵欠开了门。   “没拿钥匙?”   “嗯。”   “幸好我还没出门买吃的,不然你岂不是进不来了?”   “我会给你打电话。”   “也对。”   顾朔风揉着惺忪的眼朝洗手间过去,垂顺的吊带睡裙上没有加菲猫那二百斤的脸,质地也不是邻家女孩儿般的纯棉,而是真丝独有的顺垂丝滑,色泽浓沉红艳,款式简约性感,裙摆很短,勉强盖住翘、臀,随着步伐左摇右摆,仿佛能听到打在腿上唰唰的轻响。   徐汀兰看着她进了洗手间关了门,这才俯身打开鞋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有人开门,有人对她说无聊却温馨的话,并且这个人还长得这么的赏心悦目,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大概会觉得很幸福吧。   即便她不是男人,也觉得挺幸福的。   拎出拖鞋丢在地上,刚想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徐汀兰顿住了,沉吟了片刻,她又捡起拖鞋放回鞋柜,攥着塞了硬邦邦手机的钱包,冲洗手间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不等顾朔风回答,她已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开门离开。   这一走就是一个小时。   再回来时,徐汀兰手里多了两兜子饭菜,顾朔风诧异的从沙发上起来,迎上去,接过那两兜子。   21世纪初,外卖还没有恢弘发展,也没有特别方便的快餐盒,大多都是简单的用塑料袋兜着。   “你出去买饭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   徐汀兰打开鞋柜换了鞋,柔柔笑道:“我说了,可能你没听到。”   “你只说了出去一趟,可没说买饭,你要说了,我肯定不让你去。”   顾朔风边说边进了厨房,玄关角度问题,并看不到厨房里面,只听到咯吱吱的开柜声,叮呤当啷的盘碟碰撞声。   徐汀兰规规矩矩挂好钥匙放好钱包,又把顾朔风随手丢在鞋柜上的挎包也给她挂在右侧夹子子,这才走去洗手间。   “是我太粗心了,来的路上就该带饭的。”   顾朔风的声音带着点儿厨房的放大回音传了过来。   “你也不知道我吃了没,没带饭也正常。”   徐汀兰打开水龙头,挤了点浅绿色的洗手液,水声哗哗的有点遮挡声音,她歪着身子尽量靠近门口,冲隔壁厨房回话。   “我可以先给你打电话确认一下的,我也没想起来,今天先吃这个,改天我再好好请你。”   “好端端的干嘛要请我?”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当然得请你了。”   “我也没帮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我,你爸也不会……”   徐汀兰笑着打断:“咱们这是在开道歉大会吗?不说这些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那锅包肉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排骨。”   “有排骨吗?糖醋的?”   “对,糖醋的。”   顾朔风小孩子一样哇哦的欢呼了一声,赶紧解开了最后一个塑料袋,果然是喷喷香的糖醋小排。   顾朔风舔了舔嘴角,笑意放大,没想到她居然注意到了她的口味,喜欢都是从注意开始的,小汀汀,你难道不知道吗?   徐汀兰的好感值在那条“我爱你”发出去后,嗖嗖窜到了70,虽说比原本的68只多了两点,可这两点非同寻常,70是普通朋友和闺蜜的分界线,她已经有资格做她的闺蜜了呢。   不过,也不能高兴的太早,毕竟是分界线,还不算百分百的闺蜜,等下她的话说出之后,说不定就会掉回60,甚至掉出普通朋友。   嗯……这怎么行呢?好不容易才涨上来的,分值越高,掉得越慢,还是扎稳点儿才好。   徐汀兰对芝芝的好感值是多少呢?   顾朔风敲了下系统。   系统反应还算快,菜还没端完就回过来了。   【徐汀兰对芝芝好感值80。】   80?   哇哦~   半脚踏进了喜欢呢。   果然那句话是对的,这世界从来没有所谓的直掰弯,只是很多人弯而不自知。   端着饭菜出来摆在餐桌,徐汀兰也洗好了手。   徐汀兰其实已经吃过了,只是觉得既然要感谢人家,当然要一起陪着吃才行,不然很失礼。   顾朔风夹了块排骨轻咬一口,酸甜酱香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她享受地眯了眯眼,卷翘的睫毛仿佛都带着幸福的微光。   “对,就是这个味道,后街那家店的,你不会专门跑那边买的吧?隔两条街呢,那么远!”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徐汀兰口味清淡,通常不爱吃这些糖醋的酱香的,尤其是锅包肉这种纯甜口的,她从来不吃,她更喜欢清蒸鱼、腰果虾仁、素三鲜,或者是一些清炒时蔬之类的。   可看着顾朔风吃的那么开心,好像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她突然来了兴致,夹起一块排骨,轻轻咬了一口。   味道……还是记忆中那种浓厚的味道,并不是她喜欢的清淡口味,可不知为什么,徐汀兰觉得今天的排骨确实比以前的好吃一点。   没结婚前,妈妈总嫌她营养不均衡,半强迫地让她吃过排骨,她能吃上一两块已经是极限了,可今天她破天荒吃了四五块,还吃了一块以前绝对不会吃的锅包肉。   顾朔风可是看过原剧情的人,深知徐汀兰的口味,见她今天居然吃了这么多肉,笑着调侃。   “你这不会是故意跟我抢的吧?好不容易请一次客觉得亏呀?”   徐汀兰乍听怔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道:“对呀,今天可是我出的钱,我不多吃点,那还真是亏大了!”   钱?   刚好撞到话头上,趁机表表忠心吧。   顾朔风半开玩笑道:“那等我帮你从王建飞那儿要回钱,你可要再好好请我,不能跟我抢!也不能嫌亏!还不能只请一次!起码……三次吧~”   “三次就够了?”   “那……五次?”   徐汀兰笑道:“你想吃,我随时请你。”   如果换成之前,突然提起王建飞,徐汀兰肯定会觉得很不舒服,可现在她心如止水不说,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半个月前的伤心欲绝,就像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6年的感情,半个月就能消散殆尽?   徐汀兰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她是真的喜欢王建飞吗?还是说,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么虚伪,损害到自己利益或者是被伤透的时候,就会眨眼烟消云散?   可明明古人都说爱之深恨之切,他背叛了她,如果她真的那么爱他的话,应该恨之入骨才对,为什么她没觉得特别怨恨?   倒也不是说一点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她的恨,更多的是因为王建飞拿父亲威胁她,而不是源于她自身受到的伤害。   想起王建飞,徐汀兰这才后知后觉关心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顾朔风专门交代她的,要从她口里说出让王建飞送她,这样老爷子才更相信他们的清白,而顾朔风也方便在车里跟王建飞谈“孩子”的事,尽早帮她离婚。   所以徐汀兰才故意安排张总送母亲,王建飞送顾朔风。   当时徐汀兰也没多想,现在回想起王建飞在电梯里的暴行,还有想拍不雅视频的无耻,突然惊觉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意?万一王建飞对顾朔风不利怎么办?   她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他有没有威胁你?或者对你动粗?下次不能在单独跟他相处了,太危险了!”   她这边担心地眉心紧蹙,那边顾朔风手肘撑在餐桌,单手托着下颌,红唇润诱,舌尖轻轻扫过,目不转睛望着她,微眯的眸子薄光驿动,唇角的笑意轻佻又冶媚,红唇一张,白齿露出,越发显得唇红舌艳。   “怎么?担心我啊?~”   这娇滴滴的语气……   徐汀兰:“……”   虽然真的担心她,可看着她那不正经的样子,徐汀兰突然不想承认。   许久等不来回话,顾朔风唇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勉强,她垂下眼帘,眸中光芒熄灭,只依然保持着托着下巴的姿势,夹起一块儿排骨整个放进嘴里。   嘴撑得变了形,两腮也被撑得鼓起奇怪的形状,顾朔风却像是毫无所觉,依然固执地包着嘴艰难地转动舌头和牙齿分离着骨肉。   “你……”   徐汀兰刚说了一个字就滞住了,她清晰地看到一滴眼泪从顾朔风垂下的眼睫中滴落,带着一闪而过的亮芒,瞬间淹没在糯白的饭粒间。   徐汀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掉眼泪,是因为……她没承认自己担心?   还是……   徐汀兰心头一跳。   难道之前所有的笑脸都是装出来的?王建飞真对她做了什么?!!!   不等她开口去问,顾朔风笑着掩饰着蹭了下眼角,转头把那排骨吐进垃圾桶,飞快地夹了彩椒到徐汀兰碗里。   “快吃快吃,你一天一夜没睡,看这黑眼圈都成什么样了,赶紧吃完睡觉!”   徐汀兰低头看了眼那橘红色的椒瓣,这只是配菜而已,一般来讲,给人夹菜都会夹主菜,她却夹给她了配菜。   随手之举,是最能暴露一个人内心的。   今天这餐饭,本来就是买给顾朔风的,自然也都是顾朔风平时常吃的,总共三个菜,没有一样是她自己爱吃的,唯独这椒瓣……她喜欢。   她真就……这么喜欢她?   徐汀兰心里五味杂陈,抬眸望了眼沉默低头吃饭的顾朔风,抽了张纸巾擦到了她嘴角。   顾朔风微顿,抬眸望向她,灰败的眸子瞬间灿亮如星。   叮!   【徐汀兰好感值+6,总好感值76!恭喜你们正式成为闺蜜!请继续努力!】   徐汀兰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举了举那擦脏的纸巾,解释道:“酱汁,沾上了。”   顾朔风眸光熠熠地望着她,没舍得分一点儿眼神给那张功不可没的纸,隔桌探手,突然抿到了徐汀兰的唇角。   徐汀兰正转手扔那脏纸,瞬间僵了下,指腹温软的触感让她有些神智空茫。   她一天一夜,不,两天一夜没睡,感官本就延迟了很多,顾朔风的手指都撤回去半天了,她还残留在那轻触的瞬间。   奇怪?   她的指尖怎么那么烫?躺得她心跳都有些加速。   耳边恍惚传来顾朔风轻轻地解释,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我,我也帮擦,擦那个……酱汁。”   徐汀兰看了眼她的指腹,干净的没有半点污渍。   撒个谎都不知道遮一遮作案工作,傻不傻?   徐汀兰没忍住轻笑一声:“下次记得用纸。”   顾朔风垂眸细细“嗯”了一声,偷瞄她一眼,扒拉口米饭,再偷瞄一眼,再扒拉,一撞到她的视线就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夹菜。   什么风情万种,根本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徐汀兰仿佛看到了曾经傻乎乎的自己,不由心头暖暖的,夹了小排放进顾朔风碗里。   叮!   【恭喜!徐汀兰好感值+2,总好感值78!请继续努力!】   78?   差不多安全了,应该不至于一下子掉出60变成陌路。   女人大都是感性的,从陌生人变成闺蜜,可能只需要一个共同的爱豆。   而她和徐汀兰这对本该成仇的,需要的是则是一个共同的敌人。   利益一致,怎么看对方就怎么顺眼咯。   胡思乱想着,不自觉又多看了徐汀兰两眼,徐汀兰已经稍微适应了点,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反而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好看。”   “什么?”她嘴里有东西,吐字不清,徐汀兰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顾朔风咽了嘴里的饭菜,面不改色地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你好看。”   徐汀兰:“……”   好后悔自己干嘛要多嘴问那一句。   “咳!你,你也很好看。”这完全是出于礼貌的回复。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啊?   “什么?”   这什么逻辑?   顾朔风笑得眸光晶亮:“你好看,我喜欢你,我好看,你也喜欢我,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是别人,徐汀兰会顺势说:对,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好朋友。   可顾朔风是真的喜欢她,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发这种扎心的朋友卡?   起码婉转一点。   可是该怎么婉转呢?   “我其实是想说……”   “想说什么?说你不喜欢我?”   徐汀兰赶紧摇头:“不是。”   “那就是喜欢?”   “也不是,不,是喜欢,我喜欢你,但是……”   “但是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   说好的婉转呢?结果她果然情商不够高啊。   徐汀兰挫败地垂下眼帘,不想在别人刚帮过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反手扎别人一刀。   她试图挽回:“其实你很好,又温柔又漂亮,还聪明,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不过很可爱,你……”   对面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带着点儿苦涩,“你这是继朋友卡之后,还想再给我发个好人卡吗?”   “不是,我……”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说点正经的吧。”   说多错多,徐汀兰不敢再多话,干脆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   顾朔风抿唇一笑,由内而外透着真诚:“谢谢你的饭,还有水。”   这也值得她一句谢谢?   她平时不知道帮她带了多少次饭,倒了多少次水,甚至还帮她洗过裙子。   徐汀兰拉过椅子不坐她对面,改坐她旁边,咫尺之近。   “你想说什么?”   “我跟王建飞谈过了,他不要这个孩子,他只想跟你继续在一起,或者说,他舍不得你能带给他的钱和工作,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徐汀兰单手扒在了桌边儿,“那怎么办?我拜托张大哥开除他?”   “不行,做的太明显了,怕他狗急跳墙,再拿老爷子威胁你。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跟他闹,我威胁他要告诉老爷子,他为了安抚我,肯定会给我钱,我假意不满足,狮子大开口要八百万,他的钱必然是不够的,肯定会找你想办法。   而你,就只能卖画来堵我的嘴,我用他给我的钱找托儿去买你的画,你只管卖,卖了把钱再给我,我会把价压得很低,到时候画全卖完了必然也是不够的。   剩下的,你就只能卖房子和画廊了。   画廊转让不了多少钱,我找个托帮你转掉,就只剩房子了。   这时候你可以跟王建飞说,你要跟他假离婚,把房子全过到他名下,等把我打发走了,再复婚。   有房子做担保,王建飞必然不会怀疑,等你们离婚了,你再让张总告他骗房。   婚姻法司法解释三第七条规定:由双方父母出资购买的不动产,产权登记在一方子女名下的,该不动产可认定为双方按照各自父母的出资份额按份共有。   你的房子虽然是花你的钱买的,可银行账户走的却是父母的名字,算是父母全款帮你购买,他没有份额,一分也拿不到,必须还给你。   这样一来,你不仅能平静地把婚离了,还能拿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打官司期间,你可以陪着你爸妈去度假,让律师全权代理,等事情全都解决了你再回来。   你趁着这个时间,把你和王建飞的矛盾一点点告诉他们,等他们接受了,这边也处理完了,就算王建飞再闹,你爸也不至于气倒。   再说,还有张总帮忙,他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原剧情里,老爷子之所以会气到瘫痪,主要还是太过突然,另一个就是心疼女儿,徐汀兰给他足够的时间缓冲,又快刀斩乱麻地离婚,少了乱七八糟的闹心,老爷子自然就不会再气到脑梗。   其实,如果单纯想让王建飞净身出户的话,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可要想兼顾所有任务,那就只能这么做,这法子看似复杂,却是能最快完成任务的捷径。   顾朔风的话音落下很久,徐汀兰都没有回话。   顾朔风的法子在她看来,天衣无缝,几乎找不出一丝错处,可就是因为找不出,她才觉得怪异。   她不由想起芝芝的警告,又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买房的钱走的是我爸妈的账户?”   ※※※※※※※※※※※※※※※※※※※※   元旦快乐呀~小可爱们~~   如果晚上更新,那就是还有,如果不更,那就是没有。   我有一颗想日万的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日万的能力QAQ   感谢楠凌灵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真是个天使啊!)~~潜水炸弹包养~~~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这是浅水吗?这是被肯定的证明!抱住猛亲mua! (*╯3╰)   感谢勿忘初心~~小可爱的包养~~~你们都是天使~抱住~~(づ ̄3 ̄)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们:一右 16瓶;修灵 10瓶;醉生梦死 2瓶;长生殿 1瓶~~~亲亲抱抱一个个举高高~~(づ ̄3 ̄)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原配虐渣记(33)   咔哒, 咔哒。   挂钟清晰有力地走着针,偌大的客厅静闻落针,徐汀兰目不转睛望着顾朔风, 清透的眸子柔软且锋利,只是那锋利藏得太深,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顾朔风放下筷子,抿了口她端给她的水,透明的玻璃杯漾着水纹, 握着杯子的指腹被放大数倍,指纹纹路清晰可辨, 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是王建飞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或许是炫耀吧, 显摆他多有本事,一分钱不出娶了美娇娘,还能红旗不倒彩旗飘飘。”   “是吗?”   “不然呢?他干嘛要告诉我?”   徐汀兰垂眸望了一眼那还没来得及吃进嘴里的彩椒, 放下了筷子。   “我其实在医院吃过了,一点儿也不饿,刚又吃了那么多, 真有点撑了,你赶紧吃吧,我两天一夜没睡, 确实有点累了,我洗漱一下,先去睡了。”   不给顾朔风再说其他的机会,徐汀兰径直起身回卧室拿了替换衣物,去洗手间冲澡。   再出来时顾朔风已经吃完了, 正在厨房刷碗, 徐汀兰一句话也没说,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房。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主要实在太累了,再加上一连串的情绪起伏,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顾朔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暂时避开话题很大原因也是本能的在规避风险。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闭眼清醒了一会儿,这才翻身下床走到阳台。   唰拉——   窗帘向两侧拉开,天灰蒙蒙的,天边隐约泛着鱼肚白,整个城市还沉浸在夜的宁静,不远处的马路,除了环卫工人推着清扫三轮,就是空荡荡的公交车呼啸而过,只偶尔有一两辆私家车。   才凌晨五点,是早了些。   不过徐汀兰睡得早,已然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了下松散的四肢韧带,这才推门出了卧室。   公寓里静悄悄的,客厅还有些昏暗,徐汀兰没开灯,轻手轻脚进了洗手间,扭着门把手小声关上门。   再出来时,客厅已亮堂许多,朝阳露出地平线,橘红的霞光铺落餐桌,金属黑的桌面泛着微光,依稀摆着张A4纸。   昨晚明明还没有的。   徐汀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过去拿起那纸细看。   看着看着,她眼越睁越大,喉头微动了动,像是有什么梗住似的,她直接跳过中间部分看了最后的落款。   【陈希瑶】   还有手印儿。   她捏着那张纸,颓然坐在椅子上,难言的内疚破涌而出。   这是份借款合同,借款八百万,分几次转入陈希瑶的银行账户,账户号码、账户名、包括开户行都写得一清二楚,剩下的只要手填每次转账的具体时间和转账金额就可以了。   合同明确规定了还款时间,即八百万全部到账后三个月内必须全部还清,否则强制执行,并需要按银行贷款利率予以补偿。   这份合同陈希瑶已经签了名按了手印儿,就是说已经具备了法律效力,徐汀兰根本不用再担心她卷款潜逃,毕竟这么大的数额,一但抓住赔上的就是一辈子。   咔哒一声轻响,小卧室的门开了,顾朔风顶着睡得凌乱的长发躲在门缝后看着她,朝霞照不到那么远的地方,那里昏暗一片,她缩在暗影中,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弱小、可爱又可怜。   徐汀兰喉头发涩,勉强挤出一声:“陈希瑶……”   这一声似乎给了顾朔风莫大的勇气,她开门出来,没有走向她,而是绕过她倒了杯凉白开。   咔哒。   杯子放在桌边,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静静地摊在徐汀兰眼前。   徐汀兰怔了一下,看看她手上的东西,再看看顾朔风。   “米非司酮?是什么药?”   药盒下面还有一个药盒。   顾朔风默默拿开上面的药盒,露出下面的。   米索前醇片。   徐汀兰不懂这些,平时家里也没见谁吃过这药,有些茫然。   顾朔风把那药盒封口给她看了看。   “还没开过封。”   又把另一个药盒的封口给她看了看。   “这个也是新的,没有开封。”   徐汀兰看着她。   顾朔风撕开封口掏出药板,又给她看了看。   “是原装药,我没有调包。”   两盒里面的药都抠出来,不多,区区几片,拢在手心又给徐汀兰看了看。   徐汀兰抿了抿唇,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顾朔风没有回话,端起水杯,仰头将药全都倒进嘴里,咕咚咕咚,混着水一口气咽下。   喝完之后又张开嘴让徐汀兰看了看。   扑通扑通!   徐汀兰的心莫名的一阵慌乱,她一把夺过那两个空药盒,三两下拽出里面的说明书。   米非司酮,抗孕激素。   米索前醇片,前列腺素类似物,可以软化子宫颈、增强子宫张力及子宫腔的压力。   两者配伍,简单来说就是……打、胎、药!   徐汀兰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拽着顾朔风就朝洗手间过去!   呼唔!   把顾朔风按在洗手台边,水龙头哗啦啦打开,徐汀兰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粗暴过,强按着她的肩,说话都是吼出来的。   “吐出来!!!”   顾朔风被压的直不起腰,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紧抓着徐汀兰的手腕,勉强抬眸望了眼镜子里的徐汀兰。   没有开灯,洗手间非常昏暗,只有紧临门口的侧脸镀着一线光亮,徐汀兰发丝凌乱,呼吸短促,胸口剧烈起伏着,眸底依稀有血丝崩裂,晕红了眼角,连眼角那朱红小痣仿佛都在泛着幽红的光。   顾朔风的心莫名刺了下,这一幕似曾相识,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女人,红着眼眶把她按在洗手台,逼她吐掉刚吃的药。   她那时吃的什么药来着?   明明不过几年前的事,怎么突然就记不起来了?   见她迟迟不动手,只傻愣愣盯着梳妆镜,徐汀兰心急如焚,干脆冲了下手,直接掏进了她嘴里!   “唔!!!”   顾朔风的体质是常人数倍,轻松就能撂倒几个壮汉,可她却不敢对徐汀兰动手。   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稍一用力只怕就要折了。   不过就想了这么几句,喉咙深处已被碰触,顾朔风胃部一阵痉挛,连呕两下,几片药片混着胃液就吐了出来。   徐汀兰也不嫌恶心,回手按开灯,关了水龙头,低头细细分辨,刚吃下去,完全没来得及消化,轻易就找出了药片,数了数,一片不少。   徐汀兰松了口气,这才拽开塞子冲掉呕吐物。   她洗干净手,拽了毛巾要帮顾朔风洗脸,顾朔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嗓子因为呕吐有些沙哑,勉强说出一句:“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徐汀兰微叹口气,毛巾放在水池边,转身出去,还顺手帮她带上了门。   可她并没有走远,背身站在门外,雕花的磨砂玻璃门透着她模糊的身影。   “你怎么这么傻?”   顾朔风漱了漱口,随便擦了两下脸,拖着虚软的步子走到马桶前坐下。   不过是吐了两口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虚脱到这种地步,好像全身的力气瞬间都被抽走了似的。   她摇了摇头,晃掉那似曾相识的糟糕感觉,缓了两口气,这才开口道:“你才是傻,我都吃下去了,你干嘛还让我吐出来?”   “这种药怎么能随便乱吃?对身体很不好!”   “顶多就是内分泌失调,过段时间就恢复了,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你,你就不怕我真怀着孩子,就是想让你离婚好和王建飞双宿双飞?”   门外模糊的身影靠在了门板上,玻璃门晃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对不起……”   叮!   【恭喜!徐汀兰好感值+13,当前好感值79!请继续努力!】   昨晚瞬间掉到66的好感值,终于又刷了回来,还多出了一点,只比芝芝的80少一点。   一切顺利的一如所想,可顾朔风却并没有多少喜悦,甚至还有些烦躁。   明明是个温柔又软弱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强势的举动?   她不喜欢这种超出预料的感觉,比上次徐汀兰突然揪着她画画还要不喜欢。   她胡思乱想沉默着,门外的徐汀兰也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光线越来越亮,楼道里不时走过急促的脚步声,徐汀兰才微微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向餐桌。   她拿起那借款合同,想撕掉,可撕了一点又顿住了。   这件事势必瞒不过芝芝,到时候万一芝芝来找陈希瑶麻烦,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岂不是很糟糕?   有这合同在,起码能堵了芝芝的嘴,也让芝芝放心些。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喜欢陈希瑶,刚刚那样逼她吐药已经有点暧昧不清了,如果再撕了合同,岂不是更给她希望?   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却还给对方希望,那和王建飞有什么区别?   总归都是渣。   徐汀兰叠了叠合同,回了卧室。   简单收拾了一下出来,拿了钱包手机,换上鞋,伸手拧开门锁,顿了下,徐汀兰转头冲大门紧闭的洗手间说了句。   “我去医院了,晚上给你带饭。”   拉开门出去,回身刚要锁门,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门后的身影憔悴无力,强打精神叮嘱道:“如果王建飞给你打电话,别轻易答应,他要是约你见面,你就带上芝芝,一定要带上芝芝,千万记住了!”   徐汀兰转过头去,闭了闭眼,“好,我记住了。”   咔哒!   门锁上了。   徐汀兰攥着门把手站在走廊,胸口翻江倒海般难受。   好像每次都是陈希瑶担心她,怕她被王建飞欺负,怕她受伤害。   可她呢?   一次次放陈希瑶一个人去见王建飞,还关了手机,完全没顾虑过她的安危,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昨晚她为什么突然掉了眼泪,是为她的不喜欢伤心?还是王建飞欺负了她?   徐汀兰按了按热胀的眼角,没让眼泪流下来,她徐汀兰这辈子从没觉得对不起谁,唯独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小女人。   她一心一意帮她,她却听信了不明真相的芝芝的警告,怀疑她疏远她,连她夹给她的椒瓣都没吃。   她不敢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情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出那份合同的,更不敢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签字按下的手印儿。   她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她摊开掌心让她看药片时的凄凉与决绝,还有吞下药片时那喉头滚动的悲伤。   为了证明她是真心想帮自己,她居然连那种伤身体的药都敢随随便便往嘴里扔!   她该怎么回报她的不顾一切?   她该拿她……怎么办?   ※※※※※※※※※※※※※※※※※※※※   终于赶完QAQ   累死了   我爱你们(っ╥╯﹏╰╥c)   感谢在2020-01-01 11:52:14~2020-01-01 23: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小雨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楠凌灵端、漩涡鸣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雨 6个;勿忘初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数字 30瓶;楠凌灵端 10瓶;杜若 7瓶;真好、TAE TE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原配虐渣记(34)   出来的有点晚, 到医院时,张总已经走了,老爷子也扎上了针,老太太拉着板凳坐在床边, 正一勺勺喂他喝饭。   一见徐汀兰进来, 老爷子立马不好意思地去夺勺子。   “我长着手呢, 我自己来。”   老太太回头冲自己家女儿笑道:“看见没, 你爸这是害臊呢!”   徐汀兰一哂,上去接过碗勺, “我来喂吧, 女儿伺候老爹理所应当。”   老爷子直摇头“不用不用”,勺子递到嘴边,却又赶紧张开了嘴,一张老脸笑得满是褶子。   上了岁数就是老顽童,嘴上说不要,咳, 身体却很诚实,别人喂那叫不好意思,自己女儿喂那就是享受,是可以逢人就炫耀的。   护士来量血压, 老爷子憋不住道:“这我闺女。”   护士暗忖:昨天不就介绍过了吗?还用再说一遍?   老爷子笑得鱼尾纹都上了天,“我闺女孝顺,看, 一大早过来喂我吃饭。”   护士笑笑:“真孝顺。”   护士暗忖:哪家老人生病了不是孩子喂?不孝子除外, 有什么好炫耀的?   老爷子可不管护士怎么想, 强行开启炫女模式。   “我家闺女是个画家, 9岁就得了欧亚艺术大赏少年组冠军!欧亚艺术大赏知道吧?那可是……”   护士os:好烦, 昨天说过的今天又重复,耳朵生茧了你赔吗?   徐汀兰尴尬地冲护士陪着笑,有心想劝阻老爷子,可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鼻子突然有些泛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幸好,还不晚。   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任何人!   芝芝九点多才来,妆都没化素面朝天的,眉毛显得有些淡,平时这样子芝芝是打死不会出门的,紧急情况除外。   可今天又不是紧急情况。   徐汀兰眼神扬了下她的小淡眉。   “怎么没化妆?”   芝芝里面紧张地捂住眉毛,“是不是很丑?”   问罢徐汀兰又问老爷子老太太,“我这样子是不是特别特别丑?”   老太太笑道:“不丑,这么俊的姑娘,谁能说丑?”   老爷子也笑:“这样才好看,我最不喜欢现在的丫头们涂得花里胡哨的。”   不同时代眼光不同,芝芝不敢信老人家的话,转而继续盯着徐汀兰。   “是不是很难看?”   徐汀兰看着她眼泪汪汪的,这么点儿小事都想哭一哭的样子,也跟着笑。   “各有千秋,每个人的眼光都不一样,有的喜欢精致的,有的喜欢自然的,都美。”   这答案简直教科书级标准答案啊!~   芝芝心满意足,又问:“那你喜欢哪种美?”   她喜欢哪种?   徐汀兰脑海莫名恍过一道风情万种却又娇俏可人的身影。   一人双面,怎么可能不吸引人?   不,不止双面,她还有着清透温婉的一面,还有楚楚可怜的一面,还有……   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问你呢?这是什么难以攻克的科学难题?还得想这么久?”   “我……喜欢自然美。”   标准答案的标准答案,今天被迫自然美了一把的芝芝笑弯了眼。   徐汀兰忍不住问她:“今天怎么舍得不化妆就出门?”   芝芝羞赧地对了对指尖,“还不是因为……”   瞟一眼老爷子,继续不好意思,“还不是因为老爷子住院了嘛,病人最好不要吸入这些化妆品粉尘之类的,护士不都不允许化妆的吗?我当然不能危害伯伯的健康了。”   老爷子笑道:“这么说还是为了我了?那回头出院了可得好好请请你,让你伯母给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芝芝欢呼:“那我要吃粉蒸肉!还有糯米鸡!还有西湖牛肉羹和腰果虾仁~~!”   老爷子老太太相视一笑,“好好好,都给你做。”   “糖醋小排。”   “欸?”   徐汀兰突然插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芝芝诧异地转头望着她,“你不是不爱吃肉的吗?尤其这甜口的?”   徐汀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插上这么一句,笑着搪塞道:“就……突然想吃。”   芝芝眼珠转了转,贼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知道了~你帮我点的吧?你知道我就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   徐汀兰顺势附和道:“对,帮你点的,就你嘴馋,小心吃肥。”   芝芝立马松了她的胳膊,冲她皱了皱鼻子,“你才肥呢!你天天不吃肉,吃一次肥三圈!”   “我……”   嗡嗡——   钱包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止了两人的斗嘴。   徐汀兰摸出手机看了眼,手指微微收紧,抬眸看了眼芝芝,芝芝心照不宣,挽着她站了起来。   “我还没吃早饭呢,走走走,陪我去~!”   两人出了病房,走到走廊拐角才接起电话。   王建飞做了一天一夜心理建设,终于打出了这通电话。   “兰兰,我错了,我没认清陈希瑶那小贱人的真面目,她坑走了我所有的钱,还威胁不给她八百万,她就把事儿捅到咱爸跟前,让咱家直接办白事!”   从王建飞说陈希瑶是小贱人开始,徐汀兰就皱起了眉心,再听到后面的办白事,她已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么恶毒的话,怎么可能是陈希瑶说的?王建飞,为了达到目的,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徐汀兰的冷笑让王建飞不由心底犯怵,他强装镇定道:“兰兰,为了咱爸,你想想办法凑点钱给她,钱没了还能再挣,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徐汀兰攥着手机冷声道:“凑点儿?你以为是八百块吗?八百万在海城都能买十套房子了!”   “是是是,我知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她狮子大开口,不给就闹事,咱们先把这关过去,大不了事完了再告她敲诈勒索,总归不能让咱爸承担风险。”   “谁跟你咱?那是我爸。”   王建飞差点没忍住爆粗口,咬牙切齿带跺脚的,勉强忍了下去,还得逼自己陪着笑。   “哎呀,你还生我气呢兰兰?我知道我错了,我有眼无珠,我错把鱼眼当珍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守着你,就咱们两口好好过日子,我发誓,这次真的发誓!我绝对只爱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咱们同心协力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成吗?”   这深情告白,如果是以前的徐汀兰,绝对马上就心软和好了,可如今的她,只觉得恶心,她恨不得立刻挂掉电话,再也不用听他这让人作呕的声音。   或者干脆速战速决,赶紧答应他,赶紧解决这一切。   可她还记着顾朔风的叮嘱,不能轻易答应,不能露出马脚,王建飞可不是个傻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前功尽弃。   她要保护她最重要的家人,她也不能让陈希瑶的努力化为乌有。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感觉情绪平复了许多,这才继续应付。   “自己造的孽自己想办法,没钱找你爸妈要,找你朋友借,别来找我,我没钱!”   啪!   电话挂断,直接关机。   电话那头王建飞气得跳脚,电话这边芝芝瞪大了单眼皮,直挑大拇指。   “我的乖乖,我们兰兰长本事了啊!~这气势!这彪飒!厉害完了!简直太A了!”   一通真情实感的彩虹屁过后,芝芝不无担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几个字,就听见个八百万什么的。”   徐汀兰挽着芝芝朝电梯间走去。   芝芝茫然道:“我问你话呢?你这是去哪儿?”   “你不是还没吃早饭吗?当然是去吃早饭。”   芝芝急道:“吃不吃早饭有什么要紧的?你倒是快告诉是怎么回事啊?你想急死我啊?”   芝芝是个急性子,急起来三天不吃饭也得先把事儿说清,某种意义上来讲,倒是个徐汀兰异曲同工,徐汀兰画起画来,三天不睡觉也得先画完。   叮!   电梯到了。   徐汀兰推着她先进了电梯。   “边吃边说。”   行吧,先憋着吧,好歹憋到早餐店。   一顿早饭下来,芝芝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她一脸震惊地翻着那张协议,恨不得偏旁部首都拆开来,就想从里面挑出点毛病来证明陈希瑶有阴谋诡计。   可是挑不出来,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这合同做的,说是天衣无缝都不为过,不管怎么看都合理合法,不管怎么翻都诚意满满,甚至身份证复印件都印在了合同背面,这是连徐汀兰都没注意到的。   芝芝摸着下巴,盯着桌上翻了几百遍的合同,差点没盯出个窟窿。   “不能够啊!你说她图什么呢?你要说她报复王建飞的话,她早就知道王建飞有老婆,她报复个什么劲儿呢?身为小三早该有小三的觉悟才对,她这到底唱得哪一出啊?”   芝芝砸巴着嘴,就这一顿饭的工夫,本来就薄的嘴唇好像砸巴得更薄了。   “不对!肯定不对!这里面绝对有猫腻!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这样,你先回医院,我找我哥帮忙找个律师熟人给看看。”   眼看着芝芝收起合同就要走,徐汀兰吐了口气,伸手又把她拽坐下来。   “别浪费工夫了,我知道原因,但是我不能说,你就相信我吧。”   这还是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来,徐汀兰第一次说有事情不能告诉她,以往虽然也有隐瞒不说的事,可但凡她问,徐汀兰都会告诉她,唯独这一次!   芝芝微张着嘴,震惊了好半天才放下那合同。   “你连姨妈巾没弄好弄了满床这种事都能告诉我,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这个陈希瑶,你才认识几天?竟然连我都能瞒了?”   徐汀兰隔桌握住了芝芝愤怒的小拳头,认真解释道:“如果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可这是陈希瑶的私事,是她的秘密,我不能泄露别人的秘密。”   芝芝翻了个一点儿也不淑女的白眼,撇嘴吐了口气,一秒软妹化身小太妹。   “别人的秘密?如果真是别人的秘密,我马颜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非要打听,可这是别人吗?   这是抢你老公破坏你家庭甚至差点害死你老爹的小三!!!   她的秘密能算秘密吗?   她的秘密就该敲锣打鼓让全天下都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她办的龌|龊事更应该让所有人唾弃!”   徐汀兰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原本是想让芝芝平息情绪才说的,没想到竟然会适得其反。   芝芝气得抱臂靠着椅子,小脚丫穿着鱼嘴凉鞋蹬着桌角,这幸好还知道叠着腿,不然那小短裙非被看光不可。   不等徐汀兰再说什么,芝芝突然一个激灵坐直。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什么?刚才说了挺多,你指哪一句?”   “就你说你俩什么时候吵翻的?”   徐汀兰微摇了摇头,“不是吵架,就昨晚吃饭的时候,她说了计划,我当时……想起你的警告,就没理会,今天早上她就拿了这合同给我。”   芝芝一脸重大发现的凝重:“昨晚几点?今早又几点?”   “昨晚……大概九点?我洗完澡应该有九点了。”   “九点,基本复印打印店之类的都关门了,她这合同哪儿来的?这么详细的条款,显然是她早就做了充分准备,根本就不是因为你不理她,她才连夜打出合同的,她这是早就盘算好了要设计你呢!你还帮她隐瞒秘密,你傻不傻呀你?!”   芝芝的声音忍不住越说越高,店里吃饭的客人不时往这边张望两眼,徐汀兰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也没提醒芝芝小声点,只怔怔地盯着那折了一半的合同。   芝芝叹了口气,把那合同再度收起来,塞进了黑鱼鳞小挎包。   “你这点儿心眼儿,真不够人家玩的,还是我来帮你处理吧,走,回医院,出来够久了,再晚老爷子怕是要怀疑了。”   徐汀兰一言不发站了起来,任她挽着过了马路,回了医院,一路送她到了走廊拐角。   徐汀兰站住了。   芝芝拽了拽她,没拽动。   “怎么了?走啊?我再看眼老爷子道个别,还得赶去找我哥,你倒是赶紧的呀。”   徐汀兰没说话,伸手够过她的包,咔哒,扭开金属扣,掀开包盖抽出了那张合同。   “谢谢你。”她垂着眼帘,声音有些怪。   芝芝茫然地歪头望着她,“你怎么了?怎么眼圈这么红?你不是要哭吧?你别哭啊!这事儿不难,真的!有我出马,不是,有我哥出马,你绝对放心!”   徐汀兰摇了摇头,眼泪噙在眼眶,差点掉下来。   “我谢谢你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想明白什么了?你倒是明白了,我可糊涂死了,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啊,别光顾着自己哭啊!”   徐汀兰抬指蹭掉眼角溢出的一丝泪痕,抬眸望向芝芝。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可以不信陈希瑶,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看错人的,陈希瑶是真的想帮我,她有她的秘密,也是她这么费心费力不求回报帮我的真正理由,但是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请你理解我,也相信我。”   任谁被这样一双美丽的眸子望着,都会无法拒绝吧?   那哪里是一双眼?那是九天银河遗在人间的两汪繁星,碎光熠熠,清幽涟涟,眼角的沁红更仿佛游荡银河的莲灯花瓣最末端那一抹晕染的朱色。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徐汀兰美丽眸子柔白的脸,芝芝心头升起难以言喻的酸涩,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不想那么美的一双眼盈满泪水,更不想她再露出丝毫的悲伤。   她希望她相信她信任的人,那她就信,至少表面信,背后她还是会去查,哪怕做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她也不想看她为难。   芝芝挤出一抹笑,上去点脚搂住了徐汀兰的脖子。   “啊啊啊!你真讨厌!你这么眼泪汪汪地盯着人家,人家想不信都不行啦~~信你信你~~”   这故作娇嗲的撒娇,引来了一旁路人的侧目,路人受不了的搓了搓胳膊,赶紧过去,生怕被肉麻死,徐汀兰却破涕为笑,顺势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我还有要紧事要请你帮忙呢,可能这几天你都上不了班了,估计你哥呀都要骂死我了!”   芝芝吸了吸鼻子,忍回眼角莫名其妙的潮热,脸上挂好了笑容才松了她的脖子。   “那可不一定,我哥可到现在都还是老光棍儿呢,等你离婚了,我立马撺掇我哥娶了你,这样咱们一辈子都是一家人了~~多好~!”   徐汀兰认真道:“我们现在也是一家人。”   芝芝摇头,“那怎么能一样?我赖在哥哥嫂嫂家不走,那叫天经地义,我赖在闺蜜老公家不走,那岂不是要被人骂死?”   徐汀兰拉开钱包,掏出又大又占地方的手机,往里塞合同,芝芝微咬了下唇,笑眯眯从她手里抽了那合同。   “看你懒得,就不能背个包吗?那么小个钱包还打算塞里多少东西?先放我包里吧。”   两人回了病房,老太太坚持要回家做饭,老爷子说了顺便买点儿就行,别跑来跑去麻烦,老太太死活不听,非说老爷子是病人,必须得好好补补。   老太太走了,徐汀兰陪着老爷子打点滴,芝芝坐了片刻,说是想喝饮料,背着挎包出了病房。   她一路走出医院,找了家复印店,把那合同复印了两张,暗暗后悔平时钱都花在了化妆品上,连个智能机都买不起,要是有智能机随时都能拍照留底儿,何必还要跑出来这么麻烦。   不行,回去就得讹老哥个智能机,就说……提前预支明年的生日礼物,对,就这么干!   一边算计老哥,一边给老哥拨通电话。   “哥……”   才刚说了一个字,马望野直接怼出一句,“不批!”   芝芝吐了下舌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说不批?”   “还能什么?不是请假吗?”   “咳,假的确是要请,兰兰她爸住院了,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是说过,可那是兰兰她爸,又不是咱爸,你俩关系好我知道,你可以下班后去看老爷子,天天去都成,干嘛非要请假?”   芝芝不敢说是自己间接害了老爷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哥,帮我个忙呗。”   “没空!”他这任性的妹妹,除了给他添麻烦,一点儿好事不办。   “哎呀,哥~哥哥~~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吧,这事儿牵连很大,一个不好就是倾家荡产,你忍心吗?”   好说歹说,总算拜托老哥帮忙找个律师看看合同。   芝芝知道这事儿自己瞒着徐汀兰不地道,可她实在不放心那个陈希瑶,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短短半个月就把兰兰哄的团团转,她必须把她查个清楚,她要是真心帮兰兰,等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以后,大不了她主动找陈希瑶道歉,可现在她必须查!   先小人后君子,卑鄙无耻怎么了?为了徐汀兰,为了她最好的闺蜜,她还能再不要脸点儿。   手机关了一上午,中午吃过饭,老爷子刚躺下,芝芝的手机响了。   芝芝一看,王贱飞同志,不接。   再打,再挂。   继续打,继续挂。   哈,挂渣男电话可是她新晋的爱好,来吧,随便打,姐保证全程手动挂电话,绝不关机。   打了四五个,手机安静下来。   叮隆!   一条短信进来。   【告诉徐汀兰,我就在医院门口,别逼我进去!】   张总已经跟老爷子说王建飞出差去了,这突然回来怎么解释?万一老爷子怀疑起来怎么办?   好你个王渣渣,都敢威胁到马王奶奶头上了!   看奶奶不撕了你!   芝芝憋着满肚子火,冲徐汀兰摇了摇手机。   徐汀兰看了眼,眸光渐沉。   “妈,我们出去一趟。”   ※※※※※※※※※※※※※※※※※※※※   还是那句,我有一颗日万的心,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日的出来   晚上有更新就是日出来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稍微喘口气,吃个饭,肝不动的时间看看评论,你觉得自己还能肝!   感谢在2020-01-01 23:03:28~2020-01-02 10:5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艰不拆啊啊啊 2个;小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呀妈呀 30瓶;锡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原配虐渣记(35)   王建飞不耐烦地坐在驾驶座,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即便开了车窗依然云蒸雾缭。   徐汀兰蹙眉扇了扇,没有上车。   “你出来,咱们去一边谈。”   王建飞看着她那嫌弃了样子, 莫名想起了那天在饭店顾朔风嫌弃的样子, 小情人管不住, 老婆再管不住还得了?   只要没离婚, 她都还是他老婆,就得听他的!   “上车!”   芝芝叉腰挤上前, 冷笑一声。   “呦~我说王贱贱, 可不是咱们心急火燎地求着见你的,可是你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差点没把我们手机打爆了求着见我们兰兰的!你要下来,咱们就谈,要不下来啊……呵~!兰兰,咱们走!”   王建飞啪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盘,“马颜芝!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你别瞎掺和!该哪儿去哪儿去!要不是你,我和兰兰也不会成这样!”   芝芝皮笑肉不笑,“哈~你还真说对了,要不是我, 我们兰兰到现在还被你个渣渣蒙在鼓里呢!我拯救了我们兰兰,我功不可没,现在这已经不是你的家务事了, 这是我闺蜜的战争, 我必须参与!”   “你!”   不等王建飞再杠回来, 徐汀兰面无表情道:“车我是不会上的, 你要谈就下来。”   王建飞是来求人的, 当然不好太过强硬,硬过几句没有效果,也只好憋着气砰地一声摔上车门下了车。   “去哪儿谈?”   徐汀兰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的咖啡店,“去哪儿吧。”   这咖啡店主要针对附近医专的学生,收费不高,环境也还可以,靠里面的一排有简易珠帘遮挡,勉强能谈事儿,尤其这个点儿又是上课时间,并没有多少人,更显得幽静。   三人找了个最靠角落的位置,撩开珠帘进去坐下。   有芝芝在场,好多话都不方便说,王建飞心里一万头草泥马,也只能忍着陪着笑。   “兰兰,我知道错了,那个陈希瑶就是个贱……”   “人”字还没出口,徐汀兰已冷冷打断:“有话说话,嘴巴干净点。”   王建飞噎了下,看了眼斜对面的芝芝,下意识反驳道:“她刚才不也骂我了吗?”   芝芝当啷一声扔下茶匙,要不是短袖没袖子,只怕都要撸袖子跟他开骂了。   “人骂垃圾是应该的,你见过垃圾骂垃圾的吗?身为渣渣好歹有点儿渣渣的自觉好吧?不然咱们随便拽个人问问,闺蜜骂渣男那叫伸张正义,渣男骂贱女那叫啥?得了,咱也别真丢人现眼去问别人了,姐告诉你,那叫狗咬狗一嘴毛!你摸摸你嘴里有多少毛?别说话了,你一说话就喷毛,污染空气知道吗?”   这一连串机关|枪,怼得王建飞瞬间恼羞成怒,猛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芝芝缩在卡座上向后欠了欠身,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一边摇头一边啧舌。   “我说王贱贱,你当这桌子是你家的?你拍方向盘我就不说你什么了,拍坏了兰兰也不跟你计较,可这桌子可是人家咖啡厅的,拍坏了可是要赔的!   矮油~!干嘛这么看着我?干嘛还呲牙?怎么着?你攥着拳头是想打我还是怎么呀?我知道就凭你这外强中干的模样也拍不坏桌子,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   坐坐坐!快坐!你看人家服务员一直瞅你呢,你再把拳头举高点估计人家立马就报警了,医院后面可就是派出所,出警绝对贼快!~”   要不是芝芝提醒了那句“服务员看着呢”,王建飞真差点没抡她一拳头。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有珠帘遮挡,并看不太清楚吧台的情况,可这会儿看不清,不代表他揍人了人家还看不清。   王建飞强忍怒火,连咒了数声“艹艹艹”,额角青筋逼出好几根,真真儿是气到爆血管。   他转头绷直手臂按着桌子,对徐汀兰道:“兰兰,让她先走,咱们慢慢谈,她在这儿根本谈不成!”   徐汀兰淡淡道:“之前我就说过很多次了,请尊重我的朋友,她要走,我也走。”   “我怎么就不尊重你的朋友了?她骂了我这么多句,我说什么了?我只是希望咱们两个能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别让她在这儿碍事!”   徐汀兰抬眸扫了气势汹汹的他一眼,再睨了一眼缩在卡座上一脸无辜的芝芝。   “你是没说什么,可是你做了,如果不是在咖啡厅,我一点儿也不怀疑电梯那一幕会上演在芝芝身上。”   一提电梯那事,王建飞立马面露尴尬。   当时他真是脑子让驴给踢了,只以为绝对能拿捏住她,就得意忘了形,要是当时态度好点儿,哄着她回家录了视频,哪儿还有这么多破烂事?!   芝芝不知道电梯的事,蹙眉望向徐汀兰:“电梯怎么了?他在电梯里打过你?!”   徐汀兰垂眸不语,芝芝自动默认成打了,气得小胸脯呼哧呼哧剧烈起伏,怒极反笑。   “哈,哈哈,好啊!好的很啊!这下咱们可是有家暴证据了!走走走,还在这儿跟他谈个p!有视频证明他外遇,又有监控证明他家暴,离不离婚他说了不算,咱们说了算!”   芝芝是认真的,她并没有过多考虑老爷子,只一心想赶紧帮闺蜜摆脱这个渣男,二话不说,拽起徐汀兰就要走。   徐汀兰谨记顾朔风的叮嘱,不敢让王建飞看出端倪,芝芝拽她,她就只能顺势起来。   王建飞却是慌了,恨不得当场拍死当初得瑟的自己。   他赶紧起身拦住徐汀兰,两人已经迈出了卡座,出了珠帘,清晰的暴露在服务员和零星几个客人眼皮子底下。   王建飞爱面子,眼角余光恍了一圈,尽量压低嗓音哄徐汀兰。   “兰兰,咱们坐回去说好吗?咱好好说。”   眼看王建飞的咸猪爪就要挨上徐汀兰的手,芝芝一马当先,拽着徐汀兰就挡在了身后。   “谈?行啊!咱们法庭谈!看看法官怎么判你个外遇还家暴的渣男!”   芝芝可是没像他那样压低嗓音,是敞开了吆喝的,虽然咖啡厅没多少人,可毕竟还是有人,王建飞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攥紧了拳头强忍怒火,忍,再忍,尼玛快忍吐血了!   不行,为了钱,必须忍!   王建飞攥紧拳头,气到发抖却还得陪笑。   “是是,芝芝骂得对,过去都是我有眼无珠,我现在已经认清了陈希瑶的真面目,我痛改前非,我保证会对兰兰好的,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我发誓!”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大声点儿呀!你不大声点儿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芝芝一通唐僧念,附近视线全都集中了过来。   王建飞如芒在背,恨不得跺脚先走,其他回头再说,可想起来之前陈希瑶再三叮嘱“一定要速战速决,避免夜长梦多”,又迟疑了。   不行,不能走,这马颜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真撺掇徐汀兰去翻那个电梯监控怎么办?   王建飞一咬牙,抬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短短几句话。憋得他脸红脖子粗。   芝芝趾高气昂挽着徐汀兰的胳膊,掏了掏耳朵。   “你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年纪大了重听,你小声点我也能听到。”   王建飞气得差点没呕干老血。   “不是你让我大声点儿的吗?!”   “我是让你把话说清楚,俗话说的好,有理不在声高,道歉也不在你花言巧语,讲究的是诚意,你的诚意在哪里?”   “我还没诚意吗?满咖啡厅的人都听见了!”   芝芝扫视了一圈,“你要眼神儿不好使呢,就去对面医院挂个眼科,这里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人,哪儿满咖啡厅了?”   王建飞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你也不用跟我道歉,要道歉,就给兰兰道,要有诚意的道歉,我们兰兰满意了,咱们再进去谈,不然……好狗不挡路,请让开!”   王建飞深吸一口气,强压翻涌的情绪,冲徐汀兰陪出笑脸。   “兰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芝芝不耐烦地蹙眉晃了晃手,“我说了,要诚意,有点诚意好吗?”   王建飞恼恨道:“我不是已经说了我错了吗?你还想怎样?!”   芝芝耸了耸肩,“我能想怎样?我只不过希望道个有诚意的歉而已,这很过分吗?你让大家说说,你,王、贱、飞!背着老婆外、遇!还家、暴!只是让你道个歉,过分吗?”   “你小声点儿!”   王建飞下意识看了一圈儿,大家都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管有没有鄙视他,至少在他看来,到处都是鄙夷的目光。   王建飞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脑中嗡嗡作响,偏芝芝还故意更大声吆喝。   “我为什么要小声?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个男人吗?怕丢人你就别干丢人的事!你这会儿觉得没面子了,早干嘛去了?”   王建飞终于彻底绷不住了,瞬间爆发,随手抓起桌上的铁艺花瓶,照着芝芝就砸了过去!   “小心!”徐汀兰大惊失色,下意识拽过芝芝护在身后。   当啷!   花瓶砸在脚边,咖啡厅刹那鸦雀无声,只剩华尔兹还在流淌着悠扬的旋律。   一直沉默不语任芝芝发挥的徐汀兰彻底沉了脸,那是王建飞认识她六年来从没见过的冰冷神情。   芝芝反应过来,气得柳眉倒竖,伸手就要去抓另一张桌上的花瓶,想来个如法炮制,砸死王贱飞那个狗杂种!   徐汀兰瞟了一眼泛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拽住芝芝没让她够到花瓶,推着她从一旁卡座绕过,径直朝门口过去。   王建飞剧烈重喘着,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脑中一团乱麻。   徐汀兰要走了,她要告他外遇家暴,她要跟他离婚,她要让他净身出户,她要让他十几年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敢!只要你敢!我现在就让你爸进太平间!”   一句话,决然而去的身影顿住了。   徐汀兰缓缓回头,遥遥望着他,店外阳光透过玻璃大窗撒在她身后,暗影中的眸子看似平静无波,却如寒潭千尺,瞬间惊回了王建飞的理智。   糟了!说错话了!   他一个来求人的却又是动手又威胁,徐汀兰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又怎么可能答应出钱?   钱啊,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钱啊,少说也能换十套房子,他就是什么都不干坐等房子增值加收房租,也够他逍遥后半辈子了!   王建飞越想越后悔,可瓶也砸了,话也出口了,覆水难收,这可怎么办?   徐汀兰并没有说话,只用那冰封般的视线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平静地挽着芝芝离开。   眼看她们真要走了,王建飞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就追。   服务员赶紧拦住他。   “不好意思先生,您还没结账,还有花瓶也需要……”   话没说完,王建飞摸出钱夹随便塞了几张大钞,赶紧追了出去。   两人还没走远,刚走到咖啡厅最后一面落地大窗前,王建飞紧跑两步过去,伸手就想去拉徐汀兰。   芝芝听到了动静,赶紧回身挡住。   “你干嘛?还想当街逞凶吗?!”   王建飞哪儿还敢再强硬,挤着难看的笑脸,隔过她冲徐汀兰道:“我错了老婆,你就原谅我吧,我刚才就是口不择言,怕失去你而已,我绝对不会拿咱爸的命开玩笑的!”   芝芝护着徐汀兰,刚想怼他,徐汀兰按住了芝芝的肩。   “刚才芝芝说过,道歉不是目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看到你真心悔过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你的诚意,自然会坐下来跟你好好谈。”   诚意……   怎么表现诚意?   王建飞想起以前追徐汀兰的那些小把戏,可那些都需要道具,这会儿他上哪儿找蜡烛小飞机条幅玫瑰还有会闪光的“我爱你”?   想了想,只剩最后一招不需要刻意找道具的了,就是……太丢人!   王建飞还在犹豫,芝芝不耐烦道:“再给你最后三秒,三,二,一!兰兰,走!”   “别!别走!”   噗通!   王建飞突然单膝跪地,摘下手上的结婚戒指举到徐汀兰跟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还记得我们的结婚誓言吗?我说了我会爱你一辈子,无论生老病死。你也说了,会接受我的一切,互相扶持。这是当初你亲手帮我戴上的结婚戒指,我现在摘下来,你再帮我戴上,我们告别过去所有的错,重新开始,好吗?”   徐汀兰沉默的望着他,看着大太阳下王建飞汗流浃背的狼狈,缓缓伸过手去。   ※※※※※※※※※※※※※※※※※※※※   徐汀兰:我太感动了,我们重新开始!   ——全文完——   哈哈哈~摆好姿势了没小可爱们~~   虐渣程序正式启动~~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淡定~~~抱住~~mua! (*╯3╰)   感谢投出两颗地雷的小天使~~路人乙~~你来啦~抱住(^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货_劣人~~~小竹竹~~~举高高~~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任遗随塌 13瓶;小白脸 3瓶;赤柚不甜 2瓶~~~我要一个个抱过~~(づ ̄3 ̄)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你们就是我日万的动力~! 第36章 原配虐渣记(36)   午后骄阳下, 白衬衫,长西裤,单膝跪地的男人, 深情款款的脸,高举的手中,铂金男戒晕出灼眼的白光,怎么看都是一场浪漫的求婚现场。   正是午休过后上班上学高峰期,路上不时穿梭过学生上班族,上班族步履匆匆只顾得看一眼, 艳羡一下,学生族却似乎更悠闲些, 结伴步行而过,忍不住掩着嘴笑着窃窃私语。   “求婚呢~”   “好浪漫~”   “真单膝跪地~好羡慕~”   王建飞暗自得意, 看他多机智,这法子既表现了诚意,又直戳女人心窝, 不丢人还能达到目的,堪称完美!   徐汀兰缓缓伸过手,捏起了那枚铂金钻戒。   王建飞脸上的笑容更具体了些。   成了!   他赶紧伸出了他那粗糙的无名指。   只要给他戴上,就是原谅他了, 后面一切都好办了!   王建飞期待地望着徐汀兰,骄阳也不嫌晃眼了,汗流浃背也不觉得黏身难受了,只热烈期盼着她赶紧帮他戴上那枚男戒。   来!快呀!快!   他无声催促,恨不得直接上手拽着她的手腕自己给自己戴上。   芝芝看了一眼王建飞, 又看一眼徐汀兰, 简直要急死了。   “不是, 兰兰,你真要跟他和好吗?你傻了吗?你千万别信他的花言巧语!他根本就是在骗你!他就是个渣男!你绝对不能再上他的当了!”   尽管知道了那借款合同,也知道了徐汀兰之后的计划,可芝芝还是担心她一时昏了头失去判断再做出傻事。   她比谁都了解她这个闺蜜,她真是个特别特别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轻易就着了王建飞的道,这么多年来一再的忍让。   过路学生走得极其缓慢,好奇地回头张望着,都在疑惑为什么是女方接过戒指,男方伸出手指,不是该男方给女方戴求婚戒指的吗?   咖啡店里了解事情始末的人也忍不住好奇地隔窗窥探着。   徐汀兰拿着那戒指看了眼王建飞,娇红的嘴唇缓缓张开,突然来了一句。   “你的车钥匙呢?”   欸?   什么?   王建飞怔住,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完全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你说什么?”   徐汀兰面不改色又重复了一遍:“车钥匙。”   王建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要车钥匙干嘛?”   徐汀兰不说话,只沉默地望着他,大太阳骄在头顶,硬是没能暖热她冰冷的眸子。   王建飞没敢再多问,这种时候还是顺着她比较好,赶紧侧了侧身,从裤兜掏出车钥匙递了过去。   不等王建飞再开口求戴戒指,徐汀兰再度冲他伸过手去。   “你的钱包呢?”   王建飞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可眼下他也不敢惹徐汀兰生气,只得乖乖又侧身掏出钱包递了上去。   徐汀兰垂眸看了眼那沉甸甸的钱包,神色稍缓,竟还冲王建飞若有似无勾了下唇角。   王建飞见她终于心情好了,赶紧趁势把手搙到了她面前。   “兰兰,来,给我戴上戒指,咱们重新……”   “开始”俩字还没说完,却见徐汀兰转手将那钥匙钱包男戒,一股脑全都塞到了芝芝小挎包里。   芝芝一脸茫然。   王建飞一脸懵逼。   徐汀兰转眸又是一笑,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还想问你,你这是干嘛?”王建飞晃了晃自己常年戴戒指留下明显痕迹的无名指,“你不给我戴戒指吗?”   “都要倾家荡产了,还戴什么戒指?”   “什么?”王建飞依稀感觉有点不对,“你什么意思?”   芝芝反应极快,瞬间明白了徐汀兰的意思,当即笑逐颜开,抱着小挎包挽着徐汀兰的手臂,故意放大了音量,让那些还没走远的学生听到。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劈腿那小三坑光了你所有的钱,还狮子大开口找你要八、百、万!你给不起,只能求我们兰兰帮你还!   可家里已经没有钱了,除了卖东西筹钱还能怎么办?   这戒指好歹是贵金属,车再贱卖也能卖个几万块,钱包里的钱虽然少,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总之,都拿去给你擦P股就是了!”   顿了下,芝芝又皮笑肉不笑道:“看你这一脸心疼样儿,怎么,卖了这些东西你心疼啊?我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兰兰花钱买的吧?包括这戒指。”   芝芝故意冲旁边边走边朝他们这边看的两个男学生道。   “你们见过求婚戒指让女方买的吗?还说什么女方眼光好,挑出来的好看,先买了回头再把钱还给女方。钱呢?请问钱还哪儿去了?别说现在已经是一家人还不还都一样,能不能要点儿B脸?!!”   两个男生看奇葩一样看着王建飞,简直难以置信。   “这还是男人吗?”   “丢人!”   “就是个吃软饭的呗。”   “这种垃圾看见就恶心,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男生们追上了前面几个女生,女生们也不时回头鄙夷地看一眼王建飞,简直像在看一坨沤了一夏天让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的DB。   王建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群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儿讥讽,是他这辈子从没遇到过的,简直是仅次于被老婆骑在头上的奇耻大辱!   他怒发冲冠,猛地站了起来,刚想冲那几个学生喝骂几句,芝芝突然开口道:“怎么着,你就这么点诚意?单膝跪地什么鬼?你见谁承认错误是单膝的?单膝也就算了,这还突然站起来是怎么个意思?你要不想谈,我们现在就走!”   王建飞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跳凸,强压怒火道:“这是我和兰兰的事,你能不能少插嘴?!”   “不能!我是兰兰的坚强后盾,现在话就撂这儿了,想让我们看到诚意,起码不能单膝跪着,咱也不说让你跪搓板跪键盘,就跪跪这马路牙子就行。”   “你说什么?!!!”   让他当街下跪?!   她个疯婆子!!!!!   芝芝嗤笑,“怎么?你刚才不是已经跪了一半儿了吗?干嘛这会儿这么惊讶?难不成……刚才那只是做戏?”   王建飞的理智一次次炸裂再一次次艰难拼凑起来,气得怒目圆睁,牙关紧咬,恨不得一拳砸碎眼前这可恶女人的脑壳。   可他只能忍,必须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贱人就是想激怒他,他绝对不会上当的!   王建飞求助似的看向徐汀兰,“兰兰,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行吗?”   徐汀兰不语,垂眸望着水泥地砖。   王建飞再傻也看出她的意思了。   玛德!以前徐汀兰哪儿有这么不讲情面?都是这疯婆子马颜芝给带坏的!   芝芝抱着小挎包,故意催促徐汀兰:“走吧走吧,我看他也没什么诚意。”   徐汀兰很配合得随着芝芝转身就走。   王建飞心头如狂风刮过一般,一片狼藉,乱七八糟,根本没法认真思考。   他头脑一热,心一横。   扑通!   重重一声跪在了水泥地砖。   芝芝夸张地捂住了嘴,“哇哦~~好有诚意哦~~~兰兰,你的手机呢?赶紧拍下来!”   说着就去扒她的手机,徐汀兰本能地想拦她,可脑中突然划过了顾朔风的影子。   如果给她看王建飞下跪的样子,她会不会高兴呢?   这么想着,她又松了手。   王建飞的耻辱底线不断下调,脸色铁青地任芝芝拍着,后槽牙几乎咬碎。   到处都是投过来的视线,有好奇的有鄙夷的也有嘲讽的,各种各样。   王建飞大脑一片空白,破罐子破摔嘶吼道:“我错了兰兰!我真踏马知道错了!你踏马原谅我啊!!”   芝芝翻了个白眼:“你这是道歉呢还是骂人呢?不会道歉姐教你,先说一句‘对不起’听听。”   对不起?   这是他这辈子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是他最后的底线。   他自下而上望着徐汀兰和芝芝两人,太阳穴突突跳痛着,眼角血丝层层累列,几乎咬牙切齿道:“一定要逼我吗?我好歹是个大男人!当街给她下跪!还不够有诚意吗?你还想怎么样?!”   芝芝嗤笑道:“呦~下跪就是有诚意了?照你这么说,我也给你跪一跪,你赶紧的给我们家兰兰离婚,放过我们家兰兰吧。”   “马!颜!芝!”   这一声嘶吼,石破天惊,马路对面都听到了。   芝芝叉着腰,杏眼圆睁,“怎么着?吓唬我啊?!你今天要是不说这句‘对不起’,你就别指望兰兰能坐下来跟你好好谈!”   王建飞牙咬得咯吱吱响,“我就不说了怎么招吧?!”   “哎呦!那可真是谢谢您了~!我们还正不想帮你收拾烂摊子呢,兰兰,走!”   有芝芝发挥,徐汀兰倒是省了力气,芝芝让走她就走,丝毫不带停留。   他都这么不要脸面的当街下跪了,她居然说走就走?!!!   王建飞看了一眼周围,咖啡厅里,路边私家车里,停靠上人的巴士里,路边小商店,还有卖红薯的,看车的,路过的,不管是不是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至少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所有人!!   他崩溃地抱头俯身狠捶了两下地砖。   丢人!丢人!太踏马丢人了!!!   他必须马上追上那两个臭女表子狠狠揍一顿挽回他的面子!   对!就这么干!   上去啊!揍啊!   揍稀烂她们俩!揍啊!   王建飞猛地抬起头,起身都忘了,跪爬着,照着她俩就猛扑了过去!   芝芝眼角余光瞟到,赶紧拽着徐汀兰闪到了一边儿。   王建飞扑了个空,只抓到了徐汀兰的脚踝。   徐汀兰下意识抬脚甩他,没甩开,芝芝急得挎包都顾不得去掉,就那么连在身上,弯腰就往王建飞后背砸。   嘭嘭!嘭!   接连砸了数下,那鱼鳞包本就质地坚硬,又装满了东西,砸起人来可是相当疼的,王建飞穿得又少,只那一件白衬衫,硬生生被砸地龇牙咧嘴,几乎喘不过气。   徐汀兰冷静下来,环视了一圈没发现有监控摄像头,也就没有拦着芝芝。   芝芝边骂边砸,让他放手,王建飞死活不放,突然抬头狼狈地冲徐汀兰喊了一句。   “对不起!!!”   徐汀兰愣了,芝芝也愣了。   王建飞趁着两人发愣的工夫,赶紧一叠连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对不起你!你要打随便打!只要再给我个机会!求求你了兰兰,求求你了!”   芝芝这一通痛打倒是打醒了王建飞,他理智回笼,暗自惊心,幸好还没酿成大错,还来得及补救。   想他跪也跪了,求也求了,还挨了打,要是再不能达到目的,这所有的屈辱不都全白费了吗?!   哪怕气到吐血,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成功便成仁!   一句“对不起”说了,后面再说好像也没那么困难了,可耻辱心却依然存在,甚至愈演愈烈。   王建飞近乎疯癫地认着错,他满怀怨恨,一边道歉一边盘算着等把所有钱都骗到手,怎么去气死徐老爷子,让徐汀兰痛不欲生,让马颜芝这疯婆子悔不当初!   芝芝打了个过瘾,累得气喘吁吁,王建飞被打得不住咳嗽,简直快死了一样,不管是装的还是怎么,徐汀兰都让芝芝住了手。   皮肉伤算得了什么?还累得芝芝手酸,打一打,让芝芝过过瘾也就够了。   王建飞见她阻止了芝芝,以为她终于心软了,这会儿早已顾不得什么丢脸不丢脸,攥着徐汀兰的脚踝,颤巍巍抬起头。   “兰兰……”   头发带灰沾叶子的,一副凄惨至极的模样。   徐汀兰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不爱了,她是真的真的一点也不爱这个男人了。   她既没有因为他的挨打觉得爽快,也没有因为他的狼狈哀求觉得心痛,有的只是心如止水。   这个男人已经完全无法挑动她的情绪。   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短短半个月,她居然就这么走出了本该剜肉断骨的伤痛,她原本以为,至少她还会有些难过的。   都说,走出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再爱上另一个人,看来也不尽然,像她就完全没有……   完全没有……   脑中突然恍过顾朔风那张风情万种的脸。   徐汀兰闭了闭眼。   第几次了?今天第几次脑中晃过她的影子了?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内疚?   王建飞还在脚下苦苦哀求,原本跪着的身形已经成了侧坐在地,黑西裤蹭着灰白乎乎一片,白衬衫混着汗湿沾了灰显得格外的脏。   这真是一场闹剧,当初见到女的哭哭啼啼,男的骂骂咧咧,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就那么大明大亮地在马路边撕打,她还觉得活久见不可思议,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徐汀兰微叹了口气,淡淡开口:“好了,起来吧,你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   芝芝还没看够:“这样就完了?”   王建飞已经没力气再理会芝芝,挣扎着爬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背,拍了拍手上腿上的灰,抬头还得陪着笑。   “兰兰,咱们去车里谈行吗?你看我这样子,实在不好再找别的地方了。”   徐汀兰微点了下头,“你说的没错,这样子确实不雅观,那就……”   王建飞:“走,去车里!”   徐汀兰:“不用谈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王建飞傻愣了下,“什么?”   芝芝笑眯了眼,“对对对,都这样子了还怎么谈?不用谈了~”   刚冷静下来的火气蹭得一下窜上了头,王建飞差点没当场暴走。   “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好的表现了诚意就谈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谁言而无信了?”芝芝仰头瞪着他,“自己说你都这样子了怎么谈?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呢!”   “那就去车里!”   “这恐怕不行。”徐汀兰无波无澜道:“这辆车我现在就要交给芝芝,让她找她哥帮忙卖掉,越快越好,这也是为了帮你还钱,你能理解的吧?”   王建飞张着嘴踉跄了一下,靠在了一边窗玻璃上。   “你们……你们真要卖车?”   “不止车,还有戒指,你的,我的,都卖。”   芝芝插嘴道:“看我们兰兰对你多好,自己的结婚戒指都搭进去帮你善后。”   一切完全超出了王建飞的想象,他根本没想过会把自己的交通工具先给搭了进去,他有些彷徨,嗫嚅道:“可,可那也卖不了多少钱,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先去车里谈了再说。”   芝芝嗤笑:“你真傻了吗?这还用谈吗?明摆着我们兰兰已经打算帮你擦P股了,你还想谈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呀,就先这么招吧。”芝芝推着徐汀兰朝停车处过去,“我们兰兰心眼儿最好,不会不管你的,其他的回头再联系吧。”   不等王建飞再说什么,两人已穿过了马路,开车离开。   王建飞又傻站了会儿,被过路的小男孩指着哈哈笑“这个叔叔这么脏,回家要被妈妈骂了”,这才反应过来,窘迫地挡了挡脸,赶紧拦了辆taxi。   一路打车回了家,到了小区门口下车,一摸兜,没钱,钱包给了徐汀兰了!   司机等着付账,他尴尬地坐在车后排,陪着笑:“不好意思,我钱包忘带了,我这就进去给你拿钱。”   司机烦躁地说陪着进去拿,但是要多付车钱,他也只能应下。   可回到家就有钱了吗?   没有。   他只能翻出银行卡,在司机的骂骂咧咧声中又被拉去银行取钱付账,又被多要了洗车费。   “你身上这么脏,把我车都弄脏了,我还得洗车去!”   之前也没嫌他脏,绕一圈了又嫌,王建飞憋了一肚子火回了家,给陈希瑶打电话还踏马无法接通。   今天是他这辈子最耻辱的一天,他只是想找个人痛骂一顿,却连个出气筒都没有!   王建飞气得扔了手机连踢带踹,屋里砸了个遍。   徐汀兰真就带着芝芝一路把车开到了马望野公司,马望野跟徐汀兰也挺熟,听她说明了来意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价格低一点没关系,我就是想快点卖掉,越快越好,等商量好了买家,我就让王建飞去过户。”   芝芝趁徐汀兰上洗手间的工夫,把复印的借款合同塞给了老哥,挤眉弄眼示意他也是越快越好。   徐汀兰还要回医院换下老太太回家做饭,也没客气地请吃饭什么的,又说了两句就走了,芝芝寸步不离跟着,她的车还在医院停车场,只能跟徐汀兰一起挤公交。   是的,公交。   芝芝抓着手环艰难地挤了半路了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咱们干吗不打出租?”   徐汀兰垂眸淡淡一句:“省钱。”   芝芝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我的乖乖,你这是发烧了还是发烧了?这不王建飞的钱包还在我包里的吗?里面不少钱呢,再说,真没钱我也能出钱啊,干嘛非要挤公交?”   “那钱,还有用。”   “你想干嘛?”   “买菜。”   芝芝茫然了,“买菜用得了这么多钱吗?”   “锅碗瓢盆都要买,油盐酱醋也要买,还有米面烤箱乱七八糟的。”   芝芝望了望车顶,是她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有听没有懂。   “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另起炉灶怎么的?就算离婚也不至于吧?离婚后不还是要跟爸妈住一起的吗?”   徐汀兰微微一笑,夕阳透过车窗为她镀上一身橘色的暖光。   “不是我用,是给陈希瑶添置,她家没有这些,我不方便给她做饭。”   芝芝点了点头,“哦。”   芝芝猛地睁大眼:“什么?!!!!!”   ※※※※※※※※※※※※※※※※※※※※   还是那句,我有一颗日万的心,但是……巴拉巴拉……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淡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4个;淡定、路人乙 2个;不是黑心桃子、小竹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淠芽、.....、离 10瓶;无心 5瓶;长生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原配虐渣记(37)   晚上八点, 华灯初上。   芝芝开着小别克遥遥地跟在K128路公交车后面,一路小心谨慎跟着它变道,它左拐她也左拐, 它右拐她也右拐, 它斜入非机动车道她也……   特喵的, 那是公交车专用车道!   哥!亲哥!你的驾照分能不能借我点儿?   芝芝泪流满面。   她一路从徐汀兰上那辆公交车跟到她换车,再跟到她进了超市。   芝芝看了眼超市旁边的小区,直觉徐汀兰不会在离家太远的地方买东西, 干脆直接把车找了地方停好,猫到一棵梧桐树后偷瞄。   半个小时后,徐汀兰左手平底锅右手炒锅, 胳膊肘还挂着一兜子乱七八糟的出来。   那兜子东西似乎有些沉,徐汀兰走了没多远,放下电饭锅, 改成一手拎着兜子,一手同时拎着炒锅和电饭锅。   这样虽然比刚才好点,可炒锅和电饭锅盒子都不小, 尤其是电饭锅盒子的拎手在正中间, 还特别短, 两个盒子同时拎就得把手张得特别大,远远看着就觉得大拇指和食指间的筋绷得特别紧。   芝芝真恨不得上前帮她拎了。   不行, 忍住!   你是来打探陈希瑶到底给兰兰灌了什么迷魂汤的, 可不是来帮忙拎东西的。   芝芝打定了注意, 等摸清了陈希瑶的地址, 她就让哥找几个人帮她盯着陈希瑶, 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反正, 不管兰兰怎么信任陈希瑶, 她是肯定以及坚决不信她的!   一路偷偷摸摸尾随,差点因为鬼鬼祟祟的样子被看大门的拦住,幸好她反应快,假装含胸揉着眼。   “哎呦,隐形眼镜丢了一只,看什么都看不清楚,真是太不方便了。”   看大门的放她一马。   她这才赶紧又一路溜边儿,每到拐角都小心翼翼探头,确保了徐汀兰绝对没发现她,再继续跟过去。   其实她完全可以直接问徐汀兰地址的,可毕竟她是要监视陈希瑶,万一徐汀兰察觉出不妥,那岂不是会很生气?   在查出那个陈希瑶到底有什么猫腻前,她还是安全一点,尽量别打草惊蛇的好。   呀,兰兰又拐弯了,赶紧追上!   芝芝一溜小跑跟过去。   幽静的小区深处,某栋不起眼的公寓楼,12楼。   顾朔风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慢悠悠开始晾衣服,晾好了半盆就不晾了,放着等徐汀兰进来的时候再好好表现。   她拉开阳台封窗,别着小腿斜身靠着。   她今天刻意换了热裤小背心,火红的小热裤,衬得肤色更白,超短的裤型,更是显得两条腿格外的长,紧身的字母小背心上遮不住层峦叠嶂,下挡不住小蛮腰,布边微卷在腰际,露出柔白腰线,说不出的热辣。   她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吗,任夜风穿堂而过,拂乱她不绾不束的长发,暖橘的阳台光镀在她柔媚的脸颊,幽沉的眼眸也被那橘光映透,琥珀一般,看似清澈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徐汀兰……回来了。   冶红的唇微勾了勾,随即眸子便眯了起来。   嗯?   那是谁?   以她超出常人数倍的视力,可以清楚看到徐汀兰身后悄悄跟着的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尾巴。   马颜芝?   她在干什么?   顾朔风意味深长地抬指摩挲了下冶红的唇瓣。   难道……   顾朔风勾起唇角,带着细微的呵气声幽幽哂出一句:“这马颜芝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徐汀兰刚走到公寓楼下,就见顾朔风迎面过来,顺手就接过了她手里的大包小包。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难怪今天比较晚。”   见她和平时一样,并没有因为早上的事显出隔阂,徐汀兰松了口气,微微蜷了蜷手指。   顾朔风刚刚接东西时,指尖无意间搔过了她的手心,那残留的指尖温度,烫得她心跳有些不规律。   顾朔风拎着东西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徐汀兰还在原地发呆。   “怎么了?走啊。”   徐汀兰紧走两步跟上,“你怎么下来了?是饿了等不及了打算出去买东西吃吗?”   “不是,我看见你回来,专门下来迎你的。”   “你看见了?”徐汀兰诧异地抬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公寓楼,“下面这么黑能看清楚吗?”   顾朔风亲昵地歪头凑到她耳边,发丝若有似无撩过她的脸侧,笑道:“说实话,真看不太清楚,我之前都白跑好几趟了,以为是你,结果下来都不是你。”   徐汀兰的心猛地颤了下,不知是因为顾朔风靠得太近,还是因为……她这看似轻松的阐述藏着深深的不轻松。   都跑下来好几趟了……   这是有多盼着她回来?   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她何尝不是这样,无数个夜晚,孤独的等待,每听到一点动静就赶紧起身看看,看是不是“加班”的王建飞回来了。   然而一次次都是失望。   即便这样,她也从没怀疑过王建飞,没去问过张总为什么他十天有九天都要加班。   那种一次次充满希翼,又一次次失望的痛苦,陈希瑶也在经历着吗?   徐汀兰看了眼顾朔风手里拎着的超市塑料袋,乳白色半透明的袋子隐约可见里面米色的钱包。   钱包里还塞着顾朔风给她的合同,那是让她觉得无比亏欠陈希瑶的导|火索。   如果没有芝芝的提醒,她原本还没想过这合同是陈希瑶早就准备好的。   就在芝芝提醒她的那一刻,她似乎终于明白了陈希瑶昨晚为什么会突然掉眼泪。   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佯装玩笑的说着什么“你担心我啊”“你好看,我喜欢你,我好看,你也喜欢我”。   那是一种绝望的悲哀,一种明知道她不会喜欢她,却还是抱着一线卑微的希望,希望起码她可以信任她,然而内心又清楚,其实她连信任都没办法给她的悲哀。   陈希瑶早早就准备好了合同,不是芝芝认为的用来算计她的合同,而是早料到她不会信她,准备好用来打消她一切怀疑的合同。   如果不是陈希瑶一大早就吞药自证清白,她会不会随着芝芝的猜测,再度怀疑她呢?   应该……会的吧。   至少她会让芝芝拿走合同找个律师看看。   徐汀兰闭了闭眼。   这个假设让她格外难受,也格外觉得对不起陈希瑶。   陈希瑶为她做到这一步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骗钱?   合同摆着,她能骗走什么?   为了骗她离婚,好和王建飞双宿双飞?   她巴不得马上离婚,陈希瑶是知道的,现在是王建飞不肯离婚。   以上两种可能都排除了,难道是因为王建飞不肯离婚,陈希瑶才想骗她这边离了,她再去找王建飞?   这就更不可能了,陈希瑶这么算计王建飞,王建飞绝对恨死她了,又怎么可能再跟她重修旧好。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陈希瑶想报复王建飞。   可这种的话,陈希瑶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告诉她,之前也确实是这么跟她说的,陈希瑶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说什么喜欢她很久了之类的话?   综上……   她还有什么理由怀疑陈希瑶的动机?   或者说,她还有什么理由怀疑陈希瑶对她的真心?   徐汀兰其实已经想停手了,陈希瑶做这一切,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坏了名声,万一再传到老家,说她未婚先孕还是个小三,那就更是损失巨大,徐汀兰想换其他办法来离婚,可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陈希瑶必然不会同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现在开了这个口,陈希瑶会怎么想?   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种,她解释不清楚,让陈希瑶误会她不信任她,害陈希瑶伤心难过。   一种,她解释清楚了,让陈希瑶误会她对她有意思,先有希望,再跌入绝望。   这两种可能都不是她想要的。   思来想去,徐汀兰还是决定先问清楚陈希瑶再说,看看王建飞知不知道她老家在哪儿,有没有她家人或是老家朋友的电话。   如果都没有都不知道,那基本就是安全的了。   王建飞最恨的还是她,应该不至于费尽心思打听陈希瑶老家住址,再跋山涉水跑去造谣。   这样想着,徐汀兰心里稍安了些。   顾朔风放慢了脚步,跟着心事重重的徐汀兰一起进了公寓楼,眼角余光扫了眼身后。   呵~~   小尾巴还跟着呢。   公寓楼有两部电梯,顾朔风同时按了上行键。   徐汀兰微有些诧异,“一个16楼,一个11楼,肯定11楼快,干嘛还按那个16楼的?”   顾朔风拎着大包小包,回眸一笑,“一部电梯不是太孤单了吗?两部一块儿下来,不就能在一起不孤单了吗?”   徐汀兰移开视线,动了动唇,“可我们马上就会坐11楼那部上去,它们一样不能在一起。”   “我知道。”顾朔风滞了下,落寞地转过头去,声音软媚却带着一丝苦涩,“可至少它努力过了,哪怕明知道绝对追不上,还是想……试一试。”   叮!   电梯到了。   轰隆隆——   电梯门打开,顾朔风迈步进去,深吸了口气,回眸又是一笑,风情万种,百媚丛生,像是刚才的落寞苦涩都是幻觉一样。   “愣着干嘛?进来啊。”   “或许……”   “嗯?”   或许……可以等一等,不就能等来16楼的电梯了?   徐汀兰轻摇了摇头,迈步进去,“没什么。”   电梯门缓缓合上,芝芝这才贼头贼脑进了公寓楼。   刚一进去就听到电梯里依稀传来陈希瑶的声音:“我手占着,你按12。”   12?   12楼!   芝芝也没心思怀疑为什么刻意多说个“12”,一溜小跑到了电梯跟前,16楼的电梯刚好下来,门缓缓打开,她迫不及待迈进去,按下11,又疯狂点按关门键。   快快快!!   慢了就看不清她们进的哪一间了!   既然要跟踪,当然要跟踪个彻底!   芝芝从11楼下来,飞速爬到12楼,轻轻推开楼梯间的门,偷偷往走廊窥探。   只一眼,她僵住了。   她,她们在干什么?   芝芝站直身形,门缝开得更大了些,脑袋不断往外探,就差没整个身子都探出来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人,嘴震愕地一点点张大,大到足够塞进一整个熟鸡蛋。   她,她她她,她们……她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芝芝疯了。   芝芝三观碎裂。   芝芝拼命重组着三观。   芝芝组不起来了。   芝芝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   芝芝……   喘气,喘气,再喘气。   芝芝艰难地缩回身子,颤巍巍迈前两步扶住楼梯拐角扶手,蹭了满手灰也毫无所觉,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不要脸的小三紧紧抱着她的兰兰,电饭锅平底锅还有那兜子米菜随便丢在地上,她们,她们……   她们在接吻!!!!!!!!   芝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又一遍。   绝对没有看错,绝对没有!   那个臭不要脸的小三一手揽着兰兰的腰,一手摸着兰兰的脸,虽然她背着身,几乎整个挡住了兰兰,可傻子也能看出来她们在kiss。   那个臭不要脸的,正面吻还嫌不够,头摆来摆去,还不停换角度!   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   好气啊!   快要爆炸了!!!   她她她,她一个女的,凭什么吻她家兰兰?   凭什么她凭什么?!!   就算吻也轮不到她啊,有她马王奶奶搁这儿站着,有她什么事儿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同性恋?   芝芝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兰兰就是因为这个才相信陈希瑶的?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勾引完了王贱飞,又来勾引她家兰兰!   她家兰兰那么根红苗正的异性恋,怎么可能短短半个月就成了同性恋?绝对是陈希瑶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不行,她必须得救兰兰!   芝芝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义凌然地拉开了楼梯间的门。   飒飒飒——   秋风卷落叶。   楼道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陈希瑶徐汀兰的影子。   芝芝憋足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个彻底。   总不能大吵大闹把这几户人家都喊个遍吧。   就算喊出来又能怎么样?打草惊蛇不说,怎么跟兰兰解释她突然出现在这里?   所有的冲动全都烟消云散,芝芝迈着沉重的脚步垂头丧气转回身,重新拉开楼梯间的门,唉声叹气地下了楼,连电梯都忘了坐。   1202公寓里,徐汀兰担忧地搀扶着顾朔风坐到沙发,顾朔风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只焦急地去了厨房,找了剪刀剪开刚买的白糖,兑了杯糖水递给她。   顾朔风接过杯子,一边喝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下楼声远了,这才勾起若有似无地笑意,抬眸望向徐汀兰。   “谢谢,我好多了。”   徐汀兰这才长舒一口气,推了推那糖水,示意她喝完。   “低血糖还一天不吃饭,头晕了怪谁?”   “怪你。”   徐汀兰一怔,“什么?”   “你不回来,我也没心思吃饭。”   这,这算情话吗?   徐汀兰分不清楚,可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顾朔风灼灼的视线,那驿动星芒的眸子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意。   她赶紧垂下眼帘,却不期然撞见了小背心根本裹不住的……咳!   赶紧再躲。   又撞见了沙发下两条雪白的大长腿。   徐汀兰长睫颤了下,无声咬住了唇,转移话题:“你现在听我说话,头还晕吗?”   顾朔风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翘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超短小热裤上面绷紧,下面却多了不小的缝隙,不偏不倚,正落在徐汀兰眼中。   “就刚才那一会儿听不了声音,一听太阳穴就砰砰直跳,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   今天又是日万的一天呢~~   骄傲叉腰.jpg   自从开始日万,评论都顾不得好好回了,乃们能理解我吗?QAQ   有空我都会逐条回过去的~   爱你们~~翻评论是我码字的脉动~mua! (*╯3╰)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璟、小竹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岸抚、粉色的兔子呀 10瓶;长生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原配虐渣记(38)   徐汀兰眼皮跳了下, 视线明明已经错开,可眼角余光却依然能清晰瞟到腿下错开的缝隙。   越是不想看,越是看得清楚。   好不容易捱到顾朔风喝完糖水, 她赶紧接过杯子去了厨房, 哗啦啦开了水龙头洗干净杯子, 凉丝丝的水总算让她情绪稳定了些。   她回头张望了眼客厅的顾朔风,见她状态还好,这才放心道:“半个小时, 保证你吃上饭。”   说罢,争分夺秒开始忙活。   刚买的锅子要先烫一下开开锅,再淘米蒸上, 趁着蒸米的空档,玉米籽煮上一勺,油盐酱醋摆好, 虾剥壳去虾线切丁,胡萝卜洋葱菜椒切成丁,再从鸡蛋盒里掏出两个柴鸡蛋, 磕进碗里稍添一点凉水少许盐, 打匀了。   徐汀兰蒸得米不多, 定的十六分钟。   叮!   加热灯灭了,保温灯亮了。   徐汀兰剜出微硬的米饭一边吹一边打散, 抽油烟机嗡嗡转着, 吸力超强, 加速了米饭散热。   放上炒锅倒里葵花油, 转手去拿洋葱丁, 一抬眸, 顾朔风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厨房门口, 正眸光沉沉地望着她。   不同于最初的风情万种,也不同于时而露出的娇俏调皮,还不同于偶尔的脆弱深情,更不同于喝药时的决然坚毅。   此时此刻的顾朔风,沉潜刚克,圭角不露,让她难以捉摸。   这又是她的另一面吗?   她到底有多少面了?   似乎每发现不同的一面,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更厉害些。   果然神秘是最浓醇的多巴胺,可以激发人们的冲动和好奇,让人们情不自禁产生兴趣。   认识越久,徐汀兰越觉得顾朔风身上充满神秘。   她忍不住浮上笑意,问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说完她就后悔了,万一陈希瑶再回她个“好看”怎么办?   幸好顾陈希瑶并没有这么答,不,她要收回刚刚说的那个“幸好”!   顾朔风径直走了过来,毫无预兆,张开手臂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之前在走廊她抱住自己还摸了下自己的脸,可以解释为低血糖,可这会儿呢?这会儿又是什么?   这明显就是在占她便宜啊!   徐汀兰脸颊涨红,刚想挣扎着推开顾朔风,顾朔风却突然低头抵在了她的颈窝。   “谢谢……”   沙哑还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瞬间滞住了徐汀兰所有未成行的举动。   这可怜兮兮的声音,让她还怎么忍心再挣开?   可就这么放任她抱着好像也不太好。   徐汀兰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推开,第二句沉而媚哑的话语也诉在了耳边。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徐汀兰怔住,心头仿佛掐进了未成熟的青柠,又酸又涩。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答应了帮你带饭的。”   顾朔风蹭了蹭她的颈窝,哽咽又委屈道:“我就是害怕,来了一个人不是你,再来一个还不是你……我以为你见了芝芝就……就不想再见我了。”   她果然猜到了,猜到了芝芝并不相信她。   搂在腰际的手越收越紧,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似的,丁点都不敢松懈,肩头依稀传来潮热感,和那天她把她趴在她身上告白时一样的潮热感。   她又……哭了。   好像她总是惹她哭。   徐汀兰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安慰她,可她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总不能说王建飞的事还没解决,她不可能不来,这种公事公办把人拒于千里之外的话,太伤人了。   可如果不提王建飞,又很容易把话说的暧昧,包括现在帮她做饭,其实也是暧昧不清的。   不过还好,她知道怎么解释做饭的事。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答应了要请你吃排骨的,还没兑现怎么可能不来?你看,锅碗瓢盆我都买了,就是等着给你做排骨呢,不过今天太晚了,就先吃蛋包饭将就一下,等明天晚上我一定给你做糖醋小排。”   顾朔风搂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甚至一动都没有动,依然搂得她紧紧的,隔着单薄的雪纺纱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手臂的灼热温度,尤其是肩头的潮热,不减反增,怕是肩布又要湿透了。   徐汀兰无声叹了口气,看了眼冒烟的平底锅,哪怕火已经关到最小,还是挡不住油热。   她趁势拍了拍顾朔风的胳膊。   “快快,快起来!我要炒饭了,油都要糊了。”   顾朔风往后挪了一小步,只有半只脚那么远的一小小小小小步,依然额头埋肩,搂得死紧。   徐汀兰:“……”   算了,就这么炒吧,说不定炒起来她就放手了。   她努力忽略掉背后紧贴的绵软,努力不去想象那都是些什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努力压抑着心跳和不断上升的体温,努力……总之不住努力。   努力到冷气那么足地开着,还有抽油烟机嗡嗡抽着凉风,她的额角依然沁出了一层亮晶晶的薄汗,腿不由自主的绷紧。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反应,她只是努力着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   她伸长胳膊拿过盘子,洋葱丁撒上细盐拨进锅子,唰啦一声乍响,搂着她的手臂抖了抖,她这才彻底回神,吓得她赶紧扣上了锅盖。   真是糟糕,她怎么忘了锅子里有热油,陈希瑶的胳膊又离火这么近!   “怎么样?烧着哪了?疼不疼?”   她关心三连问,换来了肩窝的脑袋摇三摇。   “没烧着?真的没有吗?”   又摇三摇。   徐汀兰松了口气,这才掀开锅盖稍挡着外沿,又倒进去了胡萝卜丁菜椒丁虾肉玉米粒这些。   经过那一阵惊吓,她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一边翻炒,一边给顾朔风讲解。   “其实做饭很简单的,米只要掏干净了焖到电饭锅里就好了,难的是炒菜,可其实炒菜也不难,你看,倒里油,烧热了放进菜、盐、一些需要的调味料,翻炒一下就好了,当然,这是最基本的,学会了基本的再学复杂的也不觉得难了。”   肩头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依稀露出一只红通通的眼偷瞄着。   徐汀兰忍不住漾起笑意,这还真是个小女人,三言两语就勾起了好奇心。   “蛋包饭最重要的当然是蛋,蛋一定要煎的外软里嫩,嫩到切开来流糖心的地步,这样才能完整的包住米,不过炒米也很重要,米要蒸得稍微硬一些,要提前剜出来打散了晾一晾,要争取做到每一粒米都是分开的,这样炒出来才会是金黄透香的,你看,我这样怎么翻炒米都是粒粒分明的。”   顾朔风终于整个抬起了头,下巴搁在她肩上,扑闪着卷翘的长睫看着,声音还有些哑哑的。   “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对啊。”   “那下次你教我好不好?”   徐汀兰想都没想道:“好啊。”   “手把手教,你不会嫌烦吧?”   “不会,怎么会呢?再说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之前只是没学过而已。”   顾朔风笑了,笑声混着呼吸喷洒在她颈窝,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能嫌烦。”   “嗯,我说的。”   我……可以收回这句话吗?   第二天一早,徐汀兰自顾朔风身后握着她的手,真·手把手教她翻炒米时,差点没忍住说出这句话。   她怎么知道陈希瑶说的手把手是真的手握手这种手把手?!   可她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不过刚想缩回手,顾朔风就回头眼巴巴望着她。   “我做的不好吗?我太笨了吗?你嫌弃我不想教了吗?对不起……都怪我太菜了……”   说着说着眼圈竟然都红了。   徐汀兰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她是故意的,可也只那么一瞬间而已。   想想自己之前误会了她那么多,再想想她昨晚一遍又一遍跑下楼去迎自己再一遍遍的失望,她又怎么忍心再怀疑她?   算了,真也好故意也好,有什么要紧的,反正都是女孩子,能占她多少便宜?   如果陈希瑶不告白,她根本就不会多想,随便陈希瑶怎么握手搂抱都不会多想,甚至说不定换衣服都不会怎么在意门有没有关严,被看了也顶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无形中反而会被占掉更多的便宜。   这么想着,现在倒是不怎么吃亏了。   不过这样手把手教,也确实有点羞耻,尤其两人身形相仿,她站在陈希瑶背后握着她的手翻炒,胳膊有点不够长,需要整个人都贴在她背上才行。   这些原本她可以努力忽略掉,可偏偏陈希瑶扭来扭去,一会儿要拿铲子尝一尝,一会儿要换手试一试,一会儿……总之就是不老实。   夏天的衣裙都很单薄,内衣如是,徐汀兰天然条件好,也不爱穿加海绵的,就更薄了。   她咬唇忍着顾朔风的扭来扭去,想往后撤身偏手臂又不够长,想让顾朔风往灶边近一点,空出一点距离,可还没刚不露痕迹地往前挤一下,顾朔风就大呼小叫好烫,火苗要烧到她了。   明明还离那么远,怎么可能烧到?   算了,也可能是陈希瑶第一次学做饭,难免会害怕,她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好像也挺怕烧到自己的。   艰难地炒完米饭,摆进盘子,煎好蛋包,摆在米饭上,拿着水果刀,从头到尾划开蛋包,浓稠的糖心向两边涌开,带着蛋皮完美地包住身下的米饭,徐汀兰终于功成身退,撤进了洗手间。   顾朔风在外面诧异地问:“你不吃吗?凉了就不好吃了!”   “等会儿吃。”   徐汀兰反手关了卫生间的门,靠着门玻璃吁了口气。   她按了按胸口,心跳的有些不正常,可不正常的又何止是心跳。   她已经感受到了更羞耻的一件事,羞耻到她这辈子都打算烂在肚子里。   糟了,只顾着进来,忘了去拿替换裤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   可她以前明明对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的。   她仰头靠着玻璃闭上眼,鼻翼间仿佛还残留着熟悉的甜香,明明是和她一样的洗发水味道,却让她止不住的心跳。   这简直太诡异了。   一定是昨晚在走廊,陈希瑶突然低血糖搂住她,还摸着她的脸说了那句“幸好有你”,这才让她突然有了奇怪的感觉。   可那句话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是说“幸好有她在旁边挡着她才没有摔跌”的意思,为什么听起来就是那么暧昧不清呢?   还有刚才做饭,虽然确实亲昵了些,可也不算太过分,毕竟昨晚陈希瑶也是这么从背后抱着自己的,人家就能正常的看她炒饭,正常的坐下吃,完全没有异状,为什么她就不能呢?   看来有问题的,并不是陈希瑶。   有问题的……是她自己。   门外,餐桌边,顾朔风撩了下散着淡香的长发。   看来,这香水还是有点用的,不然总踏步不前可怎么好?   速战速决一向是她秉承的基本原则。   ※※※※※※※※※※※※※※※※※※※※   看到有小天使问了我一句,我才惊觉我少复制了一点,赶紧补上。QAQ   今天起晚了QAQ   我努力下午多肝点!   不说了,我去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艰不拆啊啊啊、淡定、今天有糖吃 2个;南璟、没心没肺、不是黑心桃子、2货_劣人、邓紫棋小姐姐、小竹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光 25瓶;千羽 9瓶;邓紫棋小姐姐 5瓶;小小小狸子 4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路人乙、左婧媛的憨憨、36141436、长生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mua! (*╯3╰) 第39章 原配虐渣记(39)   一早到医院, 芝芝居然到的比徐汀兰还早,一见芝芝,吓了徐汀兰一跳。   “你怎么了?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芝芝有气无力地帮老爷子倒了杯水, “没事, 没睡好。”   老爷子道:“赶紧回去歇着吧, 我这儿没事儿。”   老太太也催:“回去吧,你伯也就是躺着,除了输液就是吃喝睡, 真不用你这么操心,你自己还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芝芝一律摇头,“我回去也是睡不着, 还不如在这儿看着伯父呢。”   徐汀兰微皱了皱眉,拽着芝芝出了病房。   “你怎么了?你爸回来了?”   芝芝妈两年前没了,前脚走后脚他爸就给她找了个后妈, 那年纪,比芝芝都还小两岁,气得芝芝差点没在他爸坟头跳舞。   其实, 芝芝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至于妈走了就非逼着爸当鳏夫,甚至说, 她爸不找她都会想办法给他介绍, 可问题的关键是, 她妈前脚刚走, 头七都没过她爸就迫不及待去找了。   到底她爸和那女的是早就认识还是怎样, 芝芝已经不想打听了, 她妈没了, 不求她爸多伤心,起码也得难过个一年半载的吧?再不济一个月两个月总可以吧?   她反正是恨透了她爸。   她爸知道儿女都不待见这个小后妈,干脆搬出去享受二人世界,只偶尔回家一趟,每次回来芝芝都会跟他闹得很不愉快。   芝芝是那种没心没肺沾床就睡的人,能让她睡不着的,除了她爸回来了,徐汀兰还真想不出别的。   芝芝垂着头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眼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双眼黑亮亮的。   “对!没错!我爸昨晚回来了,还带着那女人,说是要在家住几天,我跟他大吵了一架,要不是我哥拉着,连夜我都想离家出走了!可我要真走了能上哪儿去,你也知道的,我月光族,手里没什么钱,酒店我是住不起的,小旅馆又脏又不安全,我现在简直走投无路,你会帮我的吧?你一定会的吧?!”   马颜芝啊马颜芝,你简直太机智了!   以兰兰跟她的关系,不可能不管她,可兰兰现在住在陈希瑶那小狐狸精的公寓,肯定不方便带她过去,兰兰的婚房又有王贱飞占着,唯一的办法就是带她回娘家住。   兰兰又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跟伯母住一起,那就必须得陪着她一起住,这样不就能把兰兰和那小狐狸精分开了吗?!   烦恼了一夜的问题瞬间得解,芝芝兴奋的恨不得叉腰仰天笑,她却不知道,徐汀兰这会儿却在想着……   芝芝有事,她不能不帮,可婚房去不了,妈那边去了也不好解释,毕竟娘家离医院远,婚房倒是挺近,对爸妈说的是王建飞出差了,那婚房就是空着的,正常来讲,肯定是要带着芝芝住离医院更近的婚房的。   其实真要找借口,也不是找不到借口搪塞老人家,可明明不用说谎的事,干嘛非要说谎?尤其骗的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徐汀兰从小到大的教育和修养都不允许她说谎,这阵子因为王建飞的事她已经接连破例,可那毕竟是被迫的,勉强还能安心,欺骗亲人又该怎么安心?   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   一,借钱给芝芝,让她住安全又舒适的大酒店。   如果是以前,这绝对是徐汀兰的不二首选,可现在……她囊中羞涩,又不好找爸妈借钱,外人就更不好意思了,只能排除。   二,把芝芝领去陈希瑶的公寓。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法子,毕竟芝芝对陈希瑶还不是真正接受,去了万一吵起来就不好了,而且,那是陈希瑶的公寓,自己本身已经是借住,再带个人过去挤,怎么说也是不礼貌。   不过……   徐汀兰转念又一想,只要她说出口,陈希瑶绝对会同意,并且会对芝芝礼貌有加,而芝芝之所以对陈希瑶这么有成见,主要还是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作祟,多接触接触肯定就会发现陈希瑶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说不定两人还能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好朋友。   芝芝满怀期待地望着徐汀兰,等着她来那么一句“好,我带你住我妈那儿”,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徐汀兰柔柔的晴天霹雳。   “好,我带去住陈希瑶家。”   轰隆!噼啪!   多来几道天雷劈死她吧!   芝芝难以置信!   芝芝横刀向天啸!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陈希瑶那儿?”   她就不怕她撞破她俩的女干情吗?!   呸呸呸!   应该是,兰兰就不怕她发现陈希瑶对她图谋不轨吗?!   徐汀兰把自己的想法简要跟芝芝说了一遍,芝芝生无可恋。   这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等等!   深入敌营好像也不错诶~!   兰兰单纯善良没城府,一个人的时候当然很容易上当受骗,可有了她就不一样了,陈希瑶不管耍出什么花招她都能见招拆招,可以帮兰兰杜绝一切阴谋诡计。   哈哈!   对!就是这样!   看她怎么毫不客气揭穿死不要脸狐狸精的真面目,还兰兰一片碧海蓝天!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想到成功在望,芝芝一把搂住徐汀兰的脖子又跳了两跳,“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爱死你了~兰兰~~~”   徐汀兰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我也爱你,快进去吧,让我妈赶紧回去做午饭,来回路上还要耗不少时间呢。”   忙碌起来,时间就觉得过得特别的快,老太太忙火火两头跑,送过早饭又赶回去做午饭,幸好张总专门派了司机接送老太太,总算省了不少麻烦。   输完液就快中午了,老太太还没来,芝芝接到了她老哥的电话。   “怎么了哥?什么?这么快?!”   芝芝恨啊,恨得咬小手绢。   让老哥帮她找个律师到现在都没消息,兰兰那么大辆车说卖一晚上就找到了买主。   芝芝很矛盾,她又想让卖,又不想让卖。   想让卖是因为那车一直是王贱飞开的,徐汀兰嫌弃,其实她也嫌弃,总归是不想让兰兰再开的,卖了正好。   不想让卖则是,按计划,卖车的钱是要给陈希瑶的,可她压根儿就不相信陈希瑶,万一她把兰兰的钱坑走了怎么办?那女的太精了,说她狐狸精真真儿一点儿都不夸张,不仅会勾引人,还功于心计,十个兰兰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比起让狐狸精坑走钱,甚至坑走人,她突然觉得开王贱飞开过的车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真想直接把她老哥电话挂断。   “怎么了芝芝?”   徐汀兰已经从只言片语听出了个大概,就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芝芝脸色一会儿几变,跟六月的天似的。   芝芝无奈道:“你拜托我哥那事儿,有影儿了,我哥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马望野也是奇怪,明明有她手机号,干嘛不直接打过来?   徐汀兰也没多想,毫不迟疑道:“就今天下午,咱们速去速回,不耽误我妈回家做饭就行。”   老太太也是执拗,非亲手做给老爷子吃不可。   不过这执拗又何尝不是一种深沉的爱。   徐汀兰不由又想起了陈希瑶。   她似乎……也很执拗。   王建飞接了电话就匆匆赶去了马望野的公司,徐汀兰并不给他啰嗦的机会,直接带他上楼找了马望野。   马望野对王建飞很冷淡,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王建飞只顾心疼车子要没了,也没注意这些,跟着进了办公室。   买车的是马望野的熟人,对马望野很信任,只试了趟车就决定要了,价格给的也比较中肯,只比市价稍微低了一点,双方都很满意。   马望野在车管所有熟人,二话不说,放下手头工作就领着他们去过户,秘书追到电梯口让他签文件。   徐汀兰过意不去,说不急的,车让熟人先开走,什么时候过户都成,等过了户再给钱无所谓的。   马望野却连连摆手,凉了一眼秘书,对徐汀兰笑得儒雅:“没事,我不忙的,就那一个文件,再没有了,真的,不信你问小汪。”   秘书举了一半的文件夹赶紧缩了回去,藏好剩下要签字的,尬笑着连连摇头:“没,没有了,真没有了。”   几人各有心事,都没太在意这小插曲,一起赶着要在车管所下班前过户。   有熟人也快,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按常理,再怎么样也是要一起吃个饭再散的,可徐汀兰还要赶回医院,又一次不好意思地跟马望野他们道了歉,还承诺,改天一定请他们吃饭。   马望野看都没看一眼王建飞,冲徐汀兰笑道:“好,我可等着呢。”   王建飞这才觉出了点儿不对,抬眸扫了马望野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看徐汀兰的眼神有点不对。   马望野他们回去了,王建飞挡住徐汀兰蹙眉质问:“你跟那马望野什么关系?”   徐汀兰还没回话,芝芝先跳了脚,“什么关系?你说什么关系?当然是闺蜜的哥哥的关系,不然你以为什么关系?”   “呵!闺蜜的哥哥?”王建飞冷嗤一声,“你们当我傻呢?昨天下午刚送来的车,今天就顺利卖了出去,还卖了个不错的价格,没点儿好处人家凭什么帮忙?嗯?”   芝芝叉腰怒道:“凭什么?就凭他是我哥!”   “他是你哥没错,可不是兰兰的哥,他帮你天经地义,他凭什么这么上心的帮兰兰?”   “因为兰兰是我最好的闺蜜,我哥当然要帮忙!”   王建飞继续冷笑:“是要帮忙,可不带这么上心的,刚你们没看见吗?他一大堆工作堆着不做,就管你们这点儿鸡毛蒜皮?就算真想帮忙,让助理带你们找下熟人不行吗?非亲自出马?”   芝芝仰头吐了口气,不想搭理这王贱贱,他偏还非要凑上来影响空气新鲜,你说气人不气人。   “亲自过去比较有诚意,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王建飞摸出根烟点上,丝毫不在乎芝芝厌烦地扇那青烟。   “不明白的是你马颜芝,我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多熟的熟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哥跟那人见面,就点个头,一句‘来了’就直接办事,默契的很,那可不是一般关系的熟人能有的。   他们都这么熟了,你哥完全没必要抛下重要工作亲自赶过来,更何况本来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办不了明天也能办的,更没必要赶时间,你哥为什么这么亲力亲为?”   芝芝不由蹙起眉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呵!我就想告诉你,兰兰是我老婆!让你哥别打别人老婆的主意!!”   王建飞一把拽过徐汀兰,刚想搂进怀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咳。   “咳!王建飞,你钱凑够了吗?我可是很忙的,没时间看你们秀恩爱。”   王建飞一惊,下意识松开了徐汀兰回头望去,顾朔风一袭波西米亚风格柠檬长裙,米白色的渔夫帽,帽沿超宽,巴掌大的小脸影在其中,风姿卓绝地站在他身后。   “你,你来了。”毕竟这才是未来的正牌老婆,王建飞难免有些心虚,“那咱们去对面米其林谈吧?”   “不必了。”顾朔风直接伸来纤纤素手,“钱给我就好,说了我还忙着呢。”   芝芝当即沉了脸,把徐汀兰朝后拽了拽,“凭什么你说给就给?你要言而无信成了无底洞,我们兰兰岂不是一辈子不消停?”   顾朔风轻笑一声,芝芝黑沉的脸越发衬得她明艳照人。   “如果真是这样,我想徐小姐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毕竟长命百岁什么的,不是谁都能求得来的,我也希望老爷子能长命百岁,两百岁更好。”   这话答得极好。   听在徐汀兰耳朵里,是真心希望她爸爸能健康长寿。   听在芝芝耳朵里却又是弦外之音,提醒老爷子的生死掌握在她手里,她一个不高兴跑去大闹一场,老爷子就得气进火葬场。   而听在王建飞耳朵里则只一个念头,不愧是他未来的老婆,果然聪明机灵,威胁人都威胁的这么有技术含量。   芝芝气得磨牙,王建飞当和事佬。   “不如这样,钱先放我这儿,等凑够了800万一把手给陈希瑶,到时候让她出个证明,保证以后不再骚扰老爷子,不然愿意承担法律责任,怎么样?”   这样一来,钱就全都攥走了王建飞手里,根本不用过陈希瑶的账户,王建飞嘴上说着信任陈希瑶,心里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芥蒂,钱放在谁兜里都不如自己兜里放心。   芝芝冷哼:“照你这么说,我更适合当这个中间人,钱还是放我这儿好了,我每收一笔就给你们写个收据,就像你刚才说的,等什么时候凑够八百万了,我一把手给陈希瑶。”   王建飞脸色变了变,同样都是别人的口袋,当然还是放在陈希瑶口袋他更放心些。   顾朔风抿了抿唇,看了眼徐汀兰,眸光微不可查地驿动了下,眸底淡淡的伤痛转瞬即逝,快得除非一直盯着她,不然很难察觉得到。   然而徐汀兰察觉到了。   她一定以为自己还是不信任她,所以才放任芝芝说出这种话。   徐汀兰微叹,刚想开口,顾朔风已漫不经心收回了手。   “你们自己慢慢商量吧,银行卡号我已经发王建飞手机上了,凑够了给我打过来,最迟截止到下周日晚上23:59,超时了可别怪我鱼死网破哦~”   不参与任何撕逼,从来到走始终云淡风轻,说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都不为过。   顾朔风搭上taxi走的潇洒,芝芝气炸了。   什么玩意儿嘛!   显得她多高贵多有涵养似的,显得自己倒成了低俗小市民。   明明那狐狸精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眼看事儿谈不拢,三人只得到了对面米其林坐下好好商量。   芝芝死咬着自己要做中间人。   王建飞死活不答应。   徐汀兰不想顾朔风误会自己还在怀疑她,想了想道:“就直接打她账户吧,转账记录越多对咱们越有利,万一以后她还纠缠不清,就告她敲诈。”   比起让对方做中间人,这已经是最合适的法子了。   芝芝和王建飞互瞪一眼,都想掐死对方,都忍着,也都妥协了。   王建飞当着两人的面给顾朔风打过去了电话,说明了会分批把钱打给她,今天太晚了,银行已经下班,ATM机有转账限额也转不了多少钱,等明天直接把卖车钱给她转过去,让她注意查收。   挂了电话,王建飞恬着脸道:“明天我跟兰兰一块儿去转。”   徐汀兰没理他,弯腰上了芝芝的车。   王建飞已经成了无车族,只能打了出租跟在芝芝车后,直跟到一家珠宝行。   她们来这儿干嘛?   王建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了车追上去。   芝芝带着徐汀兰找了自己的熟人,回收了两人的结婚戒指,价格比买时折了很多,这还是熟人内部价,自己卖更少。   芝芝掏出专门带来的陈希瑶的那对蓝宝石耳钉,也递了过去。   “这个也回收了吧,这么大的克拉,还这么纯的蓝宝,能回收点儿钱吧?”   这对耳钉从酒店出来时徐汀兰就塞给了芝芝,原本只是想眼不见心不烦,之后就把它给忘了,没想到芝芝居然把它也带了过来。   那熟人一看这蓝宝刻面是最能体现宝石透明度与亮度的椭圆形,定向、切工相当不错,卡拉数不小,颜色也很纯正,尤其是纯净度极好,几乎无瑕疵,当即一喜。   “照理说这种市面流通的普通宝石是很少有人回收的,就算回收也是要大打折扣的,不过谁让咱们是熟人呢?鉴定书带了吧?我给你们算多点的,两万块。”   王建飞后面啧了下舌,“六万八买的,这才半年,就折成两万了?”   那熟人瞟了一眼王建飞,皮笑肉不笑,“这是熟人价,换了别家,收都不一定收。”   芝芝有点为难,“这个鉴定书,我们没有,你看……”   熟人是真熟人,不带坑的那种,一听没有鉴定书也有点儿为难。   “那要没有鉴定书,我顶多给你一万,回头做鉴定还要花钱的。”   这可真真儿是贱卖了。   芝芝有点儿心疼,回头瞪了王建飞一眼:“你倒真舍得花钱给她买!”   六万八,二十一世纪初,小县城都能买套房了。   王建飞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大概就是,没想过会东窗事发,也没想过会离婚,徐汀兰就是他的摇钱树,刷起卡来丝毫不觉得心疼,还特别享受陈希瑶娇娇嗲嗲一脸崇拜的样子,那是温婉的徐汀兰这辈子都学不来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那时候他正跟陈希瑶如胶似漆,恨不得夜夜笙歌,当然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了。   一万块,八百万的八百分之一。   少是少了点,可聊胜于无,与其等什么时候陈希瑶想起来再要回去,卖了倒省心。   芝芝大手一挥。   “一万就一万,卖……”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出口,一只柔白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冲那熟人浅浅一笑。   “不好意思,这个不卖了。”   芝芝微微睁大眼:“为什么?你嫌少?再少也比烂在手里强吧?”   徐汀兰又是一笑,柔柔雅雅,冲那熟人微微欠了下身。   “真是麻烦你了。”   说罢,收起耳钉,拉着芝芝出了珠宝行。   如果是以前的她,根本不会费事来卖婚戒,自己戴过的再卖给别人,自己心里不舒服,别人也委屈。   她会直接扔掉。   对于钱,她来得容易,需求也不大,从小就没怎么在意过。   爸妈教育的也是:钱是身外之物,情才是最宝贵的。   当然,爸妈说的情不专指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友情师长情同事同学情。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就是真把八百万给了王建飞,她也不会心疼,顶多就是不甘心便宜了他。   她不在乎钱,她在乎的是陈希瑶的心意。   想到陈希瑶费尽心思帮她夺家产,她就觉得每浪费一分钱,就是浪费了一点陈希瑶的心意。   王建飞跟着她们出来,眼看徐汀兰又要坐进芝芝的车,赶紧上前一步挡住车门。   “兰兰。”恬着脸笑,“还生我气呢?我已经知道错了。”   徐汀兰蹙眉,“等解决完了陈希瑶的事再说其他,让开。”   王建飞没动,厚着脸皮又道:“反正明天咱们也要一块儿去给陈希瑶打钱,今晚你就回家住吧,别总麻烦人家马颜芝。”   徐汀兰怕露馅,跟王建飞说自己没住娘家,住得芝芝家。   芝芝插嘴道:“我不嫌麻烦,你操好你自己的心就行了!”   说罢,拉着徐汀兰绕到另一边上车。   王建飞低咒一声,赶紧又追了过来。   “马颜芝,你是兰兰朋友,我爱兰兰,所以我尊重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芝芝把徐汀兰塞进车里,转身冲王建飞冷笑。   “呦,我打什么主意啊?你倒是说来听听。”   王建飞攥了攥拳头,手背逼起几根青筋,强压怒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帮你哥制造机会,我跟你讲,兰兰是我老婆,你跟你哥就死了这条心吧!”   芝芝气笑了,弯腰坐进驾驶座,砰的一声摔上门,摇下车窗冲王建飞一笑呲白牙。   “哎呀,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我就是想撮合我哥和兰兰呢~~你都不知道我哥多迷恋我们兰兰,多少白富美倒贴他都看不上,就巴巴等着兰兰离婚好把总裁夫人的位置捧给她呢~~”   说罢,离合一松,扬长而去。   王建飞吃了一P股车尾烟,气得浑身发抖。   “我艹你大爷马颜芝!”   开出去老远的车窗摇出来一只手,“去吧~我大爷就住在福鑫小区6栋B座901~”   时间有点赶,两人匆匆回了医院去换老太太,却不想,张总媳妇儿今天有空熬了汤带了过来,说是熬了整整一下午。   老两口当然得领了这份心意,倒也省了老太太再往回赶。   几人围着老爷子说说笑笑,饭吃了一半,张总司机孩子生病,让他赶紧回去,张总大手一挥,让司机直接把车开走送孩子上医院。   司机感激地走了,张总晚上要守夜不用走,可张太太却没人送了。   芝芝和徐汀兰捎上张太太,原本是要绕路送她回家的,张太太听说她们要去城西,一拍大腿。   “那正好,送我回娘家吧,顺路!”   张太太很健谈,和徐汀兰也很熟,三人有说有笑,原本挺远的路程也不觉得远了。   张太太娘家离顾朔风的小区只隔一条街,送完张太太,两人径直开回小区,找了停车位停好车,又跑去超市买了排骨,这才手挽手往家走。   都快走到公寓楼下了,徐汀兰突然顿住了脚。   芝芝随着她一块儿停下,歪头望着她,单眼皮扑闪了好几下。   “怎么了?”   徐汀兰轻吐了口气,“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我……好像忘了跟陈希瑶打招呼。”   “是说我要来的事吗?”   徐汀兰点了下头。   “那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啊。”   芝芝其实很无所谓的,去陈希瑶家那就是深入敌营,不去陈希瑶家那就是棒打鸳鸯。   呸!   不去陈希瑶家那是隔离骚狐狸!隔离细菌!   徐汀兰抬头望了眼高高的12楼,依稀可以恍到灯光。   陈希瑶在家。   虽然这会儿晚了点儿,可打招呼总好过不打。   徐汀兰摸出了手机。   嘟——嘟——   手机响了很多下都没人接。   她在忙什么呢?洗衣服?洗衣机声音太大?   徐汀兰无奈叹了口气,回家再跟她好好解释吧,她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小心翼翼转动钥匙推开公寓门,客厅灯亮着,洗手间有人影晃动。   咔哒。   洗手间玻璃门开了。   顾朔风穿着她那大红超短真丝睡衣,边擦头边出来。   一抬头,正看到玄关两道人影,擦头发的手滞了下。   徐汀兰尽量自然地冲她招了招手,说着毫无技术高含量的话。   “你……洗澡啊?”   “嗯。”   “那个……抱歉,没打招呼就把芝芝带了过来,她跟家人吵架,没地方住,能不能让她借住几天?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可以陪她先住画廊。”   顾朔风微微一笑,笑意不入眼底。   “怎么会不行呢?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随时欢迎。”   芝芝回她一个皮笑肉不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顾朔风看了眼芝芝,微眯了眯眼,手上的毛巾缓慢擦拭着。   啧!   早知道她要来,就先不喷香水了。   ※※※※※※※※※※※※※※※※※※※※   睁大乃们的卡姿兰大眼睛看清楚了!~   3600+7500~~来~大声告诉我~等于几?~!   啊~   我要累死了……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突然发现你是我的小萌主~~抱抱~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希王、郑姐姐的小棉袄、南璟、草稿碎纸机、暗香盈袖(哈哈哈~袖袖~~我好像发现什么了~)、淠芽、yi、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淡定、细碎光年(好久不见了~~)、小竹竹~~亲亲抱抱挨个举高高~~(づ ̄3 ̄)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桌上有只仙人球 27瓶;乃 5瓶;Z 2瓶;小白脸、路人乙(逮住一只乙~~) 1瓶~~乃们都是天使~~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原配虐渣记(40)   徐汀兰换了鞋, 又掏出刚在超市买的新拖鞋给芝芝换上。   顾朔风擦着湿发去了沙发。   徐汀兰拎着排骨去了厨房。   芝芝一摇一晃晃到沙发边,哪儿也不坐,专坐顾朔风旁边。   顾朔风抬眸睨了她一眼, 往一边挪了挪。   芝芝扬了扬唇角,也跟着挪了挪,依然紧贴在她旁边。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 又往一边挪了挪, 芝芝再度追了上来, 贴的比刚才还紧。   顾朔风干脆直接坐到了沙发最边边, 紧挨着扶手。   芝芝毫不客气的也跟着挤了过来, 胳膊挨胳膊腿挨腿, 恨不得干脆坐到她身上。   顾朔风转眸望着她, 笑得很客气:“你冷吗?干嘛一直挤我?”   芝芝回她一个皮笑肉不笑:“我不冷, 我就是特别感谢你能收留我, 抱着感激之情想多和你亲近亲近,我想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吧?”   顾朔风了然一笑:“原来你们海城人都是这样来表达感激的。”   芝芝贼笑道:“对呀,我可是海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你这种刚来没几年的土老帽不了解我们这边的风俗也很正常。”   说着, 芝芝又朝她那边猛挤了挤, 挤得顾朔风整个身形都缩在了一起, 腿都没地方放,只能叠在一起。   “我跟你讲,我们海城人表示感谢,不仅会这样拼命靠近对方, 还会摸摸对方的头表达衷心的祝愿。”   “祝愿?”顾朔风好整以瑕地望着她, 完全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芝芝说的煞有介事:“对啊!就像藏民往你脖子上挂祝福一样, 我们海城人就是摸头发来祝福, 就像这样。”   芝芝死命挤着顾朔风,抬手就去揪她湿漉漉的头发,她才刚洗过,还没来得及梳,发丝有些纠结,芝芝坏笑着手指分开插|进去就往下滑!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一梳梳到底,幸福不分离。”   嗯?怎么肥事?不是刚洗过的头吗?明明毛巾搓了这么久头发都纠结到一起了,怎么这么顺畅就梳到底了?   芝芝不相信头发刚洗过还搓得乱糟糟的还能这么顺滑,认定这绝对是巧合,迅速又朝着看上去最纠结的那一团头发过去。   “二梳梳到底,快乐我和你。”   “三梳梳到底,掉进蜜罐里。”   “四梳……”   咦咦咦?怎么会这样?一点儿没揪痛她不说,居然只用手指就给她把头发顺利索了。   她可不是来伺候她梳头的啊摔!   芝芝暗暗磨牙,天然的不行,那就只能手动了,梳不痛你我手动揪你总行吧?   芝芝张开罪恶的小手,刚想假装不小心揪住她头发,争取一举把她拽秃一块儿,顾朔风突然站了起来。   “谢谢你告诉我你们这里的习俗。”   芝芝皮笑肉不笑,“不客气,我……”   不等芝芝说完,顾朔风径直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抽油烟机开着,厨房轰隆隆有些吵,根本听不清外面说的什么,徐汀兰见她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朔风已大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她。   徐汀兰万没想到她居然敢在家里有人的情况下这样,惊得低呼一声。   “你干什么?”   “表示感谢。”   “什么?”   徐汀兰回身推她,熟悉的淡香瞬间沁了满鼻腔。   徐汀兰的心噗通跳了一下,突然惊觉手按错了地方,似乎格外的柔软,她猛地撤回了手,勉强掩饰着心慌,改按在顾朔风肩头想推开她,可只按了一下,又迅速撤了回来。   噗通!噗通!   心脏乱的不成节奏。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顾朔风肩骨的形状,尤其是锁骨的细微凸起,还有刚沐浴过肌肤的滑凉。   鼻间的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些,脸颊隐隐有些发烫,她被顾朔风搂在怀里,原本背对着还好些,现在这一转身成了面对面,身子拼命先后仰也仰不开多少距离,手不由自主向后按在了料理台边缘。   “你,你快起来!芝芝还在外面!”   徐汀兰压低的嗓音起不到威慑的作用,反而带上一丝莫名的娇横,欲拒还迎似的。   顾朔风毫不客气向前挤了挤,随手关掉了还在跳动的灶火。   咔哒一声关灶响,徐汀兰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却不想竟让顾朔风钻了空子,搂着她一个旋身抵在了一旁空荡的料理台,侧身对着门。   徐汀兰一惊,赶紧反手按住台沿,不知是气是急还是羞的,抑制不住的满脸通红,连耳朵尖都粉粉的。   不等她再度开口呵斥,顾朔风突然整个身形都挤了过来,直把她挤压到几乎仰躺在料理台上,这才凑到她耳边慢悠悠一句轻喃。   “那……如果芝芝不在就可以咯?”   如果芝芝不在?   徐汀兰的脸红得更彻底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如果芝芝不在的话,就算被这样抱着好像也没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嘴微张着,唇似乎也跟着晕红的脸充了血,唇纹仿佛都不那么明显了,带着轻微的肿胀,红艳艳的,诱人品尝。   顾朔风不由舔了舔嘴角。   本来不过是顺势而为,暧昧为主,点到为止,旨在从内而外彻底打开徐汀兰的同性性取向,并不打算真对她做些什么,可这会儿,她突然很想尝一尝这唇瓣的味道。   顾朔风缓缓低下头,越靠越近,自己都有些意外自己竟然有些小小的躁动。   徐汀兰微微睁大眼,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越靠越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这,这又是陈希瑶新的一面吗?   她从未见过这么气势逼人的陈希瑶,眼眸半眯,薄光灼人,紧绷的下颌线带着不容抗拒的线条,只有那唇红得夺人视线。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瞟向顾朔风压低的身形,吊带的睡裙,垂顺的真丝襟口,发梢带着水珠,浸染在颈窝。   徐汀兰略显仓皇地闭上眼,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真丝睡裙的大红色和雪白肌肤的强烈对比。   然而闭上眼并不能从本质上解决问题,反而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越靠越近的灼热气息,隔着彼此的裙子都无法忽略掉的滚烫体温,都让她更加慌乱。   近了,越来越近了!脑中空茫一片,脸颊跳胀滚热,耳边嗡嗡的抽油烟机声仿佛耳鸣一般,她几乎已经感觉到了顾朔风唇瓣的柔软,只差最后一点点距离!   “你们在干嘛?!!!”   突然的一声,石破天惊!   徐汀兰浑身一颤,猛地张开眼!   她,她在干嘛?她这究竟是在干嘛?   她慌忙推开顾朔风跳下料理台,心脏砰砰跳的几乎要跃出喉咙。   顾朔风轻啧一声,幽幽转回身,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芝芝只觉她的眼神格外的冷冽。   芝芝下意识喉头微动了下,转眸再看徐汀兰桃红的脸颊,什么冷冽不冷冽的都不管事儿了,小火苗蹭蹭直窜上头顶。   “你对兰兰做了什么?!你……”   不等芝芝骂出口,顾朔风撩了下还带着潮湿的长发,迈近两步,上手摸向了徐汀兰微松的丸子头。   徐汀兰下意识躲了下,回眸正对上顾朔风受伤的视线,又滞住了。   顾朔风慢条斯理松开她的丸子头,任发丝穿过指缝,撩着发尾送到唇边,眼眸一错不错望着芝芝,唇角带笑,故意缓缓落下唇瓣。   啵。   一个极轻极轻的吻,落在那缕发梢。   这是挑衅,红果果的挑衅!!!   这臭不要脸的骚狐狸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占兰兰便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芝芝气疯了,小宇宙骤然爆发,气势汹汹冲上前,一把攥住顾朔风的手,狠狠甩开!   “把你的脏手拿开!滚!”   徐汀兰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下意识挡住了芝芝。   “芝芝,你冷静点!”   芝芝心痛地看着徐汀兰,不敢相信她被占了便宜不生气也就算了,居然还拦着自己。   “你到底被这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两个女人这样,你不觉得恶心吗?!”   徐汀兰脸色瞬间一片煞白,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顾朔风。   她不是同性恋,所以不觉得什么,可陈希瑶呢?这种话听到她耳朵里又该是怎样的难受?   “芝芝,别胡说八道!”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我长着眼睛呢!她自己不要脸,勾搭完王建飞又来勾搭你,敢骚就得想到有挨骂这一天!”   芝芝越说越气,撸胳膊上来就想打人,徐汀兰拼命拦着,她还越骂越难听。   她气炸了,真的气炸了!   昨晚在走廊毕竟只能看到顾朔风的背影,并看不到多少徐汀兰,她除了震惊,也没觉出别的情绪。   可刚才,她亲眼看到她压着兰兰,兰兰还红了脸,两人半推半躺在料理台上,黑色的大理石面,兰兰凝白的腿,对比何等鲜明,视觉刺激何等的大!   当时她就已经快疯了。   她愤怒,难以言喻的愤怒,好像自己精心呵护了多年的幼嫩花朵突然被人抢了先,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来得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那是她的兰兰,她的!!!   男人碰了也就算了,凭什么女人也敢碰?!   如果女人都可以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并且只能是她马颜芝!   芝芝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惊世骇俗的了,总之这一刻她满脑子都是:兰兰是她一个人的!如果女人也可以的话,那么她也可以!   像是忽然打开了一扇尘封了二十多年的隐秘的门,芝芝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对!兰兰是她的!她的!有她在,谁也别想抢走!   不过就这短短一分半分之间,芝芝的三观迅速达成重组,以往认为的女人和女人之间只能是闺蜜情,她和徐汀兰之间只能是好姐妹,现在已经彻底颠覆。   去你的姐妹情,难怪当初兰兰结婚她那么挖心钻骨的难受,她喜欢兰兰,没错!她爱兰兰!   芝芝几乎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就接受了这个崭新的三观,她一向随性且大大咧咧,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绝不肯受半点委屈,现在更是没人能管束得了她,她完全不怕被那个薄情的老爸反对。   至于她哥,宠她都成习惯了,顶多臭骂她一顿,也完全不用担心。   至于老爷子老太太那边……   啊啊啊!先不管,到时候再说!   芝芝突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连眼前的顾朔风仿佛都是小鱼虾米,根本不值得她大动肝火。   呵!   凭她跟兰兰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要她开口,兰兰绝对能摒弃陈希瑶的诱惑投入自己的怀抱!   芝芝自信心爆棚。   总说徐汀兰没心眼儿的芝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冲动与幼稚。   她探手一把将徐汀兰勾到了怀里,比徐汀兰低了半头的身形让这揽肩显得有点不协调,她不得已还点了点脚尖。   ※※※※※※※※※※※※※※※※※※※※   又起晚了QAQ   下雨了,我出去接个人   就先这样吧   下午我尽量肝,芝芝这助攻绝对给力,信我,我作者! 第41章 原配虐渣记(41)   芝芝个头不高, 气势不小,趾高气昂,嗓音还亮。   “陈希瑶!不管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有我马王奶奶在, 你就省省力气, 歇了那乱七八糟的心思吧!   你要肯乖乖的, 这事完了之后, 我会给你一定酬劳, 算是辛苦费,足够你回老家买个小房还有点儿余钱。   你要非正路不走走邪路, 呵!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马王奶奶后头可还有马王爷呢!马王爷一个不高兴,你可就得去吃牢饭了!”   马望野可是土生土长的海城人,子承父业, 两代人的积累, 不止财富,最重要的还有人脉, 就是张总也比不过。   原本芝芝也是要管理公司的,可芝芝任性, 不爱操心,学的又是服装设计, 就很悠闲的做了自家公司的设计师。   顾朔风瞟了眼芝芝揽在徐汀兰肩头的胳膊,眸光微沉, 随即疑惑地微微蹙眉。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不过是按照你说的习俗好好感谢汀汀而已, 你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习俗?感谢?”徐汀兰茫然地望着她们两个。   顾朔风简要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徐汀兰总算明白了。   她无奈地挪开芝芝揽在她肩头的手, 郑重其事道:“是我带你过来的, 如果你住得不舒服,我可以带你离开,但是拜托你别这样,陈希瑶是我的朋友,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朋友?!”芝芝抚着胸口,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激动,“朋友会接吻吗?!连你也当我是傻瓜?!”   “我们没有接吻!”徐汀兰一脸严肃,“你别胡说八道,还有刚刚说的‘同性恋’,这种词汇别乱用。”   徐汀兰的严厉让芝芝觉得委屈,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指着顾朔风,声音染上一丝哽咽:“刚才在这里,还有昨晚在走廊,我什么都看见了!你还向着她说话!”   “昨晚?”徐汀兰一怔,“你怎么会知道?你跟踪我?”   “对!我就是跟踪你!我不放心你怕你被骗,一路跟过来的!你要骂随便骂,反正我跟也跟了,看也看了,你可以生我跟踪的气,你不能说我胡说八道!”   芝芝的眼泪已经噙在眼眶,眼看就要滚出来了。   徐汀兰如同过去每次芝芝难过时那样,过去搂住她,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跟踪的事就不提了,可我和陈希瑶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昨晚是陈希瑶一天没吃饭,血糖低,扶着我站了一会儿。”   芝芝并不相信。   “就算走廊不是,那刚才呢?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嘴离你就差这么一点点!要不是我赶来及时,你们绝对已经亲上了!”   徐汀兰叹气,回头嗔怪地瞪了一眼顾朔风,完全没意识到这举动有多亲昵。   “她那是故意气你呢!”   “故意气我?”   “不然呢?你那么低劣的借口又是挤她又是揪头发的,谁看不出来?她这是顺着你说的习俗故意演绎在我身上,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气你呢。”   这是徐汀兰的理解。   刚才还在疑惑为什么陈希瑶突然一反常态公然占她便宜,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芝芝也是气糊涂了,之前其实也明白那种小把戏不可能瞒得过任何一个正常人,不过就是想找陈希瑶麻烦而已,没想到陈希瑶非但没生气,居然还顺着她打起了太极,她这才一不留神差点让她占了兰兰的便宜。   芝芝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可你们刚才明明就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徐汀兰勉强控制着脸上的温度,努力不让它烧红起来。   “你也说了还差一点点,那是摆好了姿势就等你进来呢,你再不来,她就要收手了。”   “真……的?”尾音上扬,带着芝芝的不确信。   “真的。”徐汀兰顺势还点了下头。   从小到大,几乎从没见徐汀兰说过谎,芝芝还是很信任的,既然她说了是误会,那肯定就是误会了。   芝芝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那你继续做饭,需要我帮忙吗?”   徐汀兰笑道:“不需要,你先去歇着吧,可以看会儿电视。”   芝芝最讨厌干活,尤其是这种油腻腻的厨房劳动,徐汀兰不让她干正好,她转身出了厨房。   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回头又进来拽走了顾朔风。   两人重新回到沙发,顾朔风捡起之前随手丢在茶几的毛巾一边继续擦拭一边帮芝芝开了电视,转眸还冲芝芝道:“只是开个玩笑,想来你也不会介意的哦?”   上扬的尾音带着笑意,在芝芝看来就是红果果的讥讽。   芝芝瞪了她一眼,抱臂靠着沙发,短裤吊带小开衫,本来就带着点泼辣感,再一抱臂,更显得凶巴巴了。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对这只小刺猬,她依然像当初看原剧情那样带着好感,尤其这只小刺猬刚才还顺势让她开发了下徐汀兰的性取向,并且成功阻止了她那个差一点的吻。   她怎么会想要去吻徐汀兰呢?   这还真让她有点意外。   徐汀兰只是剧情女主,她来也只是为了找回自己的灵魂碎片,这么简单的任务,根本不需要她以身完成。   虽说活了这么久,对于贞洁什么的,早已不看重,可不看重不代表随便跟谁都能亲昵,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谁能让她升起坦露自己的心思,她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也不是因为爱,只是为了……保命。   顾朔风抬眸,遥遥望了眼厨房里忙碌的徐汀兰,徐汀兰转头拿盐罐,左脸微侧,眼角幽红的朱砂小痣清晰映入她的眼帘。   雏鸟情节。   难道她是因为雏鸟情节才会对徐汀兰升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兴趣?   徐汀兰和那个人完全不像,从头到尾,从内而外,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只除了眼尾这颗小痣。   或许……就是因为这颗小痣吧。   记忆里那张冷漠的脸,从来只会坐在办公桌后一丝不苟的忙碌,吃饭都嫌浪费时间,又怎么可能会在厨房待上几个小时,只为了半个小时的用餐?   错了,这是个伪命题,从根本上就已经错了,那个中度洁癖比她还要夸张数倍的人,又怎么可能学过做饭?只怕看见油腻腻的生肉都要吐了。   顾朔风在想什么,芝芝不知道,芝芝无聊地翻着电视频道,突然反应过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如果接吻事件真是误会的话,那兰兰肯定就不是同性恋,兰兰如果不是同性恋,那突然被掰弯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继续和兰兰做回朋友?   可以吗?   刚打开的柜门,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硬生生让她再合上,芝芝有点消化不良。   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来得及跟徐汀兰告白,还不至于弄得太尴尬。   可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疑的很,就算是报复她,也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吧?真的是只差一丢丢丢就要亲上了!   她们就不怕一个不小心马失前蹄吗?   芝芝倒也不是怀疑徐汀兰,她打从心眼儿里信任她,可她不信陈希瑶!   她斜眸睨了一眼顾朔风,心思一转,计上心头。   不管这陈希瑶到底有没有在打兰兰主意,先吓唬吓唬她,好歹她也能收敛点儿。   “别以为你瞒得过兰兰就能瞒过我。”   “嗯?”   顾朔风正在犹豫要不要翻出吹风机吹头发,她在头发上喷了不少香水,自然风干还不会太明显,可如果用吹风机吹,冷风容易头痛,热风又会让香味浓郁地散出来。   顾朔风看过原剧情,她确信徐汀兰不懂香水,绝对认分辨不出这款香水和洗发水的味道,那洗发水是她专门买的,和这款香水味道比较接近。   但是,她不确信芝芝能不能闻得出来。   这是她刻意挑选的FredericMalle,一款带有挑动欲望效果的香水,前调是薰衣草、佛手柑和蜜橘,中调是肉桂和丁香,尾调则是檀木、零陵香豆、香草、愈创木、雪松、麝香和琥珀。   这款香水虽然没有广告说的那么神奇,可气氛恰当的话,还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是不少当红男星常用的香水,专注的就是挑动女性的情绪。   “嗯什么嗯?别以为打马虎眼我就能放过你!”   芝芝压低的嗓音响在耳畔,彻底唤回了顾朔风的注意力。   她转眸望着芝芝,毛巾搓在发梢,指尖晶莹玉润,精致的脸庞带着无辜,“你在说什么?”   芝芝生气。   狐狸精长得太标致!没天理!   “我知道你在打兰兰的主意!我告诉你,没门!”   掩饰吧!拼命遮住自己的狐狸尾巴装出被冤枉的样子吧!   这样她就能以“既然你是无辜的,那瓜田李下,为证清白,你就离兰兰远点儿”为由,尽可能地杜绝她跟兰兰的接触。   芝芝竖着耳朵等着听顾朔风辩解,就等着怼出去上面的理由。   顾朔风歪头望着她,漂亮的眸子微游移了下,继续若无其事的擦头发。   本来不想这么急的,不过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让她利用了,不用一下岂不是很可惜?   要知道,速战速决一向是她秉承的基本原则。   顾朔风淡淡“哦”了一声。   哦?哦是什么鬼?!   芝芝憋足了一口气,就等着她辩解呢,怎么可能轻易泄掉?   “我说的你听到了吗?!不准打兰兰主意!”   “你说的不算。”   “什么?”芝芝怔了下。   怎么跟想的完全不一样?   顾朔风转眸望向她,微眯的眸子晕着流光,斜勾的唇角染着坏笑,像是传说中万圣节夜晚搞事的坏女孩,只需要再往脸上身上刷点荧光漆,就可以直接跳出来吓人了。   这是连徐汀兰都没见过的另一面的顾朔风。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是喜欢徐汀兰,非常喜欢,我对她势在必得。”   “什么?!!!”   刚刚平复的情绪呼地就窜了上来!   芝芝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顾朔风的胳膊,拽着她就拽了起来。   “你有胆在兰兰面前再说一遍!”   这一声可不小,抽油烟机都盖不住,兰兰慌慌张张关小了灶火,走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   顾朔风从容笑道:“没什么,她说想帮我吹头发,问我吹风机在哪儿。”   徐汀兰看向芝芝,“是这样吗?”   不是,肯定不是!   芝芝和徐汀兰都清楚。   徐汀兰只是想缓和气氛,陈希瑶都给了台阶了,希望芝芝顺着下来。   芝芝看了眼徐汀兰期盼的视线,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刚才她气昏了头才要拽着陈希瑶见兰兰,现在稍微冷静一点,打死不能让兰兰知道陈希瑶的心思,不然万一兰兰原本没那个意思,突然有了怎么办?   这不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原本柜门焊得死死的,活了二十多年一无所知,突然不就打开了?   不行,绝对不能轻易打开兰兰的柜门,虽说她可能压根就没有柜子。   芝芝咬了咬牙,忍着气道:“对!我就是想帮她吹头发,感谢她收留我!”   徐汀兰松了口气,迟疑了一下道:“头发自然风干比较好,就不用吹了吧?”   刚才擦个头发都差点打起来,这再吹头发还怎么得了?   顾朔风起身拉开抽屉拿出吹风机递给芝芝,笑道:“不要紧的,芝芝也是好意。”   芝芝原本不想接,可怕徐汀兰为难,还是接了过来。   “那……我继续做饭?”   “去吧,没事。”顾朔风笑得风轻云淡,还摆了摆手。   芝芝不甘落后,也冲徐汀兰摆了摆手,“没事,真的。”   徐汀兰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回了厨房,时不时还向外张望一眼。   不行,明天不能再让芝芝住在这儿了,当初是她想得太天真,芝芝对陈希瑶成见太深,想成为朋友没那么容易,而且她们也不是非要成为朋友不可。   顾朔风看了一眼芝芝手里的吹风机,自觉搬了凳子坐到插座附近,故意笑得春光灿烂望着她。   “麻烦你咯。”   芝芝皮笑肉不笑瞪了她一眼,拿着吹风机过去,狠狠怼进插孔,嗡eng~~猛地开到最大,照着她的头就吹了过去。   风大离得又近,这一下直接把头发吹翻了过去,贞子一样铺到顾朔风脸前。   芝芝故意胡乱吹着,看她原本好好的长发变成乱糟糟一团,心情瞬间就舒畅了。   哼!把你的头发全吹糊了,看你还怎么勾引兰兰!   顾朔风乖巧的两手扶膝坐在小板凳上,任她怎么吹都无动于衷,只除了被热风烫到的时候稍微歪歪脖子。   长发随风乱舞,画面过分美丽,只怕贞子来了都要自叹弗如。   芝芝吹着吹着就挂上了坏笑,她想起刚才没来得及揪到的头发,摸过一旁的梳子,阴测测道:“矮油~怎么吹得这么乱?我来帮你梳梳头啊~”   吹风机一停,便少了吹向前方的气流,头发上淡淡的香气弥散,浓醇地钻入芝芝的鼻腔。   芝芝拿着梳子,还没顾得上梳一下,鼻翼动了动。   嗯?   什么味道?   她低头离得那一团鸟窝头更近了些,仔细又嗅了嗅。   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   对了!老王!   老王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老王其实不老,还不到三十,未婚,马望野公司部门经理,整天油嘴滑舌到处撩骚,还企图勾搭过芝芝,芝芝对他很是厌烦,部门里女同事都说,老王不止一次得瑟他得手了多少女人,吹嘘自己有魅力,可其实全都是靠着这香水。   FredericMalle香水,就是这款香水。   虽然芝芝并不信一款香水能有这么神奇,可至少老王喷这香水的用心的确是龌|龊的。   为什么陈希瑶的头发上也会有这香水的味道?   芝芝又低头仔细闻了闻,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她突然冷了脸,攥着梳子进了洗手间,顾朔风一脸茫然地端坐小板凳,伸长脖子摇身喊道:“你去哪儿呢?不帮我梳头了?”   芝芝进了洗手间就开始翻找。   先拧开洗发水闻了闻,很像FredericMalle,但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不是这个味道。   再拧开护发素、发膜闻了闻,连沐浴乳、香皂都没放过,味道都不对。   她现在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那就是FredericMalle,不是任何洗护用品的味道   既然陈希瑶是洗了澡出来的,那香水必然是在洗手间喷的,可这里就这么大地方,到处都翻遍了,为什么没有找到?   芝芝点着下巴想了想,视线突然落在洗手池下面的排水管道。   她探手摸了摸管道后,果然摸出了个已经用了大半的FredericMalle香水瓶。   哈!找到了!!   芝芝拿起香水就往外走,迎面正撞上匆匆赶来的顾朔风。   顾朔风看了眼她手里的香水瓶,脸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上手便要去抢。   芝芝哪儿会让她抢到?左躲右闪,仗着身体灵活,一个扭身从顾朔风身下钻了过去,窜出了洗手间。   徐汀兰一直操心着外面,听到了动静赶紧出来,芝芝正朝她跑来,顾朔风追在后面。   “我的!还给我!”   “呵!谁要你这下三滥的东西!我就让兰兰看一眼!马上还给你!”   徐汀兰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手里突然塞进个硬梆梆的瓶子,不等她低头去看,顾朔风已追到近前一把夺了过去。   芝芝冷笑:“你藏什么呢?敢做就得敢当啊,敢用这种卑鄙手段,就别怕兰兰知道!”   徐汀兰微蹙眉心,“怎么回事?”   顾朔风脸色煞白地背着手倒退了一步,长发乱蓬蓬散在肩头,说不出的狼狈。   “没,没事。”   芝芝探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猛地抽了出来,“没事你藏什么藏啊?来来来,让我们兰兰看看你到底有多龌龊!”   胳膊只抽出了一只,另一只还背在身后,顾朔风拼命向后撤着身,就是不肯露出背后的香水瓶。   眼看两人你拽我撤,地砖蹭得呲呲响,场面混乱不堪,徐汀兰上前抓住了芝芝的手腕。   “松开!”   芝芝委屈地包了包嘴,最终还是松开了,但没忘了告状。   “兰兰,你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个渣渣,跟王建飞一样的渣渣!你知道她背后藏着什么吗?!她藏着FredericMalle香水!那可是款男士香水!”   徐汀兰并不懂香水,她只懂哪种水粉比较好铅笔比较好。   芝芝大概解释了下那香水,还再三强调:“它有催Q作用!催Q啊!男士香水,催Q!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是专门针对女性的男士香水!就是要让你心神荡漾!让你掉进她的陷阱!”   徐汀兰怔了下,随即摇头道:“不过是款香水,能在世面正常流通就说明没什么问题,顶多就像舒缓解乏的香氛一样有那么一点点作用,但绝对不会有太大影响。”   芝芝道:“我知道!可关键是她的用心啊!你不觉得她用心险恶吗?如果王建飞故意喷了这种香水去见别的女人,你会怎么想?反之,她故意喷着这种香水在你身边晃,到底有什么意图你还不明白吗?!”   徐汀兰明白。   不仅明白,还不由想起了昨晚和今早,想起那让她变得有点不太正常的香味。   那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FredericMalle在作祟?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本来是不该相信这些夸大的香水效果,可正是因为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才知道每个人体质不同,对各种味道的反应也不同。   就像有的人觉得汽油的味道很好闻,有的人却觉得难闻到作呕,味道对不同人的影响甚至可以是完全不同的。   FredericMalle的催Q效果对每个人也是不同的,有的一点儿影响没有,有的或许真能情/动。   而她,可能就是后者。   徐汀兰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动摇了,她也跟着芝芝一起怀疑起了陈希瑶的动机。   她不得不怀疑,毕竟这太明显了。   如果是女式香水还可以解释为她以前喷来诱惑王建飞的,可男士香水……   王建飞从来不用香水,她也从没在他身上闻到过香水味,这绝对不可能是王建飞的。   不是王建飞的男士香水,还特意藏在洗手间,并且刚刚沐浴时特别喷在了头发上。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容不得她再帮她辩解。   徐汀兰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朝她伸过手去。   “可以给我看看吗?”   顾朔风看了看那柔白的手,眸光躲闪,瞥到了一边。   “我,我……”   徐汀兰淡淡重复:“可以吗?”   顾朔风的手死死背在后面,眼睛盯在地上,牙齿不住咬着下唇,左咬右咬,一刻不闲,好像只有这样她那慌乱的心才能稍稍安稳。   徐汀兰的手伸了半天,终于收了回去。   “好了,不用给我看了,我已经明白了。”   她转身回了厨房,把排骨最后收了收汁,倒进盘子里,连同另外两盘菜一起端到餐桌,又回去盛了米饭盛了莲子汤,通通端出来摆好,筷子也摆好。   她解下围裙,甩了下,搭在餐椅上,转身进了洗手间。   哗啦啦洗了手出来,又进了卧室。   芝芝和顾朔风站在原地看着她来回忙活,直到她拖着行李箱出来,才各自有了变化。   芝芝大喜过望,几乎是蹦跳着扑过去的。   “这就对啦!咱们走!”   顾朔风摇晃了一下,背着的胳膊几乎都要背不住了。   她噙着泪,怯生生喊了声:“汀汀……”   徐汀兰在玄关站住了脚,回眸冲她淡淡一笑。   ※※※※※※※※※※※※※※※※※※※※   好累   感觉明天应该适当少更一点   先少更1000再说吧,9000或许还行……   接连几天日万,感觉身体被掏空QAQ   感谢在2020-01-05 11:44:57~2020-01-05 19:1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净人心、楠凌灵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 2个;若脱笼之鹄、zxxy、今天有糖吃、南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zxxy 10瓶;莫得感情 2瓶;长生殿、淠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原配虐渣记(42)   徐汀兰走了, 只留给陈希瑶一个微笑的背影以及一句“谢谢”。   谢谢什么?   谢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是谢谢她喜欢她?还是谢谢她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徐汀兰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又觉得就那么走了,陈希瑶一定会很难过,至少给她个微笑,再这样说一声谢谢, 能让她明白, 她并没有生她的气, 只是不适合再继续和她同住而已。   她不生气, 芝芝很诧异, 她自己也很诧异,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人对她怀有这种龌|龊心思, 她都绝对会翻脸,可对陈希瑶,她气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误会陈希瑶太多, 也或许是陈希瑶的真心让她感动,尤其自己还不可能给陈希瑶任何回应。   如果在明知道陈希瑶对她起了那种心思的情况, 她还继续住下去,那不等于明晃晃告诉陈希瑶“我不介意”,害陈希瑶误会, 进而让情况变得更糟吗?   她必须离开。   却不是因为生陈希瑶的气离开。   陈希瑶应该能明白吧?   芝芝都能看出她没有生气,陈希瑶那么聪明,肯定也能看得出来的。   一上午, 徐汀兰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老爷子这边恢复得相当不错,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液体也只剩最后一天。   上午输完液,徐汀兰和芝芝陪着老爷子在医院里溜达, 活动活动腿脚, 大中午头热乎乎的, 老爷子满头大汗却情绪高昂。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医院没翻盖前,院子里都是泥地,一下雨到处冒荒草,锄都锄不干净,你看现在地面硬化的多好,还种了这花花草草,还有小亭子,真是跟公园似的。”   一看那八角小亭,徐汀兰莫名其妙就浮现了那天陈希瑶坐在亭子里,晃着她手上那128块的锆石银戒指,连张总都糊弄住的样子。   那天是凌晨,光线很昏暗,可陈希瑶微勾的唇角,狡黠的笑,始终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尤其是她那句“汀汀”的解释。   她想起陈希瑶压在她身上哭泣着告白,想起她唤她汀汀,她却以为她让她听听。   汀汀……   原本听起来挺怪异的,可被她一遍遍喊过之后,现在又觉得格外的顺耳。   怎么回事?   怎么又想起陈希瑶了?   不过是一晚上没见,怎么处处都能想起她来?   三人在小亭子里稍坐了会儿,远远就见老太太拎着保温饭盒过来,老爷子兴致高,非要在小亭子吃饭,几人就陪着他吃。   老爷子吃得额角滚汗珠,徐汀兰抽了手帕纸不时帮他擦一擦,只不过是极为简单的小事,老爷子却乐得眯了眼。   回到病房,护士来量血压,老爷子又急不可耐地开启了炫女模式。   “我闺女孝顺!一大早过来……巴拉巴拉……还帮我擦汗……巴拉巴拉……”   护士听得耳朵生茧,恨不得半秒量完一秒撤离。   芝芝托腮趴在床边,羡慕的两眼冒光。   “唉,我要是有这么个爱炫我的爸该有多好。”   老爷子笑盈盈道:“绝大多数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儿女的,只是有时候矛盾太多挡了眼,不仔细感受不容易感受到,不信你回去仔细感受感受。”   芝芝撇了撇嘴,“我才懒得理他呢。”   老爷子作息规律,稍坐一会儿就打起了呵欠,徐汀兰扶着他躺下午睡,刚掖好被子,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王建飞。   “我在医院后街的中行,你现在过来给陈希瑶打钱吧?”   徐汀兰微微蹙眉,要不是这事儿必须当着王建飞的面来,她真不想再见他。   “好,等我一会儿。”   银行离医院不远,徐汀兰和芝芝留了老太太守着老爷子,结伴徒步过去。   王建飞站在银行玻璃门外抽烟,纷乱的青烟后是他略显颓废的脸。   少了徐汀兰的照顾,他衣服没人洗,皮鞋没人擦,就连刮胡膏用完了都没人帮他续上,只能干刮了两下,不干不净的,带着脏兮兮的胡茬。   “来了兰兰!”   一见徐汀兰,王建飞眼前一亮,赶紧掐灭了烟头迎了上来。   徐汀兰厌烦地朝一边躲了躲,先他一步进了大门。   普通的转账,手续简单,就是排队办理的人太多,三人取了号,找了位置坐下,耐着性子等。   叮铃铃——   芝芝的手机响了,王建飞瞟了一眼她那大众老年机,轻嗤一声。   “还白富美呢,连个智能机都用不上,看来你在家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芝芝瞪了他一眼,懒得跟头猪解释,她爸哭着喊着给她钱花,是她自己不要坚持自力更生的,要不是碍于她哥的面子,她压根就不会在自家公司当设计师。   设计师的工资其实不低,就是她花钱太费了,还得还车贷。   没错,车子都是她自己买的,她哥要送她,她为了气她老爹,故意硬着脖子没要。   芝芝白了王建飞一眼,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哥?”   “你让找律师查的那个合同,我查过了,合同条款没有什么问题,很详尽也很周全,完全是专业水准。”   “专业水准?!”芝芝惊的差点没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她专门找了律师拟的合同。”   “很有可能,并且这个拟合同的人明显是偏向徐汀兰的,对欠款方并没有多少倾斜。”   芝芝有些懵,她按着太阳穴向后靠在了冰凉凉的椅背。   “你确定吗哥?你找的那个律师靠谱吗?”   “公司的律师团队,你觉得呢?”   公司法务可不是吃素的,芝芝很清楚,可就是因为很清楚她才接受不了。   她让她哥帮忙查合同可不是用来证明陈希瑶的真情实意的,她是想揭穿她狐狸精的真面目的好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芝芝烦躁地就要挂电话,马望野突然说道:“先别挂,我问你点儿事儿。”   从来都是她麻烦她老哥,难得老哥也能用用她,芝芝当然是义不容辞。   “什么?你问吧?”   马望野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你昨天说徐汀兰卖车是要离婚,真的吗?”   芝芝瞟了一眼翘腿坐在一旁,人模狗样的王建飞,“嗯”了一声。   “为什么突然离婚?你不是说他们感情很好吗?”   芝芝故意放大了点儿音量,道:“好什么呀?王贱飞就是个渣,外遇家暴还吃软饭,我看见他都恨不得掐死他!”   “家暴?!”   马望野一声低吼,吓了芝芝一哆嗦。   “看吧,很让人愤怒吧?这种人渣就该千刀万剐!”   王建飞瞪了她一眼,毕竟是公共场合,实在不方便跟马颜芝起冲突,真闹起来,丢人的绝对还是他。   手机那边沉默了很久,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不仅沉且短促。   芝芝等了一会儿,见她哥还不说话,道:“没事了吧?没事我挂了。”   “你刚才……”   不吭声是不吭声,突然的一开声还冷到掉渣,芝芝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你今天吃错药了吗哥?说话一惊一乍的,银行冷气开很大的,我都快冻死了你还添砖加瓦。”   马望野没接她这话茬,自顾问道:“你刚才说的外遇,什么意思?”   “就外遇啊,能有什么意思?”   “跟谁?”   “就之前我让你查的那个狐狸精。”   广播里叫到了他们的号,芝芝顾不得再多说,赶紧背起挎包挽着徐汀兰朝窗口过去。   “好了,不说了,这边还忙着呢,挂了。”   “嗯。”   不知道为什么,马望野这最后一个“嗯”让芝芝狠打了个哆嗦,这听着怎么那么瘆人呢?   车款全都打给了陈希瑶,没出银行徐汀兰就让王建飞给陈希瑶打电话通知一声。   王建飞拨了过去,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   王建飞满不在乎道:“没事,估计睡午觉呢,或者跑去哪儿野了,这女人不消停,就爱逛街逛酒吧,没准这会儿正在哪个商场瞎转悠没听见。”   徐汀兰蹙着眉,完全没有王建飞的乐观。   “你再打一个。”   王建飞只好又拨了过去。   还是没人接。   “你看,没人接吧?肯定在哪儿潇洒呢,真的,不用管她,我给她发个短信就行了。”   王建飞口中的陈希瑶和徐汀兰认识的陈希瑶,简直不像一个人,徐汀兰微蜷了蜷手指,随着芝芝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回头望向再度叼上烟卷的王建飞。   “你再打个。”   王建飞无语地差点没把烟卷吐地上。   “你以为我不想打吗?我跟你讲,我平时给她打电话也这样,十次有九次都打不通,跑去她小区找她都不行,看大门的像是跟我有仇似的,次次去次次都把我拦在外面,偶尔跑进去次还敲不开门,我也没办法。”   徐汀兰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再打一次。”   王建飞算是没辙了,夹着烟卷按开手机,“好好好,听你的,再打一遍!”   嘟——嘟——嘟——   依然没人接。   “看吧,我就说不会接吧?她一逛起街,谁给她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放心吧,没事的,都连发了两条短信了,她肯定能看到。”   徐汀兰默默转身,挽着芝芝朝外走去。   陈希瑶的电话很难打通吗?   她认识的陈希瑶不是这样的,她认识的陈希瑶,但凡她打电话,几乎都是秒接,只除了昨晚洗澡没接到。   芝芝歪头看着她,“你怎么了?”   徐汀兰摇了摇头,“没事,回去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保安亲切地帮她们推开了玻璃门,身后王建飞的电话突然响了。   徐汀兰滞了下,下意识回头望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忍不住攥紧了手。   ※※※※※※※※※※※※※※※※※※※※   今天早上才发现,漏了4号晚上到5号中午小可爱们的雷和浇水QAQ   今天全都补上   非常感谢你们   你们都是我的脉动(^з^)-☆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111111(爱死你了小六一,虽然我只是个炮灰QAQ) 10个;小竹竹(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我已经深深记住了你(^з^)-☆)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可爱:楠凌灵端(复习怎么样了小灵灵~(^з^)-☆) 1个,净人心(相信我,真的!)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可爱:小竹竹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看到你@我,但是我在忙着写作话(^з^)-☆) 3个、南璟3个、小竹竹3个、24977375、若脱笼之鹄、zxxy、时倾、2货_劣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心、瑾言、楚玖、一世长安、zxxy、草稿碎纸机 10瓶;TAE TEA 8瓶;野犬回潮 6瓶;∠(喵”∠)_ 6瓶;. 3瓶;Z、莫得感情 、路人乙、长生殿、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2瓶;、路人乙、淠芽、左婧媛的憨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原配虐渣记(43)   “喂?妈, 怎么了?什么?你们晚上要过来?!怎么这么突然?!”   王建飞烦躁地夹着手机,摸出火机拢到嘴边就想点烟,保安赶紧上前客气的阻止, 他这才想起还在禁烟场合。   “好, 我知道了, 我晚上接你们。”   挂了电话, 抬头见芝芝已经挽着徐汀兰出了银行, 赶紧紧走两步追了上去。   “兰兰!等等!”   徐汀兰不想等, 依然快步往前走, 可王建飞到底人高马大, 很快就追了上来,上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王建飞喘了口气,摇了摇手机道:“我爸妈晚上要过来, 你陪我一块儿去接接。”   就知道他要说这个。   芝芝抢先扬起下巴冷哼一声:“你让那个陈希瑶陪你去接呗, 喊我们兰兰干什么?”   王建飞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对徐汀兰陪笑道:“你看, 你爸病了我还去医院守了一夜不是?我爸妈来了, 你总得去露个面吧?不说多, 至少做顿好吃的招待一下,怎么说我爸妈平时对你也不错, 是吧?”   不错?   呵!还真是不错。   徐汀兰永远也忘不了她婚后第一次去婆家,风尘仆仆到了家,还没顾的喘口气就被赶去了厨房,不会烧地锅还被婆婆奚落, 忙忙活活做了一大家子菜, 公公却又不准她上饭桌, 说是媳妇熬成婆才有资格上, 她只能跟着妯娌端着饭碗在一边儿吃。   这种原本只在影视剧小说里才会出现性别歧视,生活在一线大城市的徐汀兰一直以为早就不存在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落在了自己身上。   幸好王建飞不常回老家,一年顶多一两次,徐汀兰都忍了。   可现在,凭什么还要她忍?   她冷冷道:“你找借口推掉就好,我不去。”   “兰兰!”   王建飞不死心地伸手想拽她,被她绕开,只能无奈道:“你想想,我爸妈来了肯定得去你家拜访,如果你在,我还能找借口不让他们去,你要不在,他们肯定怀疑咱俩吵架了,非要去你家看看怎么办?”   徐汀兰淡淡扫了他一眼,“那……”   王建飞两眼灿亮望着她,就等着那句“那好吧”出来。   “那……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搞砸了,我一毛钱都不会帮你给陈希瑶。”   “什么?!”   王建飞简直难以置信,猛地砸了自己手里那根始终没来得及点上的烟。   “徐汀兰!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连最基本的孝顺都没有了?!那可是我爸妈!是你公公婆婆!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不等徐汀兰回话,芝芝嗤笑道:“狠毒?你爸妈不让兰兰上桌吃饭那不叫狠毒叫习俗,你外遇家暴还问兰兰要巨款那也不叫狠毒叫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兰兰不过是不想见你爸妈,怕心里委屈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反倒成了狠毒,真是活久见!”   王建飞脸色黑了黑,“马颜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芝芝懒得理她,挽着徐汀兰就想绕过去。   王建飞还想再拦,芝芝突然抬脚,照着他的小腿狠狠就是一脚!   “嘶——哎呦!”   王建飞疼得抱腿跳,芝芝得意地摇了摇小脑袋,挽着徐汀兰趁机离开。   一天眨眼过去,徐汀兰几次想给陈希瑶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还好,可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她有没有收到钱?好像她怕她吞了她的钱似的,不好。   问她昨晚的糖醋小排吃了没,味道怎么样?太暧昧了,不合适。   问她今天都干了什么,让她别总去外面买饭吃,试着自己找菜谱学做饭?太亲昵了,更不适合。   除了这些,徐汀兰真就再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算了,陈希瑶那么聪明机灵,自己走的时候又是笑着离开的,不会有事的。   一如平日,晚上张总来了之后,徐汀兰就和芝芝一起离开了。   昨晚芝芝已经交代了实话,说她爸没回家,她就是为了拆散她和陈希瑶才故意那么说的,两人是回的芝芝家过的夜。   今晚,当然还是要回芝芝家。   芝芝一路开着车,一路唠叨着。   “我都没吃过几次你做的饭,你倒是给那个陈希瑶先做上了,芝芝委屈,芝芝想跟你绝交十五秒。”   这故作娇憨的语气,惹得徐汀兰忍不住轻笑一声。   “好啦,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   “欧耶~!目标达成~!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芝芝两手撒开方向盘夸张地欢呼了一声,吓得徐汀兰赶紧呵斥她注意安全。   买菜做饭花了点儿时间,刚做好,玄关传来开门声,马望野回来了。   一进门,扑鼻的饭菜香,马望野最疼这个妹妹,在外不管怎么烦躁,见了妹妹都先笑。   “怎么这么多好吃的?看着也不像外卖,谁做的?”   话音未落,徐汀兰端着汤锅出来了。   “望野哥回来了?”   马望野明显僵了下,随即面色如常地转身望向徐汀兰。   “兰兰来了。”   徐汀兰带着打扰别人不好意思的腼腆,微微笑了下,“嗯,昨晚就来了,不过哥回来的晚,没碰上。”   马望野点了点头,难怪昨晚芝芝说不回来睡,结果玄关却有她的鞋子。   芝芝在桌旁已经忍不住拿起了筷子,“哎呀哥你就别啰嗦了,你吃过了不饿了,我们可都还唱着空城计呢。”   芝芝不会做饭,马望野很忙,就算会也没工夫做,通常他们都是各自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偶尔也会请钟点工过来做。   徐汀兰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可还是客气了一句:“不如坐下一块儿吃点儿吧?我做的多,吃不完就浪费了。”   芝芝已经塞了一嘴了,边嚼边囫囵不清地絮叨:“你就别管他了,他嘴叼着呢,就爱吃福园那家私房菜,别的都入不了他的眼,再说他就算想吃肯定也没肚子了,他饭量还没我大呢。”   芝芝边说边看着她哥放下公文包,走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又去厨房拿了碗筷,拉开椅子坐下,夹了一块儿可乐鸡翅到自己碗里。   芝芝差点没噎着,连捶了两下胸口,徐汀兰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芝芝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大半杯,这才长舒一口气往后瘫在椅背上。   “你这是故意气我呢吧哥?故意打我脸呢。”   马望野一本正经道:“这是给你个教训,以后不管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话不能说得太满,事儿不能做的太绝。”   芝芝嗤之以鼻,“哼!我看你就是想在兰兰面前让我丢脸,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干嘛?”   马望野微微一笑,“你错了,我只是从没尝过兰兰的手艺,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徐汀兰也落了座,跟着他们兄妹一起笑:“我还欠着望野哥一顿饭呢,正好……”   马望野放下刚咬了一口的鸡翅,打断道:“别说这顿就顶了,那我可亏了。”   徐汀兰笑着转弯,“我是想说,正好让望野哥先尝尝味道,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多给哥做几次。”   马望野真心漾着笑意,哪怕一点儿不饿也吃得津津有味。   “那我可等着了。”   嗡嗡。   手机响了,马望野拿起看了看,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徐汀兰,没有回短信,按灭了屏幕放在一边。   芝芝吃得欢天喜地,还不忘问她抢食的老哥一句:“怎么样,我们家兰兰做的好吃吧?”   马望野夹起那鸡翅咬了一口,嘴角蘸着酱汁,声音幽沉悦耳:“非常好吃。”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顾朔风挎着龟裂纹米白小挎包,踩着精致的高跟鞋,摇曳多姿地迈进了小区大门。   门岗小保安忍不住把头勾出了窗户,视线追着她看了老远。   啧!这妞真特喵的好看!   拐了弯,徐汀兰婚房那栋楼就在不远处,遥遥望去,家里明晃晃亮着灯,依稀还有人影走动。   看来那家子人渣已经来了。   顾朔风斜勾唇角,正想加快步伐速战速决,包里的手机突然叮铃咚隆传来短信提示音。   她抠开包口咬合扣,摸出手机看了眼。   【亲爱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来我家拿吧,等你。】   王建飞?   不,不对,王建飞发给陈希瑶的短信要比这恶心的多,大都是带着黄色废料的,包括称呼,这种肉麻却不至于恶心的“亲爱的”明显不是王建飞的语气。   会是谁?   原剧情里,王建飞的父母就是这时候突然袭击来的海城,为的当然不是看他们的大儿子王建飞,而是为了他们的大孙子上小学。   之前他们已经在电话里多次提到让王建飞帮小儿子在海城买套房,这样孙子就能顺理成章来海城上学,可王建飞始终没答应。   在王建飞父母眼里,能在海城上学,就约等于将来能飞黄腾达。   看他们大儿子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这还是大儿子出来的晚,大学才出来,孙子小学就出来,肯定比大儿子更有出息。   老两口意志坚定,见王建飞始终不肯松口,干脆领着小儿子一家杀上门来,妄图赶在9月份开学前把房子买了,孙子的学籍也给转过来,不耽误上一年级。   老两口甚至想着,不行就去找亲家帮忙,都是一家人,帮忙出钱买个房怎么了?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杀来的并不是时候,原剧情里,这时候的王建飞已经被张总开除,老爷子也气成了偏瘫,王建飞正是孤立无援最落魄的时候。   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得知自己儿子外遇还把岳父气成瘫痪,肯定没脸见亲家了。   可人家王建飞家人不!   他们只认人不认理,或者说,只认钱什么都不认。   王建飞的妈,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妇,站在徐汀兰娘家门口,叉着腰骂了三天三夜,没有半点夸张,民警来了都没用。   她骂的那些话格外难听,还歪曲事实,把自己儿子说成是被欺压的外来好女婿,把徐汀兰一家说成是仗势欺人,气得老爷子瘫在床上差点没丢了命。   后来还是张总出面才算暂时弄走了她。   可他们并没有就此消停,他们全家帮王建飞出谋划策,跟张总的人打游击,三天两头跑去堵徐汀兰气老爷子,搞得徐家鸡飞狗跳。   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抓不够抓,判不够判的,派出所有熟人都使不上力。   张总一辈子秉公守法,实在也做不出下作的事,硬着头皮勉强让熟人关了他们几天拘禁,可放出来后他们还是一切照旧,头痛的张总整夜睡不着觉,硬是拿他们一家没办法。   徐汀兰最终被迫放弃了大部分财产,想报复也被老爷子劝住了。   王建飞一家大获全胜,虽说被陈希瑶摆了一道,逼着王建飞结了婚,可两人结婚后,最终还是给弟弟买了房,也给侄子转了学籍。   好人失去一切,远走他乡,无耻小人却皆大欢喜。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活了这么久,顾朔风早见怪不怪,毫无感觉,也不想替谁打抱不平,可不凑巧,他们挡了她的路。   那就活该他们倒霉了。   看着手里的短信,顾朔风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屏幕,带着粉嫩月牙的指甲微有些长,修剪完美,涂着透明的护甲油,随着轻点星芒微动。   会是谁发的短信?   排除了王建飞,就只剩下他家人。   王建飞的父母连拼音都不会,发不了短信,排除。   侄子太小,排除。   那就只剩王建飞的弟弟和弟媳。   原剧情对他俩介绍不多,毕竟一切有老两口帮他们出头,根本用不着他们表现太多。   不过这根本不重要,他们四口沆瀣一气,都是想买房子的,不管是谁发的短信,大概率都是他们一起商量好的。   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   王建飞不可能主动告诉他们。   会是谁这么“好心”地帮她呢?   顾朔风眼神微一游移,转身又往回走。   既然有人出头“帮忙”了,她何必还要自己送上门,就稍等一会儿吧,这种事当然是越无辜越好。   她径直去了上次吃拉面的那家面馆,点了碗同样的拉面,报了不要香菜,又坐到了上次坐的那个最角落靠窗的位置。   咔咔咔。   短信回过去。   【钱不是已经打到卡上了吗?还拿什么钱?】   过了好一会儿短信才回过来。   【你来就知道了。】   顾朔风勾唇一笑,指尖轻点一个【好】。   面端上来了,顾朔风挑起一根吹了吹,吃了一口,上次还觉得勉强能吃的面,这次却觉得味道差了很多。   果然,人的嘴都是养刁的,昨晚刚吃过徐汀兰做的糖醋小排,这会儿吃什么都不香了。   勉强吃了两口,磨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顾朔风这才再度起身进了小区。   门口小保安惊喜万状,今晚的值班真是太值了!接连三次看到美女!   希望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关了大门,帮她开门的时候还能顺便打听下她是谁~   顾朔风不紧不慢上了电梯,气定神闲站在了徐汀兰家门口,指尖纤纤按下门铃。   稍等片刻,门开了,王建飞穿着绸睡衣,拿着遥控器,一脸懵逼看着她,下意识就想关门。   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拖鞋拍打地面的脚步声。   “谁呀谁呀!干嘛不给人开门?是不是我儿媳妇儿回来了?”   赵喜凤一把岁数了还健步如飞,怼开大儿子就拉开了门。   “呦?不是我儿媳妇,这是谁呀?”   顾朔风和她撞了个面对面,赵喜凤趾高气昂面带鄙夷,顾朔风却是一愣。   顾朔风蹙眉望向王建飞:“你什么意思啊?家里有人还让我过来拿钱?”   王建飞看看他妈,下意识摸了下裤兜,没有手机。   对了,刚才老王找他,拉着他在楼下聊了半天,他下楼前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了。   回头张望了眼茶几,哪儿还有手机的影子?   弟弟、弟妹见他看过来,赶紧转开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逗儿子看电视。   王建飞这才觉出了不对,可又不敢声张,只得硬着头皮回头对顾朔风道:“有什么回头再说,你先回去吧。”   顾朔风冷笑一声,攥紧了挎包带,“你让我来,我大半夜就得来,你让我走,我立马乖乖就得走?你当我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赵喜凤一听,立马收了假笑,刚想横上两句,顾朔风突然取下挎包,管她前面有没有人,照着就猛甩了两下。   啪!啪!   那龟裂纹包,塑型很强,质地较硬,是顾朔风专门挑的包,虽比不过砖头,可砸起人来依然很疼,尤其现在是夏天光胳膊露肉的,这两下正甩在赵喜凤和王建飞胳膊上,抽鞭子似的,疼得他俩一致反应搂住了胳膊,下意识躲到了一边儿。   顾朔风没再挎包,拎着带子走进屋里,拖鞋也不换,就那么径直踩上地砖,巡查似的,视线傲慢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   王建飞的爹王根生站起身来,瞪了眼没出息缩在一起的小儿子三口,这才亮了亮嗓子,张口问道:“你……”   “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刚说了一个字,顾朔风凌厉的视线就扫了过来,明明只是那么远远地瞪了他一眼,王根生就忍不住心底生寒。   那是一种随手就敢举刀砍人的恐怖视线,王根生这辈子就见过一次,村里王二麻子砍死他老娘的时候,就是这眼神!   王根生突然就有点儿不敢说话了。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这女人看着又一点儿都不简单。   自家婆娘也是财迷了心窍了,不过接了个儿子同事的电话,听说儿子在外面养了个二奶,给她花了不少钱,就想把钱要过来,也不事先打听打听对方什么样的人,好不好惹。   好歹也得先问问老大啊!   这么莽撞就来,真是蠢到姥姥家!   这会儿的王根生完全忘记了,他老婆背着大儿子合计这事儿的时候,他也是默认了的。   身后的赵喜凤看不下去了,她皮糙肉厚的,甩那两下疼过也就没事了,竖眉横眼的过来,上去就想拽翻顾朔风给她个下马威,却不想,顾朔风五感何其灵敏,没等她伸手,挎包唰地就甩了过去。   啪!   正甩在赵喜凤太阳穴,疼得她嗷地一嗓子,捂着额角踉跄了好几步,要不是王建飞反应快赶紧扶住她,差点没摔倒。   “你!你这哪儿来的悍蹄子?!!!”   赵喜凤又疼又气得靠着儿子,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顾朔风回身朝她迈进半步,细高跟拔高了她原本就高挑的身形,她几乎是俯视着肥挫的赵喜凤。   “是你发的短信?”   赵喜凤一梗脖子,“是我又怎样?!你拿了我儿子多少钱?马上给我还回来!不然我天天上你家门口骂你个卖……”   后面的话不用听也知道有多难听,顾朔风根本不给她继续骂的机会,突然抬手,一挎包狠狠摔在赵喜凤脸上!   啪的一声闷响,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虽说进门时她就甩包攻击过,刚才也甩包打在赵喜凤太阳穴,可那些毕竟打得都轻,第二次还是赵喜凤想去偷袭顾朔风,所以大家都还不算震惊,可这一次明打明是顾朔风主动粗暴攻击,还,还见了血!   吧嗒!吧嗒!   血顺着赵喜凤的鼻腔涌了出来,赵喜凤疼得靠在王建飞怀里嘶嘶抽气,半天才觉出不对摸了下自己的人中。   “血……血!!!”   赵喜凤大惊失色,一边拼命用手擦,一边拼命地往自己鼻子看,一双眼硬生生凑成斗鸡眼她都一无所觉。   顾朔风无声冷笑。   想给她个下马威?   呵!   ※※※※※※※※※※※※※※※※※※※※   少了一千字,感觉奏是不一样~   空气都新鲜了一点点~   叉腰.jpg   感谢地雷包养某棋的~~~南璟(我怀疑你喜欢古风~)~~~小竹竹(在你这里我是熊猫~)~~~mua! (*╯3╰)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鸽大人 68瓶~~黎光 30瓶~~好想吃各种丸子 18瓶~~~意悬 16瓶~~∠(喵”∠)_、小小小狸子 2瓶~~~长生殿 1瓶~~~   (乃们都是小天使~~一人揪你们一根羽毛当枕头就能天天抱着你们碎觉了~~~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06 11:12:53~2020-01-06 19:0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南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鸽大人 68瓶;黎光 30瓶;好想吃各种丸子 18瓶;意悬 16瓶;∠(喵”∠)_、小小小狸子 2瓶;长生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原配虐渣记(44)   王建飞终于憋不住了, 搂着他妈拧眉呵斥:“你干什么呢?看把我妈打的!”   顾朔风转眸,冰封的视线,凉薄的神情, 她嫌弃地把那沾了血的米白色龟裂纹小挎包拎得离自己远了些, 这才没有一丝阴阳顿挫地开了口。   “我冒着坐牢的风险帮你,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王建飞绷着脸,他了解自己家人,也猜出了个大概, 可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理亏。   “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发的短信!我妈就算真做错了事,她好歹是我妈,是长辈, 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顾朔风冷笑:“我下手狠?这是我反应快,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我了!”   王建飞强行辩解道:“那你现在不是没事吗?现在有事的是我妈!”   “我这还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顾朔风笑得王建飞心里一阵发慌,“王建飞, 你也别给我在这儿演什么母慈子孝!我,不奉陪了!你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 她转身就走。   王建飞这下是彻底慌了。   她要撒手不管了, 他可怎么办?!   他的钱, 他的公司,他飞黄腾达的老板梦!都该怎么办?!!   什么爹呀妈呀的, 这会儿通通都不及前程重要。   王建飞丢下他妈快走两步挡在了门前。   “瑶瑶!别闹了行吗?”   “滚开!”   “瑶瑶!”   赵喜凤擦了满手背血, 仰着头不敢低怕再流出来, 大儿子的突然撤身, 让她身形有些不稳, 踉跄了一下靠在侧后方的墙上。   她听着儿子“低声下气”地跟那悍蹄子说好话, 连老娘都不管了, 气得一阵怒骂。   “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跟她说什么好话?!我养你个哔——有个毛用?!给我打她!打不死她个哔——你就不是我儿子!”   这嘴可真够脏的,满屏全是器官词,顾朔风自动过滤掉了那些恶心的字眼,摇了摇手里的小跨包。   “王建飞,听听你妈说的话!别逼我连你也一块儿打,滚开!”   王建飞烦躁地抓了抓头,徐汀兰死活不肯来见爸妈,他本身已经很不爽了,爸妈还一直吵着要去见亲家商量买房的事,他简直恨不得撞墙。   好不容易他们不吵着见亲家了,这又出了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他真想管踏马的是谁逮着狠狠怼一顿自己先顺畅了再说。   可眼前这一堆人,没一个是他能怼的,尤其是陈希瑶,他只能把火撒在往枪口上撞的赵喜凤身上。   “你够了啊妈!这里不是乡下,不是你泼妇撒野的地方!”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根生怒道:“你个畜生!你妈都见血了,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王建飞声音比他还大,近乎咆哮道:“你懂个屁!你们这么整会害得我倾家荡产的知不知道?!!”   王建飞其实也很恼他们几个,突然跑过来添麻烦不说,还背着他喊来陈希瑶,陈希瑶本来就对他带着气儿呢,还没哄好,他们又来了个火上浇油!   不过幸好,他这一通吼总算是起到了作用,王根生怔了下,分贝立马小了八度:“倾家荡产?什么意思?”   王建飞没好气道:“说了你们也不懂,先给我闭嘴吧!”   王根生讪讪地闭了嘴,赵喜凤一听跟钱有关,也不敢吱声了。   王建飞总算消停了会儿,可转头再看,顾朔风的小挎包已经毫不客气朝他挥了过来。   王建飞吓得赶紧抱头,原本照着他脑袋砸的挎包砸在了他胳膊上。   王建飞疼得倒抽了口凉气,莫名想起了前两天在大街被芝芝的小挎包一顿爆揍的情形。   最近这些天走了什么邪运了?真他娘的倒霉!   顾朔风这一砸可不止一下,她横眉冷对,声音都恨不得掉冰碴。   “让你滚你聋了吗?!”   她下手很重,一下一下又一下,没几下就砸得王建飞胳膊肿红,嘶嘶抽气。   “瑶瑶……瑶瑶!都是我的错,我没跟家里人说清楚,让他们误会你了,我现在就跟他们解释,你别生气!我让他们给你道歉!”   给她道歉?!   赵喜凤捂着鼻子老眼瞪得溜圆,鼻子不通,喊声瓮声瓮气:“她打了我我还得给她道歉?我打不死你个不孝子?!”   王建飞抱着头挡着顾朔风的砸打,龇牙咧嘴地狠狠瞪了他妈一眼,“你还买不买房了?!”   一句话,赵喜凤滚到嘴边的各种器官词全都又咽了回去。   “瑶瑶,你消消气儿,我现在马上让他们给你道歉!妈!道歉呐!!”   赵喜凤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对,对不住!”   顾朔风几不可查地斜勾了下唇角,又狠砸了王建飞一下,这才收了手,不拿包了,手一松,滑到了带子上,继续拎着包带,转身看向赵喜凤。   “你说什么?刚才砸得声音太大,我没听清楚。”   什么?!   这是要她再说一遍的意思?!   赵喜凤气得血往上涌,刚止住的鼻血哗的又涌了出来。   赵喜凤赶紧抬头拼命捏着鼻子,这才想起吆喝老二媳妇帮她拿纸。   老二媳妇唯唯诺诺地过去,纸是递给赵喜凤的,眼却是瞄着顾朔风的,顾朔风不过抬手抿了下挡眼的碎发,吓得她就赶紧撤回了沙发。   王建飞嘶呼嘶呼得揉着胳膊,冲顾朔风小声道:“差不多得了,毕竟是……”   “我妈”俩字还没轮上出口,顾朔风冰冷的视线已扫了过来。   王建飞硬生生咽下了那两字,转头冲他妈扬了下下巴。   “妈,反正都说过一遍了,就再说一遍吧。”   赵喜凤气得肺疼肝儿疼浑身都疼,鼻子更是疼上加疼,靠着那墙接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强忍着屈辱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住!我对不住你还不行?!”   顾朔风斜唇一笑,慵懒随意。   “好吧,看在你是建飞妈的份儿上,虽然这歉道的没什么诚意,可我还是决定原谅你了。”   王建飞陪着笑:“是是,我们瑶瑶对我最好了。”   顾朔风没理他,微扬着下巴转过身去,闲庭信步似的走向王根生几人,细长的鞋跟踏过地砖哒哒作响,在这气氛凝重的公寓里格外响亮,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了这一家子的心尖儿上,让他们心头发颤。   她的视线扫过小儿子一家三口,落在了王根生身上。   王根生不由头皮一紧。   他在家趾高气昂惯了,打老婆打儿子从来不带手软的,可也仅限于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出了家门就是个怂货,邻里纠纷什么的,还得仗着他老婆叉腰骂街帮他顶着。   他之前已经被顾朔风的眼神毛了下,这又见了血,连大儿子都不敢拿她怎么样,心里就更是打怵。   这要是在老家,他当然不会怕个外人,出门一吆喝,街坊邻居就得抄家伙一致对外,管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总之逼也得逼着她妥协求饶。   可关键这不是老家啊!   这是海城,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不仅凶悍,还操控了他大儿子的急产,哪儿容得他来叫板?!   顾朔风悠着小挎包,越走越近,挎包晃动的细微声响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听得王根生冷汗直冒,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被沙发绊了下脚,一个不稳差点跌在地上,赶紧按着茶几顺到了一边沙发。   完了!   这女人砸完媳妇儿又要来砸他了!   王根生蜷缩在沙发上,平时在老婆孩子面前的凶悍,这会儿是丁点都找不见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紧张的浑身僵硬,想找个什么护护身,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小儿子!   大儿子明显是干不过这个女人的,可他还有小儿子!好歹能帮他挡一挡吧?   他下意识看了眼也缩在沙发上的小儿子三口。   玛德!比他还窝囊!   小儿子两口搂着他们儿子,吓得脸色都白了,别说指望他们,估摸他们还想指望指望他呢!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胆小怕事,摊上赵喜凤这么个泼妇妈,再加上王根生这个窝里横的爹,怎么可能养得出真正有男子气概的儿子?   顾朔风停在了王根生面前,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他。   自带媚态的微扬眼尾,不涂而朱的嫣红嘴唇,刚到膝盖的包臀妖冶小短裙,还有风情万种的欧根纱刺绣短上衣,横看竖看,不管怎么看顾朔风都是个美艳绝伦的小妖精,可惜这一屋子男人都没心思欣赏。   尤其是眼前这个王根生。   这老色鬼,看见村头其貌不扬的王寡妇都会忍不住调笑两句,看见这么个大美人却吓得腿肚子转筋一声不敢吭。   顾朔风扬了扬手里的小挎包,凉凉一笑:“到底是谁给我发的短信?”   王根生后头皮发麻,下意识看向了老二媳妇儿。   老二媳妇儿吓得花容失色,搂着儿子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都是按着我妈说的做的,全是我妈的意思!”   老二拧了媳妇儿一下,瞟了眼鼻孔塞着卫生纸看上去更狰狞了几分的亲妈。   “别胡说八道,是你就是你,你攀缠咱妈干嘛?!”   比起回去被婆婆追着骂,老二媳妇儿更怕被眼前这个女人的小挎包抡到毁容流鼻血。   她咬了咬唇辩解道:“你可别诬陷我!我哪儿攀缠咱妈了?明明是咱妈刚才自己承认的!”   顾朔风砸赵喜凤一脸鼻血前,赵喜凤确实是亲口承认了的。   顾朔风微点了下头,视线一个个扫过他们一家几口,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你们都参与了?”   完了,露馅了!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吭声。   王建飞一看气氛不对,赶紧上前陪笑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坐下慢慢说,来,瑶瑶坐这儿。”   王建飞把他爹往一边儿赶了赶,给她腾出个宽松的位置。   顾朔风看了眼那留着一点儿坐过凹陷的沙发垫儿,抬眸冲卧室扬了下下巴。   “去,给我找件干净衣服来,要徐汀兰的。”   王建飞不明所以,赶紧进了卧室翻出件春秋天的针织小长袖出来,徐汀兰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夏天的衣物。   顾朔风丢下手里的包,突然朝老二媳妇儿这边探过手,吓得老二媳妇儿一哆嗦,搂着儿子赶紧站到了一边儿。   顾朔风瞟了她一眼,够过她身后沙发背上的湿巾盒,打开来连抽了好几张湿巾,慢条斯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过。   半盒湿巾都快抽完了,她才接过那小开衫,仔细地铺在那微凹的坐印儿上,抚了一下包臀短裙,慢悠悠坐了下来。   一家人面面相觑,带着没见过世面的惊悚,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作!   在他们村,这么作的女人早被打改了,可这里是海城。   据说在大城市,越是敢作的女人越说明人家有资本,这女人坐个沙发都得垫个衣服,作得没边儿,下手还那么狠辣,绝对不可能是个简单人物,难怪他们儿子(大哥)都得跟她说好话。   一家子面面相觑,自觉踢到了铁板,大气都不敢出。   顾朔风坐好了,又抽出几张湿巾,示意王建飞捡起地上的包。   王建飞依言捡起递到她面前,她却没有接,垫着湿巾抠开了咬扣,掏出了里面的手机。   一家人更是惊悚地瞪圆了眼。   这是……智能机啊!一年收成全花了都买不起的智能机啊!隔壁村三胖家那个上初中的儿子割肾偷买的就是这个智能机啊!!!   他们记得儿媳妇儿(大嫂)徐汀兰好像都还没用上这手机,也就儿子(大哥)有个。   她,她她她,她居然就这么放在包里当砖头使?!!   她就不怕砸坏了心疼死?!!   哎呦我的妈呀!   有钱人!这绝对是个有钱人!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一家子恍然大悟,难怪儿子(大哥)移情别恋,这么有钱还长得一朵花儿似的,换谁谁不心动?! 第45章 原配虐渣记(45)   顾朔风头也不抬, 朝王建飞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讲清始末,王建飞也没隐瞒, 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一大家子瞪眼听着, 还没说完, 刚洗完脸上血污的赵喜凤就跳了脚。   她张嘴刚想骂徐汀兰,顾朔风一声拖长音的“嗯”,立马滞了她那些极度不雅的器官用语, 可却没止住她对徐汀兰的数落。   “当初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像个能持家的,整天花那么多钱买颜料买画纸买铅笔什么的,几块钱的不能用咋的?我儿子还没嫌弃她败家呢, 她倒还上脸了!   这说离家出走就出走,一走还这么多天不回来,家也不收拾饭也不做, 这是想把自己男人给饿死吗?这哪儿有一点儿当媳妇儿的样子?!   男人在外面偷个腥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真当自己是皇帝家的娇公主呢?!我呸!   儿子做的对!妈支持你!就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王建飞得了家人的支持,更是理直气壮了。   “我已经想过了,我要跟她离婚, 财产一分都不给她, 让她净身出户, 等拿了钱,我就给建平买套房子, 我就这一个侄子, 当然得让他来海城上学了。”   这话可真说道一家子心里去了, 老两口和小两口互相对视一眼, 一个个笑得满脸褶子。   “对!就该这么办!这种女人就该让她一分钱也捞不着!”   一旁, 顾朔风慢条斯理揪着湿巾纸擦着手机。   “你们说完了吗?”   凉凉的一声, 立马滞了所有的欢天喜地, 一家子全都转头看向了她。   顾朔风探手又抽了张干纸巾擦去手机表面的湿印儿,这才抬眸望向这群人渣。   “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呢,也不用趟这趟浑水了,说吧,这钱谁拿着?”   一听拿钱,赵喜凤有点憋不住了,揣着的手动了动,刚想说她拿,一旁王根生胳膊肘狠怼了她下。   王根生到底是在外跑过几年,脑子比赵喜凤稍微灵活那么点,这种一不小心就要坐牢的事儿,当然还是别人来干比较合适。   王根生陪着笑道:“这钱当然还得你先拿着,建飞信任你,就等于我们全家都信任你!”   顾朔风轻嗤一声,微挑的眼尾透着鄙夷。   “你们信任我,可我却不信任你们,我这边掏心掏肺冒着坐牢的风险帮王建飞把这事儿给办了,回头钱给你们了,你们翻脸不认人,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几人面面相觑,赵喜凤小心翼翼问道:“那……那你想怎么?”   顾朔风瞟了一眼王建飞,“我啊,冒这么大的风险,没别的想法,就想跟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王根生捶了下手心道:“我们也知道你对我们建飞好,可这事急不得,建飞毕竟还没离婚!不如这样,等他离婚了,我立马让他跟你领证去!”   顾朔风摇了摇头,“不行,我信得过建飞,可我信不过你们,你们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丑话向来都是说在前面的,你们这一家子我也看出来了,就是想要房子想要钱,我呢,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就眼前这套房子,你们看,怎么样?”   这可是徐汀兰亲自挑选的房子,花了不少心思装修,格局好位置好交通方便还是学区房,他们怎么可能看不上?   老两口小两口纷纷点头。   “不错不错,这房子不错!我们睡那屋,儿子媳妇睡这屋,孙子睡那间小的,太合适了!”   顾朔风斜唇一笑,“那就把这房子给你们好了,咱们现在就立个字据,房子将来归你们,王建飞必须得在离婚后三天内跟我领结婚证,怎么样?”   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只王建飞稍微迟疑了下。   “字据就不必了吧?都是自家人,谁还能不信谁?”   老两口觉得有理,刚想点头,小两口却不放心的赶紧插话。   “咱们当然是信得过陈小姐的,可人家陈小姐不是不放心咱嘛,咱就给人立个字据怕啥?横竖不就是写几个字嘛。”   老两口明白儿子的用心,这是有了字据心里更踏实的意思。   王根生道:“行,那咱就立个!”   王建飞去书房拿了纸笔,他主笔,先拟了个草稿,全都通过后,这才认认真真抄了两遍,几人全都签了名,还像模像样地按了手印儿。   只有顾朔风和王建飞心里清楚,这字据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力。   可他们还是要立。   王建飞打得算盘是,给家里人个定心丸,家里人就能全力支持他和陈希瑶,他也就能顺利拿钱离婚办公司飞黄腾达。   而顾朔风的目的则不止这一个,她有一个、两个、三个……足足四个目的!   一、给他们吃下这定心丸,让他们乖乖配合王建飞,或者说是配合她。   二、避免他们跑去徐家骚扰捣乱。   三、他们是王建飞的家人,和王建飞是绑定的,看死了他们,也方便将来一块儿刷徐汀兰的爽感值。   至于四……   呵呵。   王建飞的存款可都是徐汀兰的,只要回这些怎么够,多少得收点利息吧?   他们老家的房子虽说不值几个钱,可好歹还有十几亩地呢。   耕地不允许买卖?呵,不要紧,他们会卖的。   王建飞把那字据一式两份,一份给了自己老娘,一份递给顾朔风。   顾朔风没接,懒洋洋站起身来,拎起身下的针织小开衫朝一边甩了两下,自己坐过的那面贴在胳膊上,挨沙发的那面朝上,示意他把合同放进小开衫。   王建飞不明所以,听她的放在上面,顾朔风左右包了两下,把那合同包好,这才抱着开衫回头瞟向他们一家子。   “既然你们让我来冒这个风险,那你们就都得听我的,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   一致摇头。   “那好,接下来我说的,你们可要听清楚了……”   交代完该交代的,顾朔风抱着小开衫离开,王建飞以为她忘了挎包,捡起来赶紧给她递去。   她瞟了一眼,“脏死了,扔了吧。”   王建飞拎着那挎包僵在原地,一家人脸色都有点儿难看,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嫌他们一家脏呢!   老二媳妇儿是唯一一个没注意到画外音的人,她的注意力全被那包吸引了,王建飞丢下包去送顾朔风,她一个箭步上前就捡起来了包。   “她不要我要!”   至始至终搞不懂状况的七岁的大侄子一脸茫然地上来扯了扯妈妈的衣角。   “那个姐姐为什么要用衣服包着字据啊?”   赵喜凤铁青着脸,没好气地怼出一句:“她嫌那合同脏呢!嫌咱们都签过字都摸过!叫她作!我看她能作到什么时候!”   二儿子在一旁安慰道:“别气了妈,等她嫁过来还不得任你收拾?”   赵喜凤这才稍稍顺了口气。   等着吧,今晚的气儿老娘都给你攒着,早晚加倍让你个悍蹄子还回来!   -------------------------------------   舒舒服服睡了一夜,一大早赶到医院,老爷子刚吃了饭扎上针。   主治医生说,这是最后两瓶液体,输完就没有事儿了,下午想走可以先出院,明早可以再办出院手续。   徐汀兰彻底放了心,问老爷子要不要提前回去,老爷子当然是要了,他这一住院,一家子都跟着忙活,早回家大家也早省心。   老太太坐在床边笑着拍了下腿,“那敢情好,我等会儿走了就不来了,直接做一桌子在家等着你们,就是得麻烦范师傅多跑一趟了。”   范师傅就是张总派来负责接送老太太的司机。   范师傅笑道:“不麻烦,刚好我也想蹭一顿。”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范师傅先送老太太回去了。   芝芝陪着老爷子输液,徐汀兰提早先去准备出院手续,明早直接排队报销退款就可以了。   刚跟主治医生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是王建飞。   徐汀兰微微蹙眉。   按了静音,没接。   这时候打过来,大概又是想让她去见他爸妈吧?   屏幕亮了一会儿,灭了,刚灭,第二通电话又打了过来。   徐汀兰再度按成了静音,不接。   要不是怕漏了陈希瑶的电话,她真想直接关机省心。   第二通断了,没再打过来,不等徐汀兰松口气,叮铃咚隆,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我妈已经知道陈希瑶的事了,昨晚用我手机把她诓到了咱们家,狠揍了一顿,衣服都扯破了,还见了血,我让她披着你那件米白色的小开衫走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什么?!!!   徐汀兰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按了按心口,想都没想就给王建飞回拨了过去。   王建飞只当她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衣服被顾朔风穿走,也没多想,按照顾朔风走前的交代,吐沫星横飞的把昨晚的事夸张扭曲了一番。   顾朔风拎包砸了他们一家,被他说成是他们一家夺了她的包轮流把她砸了个遍。   流鼻血的当然也说成了是顾朔风。   还特别声情并茂地描述了顾朔风走时那衣不蔽体的凄惨模样,说自己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才给她翻了件衣服披上。   徐汀兰听得一阵眩晕,下意识靠在了走廊绿墙。   “你说她……被打的很惨?”   “对!都见了血了,真的!你等着,我给你拍张照片你瞧瞧。”   电话挂断了,不大会儿一条彩信发了过来。   徐汀兰盯着屏幕的短信提示,好半天才缓缓探指点开。   图片打开的非常缓慢,从上而下一点点显露,先是肮脏的垃圾桶边缘,再是白花花一团纸边儿,再是红的发黑的血迹。   徐汀兰目不转睛地看着,肩头靠着廊壁,手蜷成一团抵着唇鼻,待图片整个加载下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阵的眩晕。   血!   那白花花的纸团下全都包着猩红的血!   她不敢想象顾朔风昨晚到底经历了怎样惨烈的遭遇,更不敢想象她当时有多无助多可怜。   王建飞一家的彪悍她是早见识过的,尤其是大年初一就叉着腰跟邻居对骂了一上午的赵喜凤,她更是印象深刻。   陈希瑶虽然聪明,可秀才遇见兵,有理永远都是说不清的,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拿什么跟他们一家的蛮横抗衡?   抵在口鼻的手换了位置,按在了胃口,徐汀兰突然胃部一阵的痉挛,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王建飞说他们是用“给钱”的借口把陈希瑶骗过去的,换句话说,陈希瑶是为了她才……   手机突然响了,依然是王建飞。   徐汀兰缓缓攥紧手机,强烈的憎恨在心口蔓延,这是她这辈子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感觉,上一次是王建飞气到老爷子病危的那个晚上。   她突然就冷静下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沉稳接起了电话。   “看到了没?那是第一次擦的,后来又流了一次学直接就盆洗了。你看我爸妈对你好吧?一听说她是破坏咱们感情的小三,真的是拳打脚踢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   徐汀兰笑了,笑声说不出的怪异,听得对面的王建飞心里一阵发毛。   “你,你笑什么?”   “我在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你是真心爱我的,跟陈希瑶只是逢场作戏,不然昨晚被打的可能就是我了。”   王建飞干笑了两声,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   “我怎么会打你呢?我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你。我也绝对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陈希瑶好歹跟了我一场,我原本也不想这么对她的,可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也拉不住我们全家呀是吧?我爸妈可都是向着你的。”   徐汀兰依然笑着,一字一句道:“你倒是不怕把孩子打掉。”   “打掉了不正好?反正早晚也是不要的。”   “那可是你的孩子。”   “我只要你兰兰!我也只要咱们的孩子!别人的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徐汀兰唇角的笑意越发冰冷,可还在笑着。   “那我可真是太感动了,你们全家都对我这么好,我不出面见一下确实不太合适,等着吧,等我爸明天出院了我就过去一趟。”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等你!”   挂了电话,王建飞搓了搓手,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一家人全都点头赞叹。   这陈希瑶真是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她说按她说的做,徐汀兰绝对会答应见面,到时候可以抓紧机会让徐汀兰卖画,再赶紧找托儿低价买走那些画,剩下的就只剩画廊和房子了。   原本他们还不太相信徐汀兰会来,毕竟王建飞才刚跟他们夸大过徐汀兰的大小姐脾气,说是好话说尽徐汀兰都不肯照面,没想到陈希瑶不过略施小计,让他们一家假装向着徐汀兰,徐汀兰就真的肯了,并且还是主动肯的!   一家子惊喜万状,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徐汀兰却是呆呆站在医院走廊,手指一次次划过通讯录里的sissi,始终没有按下去。   徐汀兰突然有些害怕,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难以名状的害怕,好像这通电话打了,所有的一切就会脱离轨道。   可让她具体说出究竟什么事情会脱离轨道,她也说不清楚。   就是……就是有那么一种强烈的不安,像是某天突然不想出门,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结果出了门就丢了钱包还摔了一跤一样,强烈的预感,玄之又玄。   她犹豫再三,压不住心头的恐惧,不敢打这个电话,却又实在担心陈希瑶,思来想去,干脆发了个短信。   【那晚的糖醋小排好吃吗?】   消息才刚发出去,几乎是下一秒,短信就回了过来。   【好吃。】   徐汀兰肩靠着墙,抱着手机快速给她回了过去。   【我爸今天出院,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你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做,顺便谈谈下一步计划。】   这次间隔的时间长一些,不过依然很快回了过来。   【我姨妈痛,改天好不好?】   徐汀兰咬了咬唇,心像是猛地扎进了一根刺,疼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都这样了,干嘛还瞒着她?   她不值得她对她这么好……   她忍着发热的眼眶,咔咔回着消息。   【那正好,我给你带点儿红糖过去,熬点姜茶红糖水,可以缓缓一点,而且你姨妈痛就更不能吃外面的东西了,我给你熬点桂圆枸杞红豆粥,再炖个黄芪鸡,都是暖宫的,会舒服一些。】   这次隔了很久很久,陈希瑶才回过来。   【可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只想睡觉,就不麻烦你了,真的谢谢你。】   不麻烦的,我……   不等徐汀兰编辑完短信,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而且晚上我朋友要来我家,都是公司的同事,我怕露馅了,她可能要住几天,等她走了再请你过来,真的,真的谢谢你。】   徐汀兰攥了攥手机,一滴眼泪带着微芒划落,滴在屏幕上,她手指不停,依然飞快的按着短信。   【你们公司的人不是都以为你早就回家结婚了吗?房子不是都已经交给同事帮忙转租了吗?不是说现在住的地方绝对不能透露出去,怕被王建飞知道吗?】   这三连问发过去,对面沉默了。   徐汀兰几乎可以想象到,陈希瑶伤痕累累躲在被子里,头脑不清楚地回着短信,突然惊觉露了马脚,这会儿正慌乱失措不知怎么回短信的模样。   越想,心里越难受,她又发过去一条。   【我知道了,是你关系特别好的同事吧?特别好的话是不用担心泄露出去的,看我笨的,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照顾我爸了。】   叮铃咚隆。   这次很快就回了过来,还接连好几条。   【好的,你最近太累了,下午老爷子出院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吧。】   【还有,真的谢谢你。】   【另外,香水的事,对不起。】   【你别误会,道歉不是想让你原谅我,就是觉得这是我应该道歉的,对不起。】   【我好像越解释越糟糕,我不解释了,对不起,我睡了。】   【最后一句,真的真的谢谢你。】   徐汀兰低头攥着手机,闭了闭眼,长睫轻颤着,泪珠挂在睫上将落不落,如同她悬着的一颗心。   这一刻,她似乎隐约明白了自己在不安什么,还没有见面,只不过几条短信,她就已经迫不及待想飞奔过去,想看看陈希瑶的伤,想抱一抱她,还要好好地呵斥她。   以后不准再隐瞒,也不准再单独去见王建飞!   明明那么聪明的人,还知道叮嘱她带着芝芝再见面,怎么她自己倒是这么莽撞就敢大半夜跑去见他?还是去家里!   她就不怕王建飞……   徐汀兰闭了闭眼,不敢想象那种画面,如同她不敢想象陈希瑶昨晚的遭遇一样。   抬手蹭掉眼角沁出的泪珠,徐汀兰终于下定了决定,大步朝病房走去。   有些事,不是你恐惧它就不来的,既然如此,何必还要怕?   ※※※※※※※※※※※※※※※※※※※※   今天可是足足有9500字呢~!   叉腰!   ↓感谢火箭炮包养某棋的小天使↓   净人心~~~(你就是个挑事儿的~~O(∩_∩)O哈哈~)   ↓感谢手榴弹包养某棋的小天使↓   黎光~~~(雁过拔毛,毫不客气~ヾ(=?ω?=)o)   人群之中找不到你~~~(是的呢,想到当初傻傻的你,到现在学会骗人的你,感慨……)   ↓感谢双地雷包养某棋的小天使↓   小竹竹~~~(发现你居然也是只小嘤嘤怪~~O(∩_∩)O哈哈~可耐~)   ↓感谢地雷包养某棋的一大堆小天使↓   南璟~~(被朔风A到哭的小可爱~)   ad啊呜呜呜~~(莫名想到了狼嚎~!)   随随~~(你敢信吗,我之前把你名字打成随缘,后来一看营养液里的随随才惊觉不对)   暗香盈袖~~~(莫名流下眼泪,我终于被你承认勤奋了,我都日万一个礼拜了QAQ)   路人乙~~~(还是熟悉的小乙,还是一贯的惜字如金~~O(∩_∩)O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千羽?15瓶;Cooola、小竹竹、随随?10瓶;楚玖?9瓶;林seven、南璟?5瓶;露露?3瓶;??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   你萌都是大宝贝~~mua!?(*╯3╰)   还要特别感谢小竹竹~~给我完结文《学妹虐我千百遍》四颗雷的包养~~mua!?(*╯3╰)   还有我突然发现的,给我专栏投雷的20622925~~小可爱~~(づ ̄3 ̄)づ╭~ 第46章 原配虐渣记(46)   徐汀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 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先拐去药店买了瓶跌打损伤外敷药,又去超市买了牛肉番茄, 这才拎着东西回了家。   站在家门口,抹了把热汗,她探手按了门铃,半天没人开门。   徐汀兰微微蹙眉,又抬手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反应。   徐汀兰微叹了口气,虽然觉得不太合适,可还是摸出了钱包里的钥匙。   这是那晚走的时候忘记掏出来的钥匙,原本想着下次见到陈希瑶的时候再还给她的。   拧开钥匙进了门,屋里没有开空调, 可依然比外面凉爽不少, 她轻手轻脚放下手里的东西, 低头打开了鞋柜。   她和芝芝的拖鞋都还在这里,那天走的时候并没有拿走。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拖鞋,却见陈希瑶的拖鞋还在鞋柜好端端的放着。   陈希瑶没穿拖鞋?   徐汀兰仔细搜视了遍, 发现陈希瑶的高跟鞋少了一双。   陈希瑶没在家?出去吃饭了?   徐汀兰微微蹙眉,换了拖鞋朝小卧室过去。   “陈希瑶?”   推开卧室门, 屋里通亮,毯子随意散在床上,空无一人。   徐汀兰又转身遥遥望了眼洗手间,洗手间的门没关,一览无遗,空空荡荡, 也没人。   究竟是出去吃饭了?还是……伤得很重在医院?   徐汀兰摸出了手机, 刚想打给陈希瑶, 视线不经意落在了旁边大卧室的门把手上。   窗外晴空万里,日光明晃晃落在大卧室银亮的细长把手,一枚带着明显指纹的血印儿清晰地印在上面。   徐汀兰的呼吸瞬间滞了下,攥着手机轻手轻脚过去,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那血指印儿,干涸后微微有些发暗的红,确实是血没错。   若是以前,她看到这样的血污,一定会觉得恶心,绝对不会用手触碰,可今天,她不仅不觉得恶心,还觉得心头一阵的抽痛。   她缓缓探手过去,叠上那已经干涸的血印儿,轻轻扭动把手,缓缓推开门。   屋里黑漆漆一片,落地窗帘厚重地拉着,只留了一道一指宽的缝隙,日光顺着缝隙直线一般洒在房间,落在床边打了个折,继续笔直地斜上宽大的双人床。   床上,一团隆起的黑影裹着毯子一动不动,光线横过那隆起的边缘,依稀可辨半张白嫩的脸。   徐汀兰轻手轻脚过去,跪在床沿,探身向里望去。   陈希瑶背对着她蜷缩着,线一般的光痕正落在她脸上,阳台的窗子没有关严,细风穿过,帘布微动,脸上的光影也跟着细微变换。   徐汀兰轻唤了声:“陈希瑶?”   陈希瑶没有反应,她发丝凌乱,双眼紧闭,鼻头红得明显有些异常,鼻孔下隐约还有干涸的血迹。   “陈希瑶?”   徐汀兰又唤了一声,视线随之下移,依稀看到陈希瑶似乎紧搂着什么东西,毯子盖着并看不到,她的下巴半埋在毯子里,露出的一边嘴角破了,黑红的血块凝结在边缘,嘴唇也干燥地翘着皮。   徐汀兰微叹了口气,刚想再唤她第三声,帘布微动了下,陈希瑶的眼睫隐约恍过一点微光,如钻石折芒一般美丽的星芒。   徐汀兰这才注意到她的睫尖还挂着泪珠,脸下的床单也带着明显濡湿又暖干的不规则痕迹。   徐汀兰眼眶发热,滚到嘴边的轻唤又咽了回去。   睡梦中的陈希瑶微蹙了蹙眉心,像是做着噩梦却又不愿从梦中醒来,头轻动了动,睫尖的泪珠滚落,新的泪珠又沁了出来。   徐汀兰抿了抿唇,突然有种想吻掉那泪珠的冲动,可那也仅仅是冲动而已,她并没有付诸行动,只是静静地看了陈希瑶片刻,转而轻手轻脚下床,退出了房间。   小心地拧着门把手关好门,徐汀兰这才去玄关取了牛肉番茄进了厨房。   厨房水池边放着淡绿色的洗手液,这是徐汀兰第一次给陈希瑶做蛋包饭的第二天,陈希瑶摆在这里的,新买的,刚拆的封。   这样一来,徐汀兰就不必再专门跑去隔壁洗手间洗手。   徐汀兰洗干净手掏出牛肉,突然回头隔着厨房门看了眼大卧室。   想了想,她放下牛肉,拿起一旁干净的抹布沾湿了挤上点洗手液,转身轻步到大卧室门口,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门把手擦干净,这才重新回了厨房开始做饭。   怕吵着陈希瑶,她关严了厨房门才开了抽油烟机。   淘米洗肉切菜炖汤,忙活起来便什么都不想了,等做好了饭,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她关了小火慢炖的番茄牛腩,关了抽油烟机,解了围裙,洗干净了手,这才再度迈进了大卧室。   这次她没有再轻手轻脚,而是径直走到窗前,哗啦哗啦两下向左右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透窗洒落,床上的陈希瑶晃了眼,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醒,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几乎整个埋进了毯子。   徐汀兰微叹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单腿跪在床边,拽住了毯子边,用她这辈子从未用过的语气,甜甜的嗓音,猛地掀开了毯子。   “起床咯~~太阳晒屁~股咯~”   陈希瑶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还在迷糊中没反应过来,毯子有一半压在身下没拽起来,可也露出了她大部分身形。   陈希瑶适应了半天才勉强挣开了眼,睫尖的泪珠不知颤到了哪里,她睡眼朦胧地眯着眼,像是看不清楚似的,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喊出一声:“汀汀?”   徐汀兰没有反应,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喊了她。   徐汀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陈希瑶身上,视线扫过她撕破的欧根纱短袖,扯裂的裙角,尤其是腿上胳膊上斑斑的红痕青紫!   听王建飞口述惨烈和亲眼见到惨烈,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冲击!   徐汀兰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这么难受,说是心如刀割都不为过。   她想起那始作俑者王建飞,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不!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她一贯秉承的是和平主义,从小接受的也是宽以待人的教育,这根本不像她。   徐汀兰摇头甩掉这一闪而过的可怕想法,俯身想仔细看看陈希瑶的伤,陈希瑶突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拽着毯子拼命往身上盖。   “你,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你……”   徐汀兰红着眼眶探手顺了顺她乱糟糟的头发,“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过去了?”   “我……你都知道了?”顾朔风垂下长睫,眼眶也跟着红了,“我不是故意想瞒你的,我就是觉得……实在没必要告诉你,毕竟这事谁都不怪,只怪我蠢。”   “你的确是蠢,怎么能单独去见王建飞?还晚上去?还是去家里!”   顾朔风飞快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惊喜。   “你担心我?!”   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光芒隐去,她又垂下了头。   “我又自作多情了,你别在意,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之前也有过晚上去见王建飞,还约的包厢,你都不担心的,这次……只不过是因为我受了伤,你于心不忍,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什么……”   顿了下,顾朔风抬手蹭了下眼角,笑着哽咽:“你看看我真是好笑,总是幻想些不切实际的,让你看笑话了。”   徐汀兰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感受了。   悔恨?心疼?怜惜?还有对王建飞的怨憎?   她分不清楚,各种情绪融合掺杂,让她喉头隐隐发涩,眼泪噙在眼眶几乎要忍不住了。   她不提,她原本已经忘了陈希瑶约王建飞见面的那天晚上,她居然还心大的关了手机,真的完全一点儿也不担心她。   那晚回来,陈希瑶是开着玩笑提起她关手机的事的,她当时根本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陈希瑶必然是撑着难言的心酸在强颜欢笑,以至于后来干脆心一横挑明了自己是les,还哭着跟她告白。   徐汀兰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朝前跪进了半步,探手将她搂进怀里。   “你没有自作多情,我真的担心你,我也不是于心不忍,我是真的心疼。”   怀里的柔弱无骨的人儿明显僵了下,挣扎着想抬起头,却被她按住了。   “别动,你听我说完。”   怀里安静了,陈希瑶乖乖地贴在她胸前,一动也没有再动。   “我下面要说的话,都是真心话,绝对没有半句欺骗,可也正因为是真心话,所以有些不负责任。   我原本不打算跟你说的,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说一说,可毕竟我自己都还没理清楚,所以说的这些话你听一听就好,不要太在意。”   说完了开场白,徐汀兰闭眼深吸了口气,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不由自主抚上了她凌乱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我觉得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但是我不确定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喜欢,我从来没喜欢过女人,唯一喜欢过的只有王建飞一个。   我不清楚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到底差距在哪里,究竟是原本就不一样,还是不管喜欢什么性别的人,那种感觉都是一样的?   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回忆当初对王建飞的心动,可能太过久远了,我竟然有些记不起来了,隐约记得的一些,好像也和现在对你的感觉不太一样。   和王建飞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期待他给我惊喜,不管发光的纸飞机,还是圈成心形的蜡烛,也或者别出心裁的水晶球。   而和你在一起,我却总是不由自主留意你的一举一动,譬如给我买回哈根达斯时额角的细汗,或是每每看见我眼中瞬间燃起的光亮。”   ※※※※※※※※※※※※※※※※※※※※   没捉虫,来不及了QAQ   过会儿有空我再捉   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下午我不一定又时间码字   但是我会尽量码的,晚上九点不一定会更新   但是0点之前会尽量更的o(╥﹏╥)o 第47章 原配虐渣记(47)   徐汀兰柔柔地诉说着, 怀里的人安静地听着,公寓外骄阳似火, 公寓内却并没感觉到多少炎热, 只有彼此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互相浸润。   “……所以,我并不确定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是爱情?还是友情?也或者仅仅只是被感动。”   怀里的人挣扎着想起来,徐汀兰却再度按住了她。   “我还没说完。”   徐汀兰轻吐了口气,接着道:“就如我刚才说的, 我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对你说这些,真的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既然我说了, 就不会再逃避, 给我点时间,也不要很久, 一个月, 不,十五天, 只要十五天就好, 让我好好理清头绪, 可以吗?”   这次顾朔风再挣扎, 徐汀兰没有拦她,只是虚揽着她的手从肩头滑到了腰际。   顾朔风抬眸望着她, 之前闭着眼还不怎么明显, 这会儿再看, 眼皮明显浮肿,眼底血丝密布,通红的鼻头,沾血的鼻翼,再加上那拱了一夜乱蓬蓬的头发,不管之前底子多好,这会儿怎么看都有点糟糕。   “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朔风的神情出奇的平静,只是声音微有些颤。   徐汀兰颌首,“是真的,但是我不确定十五天后我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那……”顾朔风吸了下鼻子,眼圈隐隐泛红,“那万一你得出的结论是……你也喜欢我,怎么办?”   徐汀兰肯定道:“那我们就在一起。”   “那,那你爸妈那边怎么办?”   “他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思想远比你想象的开放,只要是能让我幸福的,他们就算一开始不能接受,早晚也会接受的。”   “可,可是……”   顾朔风垂下眼帘,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脖颈肌肉似的,既激动又惶惶不安地东转细看,却又完全没有视线焦点。   “可是,如果他们觉得你不会幸福呢?这样也会接受吗?”   “不会幸福?”徐汀兰一怔,“为什么不会幸福?”   “我,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我们……我们这样是同性恋,是会被人看不起骂恶心的,你爸妈怎么可能接受你过这样的生活?”   二十一世纪初,华夏对同性恋群体的包容度还非常非常低,别说普通群体,即便是大众喜爱的明星,一旦被传出是同性恋,马上就会遭遇鄙视唾弃,事业滑铁卢,生活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就算老爷子老太太再怎么开明,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也很难接受女儿是同性恋,尤其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几乎隔了两代,接受度就更低了。   这些徐汀兰还没来得及细想,顾朔风问她的瞬间,她也只是下意识认为只要她幸福,爸妈就一定会支持,因为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么宠她的。   可冷静下来稍微细思一下就能知道这事到底有多难。   徐汀兰沉默了片刻,向后跪退了两步下了床,出去拿了刚买的跌打药进来,上去要撩顾朔风的毯子。   顾朔风赶紧缩了脚捂住毯子,“不用了!我还没洗澡,等洗了澡再抹!”   “都伤成这样了,先不洗,我先帮你抹了药,等好点儿再洗。”   说着,徐汀兰又要去拽她的毯子。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顾朔风慌张地向后缩了缩,直缩到床头,怀里一直搂着的东西随着挪动露出了一角。   徐汀兰看着那明显和毯子颜色不一样的布角,微微蹙眉,上手扯了下。   顾朔风下意识猛地拽了过来,重新塞进毯子。   徐汀兰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抱歉,我看那上面好像沾了血,所以才扯的,不是有意的。”   顾朔风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紧搂的毯子,懊恼地咬了咬唇,把那东西又从毯子里掏了出来,递到了她面前。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这,这本来就是你的。”   本来就是她的?   徐汀兰仔细一看。   这……   这不是她那件小开衫吗?   开衫是米白色的,颜色很浅,斑驳的血迹浸在上面,如红梅散落,格外的显眼。   徐汀兰眼眸微颤了颤,那小开衫已经团得不成样子,显然是被长时间搂着压成的死褶。   这难道是……从昨晚一直搂到现在?   这个认知让徐汀兰刚刚退缩了一点的心,突然坚决起来。   人这一生,能让自己不顾一切为之努力的人或事能有多少?   十几年前的她画出了巅峰之作《醉》。   十几年后的她却只能画出自己都不满意的碌碌之作。   要不是当年的“少女达芬奇”光环还在,只怕她的画早已无人问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的是江郎才尽?   还是初心变了?   其实,不过是她自己没有坚持。   她把太多的精力分给了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家庭,花大把的时间研究菜谱,研究洗洁精,研究如何把皮鞋擦得又黑又亮,又如何让冬衣不会生虫。   她成了所谓男人背后默默支持的女人,留给艺术的时间越来越少。   艺术需要感悟,而忙绿让她无暇欣赏雨后的嫩芽,更无暇观察骄阳穿过枝叶漏在地上的光影。   她已经错过一次坚持,难道还要再错过第二次?   况且,这不过只是个假设,假设十五天后她确定自己真的喜欢陈希瑶。   连一个假设的坚持都不敢想象,真到了那一步,自己是不是又要放弃初心?   望着眼前缩在床头的顾朔风,阳光铺了满床,她却缩在那唯一暗影中,蓬头乱发,肿眼伤唇,还有红肿的鼻子,本该是严重破坏美感的画面,却让她突然升起了一种难言的冲动。   就好像战地记者看到恢弘的战场,心痛却又澎湃地举起相机拍下历时的瞬间,她也突然兴起了绘画的冲动。   她想画她,想画陈希瑶,非常想!迫切地想!现在就想!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会马上请求画她,不管是给钱或是提其他任何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只要让她马上画!   可现在……   徐汀兰把那开衫丢到一边,跪爬着上了床,拖鞋啪嗒啪嗒两声掉在地上,她也爬到了顾朔风近前。   顾朔风裹着毯子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头,拘谨地看着她一点点靠近,红肿的眼圈少了魅惑,却多了几分让徐汀兰怦然心动的懵懂。   徐汀兰微微侧头,那如少女般柔美的唇瓣轻轻贴在了顾朔风凉白的脸颊。   啵唧。   细微的一声轻响,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顾朔风的眉尖隐约跳了下。   徐汀兰并未察觉,撤身回来,凝视着她。   “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十五天后我确定我真的喜欢你,那么不管前路有多少阻碍,只要你不放手,我就坚持。   实在坚持不下去,我们可以出国,总有地方可以让我们自由呼吸。”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突然抬手使劲儿拧了下自己的脸。   “嘶!痛!”   徐汀兰赶紧拉开她的手,蹙眉轻斥:“你干嘛?”   “我……”   “你以为这是在做梦?”   顾朔风咬着唇,一双眼水汪汪地望着她,无辜又可怜。   徐汀兰的心瞬间一片柔软,探头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不是梦,别傻了。”   说罢,摇了摇手里的跌打油道:“饭已经做好了,赶紧抹了跌打油先填饱肚子再说。”   顾朔风没有回话,只怔怔地望着她,她那一句“别傻了”好像反而把她喊傻了似的。   徐汀兰无奈地把那跌打油直接凑到了她脸前,使劲儿晃了晃。   “跌打油,看到了吗?我要帮你抹了?”   顾朔风还是没反应,依然怔愣愣地望着她,眼都不眨。   徐汀兰伸手想拉开毯子帮她上药,可想到之前拉她毯子时她激烈的反应,迟疑了下,又顿住了。   “陈希瑶。”   徐汀兰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陈希瑶?”   又唤了一声。   “陈希瑶!”   这次不用跌打油在她脸前晃了,改用手直接轻拍在了她脸上。   顾朔风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珠微微驿动了下,问出一句。   “这所有的一切……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徐汀兰微叹了口气,跪直了身形,很郑重地按住她的肩,严肃道:“你看着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顾朔风痴痴道:“好看。”   徐汀兰无奈道:“不是让你看我眼睛好不好看,我是说,你从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顾朔风认真看了看,“我自己。”   “如果是做梦的话,怎么可能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顾朔风一脸迟疑:“看……不到吗?”   徐汀兰很肯定的点了下头,“看不到!”   这是徐汀兰小时候老爷子哄她玩儿的话,她现在拿来哄了顾朔风。   “可……”   “你不相信我?”   顾朔风赶紧摇头。   “那你现在相信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了吗?”   顾朔风迟疑着点头。   “那给我十五天时间让我理清头绪,可以吗?”   再点头。   “那我们现在可以擦药了吧?”   点头,又赶紧摇头。   “我……还是想洗澡……”语气可怜巴巴的。   徐汀兰顿了下,“那你身上有见血的伤口吗?”   顾朔风摇头:“没有。”   “那好吧,等你出来我再帮你擦药。”   顾朔风看了眼她手里的药油,手伸了过去:“我……洗好了直接抹了药再穿衣服,比较方便。”   “还是我来吧,你洗好了喊我。”   顾朔风咬着唇,没说话,手却没有缩回来。   徐汀兰明白了。   她将那跌打油放在了顾朔风手心,叮嘱道:“如果有抹不到的地方,记得喊我帮你。”   “嗯。”顾朔风重重点了下头。   徐汀兰翻身下了床,走到门口回头,见顾朔风还搂着毯子在床上一动不动,刚想问“干嘛不走”,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我先去厨房了。”   “嗯。”   徐汀兰进了厨房,都已经做好了还假装忙碌着,过了片刻,顾朔风才轻手轻脚出来,徐汀兰并未回头,眼角余光注意着她。   她似乎是……光着脚的。   鞋呢?   少的那双高跟鞋哪儿去了?   隔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徐汀兰这才出了厨房,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地面。   果然,从玄关到大卧室有两道不太明显的脚印,这是光脚才能留下的痕迹,拖鞋反倒不会在这样干净的瓷砖留下痕迹。   那脚印先去了小卧室,却没有进去,转而进了大卧室。   徐汀兰想到她窝在自己躺过的床上,裹着自己盖过的毯子,搂着自己穿过的小开衫,带着一身自己带给她的伤,无助啜泣的模样,忍不住靠在了一旁沙发。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明明知道陈希瑶喜欢自己,却还冲动地说了那些不负责任的话。   何止话,她还亲了她。   如果十五天后她确定自己的确喜欢她也就算了,可如果不是呢?那她和王建飞那种渣男又有什么区别?   徐汀兰突然有些心慌,她扶着沙发扶手转了过来,矮身坐下,枕着沙发背抬臂挡住了眼。   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确定自己对陈希瑶到底是哪种喜欢呢?   爱情和友情、感激的区别到底在哪儿?   爱情是长久的呆在一起也不会腻?   可她和芝芝天天呆在一起也没觉得腻。   爱情是看见对方就会忍不住笑?   可她看见画廊前台都会忍不住笑,她早就养成了见人就笑的礼貌。   爱情是……   轰咚!   洗手间突然传来一声重响,惊得徐汀兰猛地站了起来!   陈希瑶,是陈希瑶!   她没穿拖鞋!!   徐汀兰慌忙跑了过去,跑得太快,拖鞋差点甩飞。   “陈希瑶!我进去了!”   嘴里喊着,门已经推开。   只看了一眼,徐汀兰迈进去的脚差点又缩了回来。   顾朔风歪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不断喷水的花洒,水花溅在她柔滑的肌肤,顺着身形划过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徐汀兰突然觉得有些眼晕。   她赶紧瞥开了视线。   “我,我就扶你起来。”   徐汀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她有的她也有,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别人这样子。   见她进来,顾朔风几乎立刻就缩起了身子,她本能地蹙眉冷斥道:“出去!”   徐汀兰滞了一下,只一下,依然探手关了花洒,取下浴巾裹在了她身上。   至始至终,徐汀兰都没有直视她,视线随意看在别处,只借着眼角余光判断她的方位,探手去扶她。   皮肤见了水本就有些滑,偏顾朔风又比别人肌肤更紧致些,这就更是柔滑的过分,徐汀兰本尽量避免碰到她,只抓了她的胳膊,身子离她很远,可连试了几次都滑了手拽不起她,只得整个人靠了过去,把她揽在怀来扶站了起来。   “别洗了吧?”徐汀兰扭着脸看着洗手间的玻璃门,“趁着刚摔我帮你擦点药油,不然过会儿就该疼了。”   “不,我要洗!”   顾朔风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以她高于常人数倍的五感和反应能力,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失误。   是的,这不是装的,这是真的摔了!   她还不至于为了引诱徐汀兰出卖自己的色相。   虽然之前也出卖过,可那种级别的还在她忍受范围内,这种的绝对不行!   她刚才不过是在思考问题,想着想着就进了浴室还开了花洒,完全忘了自己没穿拖鞋也就算了,居然在脚下打滑的瞬间都没能及时避开!   这对于她这样超常的反应能力来说,就相当于普通人眼睁睁看着有人拿着一把尖刀以龟速走到自己面前,再慢慢扎进自己的小腹,自己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一动不动任他扎一样。   她懊恼地跌躺在地上,五感再怎么灵敏,反应能力再怎么强,也挡不住这肉身先天的脆弱,只跌了这么一下,她就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还要借徐汀兰的力才能勉强起身。   虽然顾朔风向来喜欢顺势而为,能利用的绝不手软,可这一次,她莫名的就是不想趁机引诱。   她隔着拖鞋面点了点徐汀兰的脚,“能把拖鞋借我先穿下吗?”   她现在腰疼尾椎疼,再强的反应能力也没用,再滑了还是得摔。   徐汀兰一秒都没犹豫,当即脱了拖鞋踢到了她脚边,自己倒差点滑倒,一手揽着她,一手赶紧扶住了水池。   顾朔风又把拖鞋踢了回去,“还是你穿吧,你穿着到玄关把我的拖鞋拿过来就好。”   徐汀兰依然扭着头,连眼角余光都不往她这边看了。   “你穿着吧,万一我一松手你再摔了。”   “可是你脚下也滑。”   “我小心点儿就好,走不了几步脚底就干了,没事的。”   见顾朔风已经穿好了鞋,徐汀兰这才松开她,扶着水池慢慢朝外挪去,挪到门口的时候,脚底基本已经不滑了。   咔哒一声,徐汀兰背着身关上了玻璃门,顾朔风这才捂着腰一瘸一拐坐到了马桶盖上。   幸好徐汀兰没敢看她,不然岂不是要露馅了?   身上的伤是画的,嘴角的血迹,鼻头的红肿也是画的,只有肿眼泡和血丝是真的,是她昨晚熬夜看剧的成果。   刚才水一冲,画的这些都冲掉了,徐汀兰没看她,所以并没有发现。   非礼勿视的徐汀兰,才是顾朔风熟悉的徐汀兰。   她刚才一直在思考着的问题,也就是害她滑倒的那个问题就是:徐汀兰为什么会突然吻她?   虽然只是脸颊,可熟知原剧情的顾朔风却很清楚,徐汀兰是个相当知书达理的女人,温婉羞涩,腼腆矜持,哪怕是和老公王建飞,她也很少主动去做这种亲密举动。   可为什么偏偏今天破了例?   顾朔风料到了所有的一切,唯独没料到徐汀兰会突然亲她这一口。   如同上上次徐汀兰突然拽着她画画,也如上次徐汀兰突然几近粗暴地逼她吐掉那打|胎药,再加上这一次的亲脸颊。   虽然看似都是极其微小的ooc,却让顾朔风异常的烦躁。   为什么偏偏亲左脸?为什么不亲右脸亲额头?   害得她又想起了那个冷冰冰的工作狂,总爱歪头亲她左侧的女人,无论是左侧眼尾,左侧脸颊,还是左侧唇角,甚至吻个额头都是左侧。   她其实早已记不得那女人嘴唇的触感,可她却清楚记得那女人每次歪头亲她左颊时,落入她眼底的那枚朱红小痣。   那小痣就在那女人左眼眼尾,和徐汀兰眼尾小痣一模一样的位置,是那女人冰冷面容上唯一的一抹艳色,比唇还要艳红的颜色。   顾朔风坐在马桶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会出现性格偏差?还不止一次?是因为剧情改变出现的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门里的顾朔风百思不得解,门外的徐汀兰反手拽着门把手,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开。   之前在门里装出的若无其事,出门的刹那全都消失殆尽。   她看到什么了?她刚刚看到什么了?!   明明只看了一眼,那画面却像是刻在了脑海里,挥不去抿不掉,越想忘记就越清晰地焊入脑细胞。   她看见了,她都看见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能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帮她包浴巾扶她起来,甚至还平静地说话把鞋脱下给她。   如果是以前的她,遇见这种情况绝对会脸红心跳无法控制,绝对会惊慌失措的露出马脚。   徐汀兰按了按心口。   又是这种感觉,奇怪的两颗心脏同时跳动的感觉。   为什么跳的这么快?   明明陈希瑶有的她都有,为什么只看了一眼就心跳加速?   徐汀兰突然睁开眼,长睫微颤了颤。   她想到了,想到快速判断她到底是哪种喜欢的办法了!   ※※※※※※※※※※※※※※※※※※※※   没捉虫,也顾不得感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小可爱了~   太晚了   先发了   明天一起感谢   爱你们~~   mua! (*╯3╰) 第48章 原配虐渣记(48)   那天吃了顿不尴不尬的饭, 全程就徐汀兰一个人在说话,顾朔风出了浴室后,不仅穿了长裤长袖, 还一直低头遮着口鼻, 吃饭都没放开, 吃完饭又赶紧戴上了口罩。   徐汀兰叹了口气,明白她是不想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原本还想查看下她后背有没有伤, 需不需要帮忙擦药,后来也放弃了。   胡思乱想着,小区到了, 徐汀兰交了出租车钱下了车。   临近中午,太阳正大,她没有带遮阳伞, 手搭凉棚往里走,看大门的小保安看见了,热情地打招呼。   “有段日子没见你,最近忙啊?”   小保安正当荷尔蒙激增的年龄段, 小区里的美女都是他的重点观察对象,徐汀兰是他见过的业主里最漂亮的一个,他记名字也记得最清楚,只可惜已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欣赏。   徐汀兰礼貌的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小保安的视线又追着她追到了拐角,这才缩回保安室。   这个徐汀兰还是那么漂亮, 只比前几天晚上那个姓陈的美女稍微欠了那么一点点, 那个姓陈的太勾人了, 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小鹿乱撞,他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回自己家的路,走了不知多少次,唯独这次徐汀兰走的格外的心酸。   这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哪怕将来离婚了,房子找回来了,这个家也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甚至现在就想转手卖掉,永远和它撇清关系。   站在公寓门前,徐汀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才过了半个多月而已。   按了门铃,手还没放下,房门就迫不及待打开。   王建飞那张带着胡茬的脸出现在门里时,徐汀兰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心。   见她终于来了,王建飞忐忑的心终于放下,刚想说两句好听的方便一会儿行事,可又想到家人还在,男人无论如何不能在老婆面前跌份儿,遂冷淡地撤了撤身让开路。   “进来吧。”   徐汀兰不想进,只要想到接下来要跟他们一家子同一个空间呼吸,她就隐隐有种窒息感。   可她必须进,陈希瑶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她必须替她报仇。   即便陈希瑶不是因为她受的伤,她也想替她报仇。   她知道这不符合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也不符合她多年来秉承的和平主义,甚至昨天她冒出杀掉王建飞念头时,她还唾弃过自己。   可现在她又不是要杀人,她只是报仇,孔老夫子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以怨报怨有什么不对?   徐汀兰没有理会王建飞,迈步进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这个曾经倾注过她全部心血的房子。   王建飞一家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满地的瓜子壳,俨然已经把这儿当了自己家,一副悠哉过大年的感觉。   赵喜凤一边往地上吐瓜子壳一边蹙眉看着她,要不是大儿子再三交代,一定要和颜悦色,省得把徐汀兰再气走,她早跳脚骂她个狗血淋头了。   可不骂归不骂,看不惯还是看不惯。   “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这么晚?这一家子都等着你呢!”   徐汀兰瞟了一眼冷锅冷灶的厨房,不急不缓走到沙发边,冲老二媳妇儿摆了摆手。   “让一让。”   老|二媳妇没动。   老|二媳妇看着闷不吭声胆子小,其实也不是个弱茬,她一向欺软怕硬,刚不过婆婆就刚嫂子,徐汀兰每次回家都要被她冷嘲热讽,还曾当着徐汀兰的面跟左邻右舍讥笑她是个娇小姐,连碗都端不好,还非得找个高凳子搁上才会吃饭。   他们家那黄瓷大碗,徐汀兰秀气的手真的端不好,她可不像他们皮糙肉厚的早习惯了,大拇指和食指间的筋端一会儿就绷得生疼,那可是执笔绘画的手,她必须得保护好,   老|二媳妇假装没听见,反正给他们房子的是大哥和姓陈的,又不是这个前大嫂,用不着给她脸面。   她继续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电视,一旁的老|二看不下去了,拿胳膊肘怼了她一下。   “嫂子跟你说话呢,快起开。”   老|二媳妇没好气道:“饭都还没做呢,她不赶紧做饭,让我起什么起?”   这是他们老王家的等级制度,男的地位最高,女的按辈儿排。   照理说,徐汀兰好歹是老大媳妇,怎么说也排不到倒数第一,可耐不住她是城里的娇小姐,婆婆打从根儿上就看不惯她,根深蒂固地认为她绝对不如农村耐操的媳妇儿能干活儿。   有了赵喜凤的偏见,徐汀兰的地位直接从倒数第二落到倒数第一,只要有她在,别人都不用干家务。   徐汀兰早看透了他们一家,不气也不恼,微微一笑,冲赵喜凤道:“都快十二点了还没做饭呢?那我改天再来吧,最近画廊特别忙,我下午还有个要紧的客户要见。”   说罢转身就要走。   王建飞赶紧拦住她,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陪笑道:“没事,不耽误,咱们上外头吃去。”   徐汀兰微点了下头,声音略拔高了些,“也好,朝圣街新开了家泰国菜,咱们去尝尝。”   老|二媳妇一听泰国菜,立马来了精神,“我还没吃过外国菜呢,行行行,咱们去~!”   赵喜凤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个囊货婆娘!就记个吃嘴!”   随即转头冲徐汀兰道:“吃什么外国菜?那得多贵!浪费那钱干啥?就在家吃吧,也不用做的多丰盛,整俩菜就行。”   ——这个家的钱以后可都是儿子的,干啥让徐汀兰个败家娘们浪费?   ——吃P吧吃!   徐汀兰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啊,简单点儿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做好,估计也不耽误事儿。”   说罢,她再度冲老|二媳妇摆了摆手,“去呀,快去做饭,我时间很紧,慢了可就赶不及了。”   老|二媳妇猛吐了口瓜子壳,皮笑肉不笑道:“我说嫂子,我们千里迢迢来了你家,你这个东家不该做饭招待我们吗?干嘛让我去做?”   徐汀兰眨了眨眼,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这不是老王家的传统吗?谁做客谁做饭,之前每次回老家不都是我做饭吗?”   老|二媳妇满把手的瓜子猛地砸到了茶几上,“谁给你说有这传统的?!”   “你大哥。”徐汀兰转头看向王建飞,“是不是?”   王建飞尴尬地点了下头,“是,是我说的。”   这会儿不是也得点头说是。   老|二媳妇嗤笑一声,向后靠在了沙发背:“可得了吧,那是大哥唬你的,老王家可没这传统,你赶紧做饭去吧,不是说一会儿赶时间吗?”   徐汀兰这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完全没有经验,以往在家都是被欺负的份儿,可今天……   她看了看自己青葱的指尖,摇头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只能算了,改天我再来吧,我这手待会儿可是要见客户的,一个画家的手,怎么能沾上油烟味那?让客人发现,我的画可是要大打折扣了。”   随即徐汀兰又冲赵喜凤毫无诚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   习惯果然是最可怕的。   王建飞一家早习惯了“只要徐汀兰在就一定是徐汀兰做饭”的模式,压根就没想过先准备好饭等她,再者,徐汀兰做的饭比馆子里的都好吃,他们也确实想吃她做的,就更没那个提前准备的意识了。   徐汀兰来这么晚,还没拎鸡鸭鱼菜,一屋子人原本都是带着气儿的,还暗自埋怨她耽误时间,等下还得下去买菜,以至于都差点忘了此行的正经目的。   眼看着徐汀兰真要走,他们都有点措手不及。   赵喜凤赶紧站了起来,毕竟正事要紧,不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就给耽误了。   在王建飞的疯狂暗示下,赵喜凤总算挤出了点儿笑模样,心理还委屈着,这么不像话的儿媳妇,她还得给她陪笑,这什么世道?!   “行了行了,不就是做个饭嘛,翠萍,你去!”   老|二媳妇谁都敢横,就是不敢横婆婆,她嘟嘟囔囔埋怨着,不情不愿地起来去了厨房,不到两秒又出来。   “家里除了两棵葱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做?”   赵喜凤立马看向了徐汀兰,徐汀兰已经坐到了老|二媳妇刚坐过的位置,淡定地抓了把瓜子,像他们之前那样,边嗑边看着电视,压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赵喜凤无奈,憋着一肚子火只能冲老|二媳妇吆喝:“没菜还不去买?没长腿怎么的?!”   老|二媳妇撇了撇嘴,拖拖拉拉出来,走到玄关又回来,冲赵喜凤伸过手。   赵喜凤坐在沙发上,警惕地自下而上瞅着她。   “干啥?”   “钱啊!你不给我钱我拿啥买菜?”   老王家一直没有分家,老大王建飞常年在外,家里就老|二王建平一个,老两口住堂屋,小两口住偏房,分不分家在外人看来其实没多大区别。   只是这样一来,十几亩地全都攥在老两口手里,小两口都没工作,吃喝拉撒全都得伸手跟赵喜凤要,自然就被赵喜凤压得死死的。   赵喜凤把钱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给媳妇的钱恨不得算计到一分一厘上,哪一分对不上都得追着媳妇骂半条街,不问清楚决不罢休。   瞟了眼二媳妇的伸来的手,赵喜凤脸色沉了沉,这市立的菜价她可摸不准,到时候二媳妇贪了钱她也不知道,不行,钱绝对不能给她,她得亲自跑一趟。   这一趟并没有去多久,超市就在小区门口,再回来时,赵喜凤的脸都是白的。   满头大汗白着个脸,怎么看怎么怪异。   看来这超市的菜价还真吓到这个悍妇了。   徐汀兰暗自冷笑,看她要坐下来,看了眼挂钟,不咸不淡又是一句。   “一个人做太慢了,妈,不如你也去帮帮忙吧。”   ※※※※※※※※※※※※※※※※※※※※   我吃饭   晚上9点照常更新~! 第49章 原配虐渣记(49)   这一顿饭做得真是不安宁。   赵喜凤本就憋着气, 又烧惯了地锅,液化气灶用不好,猛地一开, 火苗窜跳, 吓得她差点没把锅铲扔了。   赵喜凤把火全撒在了二儿媳身上, 二儿媳敢怒不敢言。   ——经济不独立就是没地位。   她们在厨房叮叮咣咣忙着,王家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拐着弯地往卖画上聊。   徐汀兰听出了三个男人的意思, 可听出也假装没听出,依然惬意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有一句没一句应着。   想让她卖画还不直截了当的说, 又当又立,想得倒是美。   一直呆在里间看动画片的侄子大胖突然跑了出来,像是压根就没看见徐汀兰似的, 也不喊人,噔噔噔径直跑去了厨房,进门就吆喝。   “妈!奶奶!我快饿死了!我要吃饭!”   饭还没做好,婆媳俩赶紧哄。   二儿媳说:“快了, 马上就好!再等会儿,不然你先去吃个鸡蛋糕垫垫。”   大胖耍赖,“我不吃鸡蛋糕,我就想吃鸡腿儿!”   赵喜凤安抚道:“这会儿没鸡腿儿,回头让奶奶给你买。”   大胖不依地跺脚撒泼,满公寓都是他砰砰地跺脚声和呱噪的嚷嚷:“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吃鸡腿儿!吃鸡腿儿吃鸡腿儿!”   二儿媳恼了,锅铲敲得当当响。   “没有没有!说了没有!耳朵聋了咋的!再嚷嚷我揍死你!”   大胖啪地猛打了他妈一下, 转头就跑。   “你不给我鸡腿儿吃, 我就把你的包扔茅坑!”   “你敢动我包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二儿媳根本就没在意他的话, 这里可是城里,不是乡下,哪儿来的茅坑?这儿的马桶比老家刷锅台都干净。   婆媳俩继续做饭,大胖见没人理他,气哼哼跑进里间,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龟裂纹米白小挎包。   这包他妈可稀罕了,天天搂着摸个不停,还说肯定值不少钱,回去背着长脸面。   大胖拎着那包,一边儿悠一边跑去洗手间,还不忘大吆喝:“不给我鸡腿儿我真把你包给你扔了,我真扔了啊!”   二儿媳一看架势不对,丢了菜铲赶紧跑出来堵在洗手间门口。   “你给我放下!”   “不给鸡腿儿就不放!”   二儿媳憋着气说好话:“这儿的鸡可贵了,等啥时候回家妈给你买两个鸡腿儿行不?”   “不行!我就要现在吃!”   二儿媳火往上撞,“好话不听是吧?看我不收拾你个兔崽子!”   赵喜凤也跑了出来护着孙子:“我看谁敢动我大孙子!”   王建平赶紧打圆场:“行了,跟个孩子计较啥,来,包给爹。”   “不给!我就要吃鸡腿儿!”   王建飞也下了场,拼命拦截四处乱窜的大胖,想赶紧解决这场纷乱。   王根生气得直拍沙发,吆喝着都别吵吵,却反而是他声音最大。   几人你跑我追,你拦我抢,吵吵闹闹乱成一团。   徐汀兰端坐沙发,双腿交叠,裙摆散在光洁的小腿,冷眼看着他们,有茶几挡着,大胖倒没往她这儿跑,她完全没有卷入其中。   徐汀兰蹙着眉心,视线若有似无落在那被大胖甩来甩去的米白小挎包上。   这种时尚却又没太大用处的包,老二媳妇儿怎么可能舍得买?就算舍得,她又哪来的钱买?单赵喜凤就不会答应。   可若不是买的,那就只能是别人送的,或是……抢的!   这包,徐汀兰经常见陈希瑶挎着出门,陈希瑶还曾笑说,这包虽只是个小品牌,却是她自己真金白银买的,她一直都挺喜欢,搬家的时候好多东西都扔了,就这包她没舍得。   大胖终于被他妈逮到了,还没轮上挨两巴掌,又被赵喜凤护了过去。   不过还好,包抢回来了。   二儿媳心疼地上下翻看着小挎包,就怕弄坏了,这边还没看完,那边公爹王根生已经怒不可遏。   “还不赶紧做饭去?!一个破包有啥好稀罕的!”   二儿媳撇了撇嘴,不敢再把包放回老地方,瞅了一圈,直接塞到了她老公怀里。   “帮我看着,可别让他再乱动!”   二儿媳走了,徐汀兰淡淡扫了一眼王建平手里的包,又瞟了一眼王建飞。   王建飞原本还没明白她看他干嘛,突然想起那天在米其林对面,徐汀兰见陈希瑶背过这个包。   他赶紧解释道:“就我之前跟你说的,咱妈抢了陈希瑶的包狠揍了她一顿,抢得就是这个包,陈希瑶不要了,弟妹就拿着了。”   徐汀兰“哦”了一声,“既然是陈希瑶的包,那就给我吧。”   王建飞一愣,“给你?你要它干嘛?”   弟妹才刚因为这包整得鸡飞狗跳的,这要给她拿走了,弟妹还不得气死?   徐汀兰微微一笑,看着还是平时的温婉淡雅,可眸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王建飞,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的?”   王建飞真不明白。   徐汀兰扫了一眼同样不明白的王根生爷俩,收起了那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笑意。   “王建平,我问你,如果你老婆外遇还把那男人的领带送给你哥,你会怎么想?”   王建平瞬间明白过来,一把把那包塞到了徐汀兰怀里。   “那娘们要真敢,我立马掂剪子绞了那领带,再捅死那对儿狗男女!”   虽然大家都清楚王建平不敢这么做,可这已经足够表达徐汀兰的意思了。   王建飞不敢再拦,几人又开始把话头往卖画上绕。   徐汀兰陪着他们打了会儿太极,饭终于做好了。   六大一小,总共七个人,婆媳俩只准备了三道菜,一荤两素,外加一个鸡蛋汤,米倒是焖了不少。   大胖不管那么多,第一个上桌第一个吃,筷子不停夹着肉,其他人都还没落座,他已经把芹菜炒肉里的肉片夹了个干净。   王建飞呵斥了他一句,赵喜凤、老二媳妇俩人都赶紧护着。   徐汀兰落座,还没坐稳,大胖筷子尖儿点着她的方向,皱着眉头一脸的愤懑,一说话满嘴掉米粒。   “她怎么也上桌了?她不能上桌!滚一边吃去!”   空气瞬间安静,满桌尴尬。   王根生皱眉斥道:“这是你大娘家,你大娘当然能上桌。”   王建飞赶紧给徐汀兰夹菜,“来,兰兰,吃菜吃菜。”   徐汀兰看了眼他夹的芹菜,又看了眼那满嘴塞肉的大胖。   “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们,等下我还要陪客户吃饭,就不吃了,你们吃就好。”   赵喜凤一听自己辛辛苦苦拉下脸给她做的饭,她居然不吃,火蹭得就窜到了头顶。   “你说啥?不吃?!不吃你让我们做个p?!你……”   不等赵喜凤飚出更难听的话,王根生突然在桌子底下狠掐了把她的大腿!   赵喜凤疼得哎呦一声,所有的气焰全都灭了。   王根生冲王建飞使了个颜色,王建飞继续殷勤地往徐汀兰碗里夹菜。   “陪客户吃饭哪儿有在家吃的舒服,是吧?快尝尝,这可是咱妈亲手给你做的!”   徐汀兰真就拿起了筷子,却没有吃,而是跟着笑了笑。   “说的没错,下馆子也没什么好吃的,这客户约得还是烤肉店,到时候肯定得点肥牛、羊羔肉,对了那家的烤鸡腿是一绝,外焦里嫩的,肯定也少不了,可惜我都不爱吃,我……”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大胖突然拍下了筷子,满嘴油的一把拽住了一旁的赵喜凤。   “我不吃米饭!我要吃鸡腿儿!”   又来了,一家人头痛地揉眉心,赵喜凤嗔怪地瞪了一眼徐汀兰,赶紧安抚孙子,二儿媳虽说咋呼的凶,也是娇惯的很,也哄着。   可这龟儿子哄得住吗?   他是越给好脸儿闹腾得越欢,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又是蹬桌又是踹他妈他奶奶的,哭着嚎着不吃鸡腿儿就不行!   徐汀兰抿了抿鬓角,手拢嘴边冲王根生道:“赶紧快哄哄他吧,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孩子,我就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们。”   王建飞一听急了,这好不容易才约过来,拐外抹角说了一大堆,徐汀兰完全听不明白也就算了,这怎么说走就走?他正想单刀直入把话说出来呢!   那边大胖哭闹得嗷嗷叫,这边徐汀兰要走,王建飞连斥了几声,大胖跟没听见似的,还抓筷子砸王建飞。   徐汀兰已经起来了,王建飞急,王根生更急。   王根生猛地站了起来,隔着桌伸手就是一巴掌!   哐啷啷。   啪!   桌子怼地挪了位,满桌碟子盘子乱颤,大胖脸上也多了五个手指印儿。   所有人都呆了,这可是他们家宝贝疙瘩啊!   大胖的哭声卡在嗓子里,愣了半天,突然哇的一声,惊天动地,哭得比刚才更惨烈。   赵喜凤心疼得赶紧揉,大胖不领情不说,还发狠地拍她的胳膊打她的脸。   “滚开!都滚开!我要吃鸡腿儿!哇呜啊啊啊!!!”   二儿媳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公爹,吓得赶紧捂住儿子的嘴。   “嘘嘘!别哭,不然你爷爷还要打……”   啪!!   话没说完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次王根生是真动了火气了,绕过餐桌,揪着大胖的胳膊就是巴掌带拳头。   赵喜凤婆媳心尖儿都疼滴了血,拼命拦着护着,也跟着被打了好几下。   “都是你俩败家娘们儿给惯的!”   这哪儿还吃得成饭?婆媳俩趁着王根生喘气地工夫,赶紧护着大胖去了沙发。   大胖哭得涕泪横流,满脸的巴掌印儿,胳膊也被拽红了,抽抽搭搭不吭再闹,只敢拿眼瞄他爷爷。   赵喜凤婆媳也是头发散乱,胳膊脸上带着红印儿,狼狈不堪还心疼。   王根生见孙子总算消停了,气儿也落了,招呼徐汀兰赶紧坐。   “别理他们个败家玩意儿,咱们吃。”   徐汀兰看了眼满桌狼藉,微微一笑,“恐怕没时间吃了,我得赶去见客户。”   王建飞急得赶紧上手拦她。   “兰兰,你看,什么事儿能有家人重要?再说,哪有客户约这个点儿吃饭的?”   ——言下之意,徐汀兰根本就是在说谎。   王建飞又道:“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坐这儿吃顿饭,你怎么能说走就走,是吧?”   徐汀兰饶过他走到沙发边,俯身拿起那龟裂纹小挎包,回头道:“这客户可是千里迢迢从澳门赶过来的,十二点到的酒店,洗漱休息一下刚好吃饭,怎么?不对吗?”   不等王建飞再说,徐汀兰又道:“再说,我也怎么就说走就走了?我一进门就说了我还有事。”   “可是……”   “可是什么?”徐汀兰声音温婉,可气势却不容拒绝,“我是为了谁才约见客户的?还不是为了帮你筹钱?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一提钱,一家子都不吭声了,王建飞迟疑了一下,趁势问道:“你那儿还有几幅画?”   徐汀兰把那小挎包连同自己的包一块儿挎在一侧肩头,淡淡道:“大概十几幅吧,好了,我真没时间了,先走了。”   “等等!”王建飞赶紧又拦住,急道:“你看,八百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不如……”   叮铃铃——   手机响了,是徐汀兰提前定好的闹铃,跟陈希瑶学的。   她若无其事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了下贴在耳边。   “喂?好好,我这就过去,行,一会儿见。”   把手机收回包里,她依然笑得温婉,“有什么改天再说吧,各位,我先走了。”   王建飞伸了伸手,想拦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拦,看着她聘聘娜娜的身影,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明明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徐汀兰,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二儿媳正在哄儿子,本能地瞟了一眼徐汀兰,突然眼尖地发现了她背着的那龟裂纹小挎包,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徐汀兰!你等下!我的包!”   徐汀兰已经开门出去,王建飞想送她也被拒绝,二儿媳一心只有她那长脸的包,她老公都没能拽住她,眼睁睁看她噔噔噔追出了门,拖鞋都没换。   “徐汀兰!你给我站住!你还我的包!你个女土匪!”   徐汀兰只当没听到,迈步进了电梯。   二儿媳呼哧呼哧跑到电梯口,拼命按下行键也不管用,看了一眼身后的楼梯门,心一横,也顾不得家里人的呵斥,推开门就跑了下去。   徐汀兰闲庭信步迈出公寓楼时,二儿媳终于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你,你还我的包!”   她伸手就想去夺,徐汀兰欠身躲开。   她再要抢,徐汀兰突然道:“你真要这么过一辈子吗?”   二儿媳一怔,抢包的手都没缩回来,直接问:“什么意思?”   徐汀兰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一刻,脑细胞好像完全不受她操控,连带着说出的话都不像是她说的。   “我们可是一条阵线的,都是被赵喜凤欺负的可怜人,我好歹在海城还能躲开她,可你呢?你真要一辈子被她压在头上,连买个菜都得伸手问她要钱吗?”   二儿媳僵了下,喘着气缓缓缩回了手。   “你到底想说啥?”   徐汀兰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给你指条明路。”   午后的骄阳下,她一身纯白连衣裙,飘渺出尘,乌黑的长发随风微扬,骄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暖光,透明的睫尖,莹润的嘴唇,还有那脸侧细软的绒毛,无一不透着清婉的气息,美得不像真人。   二儿媳不由呆了呆。   她不是第一次见徐汀兰,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她漂亮,可独独这一次她觉得徐汀兰格外的不一样,她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比平时感觉更有为信服力,也更美,好像徐汀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值得信赖,跟原来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二儿媳半天才嗫嚅出一句:“什么路?”   徐汀兰道:“你干嘛不在海城找份工作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初中没毕业,没文凭也没啥技术,除了下工厂就是上工地掏力气,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可工厂、工地的活儿多累?我根本干不了。”   徐汀兰优雅地朝她靠近了一步,淡声道:“也不一定非要掏力气,你也可以去做促销员。”   “什么促销员?”二儿媳很少离村,根本没听过这个词。   徐汀兰并没有细讲,只道:“那可就多了,超市牛奶促销员是促销员,专柜化妆品促销员也是促销员,还有……酒吧、ktv的酒水促销员也是促销员,只不过提成不同,工资也不同。”   二儿媳来了兴趣,忙问:“那工资高吗?”   “超市、专柜的促销员工资一般不会太高,不过ktv酒吧的好像不低,不过这也看个人能力,卖的好的,一个月一套房都不成问题。”   “真,真的吗?!!”二儿媳激动地搓了搓手,“那,那我能干吗?”   “能啊,怎么不能?”   农村结婚早,二儿媳其实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稍微化化妆也算过得去。   “不过……”徐汀兰故作迟疑道。   “不过什么?”   “不过那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场所,家里人未必会同意你去。”   二儿媳已经被那一个月一套房彻底蒙了心,连连摆手道:“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我有法子!”   二十一世纪初,ktv还没有那么普遍,二儿媳还想再追问下ktv到底是干什么的,电梯门开了,王建飞兄弟俩追了出来。   二儿媳被拽了回去,王建飞想再跟徐汀兰说两句,徐汀兰已转身离开。   徐汀兰并没有回家,而是打了出租直奔步行街。   从步行街一路问到国贸大厦,再从国贸大厦问到百货大楼,她终于从一个店员口中得知了那龟裂纹小挎包的品牌店在哪儿。   打车到了地方,徐汀兰拎着那挎包进了店,果然是个小品牌,说穿了也就是杂牌,最新款才五六百块,陈希瑶这老款也就一两百,不过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摊货还是要贵一些的,毕竟这年月的月均工资还不到2000块。   徐汀兰指名要这老款,可早上刚接班的店员翻遍了库房也没翻出一个,查了库存记录才知道,之前剩的几个昨天晚上已经全都发到了总店。   店员帮忙电联了总店,说是正在沃尔玛举办大型促销活动,需要的话可以来这边拿,但是要快一点,因为是品牌宣传,打折力度非常大,晚了不一定有。   徐汀兰马不停蹄又赶到了沃尔玛,幸好,还有。   花了原价的五分之一,不到三十块,买了那马上就要下架的老款包,徐汀兰背着两个包,抱着新包,疲惫地再度招了辆taxi。   “小姐去哪儿?”   徐汀兰看着手里的新包,又看了眼挎着的旧包,迟疑了一下,没报陈希瑶家,也没报娘家,却报了国贸大厦。   刚从那儿过来,又拐了回去。   这次徐汀兰没有再去服务台问,径直去了FredericMalle香水专柜。   从国贸大厦出来,徐汀兰站在台阶望着万家灯火,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一下午东跑西跑到底为了什么?   买FredericMalle香水是为了测试自己对陈希瑶到底什么感情,这还可以理解。   可她为什么要买同一款龟裂纹米白小挎包?   就算想送陈希瑶包,完全可以送更好的,大品牌的,为什么一定要送这么个三十块都不到的?她就不怕陈希瑶看到这包有心理阴影吗?   她突然觉得今天的自己很不像自己,或者说,从得知陈希瑶被打之后,她就已经开始有点不像自己。   她为什么要怂恿老二媳妇去ktv卖酒水?   她到底想干什么?   ※※※※※※※※※※※※※※※※※※※※   来不及了,先更新。   明天我一定好好感谢各位小天使QAQ 第50章 原配虐渣记(50)   芝芝翘着腿趴在床上,咬着酸奶吸管看着徐汀兰。   “所以你就来找我做实验了?“   这种事找谁徐汀兰都说不出口,唯独在芝芝面前她从来不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别人。”   芝芝咬着吸管皱着小脸,有些想不明白。   “可为什么一定要验证这个香水呢?你到底想验证出什么?“   徐汀兰刚冲过澡,头发湿漉漉的,她打开香水盒,弄开香水封口,头发脸上耳根脖子,全都喷了个遍,想了想陈希瑶当初的喷法,有着重在头发上多喷了一些。扣上质感极重的玻璃瓶盖,徐汀兰催促道:“你也赶紧去冲个澡,我也给你喷点儿。”   芝芝高高翘起的两只脚丫晃了晃,“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想验证什么呢?“   “我想验证这个香水到底对我有没有作用?“   “然后?”芝芝还是不能理解,“有没有作用重要吗?这改变不了陈希瑶用香水的那种龌龊心思吧?“徐汀兰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一脸正经道:“我只是好奇,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个严肃的科学实验。"芝芝扑哧一声笑了:“你是个画家艺术家,又不是理科生。”   徐汀兰跟着她笑:“对.就像你说的,我是画家艺术家,所以对于晋水这种充满了艺术浪漫气息的东西特别好奇,我很想知道它喷在身上带来的究竟是化学效应,还是情绪作用?"   “情绪作用?”芝芝有些不太明白。   “因为知道自己喷了香水,所以就特别自信之类的。”   虽然对于徐汀兰的解释芝芝保持怀疑,可她还是配合的吸干净了最后一点酸奶,扔掉了酸奶盒,翻身下了床,进了浴室。   不大会儿再出来,不用徐汀兰帮忙,芝芝自己打开香水瓶头发上脖子上全都喷了个遍,直接喷下去小半瓶。   芝芝的肌肤细腻又柔软,像周岁内的小婴儿,香槟全的液体凝成婉蜒的水痕顺着她细自的脖子流下,流到微凹的锁骨滞住,又缓缓汇聚到一侧慢慢下流,一路带过细腻的水泽,直流进了吊带深处.不大会儿,吸水性极好的纯棉睡裙自身前隆高的位置浸出了一点暗沉   的颜色,不再像尊贵的香槟金,倒是有些像咖啡渍。   “你喷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徐汀兰抽了纸抽,想帮她擦—擦,芝芝歪身躲过。   “好不容易喷上去了,你再擦掉多浪费呀?拍一拍就好了,很快就能干掉的。”   芝芝拍着香水,徐汀兰帮她吹头发,她可不像当初芝芝帮陈希瑶吹头发那样肆意张狂,她一缕一缕吹的很仔细。   热风有朝前吹的,自然也就有朝她这边的,香气蒸腾起来,比单纯的喷在身上更浓烈了许多。   是这个味道没错,陈希瑶的味道。   嗡嗡的吹风机响着,徐汀兰的思绪有些飘摇,跌打药可不是抹一遍就能好的,一天至少也要抹好三五遍,也不知道陈希瑶记不记得多抹几遍。   刚帮芝芝吹干头发,门外响起敲门声。   “你们睡了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马望野这才推门进来。   他端了两杯热牛奶,一进门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芝芝拿起桌上的香水瓶冲他晃了晃,“就是这个味道,Frederic Malle。"   Frederic Malle?   马望野微微蹙眉,他知道这款香水,不少富二代公子都很喜欢用,但是他不喜欢,或者说以工作为中心的男人都不太喜欢。这香水名义上是男士香水,其实完全是为了女性设计的,相较于男士,女性更喜欢它的味道。   喷香水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心情,让自己更神清气爽一些,并不是为了引诱或是讨好别人,如果违背了这个初衷,那就没有喷的必要。   马望野把牛奶分别递到了她们两人手中,微微一笑,温文尔雅。   “你们干嘛突然喷这么多香水?“   芝芝一向嘴快,尤其是在这个她最亲爱的哥哥面前,更是完全没有顾忌。   “我们在做实验呢~”   “实验?”   徐汀兰脸颊隐隐发烫,刚想把给芝芝解释的那一套再给马望野解释一遍,芝芝却又抢了先。   “就是实验一下这个传说中的香水,会不会让我们春心荡漾啊?~”   马望野怔了下,看了看自家没心没肺的妹妹,又看了看一脸局促的徐汀兰,随即尔雅一笑。   “好像的确是个挺有趣的实验,不过你们只有实验工具,没有实验对象,恐怕验不出什么好结果。”   “嗯?什么意思?“   马望野斜身靠在梳妆台旁,宽肩窄腰大长腿格外的瞩目,他微侧着头朝她们这边看来,黑发星眸,削脸薄唇,当之无愧的神颜高富帅。“   这只是一款有助于调动情绪的香水,又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合欢散,并不是喷了它就会起作用,至少需要一个对象来调动你们的情绪。"   芝芝扑闪了两下单眼皮,“你的意思是..….….要牺牲一下自己喽?”   马望野依然笑着:“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芝芝弯着手指搔了搔耳垂,“可你是我哥啊,就算再怎么看你我也不会有什么情绪,如果硬要有的话,那我对你大概只有.…….电手要钱的情绪。"   马望野轻敲了下她的头,“可现在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你们两个小女人做实验,至少得有一个对象,除了我还能勉强上场之外,还能找谁?”   芝芝小声嘟囔了一句:“谁说两个女人就不能做实验了?“   马望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芝芝赶紧摇头,刚被吹风机热风吹过的脸红扑扑的。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我就是想说,你这个主意真不错,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咱们就一边做实验,一边斗地主呗?”“好,我去拿扑克。”   马望野刚要离开,芝芝突然拽住了他,“既然是做实验,那你也喷点吧?”   不等马望野回应,芝芝已不由分说把她哥从头发到脸到脖子,耳朵,肩膀,衣服,甚至腿上,全都喷了个遍,裤子都喷湿了,半瓶香水喷的只剩一个底儿马望野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你们身上的还不够吗?“   芝芝一边拧瓶盖儿,一边振振有词:“要想实验效果好,当然得加大剂量才行!“   马望野向来拿自己这个妹妹没法子,无奈的扶额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够了,真够了。”   “还剩最后一点呢,用了得了,瓶子就能扔了,回头我再送兰兰一瓶适合她的Tiffany。"   然而马望野已经躲远,只丢下一句“家里的扑克都是旧的,我去买一副来”。   芝芝见她哥跑了,转手全倒在了徐汀兰脖子里。   “你干嘛?!好凉!”   雾状的喷和直接倒毕竟还是不一样,这屋里开着空调,又是刚洗过澡,本来就凉丝丝的,冰凉凉的香水突然倒进脖子里难免会有应激反应。   徐汀兰下意识捂住了睡衣,可随即又想到刚刚芝芝的睡衣浸的香水渍,赶紧又向外勾领子拽前襟,忽闪着希望它快点干掉。   芝芝吐了吐舌头,赶紧抽了纸抽过来补救。   “很凉吗?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不等徐汀兰拒绝,芝芝已经揪着她的衣领探手擦了进去。“稍微擦一下就好了,也没多少。“   虽然有些尴尬,可徐汀兰还能忍受,毕竟芝芝不是别人,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   明明就那么一点香水,芝芝的手却在里面擦了又擦,擦了再擦,擦了还擦。   徐汀兰坐在床边,芝芝弯腰站在她面前,两人的脸离得特别的近,仿佛稍一眨眼就能刷到对方的睫毛。   徐汀兰清楚地看到芝芝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起桃粉,还看到了她的下唇缓缓内凹,被牙齿紧紧咬着。   “芝芝?”她疑惑地轻唤一声。   芝芝像是猛的反应了过来,赶紧抽出了手,眼神犹豫着不敢看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去把纸扔了!“   徐汀兰:“......"   垃圾篓不就在床头柜旁边吗?她干嘛要跑去浴室扔?   马望野回来了,拿了两副崭新的扑克,见只有徐汀兰一人坐在床上,诧异地环视了一圈。   “芝芝呢?“   “洗手间。”   马望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来坐到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上洗手间也不开灯,也不怕摔着。”   过了好一会儿芝芝才出来,眼角红红的,有点扭扭捏捏。   徐汀兰担心道:“怎么了?哪不舒服?是不是香水喷的太多了,味道太浓了?太浓郁的味道会让人头晕不舒服。”   芝芝摇了摇头,脱鞋上了床盘腿坐好,“不是斗地主吗?快点来吧!先声明,少于10块不来。"   徐汀兰突然觉得芝芝好像有点不敢看自己。   可能只是错觉吧。   徐汀兰笑着揶揄道:“你口气倒不小,我爸妈他们过年玩都是玩5毛的,你直接是他们的20倍,小心输到吃土。"   芝芝的情绪似乎总算恢复了点,抬头笑道:“那怕什么?反正都是我哥拿钱,我可一毛都没。”   原本是以尴尬的实验起的头,却没想到最后成了疯狂的斗地主,徐汀兰和马望野性格相近,都比较沉稳,只有芝芝一会蹦,一会跳,斗个地主差点没把床给踩塌了,简直疯丫头一个。   徐汀兰原本还担心马望野第二天要上班,不想玩的太晚,可马望野却说这几天工作不忙,早上去不去都没关系,下午再去也不要紧,难得玩一次就玩个过瘾。   然而第二天早晨,徐汀兰被生物钟准时叫醒时,却听到了马望野在楼下走动,隐约还有通话声。   “资料都准备好了吗?再确认一遍PPT,这个项目很重要,等下会上必须一举拿下,你让昊秘书...…"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上了,马望野走了,通话声也就此截断。   明明今天有重要工作,昨晚为什么还玩到凌晨3点多?   马望野还真是疼自己这个妹妹。   徐汀兰如是想。   马望野走后,徐汀兰便再也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起床。   芝芝微张着嘴躺在旁边,正睡得昏天暗地,她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进了浴室。   冲了个晨澡出来,换好衣服,她看了眼墙上挂的三个挎包,迟疑了下,取下自己的和新买的,转身出了门。   路上捎了一笼灌汤包,到陈希瑶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徐汀兰探手去按门铃,想了想,又收回了手,熟练的掏出钥匙开了门。   公寓里静悄悄的,陈希瑶果然还没起来。   徐汀兰放下自己的包,换了鞋,拿着新包径直去了大卧室。推门一看。   没人。   她斜咬着下唇站了片刻,转身朝隔壁小卧室过去。   吱呀呀推开小卧室的门,陈希瑶搂着枕头压着毯子正睡着。   这房间朝阳不好,又有凸起的阳台遮挡,虽然窗帘只拉了一半,可光线依然有些昏暗。   陈希瑶背着窗户躺着,凉白的光痕镀在她起伏的侧身,卷起的衣角露着一线瓷滑的腰肉,那细腰下陷的弧度让人惊叹。   徐汀兰“噗通”一声,心脏莫名剧跳了下。   她下意识按了下心口,迈步走了过去。   “陈希瑶,起床了,起晚了小笼包就凉了,还有,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徐汀兰坐到床边,伸手推了推陈希瑶,陈希瑶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望着她。   “什么?包?”   “对,我昨天下午逛沃尔玛,看见那边做促销,这包只要20多块,我觉得挺便宜的,就想起你好像喜欢这种样式的,就买了,送你。”   陈希瑶揉了揉眼坐了起来,撕开包外面的保护膜,指尖抚动,细摸了一遍,尤其在logo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谢谢,这跟我.....丢的那个旧包一模一样。”   陈希瑶低着头,将那包捂进怀里,低垂的眼睫上依稀有泪珠沁出,不等徐汀兰看清,她突然靠了过来,额头抵在她肩头。   “你身上好香....…"   香吗?   徐汀兰抬起手臂左右闻了闻,可能是昨晚闻的太久,这会儿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香味。   而且她明明洗了澡的。   不过那么浓郁的香水味,洗一次澡只怕没办法彻底洗干净。   徐汀兰又仔细闻了闻,还是没闻出来,鼻子已经对这个味道失灵了。   陈希瑶突然松了那包,搂住了她的脖子,额头依然抵在她肩上,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听到她软媚的声音。   “我能认为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   徐汀兰完全没听明白。   “可我身上现在都是药油,味道很难闻,抹在身上也黄呼呼的很丑,要不是长袖长裤遮着,我连见你都不敢,更别说其她的了。"   徐汀兰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   ——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只说了一个字,徐汀兰就滞住了,这话不能否认,不然以陈希瑶的敏感纤细,只怕会无地自容。她临时改了口,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说谎会这么信手拈来。   “我就是故意的,这样咱们两个就扯平了,你对我用过香水,我也对你用过,这件事就翻篇了,以后再也不提。”   “那...…”   陈希瑶动了动,抵在肩头的脑袋下移到了怀里,勾着脖子的胳膊也挪到了腰际。   陈希瑶贴在她胸前,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有没有被这香水影响到?“   “我.…..没有,这只不过是香水而已,又不是什么药效显著的特效药,怎么可能有广告说的那么神奇?“   昨晚不管是对芝芝这个女人,还是对马望野这个男人,她都没有半点反应的。   “可是....."   “嗯?“   “我觉得.......有..…..."   作者有话要说:我赶紧继续,下午的。感觉今天能早点写完。   写完了就能好好感谢这两天给我投雷和浇水的小可爱们了。(^3个)-文我爱你们。~(伦v≤)/~ 第51章 原配虐渣记(51)   “什么?”   徐汀兰怔住。   她原本以为对于香水的话题, 陈希瑶应该是不愿意多谈的,想着给她个台阶下去也就算了,没想到她居然……   居然……   徐汀兰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陈希瑶突然隔着衣服咬了她一口, 正咬在肉多的地方!   她,她在干什么?   陈希瑶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咬的不重, 可那敏感的位置,轻微的刺痛,以及潮热的气息,都像一记混合重|弹,炸得徐汀兰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下意识想推开怀里的人,依稀好像听到了怀里的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她根本听不清楚,或者说左耳朵进,右耳朵飞快的就又流出去了。   她失去了迅速理解这些字词的能力, 更无法理解这些字词组在一起究竟代表这一个什么意思。   她按着陈希瑶的肩,用力往外推, 被咬过的地方热热胀胀, 仿佛心跳都能感受到。   这难道就是奇幻电影里被吸血鬼咬过的感觉?   香……   好香……   之前怎么也闻不到的Frederic Malle香水的味道, 这会儿像是突然觉醒在了鼻腔里,到处都是浓浓的香气。   徐汀兰恍惚间产生了错觉, 觉得昨晚芝芝倒在她脖子里的香槟金的液体,正顺着脖子缓缓流下, 浸在那咬痕,渗透皮下组织,沁入血管, 顺着血液喷薄过她的心脏, 涌向四肢百骸, 涌向她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的脑中嗡嗡作响,推在陈希瑶肩头的手,突然转了方向,一把将陈希瑶带进怀中,低头吻上了那错愕的嘴唇。   那嘴唇什么味道?   徐汀兰不知道。   她只觉得咬痕在胀跳,太阳穴在胀跳,连心脏也在疯狂的跳动,她甚至仿佛都听到了血液在血管中狂奔不息的声音。   她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挣扎,可她却不想放手,陈希瑶推她,她就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推,陈希瑶扭来扭去,她就搂紧她不让她乱动。   她的吻,从粗暴的到温柔,再到蜻蜓点水般的摩挲,越来越浅。   怀里的人也渐渐放弃了挣扎,越来越安静。   软的。   甜的。   酥酥的。   像草莓,像果冻,像刚泡进奶茶软弹可口的珍珠豆。   原来这就是陈希瑶唇瓣的味道。   明明只不过是两片肉而已,和脸颊的手背的胳膊腿上的肉没什么差别,为什么偏偏能尝出不一样的味道?   事实上,她吻过的又不只是陈希瑶一个,为什么偏偏这次感觉完全不同?   因为陈希瑶是女的?   因为是她主动?   因为……是那香水在作祟?   香水?!   徐汀兰猛地撤开了身。   “我突然想起件事,先去处理一下,桌上有包子,你赶紧起来吃,午饭的话……等我晚点再帮你做。”   说罢,她转身下了床,匆匆走到门口又顿住了。   如果就这么走了,陈希瑶会怎么想?   她深呼吸了几下,让情绪慢慢沉淀下来,这才转回身。   “我是要去……”   徐汀兰微微睁大眼,说不下去了。   不远处床上,逆着光,陈希瑶还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手臂撑在两边,半坐的身形歪在一侧,头垂得很低,长发凌乱散着,整张脸都影在发影中,昏暗地看不清神情。   啪嗒!   一滴眼泪从暗影中滴落,打在紧实的夏凉床单上。   徐汀兰心头一颤,缓步过去,单手按在床边,另一只手摸上了她低垂的脸。   触手一片潮湿。   抬起那脸再看,徐汀兰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拧在了一起,说不清是苦,也说不清是痛,总之就是难以言喻的难受。   陈希瑶……哭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哭,可这一次却格外的不一样。   陈希瑶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有眼泪哗啦啦从那空洞的眼眶涌出,要不是眼眶还红着,鼻子还不时吸一下,简直像是没有感情的娃娃被打开了出水开关。   “你……你别哭,我……”   又是说了一半便滞住了。   陈希瑶缓缓抬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叠着血丝的眸子一错不错望着她,突然抬手抚向了她的眼角。   指腹一遍遍摩挲过眼角朱红的小痣,陈希瑶眉心微动了动,空洞的眼底挤出一丝痛苦。   “对不起……”   完全由气音组成的呢喃,轻柔又沉重。   对不起?   她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明明是她强行吻得她。   抬指擦掉她脸上的泪,徐汀兰认真且庄重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不过相信我,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我吻你也不是一时兴起,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知道,只需要再确认最后一件事,我就可以确认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歪头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徐汀兰又郑重其事道:“等我,不会很久的,至少在你肚子饿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给你做饭。”   “为什么是左颊?”   “什么?”突然的疑问让徐汀兰怔住。   陈希瑶眸光涣散地望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为什么是左颊不是右颊?为什么要咬左边的嘴唇右边却只是吻?为什么?”   “有……吗?”   徐汀兰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不过稍微回想一下,好像确实吻了两次都是吻在她的左颊。   但是她不记得她咬过她,她有那么粗暴吗?   然而看着陈希瑶的左下唇,似乎真的稍稍有些红肿。   陈希瑶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看出了她是真的不明就里,涣散的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明。   “去吧。”   “嗯?”   “不是要最后确认一下吗?去吧,我等你回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徐汀兰突然觉得陈希瑶的视线有些冷,也不能说冷,只是比起平时看见她时瞬间灿亮的神情而言,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伸手蹭掉陈希瑶眼角最后那滴泪,转身下床走到门口,回头又叮嘱了一句。   “桌上有灌汤包,记得赶紧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希瑶冲她绽出柔媚的微笑,刚才那少了些的东西似乎又回来了,满眼都是对她浓浓的情意。   “好!你给我买的,我一定会吃光。”   徐汀兰松了口气。   刚才或许是陈希瑶又胡思乱想了,所以看起来才有些不对,现在没事就好。   徐汀兰离开陈希瑶的家,一路打车重新回到芝芝的小区,路上捎了份猪排饭和一杯炭烧奶茶,这是芝芝爱吃的。   进了小区就先给芝芝打电话,芝芝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应着她的话。   “别光顾的‘嗯’,赶紧起来给我开门,我给你带了学校后门的猪排饭。”   “猪排饭?!”芝芝一个机灵就醒了,“好好好,我现在就起来!”   到家的时候,芝芝已经洗漱完毕,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再回来,原本闻不到的浓重香水味这会儿又再度闻到了。   芝芝兴高采烈的吃着学生时代最爱吃的这家猪排饭,吐字不清地问她。   “怎么只买了一份,你不吃吗?就算你不爱吃这个,店里还有卖别的啊。”   “我知道,我吃过了。”   其实她什么都没吃,实在没有胃口,她现在只想赶紧确认自己的感情。   芝芝也没怀疑,吃完了丢掉饭盒奶茶盒,舒服的瘫在沙发上拍着小肚子。   “哈啊……幸福……”   徐汀兰抽了张湿巾纸递给她。   芝芝一脸茫然,“干嘛?”   “擦擦嘴。”   “我擦过了啊。”   刚才用抽纸擦的。   徐汀兰干脆自己上手帮她擦,“再用湿巾擦一擦更干净。”   擦干净了丢进垃圾桶,徐汀兰深吸了一口气,对芝芝说道:“我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芝芝掀了掀单眼皮:“说。”   “想请你帮帮我。”   “继续说。”   “但是这个想法真的非常非常的荒唐。”   “请不要重复,说重点。”   “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能帮我的也只有你。”   “说重点!”   “我知道,我说了你肯定会接受不了,说不定会觉得我疯了,或者是因为受了王建飞的刺激精神失常,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我真的是很认真的,希望你帮我确认一件事。”   芝芝崩溃地拍了拍额头,“都说了说重点说重点啊,我的天!说了半天你的重点在哪里?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芝芝抿了抿唇,严肃且认真道:“我希望你坐着别动。”   “嗯?然后呢?”   “别动就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芝芝全身的力气都泄了,一滩烂泥似的再度向后仰靠在沙发背。   “好了,我不动了。”   徐汀兰坐到了她旁边,转头看着她。   咔哒!咔哒!   钟表的走针声在这午后静谧的别墅格外的醒耳。   徐汀兰看着芝芝,芝芝也看着徐汀兰,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大眼瞪小眼。   秒针不知道转了几个圈,芝芝终于憋不住了。   “你到底要干嘛?你这么一直瞪着我不说话,很瘆人的好吧?”   徐汀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说话。”   芝芝眼皮跳了下,下意识抬手揉了下耳垂。   “不让说话就不说话,你凑这么近干嘛?”   “嘘——”   近在咫尺的面容,朦胧的像是镀着一层薄光,那仿佛沉着万千星河的眸底,清楚地映着芝芝的身影。   芝芝看着那眼,看着那脸,看着那纤长细密的睫毛,还有唇纹浅淡的红唇,眼睑不受控制的快速眨动了几下,赶紧转开了视线。   “你,你到底要干嘛?”   “我在实验。”   “又实验?实验什么?”   “待会儿告诉你,你别说话,闭上眼,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尽管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芝芝还是乖乖枕靠着沙发闭上了眼。   徐汀兰垂眸望着她。   不得不说,芝芝长得真不错,瓜子脸,杏核儿眼,虽然是单眼皮,可就是因为单眼皮才显得幼齿。   她这样子,穿上初中校服出去走一圈都不会有人看出违和感。   徐汀兰的视线下移,落在芝芝的嘴唇。   唇形微嘟,唇色粉嫩。   好看吗?   好看。   可也只是好看而已。   她完全没有想亲吻的冲动。   可她却吻了陈希瑶。   如果是因为香水的作用,那这间房子的香水味更浓,她更应该有感觉才对。   难道是因为……陈希瑶咬了她?她骨子里有……m的属性?   虽然觉得不可能,可徐汀兰还是轻推了推芝芝。   “咬我一口。”   芝芝:“……”   ——她一定是闭眼太久,快睡着了,幻听了。   徐汀兰又拍了拍芝芝:“我是认真的。”   芝芝终于睁开了眼,就如徐汀兰之前所料,看疯子一样看着徐汀兰。   “你……”   徐汀兰打断:“你咬就是了,等下我会跟你解释。”   芝芝用见了鬼的表情看了她好半天,终于勉为其难张了贵口。   “咬哪儿?”   这倒难住了徐汀兰。   陈希瑶咬得是……那里。   总不能让芝芝也咬吧?   就算她说得出口,芝芝也肯定不愿意,这种事断奶之后没有哪个女孩子再做过。   徐汀兰也想不出来到底咬哪,干脆道:“随便,你看着咬吧。”   芝芝顾不得深思自家娴静端雅的兰兰怎么会突然让她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抓起徐汀兰的手,上去就是一口。   “嘶!”徐汀兰倒抽一口凉气,“干嘛咬这么重?疼。”   芝芝一脸无辜,“你又没说要轻点儿,我哪知道啊。”   芝芝又道:“还咬吗?”   “咬,轻点儿。”   芝芝换了只手,看着那细白的手,勉强稳了稳呼吸,下嘴又是一口。   这次咬的不重。   咬完松开嘴,芝芝看着徐汀兰:“可以了吧?”   徐汀兰抿唇蹙着眉,“再咬一口。”   “还咬手背吗?”   “换个地方。”   芝芝抓起徐汀兰的胳膊又咬了一口。   “还咬吗?”   徐汀兰看着自己胳膊、手背上的牙印,再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芝芝,突然觉得好笑。   她到底在干什么呀?   都2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做这种幼稚的事?   其实只要想一想就能想明白,她喜欢陈希瑶。   除了陈希瑶,没有哪个女人能让她生起那种念头。   她之所以还要做这么幼稚的实验,其实是在害怕,害怕她承诺了陈希瑶,答应了给她一个未来,结果又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她真的,真的真的,只对陈希瑶有感觉。   虽然用这种方法验证幼稚可笑,还有点猥|琐,可却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她抽了张湿巾递给芝芝,掩不住的笑意:“好了,不咬了。”   芝芝没舍得擦嘴,团着那湿巾团在手心。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干嘛了吧?”   刚扬起的笑意隐了下去,徐汀兰抓住芝芝的手,握得紧紧的,这恐怕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毫无顾忌说出心里话的人。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认真的回答我。”   看她这么严肃,芝芝也忍不住跟着严肃起来。   “你问。”   “你真的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吗?”   芝芝明显僵了下,视线不自然的躲闪开。   “以前……确实觉得挺恶心的,不过现在……我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吧,大家都是普通人,只不过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而已,这也没什么恶心不恶心的吧。”   徐汀兰松了口气,她虽然相信芝芝,可如果芝芝从三观上就无法接受,那她说再多也是枉然。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女,女人?”   芝芝抬眸迅速扫了徐汀兰一眼,脸不自觉的晕红。   ——兰兰刚才让她闭着眼观察了半天,还让她咬她,难道就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动心了?   芝芝羞涩道:“那个女人是谁?”   “陈希瑶。”   陈希……   “什么?!!!”   芝芝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瞪大了眼。   “你上一次不是说你俩没那种关系吗?!你还说那个走廊的接吻是误会,厨房的也是误会!难道都是在骗我?!”   “那的确是误会,我们之前确实没有。”   芝芝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之前没有,难道现在有了?!!”   “现,现在……”   徐汀兰想到了来之前的那个吻,忍不住垂下眼帘,脸颊浮起了桃色。   这含羞带怯的模样!   芝芝彻底愤怒了!   她突然俯身,猛地把徐汀兰按在沙发背,明明是极其凶悍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浓浓的哭腔,可怜的像是马上就要被人丢弃的小狗。   “为什么是陈希瑶?为什么是她?!你喜欢上谁我都没话说,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是你的情敌啊!她是破坏你家庭的小三!不管她有多好的借口,这些都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为什么你要喜欢她?!”   徐汀兰想到了她会激动,可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挣扎了一下,没起来,只能任她按着安抚道:“我可以解释的,其实陈希瑶她……”   “我不要听什么解释!那些解释都是假的,空的,虚的!都是她说来骗你的!你怎么能相信她?!”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   “不要解释,我不想听你解释!”芝芝的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了下来,“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烦恼吗?知道吗?!你看着我好像若无其事,我背地里哭过多少次你知道吗?!”   “芝芝……”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连陈希瑶那个小三都能喜欢的话,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徐汀兰微微睁大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她都想了这么多天了,从小时候初识到现在,和徐汀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记忆犹新,以前只以为自己看透了男人的本质,所以才对男人不感兴趣,现在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岂不是蠢到家了?   芝芝跪爬上沙发,一把搂住徐汀兰的腰,她身形纤瘦,比徐汀兰矮上大半头,缩在她怀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喜欢你兰兰,我爱你,既然你能喜欢女人,那就喜欢我,别喜欢什么陈希瑶喜欢我,求求你了兰兰,喜欢我吧,求求你了……”   “求”这个字徐汀兰只听芝芝说过一次,那还是在她爸坚持要在她妈还没满周年就要续弦的时候。   【求求你了爸,等等再结婚,求求你了,再等半年就半年!等我妈满了周年!求求你了!】   耳边的“求求你”,和当年悲痛欲绝的“求求你”渐渐重叠,徐汀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芝芝。   她艰难的张开嘴,刚想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徐汀兰像是听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推开芝芝够过了手机。   “喂,妈……什么?!”   ※※※※※※※※※※※※※※※※※※※※   今天终于写完的早一些,感谢所有的小可爱们   你们是我日万的动力   ~(≧▽≦)/~   评论我也是抽空回一点,抽空回一点,总会回完哒(^з^)-☆   特别感谢小竹竹4雷包养我的《复仇不成反被攻》~~(^з^)-☆   感谢投出三个火箭炮包养某棋的小天使:   楠凌灵端 ~~(第1次手滑也就算了,干嘛还投第3个来专门告诉我,这不又赔了一个吗?你说你是不是傻fufu的?(^з^)-☆)   感谢投出手榴弹包养某棋的小天使:   zxxy~~(谢谢字母宝宝~(^з^)-☆)   离~~(感谢宝宝的一连串(^з^)-☆)   2货_劣人~~(不烂尾~(^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包养某棋小天使:   今天有糖吃~~9雷包养~~(感谢一路有你(^з^)-☆)   小竹竹~~ 7雷包养~~(熊猫扑竹~(≧▽≦)/~)   南璟~~5雷包养~~(瑶瑶可爱,南南也很可爱呀(^з^)-☆)   修灵~~4雷包养~~(你和玄九两个,好有cp感(*︿ワ︿*))   玄九~~2雷包养~~(看上面↑(^з^)-☆)   离~~2雷包养~~(又见面了(^з^)-☆)   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2雷包养~~(好久不见呀(^з^)-☆)   不是黑心桃子~~包养~~(给你组个cp,你开心就好,怎么样?多宠啊,你黑不黑心都行,人家只要你开心就好)   楚玖~~包养~~(给你组个cp,谢梦,怎么样?)   随随~~包养~~(给你组的cp,惊艳时光,怎么样?听著名字就很美)   chorong~~包养~~(给你组个cp,就你下面这个怎么样?)   Z~~包养~~(给你组个cp,就你上面这个怎么样?反正你俩都是字母)   你开心就好~~包养~~(给你组个cp,不是黑心桃子,怎么样?)   长安无万里~~包养~~(给你组个cp,你下面这个怎么样?长安无万里,欧里有幽子)   欧里欧气幽幽子~~包养~~(给你组个cp,你上面这个怎么样?)   谢梦~~包养~~(给你组个cp,楚玖,怎么样?都挺古风的)   yi~~包养~~(给你组个cp,就你下面这个怎么样?)   我还能说什么,我也很~~包养~~(给你煮个cp,就你上面这个,你少一个字,他刚好给你凑上)   惊艳时光~~包养~~(给你组个cp,随随,怎么样?)   路人乙~~包养~~(也感谢小乙陪了我这么久(^з^)-☆)   ps.以上组cp都是开玩笑的,我又手痒,开始乱点鸳鸯谱了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红帽咕噜咕噜 22瓶~~锡 20瓶~~梦客 20瓶~~桌上有只仙人球 10瓶~~楚玖 10瓶~~小小小狸子 10瓶~~假装很正经 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5瓶~~鲲鹏 5瓶~~江米年糕z 5瓶~~来啊,撩骚 5瓶~~南璟 4瓶~~小红帽哥哥 3瓶~~左婧媛的憨憨 1瓶~~PSYCHO 1瓶~~病毒侵入1瓶~~   ps.本来也想给你们组个cp的,但是手机抠字太痛苦了,复制粘贴也好难,我放弃了QAQ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原配虐渣记(52)   王建飞一家突然跑去徐汀兰娘家“探亲”, 还张口就要二十万!   他们打得旗号是徐汀兰画廊出了事故,把几幅寄卖的画损毁需要巨额赔偿, 可家里的钱全都贴里都不够, 徐汀兰又不好意思张口问娘家要,只好他们偷偷过来了。   王建飞声称自己帮着东拼西凑借了不少, 连老家都借了个遍,可还差二十万缺口,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才厚着脸皮到娘家来的。   他们还再三叮嘱, 千万不能把这事告诉徐汀兰,徐汀兰不想让娘家跟着操心,一旦知道了, 心里肯定得难受。   老太太和老爷子十分信任王建飞, 压根儿就没怀疑,一听说徐汀兰用钱, 当场就掏出存折取了钱, 全都打到了王建飞卡上。   这可是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是他们还徐汀兰这些年寄存在他们那儿的钱时, 无意间说起的, 说是他们有二十万呢, 用不着花女儿的, 徐汀兰的钱他们一分都不要,王建飞一直记到现在。   王建飞他们千叮咛万嘱咐的, 原本老太太也没打算跟徐汀兰提这事, 可他们却不知轻重一直灌老爷子喝酒!   老两口都是知书达理与人为善的人, 又有着老一辈儿的思想,觉得来者是客,何况又是亲家,怎么说都不好意思拒绝,可老爷子才刚出院,又实在不合适喝酒,婉转地拒绝了几次人家也根本不听,实在没法子了,老太太才想起喊徐汀兰回来拦一拦。   却没想到,徐汀兰三言两语就套完了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怕她心里难受,还不住劝解:“我们一个月那么多退休工资,原本也用不着这存款,你又是我和你爸唯一的闺女,我们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现在等于是提前给你了,你不用想那么多。”   徐汀兰冷眼听着,恨不得当场就把王建飞一家子挫骨扬灰。   惦记她的财产也就算了,连爸妈那点儿养老钱都不放过,真当她徐家人都是软柿子好捏的吗?!   从不跟人红脸的徐汀兰,自打王建飞外遇后,一次又一次破例,还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她强忍怒气坐着芝芝的车一路赶到娘家。   芝芝不放心她一个人,可又实在不方便进去,只能千叮咛万嘱咐。   这次绝对不能像上次那样,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再隐瞒她!也不准发短信搪塞她!   总之,她就死守在小区门口,接不着徐汀兰打死不离开。   有这么一个真心真意关心自己的人,说不感动是假的。   千言万语汇聚成简单却又浓醇的微笑,徐汀兰应了声“好”,下车进了小区。   家里,王根生正跟徐老爷子称兄道弟推杯换盏。   老太太一旁坐着,几次言明老爷子刚出院不宜饮酒,可那一家子哪儿可能理她这个茬?该倒酒还倒酒,该一口闷还一口闷。   赵喜凤一个劲儿给老太太夹菜,好像她才是女主人似的,拽着老太太东家长李家短的扯着,老太太压根就没去过他们老家,更不知道她说的都是谁,只能勉强陪着笑脸附和着。   王建飞兄弟俩时不时帮衬着自己亲爹说上两句,老二媳妇儿只管往自己儿子碗里夹肉,碗旁边,两根鸡腿骨没啃干净随便扔着。   一只鸡就那么两条腿儿,全进了大胖一个人的肚子。   徐汀兰开门进家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动作轻,里面电视机开着,大胖嫌声音小,开得还特别大,王根生夫妻俩又是大嗓门,屋里特别嘈杂,加上老房子的玄关有隔墙挡着,就更不容易注意到了。   王建飞爷仨交换了下眼神,这次换王建飞端起了酒杯。   “爸,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这一杯我敬你!”   说罢,一饮而尽。   老爷子已经有点儿上头了,晕腾腾得不舒服,可眼看着女婿都一口闷了,亲家又都在,只好勉强端起了酒杯。   “建飞是个成器的,这女婿我满意的很,来,我也干了!”   老爷子刚想仰头灌了,徐汀兰突然从身后伸手夺了那酒杯。   满桌子除了老太太都怔住了。   王建飞脸色陡变,支吾了两下才憋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徐汀兰微微一笑,看似温婉娴静却句句刀光剑影。   “我要不来,你们这是打算把我爸再喝进医院吗?不知道他才刚出院?而且还是必须禁酒的脑淤血?!你可真是个好女婿!”   扫了一圈那一家子,徐汀兰又补一句:“你们可真是好亲家!”   王建飞爷仨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赵喜凤看不下去了,突兀地猛笑了声:“矮油!多大点儿事?就喝这几口酒能怎么地?难得我们来一趟,别扫了你爸的兴!”   徐汀兰拉了个高凳,挤到了老爷子老太太中间坐下,把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扣在桌上,酒液顺着木漆桌面穿过盘碟流向了对面的王建飞。   这折叠大圆桌有点儿歪,几十年的老桌了,老爷子一直没舍得扔,徐汀兰对这张桌子再熟悉不过,只看桌纹就能看出哪边略低。   王建飞赶紧找纸堵那流过来的酒,可纸早让老二媳妇儿不要钱似的给她儿子擦嘴擦手抽完了,王建飞只得捏起她用过的脏纸团挡酒。   可还是晚了一步,酒液哗啦啦流了下来,虽然王建飞及时岔开了腿,可桌小人多位置挤,想挪椅子出去都不容易,能有多少空间让他躲?他裤腿还是流上了点儿。   王建飞人懒,却爱干净,皱着眉头想找张纸擦擦都没有,老太太起身想帮他拿纸,却被徐汀兰按住了腿。   徐汀兰没理睬王建飞,转眸望向赵喜凤,唇角带笑,眼神带刀。   “说刚说什么?扫了我爸的兴?妈,你是在逗我笑吗?你见过几个人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不然家里的农药你们也喝瓶尽尽兴?”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老爷子赶紧打圆场。   “哈哈,我这闺女就是喜欢小题大做,没事,就喝这几杯不要紧。”   赵喜凤有些下不来台,不仅不领情,还皮笑肉不笑冲老爷子道。   “我们一大家子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们,你们招呼不周我们也就不说了,毕竟都是一家人,可建飞刚敬的那杯,好歹得回回来吧?不然传出去,大家伙儿岂不是要说我们建飞在老丈人家不受待见,敬个酒老丈人都不喝?”   换做旁人这么说,老爷子肯定不喝,可这是亲家母,老爷子怕闺女回去再因为这么点小事受婆家气,再说前面都喝了,还差这最后一杯吗?   老爷子翻过那酒杯,刚想伸手倒酒,徐汀兰按住了他的手。   徐汀兰瞟了一圈这一家子,唇角笑意不散,不咸不淡地问出一句。   “你们突然来我家,事先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看这都三点多了你们才吃上饭,你们要早说,我不就能提前过来帮着我妈一块儿做?你们不也就能早点儿吃到嘴里了?”   那一家子心里有鬼,也摸不清徐汀兰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要钱的事,见她气势咄咄也不敢搭腔,互相看了一眼,假意没事人似的,继续夹菜吃饭。   徐汀兰冷笑一声,又道:“你们连给我说一声的工夫都没有,看来是有急事了,到底什么事儿?说出来我也能帮帮忙。”   一家子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王建飞身上。   王建飞咳了一声,道:“我们能有什么事?这不我爸妈刚从老家过来,就想着过来见见亲家吗?你没看,专门带的土特产。”   “哦。”徐汀兰点了点头,“只是探亲?”   “对,只是探亲。”王建飞还重点了下头。   徐汀兰了然颌首,“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狮子大开口找我要二十万,我不给就恬着脸来我爸妈这骗儿呢。”   “什么?!”   老爷子老太太都转头看向了徐汀兰,一脸愕然。   王建飞一家更是震惊地面面相觑。   徐汀兰一进来,他们就猜到了她可能知道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不顾脸面地直接挑明了!   赵喜凤第一个不干了,“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建飞可是为了你才来借钱的,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借钱?”徐汀兰收了笑意,凉凉地望着他们,“既然是借,那肯定写了欠条了?欠条在哪儿?我看看吧?”   赵喜凤脸色难看,“自家人,写什么欠条?!多外气!”   “这话可就不对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二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徐汀兰挪开凳子站了起来,到书房翻出了纸笔拍在一旁茶几上。   “既然没写欠条,那就补个吧?”   ※※※※※※※※※※※※※※※※※※※※   看这字数就知道我起晚了QAQ   人果然不能得瑟,昨天写完的早了点,今天就不想起床了   我继续肝o(╥﹏╥)o 第53章 原配虐渣记(53)   王建飞在墙根儿坐着, 勉强挤开椅子钻了出来,坐到沙发想揽徐汀兰的肩,却被徐汀兰蹙眉躲开。   “写吧, 欠条。”   王建飞看了眼那纸笔。   “这钱可是借来给你解燃眉之急的,就算写欠条也该你写,不过, 都是自家人,你就算写了咱爸咱妈也不能要,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王建飞瞟了眼老爷子, 又看向徐汀兰,其意不言而喻。   ——再找事儿就鱼死网破!   徐汀兰回他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你还记得我画的那幅《无声》吗?”   王建飞当然记得, 这半年来, 徐汀兰不止一次跟他说,画了那幅《无声》之后, 她再也画不出满意的作品,画一幅扔一幅,完全上不了台面。   就连那幅《无声》也不能让她满意, 只是勉强能出手去卖而已。   王建飞点头, “记得, 怎么了?”   徐汀兰道:“那是我手上现存的第十六幅。”   王建飞懂了,徐汀兰是在间接告诉她,她手里还有十六幅画可以卖,别惹她不高兴,不然她不卖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 王建飞探身拿过了笔。   就算写了欠条也没关系, 这属于夫妻婚内债务, 将来离婚了他顶多还一半儿,还能得十万,说不定回头哄着老头要回欠条,一分都不用还。   寥寥几笔写好,王建飞刚要签上自己的大名,徐汀兰突然开口道:“别签你的名,谁借的签谁的。”   王建飞不耐烦道:“不就是咱俩借的吗?签咱俩的名不对吗?”   “咱俩?还包括我?我为什么要借钱?”   王建飞眼神示意她差不多得了,“你画廊不是出事了嘛。”   “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明白曾经那么任他们搓圆揉扁的徐汀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硬气?!   徐汀兰又道:“既然你说是为了我的画廊借的钱,那这欠条就不用写了。”   不等王家人高兴,徐汀兰伸手到王建飞面前,五指纤纤,青葱优雅。   “我的画廊好好的,不需要借钱,卡给我,我把钱取了还给我爸妈。”   王建飞脸色瞬间说不出的难看。   老爷子蹙眉看着他们一大家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喜凤一拍大腿:“害!还不是兰兰不想让你们担心嘛!不用管她,让他们小两口出去商量去,咱们接着吃!”   王家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徐汀兰并不理会他们,拿起那欠条隔桌递到了王根生眼前。   擒贼先擒王。   “爸,昨天中午你们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谈吗?你跟妈签了这欠条,咱们回家慢慢谈。”   王根生看了看那欠条,又看了眼王建飞,老一辈人的想法,总觉得签了字就是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他不想签。   “要不,把钱还还给亲家吧,既然兰兰说了用不着这钱,咱就别掺和了。”   王建飞也有点儿迟疑。   吞下去的钱再吐出来,难受,可要让爸妈签名,这回头离婚了,钱照样还是要还的,何必再让徐汀兰不高兴?万一再影响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他点了点头,借坡下驴:“好吧,反正也是为了兰兰借的,兰兰说不用,那就还回去。”   徐汀兰神色稍缓,刚要收回欠条,赵喜凤不干了!   她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腿儿猛地蹭过地砖,“呲哽”一声,刺耳难听。   “签什么签?!这爹娘的钱给闺女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还打什么欠条?!”   王根生气地桌下狠踹了她一脚,没好气地暗示她:“回去还有事儿谈呢!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闭嘴!”   赵喜凤见耍赖不行,只得换招。   “咱来的时候不都清楚的很吗?兰兰知道了肯定不让借!   就算她不领情,咱们人也来了,钱也借了,这会儿再还回去,你让亲家怎么想?肯定以为咱们真是来骗钱的!   这钱不能还,写欠条就写欠条!”   ——到嘴的鸭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它飞了!   ——先拿了钱,回头再把欠条偷出来撕了就行了,反正这个家就老两口俩人,还能偷不出来?   王根生明白了媳妇儿的意思,又犹豫了。   徐汀兰攥着那欠条,看着王家人,突然轻笑了一声。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了,真瞎。   赵喜凤第一个接过去签了字,王根生看她已经签了,心里虽然还有点儿忐忑,可还是接过去也签了。   刚签好,印泥递了过来,徐汀兰谦谦有礼道:“既然都签了,那就麻烦顺便按个手印儿吧。”   王根生、赵喜凤面面相觑,一咬牙,按了。   徐汀兰又仔细看了看那张欠条,确认无误,这才塞进背包里。   王建飞见事儿解决了,搓了搓手,“也不早了,咱走吧,让爸妈好好歇会儿,这也忙活大半天了。”   一大家子纷纷起来,大胖也吃够了,昏昏欲睡打呵欠,他爸背着他,一块儿出了家门。   老爷子老太太早就觉出了不对,见徐汀兰也要走,不安地拉住了她。   “兰兰,这到底……”   徐汀兰安抚地拍了拍妈妈的手,“没事妈,等我晚会儿过来跟你们解释,你们先歇会儿。”   老爷子蹙眉道:“有事赶紧打电话,就算爸老了不中用了,也能给你撑腰。”   徐汀兰突然眼眶发热,上去搂了下老爷子老太太。   “放心吧,你们女儿长大了,知道该怎么办。”   进了电梯,王建飞还想套近乎,伸手就揽她的肩。   一大家子挤进来,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躲,眼看就要被他搂上,徐汀兰突然抬脚,照着他的脚狠狠就是一跺!   “嘶!卧槽!”   王建飞疼得下意识抽回了手,扶着电梯壁连甩了好几下脚。   其他人虽说在他们后面站着,可挨这么近,踩脚这么靠下的动作自然是看不到的,都不明就里地看着王建飞。   “怎么了这是?”   不等王建飞答,一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徐汀兰迈出电梯,回头厌恶地瞪了王建飞一眼。   “陈希瑶的事解决之前,离我远点!否则别怪我撒手不管。”   王建飞简直郁闷到了极点,他一瘸一拐出来追上她,满脸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我?我是你老公,我揽一下你的肩怎么了?这么多天你都没尽夫妻义务,我还没挑你的错呢,你倒还上脸了!”   如果是以前,徐汀兰或许会回他一句“想要夫妻义务,找陈希瑶去”,可现在,她说不出口,她甚至都不能想象王建飞搂着陈希瑶的画面。   她烦躁地加快步伐。   出了小区,王建飞招手拦taxi,自以为是地安排着。   “一辆车坐不下,咱爸跟咱坐一辆,咱妈跟建平他们坐一辆。”   徐汀兰站在路边石上,手攥挎包带,目视前方,神色淡淡。   “你们坐吧,我有车。”   “什么?”   不等一家子反应过来,芝芝已经开着车停到了徐汀兰面前。   徐汀兰俯身开了副驾驶车门,头也不回冲王建飞丢下句“老北街面馆见”就扬尘而去。   一家子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这是?她怎么把他们丢下自己先走了?   而且她说的啥?面馆?   不是说回家谈的吗?   王建飞连骂了两句脏话,想了想,给陈希瑶拨过去了电话。   铃声响了半天才接了起来。   “喂?陈希瑶,现在该怎么办?”   对面的声音懒洋洋的,“什么怎么办啊?”   “就是徐汀兰!她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昨天中午那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我好不容易才见着她,本来是要谈卖画的事的,谁知道她上了马颜芝的车,让我们去老北街面馆找她!   我们一家明明都已经在这儿了,她还另约地方,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好好谈!   现在老头也有点怀疑了,不速战速决恐怕不行,到底该怎么办?”   王建飞一股脑说完了,对面静置了片刻才道:“老爷子怎么会突然怀疑呢?你做了什么?”   “我……”王建飞语塞,“我就是……”   硬着头皮把他们一家干得那破事简要跟顾朔风说了遍,顾朔风笑了,明明是软媚的笑声,却听得王建飞大夏天的心底发寒。   “唉~~~”慢悠悠的一声长叹,“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不让我省心,说了几百遍了,别去招惹徐汀兰的家人,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王建飞自知理亏,带着几分哀求道:“我知道错了瑶瑶,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听爸妈怂恿,我就听你一个人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真听我一个人的?”   “真听!”   “那你们就拐回去,跟徐汀兰爸妈好好道歉,就按徐汀兰说的,你们是先找了徐汀兰要钱徐汀兰没给,你们才把主意打到老两口身上的,记得道歉的态度要诚恳一点,那钱也赶紧取了还回去。”   “什么?”王建飞傻眼了,“为什么?这事儿已经过了呀,再说,欠条我们都签过了。”   顾朔风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你真傻啊还是假傻?这事儿要真过去了,徐汀兰能抛下你们走了?”   “可是……”   顾朔风又道:“你们要按我说的做,今晚卖画的事就能敲定,明天画廊的事就能说好,下个礼拜就能把婚离了房子也拿到手。”   顿了下,顾朔风慢条斯理道:“区区二十万,和八百万,孰轻孰重,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王建飞一咬牙:“好!听你的!我这就去转账!”   顾朔风笑道:“听我的就对了,我还能害你?记得,一定要有诚意,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那黄金值八百万吗?”   “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王建飞跟赵喜凤他们大概说了下陈希瑶的意思,赵喜凤当然是不乐意,可耐不住八百万的诱惑,最后全家一致同意。   王建飞马不停蹄赶去银行查了下之前老爷子给他打款的账号,又把那二十万原封不动打了回去,拿着打款单赶回老爷子家,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跪下磕了个头。   一五一十说明清楚后,老爷子虽生气,可见他钱退回来了,态度还算诚恳,就摆了摆手,算是原谅他了。   王建飞又求着老爷子给徐汀兰打了电话,徐汀兰一听王建飞主动回去了,也是诧异地很。   她和芝芝对视了一眼,尽管满腹疑惑,可好歹心放到了肚子里。   挂了电话,徐汀兰彻底放松下来,揉着额角靠在了副驾驶椅上。   芝芝也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不用商量等会儿怎么跟老爷子解释了,不过他们那一家子怎么会突然转性?”   正疑惑着,徐汀兰的手机响了。   徐汀兰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芝芝,芝芝也瞥见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嘴扁了扁,眼圈说红就红。   “别接,兰兰别接!”   徐汀兰无奈地冲她笑了笑,“说不定是正事,我得接。”   下车接起电话,顾朔风小心翼翼问她:“你……验证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徐汀兰走到树下凉荫,温声道:“验证好了,不过这会儿还回不去,刚才……”   徐汀兰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包括王建飞又把钱还回去的事也说了。   顾朔风道:“他们大概是后悔了,怕因小失大,不然怎么可能主动还钱?你现在赶紧找纸找笔,把那欠条拓写一遍,等会儿他们问你要的时候,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展开了给他们看,再撕掉,撕碎一点,扔垃圾桶,真的欠条让芝芝帮你拿着,将来说不定有用。”   “好。”   顾朔风又交代她:“今晚王建飞肯定会提卖画的事,你咬死了550万别松嘴,一分也不能少,而且必须打包卖,不分开也不分期付款,一手钱一手货。”   顾朔风在看原剧情时,特别留意过,王建飞的银行存款只有500万出头,550万既不会让王建飞吓到退缩,也不能让他单靠借亲戚朋友就凑够,是个不多不少正合适的数字。   徐汀兰轻“嗯”了声,觉得说得差不多了,刚想跟顾朔风说点……别的,亲密的,还没等开口,顾朔风又抢了先。   “还有,别跟他们纠缠,那一家人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和芝芝速战速决,不行就喊上芝芝大哥,更安全点。”   “好,我知道了,那个,你……”   ——不想知道验证结果吗?   没等说出口,顾朔风接着道:“别去包厢,就在大厅找个角落坐着就好,桌子小就拼桌。”   徐汀兰攥着额手机踱了半步:“好,你……”   顾朔风想了想,继续叮嘱:“你不用急着回来,忙完这边回去跟老爷子老太太好好说说,电话说和当面说还是不一样,当面更安心。”   徐汀兰抠着包带,耐心听她说完,迫不及待道:“我知道了,你交代完了吧?”   顾朔风认真想了想:“差不多了。”   她终于叮嘱完了,可徐汀兰却突然有了久违的紧张,她斜咬着下唇支支吾吾:“那……”   “嗯?”   “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   清风拂过,树影斑驳,徐汀兰纯白的连衣裙上流动着金色的光点,她撩了下耳畔被风拂乱的碎发,仿佛听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她压了压心跳,一口气说道:“你想不想知道验证结……”   滴滴滴!   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徐汀兰下意识转头,芝芝举着手机朝她摇了摇:“王建飞的电话!都打我这儿了!你赶紧的!”   “哦,好,马上!”   徐汀兰想接着刚才的说完,顾朔风却催促道:“有什么回来再说,不急的,我等你。”   徐汀兰突然反应过来。   也是,不急的,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她羞赧地捂了捂脸,从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这么不矜持,这么急切,明明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去做,她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   王建飞已经到了面馆,徐汀兰专门选的人多眼杂的地方,等了半天徐汀兰才过来,王建飞已经消磨掉了所有耐性,没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他说是有个客户对艺术市场很感兴趣,愿意打包屯下徐汀兰的画,希望她便宜点卖了。   徐汀兰谨记顾朔风的叮嘱,不管王建飞怎么强调急着用钱,甚至还搬出了老爷子,她都是雷打不动一句话:“最少550万,这已经是贱卖了。”   最终王建飞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赵喜凤他们自然没忘了要那欠条,徐汀兰按照顾朔风说的,当众把那假欠条拿出来,在他们眼前晃了一圈,撕得粉碎,丢进垃圾桶,还淋上了一杯茶水。   王家人彻底放了心。   谈完事,徐汀兰一秒也没多留,拉着芝芝一块儿离开。   芝芝挽着她的胳膊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发出和徐汀兰几乎一样的感慨。   “看着他们一家子就倒胃口!害得我最爱的小龙虾都没吃完,幸好我多叫了一份打包带走~”   芝芝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走吧,我送你去你爸妈那儿,还把车停在老地方等你,你不用着急,安抚好了再出来。”   徐汀兰顿住了脚,“你回家吧,不用送我了,不顺路,我直接打车过去就好。”   芝芝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有点挂不住了。   “那你晚上睡哪儿?你爸妈哪?”   “你不用管我,早点回去休息,这都好些天没去上班了,明天该上班上班。”   芝芝脸上的笑意瞬间散了个干净。   “你是想去找那个陈希瑶吧?”   “芝芝……”徐汀兰为难地望着她,不想骗她。   芝芝摸出手机看了眼,“别说了,我先送你去你爸妈那儿,再晚了他们都该睡了。”   徐汀兰拗不过,只好上了车。   老爷子那边本身已经没了气,稍作安抚这事儿也就彻底过了。   可徐汀兰不是来安抚的,即便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来安抚的。   徐汀兰挑了些不至于让老爷子气坏身子的小事情说了说,比如儿媳妇不让上桌吃饭,比如大胖没有家教,再比如他们想让她掏钱给小儿子买房子。   这些事都没有直接针对王建飞,却也间接暗示了他们夫妻之间已经存在了不小的矛盾。   陈希瑶曾计划等离婚案子打起来后,让她带着老两口度假,到时候再慢慢让他们接受她离婚的事。   可徐汀兰等不及了,王建飞一家各个都是定时炸|弹,早一点让家人了解早一点安全。   告别了家人,徐汀兰有些疲惫,她知道芝芝肯定还在小区门口等她,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   芝芝的车果然在门口等着,徐汀兰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芝芝见她出来,心情大好,眼角漾着笑纹,冲她歪了歪头。   “我们回家~~!”   “芝芝。”   “嗯?”   徐汀兰侧身看着芝芝,眸底是芝芝熟悉的坚定与认真,这是她只在徐汀兰疯狂作画时见过的眼神。   芝芝隐隐有些不安,挂上的档又松了回去,把车停在了路边浓暗的树荫下,路灯都照不到的地方。   不等徐汀兰开口,芝芝先解开安全带,侧身抱住了徐汀兰的胳膊,下巴抵在她肩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别说你喜欢陈希瑶,别说你要去找她,别说,求求你别说。”   芝芝这样从小被宠到大的娇小姐,这辈子对她亲爸也就求过那一次,却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尊严。   徐汀兰喉头发涩,艰难道:“芝芝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芝芝噙着泪点头,“好!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也可以永远做你最好的朋友!只要你别说你喜欢陈希瑶!只要你别去找她!”   “可就算我不找陈希瑶,将来也会有别人,这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芝芝哽咽道:“你选择男人,我绝对不拦你,可选择女人必须得选我!即便,即便你真的没办法喜欢我,你选别的女人我也能忍,可陈希瑶不行!她不是好人!我怕你被她骗!”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陈希瑶,徐汀兰绝对会不高兴,会翻脸,可芝芝说,徐汀兰只觉得头痛又无奈。   “芝芝,我请求你,恳求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说我喜欢的人好吗?你说她不是好人,那能举个例子吗?她哪里不好了?或者说,她哪里害我了?”   “她……”芝芝张皇地游移着眼神,“她”了半天也举不出一个确凿的例子。   徐汀兰抬手想像往常那样揉揉芝芝的头发安抚她,可手动了动,终究没抬起来。   这样亲昵的举动,只适合闺蜜,不适合情绪还没收拾好的芝芝。   徐汀兰侧身坐直,扶着芝芝的肩,与她面对面。   昏暗的车厢里,没有路灯斜入格外的昏暗,可徐汀兰的眸子却熠熠荧光,载着让芝芝心动又心痛的万千星河,坚定又美丽。   “我爱陈希瑶,不是因为她全心全意地帮我对付王建飞,也不是因为她一心一意爱我,更不是因为她风姿迷人。   我爱她,只是因为她能让我冲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你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画出过满意的作品了,也很久没有疯狂地想画什么的冲动了,可是只要我看见陈希瑶,我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我想画她,非常地想,甚至现在手指都是痒的,恨不得马上拿起画笔!”   徐汀兰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常年执笔的手乍一看纤细修长,可仔细看却能看到指侧磨出的粗茧。   “这双手想画陈希瑶,你知道吗芝芝,它想画她。”   芝芝的眼圈早已红透,抽噎着问道:“你是因为想画她,才认为自己喜欢上她了?”   “不。”徐汀兰摇了摇头,眸中的星光遮掩不住,“我还想……抱她。”   ※※※※※※※※※※※※※※※※※※※※   高高兴兴的码完,兴奋的去翻评论   然后我哭了QAQ   哭过一秒……   嘿!我又原地复活了!玻璃心不存在的!~我生龙活虎~!   感谢小可爱们的意见,爱你们mua! (*╯3╰)   我饿死了,我先去吃饭了,明天一起感谢包养浇水的小可爱们~~   笔芯~(づ ̄3 ̄)づ~ 第54章 原配虐渣记(54)   “抱她?什么意思?”   芝芝微微睁大眼, 红通通的眼直勾勾望着她,驿动的泪光透着难以置信,好像她敢再说出来她就会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徐汀兰抿了抿唇, 缓缓攥了攥举起的手,于心不忍, 却还是要说。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我以为的是什么意思?”芝芝泪眼婆说,眼红的可怕。   “就是……”   “别说!不准说!我不要听!你不准说!”   芝芝隔着手刹一头扎进了她怀里,胳膊搂着她的腰拼命收紧。   “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你怎么忍心?!我认识的兰兰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兰兰最心疼我,对我最好!只要我不开心,哪怕推掉王建飞的约会都会来陪我!怎么可能为了个小三让我这么难受?!我不信!我不相信!!”   看着怀里痛哭的芝芝,徐汀兰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当初对陈希瑶不负责任地说出还不确定的话,残忍。   如今对喜欢自己的芝芝说出喜欢别人的话,更残忍。   可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她了解芝芝, 芝芝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就如当年芝芝她爸执意要娶那个后妈,芝芝使出浑身解数, 撒泼, 哀求,哭闹、讲道理,甚至最后自杀都用上了,直到她爸拿着红本本摆在她面前,她才彻底死心。   不,应该说, 心如死灰, 从此恨她爸入骨。   她知道这些话很残忍, 可她必须这么说, 她不能给芝芝留下任何希望,暧昧不清的温柔才是最最残忍的。   “芝芝……对不起……”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可我不能自私的为了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就撒谎骗你。”   “芝芝……”   徐汀兰的声音忍不住的颤抖,芝芝的眼泪浸透了她单薄的白裙,浸在皮肤上,热辣滚烫,像是要把她烫伤似的。   徐汀兰的眼泪涌了出来,她很难受,难以言喻的难受。   可她知道,芝芝比她更难受,难受的多的多。   “如果没有发现就好了……”怀里的声音哽咽的几乎听不清楚,“如果没有发现,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为什么要让我发现?”   “芝芝……”   “既然要让我发现,为什么不让我早点发现?如果早知道,我,我就是骗也要把你骗到手!又怎么会便宜了王建飞便宜了陈希瑶!”   “芝芝……”   芝芝失声痛哭,像是后悔不能回到过去,不能一巴掌拍醒当年傻乎乎的自己,为什么都已经到了一步都舍不得离开的地步了,还没发现自己的感情?为什么那么蠢?!   徐汀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回抱住了她,眼泪蜿蜒而下,汇在下巴,一滴滴落在芝芝细碎的发丝。   或许,这将是她们最后一次这么亲密的拥抱。   “对不起芝芝,对不起……”   “我……我骗你的!”   芝芝突然从她怀里抬起头,哭得眼皮都起了皱,却还要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怎么可能喜欢女人?我骗你的,我就是不甘心你喜欢上那个小三而已,你怎么就……”   芝芝抿紧嘴,眼泪止不住地流着,那哽咽的气音一顿一顿卡在喉咙,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却还要继续强装笑脸。   “……你怎么就能信了呢?我才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人,我不喜欢你!我才不喜欢你!我才不喜欢!!”   “好好,不喜欢,你别哭了。”   徐汀兰流着眼泪翻出纸巾帮她擦泪,芝芝乖乖地仰脸望着她,擦干了,泪又浸湿,再擦干,再浸湿。   “喜欢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好玩。”芝芝说,“太难受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人了。”   徐汀兰抬臂蹭掉自己的眼泪,继续抽纸帮她擦着。   徐汀兰道:“好,不喜欢,咱们芝芝就该只爱自己,谁都不用去喜欢,没有人比你更好。”   “你什么意思嘛……”芝芝抽噎着,“我说了再也不要喜欢人了,你又说让我喜欢我自己,你是想说我不是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芝芝咯咯笑了两声,一副被自己的笑话笑到的样子,向前探了探身,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我可以亲你吗?”   徐汀兰怔住。   芝芝又道:“不亲嘴,就亲亲脸,可以吗?”   昏暗中本就看不太清楚,又突然离得这么近,远处暖橘的路灯彻底被芝芝挡在身后,光线更暗了,也更看不清楚了。   徐汀兰只隐约看到芝芝巴掌大的小脸上晕着蜿蜒的泪光,痴痴望着她的眸子浸在水雾中,鹿儿一样,迷蒙美丽却又让人心酸。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芝芝一手扒着她的肩,一手按住她的腿,臀微离座椅,探头吻在了她的脸颊。   啵。   徐汀兰眉心惊跳,猛地推开了芝芝!   芝芝呼咚一声被她推躺,差点磕到车门。   徐汀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她,却被她窝着脖子摆了摆手拒绝了。   “你走吧。”   “芝芝,对不起,我……”   “别说了,你走吧。”芝芝挣扎着坐起来,趴在了方向盘上,“不是要去找她吗?快去吧。”   “我还是开车先送你回家吧,你坐这边!”   芝芝摇了摇头,“我就难过这一晚上,明天还是你的好朋友,你就别管我了,真的,你快走吧。”   “芝芝……”   徐汀兰虚举着那无处安放的手,安慰她也不是,不安慰不是,除了陪她掉眼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芝芝头也不抬,伸手推了她一下。   “让你走怎么还不走?我都已经这么没脸了,还非要看我更没脸你才高兴吗?走,今晚我不想看见你,走啊!”   不等徐汀兰反应过来,芝芝突然起身抠开她身后的车门,推着把她推了出去。   砰!   车门重重关上,芝芝按下了安全锁。   徐汀兰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形,赶紧转到驾驶座这边拍了拍窗。   “芝芝!”   芝芝还保持着推她出去的姿势,腿弯在方向盘下,上身横趴在副驾驶座,也不嫌腰扭得难受,抱臂趴着,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隔着车窗隐约能听到细碎的啜泣声。   徐汀兰的手按在车玻璃上,再也喊不出半个字。   对不起芝芝,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芝芝终于哭够了痛够了,撑臂爬起来,抽了湿巾擦干净脸,又擦了擦副驾驶座上湿漉漉的鼻涕眼泪,肿着眼泡嘟囔着。   “明天又要洗车了,徐汀兰,你给我报销吗?”   “你必须得给我报销,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徐汀兰……”   “兰兰……”   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芝芝仰头靠躺在座椅上,两手捂住脸。   “我的眼要哭瞎了,你拿什么赔我?”   “兰兰啊……”   奶白的别克开走了,徐汀兰从树后出来,赶紧拦了辆taxi跟上,一路跟到小区门口,看挡栏翘开,看车开进去,直到消失在小区深处,徐汀兰才终于松了口气。   想了想,又给马望野拨过去了电话。   马望野刚到家,鞋都还没来得及换。   “怎么了兰兰?”   “芝芝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有点儿不放心,就跟哥说一声。”   “她怎么了?”   “哥就别问了,哥不是最会哄芝芝开心吗?就哄哄她吧。”   马望野打着电话换好鞋进了屋,“好。”   “那我挂了哥。”   “等一下。”   徐汀兰摆了摆手,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还有事吗哥?”   对面迟疑了片刻,“我知道我现在问有些突兀,不过不问又确实很想问,你真的要离婚了吗?”   “对。”   “那……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嗯?什么?”   徐汀兰整颗心都挂在芝芝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离婚后,能不能考虑跟我在一起。”   ???   徐汀兰下意识放下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   是望野哥没错。   难道是她幻听了?   先是芝芝,再是望野哥,她最近桃花旺盛吗?   “哥,你就别逗我了。”   “我没逗你,我只是晚了一步而已,我留学前,你才那么大点儿,我当时也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等我留学回来意识到了,你已经跟王建飞在一起了。”   徐汀兰不知道该说什么,马望野从小到大都对她不远不近的,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儿喜欢她,这会儿突然说这些,尤其芝芝还在伤着心,她只觉得头昏脑涨。   “抱歉哥,我有喜欢的人了。”   对面明显顿了下,“还没离婚……就有喜欢的人了?”   这疑问句,让徐汀兰突然有了难以言喻的背德感。   “是,抱歉哥。”   对面传来苦笑,“我以为这次我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马望野还想再说点儿什么,门响了,芝芝回来了。   挂了电话,一路赶到顾朔风家时,已经很晚了。   徐汀兰路上刻意拐到了饭店捎了份糖醋小排外加鱼香茄子和辣子鸡丁,打包了两份米饭,又点了份酸辣漫。   陈希瑶喜欢重口味的,酸辣咸甜,只要味道够重,她都喜欢。   和徐汀兰的清淡口味完全相反。   开门进了家,客厅没有亮灯,只有闭路电视开着,演着不知名的海外译制片。   沙发上,顾朔风抱着咬了一口的草莓抱枕侧躺着,两腿蜷缩,身形弯成了虾米,大红的真丝水裙随意散在腿根,电视机屏幕在她雪白的大腿上变换着光影。   顾朔风头对着玄关,看不到脸,门响声也没有引起她丝毫的反应,徐汀兰不由放轻了动作,小心搁下手里的饭菜,慢慢打开鞋柜门,取出拖鞋,轻手轻脚换上。   ※※※※※※※※※※※※※※※※※※※※   你们这群小天使怎么能辣么可爱~!   我爱shi你们了!   我下午继续肝!mua! (*╯3╰)   感谢包养我的小天使们↓↓↓   感谢楠凌灵端~~3火箭炮包养~~(有cp送上门,请注意查收→君莫邪~一只)   感谢寂寞叶儿~~3火箭炮包养~~(小叶子的手的确很有想法,它爱我~!)   感谢不犯贱会打嗝~~火箭炮包养~~(以人类劣根性的犯贱频率,宝宝岂不是要一天到晚都在打嗝~O(∩_∩)O哈哈~)   感谢路人乙~~火箭炮+2雷包养~~(一切尽在不言中~抱住小乙~mua! (*╯3╰))   感谢君莫邪~~4手榴弹5地雷包养~~(看你回复人家那么奔放,不要大意的去吧,指路楠凌灵端~~~O(∩_∩)O哈哈~)   感谢2货_劣人~~手榴弹+雷包养~~(突然发现,快12点了!我没时间慢慢想词儿了QAQ)   感谢今天有糖吃~~7雷包养~~~(爱你糖宝!还有3分钟12点~!mua! (*╯3╰))   感谢小竹竹~~5雷包养~~(熊猫扑一下我走了~mua! (*╯3╰))   感谢玄九~~3雷包养~~(在扑一个~mua! (*╯3╰))   感谢南璟~~3雷包养~~(继续扑~mua! (*╯3╰))   感谢修灵~~3雷包养~~(扑~~mua! (*╯3╰))   感谢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2雷包养~~(这么多小姐姐你自己找个啊~!)   感谢暗香盈袖~~包养~~(还有两分钟!抱住我们家袖袖~mua! (*╯3╰))   感谢细碎光年~~包养~~(我现在超级勤快~!mua! (*╯3╰))   感谢沐阳~~包养~~(看到隔壁留言了,抱住~!)   感谢欧里欧气幽幽子~~包养~~(再抱~~mua! (*╯3╰))   感谢zhdkjd~~包养~~(你的名字真的好难记~!mua! (*╯3╰))   感谢番茄炒番茄~~包养~~(你的cp自己挑,喜欢哪个随便来,其实袖袖很不错~!!)   感谢浇水水的小天使↓↓↓   小帽子咕噜咕噜 22瓶;梦客 20瓶;酱酱小可爱、不犯贱会打嗝、楚玖、我微笑了她的梦* 10瓶;棂 9瓶;蛋炒饭、南璟、真好 6瓶;夜凉九、林seven、假装很正经 5瓶;一叶知秋、小小小狸子、阮玖 2瓶;湘江一梦、病毒侵入、D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mua! (*╯3╰) 第55章 原配虐渣记(55)   徐汀兰缓步走到沙发边, 抚裙蹲下,她的身形挡住了原本落在顾朔风脸上的光,她又朝一边稍挪了挪, 将顾朔风的脸露出暗影,歪头望着。   顾朔风浅阖着眼睡着, 眉心微蹙,唇抿得紧紧的,下巴抵在那咬了一口的草莓抱枕,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即便这么紧紧抱着抱枕,依然睡得很不安稳。   电视屏幕凉白的光,遮掉了她原本艳红的唇色,不止嘴唇, 她的脸,她的整个人在这光影之下,都显得格外的苍白。   喜悦的情绪渐渐弥散, 想到她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从早上等到深夜, 徐汀兰突然说不出的心疼。   她抚上顾朔风的眉心,指腹轻揉了揉,想把那愁绪揉开,可越揉那眉心皱得越紧,再揉,长睫轻颤了下, 竟缓缓张开了。   顾朔风带着几分初醒的惺忪, 有些迷茫地望着她, 眸底迷雾重重, 看不清徐汀兰,也让徐汀兰看不清她。   迷雾渐渐散去,她认出了徐汀兰,下一秒,不,或许连一秒都没有,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顾朔风的眼眶红了,开口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砂纸正在打磨。   “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徐汀兰刚想探手擦掉她眼角沁出的一点泪痕,顾朔风突然撑身坐了起来,转头掩饰着看向别处。   “那个……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你爸妈没事吧?”   徐汀兰依然蹲着,朝她挪了挪,探手扳过她的脸,温柔却又倔强地坚持帮她擦掉那滴泪珠。   “事情都按你说的处理,都非常好,你不用操心。”   顾朔风点了点头,“那就好。”   徐汀兰温声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验证结果吗?”   顾朔风垂下眼帘,唇微扬了扬,似乎笑了下,又似乎没有。   顾朔风道:“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想。”   “想什么?”   “想你……到底得出了一个什么结论?是接受我,还是不接受?”   “那你想出来了吗?”   “我……想出来了。”   徐汀兰柔声问:“是什么?”   顾朔风抬眸望向她,眸中泪光涌动,明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唇边却强撑着自己挤出一抹孱弱的笑。   “我是女的,还是破坏你家庭的小三,我凭什么奢望你能喜欢我?   你朋友不喜欢我,家人也很难接受我,就连大环境也对同性恋很不宽容。   你又是一个受人瞩目的艺术家,你有美好的前程,根本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承担身败名裂的风险。   我原想着,如果能借助香水拥有你一次,哪怕只一次,这辈子我就算没白活了。   如果不能,那也是意料之中的,能跟你同一个屋檐下做这么久的朋友,我已经知足了。”   顾朔风的眼泪噙在眼眶,悬而不落,那强撑的破碎笑意让徐汀兰心口隐隐抽痛。   顾朔风又道:“你知道,最让人绝望的其实并不是压根就没有希望,而是给了希望的又狠狠将它碾碎,所以……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验证结果了好吗?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相比于结果,我更想……吃你做的饭。”   不等徐汀兰答话,顾朔风双脚下了地,竟连拖鞋都忘了穿,就那么直接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你做饭,我去洗把脸。”   还没绕过茶几,徐汀兰拽住了她的手,那手团在手心,温温软软,柔弱无骨,让徐汀兰忍不住升起浓浓的保护欲。   徐汀兰的声音微染上一丝沙哑,“连鞋都不穿,是想再滑倒吗?”   顾朔风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没有马上回头,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下,这才眼角通红地转过身,也不看她,低头找着自己的拖鞋。   找到了一只,在茶几边儿,伸脚穿上。   另一只在徐汀兰脚后,一半踢到了沙发底下,一半露在外面。   顾朔风伸脚去够,徐汀兰细白的小腿挡着,没够出来,顾朔风身子歪了下,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的,脚趾不小心蹭过了徐汀兰的小腿。   只这一下,徐汀兰瞬间乍起了一身的寒毛,连脸侧细小的绒毛仿佛都乍开了,胳膊上隐约可见一层冷豆子,看上去像是受了凉,可其实却是触了电。   徐汀兰自己都有些懵了,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顾朔风看了她一眼。   她看了顾朔风一眼。   顾朔风又看了她一眼。   她又看了顾朔风一眼。   ——陈希瑶干嘛一直看她?难道她……她察觉出了什么?   徐汀兰突然有点不敢看她了。   顾朔风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心细如尘的徐汀兰,这会儿木木楞楞的?脸怎么还有点儿红?   她故意穿着睡裙画了淤青,上了定妆液,还涂了满身的药油,就是怕徐汀兰突然再ooc占她便宜。   这满身的药油味,呛得她自己都受不了,徐汀兰应该不至于再对她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吧?   她今天的任务重点是走心,可不是走肾!   顾朔风叹了口气。   “你能稍微让一让吗?”   简单的一句话,徐汀兰竟没有听懂。   她忍着羞涩看向顾朔风,眸光微有些闪烁,脸颊粉粉的。   “什么?”   顾朔风看了眼她脚下。   徐汀兰也跟着看了眼自己脚下。   “哦!你的鞋!”   徐汀兰赶紧站了起来,脚后跟本能的向后用力!   啪唦!   原本露着一半的拖鞋直接被她踢飞到了沙发底下。   顾朔风:“……”   徐汀兰:“……”   顾朔风盯着那空无一物的沙发缝隙沉默了半天,真想对徐汀兰嚷一句:你踢进去的,你给我捡!   然而不行,徐汀兰可以随便ooc,她却不能。   顾朔风认命地俯下身,单膝跪地去够那只鞋。   徐汀兰也赶紧单膝跪地帮她够。   “踢哪儿了?是这儿吗?”   两人都伸着胳膊往里摸,鞋子没摸到,摸到了彼此的手。   顾朔风已经怕了徐汀兰了,她最近ooc的实在太频繁也太诡异,又是亲又是咬的,还强搂不撒手,感觉涂了满身药油都不一定能阻止她继续歪下去。   顾朔风下意识躲开徐汀兰的手,可她越躲,徐汀兰反而越冷静,追着就抓住了她的手。   徐汀兰还真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典型代表。   顾朔风心里槽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咬着唇含羞带怯地抽手,没抽出来。   再抽,还是没抽出来。   又接连抽了好几下,依然没能抽出来。   其实这点小桎梏肯本难不倒她,她就是怕用力太猛扯脱臼了徐汀兰的手腕。   顾朔风很无奈,走肾好演,走心什么的,她其实最不擅长。   翻了翻好感值,已经92点了,95点以上差不多就可以不用刷了,最后的5点是需要破而后立的。   还差3点,再努努力吧。   这时候她该有什么反应才是正常呢?   顾朔风偷瞄了徐汀兰一眼,赶紧躲开了视线,脸颊憋着气,强憋出一抹红晕。   声音也必须又软又媚。   “你这么抓着我,我怎么够鞋……”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暗。   啵。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顾朔风的唇上,偏左的位置。   顾朔风僵了下,吐槽的心思瞬间消散无踪,烦躁隐隐蒸腾。   ——左边!怎么又是左边!她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徐汀兰完全没注意到顾朔风情绪的变化,她的心砰砰跳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所有的矜持羞涩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眼前这个香腮雪肤的娇软美人。   陈希瑶喜欢她,她也喜欢陈希瑶。   这个认知让徐汀兰心里满满的,忍不住探头又是一吻,依然偏左。   顾朔风按在沙发边缘的手缓缓收紧,越收越紧。   徐汀兰哪里知道她在拼命隐忍,只看着她红艳的眼角,呆茫怔愣的眼神,又风情又可爱,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又啄了一下。   意犹未尽地舔了下略显干燥的嘴唇,徐汀兰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觊觎美色的……女流氓?   徐汀兰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个词能用在自己身上。   她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幸福几乎要溢出胸口,忍不住凑到顾朔风耳畔,柔声细语。   “我的验证结果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期待着顾朔风激动地扑进自己怀里,可顾朔风没有,顾朔风只是缓缓将视线移到她脸上,眸光晦涩难懂。   “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决定跟你在一起,不管以后有多难,只要你不放手,我绝不放手。”   徐汀兰说得专注而认真,视线一错不错落在顾朔风脸上,没有丝毫的退缩,也没有半点迟疑,真诚且纯粹,一诺值千金。   以往的徐汀兰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甚至有些内向,可现在,她必须表达,而且必须清楚的表达。   因为她知道,陈希瑶是个纤细敏感的女人,她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可却什么都放在心底,陈希瑶需要这样毫不遮掩的话来堆砌安全感,而她也不吝于说这些甜言蜜语让陈希瑶安心。   顾朔风望着她,晦涩不明问:“只要我不放手?”   “对。”   “那我要是先放手了呢?”   “什么?”这弯转得徐汀兰一怔。   顾朔风摇了摇头,抽出手随身坐上了沙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仰靠过去,拽过草莓抱枕遮住了脸。   “你这么草率就决定,你爸妈怎么办?”   “这不是草率,这是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徐汀兰拽开她挡脸的草莓,用最真诚地目光试图让她多一些安全感。   “至于我爸妈,我之前就说过了,总有办法解决的。”   顾朔风无处可躲,只得与她对视,明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今晚的目标,为什么她竟一点儿不觉得高兴?   一个吻一点好感值,三个吻三点,刚好达到了她想要的95点。   简单的超乎想象,完全就是躺赢,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难道是因为……虽然涨上去了,可毕竟才95,还没有达到满值?   可满值哪儿有那么容易,哪怕徐汀兰是简单模式,也是需要她费点心思的。   顾朔风神情恹恹,应付着徐汀兰。   “可芝芝她不喜欢我,我怕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芝芝的事不用你操心。”   “可你毕竟是知名画家,万一被人发现……”   “我们可以去国外。”   “可我是女人,不能让你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以领养,或者试管。”   徐汀兰突然觉得这对话有些好笑,她抽了湿巾擦了擦顾朔风的手,又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也坐上了沙发。   “你这是怎么了?以前总是有意无意的引诱我,我上钩了你怎么反倒退缩了?”   一句话,拉回了顾朔风所有的神游。   “我哪儿有?你别冤枉我。”   徐汀兰一字一句道:“FredericMalle。”   顾朔风委屈地瞄了徐汀兰一眼,“不是说了扯平了,以后再也不提这香水的事的吗?”   徐汀兰宠溺道:“好,不提。”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徐汀兰好像故意往她这边靠,两人离得越来越近,近到呼吸都要吹动她的睫毛。   顾朔风往一边稍歪了歪。   ——今晚的任务已结束,既不走肾也不走心,顶多走走日常,请不要离我这么近,谢谢。   徐汀兰果然是故意的,她追着靠得更近了些。   顾朔风又歪了歪。   徐汀兰又追了追。   顾朔风又歪了歪。   再追,再歪,继续追,继续歪。   顾朔风已经歪的全靠胳膊肘撑在沙发,徐汀兰居然又追过来了!   顾朔风闭了闭眼。   ——这已经不是ooc了,这是直接换了个人吧?!   徐汀兰半俯在她上空,噗嗤一声轻笑,柔如棉絮,轻若鸿羽。   “干嘛躲我?这时候知道害羞了?之前故意在我面前穿丝袜的时候怎么脸一点儿都不红的?”   徐汀兰的智商并不低,不然也当不了少女达芬奇,这个顾朔风早就知道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原剧情里直到全剧终也没看到徐汀兰捡起她的智商,怎么在她这儿这么快就融会贯通了?   不行,不能再让徐汀兰牵着鼻子走了,她不喜欢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不是还有5点好感值可以刷吗?   那就试试看吧,也许不用破而后立就能刷满100呢?   顾朔风手肘一松,歪躺在沙发上,再一个旋身,面朝上勾住了徐汀兰的脖子。   徐汀兰一个不稳差点被她勾趴,赶紧探手抓住了沙发背。   顾朔风噙着笑,媚眼如丝地望着头顶的女人,电视屏幕变换着光影,将徐汀兰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眸中光痕越发碎亮,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你闻到了吗?”顾朔风故意压低了嗓音,带着软媚的鼻音。   “什么?”   “药油味。”   “闻到了。”   “那你看到了吗?”   “嗯?”   顾朔风点了点自己胳膊上逼真的淤青,上面还涂了黄黄的药油,只是药油已经漆干,光线又昏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徐汀兰仔细看了看,眸中划过内疚和心疼。   不等徐汀兰开口,顾朔风的脚尖轻轻撩了下她的裙摆,脚指极短的一点指甲划过她的皮肤,一路向上,缓慢游移。   顾朔风没有忘记刚才她够拖鞋时徐汀兰的反应。   徐汀兰是典型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人,这段时间,为了让徐汀兰怜惜她,她故意扮得弱势,徐汀兰果然强势了不少,只要她恢复强势的一面,相信掌控权很快就会回到自己手里。   顾朔风脚尖轻滑,带着点刺刺的指甲一路上移,还不忘勾着徐汀兰的脖子凑到她耳边,红唇微张,吐气如兰。   “你……嫌弃我吗?”   “什么?”   徐汀兰的注意力全在她胳膊上的淤青,根本没注意到其他。   “你嫌弃我一身药油味,还有这些丑呼呼的淤青吗?”   徐汀兰眸中的内疚更浓了几分。   ——她居然还在担心自己嫌弃她,明明害她受伤的就是自己。   “还疼吗?”徐汀兰抬手在那淤青边缘轻碰了碰,苦笑一声,“我问的什么傻话?这怎么可能不疼?还有哪里伤了?让我看看。”   顾朔风有点挫败,她的脚尖都快滑到腿根了,徐汀兰居然只对这丑呼呼的淤青感兴趣。   “没有了,别看了。”   脚尖一夹,夹住了细细的松紧带。   不信这样她还没反应!   徐汀兰顿了下,眸光躲闪,微乱的发丝黏在唇边,越发显得那唇鲜红润泽。   顾朔风微勾唇角。   很好。   区区一个简单模式的徐汀兰再掌控不住,那她岂不是……   “对不起!”   突然的一声道歉,打断了顾朔风的思绪。   她勾了她的小皮筋儿,她干嘛还跟她道歉?   徐汀兰抬眸,哪里有半点被诱惑模样,只有满眼的自责。   “你受着伤,我还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还让你饿着肚子,对不起。”   顾朔风微微蹙眉,突然觉得脚好重,有点勾不动了。   事情没有按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松开小皮筋,刚准备发动杀手锏,还没等得逞,徐汀兰突然翻身下了沙发,冲她柔声道:“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做饭。”   顾朔风:“……”   她的脚重重落在沙发上,就这么被残忍抛弃了。   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冰箱门打开声,翻动食材声。   顾朔风面朝上瘫在沙发,望着天花板发怔。   诱惑通常分为三段式:   一、视觉:   ①精致的五官:媚眼攻击,红唇诱惑,再来点鲜红的小舌尖轻轻舔过唇角那就更完美了。   ②曼妙的曲线:香肩蜂腰大长腿,再有双精致的小脚,所向披靡。   二、触觉:   ①直接的:直接牵对方的手,或引导对方抚摸自己的脸、头发、四肢等等不可描述。   ②间接的:自己主动,譬如主动拥抱,主动亲吻之类。   三、听觉:   ①语音:压低的嗓音,吐气如兰的耳语,等等一切可以撩拨情绪的声控。   ②其他音:啵、吧唧……之类,非声带造成的暧|昧声音。   四、嗅觉及其他。   略。   以上是顾朔风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总结,自认完美无缺。   可她刚刚明明做的很到位,视触听全部涉及,为什么徐汀兰前一刻还为她不小心的脚尖划过心动不已,后一刻就稳如泰山?   是因为她提醒了她身上的伤?还是因为那难闻的药油味?   可这些打从徐汀兰一进门就是存在的。   无声叹气。   其实顾朔风明白,要怪就怪她不小心挑起了徐汀兰的内疚。   可明白归明白,挫败归挫败。   她这么卖力的勾引,还敌不过那么小小的一点内疚?   是她技术不行?还是不够美?   顾朔风不喜欢超出掌控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徐汀兰的接连ooc,还有那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喜欢亲左边,都让她情绪烦躁,甚至连任务都不想做了。   叮!   【提醒!徐汀兰憎恶值0!请不要消极怠工!!】   知道了!!   真是的!   幸好这世界承受不了过多能量接收,不然大姐还不得烦死她?!   顾朔风微吐了口气,两只脚夹着够过另一头的大草莓,翻了个身脸朝外搂着,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窈窕身影,真的有点儿想消极怠工了。   不知道还能吃上几顿徐汀兰做的饭。   吃一顿,少一顿。   说起来,还是糖醋小排好吃,明天让徐汀兰给她做吧。   糖醋小排?   顾朔风突然撑身朝玄关望了眼。   “汀汀!你不是买饭了吗?干嘛还要做?”   徐汀兰从厨房探出一点头,笑意温婉,眸光细碎。   “答应了帮你做的,怎么能偷懒?你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我这边也很快的。”   ※※※※※※※※※※※※※※※※※※※※   今天晚了QAQ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莫邪、惊艳时光、随随、箐林泱海、南璟、小竹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姬 25瓶;箐林泱海 13瓶;. 10瓶;湘江一梦 2瓶;DL、贞德Alt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原配虐渣记(56)   一如顾朔风所料, 为了凑够那550万买画钱,王建飞一家开始到处借钱,甚至连顾朔风这边都不放过, 希望她能去老家帮着借点。   “没钱!”   说这话时,顾朔风正躺在徐汀兰腿上悠哉悠哉的吃着徐汀兰扎给她的雪梨块。   电视里演着科幻大片, 虽然比起十几年后特效差了很多,但好在剧情服道化都还不错,在这个年代已经足够让人惊艳。   徐汀兰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连王建飞的电话都没怎么注意去听,却丝毫没有懈怠喂顾朔风雪梨。   王建飞其实也料想到了顾朔风不会借钱,但真亲耳听到顾朔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不客气的拒绝,难免还是心生怨怼。   “你连问都不问,你怎么知道家里没钱?也没有说要借多少,三千五千三万两万都可以啊!你好歹问问再说!”   这话题怎么能当着徐汀兰的面儿说?徐汀兰可一直认为她跟王建飞闹翻了。   顾朔风啪地挂了电话, 稍微避着点徐汀兰,咔咔咔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当初你给我的钱,我不是原封不动都给你了吗?之前徐汀兰转给我的卖车钱, 我不也给你了吗?我爸妈这段时间为了我弟弟结婚的事, 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我不想你误会我贪你的钱,一分钱都没找你借,你现在反过来还这么说我!王建飞,我算是看清楚你什么人了!不要再烦我了!你的事我不管了!】   短信发过去了,徐汀兰垂眸问道:“怎么了?他找你干嘛?”   顾朔风张了张嘴, 示意投喂, 喂到嘴里了, 这才嚼着雪梨面不改色撒谎。   “也没什么事, 就说钱不够,凑不到800万,问问能不能少点。”   王建飞那边接连打了五六个,又发了短信赔礼道歉后,顾朔风才慢慢悠悠又接起了电话。   王建飞一叠连声的道歉,生怕真惹恼了她丢下他不管,直到顾朔风松了口,表示原谅他了,王建飞才松了口气。   “那现在该怎么办?能借的人都借遍了,都是一群穷鬼,全凑到一起还差10来万,徐汀兰那边儿死活又不肯松嘴,我现在已经没招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呀,瑶瑶!”   “办法呢,也不是没有,可就怕你家人不同意。”   “你先说说看。”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老家有地是吧?”   王建飞迟疑了一下,“对,有十几亩地,我们全家的地。”   “那就想办法卖了呀,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卖?!”王建飞差点没叫出声,“耕地是不允许买卖了!你不知道?!”   “知道啊,我就那么一说,你们也可以租啊,租出去不也一样吗?”   王建飞烦躁道:“租才能租几个钱?租地都是一年给一次钱,十几亩地一年租金顶多1万块钱。”   顾朔风故作诧异道:“你们那儿的地这么不值钱的吗?我们这边一亩地卖好几千呢,十几亩就能卖十万。”   王建飞没好气道:“你说的是卖,我说的是租!那能一样吗?肯定多少要贵一点,而且卖的话直接就是好多年,一下子全给了,当然多。”   “那我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你们自己再想想吧,提醒你们一下,老爷子可是已经出院了,张总那边随时都可能知道这件事,拖得越晚对你越不利。”   顾朔风慢条斯理地嚼着雪梨,微勾的唇角带着掌控全局的气定神闲,长睫扑扇,红唇一张一合说着电话,因为仰躺而散开的长发,遮不住光洁的额头。   徐汀兰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原本看的津津有味的大片,游移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   手指情不自禁抚上她的额头,从额头滑到脸颊,再从脸颊滑到下巴,指尖一挑,折返回来,游移在她艳红的唇角。   ——又来了,怎么又来了?!   顾朔风真的都要开始怀疑徐汀兰被人魂穿了,明明原剧情里那么矜持自爱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这么不要脸?   昨晚非要把她拽去大卧室搂着睡也就算了,她知道徐汀兰是内疚,想给她点安全感。   现在把她按在腿上躺着,她也认了,反正挺舒服的。   可她怎么就突然动起了手?!   ——昨晚那么勾引你都无动于衷,现在你有想法来找我了?我还不高兴配合呢!   主动勾引和反过来被勾引,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主动勾引成功了,就很有成就感,她还有心情陪她玩一玩。   可被勾引,如果让她成功了,那岂不是说明她的技术比自己高超?   顾朔风自认是个很记仇的人,昨晚她抛弃了她的脚,今天哪怕送上门的刷分,她都不想刷。   剩下的5分刷不刷真的无所谓,反正破而后立一定能刷满,前面都已经铺垫那么多了,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举刷满,何必还要再浪费精力和色相?   不过她还真是没想到,放飞了自我的徐汀兰居然这么……饥渴,她满身淤青加药油都不能阻挡她蠢蠢欲动的心。   徐汀兰摩梭着她的唇角,嗓音低沉沙哑:“嘴角的伤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真好。”   ——想亲我就说想亲我,找什么借口?   然而徐汀兰并没有亲她,手指又游移到了她的肩头,顺着细滑的肩线,停在了手臂上,那画的格外逼真的淤青。   “感觉好像比昨晚淡了一点,还疼吗?”   ——想摸我就说想摸我,提什么淤青?真是关心淤青的话,干嘛手要顺着肩膀滑过来?   ——呵!虚伪的女人!   原剧情里还说徐汀兰是个只对画画感兴趣的性|冷淡,这哪里像是什么性|冷淡?只不过是性取向没找准而已!   徐汀兰的手又伸向了她的腿,裙摆边缘有一大块淤青,画的栩栩如生,再加上药油的覆盖,顾朔风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可徐汀兰却轻轻撩起了她的裙摆,手指从边缘一路滑过,直停在了腿内侧。   “这么大一片,应该很疼吧?”   ——我小腿明明还有淤青你不看,偏要撩开裙子看这里,这幸亏我没有偷懒少画,万一我偷懒画的不够精致,岂不是要露馅儿了?   ——自己j渴就说自己自己j渴,毕竟二十多岁才发现自己真正的x取向我也能理解,可你这样打着关心我的旗号动手动脚,还把手停在这么不要脸的位置假装关心我,我都替你脸红!   ——手拿开!再一点就要碰到裤子了!碰脏了你给我洗吗?!   顾朔风恨不得马上抓起徐汀兰的爪子扔开,可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的人设无论如何都不能崩。   不过,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她?   顾朔风一边举着电话听着王建飞在对面啰嗦,一边挪了挪臀,脸朝里侧躺,这一个翻身,查看她伤口的手被她牢牢夹住,想抽抽不出来,使劲儿抽又怕弄疼她,只能任她夹着。   徐汀兰穿着单薄的白裙,不是昨天那件,而是另一件吊带A字荷叶裙,单薄的布料似真丝却又比真丝轻柔,顺滑微飘,仙气十足。   不得不说,徐汀兰很适合白色,不管什么样的款式,穿在她身上都显得脱俗出尘,干净的好像任何人事都无法污染。   顾朔风隔着单薄的裙布找准了位置,腹部偏下的正中央。   她故意贴得很近,先试了口气轻吹了下,看到布料微陷,隐约可见小小的肚脐,这才呵气如兰地回着王建飞的电话。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你想办法找找人租,能多租一年是一年,能先换多少钱是多少钱。”   “我知道这是杯水车薪,现在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再怎么求我也没用,不然你把老家的房子卖了。”   “我知道房子不值几个钱,可你们家就这么点东西了,不卖房卖地还能怎么办?”   “哦,对了,你的那款劳力士,也卖了吧,这个说不定比你老家的房子还值钱。”   顾朔风还要再说,头顶突然伸来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   嘟!   指尖一点,挂了她的电话。   ※※※※※※※※※※※※※※※※※※※※   bug修改   QAQ 第57章 原配虐渣记(57)   陈希瑶在打电话。   王建飞的电话。   智能机通话音量有些小, 听不清王建飞那边的声音,徐汀兰也没兴趣听,她盯着电视屏幕, 这是今年很叫座的科幻大片,没想到随便一翻台,刚好看到电影频道在播, 还是刚开演,她原本还是挺有兴趣的。   一边喂着陈希瑶吃雪梨,一边欣赏大片儿, 午后的骄阳晒在公寓外,公寓内空调发着轻微的嗡嗡声,凉爽惬意, 还有美人在怀, 幸福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王建飞突然打来了这通电话,打乱了这份简单的幸福, 之后虽然她还是盯着电视屏幕,到底演了什么她根本就没看。   雪梨消暑解渴,她又扎了一块儿塞进陈希瑶嘴里, 看着陈希瑶仰面躺着, 语气温和娇娇媚媚地跟王建飞说话, 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   ——你们不是已经撕破了脸成了敌对关系吗?现在只是怂恿王建飞卖地而已,严肃一点不好吗?干嘛软绵绵娇滴滴的好像在打情骂俏?   虽然明知道是自己开了放大镜,陈希瑶并没有特别的怎么样,可徐汀兰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尤其听到话筒里隐约传来王建飞左一声的“瑶瑶”右一声的“瑶瑶”, 就更不舒服了。   徐汀兰总算明白了陈希瑶为什么要特意喊她“汀汀”, 她原本还在纠结, 总这么陈希瑶的喊不够亲密,是不是也该喊瑶瑶?   现在她放弃了,她甚至连希希都不想称呼,她要称呼得更特殊一点,就称呼手机里的备注名好了。   sissi。   挺好。   《茜茜公主》中,Franz Joseph原本是要娶Helen的,却因为一次偶然,遇上了sissi,爱上了sissi,两人终成眷属。   而她,原本是嫁给王建飞的,却因为王建飞背叛,遇上了陈希瑶,爱上了陈希瑶,也许下了一辈子的誓言。   陈希瑶就是她的sissi公主。   虽然这原本只是她顺手输入的备注名,可正是因为这样的不经意,才更显得她和陈希瑶是命中注定。   或许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小事情都会联想到命中注定,这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爱情的幻想,只是希望彼此间有更深刻的羁绊。   永不分离的羁绊。   电话那边依稀还在传着王建飞的“瑶瑶瑶瑶”,明明说其他的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可偏偏这两个字又清楚又刺耳。   徐汀兰越听越烦躁,低头看向陈希瑶,却发现她唇角竟然还挂着笑。   不是说很讨厌王建飞的吗?不是说一点都不喜欢他的吗?不是说跟他在一起完全是为了借他上位了吗?   为什么这种明明见不到面的情况下,陈希瑶还要对他笑?   这显然是发自内心不由自主的微笑,嘴上说着对王建飞没有感情,也确实在做着报复王建飞的事,可实际上呢?   王建飞应该是陈希瑶第一个男人吧?   都说女人有雏鸟情节,那么陈希瑶呢?她有没有?   这唇角情不自禁绽出的笑容,是不是就是她其实对王建飞还有点感情的证明?   徐汀兰也不知道自己钻进了怎样的牛角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王建飞都已经伙同家人把陈希瑶打成这个样子了,陈希瑶又怎么可能对他有感情?   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   想陈希瑶是不是也曾经这样躺在王建飞的腿上?   想陈希瑶是不是也曾在王建飞面前故意那样穿丝袜?   想陈希瑶是不是也曾故意让王建飞帮她拉裙子的拉链?   想陈希瑶是不是也曾抱着王建飞哭着说她喜欢她?   想陈希瑶是不是也曾主动勾住王建飞的脖子献上自己红艳的嘴唇?   想陈希瑶褪下遮身的衣物是不是妖媚的像蛇一样扭动在王建飞的……   不行,徐汀兰已经没办法再想下去了。   她突然很烦躁,说不出的烦躁。   之前所有的设想都可能是假的,唯独这最后一条……绝对曾经发生过。   虽然明白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不应该再去想,更不应该计较。   何况她现在都还没能离婚,更没有资格计较。   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知道自己妒忌了,吃醋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   她什么都知道。   她觉得自己需要控制一下。   她想起了昨晚自己是怎么恢复理智的。   想起了陈希瑶的伤。   情绪慢慢沉淀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已经抚上陈希瑶的脸,滑到了陈希瑶的下颌,简直像是有自己的思想,还想继续往下滑去。   幸好她及时反应了过来,指尖一勾,勾到了陈希瑶的唇角。   “嘴角的伤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真好。”   不知为什么,说了这句话之后,陈希瑶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徐汀兰并没有太在意,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了,这才刚确认了感情就压抑不住占有欲,会把陈希瑶吓到的。   事实上,她自己也有点吓到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王建飞?   她从来没有对王建飞有过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从来没有,这或许也是她从一开始就能理智看待陈希瑶这个小三的原因之一。   也幸好她理智的看待了陈希瑶,不然岂不是更加伤害陈希瑶?   想到当初陈希瑶对自己掏心掏肺,自己却一直对她保持怀疑,甚至把她逼到当着她的面吞下打|胎药的地步,徐汀兰就说不出的懊悔。   她想到了陈希瑶跟她说起的过往。   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一个偷偷画画会被爸妈撕掉的童年,一个隐忍克制想要什么都不敢说出来的可怜小女孩。   突然有一天离开了家,来到了这个花花世界,终于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拥有自己想要的,却因为没有人引领告诫,迷失了自我,一步步走上邪路。   但是陈希瑶的本质是善良的,她之后也后悔了,也在补救着,谁能想到这样小小的身体,居然装着那样的果断决绝,费尽心力才考进总公司转了正,说辞职就辞职,好不容易存的钱,说还给王建飞就还给王建飞。   换成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她,都不一定能这么爽快就做到。   徐汀兰垂眸望着陈希瑶。   陈希瑶真的很美,也是真的很瘦,头枕在腿上像是没有重量,吊带睡裙都遮不住瘦削的肩,本就锁骨明显,这样躺着就更明显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瘦?   明明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吃的也不少的,为什么就是不长肉?   不,不对,自己才跟着她吃过几顿饭?   陈希瑶不会做饭,她不在的时候都是在街上随便买了对付几口,又怎么可能养得起来?   徐汀兰的手不由抚上了对其他女孩来说必然会艳羡不已的窄瘦肩线,眸底深处是快要压抑不住的心疼。   以后她要每天监督她好好吃饭,不能让她仗着年轻就随便乱来,挥霍了健康,将来老了可怎么办?   柔白的手顺着肩头滑到手臂上的淤青,徐汀兰又是一阵自责。   “感觉好像比昨晚淡了一点,还疼吗?”   陈希瑶没有回答她,只是举着电话贴在耳朵,听着电话那头王建飞呜里哇啦的废话。   徐汀兰的视线又瞟到了陈希瑶的裙摆,那里露着一点淤青,焦黄的药油干在上面,有些难看。   之前陈希瑶一直穿着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不肯给她看,昨晚好不容易穿上睡裙,她也只顾着看了看小腿和胳膊,其他裙子遮着的地方,陈希瑶没让她看,她也没好意思掀裙子。   这会儿再看到,她忍不住伸出了手。   裙子外只露了一点,她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大一块儿,可等全部掀开,她忍不住咬紧了贝齿。   半边大腿!这块淤青居然占了半边大腿!一个巴掌都盖不住!这么大,这么大一片!!   青青紫紫,惨不忍睹!   徐汀兰甚至突然升起种冲动,想冲到王建飞面前,把这所有加诸在陈希瑶身上的伤,全都加倍还给王建飞!   她轻颤着指尖,小心翼翼的描绘着那伤,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暴露出情绪。   “这么大一片,应该……很疼吧?”   陈希瑶依然没理她,翻了个身脸朝里躺着,那查看伤处的手被夹在了中间,徐汀兰真担心自己的手咯疼了她的伤。   徐汀兰试着向外抽了抽手,没敢用力,自然也没抽出来,可她不敢再抽了,她怕弄疼了陈希瑶,那么大的一片淤青,那么大。   陈希瑶还在跟王建飞通着电话,絮絮叨叨都打了快20分钟了,居然还没打完。   徐汀兰越听越烦,手抽不出来,只能稍微侧着身伸着胳膊,原本还没注意到,可渐渐感觉小腹隐约有气息喷洒。   空调开的有些凉,那气息透过单薄的裙布染在皮肤上,越发显得的潮热滚烫。   徐汀兰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耳边似乎又传来一声王建飞恶心的“瑶瑶”,只这一声,像是点燃炮仗的关键一点火星,呼地一下,徐汀兰瞬间血液沸腾!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情绪高涨到几乎无法控制,说不清究竟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也或者全部都有,总之她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抽出了顾朔风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挂断!   耳边终于清静了,那恼人的“瑶瑶”再也听不到了,可体内的血液却在叫嚣着奔涌着,并没有彻底平复下来。   顾朔风下意识随着手机望向徐汀兰,身形本能的往下压,徐汀兰怕擦到伤口弄疼了她,被夹的手赶紧向上抽。   一个身往下,一个手往上。   pia!   突然的一声细微碰撞声。   声音不大却劈山填海。   徐汀兰僵住了,顾朔风也僵住了。   ——你还能不能要点脸啊徐汀兰!   ——你可真是会借坡下驴顺杆子爬!   ——这幸亏你是手不是刀子,不然我岂不是要被你劈成两半!   ——爪子拿开!离我远点!!!   这就是所谓的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顾朔风可不承认。   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客为主,绝对不是不小心又被徐汀兰占了便宜。   没关系,这不还隔着一层布的吗?又不是真的碰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反客为主还不晚。   顾朔风撑身起来,跪俯在沙发上,推着徐汀兰把她推躺下去。   腿松了,手自然也获得了自由,徐汀兰下意识的抱住了那只手,搂在身前,拇指与手侧仿佛还残留着古怪的柔烫感,烫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顾朔风勾唇一笑,越是生气,越是笑得甜美。   “干嘛抢我手机?我还没跟王建飞说完呢!~”   那明显上扬的尾音,听着是在抱怨,却像鹅羽一样,轻轻搔在徐汀兰的心尖儿尖儿上,痒得她想挠够不着,不挠又难受。   徐汀兰原本就没有平息的血液,似乎更加汹涌起来,随着血管穿过心脏奋力喷薄,上涌头顶,下奔小腹,难以抑制!   徐汀兰强压心跳,勉强张开嘴。   “我……”   “嘘——”   刚说了一个字,顾朔风突然探指压在她的唇上。   “别说话……听,电话又来了……别动,先让我接电话……”   艳红的唇恍在眼前,每说一个字都能隐约看到湿红的舌尖,徐汀兰根本就没听到她说得什么,只觉得眼前红得撩眼,呼吸也有点儿困难,耳旁只剩下忽远忽近的耳鸣,还有鼓动的心跳。   顾朔风故意软了下跌在她身上,感受到她瞬间僵硬的身形,满意地微勾了下唇角,这才伸长了胳膊,够过她头顶的手机,接起电话。   “刚才不小心按错挂断了,不过我也说的差不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什么事吗?”   “瑶瑶,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动那十几亩地!”   通话音量很小,徐汀兰什么都没听清,就听清了“瑶瑶”两个字,之前囤积的情绪瞬间又暴涨了出来。   ——已经提醒了他可以卖地,还跟他啰嗦什么?让他自己跟他家人商量去!   虽然知道不经同意就去挂别人的电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徐汀兰谁都可以忍,唯独忍不了王建飞!   她说了句“抱歉”,还是伸过了手,还没挨到手机,就被顾朔风一把抓住了手腕。   顾朔风微微一笑。   要想表现强势,首先就不能让她随便动她的东西。   顾朔风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抓着徐汀兰的手腕,趴在她身上,枕着她的颈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搔着她的手心,精致的小脚晃来晃去,不时蹭过徐汀兰细白的小腿,唇角带笑,语气却很冷硬。   “我都说了几百遍了,你再问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你还是跟你家人商量去吧!”   顾朔风又跟王建飞啰嗦了几句,徐汀兰乖乖的被她当成人形床躺着握着手,再也没有试图夺她的手机,也没有其她多余的动作。   顾朔风很满意。   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她强势起来占据主导地位,徐汀兰这不马上就乖了吗?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个小小的奖励。   挂了电话,顾朔风撑身起来,轻啄了下徐汀兰的下颌,她一直都觉得她的下颌线很美。   “你放心,她们会卖地的,就这两天,这事一定能成了。”   说罢,她松了徐汀兰的手腕,侧身打算从她身上起来,刚动了一下,胳膊突然被抓住,随后便是一阵的天旋地转!   轰咚!   她仰躺在了沙发上。   不得她反应过来,眼前黑影罩过,徐汀兰紧跟着附身下来,堵上了她的唇。   !!!   ——她在干什么?好端端的干嘛突然亲下来?!!   ——左边!又是左边!   顾朔风烦躁地抵住徐汀兰的肩头,刚想不管不顾用出全力去推,眼角余光突然瞟到了徐汀兰的眼角。   徐汀兰紧闭着眼,长睫微颤着,脸向右|倾,带着几分粗暴吻着她的唇瓣,靠左的位置。   徐汀兰气息沉乱,眼角微红,眼尾那朱砂小痣仿佛着起薄光,红得灼眼,猩色|欲滴,清楚地映入顾朔风的眼底。   顾朔风不由自主的松了抵在徐汀兰肩头的手,全身的力气都在渐渐消散,她任徐汀兰随意变换着角度亲吻着她的唇瓣,一动不动望着那颗小痣。   ——她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明明除了这颗小痣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为什么她总是把徐汀兰看成是那个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徐汀兰终于稍稍离开了她的唇,垂眸望着她。   窗外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小鸟,还有远处嘈杂的人来车往,这是大白天,才刚下午2点,而且窗帘都没拉。   白日宣淫是不对的,徐汀兰很清楚,她原本也不想这样的,可她听到王建飞的“瑶瑶”很烦,而陈希瑶又这么急切地……想要她。   是的,陈希瑶想要她,不然也不会故意趴在她身上,还搔她手心勾她小腿。   还有那Frederic Malle,陈希瑶亲口说的,希望借助香水拥有她,还卑微地表示,哪怕只拥有一次,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陈希瑶都这么主动引诱了,甚至还亲了她一下,她如果再这么木头一样没有任何表示,岂不是又要让她胡思乱想?   既然陈希瑶想要她,而她也想要陈希瑶,为什么还有隐忍呢?   徐汀兰第一次尝受到这种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好像不是自己的,体温也高得有些不正常,脸颊发烫,浑身发烫,连呼吸都乱的不成节奏。   她喜欢陈希瑶,她真的喜欢陈希瑶,这一刻她能深刻的感受到那份迫不及待的爱恋。   她想拥抱她,想让她在自己手中绽放,想要和她拥有从内而外的羁绊,一生的羁绊。   徐汀兰探手撩起顾朔风一缕发丝吻在唇边,再缓缓松开,任发丝悠悠散落。   “我爱你,sissi……”   顾朔风瘫躺在沙发上,半敛的眸子湿漉漉的流动着细碎的薄光,眼尾晕着桃红,眸光有些涣散,她微张着唇,舌尖鲜红,牙齿雪白,被过度蹂:躏过的唇瓣娇红欲滴,丰韵幼滑,唇纹仿佛都伸展开来,诱人的像是在邀请她再来。   徐汀兰的目光渐渐迷离,再度俯身,手游移着探下,刚摸到顾朔风的裙摆,啪,顾朔风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徐汀兰一怔,抬眸望向她。   顾朔风慵懒地噙着笑,像是蛊惑人心的蛇妖,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呵气如兰地咬着她的耳垂轻声细语。   “让我来……”   “你来?”   徐汀兰怔愣地望着她,第一次爱上同性,其实根本不明白“你来”和“我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凭着本能,完全没有任何技巧或是章法。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怎么?不愿意?”   徐汀兰摇头,脸颊因为高涨的体温晕出桃色,连眼尾都泛着红晕。   “我……其实……不太明白……”   徐汀兰觉得羞耻极了,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红了脸。   顾朔风克制不住的心跳,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徐汀兰柔软的体温,突然探身第一次主动吻了下那嫣红的小痣。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小痣比平时红艳了许多,越来越像那个人,越来越像。   顾朔风一个旋身来了个反客为主,撑在徐汀兰上方,指尖顺着她的下颌线游移到耳根,轻搔着软白的耳垂,媚眼如丝,艳笑勾魂。   “你不会没关系……我来刚刚好……不过……”   “不过……什么?”徐汀兰斜咬着下唇,隐忍着没有探手把她勾进怀里。   ——她说什么都听她的,哪怕再想动手也忍着,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而她能做的就是给她安全感。   “从今天起,不准再亲我左边,左颊也好,左边嘴唇也好,都不可以单独亲,可以一起,但不能偏左,做得到吗?”   这一刻,顾朔风就像个女王,俯视着她的奴仆,立着她的规矩。   “做得到……”   顾朔风俯身,鲜红的舌尖最后tian了下徐汀兰眼尾那猩红的小痣。   “等下就找个美容院,点了这颗痣,做得到吗?”   潮红的眼微微睁大,徐汀兰有些茫然,她想问为什么,可终究没有问。   ——不过是一颗痣而已,她不喜欢,点了就好。   徐汀兰宠溺道:“好……”   顾朔风心满意足,不得不承认,徐汀兰真的成功挑起了她的xing趣。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继续的理由。   她只是想起大姐曾说过的话。   【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你爱她,因为你的身体只能接受她一个人,这就是事实。】   她就是想证明,她才不爱那个女人,她也不是只能接受她一个,那并不是事实,而眼前的才是事实。   顾朔风俯身下去,极尽技巧地吻着徐汀兰,白裙如雪,散在杏白的地砖。   窗帘没拉,有什么要紧的?   已经没有人有心思注意这些。   ……………   叮!   【恭喜!徐汀兰好感值+4!当前总好感值99。请继续努力!】   99?!   还以为能一下子刷满呢。   她的技术就值4点吗?!   顾朔风抱着咬了一口的草莓抱枕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徐汀兰没在,出去买菜去了,还说辛苦她了,让她多休息。   一只攻被一只受说出这种话……   顾朔风心情复杂。   不管怎样,至少证明了她不是只有那个女人可以,她这不就和徐汀兰了吗?   顾朔风懒得起来,半躺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叮!   【证明驳回!你在那个女人面前十次有九次是受,望你知。】   噗!   就喝了那么一小口还贡献给了地砖。   ——大姐你很闲吗?发这么多能量提醒,不怕这小世界崩塌吗?!   ※※※※※※※※※※※※※※※※※※※※   又晚了   先更了再说,都还没有捉虫。   每天在断更的边缘反复试探。   QAQ 第58章 原配虐渣记(58)   王建飞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给徐汀兰, 好话说尽,希望她能再低一点,徐汀兰谨记顾朔风道叮嘱, 一分钱也不降。   王建飞不敢在电话里发飙,挂了电话冲赵喜凤他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刚端给他的热饭都给砸了。   又给顾朔风打,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没有别的办法。   王建飞赌气冲王根生说,婚离不成了,画诳不过来, 房子也诳不过来,给不了老|二, 大胖上学的事弄不成,让他们都回老家吧, 他也没招。   王根生他们并不知道王建飞手头有多少钱,都以为是借的。   赵喜凤恬不知耻道:“离婚的事慢慢再说,你先把借的钱给你弟买套房子, 大胖上学的事要紧。”   王建飞气得直接掀了桌,谁也别想吃饭了,吓得正吃的大胖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王建飞一个人回了卧室生闷气,老两口和小两口商量了半宿, 终于同意了卖地。   几人连夜买了火车票,凌晨就坐车回了老家。   卖地比想象中的容易,几乎没费多少周折,村长直接掏钱全要了,只是价格压得稍微低了点, 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可挑的了, 能拿到全款已经不错了。   几人签了协议按了手印儿, 急匆匆揣着钱回了海城,王建飞连觉都没顾得补一下,下了火车就联系了徐汀兰,风尘仆仆先赶去给钱拿画。   画都在画廊,搬画的时候前台好奇地拽着徐汀兰问怎么回事,怎么都搬走了?   徐汀兰回眸,淡淡一笑:“画廊这几天也要转让,待会儿你来我办公室给你结一下工资,按合同给你补偿。”   前台怎么震惊不重要,王建飞却是喜上眉梢,凑到徐汀兰跟前问:“已经找到买主了?”   徐汀兰摇头:“没有,先关了门慢慢遇,遇上就卖,遇不上重新开门,反正这段时间我也没心思经营。”   王建飞试探问了下她的最低价,他不太懂这个,并没有听出徐汀兰报得比市价高了差不多两倍。   “不能再低点儿吗?能的话,我帮你找找看,说不定李总就能收了。”   李总就是王建飞找的假冒的买画人。   徐汀兰叹了口气:“你去打听打听,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其他跟我同规模的画廊,至少是我的两倍。”   王建飞早就知道艺术市场无价格,看着破纸一张,说不得价值连城,只是没找到一个店面转让也能这么多钱。   或许是名牌效应吧,毕竟徐汀兰可是有少女达芬奇之称的知名画家。   想明白之后,王建飞也没再怀疑,反正再怎么贵都无所谓,先掏出去,总会回到自己手里的。   “兰兰,等我送了画,咱去给陈希瑶打钱吧,省得她坐不住再想幺蛾子。”   “急什么?等画廊卖了一块儿给她,省事。”   “等……画廊卖了?这不合适吧?万一陈希瑶她不乐意呢?”   徐汀兰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知道画已经卖了?我想尽量凑多点,直接一把手给她,再让她看看画廊转让协议这些,跟她说所有的办法都想过了,再逼也没钱了,她要还不知足就报警告她敲诈,想来她得了这么多钱也不会舍得鱼死网破。”   王建飞见徐汀兰主意已定,知道再怎么浪费唇舌她也不可能提前给陈希瑶打钱,回了家先给顾朔风打过去了电话。   “要不,画廊就不要了,直接把房子套过来,离婚得了。”   画廊即便转手也挣不了多少钱。   彼时,徐汀兰也到了家,正在厨房做饭,顾朔风几句话轻轻松松打发了王建飞,让他继续揪头发想办法凑钱,就点着脚到厨房,从背后搂着徐汀兰撒娇。   食髓知味,况且又是自己占便宜,顾朔风已完全没了当初对深入交流的排斥。   再加上她还跟大姐赌着两口气。   一口:谁说她爱那个女人,只能跟那个女人上床?她不爱那个女人,她也可以和徐汀兰!   另一口:谁说她是受?!当初在那个女人面前十次有九次受,是因为那个女人X冷淡,怎么撩都没反应,她为了任务只能忍辱负重屈居身下。   可实际上,她给自己取的都是“朔风”这么阳刚的名字,她又怎么可能是受?   尤其是在徐汀兰这样的小绵羊面前,芝芝这样的小炸毛都能A的起来,何况是她?   顾朔风搂着徐汀兰纤细的腰肢蹭啊蹭,手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刚想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徐汀兰沉了口气,也不管糖醋小排到底烧熟了没有,探手关了火,扭身把她推按在了身后的瓷砖墙上。   徐汀兰气息沉乱,眼角飞红,柔白的脸颊晕着抑制不住的桃色,嫩红的嘴唇微张着,呼吸烫人,怎么看都是秀色可餐,让人完全忽略掉了她眸底的暗潮汹涌。   顾朔风单手揽着她,歪头舔着嘴角坏心眼地隔着抓了抓她,看她脸颊绯色更浓,笑得媚眼弯弯。   徐汀兰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探头蹭到她软白的耳垂,柔软的嗓音沉着沙哑,像是打了电音一般,磁旋绕耳,撩人心魂。   “我已经学会了……这次……该我了吧?”   什么?!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刚想推拒,嘴唇被堵住,小蛮腰被制,纤细的手指带着微凉撩过她的衣角。   不是!等一下!你先等一下!!!!!   挂了电话,王建飞急得团团转。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所有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连地都卖了!   赵喜凤也跟着他跺脚搓手,“怎么了这是?不是说买了画之后,钱马上就能回来,就不用再操心了吗?”   王建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要把画廊买过来,钱和房子才能过来!听明白了没?!”   “为什么?!”一家子根本想想不明白。   王建飞耐着性子把顾朔风打发他的那些话,跟他们说了一遍。   徐汀兰非要把画廊也卖了,一把手把钱给陈希瑶,不管钱够不够800万,都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如果让陈希瑶主动跟徐汀兰联系要钱,徐汀兰可能会借机直接跟陈希瑶摊牌,就给手里的550万,一毛钱不多给,陈希瑶要拿肚子里的孩子和老爷子威胁,她就威胁告陈希瑶敲诈。   这样一来,事情就会陷入僵局,没了画廊事小,房子也套不过来了。   王建飞故意道:“反正那房子也是要给建平的,画廊也赚不了几万块,要不这事就算了,我直接跟徐汀兰离婚吧,还能分一半房子。”   赵喜凤一听就不干了:“那建平的房子怎么办?大胖上学又怎么办?”   “等什么时候画卖了有钱了再说呗。”   王建飞把难题丢给了赵喜凤他们,自己回房睡了。   赵喜凤他们抓肝挠筋,最后只能给村长打电话,托他打听打听谁家娶媳妇儿或是儿子们分家地方不够住的,再或者是城里有没有人想来农村买房子的?   他们拜托村长把他们的房子尽快卖了,越快越好。   村长笑呵呵道:“连房子都要卖,看来这是要去市里享福呢,你们两口可真有福气,生了大飞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   老两口尴尬地笑了两声,又给其他亲戚朋友都打过去了电话,拜托他们都帮着打听打听卖房子。   农村卖房子可不是件容易事,除非价格足够低,且是熟人互相都知根知底。   赵喜凤老两口原本也不想低价卖了,可耐不住王建飞整天吓唬他们,眼看着到手的房子就要飞了,他们心一横,直接把价格压到最低,让那些原本不想买房子的亲戚朋友都心动了。   这可真是低价了,光买装修材料什么的都不够,更何况还要搭工夫盖房。   最终他们的一个亲戚自己把房子买了,还主动帮他们出了来回的车票钱,让他们回去把卖房合同签了。   那亲戚打听他们干嘛这么急着卖房卖地?是不是王建飞在城里出了什么事?   老两口当然是极力否认,只说儿子要做大生意,需要一点资金周转,周转过来那就是上千万的利润。   亲戚羡慕不已,“还是咱们建飞有出息!”   老两口被这一通吹的,也觉得这房子卖了不亏,反正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钱赚进来。   拿着卖房款回来,钱依然是不够的,可有了卖房钱,老两口就能理直气壮地让王建飞再把他的表卖了。   那劳力士可是王建飞的心肝儿,不管走到哪,哪怕眼前就是挂钟,他也要专门露出手腕看时间,别人对他最大的印象不是他的长相,也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手腕带着一块昂贵的劳力士。   眼看着就差最后一点钱就要凑够买画廊的钱了,王建飞就算再怎么肉痛肝儿痛浑身痛,还是强忍着抵了这块表。   没有卖,抵押的,只抵押了七天,抵押的时间越短,钱给的越多。   王建飞想着,七天足够房子过户离婚,把钱给陈希瑶,陈希瑶再给他,他再把他的表赎回来了。   想着马上就要马到成功,他心情大好地赶紧给徐汀兰打电话。   连打了好几个徐汀兰才接了起来,就是声音听着有些古怪,又沉又哑,像是刚起床才有的声音,可又比那个多了点他从没在徐汀兰身上感受过的魅惑。   “什么事?”   王建飞迟钝了一秒才回过神,“买主我找到了,我们见个面吧。”   徐汀兰看了眼在她身上卖力耕耘的顾朔风,最后还是没能抵住她的软磨硬泡,放弃了主动。   ——等她能真正信任她,彻底敞开自己的时候,再来也不迟。   “好,下午两点,老地方见。”   ※※※※※※※※※※※※※※※※※※※※   又没有时间感谢包养和浇水的小天使了QAQ   你们的爱我都记得呢。   今天下午努力早一点写完   腾出时间来感谢。   爱你们。(^з^)-☆ 第59章 原配虐渣记(59)   画廊转让比卖画稍微复杂点,主要是除了门店交接,屋内设施包括水电都必须交接清楚。   虽然王建飞想大手一挥随便怎么样都成,赶紧办完拉倒,可见徐汀兰那么认真,又怕自己这边的托儿太草率惹她怀疑,只得耐着性子陪着。徐汀兰这边交接完一切签了字,一式两份的合同,托儿就像买画那样,只签了徐汀兰那边的,另一份直接收了起来,出去之后就交给了王建飞。眼看该撺掇到手的钱都撺掇的差不多了,王建飞想起徐汀兰手头还有点首饰,尤其是陈希瑶那对蓝宝石耳钉,卖了好歹也是几万块。   他恬不知耻地冲拆钥匙递过来的徐汀兰道:“你看,这算上之前给陈希瑶的卖车钱,加一块儿都不够600万,好歹凑个整也好说话,你说是吧?”徐汀兰淡淡扫了他一眼,以为他要提房子的事,却不料他下一句就开始说那些娘家的陪嫁首饰。   徐汀兰心头冷笑。   ——看了是她太善良了,竟然还想着给他们一家留个吃饭钱。   葱白手指捏着那串钥匙,清灵灵放到王建飞掌心,徐汀兰波澜不惊道:“想让我卖首饰可以,你爸妈是不是也该出点钱帮帮你?”王建飞僵了下。   ——我爸妈房子耕地都卖光了,还怎么帮?!   这些虽然徐汀兰早就知道,可在王建飞这边看来,徐汀兰是不知情的。   王建飞摆手道:“不是我爸妈不肯帮,主要家里没钱,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就种个地,一年到头也得不了几个钱。”徐汀兰不咸不淡道:“不是有三金首饰吗?你妈有,弟妹好像也有吧?“   这是村子里的习俗,结婚必须有三金,金手镯金戒指金项链。   王建飞皱了眉,“他们那才能值几个钱?再说我也不能让弟妹卖首饰。”   “那就能让我卖了?我为了你已经倾家荡产了,连这点首饰你都惦记?只要他们卖,我就卖,不然免谈。”王建飞撇了撇嘴,“那行,不说首饰的事,你看这还差200多万呢,要不.......把房子卖了?“   王建飞知道徐汀兰最在意的就是老爷子两口,已经不敢再惦记他们那20万,只想赶紧把房子的事解决了,离婚撤火,接下来还要忙着卖画,转让画廊呢。   等把所有的东西全变了现,加到一起少说也1000多万,他可就是千万级的富翁了,以他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自己开公司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还不是三两年的事?王建飞越想越激动,眼巴巴瞅着徐汀兰,就等着她不同意,自己好把陈希瑶教他的那一套说辞说给徐汀兰听。   却不想,徐汀兰交接完了一切,拎上挎包转身就往外走,像是压根就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兰兰!我跟你说话呢! “   徐汀兰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沉眸望着他。   “我已经为你倾家荡产了,就剩这最后一套房子了,难不成还要我为了你流落街头?”“这不是还有咱爸咱妈的吗?怎么会流落街头?”王建飞嘟嘟囔囔道。   一提老爷子,徐汀兰瞳孔一缩,视线瞬间变得锋利,瞪得王建飞浑身发冷。   他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这阵子不怎么见面,徐汀兰怎么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这眼神跟谁学的?一点儿也不像他记忆里的老婆。   他赶紧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我会赚钱养活你的,你放心。“   徐汀兰这才收起了锋利的眼锋,淡淡道:“等你让你妈和弟妹把三金卖了再来跟我商卖房的事。一个是你亲妈,一个是你亲弟弟,你出事了,他们难道不该帮一下吗?"王建飞又追着徐汀兰说了好多好话,还把顾朔风交给他的那一套也都说始了徐汀兰听,可徐汀兰铁了心要把他们家搜刮干净,无论说什么都还是那一句——卖完首饰再找我。王建飞欲哭无泪,这还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说他好端端的惦记徐汀兰的首饰干嘛?不就是几万块钱吗?   当然这会儿说什么已经晚了,徐汀兰心意已决,拎包走了。   王建飞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唉声叹气,坐在沙发上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吓得老两口加小两口以为事儿败露了,战战兢兢的问他到底怎么了?王建飞把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意思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赵喜凤这辈子就混了这么点金疙瘩,真是卖房子都不能卖的金宝贝儿,平时宝贝的生怕丢了,手镯上缠了红线,戒指上也缠了红线,牢牢的戴在手腕和手指,金耳环沉甸旬坠的耳洞又细又长又大,穿进根火柴棒都嫌松,她也没舍得摘,一戴就是大半辈子.   这突然让她卖,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赵喜凤摔锅撂碗的不同意。   “那么多钱都出了,还差我挣几千块钱?!“   二儿媳也不乐意,不过没有赵喜凤那么明显,毕竟也是为了自家的房子,自家儿子上学,何况从头到尾他们小两口其实也没出什么,就跟在后头看他们瞎忙活.赵喜凤哭嚎着换来王根生一阵毒打,塑料柄的扫帚都打折了,边打边骂,骂她不识大体,房子都卖了,还差这么点东西?   其实王根生也是心慌,什么都卖了,却没有一分钱捞回来,能不慌吗?他即便现在已经有些怀疑会不会事情有异,也不敢往那方面想,只能拼命安慰自己,那钱绝对都能回来!他心里没底,只能打赵喜凤出气。   赵喜凤在外人面前怎么彪悍都彪不过自己男人,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让她不敢还手只敢躲,即便真的还手,她也打不过同样是靠着掏力气过活的庄稼汉。最终她涕泪横流的还是交出了那些首饰,再不交王根生就要上手硬拽,那还不得扯岔她的耳垂子?   俩女人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都乖乖交出了三金,王建飞马不停蹄就去找了徐汀兰,让她跟着一块去卖了首饰。   看着徐汀兰脸色稍霁,王建飞总算松了口气,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敢再提让徐汀兰卖首饰的事,只恬着脸又提了房子的事。徐汀兰想起陈希瑶身上的伤,不想让王建飞他们一家安稳了,只道:“让我好好想想,这几天先别跟我联系,想好了我会联系你。”   几天?   几天啊!!   王建飞的劳力士还抵押着呢,超时了就要不回来了!   王建飞小心翼翼道:“能不能给个确切的天数?两天?三天?“徐汀兰瞟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让王建飞怂了。   付出越多,胆子就越小。   真理。   王建飞已经把全部身家都押了出去,还借了一屁股债,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徐汀兰通急了,只得悻悻地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抓心挠肝,王建飞几次都忍不住想给徐汀兰打电话,可电话拿到手边儿了,又怂了。   眼看七日之限就要到了,王建飞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难不成徐汀兰想反悔?攥着钱不打算管他了?   王建飞越想越心慌,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接连几宿睡不着觉,终于憋不住给徐汀兰打过去了电话。   嘟——嘟——嘟——   没人接?!!!   再打。   还是没人接。   继续打!   依!然!没!人!接!   王建飞几乎要崩溃了。   他抱着电话一边打一边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直把手机打没电了都没打通。   他接连给徐汀兰发过去十几条短信,开始还假惺惺的关心她是不是没看到短信?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是不是有什么事?   到了后来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不是拿了钱不打算管他了?!   然而,不管发出什么样的信息,也不管他怎么曩躁怎么崩溃怎么急得抓心挠肝,怎么恨不能钻进手机顺着无线信号跑到对面抓住徐汀兰,徐汀兰那边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   心焦的又何止是王建飞一个人,早就稳隐不安的王根生也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赵喜凤跟了他大半辈子,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心事,老两口一台计,心里更是没了底,慌得饭都吃不下.他俩一天三十遍地问王建飞进展,每问一次王建飞就烦一次,直到后来稍微一提就暴跳如雷,吓得老两口再也不敢问了。   家里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就连大胖都不敢胡闹了。   老两口见王建飞打了一下午电话都没打通,仗着胆子刚想问上一句,王建飞突然撂了那没电的手机,抓起钥匙钱包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王根生抬高了嗓门问。   “找那个贱人!!!”   砰!   王建飞走了。   他打了出租,一路沉着脸直奔徐汀兰娘家。玛德!   不接我电话?行!有种你也别接你爹你妈的! ! !   别通老子,逼急了老子跟你鱼死网破!   一路疾驰到了小区门口,又噔噔噔跑进小区上了楼,扶着门框站在老爷子家门口的时候,王建飞已经是气喘吁吁。叮咚叮咚叮咚!   接连门铃声。   等了会儿,没人开门。   王建飞心急如焚,一边狂摁门铃一边连拍带踹。还是没反应   难道出去遛弯儿了?   摸了摸裤兜,手机没电直接扔家里了。真踏马的淡!   王建飞厚着脸皮敲开了邻居的门,涎着脸接人家手机打电话。   邻居一脸诧异,“徐教授两口去帝都了,说是闺女中奖中了两张几天几夜的旅游票,酒店吃住门票全包,让老两口趁机散散心啥的,你这女婿居然不知道?”   王建飞脸色铁青,勉强挤出一句:“我刚出差回来,还没见着兰兰。”   王建飞心慌意乱地回家,也说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愤怒,总之六神都没了主。   到了家,也不理赵喜凤他们的追问,抓着手机插上电源,开机就给老爷子打了过去。   关机。   又给老太太打过去。   依然关机.   再给徐汀兰打。   无法接通。   王建飞彻底崩溃了!   他啪地扔了手机,屋里陈设逮着什么砸什么,轰轰咚咚的,吓得大胖差点尿了裤子。   看这架势,几口子也猜到不妙了,这会儿也顾不得王建飞怒不怒,上去就把他团团围住,左一句右一句问个不停。   王建飞正愁没地方撒火,这一下可逮着出气筒了,谁问怼谁,怼得心慌的王根生也上了火,爷俩差点没打起来。   一家子六神无主,饭都没人做了,大胖刚喊了两声饿,被王根生拽着就是一顿打,再也不敢吭声了。   ----------------------------------------------------   与此同时,顾朔风家。   午后一点,刚吃了午饭,桌子都没来得及收拾,排骨香混着酸甜的番茄味弥漫在客厅。   大卧室里,阳台窗帘浅拉着,漏着一道狭长的缝隙,风动,帘动,洒在短绒地毯上的光痕也随之微动。   新买的白色吊椅搁在阳台一角,欧式藤花镂雕设计,铺着厚厚的兔毛坐靠垫儿,奶白的皮肤嵌在那雪白的兔毛里,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白,哪个更柔滑。   顾朔风和徐汀兰各靠一侧扶手,面对面坐着,一条手臂缠上吊绳抓牢,另一只手抓紧了吊椅边沿。   吊椅不小,可同时坐下两个成年人还是有些吃力,只能互相把腿伸到对方那边,才能勉强不掉下去。   空调嗡嗡运行着,细微的风声在这静谧的午后格外清晰,室温很低,两人却都出了一层薄汗。   纯白的手机摆在短绒地毯上,微有些歪斜,紧挨着一旁玫红的同款手机,纯白手机的屏幕上不断跳动着一长串没有任何备注名的手机号,断了再跳,跳了再断   反反复复。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它。   吊椅摇晃。   气息沉乱。   依稀间,软媚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吴侬着从喉咙深处软语出一声:“岚岚..…"   ——兰兰?   ——不是喜欢唤她汀汀的吗?   不容多想,徐汀兰再度坠入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底的美妙的深渊.   空气中仿佛都带着腥甜的香气,看不见,摸不到,却在鼻翼间蔓延。不知过了多久,纯白手机的屏幕突然黑了。   没电了。   吊椅也渐渐止歇下来。   又过了会儿,寒寒窣窣声传来,一只细致优雅的脚下了地,赤脚走到衣架边取了毛毯过来,盖在美女蛇般艳靠在吊椅上的顾朔风身上。   “累了吧?睡会儿。”   棉如轻絮的嗓音,舒服地让人只想合上眼。然而不能,身为一只攻的尊严不允许。   ——要不是这壳子太脆皮,她何至于就稍微运动了这么一下就四肢虚软?!顾朔风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腥甜气息尚未消散,不过她已恢复了不少力气。   “我才不要在这儿睡,兔毛都湿了一大片,挨着不舒服。“   裹着毯子下地,她走出阳台进了卧室,穿上拖鞋,拉开衣柜只取了条睡裙就打算去冲澡。   徐汀兰拎着那脏掉的兔毛连体靠坐垫,跟着进了卧室。   “你不睡会儿吗?“   顾朔风拉着卧室门,回眸嗔了她一眼   “要休息也该是你休息才对。”   “可......”   ——可明明是你看着比较累,腿都打颤了......   ——还有,为什么我休息才对?明明做了同样的事,今天也不分什么你来还是我来的。   徐汀兰想起上次顾朔风洗澡滑倒的事,虽然那是因为没穿拖鞋,可这次她腿软。   徐汀兰不放心的随便抽了湿巾清理了一下,穿好了拎着那兔毛垫儿进了洗手间。   顾朔风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自己。   “你干嘛突然进来?!”   徐汀兰忍着笑。   ——明明刚才还那么亲密,这会儿害什么羞呢?她举了举手里的兔毛垫儿。   “刷垫子。”   顾朔风蹙眉,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孩子气地扁了下嘴,“等我洗好了再刷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早点刷了趁着太阳好,还能晒晒。”   顾朔风别别扭扭地半遮着自己开着花洒,“谁说没事,饭桌不还没收呢吗?你先收了饭桌再说。”   ——以前勾搭她的时候不是奔放得不得了吗?怎么现在越来越害羞了?   越了解顾朔风,徐汀兰就觉得她可爱。   时而媚惑风情,时而别扭害羞,时而又坏心调皮,还有纯情的深情的痴情的,沉稳的睿智的冷静的...…..很多很多.....   这个女人就是一座宝藏,让她越陷越深,无法也不想自拔。   这才短短几天而已。   短短几天。   算上初识的时间,也不过月余。   一个月前的自己,大概打死也想不到一个月后她会爱上同性,并且食髓知味泥足深陷吧?徐汀兰感叹着命运的奇妙,关严了玻璃门,哗哗接水刷兔毛垫儿.   顾朔风垂死挣扎:“你真的不打算先收拾餐桌吗?不怕饭菜嗖掉吗?“   徐汀兰噙着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要跟顾朔风说话,嘴角就会情不自禁噙上笑。   “反正剩菜剩饭也是我吃,你怕什么?”   说的好有道理,但是顾朔风不想无言以对。她义正词严道:“我这不是怕你吃坏肚子。”   徐汀兰歪头冲她微微一笑:“我会判断的,如果真的坏了,我就直接倒掉,绝对不会给它祸害我肚子让你担心的机会。”   ——谁担心?我才不担心。   ——你不过是我的任务对象而已,看在你乖的份儿上,顺便帮你疏解一下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欲│望,再没有其他,真的没有。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任何!   ——不管是你徐汀兰,还是那个女人!   顾朔风一边加快了速度赶紧洗,一边望了眼徐汀兰。   徐汀兰左眼眼尾那朱砂小痣已经点了,还没好透,留着淡淡地点过的红色痕迹,烟疤一样。   少了那颗痣,徐汀兰又特别注意亲吻的角度,再也没有出现偏左的情况,顾朔风感觉好多了,似乎再也没联想过那个女人。   可也仅是“感觉”,仅是“似乎”,比如这一刻,她不还是想到了那个女人?顾朔风突然有些烦躁。   那女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还要再过多少年才能从她脑海彻底消失?!   要不干脆让大姐帮她抽了那几年的记忆好了,有风险就有风险,总好过天天被她烦。   顾朔风心烦意乱,没话找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刚才王建飞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估计这会儿都急疯了。”   “就是要让他疯。”徐汀兰的神情渐渐冷下,“他打你的仇,我还没报呢。”   顾朔风擦了把脸,睫毛沾着水珠,倒映着徐汀兰流云般的侧身曲线。   这已经不是顾朔风所了解的原剧情里的徐汀兰了,ooc着ooc着她也就习惯了,早没了当初的惊讶。   “我的仇无所谓,只要保护好老爷子老太太就好。”   提到爸妈,徐汀兰脸上又浮出了笑意。   “放心吧,我专门给他俩办了旅游手机卡,打长途便宜,用到月底注销了就行了。”   顾朔风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   “再等两天,反正我给爸妈定的是七天七夜,酒店餐饮门票都安排好了,不到七天他们绝对转不完景点,也不会回来。"   徐汀兰原本想直接准备一个月的,可怕爸妈怀疑,只好又改成了七天。   当然,七天后,徐汀兰也不会让他们回来,她会飞去找他们,找个借口带他们北上再玩一圈,剩下的事就交给张大哥帮她打理,什么时候彻底结束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又过了三天,就在王建飞一家几度崩溃绝望后,终于等到了徐汀兰姗姗来迟的电话。 第60章 原配虐渣记(60)   约见地点依然是那个乱麻七嘈的小面馆,越是这样嘈杂的环境越安全。   少了芝芝的陪伴,徐汀兰没有再选择角落的桌子,而是选了靠边的中间位置。   王建飞坐在她对面,情绪早已平复下来,丝毫看不出他之前接到电话时,,先是狂喜,再是愤怒,最后大喜大怒甚至湿了眼眶的丑态。他没有再因为徐汀兰的失踪指责怒骂,只是问了老两口为什么突然跑去旅游,以及她为什么失踪,害得他那么担心。   徐汀兰淡淡一句:“我买衣服抽中旅游,让我含妈自己过去有点不放心,就跟着一块儿送过去,去的时侯手机忘家里了,当时赶车也没顾上回头拿,在帝都暗爸妈呆了几天,看也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虽然觉得这解释有点牵强,可王建飞已没心思深究,单刀直入地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徐汀兰一口也没动桌上的饭菜,甚至连筷子都没拿一下,淡淡道:“我考虑过了,房子我不会卖的,我不能无家可归,那是我的窝。”   王建飞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按照陈希瑶交代的说道:“我也不想卖房子,可就柏陈希瑶知道咱们还有房没卖,到时候不肯轻易罢手,你是不知道,她就是个疯子!为了钱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话音未落,徐汀兰抬眸望了他一眼,眸光冰冷如刀,这是王建飞从来都不认识的徐汀兰。   王建飞心头咯噔一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得罪她了。   好在,徐汀兰只看了他这么一眼,很快就垂下了眼帘。   “房子的事我考虑过了,她之所以能威胁到我们,主要是因为我爸,咱们两个离婚,她就没什么可威胁我的了。"   这正是王建飞想要的,他按捺住欣喜,隔桌去牵徐汀兰,没牵上,他也没在意,故作愁苦道:“我爱你啊兰兰,我说什么也不跟你离婚!"   “假离婚而已。”   “假离婚?“   “没错,只要把房子过到你名下,离婚了就是你的,我一无所有,陈希瑶再怎么纠缠都没用,等把她打发走了,咱们再复婚。”   “好!”王建飞激动的一个高声,随即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了点,赶紧又压低声音补救:“我们兰兰真的太聪明了!就这么办!现在就把她喊出来,全程看咱们离婚,看她还怎么闹?!"   婚内房屋去名字还是比较麻烦的,幸好王建飞提前找了熟人,直接由熟人带着,别人排队一整天未必能办完的事儿,他们两个小时不到,全部弄完。   出了房屋交易中心,又匆忙赶去民政局,顾朔风已经等在了民政局门口,妖娆的身姿,棉T牛仔裤都挡不住。   徐汀兰眸光微动,唇角轻勾了下,又赶紧抚平。   【能不能别像上次那样穿得那么招摇?我......不喜欢王建飞看你的眼神。】   这是她今天早上临走前一边在玄关换鞋,一边小声唠叨给际希瑶听的。说出去的话被重视,就等于整个人被重视,这种感觉真的非常暖。   两人眼神短暂交汇,顾朔风转眸望向王建飞:“你们真要离婚?不是做戏给我看吧?”   王建飞也不是个傻的,他早就提前跟顾朔风打了招呼,拿不到钱就不离婚,省得婚离了徐汀兰再反悔。   徐汀兰怕自己忍不住笑再露了马脚,只看了顾朔风那么一眼,就盯着她身后的玻璃门面不改色地念台词。   “不是做戏,是真的,我连房子都不要了,宁愿净身出户也不想再淌这趟浑水。”   曾经那个从不说谎的社会主义五好青年,谁能想到才短短一个多月就成了谎话连篇还不脸红的戏精?顾朔风弹了弹衣角:“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先把钱给我再说。”   民政局旁边就是银行,紧挨着,简直就像是为了夫妻离婚分财产提供最便利的服务似的。三人进了银行,人不算多,等了片刻就办好了转账。   顾朔风摇了摇刚转上钱的卡,不满道:“这可还差着200万呢。”   徐汀兰垂眸盯着地砖继续念台词:“我们马上就离婚,房子归王建飞,你问王建飞要去。”   王建飞也念台词:“我已经一毛都没了,就剩这房子,我一个外地人没房子,以后还怎么在海城混?你也别拿孩子威胁我,你就是说破天我都不可能卖了房子给你。”   说罢,王建飞摸出根烟叼在嘴里,刚想点上,被顾朔风一瞪,只好悻悻地揣回火机。   顾朔风看着他俩一个个都不怎么走心的演技,干脆省了中间的打太极,直接道:“糊弄谁呢?要离去离啊?我看着你们离。”   三人目标一致,虚与委蛇一下都懒得,二话不说,转身就进了民政局。   民政局里挺好笑,排队结婚的和排队离婿的穿插在一起,一对儿进去结婚,一对儿进去离婚,简直像是离了一对儿才能空出一对儿的结婚名额似的。   终于赶在民政局下班之前办好了手续,拿着离婚证出来,正是下班高峰,徐汀兰站在路边台阶,放眼望着车水马龙,原本该是让人烦澡的嘈杂纷乱,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徐汀兰转头望向顾朔风。   顾朔风垂眸看着路,晚风吹过她柔白的脸,长睫蠕翼股扑闪着,碎发簌簌在耳边,高高绑起的马尾随着下台阶左摇右晃,每一个摇晃部仿佛应着徐汀兰此刻的情绪,既欢欣又雀联。   ——她自由了。   ——她终于终于自由了。   ——没有伤害到爸妈,也没有任何吵闹,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离婚了。   徐汀兰深吸了口气,连混着尘土味的空气都让她觉得清爽。   她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背德感,好好对陈希瑶说一句“我爱你”。   那么陈希瑶是不是也可以全然地信任她,彻底对她敞开心扉?   王建飞恬着脸上来,一左一右想揽住两人的肩,顾朔风反应快,立马撒身躲开,可余光却瞥见了徐汀兰只顾看她,根本没注意到那只咸猪手。   ———点儿防备心都没有,真是麻烦!   顾朔风可以不管,不就是被揽一下肩吗?死不了。   可她的脚比脑子反应快,这边还想着不管,那边手已经飞快伸过去,挡在王建飞面前,手臂猛地向后一甩。“哎呦!! ”   这一胳膊正横着甩在王建飞锁骨一线,看着那么细瘦一条胳膊,打在身上却跟棍子砸上似的,疼得王建飞朝后一个踉跄,差点没被台阶绊滚下去。   “你干嘛?!”王建飞又疼又气,下意识吼道。   顾朔风回眸凉凉扫了他一眼。   王建飞立马噤了声。   ——小娘们儿这是吃醋了呢~还真是爱我爱得要死,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徐汀兰回头张望了眼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暗暗自责自己居然这么大意,随即心头涌上一丝甜蜜。   ——她在保护她吗?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王建飞已经很久没有过夜间运动了,房子到手,钱也到手,饱暖思淫]欲,看着前面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女人,心里难免有了想法。   ——陈希瑶早晚是自己老婆,不急,徐汀兰以后可就不一定能碰得到了,不如今晚...   王建飞快走几步拦了辆taxi,说了预先想好的最后一句台词。   “走吧陈希瑶,回去赶紧把孩子打了,以后别再骚扰我们,不然就等着告你敲诈吧!“顾朔风理都没理他,矮身坐进了后座。   王建飞啪地关上了门,急不可待地想找徐汀兰,可扭头一看,徐汀兰竟然不见了?!啪!   身后又传来一声关门响,王建飞下意识回头,却见徐汀兰上了顾朔风的车,两人就那么.……结伴离开了!怎么回事这是?   她俩怎么坐一辆车走了?   难道徐汀兰是嫉妒他先给陈希瑶叫了车?   taxi并没有开出多远,徐汀兰翻了翻包,突然喊了停车。顾朔风靠在她肩头,抬眸问道:“怎么了?“   望着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徐汀兰忍不住心头满涨的情绪,眼角余光瞟了眼司机,低头轻啄了下她嫣红的唇瓣。   “有张身份证复印件忘在王建飞那儿了,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留给他,我去拿一下。”   顾朔风懒懒地舔了下被偷袭的唇,朝一边挪开脑袋。   “我陪你去。”   “不用,就这两步路,你等我就好。”   这边是单行道,不能调头,司机把车停到了路边,徐汀兰下车去拿。   车子还没开出多远,顶多三五十米,王建飞还在路边没等到下一辆车,见她过来,不由喜上眉梢。   一—徐汀兰肯定是心里有气才故意上了陈希瑶的车,为的就是最后再嘲讽陈希瑶几句,现在嘲讽完了又下来找他了。   ——他就知道她舍不得他。   ——看来今晚,呵呵.......   王建飞做着美梦,也不上前迎人,点了烟站在原地等徐汀兰过来。   “走吧,回….…"   ——回我那儿。   不等王建飞说完,徐汀兰瞟了一眼他咯吱窝下夹着的文件袋。   “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给我。”   王建飞一证,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复印件不都交了吗?“   “多印了一张。”   “哦哦,对,想起来了。“   王建飞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找借口,漫不经心地打开文件袋翻。   “这乱七八糟的,哪张是啊?“   翻了两下翻不着,王建飞不耐烦地全掏了出来递给徐汀兰。   “自己找吧。”   徐汀兰一页一页翻找,翻到中间才找到,抽出来,剩下的递还给王建飞,一张小纸片从那乱七八糟里错了出来,飘飘摇摇落在地上。   徐汀兰修养极好,想都没想,俯身捡起,刚要递给王建飞,视线突然定住。   医院的收费单?   麻醉?   终止妊娠?   清宫术?   再看名字。   陈希瑶?!!!   伸了一半的手猛地缩了回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尤其是日期。   这不就是她提醒陈希瑶伪造B超单的那天吗?   陈希瑶明明已经伪造好了怀孕证明,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还要再多此一举再去伪造一张B超单子?   握着收费单的手微微抖着,徐汀兰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脑中乱作一团。   王建飞看了眼那单子,暗暗后悔怎么一股脑乱七八糟全装文件袋里拿过来了,赶紧解释道:“这女人精着呢,她怀着孩子威胁我,怎么可能轻易打掉?这是她刚知道怀孕那会儿一时没想清楚去了医院,结果临进去的时候又后悔了,这不又拐回头威胁我来了。"   王建飞蹲下,把那一堆纸摊在地上翻找。   “不信你看!”他抽出两张张递了过来,“看,这是化险结果,还有这张B超单。她是当天查出怀孕,当天就预约了清宫手术,没来得及想清楚,真轮到她了,她又后悔了,没进。"   徐汀兰接过那两张看着,王建飞还在旁边感慨。   “要不就说陈希瑶精呢?咱俩加一块儿都精不过她一个。“   徐汀兰恍恍惚惚听着,把那化验单什么的一股脑全都塞给了王建飞,转身神志恍惚地往回走。   王建飞忙喊:“欸?你去哪儿?”   徐汀兰滞了脚,又拐了回来,把那收费单、化验单、B超单连同她的身份证复印件重新又拿回来,看也不看王建飞,转身继续朝出租车过去。   王建飞紧追两步拽住她,那粗糙大手挨上胳膊的瞬间,徐汀兰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反手啪地一巴掌扇在了王建飞脸上。   王建飞彻底被打蒙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徐汀兰已加快了步伐继续朝taxi过去。   ——陈希瑶不是说她假怀孕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嗡嗡——   包里的手机响了。   徐汀兰麻麻木木地摸出来,看都没看就捂到了耳朵上。   “兰兰!不对!那个条款有问题!我跟我哥一块找律师问的,不对!”芝芝?   徐汀兰顿住了脚。   “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芝芝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说了半天徐汀兰都没有听明白。   “你慢点说。”   芝芝喘了口气,咚咚咚又是一阵高跟鞋声,显然是在一路急奔。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我们见面谈!“   “我….…”徐汀兰心乱如麻,虽然很高兴芝芝给她打电话,可这会儿真的没心思见她。   “我,我现在有点事,你有什么事就在电话说吧,或者明天我们再见面谈。”   “什么事能比这事还重要?!”芝芝几乎是喊出来的,急得都快哭了,“你听我说,你不能听陈希瑶的!你绝对不能离婚!” 第61章 原配虐渣记(61)   徐汀兰挺直脊背, 耳旁的车水马龙遥远的好像在天际,她微扬着头望着不远处的taxi,后车玻璃隐约晃动着陈希瑶的身影。   她动了动唇, 强装着镇定问芝芝:“为什么不能离婚?”   “不是不能离婚, 是不能现在离婚!现在离婚就着了那对渣男贱女的道了!”   “你说明白点儿。”   芝芝心急如焚, “见面说吧行不行?我哥说要带着咱们再去找个专攻离婚案子的律师, 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补救,你在哪儿,我接你!”   徐汀兰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化验单,目露痛苦。   去见芝芝, 就是对陈希瑶的不信任。   不去见, 又磨灭不掉心里的怀疑。   到底该怎么办?   王建飞懵了半天,见她还没走,追了上来。   “你什么意思啊徐汀兰?!给你脸了是吧?!!”   想要的都已经到了手,这会儿王建飞已经无所畏惧,上手就拽徐汀兰。   芝芝对面听到了,惊叫了声:“王贱飞?!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你一个人吗?不行!太危险了, 快说你在哪儿?!”   别的没听到, 芝芝那声惊叫,王建飞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马颜芝?!”   王建飞忽而想起了当初马颜芝和徐汀兰大马路上对他又打又骂, 还抢走了他的车钥匙和钱包, 让他丢尽颜面的事。   玛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也该着他出这口气了!   打他是吧?   呵!   看看到底谁的巴掌扇耳起来疼?!   他拽着徐汀兰的胳膊猛地带转过来,扬起巴掌照着她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徐汀兰被拽得手机远离了耳朵, 下意识地挣扎, 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哪里挣得过先天生理优势的大男人?!   眼看这一巴掌在所难免, 她下意识歪头闭上了眼。   Duang!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只有一声诡异的钝响惊涛一般拍在耳边。   有什么温温热热溅在脸上,带着难言的腥锈味。   不等徐汀兰张开眼,脚边轰咚又是一声重响,有什么擦过她的裤脚重重摔在地上。   徐汀兰心头剧跳,攥紧手机睁开眼,垂眸望去。   “兰兰?怎么回事?!王建飞是不是欺负你?你在哪儿?你快说啊?!!!”   芝芝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遥远又飘渺,徐汀兰听着,心里想着回她,可嘴上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张都张不开。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样血腥的画面。   第一次。   徐汀兰呆滞地望着地上头破血流翻了白眼的王建飞,视线缓慢移动着,又看到了他身旁地上沾血的半块儿砖头。   “还愣着干嘛?!走啊!!”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温热的手拽着她就走,路边已经有行人驻足,旁边商铺也有人跑了出来看热闹。   王建飞倒在地上,血汩汩涌着,人已昏迷。   徐汀兰踉踉跄跄被拽到了taxi前,塞进后座,司机一脸愕然地扭头看着她俩,尤其多看了两眼脸上溅血的徐汀兰,只是看着,没敢吭声,一说开车就赶紧转回头挂挡松离合。   顾朔风从包里翻出湿巾纸帮徐汀兰擦掉脸上的血,擦完一张又抽一张,整包湿巾全擦完了才停了手。   芝芝还在那边焦急地喊着徐汀兰,徐汀兰紧紧攥着手机,挺着脊背,木然地望着前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脑子太乱太乱。   顾朔风叹了口气。   ——这是吓傻了吗?   ——不就见了点儿血吗?有什么好怕的?   ——她要是告诉徐汀兰她手上不知道挂了多少条人命,她是不是立马就吓得没了影?   人也救了,血也擦了,仁至义尽。   顾朔风抓过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靠回椅背。   这种时候就该什么都不说,让她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明明心里再清楚不过,可握着徐汀兰冰凉的手,顾朔风还是忍不住又离开椅背靠到她身侧,放柔了嗓音,说了句自己觉得完全是废话的话。   “你听,芝芝在电话那头喊你呢,你跟她说句话,别让她这么担心。”   徐汀兰缓缓转动眼瞳,垂眸望了眼紧紧攥着的手机,唇微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汀汀?”   顾朔风又轻唤了声。   徐汀兰也只是呆呆地望着手机,脸色惨白如纸。   ——这么不禁吓?   顾朔风轻吐了口气,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她两手捧着徐汀兰的脸,扭到她这边,啵的一口,亲在了徐汀兰的眼尾,又啵一口,亲在颧骨,再啵一口,亲在脸颊。   再啵,接着啵,继续啵。   开车的司机都看傻眼了,差点没伸手把后视镜给掰掉扔了。   顾朔风把徐汀兰的整张脸都啵了一遍,最后重重地亲了一口徐汀兰微干的嘴唇。   她没有放开徐汀兰,依然那么捧着脸,歪头笑眯眯望着她,再开口的声音又软糯又奶甜,哄小孩儿似的。   “呐~~血都被擦干净了~~也消过毒了~~没什么好怕的啦~~~乖~~”   “还有~~放心啦~~头上是血管密集的部位~~稍微磕磕碰碰都会流很多血~~看上去是有点吓人~~其实死不了人的~~不怕不怕~~”   说罢,顾朔风向里掬着徐汀兰的脸颊,把她的嘴掬成嘟嘟的小猪嘴,啵啾,啵啾,啵啾,接连又亲了好几下。   徐汀兰怔怔看着她一次次靠过来的娇嫩红唇,感受着那唇上的柔软,嗡嗡叫的脑袋似乎终于慢慢沉静下来。   她怕吗?   是的,怕。   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她至于怕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吗?   不至于。   她真正怕的不是头破血流的王建飞倒在自己面前,她怕的是这背后有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然而现在,她突然不怕了。   她相信sissi不会害她,这不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欺骗,而是打从心底里这么相信着。   真心还是假意,其实是可以感受到的。   她不止一次从sissi眼中看到浓浓的爱意,尤其是……亲密相拥的时候。   她相信sissi,相信陈希瑶。   如果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她,她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顾朔风觉得哄得差不多了,最后又啵啾了一下,刚打算起身,肩膀突然被按住!   “唔!!”   ——这可是出租车里!还有司机看着呢!你疯了吗?!!   这和之前哄小孩儿的啵啵啵完全不同,黏腻又热烈,司机在前面听的老脸通红,恨不得一脚油门800迈,你们飚吻技我飚车技!看谁飙的狂!   这些小年轻也太刺激了!她们就不怕他一个心肌梗塞带着她们车毁人亡?   芝芝在对面听得心都凉了,即便一开始听不出是什么声音,可她又不是傻白甜,多听一会儿还能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她呆站在公司走廊,默默挂了电话。   马望野签完了几个重要文件,急匆匆赶过来,见她还没去开车,不由蹙了下眉。   “怎么了?不是去找兰兰吗?怎么还没走?”   “陈希瑶……”   “嗯?什么?”   马望野看她情绪不对,担忧地揽上了她的肩。   芝芝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了哥哥怀里。   “她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喜欢那个狐狸精?!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比不过她们才认识一个月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哥!!”   马望野摸了摸她的头,听出了一丝怪异。   “谁?你说谁是狐狸精?”   “陈希瑶啊!还能谁?!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了王建飞就算了,还来勾引兰兰!兰兰是傻了吗?这么明显的圈套还非要往里跳,怎么拉都拉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哥!我真的快急死了!”   马望野眉心蹙得更紧了几分,“你是说……兰兰喜欢的人是陈希瑶?”   芝芝哭着点了点头,这也就是她亲哥,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说出来。   马望野略一沉吟,拉着芝芝就朝电梯过去。   “去哪儿啊哥?”   “找兰兰。”   芝芝蹭了蹭脸上的泪,“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上哪儿找去?”   “上陈希瑶家门口堵。”   芝芝一怔,“你知道陈希瑶家在哪儿?”   马望野拉着芝芝进了电梯,按了1楼,转手用干净的手背蹭掉芝芝脸上的泪,淡淡道:“知道。”   芝芝任他擦着,直勾勾盯着自家哥哥,“你怎么会知道?!”   马望野没答,只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抬眸望着数字一层层往下跳。   -------------------------------------   红着脸的徐汀兰,把钱递给同样红着脸的出租车司机,牵着顾朔风逃也似的赶紧进了小区。   ——真是太丢人了,她当时脑子怎么想的?怎么能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做那么不和谐的事?   顾朔风看着她粉扑扑的耳朵尖,微挑了下眉,刚想上手捏一下,眼角余光瞟到了不远处公寓楼下两道人影。   芝芝?   另一位……   看衣着打扮以及和芝芝的亲密程度,应该是她哥哥吧。   顾朔风对马望野并没有太多印象,尽管他和徐汀兰是从小认识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他原剧情里他几乎很少出场,他也是直到徐汀兰离婚走后,才从芝芝嘴里知道了一切。   ——他不是继承家业每天都很忙的吗?怎么有时间陪着妹妹来堵人?   芝芝他们远远就迎了上来,芝芝得了马望野千叮万嘱,要她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异样,只是上前夺过了顾朔风牵着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   “兰兰,我找你有点事,我们出去说。”   这还是芝芝告白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徐汀兰其实很想和她好好说说话的,可她心知肚明她来的目的,她不想去了再争论不休,也不想让陈希瑶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我……”   不等徐汀兰拒绝,马望野微笑道:“其实是我找你有点急事,所以才让芝芝带我来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徐汀兰意外道:“什么事?”   马望野看了一眼顾朔风,“这里不太方便说,不如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慢慢谈。”   马望野和芝芝不同,他不是任性撒娇的小女人,他开口说出的话是有分量的,况且,他之前才帮了她不少忙,徐汀兰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徐汀兰刚想说带着顾朔风一起去,顾朔风突然笑着上前一步道:“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先上去了,再见。”   说着,回头给了徐汀兰一个安心的眼神,先一步进了公寓楼。   徐汀兰微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转身和他们一个方向。   “那就走吧?后街有家不错的火锅店,空调开得很足,味道也很不错。”   “那就走吧。”   三人没有开车,本来也没多远,出了小区拐个弯,走个二百米左右就到了。   点了底料点了菜,徐汀兰一个人忙活着,马望野和芝芝都沉默地望着她。   徐汀兰只当没看出来他们的异样,帮他们各调了两种蘸料递了过去,这才坐下等着火锅开。   “你找我什么事啊哥?”   问,总还是要开口问的。   马望野摩挲着象牙白的瓷碟,沉吟了一下,这才开了口。   “芝芝已经跟你说了吧?陈希瑶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徐汀兰摇了摇头,“芝芝是说了,但是我没听懂。”   “那我来给你详细解释一下。”   芝芝那边已经掏出了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了徐汀兰。   徐汀兰接过大致看了看,是有关房屋所属权的条款。   【婚姻法司法解释三第七条规定:由双方父母出资购买的不动产,产权登记在一方子女名下的,该不动产可认定为双方按照各自父母的出资份额按份共有。】   这是顾朔风曾告诉过她的。   出于礼貌,徐汀兰大致翻看了一下,却也没有细看。   “这个我知道,这怎么就成漏洞了?”   马望野点了点资料上几个地方。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个条款的重点在于,购买的不动产必须是登记在其中一方子女的名下。   你们当初买房的时候,虽然走的是你爸妈的账户,可写得却是两个人的名字,这就意味着,你们一开始已经默认了房屋一人一半。   即便你之后再怎么更改成个人的名字,也改变不了第一次房屋所属的认定,一旦你们离婚,财产分割上没有注明各自的份额,也没有其他分割约定的,那就等于默认了房屋归所有人所有,另一方一分也得不到。   所以,想通过这种方法要回自己的房子,根本不可能。   你如果想在离婚后完整的保住自己的房子,就不能走这条路,具体要怎样才能保下,还要找相关律师好好规划。”   通过这种方法,根本不可能?!   往锅里夹土豆片的手滞在半空,好半天才慢慢挪到锅边,缓缓丢了进去。   “也许……是陈希瑶误读了这个条款,就像我当初听了之后也误解了,根本就没想到里面还会暗藏这些。”   “是不是误解,先看了这个再说。”   芝芝又递给她几张照片。   徐汀兰接过一张张看过。   第一张照片,陈希瑶穿着刚到膝盖的包臀小短裙,露着雪白的大长腿,踩着高跟鞋,妖娆多姿地正往王建飞的小区大门进,照片显示时间是晚上21:58:16。   之后接连几张都是这个时间点,连一起看,还能看出看门的小保安越伸越长的脑袋,一脸笑意地勾着头望着陈希瑶的背影。   再下一张,时间变了,凌晨12:26:52,陈希瑶依然穿着那包臀小短裙,风姿卓绝的出了小区,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她有没有受伤,但是开门的小保安明显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除了脸上还带着那夸张的笑。   又往下看了几张,看到底,是陈希瑶站在路边等了片刻,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徐汀兰的手从第一张开始,是抖的,看到中间越抖越厉害,可等翻完最后一张,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放下照片,继续往锅子里夹菜,莲藕片、土豆片、红薯片、牛肉丸……凡是耐煮的都夹进去些,又把一涮就能吃的牛羊肉碟子换到他们兄妹那边,这才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似乎完全没有什么不妥。   马望野眸光幽深地望着她,微点了下头,芝芝欲言又止,眼巴巴看着她穿过云蒸雾缭,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徐汀兰一直走到路边一棵老杨树下才停了脚,这树有些年头了,比路旁其他树都粗|壮不少,枝叶伸展开直到三楼窗台,树下遮了大片树荫,路灯都照不到这地方。   她靠着疙疙瘩瘩的树干,也不管上面有没有爬蚂蚁,翻出顾朔风的电话,拇指悬在上面半天,才轻轻按了下去。   嘟——嘟——   电话接的很快。   “这么快就谈完了?没一起吃个饭?”   对面响起略带鼻音的软媚声音,隐约还有电视机响,徐汀兰几乎已经想象到她穿着吊带睡裙抱着咬了一口的草莓抱枕歪在沙发的慵懒模样。   她扶额蹭着树干蹲了下来,九分裤绷在腿上有些不舒服,她也没有起身松一松。   她调整好情绪,像平时那样温声细语问道:“在吃饭呢,后街那家火锅店,就想问你想吃什么,是给你带?还是回去做?”   “火锅又不能带。”顾朔风轻笑一声,“好啦,我想吃你煮的面,等你回来给我做。”   “好。”   “好”过了,却没有挂电话。   顾朔风问:“怎么了?还有事?”   徐汀兰手肘撑在膝盖,扶着额头,合上眼无声地凝滞了片刻,这才柔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毕竟那么血腥的画面……”   顾朔风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头发拱得有点乱,细白的手指插|入发丝,向后顺了两下,还没顺到底,突然顿住,幽沉的眸子微眯了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要开始了吗?   ——这么快,她都还没开始抛饵呢。   ——看来那个马望野就是上次“帮”她的神秘人。   顾朔风漫不经心道:“那有什么?我练过跆拳道的,一般人……打不过我。”   “一般人”后那微妙的停顿,换来对面瞬间的呼吸凝滞。   “你……很厉害啊?”   “也没有啦,说的好像我在自夸一样,总之保护你绝对是没问题的。”   徐汀兰那边依稀传来一声低笑,笑得轻飘飘的,有些……怪异。   “那……我就放心了,我挂了,他们还在等我。”   “好。”   徐汀兰挂了电话,抱臂埋头趴在膝上,趴了好一会儿,直到芝芝实在担心的不得了跑出来找她,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这幸好穿的是白衬衣,不然蹲这么背影的地方,我多尖的眼才能看见你?”   拉着徐汀兰走到火锅店门口灯光下,芝芝看了她一眼,吓了一跳,赶紧挽住了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徐汀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像是十几天没喝水,“没,没哭。”   芝芝又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没哭,除了眼圈红,并没有发现一滴眼泪。   不,也不是眼圈红,是眼底的血丝不知什么时候一根根破裂,猩红的像是刚哭过。   芝芝叹了口气,勾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   “你能开车带我吗?”   “欸?你要去哪儿?”   “去查……一些事。”   ※※※※※※※※※※※※※※※※※※※※   赶9点整   不多说了!   爱你萌!   明天再感谢mua! (*╯3╰) 第62章 原配虐渣记(62)   徐汀兰原本来只是拜托芝芝带她, 最后却成了马望野带着她俩。   马望野还特意拐外买了奶茶和菠萝包给她们,怕她们饿着肚子。   “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吃呀!多少吃一点,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健康重要!”   芝芝怕徐汀兰没胃口不肯吃, 接连催促, 却没想到, 徐汀兰不仅吃了, 还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一点儿都没剩。   只是那吃东西的表情木然的让芝芝心里害怕。   “兰兰,你……”   不等芝芝说出口,车子停了, 目的地到了。   这里是王建飞的小区。   徐汀兰拎着塞了面包袋的奶茶袋子下了车, 先把垃圾丢进垃圾桶,这才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刚九点,距离王建飞挨打过去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刨掉路人报警打120救护车过来再拉去医院的时间,王建飞在医院顶多才呆了两个多小时。   这会儿,应该只有老|二媳妇儿带着大胖在家。   芝芝跟着徐汀兰下了车, 跟着她丢了垃圾, 又跟着她进了保安室。   那个小保安正坐在椅子上,两腿翘在桌上, 搂着包子吃, 眼还有点儿惺忪, 显然是刚起床不久。   小区保安都是八点交班,早八点, 晚八点, 徐汀兰原本还担心有点晚了, 万一今晚不是小保安的班, 明天还得再跑一趟。   幸好。   小保安一见她,所有的瞌睡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赶紧放下腿站了起来,张嘴就笑。   “怎么了?有事吗?”   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往芝芝哪儿瞟了瞟。   ——这个小妞也挺漂亮,就是不知道有男朋友没有?   矮穷挫小保安想找个心仪的女朋友太难了。   芝芝本来就心情不好,一手挽着徐汀兰,一手叉腰瞪着他。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徐汀兰认识小保安挺久了,知道他就是馋馋眼,人其实不坏,轻拉了芝芝一下,冲小保安道:“我有点事想找你打听打听,你方便吗?”   美女再凶小保安也不生气,他把包子包回塑料袋,包严实了怕美女们嫌弃有味道,依然笑呵呵道:“方便,怎么不方便?我们保安就是专门为了咱们小区业主服务的!”   徐汀兰微勾了勾唇,笑意浮在脸上,丝毫没入眼底。   “那,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小保安接过她递来的照片一看,猛拍了下大腿。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她叫陈希瑶!那晚她出来的很晚,都已经关大门了,我帮她开门时专门问她的,我还以为她肯定不能告诉我,谁知道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特别平易近人,说着话还带着笑,问什么答什么。”   徐汀兰微微蜷起了手指,脸上微笑不变,“问什么答什么?你还问了她什么?”   小保安道:“我就问她怎么这么晚?她说见个很重要的人。又问她是不是男朋友?她说是。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怎么一直笑?她说,是啊,很高兴的事,马上就要赚一大笔钱了。”   芝芝那边气得眼都瞪圆了,“你看!我就说吧!这个女人……唔!!”   徐汀兰捂住了她的嘴,谢过保安走了出来,拉着芝芝回了路边。   马望野摇下车窗看着她俩。   “问清楚了吗?”   徐汀兰垂下眼帘,没有回答,拉开后车门把芝芝塞了进去。   砰!   关上车门。   芝芝见她没上车,赶紧又推开了门。   “你怎么不上车?”   徐汀兰回芝芝,“我还有点事。”   转而又对马望野道,“能麻烦哥再等我一会儿吗?”   马望野微蹙眉心:“你要去哪儿?”   “王建飞家。”   马望野果断道:“不行,不安全!”   芝芝也惊了下,“你去哪儿干嘛?!等我哥帮你找了律师规划好,保证你离婚时能把房子要回来再说,现在先别去。”   徐汀兰抿了抿唇,抬眸望了一眼他们兄妹。   “恐怕没机会了,我已经离婚了。”   “什么?!”   不止芝芝,马望野也震愕了下。   “王建飞这会儿在医院,家里不会有什么人,你们可以放心,我一个人过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具体情况等我出来再解释吧。”   这一路,徐汀兰的脑子就没有停止过运转,离婚也好,王建飞被打也好,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们。   芝芝还是不放心,想下车跟过去,马望野拦住了她。   “你去了可能会碍事,还是让她自己去吧。”   话是这么说,可马望野也跟着下了车。   “我们在楼梯间等你,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我们随时都能到。”   这种时候,这种体贴入微的关心……   徐汀兰闭了闭眼,强忍心酸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芝芝道:“跟我们客气什么?走!”   马望野他们跟着她一起搭电梯上了楼,又待在同层的楼梯间等着,以防万一,芝芝的手机也塞给了徐汀兰。   “俩手机更保险,万一被夺走摔坏一部,肯定没人能想到你还有第二部 !我哥是快捷键1,你可以随时按下求救!”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可看着他们小心谨慎的样子,徐汀兰痛到几乎麻痹的心,好像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知觉。   她想搂一搂芝芝,像以前那样,可最终也只是冲她微点了下头。   “那我去了。”   芝芝扒着门缝看着徐汀兰一步步走到公寓门前,按了门铃安静等待,不大会儿,老|二媳妇开了门,虽然诧异,却还是让开身,让徐汀兰进了家。   芝芝盯着那门盯了好一会儿,担忧道:“她不会有事吧?”   马望野眸光沉沉,揉了揉她的脑袋,“一个人接二连三受到沉重打击,不是一蹶不振就是向死而生,她远比我们想象的坚强,放心吧。”   公寓里,大胖正抱着饼干盒坐在沙发上嘎嘣嘎嘣地吃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完全不关心谁来了。   老|二媳妇紧跟在徐汀兰身后,揣测着她的来意。   一如徐汀兰所料,家里除了他们娘俩,再没有别人。   徐汀兰停了脚,指了指阳台:“我有事找你,咱们到那儿说。”   老|二媳妇只知道王建飞挨打进了医院,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想着不如趁机再问问ktv卖酒水的事,也就和颜悦色地点了头。   两人去了阳台,关了门,徐汀兰熟门熟路地拉开窗户,扶棂望着万家灯火,夜色沉沉。   “陈希瑶和王建飞到底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老|二媳妇怔了下,“你不早知道了吗?他俩不是外遇吗?”   徐汀兰转回头,直直地望着她,“我是说现在,现在他们什么关系?”   老|二媳妇心头一跳,不管跟她对视,支吾着看向了一边。   “就,就闹翻了,这不是还拿孩子威胁你俩要钱的吗?”   “那我换个问题,那晚,你们把陈希瑶叫到家里,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老|二媳妇暗暗叫苦。   徐汀兰今天这是怎么了?干嘛非问她这些?这离婚证到底办成了没有还闹不清楚,大哥又在医院躺着,她到底该怎么答?   看这架势,徐汀兰好像知道了什么,自己要是说了实话坏了事,回头公公婆婆还不得打死她?可不说实话,徐汀兰不高兴了,还能不能帮她介绍个工作啥的?   不行,还是不能说,工作可以再想办法,惹怒了大哥,不给他们房子那可就真没地儿哭去了。   老|二媳妇定了心,义正言辞道:“那晚就打了她一顿啊!咱们一家可都是向着你的!”   徐汀兰轻吐了口气,从挎包里摸出钱包,所有的大钞都抽了出来,点都没点,直接递到了老|二媳妇面前。   “说实话,这些都是你的。”   ※※※※※※※※※※※※※※※※※※※※   每天不是在赶点更新,就是在赶点更新的路上   QAQ   来不及了!!   特别感谢红尘几度欢颜笑~小可爱的深水~~~我太激动了!   但是没时间了!!   我更新~! 第63章 原配虐渣记(63)   出了公寓楼, 徐汀兰仰望幽沉的夜空,深吸了一口气。   群楼环伺下,夜空被圈得只剩小小一片, 逼仄的让人透不过气, 万家灯火遮了星芒, 只剩残月朦胧, 还被楼顶遮了半边。   芝芝性子急,想上前问个清楚,却被马望野拽住了。   马望野无声摇了摇头,芝芝咬着嘴唇看着自己哥哥, 急得小脸皱成一团, 跺了跺了脚,终究还是憋住了没赶在这节骨眼上问。   徐汀兰摸出手机,边走边给张总媳妇打电话。   “喂,嫂子,是我,兰兰, 就刚给你打电话那事, 我现在过去行吗?”   确认了没问题,徐汀兰才回头冲紧跟在她身后的兄妹俩微笑道:“还得麻烦哥送我去趟二院。”   二院, 那张清宫术收费单上的医院。   选哪家医院不好, 偏选这家。   这是嫂子工作的医院, 嫂子是护士长,和医院安保人员都很熟, 要不是离市中心有点儿远, 当初爸发病的时候, 肯定就送这儿了。   坐进车里, 徐汀兰靠着椅背,单手抱臂,撑着额头,突然笑了,接连笑了好几声。   马望野开着车,朝后视镜望了眼,薄唇抿成一线,什么都没说。   芝芝却是憋不住,手按在她腿上,侧身问她:“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徐汀兰依然抱臂手撑额头,微微歪头看向她,唇角笑意不散。   “我哪样?我怎么了?”   “你干嘛笑?”   “我……”徐汀兰阖眼又笑了下,“我只是觉得今天是很奇妙的一天,我所有的幸运都集中在了今天。”   “幸运?”   ——这么倒霉的一天还说幸运……   ——陈希瑶你个害人精!看把兰兰都气成什么样了?!你给你马王奶奶等着!奶奶绝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幸运。”   徐汀兰转头望向车窗外,路灯交替而过,橘黄的暖光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明明是那么暖的灯色,却暖不亮她幽沉的眸子。   她淡淡道:“今天我离婚了,平平静静安安稳稳,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就重获了自由。   今天王建飞也挨了打,倒在我脚下,头破血流,当场昏迷,为他当初对我动手付出了代价。   今天还临时去找了那个小保安,刚好是他值夜班,他还很好说话,三言两语就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而现在,同样是在今天,我想去看医院监控,又幸运的刚好撞到嫂子的医院。”   徐汀兰转眸望向他们,唇角带笑,声音有些沙哑。   “还有你们,你们给我看照片,看资料,跑前跑后地开车送我,操着我的心,这所有的一切全都集中在了今天,难道还不够幸运吗?”   马望野在前面,只能透过后视镜看她,并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当她确实想得通透,心头微松。   他宽慰她道:“凡事往好的方面去想就对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就算离婚了也不要紧,我帮你找律师,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谢谢哥。”徐汀兰又笑了笑。   芝芝一言不发地看着徐汀兰,粉拳攥了又攥,勉强压抑着心头的情绪。   她和徐汀兰近在咫尺,又是这么多年的亲密关系,对徐汀兰了若指掌,徐汀兰所有的微表情都逃不过她的视线。   徐汀兰的确在笑。   可那笑就像是被牵了丝线,线提唇角,唇角就勾起,线提颧骨,颧骨就微拢,看起来是在笑,实则不入皮也不入骨,只是为了笑给观众看,也或者是笑给她自己。   ——徐汀兰连自己都想骗!   骗自己一点儿都不伤心,一点儿都不心痛。   骗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芝芝眼睁睁看着她笑得温婉,心如刀割,比自己被抛弃都难受,她无声地搂过徐汀兰的肩,强硬地把她的脑袋扣到自己怀里,笨手笨脚抚摸着她的头。   “二院还很远,闭上眼休息会儿吧。”   徐汀兰真就温顺地闭上了眼。   她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到了二院,不用芝芝喊,车子刚一停,徐汀兰就睁开了眼。   她让兄妹俩在车里等她,先拐去一旁小超市买了两包烟,这才进去找张总媳妇。   又是一个幸运点——嫂子今天值夜班,并且,晚上人少,更容易混进监控室。   徐汀兰无声地笑了下,推开了值班室的门。   张总媳妇领着她去了监控室,两包烟随手一塞,徐汀兰就被偷偷放了进去。   保安们想得开,谁还不生个病?能跟护士长走个交情当然再好不过,再说就是翻看一下监控记录,又不是什么大事。   保安帮徐汀兰调出了那天的监控视频,按照收费单上的时间推算了大概位置,找到了从陈希瑶走进门诊大厅开始,一系列的视频记录。   徐汀兰8倍速快放,看着陈希瑶排队挂号,去了妇科门诊,又去了厕所,然后送去化验处,之后离开。   两小时后,检验结果出来,陈希瑶拿着单子又去了门诊,之后就是缴费,缴完费后,陈希瑶便离开了。   徐汀兰看了眼手中的收费单,收费单上有预约的手术时间,而那个时间,陈希瑶正在家里教她使用新买的智能手机。   显而易见,陈希瑶是真的怀孕了,并且压根就没打算打掉孩子,做检查缴费不过是为了留下证据,用来威胁或是拉拢王建飞,也或者,连威胁带拉拢。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证明怀孕了,只消验孕就好,用不着浪费钱缴费,陈希瑶刻意带着缴费单,大概是想威胁王建飞不满足她的要求就打掉孩子。   那么她的要求是什么呢?   离婚娶她?   还是……   徐汀兰摁了摁额角,强迫自己冷静,保安看她脸色不好,关心了两句。   她摇了摇头道:“谢谢,我没事。”   看完最后一点视频,她关了手机摄像功能,起身告辞离开,一路沿着冷冰冰的走廊朝医院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碰见了芝芝,芝芝焦躁地在院门口踱来踱去,一见她眼立马一亮,几乎是扑过来的,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   “你看看都几点了!你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找你了。”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监控视频不太方便copy,只好用手机加速录下来。”   还不了解来龙去脉的芝芝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那现在去哪?”   “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就是为了这个忙,才麻烦他们兄妹大半夜地跟着她跑。   “什么?”   “把我送回家,再把我带出来。”   芝芝一怔,“什么?!!”   -------------------------------------   徐汀兰到家时,顾朔风已经抱着草莓抱枕睡着了,客厅灯开着,电视机也开着,墙上挂钟指在凌晨1:26。   她轻手轻脚去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饭,一碗面而已,连抽烟机都不用开,烹个姜片茴香翻点肉丝,续水下面,再卧个荷包蛋,撒上韭黄香油,起锅入碗。   韭黄只是替代品,其实香菜、葱花更好,只可惜顾朔风不爱吃。   顾朔风听到动静睁开了眼,打着呵欠到了厨房,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蹭啊蹭的撒娇。   “好晚啊,我都以为你被芝芝拐跑再也不回来了呢。”   徐汀兰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怎么可能不回来,这是我的家。”   “什么家?租的而已。”   “我说的不是房子。”   徐汀兰端着面朝外走,顾朔风搂着她亦步亦趋,连下巴都没从她肩头挪开。   咔哒。   印花小瓷碗搁在了餐桌上。   “我说的是你。”   “我?”   徐汀兰把她按坐在餐椅上,自己也坐在她旁边,筷子递到她手里。   “对,你。家从来都不是房子,家是人,有人的地方,才会有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逆着灯光,徐汀兰的脸影在暗影中,有些飘渺,压低的嗓音微带磁性,在这静谧的公寓仿佛带着回音。   面条太烫吃不进嘴里,顾朔风举着面条望着她,微挑了下眉尖。   “哇哦~情话girl,满分哦~”   徐汀兰起身去厨房拿了筷子和小碗,挑出一筷子吹了吹,连同小碗一起递到她手边。   顾朔风吃着,徐汀兰又挑了一筷子,挑到另一只小碗里,帮她晾着。   顾朔风吃完,她就把那碗推过去,把空掉的小碗拿过来,再挑一筷子放晾着。   如此反复。   顾朔风吃得舒服,徐汀兰挑得认真。   热气氤氲中,徐汀兰温婉的面容越发显得柔和,美目生晕,红唇荧光,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还有更好的情话,想听吗?”徐汀兰道。   “好听的当然是多多益善~”顾朔风吃着面条,还不忘明送秋波。   “我手机备注你的名字是sissi,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   “知道为什么吗?”   “emmm……你是在暗示我应该把你的备注名改成FranzJoseph吗?”   ——别的不说,徐汀兰的厨艺还真是不错。   喝完最后一口汤,顾朔风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刚想抽纸擦一擦,胳膊伸出去还没来得及回来,徐汀兰突然勾住了她的脖子!   “唔!!”   啪啷啷!   筷子被打下瓷碗,瓷碗被带得来回震颤。   徐汀兰就这么隔着桌角勾着她的脖子,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嘴上的油都还没擦!她不嫌恶心的吗?!!   “哦……让我……唔……擦一下……唔哦……嘴!”   顾朔风试图挣开徐汀兰好歹擦擦嘴,徐汀兰不嫌恶心,轻度洁癖的她自己可有点儿受不了。   然而徐汀兰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每张一次嘴说一个字,徐汀兰就趁势卷一下她的舌头,再说再卷,还说,干脆咬住她的不松口。   ——嘶!   徐汀兰又咬了她一下,不是舌头,而是……左侧下唇。   ——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偏左了吗?骗子!   顾朔风有些恼火,猛地推开徐汀兰站了起来,狠狠擦了下嘴,转头就往洗手间过去。   手才刚搭上门把手,头发突然被满把手拽住,徐汀兰推着她按趴在那玻璃门上。   砰的一声,刚拉开一点的门重重合上!   “你干什……嘶!”   不等顾朔风喊出那声“疼”,徐汀兰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趴在门板扭回头,再度堵住了她的唇。   左边!又是左边!   不管是亲吻的侧重点,还是那游移在身上的手的抚触点,通通都是左边!   她是故意的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种劣根性?专挑别人不喜欢的来!   徐汀兰眼尾那点痣留下的痕迹,烟疤一样晃在眼前,明明再也找不到和那个女人相似的痕迹,却依然鼓动着顾朔风的心。   ——这不是正好吗?正好证明了她不是因为徐汀兰长了一颗和那女人一样的小痣才对她有感觉的。   ——她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喜欢徐汀兰,不管是对她们谁,她有的都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左下唇突然一阵刺痛,徐汀兰咬了她,咬得不轻,似乎是在不满她的不专心。   微凉的手顺着左侧一路滑下,到了她平时绝对不准徐汀兰碰触的地方。   可这次,徐汀兰并没有停下,依然不断攀行。   不行!不可以!   顾朔风脊背发乍,被压得不能动弹,依然反手一把抓住了徐汀兰的手腕。   “唔哦……你干什……唔呜……么?!”   徐汀兰终于撤开了嘴唇,手却还滞留远处。   徐汀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不行吗?”   “不行!”   “我已经离婚了。”   “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喜欢!”   耳畔传来沙哑的低笑,片刻后,徐汀兰又问:“如果我坚持呢?”   左唇隐隐刺痛着,左下方紧攥着的手也还在蠢蠢欲动,如果换成以前,不管对方是谁,顾朔风绝对会毫不客气的翻脸!   可今天,她居然忍住了。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来都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   顾朔风蹙眉道:“快起来,这一点都不好玩。”   “玩?我可没跟你玩。你不是爱我爱到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做这最后一步?”   “我不是不愿意,只是不喜欢,你非要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耳畔再度传来低笑,莫名的有些凄凉。   “王建飞可以,我却不可以,我连王建飞都不如吗?”   “我不是那个意……嘶!滚开!!”   左下方的手突然猛一用力,虽只有半指,却足够顾朔风绷断了最后一根弦!   她猛地回身,本能地用尽全力,狠狠推开徐汀兰!   不,或许用“丢”比较贴切。   她几乎是将徐汀兰整个“丢”了出去,只把她“丢”得朝后踉跄了五六步,狠狠撞在沙发边,整个人仰躺过去,重重得倒在沙发上。   沙发喧腾着,徐汀兰突然抬臂挡住了脸。   唇是在笑着的,声音却苍凉得让人心酸。   “你练的是跆拳道还是泰拳?手上也这么有力的?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顾朔风走到近前,刚想指责一切都是她错,是她想强迫她。   还没等开口,徐汀兰揉了下脸,撑身坐起,仰头望着她。   灯光直射下,那溪水打磨过的眸子,干净纯粹,剔透的仿佛能一望到底。   “对不起。”   她的主动道歉,让顾朔风原本腾腾的怒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别这样了。”   大概也没有下次了。   ——顾朔风想。   徐汀兰起身道:“芝芝他们还在车里等我,我回来就是给你做饭,顺便说一声,芝芝家出了点事,需要我连夜跟他们回趟老家。”   ※※※※※※※※※※※※※※※※※※※※   还有!今天还有!   因为还没日够9000   QAQ   我继续肝   o(╥﹏╥)o 第64章 原配虐渣记(64)   顾朔风送徐汀兰下了楼, 又送她出了小区,两人手牵着手,好像刚才的不愉快根本没发生过。   马望野和芝芝在车里正说着话, 见他们过来, 马望野先伸手按住了芝芝。   “别打草惊蛇。”   这句话马望野今晚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芝芝恨不得咬碎银牙, 干脆趴到前排椅背上假装自己睡着了, 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自己憋不住下来暴打陈希瑶一顿。   马望野下了车,帮徐汀兰拉开了后车门,还很绅士地冲顾朔风点头示意。   顾朔风歪头靠在徐汀兰肩头, 夜风拂乱了她脸侧的碎发, 她抬手撩开,碎发下,美丽的眸子映着路灯,碎光如星,唇角的笑意甜美得让人几乎要忘掉那是淬着剧|毒的诱惑。   “干嘛在车里等?怎么不上家里?”   马望野收回观察的视线,道:“毕竟这么晚了, 你们又都是女孩子, 不太方便。”   顾朔风扶着徐汀兰坐进了后车座,站在车外笑道:“汀汀的朋友果然和汀汀一样, 都很有修养, 不然大半夜的把这么标致的小美人带走, 我可是不放心的。”   芝芝趴在椅背,把陈希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真不要脸!满嘴骚话!无时无刻不在撩骚勾引人!还男女不忌, 毫无节操!真特喵的无耻下流下贱没人性!!!!!   马望野怕自己妹妹憋不住, 赶紧也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朔风单手背在身后, 乖巧的摆了摆手, 依然笑盈盈道:“千万别把我家汀汀弄丢了,记得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马望野没有回话,只隔窗微点了下头,开车离开。   芝芝坐直了,扭过身趴在车后窗,瞪着渐行渐远的顾朔风,气得哼哧哼哧一点不夸张。   “你们看看!还装可爱呢?!就她那风|骚样,装也装不像!也不知道被她勾引的人都是眼里糊了泥还是怎么的?!”   “咳!”   马望野咳了一声,芝芝这才后知后觉徐汀兰也是“眼里糊了泥”的人。   芝芝赶紧缩回了身子,生怕徐汀兰生气,拉着她的手就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王建飞!”   徐汀兰疲惫地摇了摇头,歪身靠着车窗,抚着额头阖上了眼。   “我知道我该跟你们解释一下的,可我这会儿实在……等明天行吗?”   “好。”马望野道。   芝芝扁了扁嘴,她真的快憋死了,明明最关心兰兰的就是她,为什么兰兰偏还什么都不告诉她,她真快急死了,恨不得钻进兰兰的脑壳自己看去。   尽管再怎么心急火燎,芝芝还是“嗯”了一声,怕徐汀兰靠窗磕着头,硬把她的脑袋又挪到自己肩膀,怕肩膀太低徐汀兰不舒服,又把靠垫儿坐在自己屁|股下面,好歹高那么一点点。   三人沉默地一路开到了医院。   是的,又是医院。   这是离民政局最近的医院,王建飞待得医院。   在跟老|二媳妇谈的时候,徐汀兰已经让她打电话问过王建飞的状况。   说是颅骨破裂,还有轻微脑震荡,就像陈希瑶说的那样,不会死人,但也伤得不轻,至少是必须住院的。   王建飞并不知道是谁打伤的他,路人报完警打完120也就走了,附近商铺的店主根本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就见有人倒地见了血,这才赶紧跑了出来。   换而言之,没人看到陈希瑶行凶,只看到她和陈希瑶站在王建飞旁边。   她和陈希瑶都是柔弱女人,这么近的距离,是不可能一击就把人打成这样的,即便是力气特别大的男人,也需要抡圆了胳膊找准了角度,才有可能打出这种效果。   目前来说,警方还没有怀疑到她和陈希瑶身上。   但是传讯是早晚的事,毕竟她俩是唯二的目击证人,只不过王建飞当时还没苏醒,警察调查完暂时先走了,还没来得及跟王建飞确认她们两个的身份。   徐汀兰下了车,进了医院正对面的招待所。   这是为了方便远道又没地方住的病人家属租住的,价位不贵,环境也算不上好,但毕竟是在市力,卫生监管比较到位,勉强还能凑合。   徐汀兰选了面朝马路的房间,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医院大门。   芝芝嫌弃地看着这所谓的标间,一边啧舌一边翘着指尖捏着床单。   “这床单洗过吗?怎么感觉黄呼呼的?一定要住这儿吗?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徐汀兰扒着窗户看了会儿,转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你们先回去吧。”   芝芝一听让她回去,立马什么都不嫌弃了,抱着包包呼咚坐在床边,梗着小脸道:“我不走!这儿挺好的!我要在这儿陪你!”   马望野去一楼买了点儿泡面火腿什么的,放下就走了。   芝芝怕徐汀兰反悔,赶紧跑去洗手间洗漱。   洗完出来,徐汀兰还在窗边站着,视线遥遥落在医院大门,一动不动。   “兰兰,你看什么呢?”   “陈希瑶。”   “欸?!陈希瑶来了?!!”   芝芝赶紧扒头往外张望。   医院大门冷冷清清,半个人影都没有。   “哪有人啊?兰兰,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有点害怕。”芝芝拽了拽徐汀兰的衣角。   徐汀兰垂眸望了她一眼,浮起一丝不入眼底的浅笑。   “我只是在等陈希瑶出现而已,没有神经失常,也没有出现幻觉。”   芝芝比她矮了大半头,仰头望着她,眼眶微微晕红,突然探手捏着她的两侧嘴角往下拉了拉。   “笑不出来就别笑,你这样勉强自己笑,我看了难受。”说着说着,竟还带上了哭腔。   徐汀兰微叹,推着她推到床边脱掉她的高跟鞋子,把她塞进被子,枕头调整好,灯也关了。   “睡吧。”   空调嗡嗡转着,屋里有些凉,盖薄被刚合适,可穿着七分袖的徐汀兰却有些凉。   她重新回到窗边,拉了椅子坐下,继续望着窗外。   芝芝哪里躺得住,她起身还要过来,徐汀兰喝住了她。   “不睡就回家!”   芝芝扁了扁嘴,“那你干嘛不睡。”   徐汀兰缓了语气,“你躺着,听我跟你说。”   芝芝这才乖乖又躺了回去。   徐汀兰视线始终落在医院门口,微有些干燥的唇仿佛还残留着陈希瑶唇瓣柔软的触感。   她轻抿了抿唇,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一一道来。   夜,漫长而短暂,芝芝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绵长,和着嗡嗡的空调音,耳鸣一样。   清晨第一缕阳光恍在窗畔时,徐汀兰依然目不转睛望着医院大门,明知道陈希瑶这时候不可能出现,却还是目不转睛看着。   一夜无眠,却半点不困,只是头疼,疼得想撞墙。   陈希瑶这会儿在干什么呢?起床了吗?   会……出现吗?   ——不要出现,求你了,陈希瑶。   ——我宁愿你只是想骗钱。   城市的另一边,寂静无声的公寓里,闹钟一遍遍响起,都被顾朔风探手按掉。   头痛!   昨晚奇了怪了居然失眠,天快亮了才睡着,困死了。   继续睡。   阳光透过帘缝洒在阳台的短绒地毯上,窗帘微动,细长的光痕也跟着变换,先是向左|倾斜,慢慢变成垂直。   上午过了,中午了。   快十二点,顾朔风才终于醒了。   好饿。   想吃糖醋小排。   她眼也不睁,朝一边摸了摸。   “汀汀,我饿了。”   摸了个空。   她睁开眼,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墙上的挂钟,视线慢慢清明。   她怎么忘了,徐汀兰昨晚走了,陪芝芝“回老家”了。   猜猜看,她这会儿到哪儿了呢?   顾朔风揉了揉额角,修长的腿扬过,下了床。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真相,那我就……成全你吧。   ※※※※※※※※※※※※※※※※※※※※   终于肝完了!   饿死了!   我去吃饭!!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红尘几度欢颜笑 1个;(抱住小可爱~这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记住你记住你记住你了!mua! (*╯3╰))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心绪太无聊、怅若繁星 1个;(你们都是天使~虽然我好饿~但是我爱你们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货_劣人 1个;(你的名字说明你是个很不走寻常路的人~爱你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 7个;南璟、天天补衣 2个;红尘几度欢颜笑、玄九、寂寞叶儿、_沧笙_、2货_劣人、不是黑心桃子、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今天有糖吃、chorong 1个;(你们都是我的大宝贝~!!我爱你们~我去觅食了~饿得都想抱着雷啃了!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木柏木 44瓶;三分热度 26瓶;红尘几度欢颜笑 25瓶;2货_劣人、酸菜鱼 20瓶;星炎 15瓶;夜凉九 14瓶;越清随、小小日月 10瓶;妖姬 7瓶;南璟、假装很正经 5瓶;ad啊呜呜呜 3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clouds过客 1瓶;(这么多人我一把手抱不住啊~!我幸福的差点忘了自己还饿着肚子QAQ~爱你们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原配虐渣记(65)   下午三点, 顾朔风挎着小挎包下了出租车。   她今天没穿棉T牛仔裤,而是换了件宫廷式短上衣,简约的纯白色, 夸张的大方领, 从身后看, 校园小清新, 从身前看,天鹅颈,事业线,雪白的皮肤露了大片, 高跟鞋踩过, 摇曳多姿,真的是一半清纯一半火辣,勾撩着路人视线。   顾朔风一路进了门诊大楼,从楼里吹着凉爽的空调穿过,再从另一侧门出来,门诊大楼后面就是病号楼。   提前打过了电话, 径直去了病房, 王建飞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靠坐床头耷拉着脑袋窝着腰, 没精打采地阖着眼。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走了过去。   “怎么不躺下休息, 这样不难受吗?”   听见她的声音, 王建飞立马睁开了眼,看见救星似的, 伸手就想拉她。   可惜离得太远, 他够不着。   “你可来了, 等你半天了, 我这头疼得不行,不敢躺,一枕枕头扽得恨不得拧了脑袋直接扔了不要了,那难受的,我都没法跟你形容!”   王建飞痛苦地扶了下额,皱着满脸褶子又问:“当时到底怎么回事?问谁谁都不知道,警察问我,我就更不知道了,到底谁打得我?”   老两口都不在,只有老|二王建平在,他赶紧拉了高凳子给顾朔风坐,顾朔风瞟了一眼,没坐,依然站着。   ——这里又没有徐汀兰的衣服可以隔离一下,坐什么坐   别说坐,这屋里所有的东西,包括空气她都觉得脏。   顾朔风挎着包带,直言不讳道:“是我砸的。”   什么?!!   不只王建飞兄弟俩,隔壁床的病人、病人家属全都愣住了。   他们诧异地望着顾朔风。   顾朔风不紧不慢道:“我当时是想砸徐汀兰的,可惜离得太远,没砸准,就砸到你这边了,你不会怪我吧?”   王建飞脸色难看得勉强挤出一句:“那你怎么不帮我打120?怎么丢下我走了?”   “我不是丢下你,我是想先拽走徐汀兰安抚住她,不想让她报警,一旦报了警,肯定要确定事故责任人,你不可能告我故意伤害的对吧?那徐汀兰肯定要怀疑的,你才刚离婚,房子还没攥牢,还是尽量避免误会的好。”   王建飞头疼,也分析不清她的说辞,只大概听着,觉得好像是有点道理,再怎么恼怒也不好冲顾朔风发火,只得自认倒霉。   “是你的话就算了,我让警察撤案,就说是个意外就算完了。”   说罢还不忘表表忠心,“瑶瑶,这也就是你,换成任何人我都不可能饶了他!”   顾朔风勾唇轻笑了声,“这还差不多。”   随即打开包,掏出银行卡摇了摇。   “这里是那600万,把你银行卡给我,我去转给你。”   不等王建飞答,刚接了开水进来的赵喜凤激动地立马搁下水杯冲她笑得满脸褶子。   “哎呦,看我这儿媳妇多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说着话,转头冲着王建飞猛使眼色:“还不赶紧拿银行卡,让瑶瑶把这事给办了,别让人干等着!”   再回头,满脸堆笑地拽着凳子就往顾朔风身边推,“来来,瑶瑶先坐下歇歇。”   王建飞道:“我银行卡在家呢,谁没事天天揣着它?”   赵喜凤立马转头冲二儿子道:“赶紧给你爹打电话,让他送来!”   王建平出去打电话,顾朔风把那不知道他们一家怎么在上面蹭坐过的脏凳子踢得离自己远点儿,无视赵喜凤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漫不经心地先把银行卡塞回了小跨包。   “对了,还有个事,昨天我不是安抚徐汀兰去了吗?你知道徐汀兰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王建飞问。   顾朔风道:“她挺伤心的,说为你都快倾家荡产了,结果你还想对她动手,还说,逼急了她就去法院告你,要回房子。”   赵喜凤吓了一跳,慌忙问道:“这婚都离了,还能要回去?不能吧?”   王建飞嗤道:“听她瞎掰,她要有本事,让她告去!”   顾朔风挑眉轻笑一声,“可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徐汀兰昨天可是说了,婚姻法司法解释三第七条有规定,由双方父母出资购买的不动产,产权登记在一方子女名下的,该不动产可认定为双方按照各自父母的出资份额按份共有。   也就是说,这房子其实还是她的,她随时可以以这个名义起诉你,让你还给她。   我原本呢,不太信她说的这些,毕竟这么专业的术语,不提前去查根本不可能知道。   不过,我现在信了,我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就专门找了律师去问了问,确实有这条款。”   这话一出,刚因为钱心情好点儿头也没那么痛的王建飞,瞬间坐直了身形,扽得脑袋一阵跳痛,真恨不得哐哐撞墙,抬手死按着太阳穴,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再说一遍!什么意思?她这是准备把房要回去怎么的?!”   顾朔风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事儿是不是顺利的有点太过分了?原本不是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说服她的吗?结果用上了吗?没有吧?   尤其是她失踪那段时间,你不是哪儿都找遍都找不到她吗?没在娘家,没在芝芝家,也没在张总家,其他几个熟人那里不也没有吗?   她去了哪儿?真是去送老爷子他们旅游?   就先不说是不是,就先说说这七天七夜的旅游奖励,这奖励包吃住管门票,听你跟我复述的意思,吃住的都还是不错的,这样算来,这奖励起码值个万把块吧?   这样的抽奖,肯定得是大型超市,商场,或是品牌店,店里肯定要各种宣传炫耀他们送出的奖品。   我对海城的商场什么的有多熟,你应该比我清楚,可我从没听说最近哪儿有什么活动,今天转了一上午,也打听了不少熟识的店员,他们也没听说过。   而且,通常情况下,这种活动是在周年店庆,或是五一、十一、年货节这样的日子举办,现在不年不节的,也没听说那儿又大型店庆。   况且,店庆的目的就是宣传,就算有,也会提前到处发传单,不说半个海城人都知道,起码我是不太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王建飞可不是傻子。   王建飞脸色铁青地摁着太阳穴,几乎咬牙切齿。   “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哄我把房子过到我名下,然后离婚,再打官司问我要回去?”   顾朔风点了下头,“如果只是这样还好,我就怕……”   顾朔风捂了下嘴,“没,没什么。”   随后转头张望了眼门口,“怎么还没打完电话?这银行卡什么时候能送来啊?不对,不用送卡,只要找到卡报个号就能转账。”   顾朔风冲一旁傻愣着还没回神的赵喜凤道:“你去跟你儿子说一声,让他要来卡号就行,我这还急着转账呢。”   赵喜凤只是个农村妇女,没见过什么世面,晕头转向地就点着头往外走。   王建飞却是捂着脑袋,头痛欲裂还在拼命思考。   不对,这事不对!   他得想清楚了!一个不好可能后半辈子就坑里了!   病房外,赵喜凤找到了在护士站蹭纸笔记卡号的王建平,母子俩结伴回来,顾朔风简直迫不及待就接了过来,也不作精嫌脏了。   “那我先去了,转好了给你打电话,走了。”   眼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外,王建飞突然急喊:“等等!瑶瑶你回来!”   顾朔风拉开一半的门又合了回去,回头不耐烦道:“又怎么了?我这急着给你打钱,你还喊什么喊?”   王建飞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急火火道:“你先过来,我有话说。”   顾朔风蹙着眉心又转了回来,走到床边不远处站定,经典牛仔小短裤下雪花花的大长腿,踩着细高跟鱼嘴凉鞋,不停变换着身体重心,一会儿左腿,一会儿右腿,带着明显的焦躁。   王建飞的心更慌了,脑袋跳痛地实在受不了,喊了赵喜凤帮她找医生开了两片止疼片先吞了。   喝罢水喘了口气,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好了点,他才失忆了似的又指了指那被顾朔风嫌弃过两次的凳子。   “坐呀瑶瑶,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顾朔风柳眉紧蹙,毫不客气道:“脏!”   “那坐这儿。”王建飞拍了拍床边。   “都是细菌。”   王建飞也没心思恼她,陪着笑道:“瑶瑶,你还没原谅我吗?我知道当初怀疑你是我不对,我承认错误,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全心信任你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跟你好好在一起,不离不弃。”   顾朔风神情微松,叹了口气。   “你那是用得着我,用不着了,指不定什么样儿呢。”   王建飞赶紧表忠心:“我爱你啊瑶瑶,咱们之间哪儿能用利益来衡量?你看你一说是你砸得我,别说颅骨破裂疼得要死要活,就算是要我半条命,只要死不透还能继续跟你在一起,我都心甘情愿。”   顾朔风的表情彻底松了下来,这次是幽幽一声超长叹。   “你就哄我吧,刚一说转账,你不立马就同意了?”   “哪有?我不说了银行卡在家吗?就是不想转,要不是我妈上赶着催着,我肯定不转,这不想来想去怕你多心,还是喊住你不让你转了吗?”   赵喜凤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什么都听不明白,就听懂句不转钱了。   她立马激动地插嘴,“这,这说的好好的咋又不转了呢?!瑶瑶你别理他,他磕着头了,脑壳磕坏了,傻了!走,妈跟你去转钱!”   王建飞急了,这好不容易哄住,能让走吗?   “妈!你就别添乱了!我跟瑶瑶不分彼此,钱在谁那儿都一样!”   赵喜凤一瞪眼,“那怎么能一样!钱还是攥在自己手里牢靠!!”   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就会给他添乱的傻×娘!!   王建飞头痛欲裂气急攻心,想都没想,抓起一旁床头柜上的水杯猛地砸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啪啦!   那蓝紫色塑料水杯本身就没拧紧,里面又是热腾腾地开水,刚才王建飞喝药的时候还是专门倒在小碗儿里晾了晾才喝的。   这一下砸在赵喜凤身上,瓶盖儿砸开了,热水浇在身上,赵喜凤那一身绵绸沾水就黏在身上,又热有烫,这边撕开那边儿又黏上,烫得她嗷嗷叫着在病房跳脚。   隔壁病床都看傻眼了。   顾朔风朝一边儿躲了躲,王建平赶紧上去帮他妈忽扇,这大庭广众的也不好脱掉。   好不容易忽扇凉了,撩开一看,红了大片,怕是要起燎泡。   ※※※※※※※※※※※※※※※※※※※※   我继续! 第66章 原配虐渣记(66)   王建飞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打发了王建平扶着赵喜凤去找大夫上点药,这才再度看向顾朔风。   “唉。”他叹了口气,“你看我这都为了你跟我妈闹成什么样了?”   顾朔风抿着唇没回他。   王建飞破釜沉舟, 又道:“我家人其实一直都不相信你, 尤其是我妈, 恨不得把钱全攥她手里, 他们天天撺掇我,可你才是我媳妇儿,你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我怎么能因为他们惹你生气?钱, 你先拿着!等什么时候咱结婚了再说!”   这一番话, 说得不知道来龙去脉的隔壁床直点头。   ——看,多好的男人!真疼媳妇儿!全天下也找不到几个!   “哎呀,行了,别怄气了,看人家这么向着你。”   “就是,你可真有福气。”   隔壁床连病人带家属, 都这么劝。   顾朔风眸光微动, 幽幽地垂眸蹭了蹭眼角,再抬头时, 眼角微红, 似乎还有泪光闪动。   “我为你冒那么大的风险, 你就该对我好点儿。”   王建飞赶紧附和:“谁说不是呢?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见哄得差不多了,王建飞这才又道:“我是这么想的瑶瑶, 为了防止她再把房子要回去, 不如房子先过到你名下, 你看怎么样?”   “我名下?”顾朔风脸色变了变, 连忙摇头,“不不,你不是要给你弟吗?直接过给他不就完了?直系亲属还可以走赠与,能省不少过户费。”   王建飞冲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压低了声音。   “那房子在市中心,又是学区房,先不说以后升值,就说咱孩子将来上学多方便,干嘛要给我弟?回头随便给他买个便宜二手房就行了,既然他们说是为了让大胖上学,那就买个平方数小的,五十平顶天了,买到郊区那块儿,便宜。”   顾朔风迟疑道:“可那赠房合同……”   “那合同本身就不合法!管它干嘛?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房子过到你名下,省得我弟问我要,到时候我就说房子在你那儿,你死活不给,他也没办法。”   顾朔风不放心道:“那你怎么跟他们解释房子在我名下?偷偷摸摸地过肯定不行吧?总要跟他们说一声的,不然他们肯定该说你是故意的。”   王建飞揉着跳痛的太阳穴,压低了嗓音,尽量不让隔壁床听到。   “这简单,等下我就跟他们说,现在把房子过给他们,万一徐汀兰反悔打官司,他是我弟,亲属,房子肯定得还回去。   可过给你就不一样了,咱们走的正常买卖合同,不属于亲属范畴,徐汀兰没那么容易要回去。”   顾朔风迟疑道:“他们能信吗?”   “怎么不信?他们就是群没见识的土老帽,哪儿懂法律?”   顾朔风点了点头,“这样也行,可我就怕……”   “怕什么?”   顾朔风认真道:“你昨天下午那样,徐汀兰真挺伤心的,我怕她回头发现真相,再告我敲诈。”   王建飞安抚她:“昨天下午是我莽撞了,我等下想办法哄哄她,过段时间她情绪冷却了,我再跟她说你没去打胎,扛着肚子让我负责,我不忍心孩子生下来就没爹,只得娶了你。   她那人心肠软,也不太在意钱,再用老爷子稍微威胁一下,再加上咱们也生米煮成熟饭了,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   顾朔风还是有点犹豫。   王建飞又劝道:“你以为打官司那么容易的?她有证据告你敲诈吗?她手里的卖画卖画廊合同上的签名都是假的,到时候咱们可以反咬她一口,告她个诬陷诽谤。   就算退一万步讲,她真告了你,反正钱也是先过的你的手,你肯定脱不了干系,有没有这房子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起码我能撇清关系,还能想法子帮你跑跑门路,花个钱把你再保下来,或者判个缓刑什么的,哺乳期不用坐牢的,也就是说,起码一两年内你是安全的,这三缓两不缓的,不就跟没事一样吗?”   顾朔风终于被说动了,撩了下耳旁碎发,点头道:“那好吧,风险我担着,总不能都进去了让孩子成了孤儿,我看你爸妈就偏心你弟,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亏待咱们孩子,我可舍不得。”   王建飞暗自松了口气:“委屈你了瑶瑶,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总算糊弄过去了。   一放松,头更觉得疼了。   “这止疼片怎么不管用?你帮我找找医生,看能打个止疼针什么的不能?”   “刚吃过止疼片,肯定不行。”   ——行不行你都给我受着吧。   随即,顾朔风又道:“既然打算这么办了,那就明天一早吧,越快越好,将来也能撇得更干净点儿。”   王建飞原本想等出院了再说,现在实在太难受,医生也是叮嘱要好好休息,尽量别乱动。   可想想顾朔风说的也有道理,早撇清早安全。   “那行,明天一早过去,正好昨天过户的东西都还在。”   顾朔风道:“我记得你房管局认识人吧?”   王建飞道:“认识啊,昨天就是那人帮忙办的。”   “那就好,你先联系一下,房产证还没下来又过户,我怕不好办。”   确实不好办,不过顾朔风看原剧情时,清楚地记得这个熟人比较靠谱,不然她也不会提前走这一步。   赵喜凤上好药回来的时候,顾朔风已经走了。   赵喜凤皮糙肉厚的,抹药又及时,倒也没觉得疼得受不了,就是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去,她一屁股坐在床边地上,张嘴就开始嚎,哭天抹泪的,惊动了一大堆人围过来看笑话。   “你这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连老娘都敢烫!你烫死我算了!我不活了!呜哇啊啊啊啊!”   王建飞本来就头疼,这下更是疼得要疯,满头纱布都挡不住他额角跳凸的青筋。   “够了妈,别闹了!这里是医院!”   “我不要活了!儿子忤逆不孝啊!!呜呜啊啊啊——”   王建飞被吵的头痛欲裂,硬生生疼出了一身冷汗,空调开着都不管用,好不容易才招呼王建平拉起了她。   “你真想我死吗妈?!你知道咋回事吗?!你差点坑死我你知不知道?!!”   赵喜凤一身药膏味儿停了嚎,脸上也没多少泪,基本就是干嚎。   “啥我坑了你?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是你为了那个还没过门的骚狐狸拿开水泼老娘!!”   王建飞气得,拽着她老娘拽到跟前,压低了嗓门。   “你没发现□□瑶急着把钱转给我吗?你没觉得不对劲儿吗?”   赵喜凤身上也疼,忍着问道:“这有什么?你不是说她一心都在你身上吗?当初也说了你离婚后就把钱给你。”   “你傻吗妈?”   王建飞两手捂着脑袋,勉强解释着。   “当初给□□瑶打钱的时候,我为什么让徐汀兰亲自去?就是想留下证据,让徐汀兰将来没法告我婚内转移财产,顶多告□□瑶敲诈。   这钱□□瑶拿着,根本没必要这么急着给我,给得太早对我反而不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我和□□瑶是串通好的。   这点儿道理□□瑶能不明白吗?她干嘛急着给我转钱?”   赵喜凤一脸茫然:“那你说她为什么这么急?”   王建飞捂着脑袋,看傻叉一样睁眼瞪了他妈一眼。   “当然是被徐汀兰吓到了!你没听她说徐汀兰要起诉我要回房子吗?一旦起诉,张总肯定会出面,很大可能会牵连出她敲诈的事,到时候她不就完了吗?”   赵喜凤还是不明白,“她完不完的跟咱有啥关系?”   王建飞气的,他怎么有这么蠢的妈?!   “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她把钱给我,我不就成同谋了吗?!到时候一块儿算总账,□□瑶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就算推不干净,顶多也就是个从犯!甚至还能反咬我一口,说是我逼迫她的!你懂不懂啊!”   赵喜凤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惨白地靠着床头柜,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   “那,这要判起来,岂不是要判好多年?”   “你以为呢?!敲诈勒索恐吓胁迫婚内转移财产,各种加一起,还不一定怎么定性呢!”   赵喜凤哆嗦着嘴,问道:“那这钱就要不回来了?”   “要得回来,先哄好了徐汀兰,再娶了□□瑶,到时候真有事了,就说□□瑶拿孩子威胁,我也是没办法,反正也没证据说就是我俩同谋的。”   赵喜凤还是不放心,“那□□瑶能答应吗?这可是坐牢的事儿啊,到时候她要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王建飞抱着头,喘了口气道:“为了孩子她也不会的,只会帮我撇清关系。”   赵喜凤这才放了心。   王建飞又把房子过户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房子过到□□瑶名下,一旦有什么事,我完全可以说自己也是被害者,我和徐汀兰都是被威胁的,甚至娶了□□瑶都是被威胁,这样更安全!”   赵喜凤点头道:“那赶紧过!前脚过完,后脚就把结婚证领了!安全!”   王建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上午找熟人过了户,下午就去领证。”   ——昨天跟徐汀兰离婚就是这个顺序,上午过户,下午领证,只不过领的是离婚证,昨天那么顺利,除了最后挨打的事,明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一直在一旁沉默听着的王建平忍不住小声BB了一句:“那大胖上学的事儿咋办?不给我们房子了?”   王建飞瞪了他一眼:“哪怕先把户口迁到我名下,回头再给你们买房子,肯定也不能耽误大胖上学!你就把心搁肚里吧!”   而此时的□□瑶,刚找了层安静的病房区,选了个没人的角落,翻出挎包里塞的护士大褂套在身上,护士褂里还包着一双软底布鞋。   她换好布鞋,带上口罩,头发盘起,别好护士帽,又从挎包里翻出个乳白色不透明手提袋,挎包装进袋子里,高跟凉鞋也装进去,这才拎着往外走。   走到门诊楼门口,顺手搀扶着一个拿完药的老太太,扶着她出了医院大门上了公交车,她也跟着上去。   老太太笑着答谢,她蹭了下额角热汗,隔窗望了眼对面的招待所,眸光微黯。   “互相帮助而已,不用客气。”   招待所二楼靠中间的窗户,徐汀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医院大门,她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人都看不太清楚了,所有的敏感点都在白衣牛仔短裤这类打扮上,对那个搀着老太太的护士根本没有留意。   日头偏西,晚霞映红了她的脸。   □□瑶没出来。   霓虹渐起,万家灯火燃在她恍惚的眸子。   □□瑶还没出来。   夜色渐沉,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到最后,好久才过一辆。   □□瑶依然没有出来。   芝芝带了几样菜过来,米饭塞到徐汀兰手里,徐汀兰木然地吃着,芝芝给她夹菜她就吃,不夹就只吃米饭。   芝芝说:“多吃点肉才能有力气,你看看才一天你都成什么样了?”   徐汀兰听话地吃了很多,包括平时不吃的肉,只要是她碗里的,她都吃了。   吃完后,胃里胀得难受,几次往上顶酸水,徐汀兰都忍下了。   头天晚上吹了一夜的空调,白天又吹了一白天,直到深夜两点,还在吹着。   徐汀兰有些不舒服,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然后开始流鼻涕。   芝芝半夜跑进医院帮她买了药,喂她吃了,又把她强按进被窝躺下。   “我帮你盯着!你赶紧给我睡!”   徐汀兰头痛欲裂,芝芝的清亮的嗓音晃在耳朵里,像是隔着厚厚的水层。   她知道自己的确需要休息了,都快两天两夜没阖眼了。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   芝芝个子矮,坐在椅子上看不到窗外,干脆跪上去趴在窗户上看。   夜,静得出奇,万籁俱寂,只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   空调调高了温度,屋里已经不凉了,甚至还微微有些沁汗,芝芝无聊地盯着医院大门,哪怕知道□□瑶要走早走了,这时候还不走,肯定是留在医院陪床了,还是目不转睛盯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是兰兰交给她的任务,她必须盯紧了。   可……   真的好无聊啊……   哈啊——   盯了不到一个小时,芝芝就呵欠连连眼皮子打架,眼看就要不行了。   突然的几声咳嗽惊醒了她。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徐汀兰,徐汀兰终于睡着了,可睡得并不安稳,她眉心蹙着,手抓着被角,牙关似乎咬得也很紧,整个下颌线都是紧绷着的,少了几分温婉柔和,多了几分清隽冷秀。   睡着了就好,哪怕睡得不安稳,总好过强撑着不睡。   兰兰真的太累了。   心也碎了。   芝芝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再度看向窗外。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兰兰这么好,为什么接二连三遇见人渣?一个王建飞不够,还让那□□瑶来祸害!   兰兰也是傻,怎么就能轻易喜欢上一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人?   兰兰太可怜了,都没有人真心地心疼她,就连自己也是自私的不得了,明明知道揭穿了□□瑶,兰兰就会难过的要死,可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揭穿了,甚至还巴不得那□□瑶再坏一点,这样兰兰说不定就能回头看看自己。   兰兰还说她对她好,其实一点儿也不好。   可她控制不住啊!   她真的希望□□瑶一渣到底,让兰兰彻底对她死心。   她真的,真的好喜欢兰兰……   好喜欢……   好想让她属于自己。   眼泪滴在窗棂,顺着斑驳的木窗框缓缓滚落,芝芝一个激灵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心慌地拍了拍胸脯,赶紧起身张望着医院大门。   今天天气不好,远处乌云压境,黑沉沉一片,天空低得像是伸手就能够着。   医院门口车来人往,一片喧闹,也不知道□□瑶走了没有。   芝芝回头看了一眼徐汀兰,徐汀兰背身躺着,睡得很沉,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医院还没开始查房,□□瑶既然待了一夜了,应该不至于这么早离开,起码等王建飞扎上针输上液。   这么想着,心更安了些。   芝芝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扭了扭脖子,视线不经意一转。   □□瑶?!!!!   □□瑶招手拦了辆出租,让出租等在路边,转身又进了医院。   芝芝脑子惊雷般炸了一下,赶紧回头喊徐汀兰。   “兰兰!□□瑶要走了!!”   徐汀兰动了动,挣扎着坐了起来,昏暗中,芝芝并没有主要到她气色不对。   “她好像不是回家,她让出租车停在路边,又进医院了!怎么办?咱们继续蹲着守着,还是跟着?”   其实芝芝也不知道徐汀兰这么盯着到底是想干嘛?   如果说想质问□□瑶,那□□瑶昨晚一夜没出来,她就完全可以半夜过去了,说不定还能捉女干在床。   可徐汀兰没有,她就盯着,像是想看看□□瑶到底跟王建飞亲密到什么程度,是天天住在医院,还是怎样一样,就这么干巴巴盯着。   徐汀兰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扶着墙就往门口走。   芝芝赶紧拎着包先一步开门出去。   “你想洗漱,我下去拦车,□□瑶回医院了,估计得几分钟才出来,来得及。”   她也没顾得看一眼徐汀兰,噔噔噔跑了出去拦了辆车。   不大会儿,王建平搀扶着王建飞出来了,□□瑶跟着身后,三人上了出租车。   徐汀兰也出来了,也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芝芝拦车的时候,一时激动坐得是副驾驶,这会儿再下车陪徐汀兰坐后面怕耽误事,就没下,直接让司机开车追。   “你下来的正好!刚赶上!看他们什么都没拿,也不像是出院,你说他们这到底是去哪儿?”   话音落下半天都没有回应,芝芝回头一看,徐汀兰整个人歪躺在了后座,天狠阴,车里就更暗了,徐汀兰闭着眼,像是没睡醒在补觉。   芝芝闭了嘴。   早知道就不喊兰兰了,她一个人盯紧不就行了。   虽然懊恼,可毕竟已经出来了,这会儿也不好再拐头让徐汀兰回去,何况,就算让她回去她肯定也不会回去,还不如安安静静别吵她。   她们一路跟着□□瑶的车跟到了房产交易中心。   “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芝芝回头看了一眼徐汀兰,她还在睡。   想了想,芝芝让司机在这儿等会儿,她先进去猫一眼,很快就出来。   芝芝随便揪了张广告纸假装看着挡着脸,跟着他们到了柜台前。   王建飞的熟人见他们过来,起身笑道:“你看你麻烦的,这不浪费钱吗?前天才刚交了那么多过户费。”   王建飞忍着难受,强撑笑意道:“谁也没长前后眼,浪费就浪费吧。”   熟人又寒暄了两句,跟他们说房产证没下来,这户不太好办,跟他们说着解决办法。   芝芝躲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直到熟人问出了关键的一句。   “这次房子过给谁?”   王建飞看了眼身旁的顾朔风,“给她。”   “那行,还是那一套东西,你伤成这样也别跟着我了,你去坐那边等着,让她跟着我就行,需要你签字的时候你再过来。”   □□瑶跟着熟人走了,王建平扶着王建飞坐到一旁银白的铁皮椅子上,芝芝赶紧坐到了他俩背后。   王建平道:“这会儿还早,不知道能赶上上午去民政局领证不能,赶上的话,下午你就能安安生生地输液了,要不还得跑。”   王建飞闭着眼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肯定赶不上,等会儿还得去拍结婚照,真他娘的草淡,顶着个白纱布跟吊孝似的拍结婚照?!”   领证?!   结婚照?!!!!   芝芝猛地攥紧手里的宣传页,刚想起来去找□□瑶问个明白,眼角余光瞟到光影晃动。   她下意识转头,瞬间睁大了眼!   ※※※※※※※※※※※※※※※※※※※※   芝芝:摄像机!靠太近了!!离远点!挡了我的神颜!化妆师,顺便过来帮我补个妆。   顾朔风:就你NG多,快点吧,我还等着跟我岚下场对手戏呢。   徐汀兰:现在还是兰,你又错别字了。   顾朔风:这都能听出来?!   徐汀兰:谁让我们是营业cp呢?(*︿_︿*)   今天终于赶在九点前全部写完   啊啊啊   可以下楼吃饭了~   今天祭灶~大家都吃芝麻糖了吗?~   特别感谢~~楠凌灵端~~红尘几度欢颜笑~~两只小可爱的深水~~~!!!!啊啊啊啊~!!我太开心了~!!截图发姬友得瑟一条龙~~欧耶~!(^o^)/   还要感谢君莫邪~~刚发现专栏一大堆你的雷~~亲亲抱抱举高高~~mua! (*╯3╰)   还要感谢小竹竹对我完结文的包养~!!日常熊猫扑~~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净人心~~~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竹竹~~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3个~~2货_劣人、不是黑心桃子、红尘几度欢颜笑、南璟、小竹竹 2个~~暗香盈袖、简简简、勿扰模式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木柏木 44瓶~~233333、桌上有只仙人球 20瓶~~~萧桐 13瓶~~莫挨老子、不需要知道、.....、夜凉九、忍冬、来啊,撩骚、Nanami、两个木、雾里看花 10瓶~~妖姬 7瓶~~润初橙渺 6瓶~~~鞠婧祎的小娇妻 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陆队、clouds过客 1瓶~~mua! (*╯3╰)   以上所有的波折号代表我不是一键感谢~我是很认真的在感谢~!!   爱你萌~!   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天使都是我码字最大的动力!感谢在2020-01-17 11:57:27~2020-01-17 20:3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净人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尘几度欢颜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桌上有只仙人球、233333 20瓶;两个木、雾里看花、莫挨老子、.....、忍冬、来啊,撩骚 10瓶;clouds过客、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原配虐渣记(67)   徐汀兰!   芝芝猛地站了起来, 下意识上手扶住了她。   徐汀兰身形不稳,摇摇晃晃,脸红得极不正常, 肉眼可见的蒸腾与灼热, 整张脸像是烫熟的一样。   芝芝赶紧探手摸了下徐汀兰的额头, 徐汀兰踉跄了一下, 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好烫!!   怎么这么烫?!!   “你……唔!”   刚说了一个字,徐汀兰捂住了她的嘴。   “嘘——”   这是醒来后徐汀兰发出的第一声,嘶哑得像是百年沧桑的老者,别说听出是徐汀兰的声音, 就是男女都分不出来了。   这会儿哪儿还顾得跟踪陈希瑶?!   芝芝个子矮, 刚好架着她的胳膊揽着她的腰,搂着她往外走。   走到门口两根大柱子旁,徐汀兰突然滞住了脚,借着身体重力往那大柱子靠了过去。   “等……咳咳,一下。”   “都烧成这样了还等什么?!赶紧去医院!”   徐汀兰烧得没有力气,芝芝硬拽着她走, 她踉跄着挣脱不开, 抓住芝芝的手臂又是一阵咳嗽,半天才沙哑道:“求……你。”   芝芝怔住, 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玻璃大门。   求?   那么骄傲的徐汀兰, 居然对她说了“求”?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 想到那天在车里徐汀兰拒绝了她,她赶她走她还不走, 自己绝望之下也说过这个字。   不知怎么的,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芝芝强忍心酸扶着徐汀兰又回了那柱子后。   徐汀兰侧身靠着柱子扶着芝芝, 身子挡在柱子后, 探头向大厅里张望,捂着嘴不时咳嗽一声。   大厅很大,办事的人也很多,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人,大夏天的,大部分都是露着胳膊露着腿,到处白花花一片,想在这么多人中一眼找到陈希瑶,真的不容易,芝芝眯眼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可徐汀兰发着高烧却一眼就找到了她。   芝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陈希瑶跟着一个淡蓝制服的工作人员,从这个窗口到那个窗口,来回穿梭。   不久,王建飞也被王建平扶了过去,签字按手印忙乎了半天。   手续办了很久,她们就那么站着看着,直到他们就要办完手续了,徐汀兰才终于垂下眼帘,示意芝芝离开。   芝芝站得脚麻,跺了跺脚,搂扶着她出了大厅,徐汀兰烧得迷迷糊糊,台阶下不稳,门卫看见了过来想帮忙扶一下,两人都摇头谢绝了。   芝芝暗自叹气。   ——也不知道她刚才是怎么一个人摸进大厅找到她的。   大厅外车水马龙,出租车不少,没一辆是空的,芝芝搂着徐汀兰招了半天手都没招来,回头瞟了一眼,陈希瑶他们已经走出大厅,正要下台阶。   芝芝啧了下舌,扶着徐汀兰先到了公交站牌前躲着,陈希瑶他们走到了路边拦车,她们再躲到站牌后。   那站牌四四方方自下而上立着,中间是两个空心塑料板拼成的牌子,左右两侧还有两根银白支柱支撑,两个人躲在后面几乎挡住了全部身形,陈希瑶那边根本看不到。   徐汀兰靠着芝芝,烧得灼红的眼透过站牌支柱和牌子间狭长的缝隙,望着直接走到了马路对面的陈希瑶。   他们也打不到车。   王建飞站不住,捂着头似乎是在抱怨头痛,王建平扶着他坐到了一边路边石上,兄弟俩等着陈希瑶一个女人站在路边招呼车。   陈希瑶挎着LV的小挎包站在路边,一字肩露脐小蝙蝠袖上衣,包臀紧身超短裙,看上去的确穿着衣服,实际根本遮不住多少身子,柔滑细嫩的小蛮腰,雪白性|感的大长腿,纤细优雅的天鹅颈,还有那让人看了直想舔一口的漂亮肩胛骨,一览无遗,招摇地吸引着路人的视线。   旁边男人扭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连王建平都不时用猥|琐的视线扫过她雪白的腿。   陈希瑶像是毫无所觉,也或者察觉到了也毫不在意,甚至还很享受这种被众人垂涎的优越感,依然气定神闲地站在路边招着手。   芝芝暗骂了一句:小骚|货,不要脸!   啪嗒!   身旁一动,徐汀兰突然身子前倾,额头抵在了牌子上。   “这很脏的兰兰,你靠着我!”   徐汀兰没动,强撑着摸出手机翻出了陈希瑶的号码。   嘟——嘟——   手机捂在耳朵上,视线透过那缝隙依然望着对面的陈希瑶。   陈希瑶察觉到了,打开包看了一眼,没接,又塞回了包里。   芝芝气得银牙差点没咬碎。   “什么玩意儿!贱人!”   徐汀兰勾了勾唇,无声地笑了下,烧红的眼眶里干涩地挤不出一滴眼泪。   她掐断电话,又拨了一个过去。   陈希瑶打开包又看了眼,迟疑了下,接了起来。   “怎么了汀汀?在芝芝老家还好吗?”   徐汀兰张开开裂的唇,还没开口,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咳嗽。   “怎么了?怎么在咳嗽?生病了吗?”   马路对面的陈希瑶收回了招出租的手,眉心似乎也蹙了起来。   徐汀兰闭了闭眼,按了按胃口,扯着那嘶哑的让人不忍去听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发烧了,咳咳,难受,你……能来接我吗?”   “你在哪儿呢?”   “我在老家车站,咳咳,马上就坐车回家,大概……两个小时后到。”   不需要任何伪装,徐汀兰嗓音嘶哑,有气无力,不时还夹杂着咳嗽。   陈希瑶在路对面按住额头吐了口气,问道:“芝芝呢?没跟你在一起?”   “芝芝还有事,我……咳咳,不舒服就先走了。”   对面沉吟了片刻,道:“我现在有点急事,可能过不去,不如这样,你到了之后先自己去医院,等我忙完了去医院找你。”   徐汀兰笑了,声音轻到只有近在咫尺的芝芝听得到。   芝芝心惊肉跳地看着她笑得嘶哑,那直勾勾盯着对面陈希瑶的眸子红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猩红的血泪,却偏偏什么都没有。   “两个小时……还不够你……咳咳,忙完吗?”   “是,很重要的事,等我忙完了肯定去找你。”   徐汀兰没有回话,只额头抵着牌子,隔着那狭长的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缝隙,望着对面。   “汀汀?”   “汀汀?!”   对面像是没了耐心,喊了两声就不再喊了,只道:“等你到了医院跟我联络,我先挂了。”   啪。   电话挂断了,手机屏幕自动跳转到桌面。   徐汀兰依然举着手机捂在耳朵,直勾勾望着对面,一动都没有动。   啪嗒!   一滴雨从天而降,落在她举着手机的手背。   啪嗒!   又一滴。   冰白的手背透着淡淡的青色筋脉,与那烧得酡红的脸对比鲜明,仿佛再一滴打在那脸上,就能呲的冒出一缕水烟。   芝芝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更烫了,这怕是四十度都有了吧?!   “真是!早知道就不让哥把车开走!现在打个出租都打不到,这眼看又要下雨了!”   不说还好,一说,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急促地打了下来,雨滴太大,打在身上又闷又疼,芝芝赶紧拽着她想往旁边候车棚躲。   徐汀兰扒住了站牌,下颌线绷得僵硬,一句话也没说,只摇了摇头。   芝芝焦急道:“你发着烧呢!不能淋雨!先躲一躲,实在等不着车就先上公交,有到公立医院的,咱们到那儿下车!”   徐汀兰依然只是摇头。   芝芝看了眼对面的陈希瑶几人,急得跺脚。   “他们怎么还没搭上车?!倒是快走啊!”   雨说大就大,噼里啪啦的雨点密集且硕大,砸得路人一通跑,候车棚下瞬间就挤满了人,就算想进去躲雨都没地儿钻。   芝芝一手搂着她的腰,赶紧取下挎包挡在她头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只求陈希瑶他们赶紧走!   陈希瑶那边终于拦到了车,上车走了,徐汀兰这边也松了紧扒着的站牌。   芝芝扶着她赶紧往身后小商店拽,徐汀兰突然推开了她,身子一沉,单膝跪地,按着胃口,俯身就是一阵干呕!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雨滴变成了密集的雨流,芝芝赶紧蹲下扶她,扶不起来,咳嗽混着干呕折磨的徐汀兰整个人都是痉挛的。   不,也许不是干呕,黄绿色的胃液吐了出来,来不及汇集就被雨水冲散。   芝芝再也忍不住,眼泪混着雨水肆意涌着,用尽全部力气搀扶着徐汀兰,避免她一头栽在地上,连空出手帮她拍拍背都做不到。   徐汀兰吐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通红的脸烧得更红了,在这冰冷的雨水里,格外的扎眼。   “帮我……”   “什么?!”   雨声太大,徐汀兰声音太小,芝芝赶紧凑到她耳朵边听。   “帮我……找辆车。”   “好!你等着!我这就拦车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咳咳!”徐汀兰艰难道:“去……民政局。” 第68章 原配虐渣记(68)   暴雨倾盆, 雨刷不停刷着,前路依然模糊,非机动车道只有寥寥几人穿着雨衣蹬车而过, 偶尔一两人冒雨狂蹬, 边蹬车边擦脸。   才下午三点, 天已黑得像是七八点,到处昏暗一片,只有唰唰的雨声, 乌云压顶,远处还有浓云不断滚滚而来。   徐汀兰靠在车窗,全身滚烫着高温, 呼出的气都烫得吓人,车玻璃都带上了哈气。   芝芝冒雨跑到附近超市买了个空调被抱过来裹在她身上,还给她喂了退烧药, 徐汀兰依然高烧不退,虚弱地只能勉强睁着眼。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去医院!”芝芝心急如焚,冲昏昏欲睡的司机道:“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滚烫的手抬起来, 搭在芝芝胳膊上, 徐汀兰摇了摇头。   “再……咳咳, 再等一会儿,等民政局……咳, 下班。”   芝芝蹭了下眼角的泪, 红着眼眶道:“你别傻了行不行?下这么大的雨, 他们肯定不会来的!哪有结婚赶这天儿的?”   徐汀兰不说话, 只裹着被子靠在角落奄奄一息地望着她, 眼中血丝累列, 溢满无声的恳求。   芝芝烦躁地猛地仰头靠在椅背, 狠跺了两下脚。   司机回头吆喝了一声,“可轻着点儿我的姑奶奶!”   芝芝没理他,歪头看了一眼计价器上的时间,“最多等到5点!5点不来他们肯定不会来了。”   “五点……咳,半。”   没有等到五点,更没有等到五点半,四点半不到,徐汀兰就已经烧得说起了胡说。   一会儿说牙膏还在锅里,记得放盐。   一会儿又说排骨飞上天了,石头砸不到。   芝芝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催着司机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通忙活,多亏了司机人还不错,也或者是包的车怕她们跑了剩下的一半钱不给了,总之跑前跑后帮着挂号缴费什么的,倒是帮了不少忙。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退烧针也打了,液体也挂了,司机坐等给钱,芝芝现金不够,只能出去取,可她不放心徐汀兰一个人,又承诺了多给司机一百,让司机等到输完液。   大雨冲走了暑气,本就开了空调的医院更显得凉气逼人,透明的液体一滴滴输入徐汀兰隐着青色血管的手腕,那烫红的皮肤缓缓褪色,越褪越苍白。   突然的一声炸雷,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雨更大了,倾盆如瀑。   天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路灯还没亮起,仅靠私宅的几盏小灯,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整个城市死气沉沉,仿如黎明未至黑暗未退路灯却准时熄灭那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城市的另一边,陈希瑶高高在上地微仰着下巴,高跟鞋拔高了她本就高挑的身形,在矮肥矬的赵喜凤面前,真的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还有最后五分钟。”   赵喜凤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扑上前想打陈希瑶都被民警拉住,除了破口大骂那些器官词汇,丝毫拿眼前的女人没办法。   老|二媳妇儿搂着大胖站在一旁,趁着赵喜凤喘气的空档,问道:“这好好的,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赶我们走?”   为什么?   顾朔风冷着脸,幽沉的眸底仿佛还映着公交站牌后那狼狈淋雨的身影。   她知道徐汀兰肯定在那附近,一上车就四下张望,没想到,还真让她看到了。   车子一闪而过,那身影也不过入眼了三两秒,可就是这三两秒一直印在她的脑海深处,久久挥之不去。   顾朔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烦躁,难以言喻的烦躁。   午休时间,赶不及拍照领证,顾朔风跟着王建飞先回了医院,看着他吃饭输液,烦躁地简直一秒都呆不下去。   她找了个借口先出去,跑到走廊尽头透气,想等着输完液赶紧领了证,她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按照计划,徐汀兰肯定恨透了她,认为她和王建飞串通一气,就是为了骗钱骗房,事成之后就迫不及待结了婚。   而王建飞则会认为,徐汀兰不爱与人争斗,对钱也没什么概念,再加上怕老爷子跟着气出毛病,还不想麻烦张总,大概率会选择息事宁人。   就算闹大了告到法院也不要紧,为了那个莫须有的孩子,王建飞觉得她肯定会一力承担,他肯定能全身而退。   王建飞一家这么急着让他俩结婚,其实就是图个既不用承担犯罪风险,又能把钱攥在手里的安心。   事实上,从马望野他们带走徐汀兰的那晚开始,徐汀兰的憎恶值就在蹭蹭窜涨,越涨越快,就在刚才挂了徐汀兰的电话之后,憎恶值直接窜涨到了80。   憎恶值从低到高大致分为五个阶段。   0-60是普通憎恶,当时很气,过后就忘。   60-70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打对方一顿。   70-80是恨之入骨,打已经不能满足,还想让对方身败名裂。   80-90是恨到极致,不仅想让对方身败名裂,还想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90-100是恨得舍不得对方死,想让对方活着受罪,怎么折磨怎么来。   和好感值一样,不达到满值100,憎恶值随时都会变化,这就是为什么绝大部分杀人犯最后都会后悔的原因。   只要不是达到满值100的犯罪,都属于冲动犯罪的范畴,过了那个时间点,或者随着时间推移,通常都能放下憎恨,避免悲剧发生。   唯独满值100是个例外,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仇恨,必须要让对方受尽折磨,哪怕东窗事发也绝不后悔。   虽然短短几天,徐汀兰的憎恶值就从0窜涨到了80,可顾朔风并不觉得满足,她原本以为能涨到至少90的,毕竟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普通人早就爆发了,瞬间憎恶值达到99都不稀奇。   徐汀兰还是不够恨她。   非要逼她使出最后一击才肯一恨到底吗?   随即顾朔风又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是早清楚徐汀兰的性子吗?外柔内刚,看似水中浮萍随波逐流,其实很有原则,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她绝对不会恨毒了她,必须要她亲口承认,她才会彻底死心。   原则……   呵,说好听了是原则,说不好听就是固执,死心眼,傻!   非要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才爆发,不是傻是什么?!   顾朔风烦躁地闭上眼,看着大雨中狼狈而行的人们,想到徐汀兰发着烧绝望的在雨中淋雨,心脏古怪地抽动着。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或者很多年前曾经有过,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心痛的感觉?   不,怎么会,她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又怎么可能为了徐汀兰心痛?   都是错觉。   雨越下越大,王建飞跑了一上午,又淋了会儿雨,发起了低烧,医生再三警告,绝对不能再随意外出,否则后果自负。   医生一通吓唬,王建飞再不敢乱跑,只能把领证的事往后推迟。   顾朔风见办不成事,二话不说,扭头走了。   她一路出了医院,坐上出租,报了自家地址,转头看着车窗外。   不过才刚下午三点多,车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车灯明灭,住宅商铺的灯火晕在水痕铺陈的玻璃窗。   徐汀兰去医院了吗?烧退了吗?都生病了芝芝干嘛还放任她到处跑?!   想到徐汀兰发着烧还淋着雨,身心都受到沉重打击,只有芝芝一个人在身边。   而王建飞那人渣却在医院躺着舒服的床吃着热腾腾的饭,还有医生护士忙前忙后的照顾。   顾朔风烦躁地咬了咬唇,突然冷声对司机道:“师傅,不回家了,拐弯!”   一路驱车到了王建飞家,保安室里灯火通明,她看到小保安的身影晃在里面,淋着雨跑过去假称借伞。   小保安一看是美女,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美女,当即笑逐颜开,别说借伞,借钱都行。   顾朔风要了他的电话,撑着伞进了小区,乘着电梯就到了王建飞家门口。   王根生爷仨都在医院,留了赵喜凤婆媳在家做饭,赵喜凤已经接了电话,知道证还没领,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对她自然是亲热的不得了。   “呦~~瑶瑶来了!快快快,里面坐,你怎么不早说要来,你早说了,妈不就能多给你准备几个菜!”   顾朔风没理她,走进卧室,打眼一扫,所有不属于徐汀兰的东西,全都拎起往门口扔。   赵喜凤傻眼了,看着卧室门口扔了满地的东西,想发火忍住了。   “你这干啥呢瑶瑶?你要找什么东西跟妈说,妈帮你找!”   顾朔风淡淡扫了她一眼,只这一眼,赵喜凤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就是这个眼神,跟那晚拿包砸了她满脸血一模一样的眼神!   赵喜凤下意识噤了声,不管是被这眼神吓到,还是顾忌钱房都还在顾朔风手里不敢得罪,总之只傻站在客厅看着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扫荡,把他们的东西全都扔到客厅再用扫帚推到玄关,开了门,推出门外。   大胖趴在沙发上,拍手欢呼:“哦哦哦!!都扔了买心的咯!!!”   老|二媳妇赶紧跑了出来,半举着胳膊拿着锅铲,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赵喜凤却是再也憋不住了,上前堵住了门,不准她再往外推,两手按着门框,还不忘用脚划拉着,把门外的东西往屋里划拉,生怕让人捡走了。   “你干啥?!不准扔我东西!!!”   顾朔风斜勾起一侧唇角,冷冷一声嗤笑,幽沉的眸子仿佛啐了毒。只那么沉默地望着,已然让赵喜凤毛骨悚然。   “你,你再,再怎么样也不能扔我东西!”赵喜凤结结巴巴道。   顾朔风一言不发,伸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小保安的雨伞,湿漉漉的伞尖儿还滴着水,她缓缓举起,高过头顶。   呼唔!   突然狠狠砸来!!   赵喜凤吓得嗷得一嗓子,抱头倒退好几步,差点滑倒,拖鞋都甩出去一只。   砰!   一声闷响,混合着咔嚓一声细微脆响,待赵喜凤心惊胆战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柄打折的破伞,一根根伞撑都支棱出来,门框上还砸下一块儿明显的痕迹。   顾朔风晃了晃那伞,迈步出了门,当啷一声,把伞丢在地上。   赵喜凤惊魂未定,弯着腰捂着心口半天,见她摸出手机打电话,以为她终于闹够了,赶紧低头捡东西往屋里搬。   西装、裤衩、烂拖鞋,香皂、玩具、火腿肠,真的是什么都有。   小保安接得很快,美女的电话绝对不能错过。   “怎么了陈小姐?”   “我的房子被人占了,你们保安能帮忙把他们赶走吗?”   “什么?!法治社会还有人敢强占民房?!等着!几号房?我这就带人过去!”   顾朔风报了房号,小保安挂了电话。   顾朔风一刻没停,又打了110。   110赶来的时候,保安们已经焦头烂额,物业记录的业主是徐汀兰,赵喜凤说的业主是王建飞,可偏偏顾朔风又拿出了最新的房产登记证明。   很明显,房子是刚过户给顾朔风的。   从法律上讲,顾朔风确实是房屋所有人,也是小区业主,警察和保安都得向着她。   可从情理上讲,这才刚过户,一天都不到,好歹得宽限人家几天,收拾收拾什么的再搬走。   外面大雨倾盆,楼道里一堆人愁眉苦脸。   仗着保安和警察都在,赵喜凤跳着脚骂,骂的一堆大老爷们都没耳朵听,真是几十年的老流氓都骂不出她这么难听的。   一边儿是亭亭玉立的神颜美女,一边是满嘴器官词恶俗又泼皮的悍妇,原本还觉得顾朔风有点欺人太甚的警察保安们,这会儿好像突然明白人家美女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了。   这不知道平时受了这泼妇多少气呢!   看看,伞都打折了,幸好美女跑得快,不然小腰都得打断了。   顾朔风打小保安一来,二话不说就先道歉,说是没保护好他的伞,回头一定买把新得赔他。   小保安连连摆手说不用赔,可一看伞暴力破坏成那样,还是惊了一下。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朔风吸了吸鼻子,无泪语凝噎:“他们抢占了我的房子,还想打我,我差点就……”   一切尽在不言中。   保安偏心顾朔风,自然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可警察却是讲事实要证据的,问了现场唯二的目击证人。   鉴于大胖是未成年,先问的老|二媳妇,老|二媳妇瞟了一眼顾朔风,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手机。   来的路上顾朔风就已经提前给她打过电话了,言简意赅,就一句——想要房子就先配合着我来个下马威!   老|二媳妇原本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突然明白了,不由在心里暗暗佩服顾朔风。   看看人家不愧是城里人,多能!还没过门先给婆婆个下马威!这可比徐汀兰能多了!   老|二媳妇灵光一闪,谁说非得徐汀兰帮她介绍工作了?这不现成有更好的亲妯娌吗?跟她攀好了关系,还愁婆子欺负?还愁没有工作?还愁家庭地位不提升?!   老|二媳妇觉得未来有了靠山,也没那么怕赵喜凤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我妈拿着伞追着瑶瑶打的。”   大胖一脸诧异抬头看向他妈,刚想问“你为啥说谎”,老|二媳妇低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大胖,晚上想吃鸡腿儿不?妈给你买俩!”   大胖立马指着自己奶奶道:“就是我奶奶拿伞打人家的!”   赵喜凤那个气啊,张嘴又要骂,民警拽住了她,严厉警告:“再当众叫骂,侮辱他人,有碍社会文明和谐,就把你逮局子里!”   赵喜凤环视了一圈大盖帽,吓得赶紧闭了嘴。   老|二媳妇越发觉得顾朔风厉害,竟然这么轻易就让满嘴喷fen的婆婆住了嘴。   她也不知脑子怎么一热,或许是急于在顾朔风面前表现,也或许是这么些年来受了赵喜凤太多的窝囊气,指着满地狼藉开始信口雌黄。   “这些东西也是我婆婆扔出来的,她说瑶瑶要敢报警,就告瑶瑶扔坏她的东西,让瑶瑶全都赔给她。”   大胖惦记着鸡腿儿,又觉得眼前的场面陌生又好玩,也跟着凑热闹附和:“对!都是我奶奶扔的!”   赵喜凤再也忍不住了,口吐芬芳,破口大骂,不止骂老|二媳妇和孙子,还连踢带踹,嚎哭着警察冤枉好人,警察和陈希瑶个小狐狸精有不正当关系。   这一下,几个大老爷们都暴躁了。   这不瞎扯淡吗?!   邻居们早就吵了出来,堵在走廊看热闹,楼上楼下的得了消息也都过来看。   外面瓢泼大雨,楼里好戏连篇。   警察一声令下,铁血执法,公平公正不偏不倚,按照法律法规,该房业主清楚标明是顾朔风的,那么赵喜凤一家就必须给人腾出房子,刻不容缓,一秒不等!   什么?东西太多搬不完?   没事!   小保安撸了两下没袖的胳膊。   “我们哥几个帮你们搬!”   几个大老爷们进屋,在顾朔风指挥下,但凡看着不像是徐汀兰的东西,通通搬出去!   邻居们也早就烦了这个整天咋咋呼呼才住没几天就跟隔壁闹过矛盾的赵喜凤,一个个拍手叫好,还笑着吆喝道:“警察同志就是强!为人民服务,秉公执法!我们热烈鼓掌!”   天彻底黑透,雨还在下着,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还越下越大,有些地方已经积了很深的积水,汽车都不敢再随意乱开,马路上已经没有出租车活动。   赵喜凤一家被赶了出来,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行李,住了这么多天,其实也没多少,全都摊在地上看着挺多,可包袱皮一裹,也就两大包袱。   赵喜凤和老|二媳妇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带着大胖被送去了医院。   老|二媳妇原本还有点害怕,怕到了医院公婆一块儿撕了她,不过趁着一堆人收拾东西的时候,顾朔风偷偷给了她个定心丸,她的心才踏实下来。   果然,一进医院,赵喜凤就哭喊着把老|二媳妇伙同顾朔风一块儿把她赶出家门的事嚎了一遍。   不等王根生爷仨发难,老|二媳妇信心满满道:“害!我这还不都是为了房子!”   爷仨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老|二媳妇道:“瑶瑶这是气我妈撺掇大哥问她要钱,对她不信任,拿她当外人!趁着还没过门,想给我妈个下!马!威!~”   爷仨松了口气,王建飞想起昨天赵喜凤差点坏了他的事,不由埋怨了几句。   他这一埋怨,王根生就上了火,看着这病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都是这娘们儿多嘴惹出来的,更是火往上撞,也不管是在医院,拽着赵喜凤就是一顿打,满病房都是她的嚎哭声。   最后还是护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连同其他病人家属一块儿给拉开了。   赵喜凤带着伤,浑身疼,哭哭啼啼被赶到电梯间,铺的盖的,什么都没有,只能缩到角落先将就一晚上。   雨还在下着,没有出租,警车也早就开走了,谁也别想回去,都得在医院过夜。   他们前脚走,后脚顾朔风就联络了锁匠,出高价让人马上过来换锁,等人的工夫,又把屋里所有王建飞的东西全都收拾到一起,装了几兜子垃圾袋,一袋袋往楼下垃圾箱扔。   小保安有意无意地往她这栋溜达着巡逻,帮着她一块儿扔东西,欣赏美女的工夫还不忘瞎打听。   顾朔风扔了最后一兜王建飞的东西,起身蹭了下额角薄汗,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笑,眸光却渐渐幽沉。   “你问我原来的业主徐汀兰啊?我当然认识,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   唔——   好痛……   头痛欲裂。   眼睛干涩的稍微睁开一点就疼痛难忍,徐汀兰适应了好久,才勉强沁出一点眼液,总算睁眼看清了周围。   淡蓝的床幔,雪白的床单,还有输液架。   这是……医院?   隔壁床有人在说话,说这雨怎么还不停,这要是下一夜,还不得淹了?   徐汀兰昏昏沉沉又闭了闭眼,先摸出手机看了看。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打开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芝芝也没有帮她接过任何电话。   她想笑一下,可脸僵硬地摆不出任何表情,放下手机忍了好一会儿的眩晕,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撩开床幔望了一圈,隔壁床病人跟她打招呼:“醒啦?你朋友跟个出租车司机取钱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歇会儿吧。”   徐汀兰想说声谢谢,可张了张嘴,只勉强发出嘶哑的一声。   隔壁床道:“你烧得厉害,可能暂时有点失声,别回话了,没事,歇着吧。”   徐汀兰挣扎着穿鞋下了床,发不出声音,就扶着墙冲隔壁床说了唇语。   【我回家。】   “啊?你要回家?不等你朋友吗?”   徐汀兰摇了摇头,转身扶墙走了出去。   她要回家。   必须回家。   她要见陈希瑶。   她想见陈希瑶。   她有很多话想问她。   迫切的想。   一秒也等不了了。   脑袋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她强撑着扶墙走出了医院,推开医院玻璃门,哗哗的雨声震耳欲聋。   这是哪儿?   没有伞,没有车,包里也只有几十块钱,不知道够不够坐回家。   她摇摇晃晃走进雨里,走到路边,满街空空荡荡,只有路灯晃着朦胧的光。   她本能地朝一旁走,那里有个公交站牌,也许,还有公交车。   应该有吧?   ——她昏昏沉沉想。   身后,芝芝砰地关上车门,冒雨跑进医院大门,徐汀兰看到有车灯恍过,下意识赶紧朝那边跑去,边跑边跌跌撞撞挥着手。 第69章 原配虐渣记(69)   雨势越来越大, 间或电闪雷鸣,越往西走,积水越深, 出租车开到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实在过不去了, 中间已经淹停了好几辆私家车, 都是人去车空。   司机已经后悔自己一时心软载上了徐汀兰,应该直接丢下她,或者把她送进医院她朋友那儿。   他停了车,回头对徐汀兰道:“你看这真没法过, 反正也没多远了, 你打电话让家人过来接你一下吧?”   雨太大,其实撑伞来接也得淋湿,可总好过直接跑在雨里。   徐汀兰摇了摇头,退烧针和输液的效果上来一些,她这会儿感觉好多了,起码没有那么昏昏沉沉了。   她的大钞都给了老|二媳妇, 钱包里只剩点零钞, 她也不管五十的一块的,总之一股脑全掏了出来递给了司机。   司机看也没看, 塞到了车兜里, 等着徐汀兰打电话喊家人, 却没想到一个转头的工夫,徐汀兰已经下了车。   到处都是水, 根本跑不起来, 她淌着水穿过马路, 雨迎头浇着, 好不容易坐了一路车稍微晾干了点,这下又浇了个透。   还没褪尽的高热体温砸上冰冷的雨水,冻得她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淌过齐膝深的积水,到了人行道也还埋了脚踝。   她没敢跑,到处水茫茫一片,她怕哪一脚踩错摔了不要紧,万一包里的手机进了水打不进电话怎么办?   好冷啊。   真的好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牙齿打架地进了小区,又怎么进了公寓楼,再怎么上了电梯。   她就记得她靠在电梯壁上,忘了按楼层,半天了反应过来,刚想伸手去按,有人过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下意识转眸看了眼,不是陈希瑶。   那人却是被她吓了一跳,夸张地捂着心口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也不怪人家害怕,任谁刚走过无人的小区,无人的走廊,再打开静悄悄的电梯,突然看到一个白衣女人浑身湿淋淋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地看过来,没吓尿裤子已经是很勇敢了。   电梯嗡嗡上行,空荡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雨滴顺着发梢衣角不停滴落,啪嗒啪嗒声仿佛带着回音。   叮!   楼层到了,那人简直逃命似的,急不可待就冲出了电梯,只留徐汀兰还靠在原处。   她现在这样子……很吓人吗?   脑子虽然没那么混沌了,可身子还是虚软的没多少力气,徐汀兰没动,只歪头照了照模糊不清的电梯壁,隐约可以恍到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   她抬起酸软的胳膊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起码不能黏在脸侧看上去水鬼一样,又拧了拧衣角,希望自己看上去稍微好一点。   她还想再拧一拧裤角,可稍微一弯腰就头晕目眩差点栽过去,没办法,只能蹭着电梯壁慢慢蹲下,探手去拧。   陈希瑶看到她这个样子,会不会也吓到?   徐汀兰有些惴惴不安。   叮!   电梯门开了,她赶紧扶着电梯壁站了起来,起得太急眼前直冒金星,她靠墙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伸手重新按开已经合上的电梯门,扶墙出来。   翻出钥匙,踉踉跄跄拧开门,屋里漆黑一片。   探手开了灯,玄关歪着一双凉拖没有收进鞋柜。   徐汀兰的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扶墙进来关了门,强撑着拉开柜门换好拖鞋,步履虚沉地先进了最近的小卧室。   没人。   再进大卧室,依然没人。   转身又去了洗手间和厨房,最后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她没有靠着沙发背,也没有躺倒,就那么干巴巴坐着,身形微有些摇晃,湿裤子浸透了沙发垫儿,不大会儿就晕染开大片暗沉的水渍。   不知过了多久,她掏出手机搁在了桌上。   出了芝芝,没有人给她打过哪怕一个电话,或是发哪怕一条短信。   没有。   她目不转睛盯着手机,身子越晃越厉害,不得已只好歪身用手撑在沙发,依然死死盯着那手机。   咔哒咔哒。   滴答,滴答。   钟表走针声混着裤脚滴水声,一个轻快,一个缓慢,却都很有规律。   徐汀兰脚下已经积了小小的一滩水。   雨,很吵。   夜,被扰乱。   手机安静的像是坏掉一样。   坏掉?   明明一路都护得好好的,可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怀疑。   拿着手机试了试,迟疑地拨给了10086,很快就响起了甜美却又机械的提示音。   手机没有问题。   她放下手机,麻木地继续盯着,她有一夜的时间等。   等陈希瑶给她电话,或者……陈希瑶回家。   如果都没有……   如果……   -------------------------------------   顾朔风开门进来时,徐汀兰歪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已经昏迷不醒,身下沙发晕开大片暗沉的痕迹,脚下积水映着天花板。   顾朔风放下没电的手机,换了鞋过去,蹙眉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滚烫。   可脸颊手脚却冰凉入骨,尤其是那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寒到极致,体内的高温都透不出来。   顾朔风瞬间便火冲云霄,咬牙重重挤出一句:“你是不是傻!”   抱起徐汀兰赶紧进了洗手间,湿衣服通通扯掉丢开,什么洁癖不洁癖,这会儿通通都不记得了,顾朔风抱着她矮身坐在花洒下,尽量让她坐直了靠在自己怀里,热水迎头浇下,浇在徐汀兰冰冷的身上,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寒气。   待徐汀兰身子稍暖了一点,顾朔风又探手把水温调得稍微高了点。   暖一会儿,调高一点,再暖一会儿,再调高一点,直到徐汀兰全身上下都暖透了,她这才探手够下浴巾包在徐汀兰身上,抱着徐汀兰快步进了大卧室,先把她塞到了被子里。   这样子不行,必须得去医院。   可外面雨势虽然已经小了很多,积水却一下子散不了,要不是她先见之明喊来开锁匠,既开锁又能蹭车,只怕她现在也回不来。   医院是必须要去的,只是这会儿该上哪儿找车?   顾朔风只沉吟了一秒,果断拿起徐汀兰的电话打给了芝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自己断掉了。   顾朔风攥着手机进了卧室,坐在床边摸了摸徐汀兰的头。   不行,还得再打。   她刚想再拨过去,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屏幕上跳动起芝芝的名字。   顾朔风抬指去按接通键,指腹还没落下,胳膊突然被扒住!   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手机被夺了过去。   顾朔风转头看向床上,之前怎么折腾都昏迷不醒的徐汀兰,这会儿竟突然醒了,像是完全没看见她似的,正艰难地挑开一丝热气熏腾的眼缝,看着手机屏幕。   那眼真的是睁都睁不开,徐汀兰眯了半天才看清楚了,颓然地阖上眼垂了手,手机也滚到了一旁。   顾朔风看到她依稀动了动唇角,像是想牵起一抹笑,可终究也没能笑得出来。   手机还在响着,顾朔风探手去拿,徐汀兰终于察觉到了旁边一有人,迷迷糊糊再度挑开一丝眼缝。   混沌的眸子看了她很久,久到顾朔风以为她那不是眯着眼,是又睡着了的时候,徐汀兰突然探手艰难地勾住了她的脖子,借着身体重量将她坠了下来,抬头想吻她。   可徐汀兰并没有吻到,她后脑离开枕头,没坚持一秒又重重躺了回去。   顾朔风下意识虚扶了她下,手掌按在了她脸侧枕上,温热的手臂蹭在她已开始晕出滚烫的脸颊。   徐汀兰虚软地手臂垂了下来,改扒着那只胳膊,脸微侧,滚烫的唇便贴在了她内侧手腕。   顾朔风下意识心跳了下。   “我想……”徐汀兰一张嘴,就吐出了那仿佛能灼伤人的热气,“……要你。”   ——都什么时候了!   顾朔风叹了口气,俯身歪头吻了下她烧得浮起红艳的嘴唇。   “先去医院,其他以后再说。”   “我要……我咳咳,我现在就想要。”   一向温婉的徐汀兰,此刻却倔强的像个孩子。   手机还在不停响着,断了又打过来,再断再打过来。   顾朔风看了一眼,眸光动了动,没有接。   ——以芝芝的性子,接不接都会连夜开车过来,不接更好。   徐汀兰已经侧过身,搂着她的胳膊贴着嘴唇,一个个细碎的吻灼烧在顾朔风小手臂,就连徐汀兰扒着她胳膊的手都带着让她人心悸的温度。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弄点冰块敷在额头。”   顾朔风撤开胳膊要起来,徐汀兰突然整个身子探出被子紧紧搂住了那胳膊。   “我想……给我……”   区区四个字,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顾朔风抿唇看着,心头浮起从未有过的酸涩。   都这样子了怎么还非要执着这些?   算了,反正芝芝过来还要点时间,不如就随了她的意,说不定还能帮她散一散热,缓解下高热。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撩开被子躺了进去,与徐汀兰面对面都侧着身。   徐汀兰勉强半睁着烧红的眸子,无意识地就探头过来堵住了她的唇,滚烫的气息搅动在她的口中,顾朔风的心不受控制地跃动着,呼吸微促,却又有了一丝的迟疑。   ——这么烫,还是不要吧,万一……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徐汀兰的手已一路向下,人是迷糊的,可动作却毫不含糊,直奔主题!   顾朔风一惊,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又这样?!你干什么?!”   徐汀兰咬着她的左下唇,意识朦胧道:“我……要你……”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顾朔风刚刚升起的火气瞬间就散了,不由放缓了语气。   “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是老实点,真想的话,我来,你躺着别动就……嘶!”   徐汀兰烧得有些控制不住力道,牙齿用力,疼得顾朔风蹙了眉。   徐汀兰咬着她的左唇不松,灼红的眼一错不错望着她,呼吸烫人,语气虚弱,却坚定地不容置喙。   “我……要你!”   ※※※※※※※※※※※※※※※※※※※※   又是赶12点的一天QAQ   特别感谢小竹竹的深水~!~~   其他小可爱也爱死你们了!但是来不及了!我虫都没来得及捉,我先更新,回头再谢!   为什么我每天都是这么赶QAQ 第70章 原配虐渣记(70)   徐汀兰像是烧糊涂了似的, 任性的像个孩子,嘶哑的嗓音完全听不出平时的清润,一遍遍重复着那句“我要你”。   可怜顾朔风刚在花洒下淋得透湿, 打电话时已经扯掉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除了内衣再无其他,这单薄的防御值, 不管怎么阻拦都免不了被徐汀兰占便宜。   “嘶!疼!别抓我!”   顾朔风挡住了她目的性很强的那只手,挡住了她咬向左边的牙齿,却没能挡住另一只手。   心窝被抓得钝痛, 甩又甩不掉,顾朔风多少年都没被逼到这种程度了, 忍不住一阵抓狂, 猛地推开徐汀兰,撑身就要离开。   徐汀兰不知哪来的力气, 突然探手搂住了她的腰,半个身子蹭上她的腿, 脸朝她躺着, 烧得糊里糊涂, 嘴里不停嘟囔着。   “我……要……咳咳, 你……”   都自顾不暇了还要谁啊?!   顾朔风的气随着这嘟囔莫名其妙又散了。   她单手撑在身侧,仰头从额头向后顺了下头发,长叹了口气。   ——何必跟个神志不清的病人计较,是吧?   顾朔风坐直了身形,力气放小了很多, 推了几下没推开徐汀兰, 又叹了口气。   明明烧得迷糊不清一副眼都睁不开的样子, 怎么扣在她身后的两只手扣得那么紧?好像搂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是她的命似的。   徐汀兰的高烧已经彻底浮出体表, 烫得吓人,躺在顾朔风腿上像个大火炭,嘟嘟囔囔的呓语喷洒着更加灼热的气息,隔着巴掌大的单薄布片,烫得顾朔风忍不住收腿瑟缩了下。   徐汀兰又说了句什么,顾朔风没听清楚,她向后撤了撤身,看向几乎贴在她身上的徐汀兰。   徐汀兰本能地追着她撤开的身形,又往前挪了挪脑袋,光痕微动,顾朔风恍到了她眼角滚出的泪珠。   她……哭了?   泪水划过脸颊,蹭在脸侧的裤子上,缓缓浸透,裤子娇嫩的皮肤能清晰感觉到那眼泪的潮湿。   虽然明知道接连遭受这么多打击,哭是正常的,不哭才不对,可顾朔风还是没忍住蹙起了眉心。   明白徐汀兰会伤心是一回事,可亲眼看着徐汀兰伤心就是另一回事了,明明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徐汀兰哭的。   顾朔风不想承认,可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愿意看到徐汀兰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尤其不愿意看到她落泪。   顾朔风伸手拽了拽空调被,搭在徐汀兰腰臀,只要别晾着肚子就好,其他部分晾在外面有助于散热。   她又把两个枕头都拽过来,垫在身后,刚好能靠坐在床头。   徐汀兰十指相扣锁在她身后,本能地又随着她往前挪了挪脑袋,嘴唇鼻子都抵在了那布片上,顾朔风怕她呼吸不畅,往后稍推了推她的头,推出去,她又晃回来,再推,她又晃回来,还迷迷糊糊吵着头晕。   顾朔风轻吐了口气,放弃了。   徐汀兰不知什么时候阖上了眼,唇微张着,呼吸滚烫,睫毛晕着台灯暖黄的光不时滚出一滴眼泪。   ——这是……睡着了吧?   顾朔风撩开她脸侧的湿发,包头毛巾早就蹭到一边,她伸手够过来,一点点搓着她的湿发。   本来想着打完电话找吹风机帮她吹吹的,可眼下暂时是动不了了,等她睡熟再说吧。   徐汀兰躺得位置非常的不好,尤其贴得还紧,隔着单薄的裤子能准确感受到她嘴唇的形状,尤其是呼吸的灼热。   顾朔风忍了又忍,换成任何人她都不可能准许这么紧贴着她,甚至是清醒的徐汀兰本人都不行,可徐汀兰现在不是……不清醒吗?   尽管很……不舒服,不,也不是不舒服,总之,尽管不愿意,可顾朔风终究还是没再轻易挪动徐汀兰,就那么任她安静地贴着。   窗外,雨势渐歇,只剩几点小雨还啪嗒啪嗒打在窗台。   窗内,寂静祥和,只剩徐汀兰因高烧格外沉重的呼吸,还有唰唰的毛巾擦拭声。   芝芝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早已放弃再打,算算时间,绕路过来的话,大概两个小时才能到,还早,等会儿再帮她穿衣服吧。   顾朔风折腾了一天,也很累了,她打着呵欠搓着徐汀兰的头发,搓着搓着就阖上了眼。   咚咚咚!   突然一阵急促的擂门声,顾朔风猛地睁开眼,隐约好像听到了芝芝的喊声。   她动了下,刚想搬开徐汀兰下床穿衣服开门,潮热的气息突然冲来,顾朔风怔了下,低头正看到徐汀兰紧闭着眼,像是在梦里亲吻一般,突然张嘴猛地咬了下去!   嘶!   疼!!!!!!!!!!!!!!!!!!!!!!!!!!!   顾朔风狠捶了下床,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这可比嘴唇娇嫩的多,的多,的多!!!   徐、汀、兰!   顾朔风攥紧了粉拳,怀疑自己是怎么忍住没一巴掌扇醒她的。   她越动,徐汀兰牙齿就收得越紧,她不敢再动,徐汀兰侧身躺着,牙齿咬在她左侧还特别的顺嘴,口水很快就湿透裤子浸得那儿那儿都是,湿漉漉一片。   顾朔风忍着疼,想起之前徐汀兰对电话铃声好像很敏锐,探手够过手机,刚想调出铃音播一遍,屏幕突然跳出了芝芝的号码。   悦耳的铃声清晰地回荡在耳边,紧咬的牙齿果然松了,迷迷糊糊眼似乎都睁不开。   顾朔风赶紧把手机塞她手里,趁势放下她翻身下了床。   脚刚一挨地,差点软跪,她赶紧扶住了床头柜。   疼,真疼!一跳一跳的胀疼。   怀疑都咬破了。   徐汀兰这是有多恨她?梦里都不放过她!   顾朔风一瘸一拐拉开衣柜,先随便找了件睡衣套在自己身上,又翻出徐汀兰的,底裤长裤胸衣衬衣,一样不少,给她穿得整整齐齐,还摸了双短袜给套上。   徐汀兰勉强挑开红肿的眼看了下手机,一秒都没坚持住,又昏睡过去。   顾朔风不用摸也知道,她烧得很重,自己都起来忙活半天了,她枕在她腿上的热度还没彻底散净。   芝芝在门外又踢又踹,一边打手机还一边按门铃,徐汀兰除了刚听到铃声醒了下,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顾朔风忍着身下的疼,扶墙到玄关帮芝芝开门,还没开就听到邻居在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芝芝焦急道:“我朋友发高烧,可能昏倒在里面了!你们有没有办法找个工具什么的帮我撬开门?”   邻居一听是特殊情况,语气缓和了些:“这我没办法,毕竟你不是房主,不如你报警吧,让警察帮忙。”   “对对对!报警!”   芝芝也是急昏了头,这才想起摸出手机打110,没等打出去,咔哒一声,门开了,芝芝大喜过望,抬头望去。   陈希瑶?!   怎么是她?   她在家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也不开门?!   芝芝火往上撞,撞开顾朔风就往里进。   “兰兰!兰兰!!!你在哪儿?!”   顾朔风蹙眉道:“小声点儿,她还发着烧昏睡着。”   芝芝滚到嘴边讥讽又压了回去。   芝芝扫了两眼,看到了卧室床上的徐汀兰,紧跑两步过去,一摸她的头,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还说什么已经退烧了没事了想自己静一静,这叫什么没事了?!”   芝芝擦了两下眼泪,弯腰扶着徐汀兰坐起来,背过身拽着她的胳膊想背她去医院,可连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顾朔风一瘸一拐地过来,挥了挥手赶她起来,芝芝瞪眼不肯让,顾朔风冷冷道:“你还想不想赶紧送她去医院了?”   暖黄的壁灯下,顾朔风冷眉素眼红唇娇艳,吊带睡裙遮不住的凹凸有致,还有那没有一丝赘肉雪白的大长腿,没有一处不撩人,哪怕头发没梳潮乎乎的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冶媚。   她就这么往这儿站着,一言不发,就像是红果果的在讥讽芝芝根本没法跟她比一样。   芝芝心头泛酸,从来自信百倍没羡慕过什么人,第一次羡慕嫉妒,恨不得剥了陈希瑶那身皮贴在自己身上。   尽管一千一百万个不愿意,为了徐汀兰,芝芝还是让开了身。   顾朔风俯身将她抱起,比常人高出数倍的身体素质,抱起徐汀兰这样纤细的女人,轻轻松松。   芝芝看直了眼。   ——这么细瘦的胳膊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公主抱……她也好想这么公主抱着兰兰。   顾朔风走到门口蹙眉道:“愣着干什么?拿着那被子,过来撑伞。”   芝芝赶紧抽了床上的空调被跑过来,拎着她来时撑得湿漉漉的伞跟着一块进了电梯,一块儿下了楼。   雨小了很多,芝芝撑着一把伞,主要撑在徐汀兰头顶,勉强挤着三个人朝小区门口过去。   小区地势高,倒没多少水,可出了小区就不行了。   芝芝的车停在人行道上,车轮被埋了小半,幸好她家在积水最深的马路这边,跟小区在一侧,从家开过来直接就能拐上人行道开到小区门口,不用过马路,不然以芝芝的莽撞,只怕这会儿车早淹在马路中间动弹不得了。   顾朔风把徐汀兰放到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芝芝眼睁睁看着她关了车门,一副要跟着一块儿去的样子,皱了皱眉。   “你去干什么?!”   “你抱得动她?”   顾朔风搂着徐汀兰,把那空调被往她身上盖了盖,室外到底是比室内凉的多,还是盖一盖更好。   芝芝气得跺了下脚,早知道就把哥喊醒一块儿过来了!   视线不由又瞟了眼后视镜,看着那挤在徐汀兰脸侧的事业线,芝芝更是气得银牙咬碎,想让顾朔风挪开她那碍眼的不和谐,可也知道车里空间有限,不搂高点,徐汀兰就得窝着腿。   想了想,还是看病要紧。   芝芝最终什么也没说,一路气哼哼开到最近的公立医院,挂了急诊,说明了之前已经输过一次液,也打过一次退烧针。   医生皱眉道:“这才刚用过药不超过8个小时,也不清楚到底用了哪些药,我也不敢再给你乱开液体,这样,我先开个安全点的退烧药,结合着物理办法先退烧,等过了安全时间再开其他。”   小心谨慎点自然是好的,顾朔风没有异议。   医生一边开单一边问:“开的是栓剂,护士塞还是你们自己塞?”   芝芝从没接触过这些,茫然问:“什么意思?”   不等男医生艰难回答,顾朔风抢先道:“自己塞。”   芝芝拿了单子去缴费开药,这一时半会儿也办不下住院,顾朔风抱着徐汀兰先去了输液大厅。   大厅里寥寥几人,左侧一排有几张床,右侧全是背靠背的座椅。   顾朔风径直抱着徐汀兰到床边,连空调被带人一块儿放下,嫌医院的枕头被子脏,拎着扔到隔壁床。   芝芝开了药过来,一边走一边看,走到床前了,也看明白了。   她沉着脸瞪着顾朔风,差点没把那盒栓剂拍在顾朔风脸上。   “你干嘛要说自己塞?你安的什么心?!”   顾朔风懒得理她,伸手拿药,芝芝猛地缩回手背到了身后。   “我不会让你塞的!你不要脸!”   芝芝已经压低了嗓门,还是惹得其他几个半夜来输液的扭头往这儿看。   顾朔风隔过芝芝探手拉上了床帘,只留着一点缝隙望着帘外的芝芝,朝她伸着手。   “药给我,不然你想让护士塞?”   芝芝咬了咬唇,“我来!”   “你?”顾朔风低笑一声。   芝芝恼怒道:“你笑什么?!我塞也不能让你塞!”   顾朔风微向前探身,眼望前方,凑到芝芝耳畔,压低了嗓音道:“你知道刚才为什么开门那么晚吗?”   芝芝蹙眉,不等她开口,顾朔风的声音直接转换成了又软又媚的气音。   “我的底裤到现在都还湿着呢~只顾着给你开门~都没来得及换~~”   芝芝微微睁大眼,消化了足有一分钟才猛地反应过来,小脸瞬间胀得通红。   “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顾朔风瞟了眼她指着自己的手指,红唇斜勾,风情万种。   “不信……你检查检查?”   说着,顾朔风作势要撩裙子,吓得芝芝赶紧捂住了眼。   “你……你不要脸!”   顾朔风趁势夺过了她手里的药盒。   芝芝一惊,连嗔了好几遍“无耻小人”,还想再夺,顾朔风收起不正经,冷冷道:“再闹就把她吵醒了,你觉得她醒了之后,会选择谁帮她塞药?”   芝芝气得胸脯不住起伏,不甘心地攥着手里的收费单,看了眼烧得迷迷糊糊的徐汀兰,一跺脚,转过身去。   “你快点!我给你记着时呢!不准趁机占便宜!”   顾朔风拉严床帘,打开盒子取出银白色的药板,里面只有一粒包装得严严实实的药。   不太好取,用剪刀剪开更容易。   顾朔风懒得找护士,从一边撕,勉强撕开坚硬的药板,小心地抠出滑腻的橄榄形药栓,手一松,裂口弹了回去,正擦过她的指腹。   嘶!   尖锐的裂口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不深,沁出一点猩红的血丝。   眼皮莫名跳了下。   顾朔风看着那血丝越凝越多,正常人大概会赶紧塞进嘴里吸一吸,可她不要,她嫌脏,哪怕是自己的手指自己的血,她依然嫌脏。   她甩了两下,不再管它,先把药和一次性指套放在一边,翘着那带血的手指,撩开了裹着徐汀兰的空调被。   芝芝在外面不停催促,徐汀兰感受到异物下意识绷紧身形,换成别人,顾朔风绝对会不管不顾硬塞就好,不,不对,换成别人,她根本不会管,谁爱塞谁塞。   可看着徐汀兰不适得蹙起眉心,她就忍不住放慢了速度。   一颗药推了好久,几乎化在指尖,终于推到了目的地。   起身帮徐汀兰整理好,重新裹好被子,把指套塞进药盒,药板也塞进去,顾朔风这才拉开了床帘。   芝芝在帘外都快暴走了,踱来踱去,几次想破帘而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下来的。   ——最喜欢的人正在里面被个渣女动手动脚!她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她连眼睁睁看着都不能,只能在帘子外干着急,也不知道那不要脸的渣渣有没有趁机占便宜?!   “好了。”   话没说完芝芝就冲到了床边,按着床沿上下左右把徐汀兰看了个遍,好像真能看出什么似的。   顾朔风把药盒扔进一旁垃圾篓,又踢了踢,把那垃圾篓踢得离徐汀兰远点儿,这才跑去护士站要了个体温计过来。   “拿着。”   芝芝回头看了一眼,忿忿地接过那体温计。   ——要不是老哥千交代万交代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她真想挠花陈希瑶的脸,看她还怎么招摇撞骗!   “芝芝。”   “干嘛?!”芝芝凶巴巴。   “我有话要交代。”   “不听!”依然凶巴巴。   “跟徐汀兰有关的,不听别后悔。”   芝芝攥了攥小拳头,不甘心地回过头,语气还是凶巴巴:“说!”   顾朔风示意她走得稍微远一点,站在大厅门口,一边望着昏睡的徐汀兰,一边叮嘱。   “等天亮徐汀兰醒了,你就说,昨晚你给她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不放心跑到我家,听到屋里有手机响就是没人接,心急之下才找人撬开锁进去的,当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是你把她带到的医院。”   芝芝愣住了。   “什么意思?”   顾朔风云淡风轻道:“就是说,我从未出现,我薄情寡义,我明知道她生病了依然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回家看一眼。”   芝芝茫然地垂下头,突然又抬了起来!   “你好阴毒啊陈希瑶!居然还想算计我!”   顾朔风漠然道:“我怎么算计你了?说说看?”   芝芝压低了嗓音,怒道:“你刚才还说你跟兰兰那什么了,兰兰能不知道你在家吗?!你故意让我编这谎话,就是想让兰兰讨厌我!”   顾朔风不以为然道:“我那是哄你的,她发着高烧,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的底裤干干爽爽,不信你摸摸。”   芝芝气得咬牙。   ——这陈希瑶太不要脸了!湿也好干也好,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反正不管怎样自己都不可能伸手去摸!   “芝芝。”顾朔风接着道:“我知道你喜欢汀汀,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芝芝忿忿道。   随即又马上改口,“什么叫帮你?!我是为了兰兰,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以后,这辈子。”   “我说的也……”   暴躁的芝芝突然顿住了,诧异地看向顾朔风,终于觉出了好像哪里不对。   “你什么意思?说这些来麻痹我的思想,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顾朔风没有细说,只道:“明天安顿好了徐汀兰跟我联系,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跟徐汀兰有关的。”   “什么东西?”芝芝警惕地望着她。   顾朔风最后看了眼远处的徐汀兰,道:“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说罢,推开了大厅厚重的玻璃门。   “记得每隔半小时量次体温,降到38℃以下后,每隔一小时量一次。”   芝芝攥着体温计,莫名的一阵心慌,冲她道:“用不着你交代!”   顾朔风走出医院,夜风扑面,寒意涔涔,她搂住胳膊,回头又张望了一眼大厅方向,这才迈入沉沉黑夜。   嘶!   身下的刺痛一直没有停过,只不过之前急着照顾徐汀兰,她一直忍着,现在一切都安稳下来,也走出了芝芝的视线,顾朔风懒得再撑,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   徐汀兰咬了她,她居然还抛弃了原有的完美计划只为了让她少难受点,她到底怎么想的?!   顾朔风无声地轻笑了下,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   关于红尘几度欢颜笑~~还有之前也有小可爱~~提到读者群这件事,我……   我曾经的确有过,但是吧……就加了十几个人就没再加了,现在群里的都成了基友,而我也从刚开群的坐拥后宫十几佳丽,沦为头顶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光杆儿皇帝,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QAQ   为了我高大光辉的形象着想,我还是默默当自己没有读者群吧。   是的,我没有读者群!   特别感谢~楠凌灵端~~小可爱的浅水□□~~~超开心~~抱着小端端举高高扔高高~~mua! (*╯3╰)   还要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兔纸、红尘几度欢颜笑 2个~~本皮真的很乖、暝止戈 1个~~   (写累了刷一下评论区,立马元气满满~!感谢你们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货_劣人 2个~~~北墨染秋、红尘几度欢颜笑、DL 1个~~   (一手抱俩,刚好四个~!!O(∩_∩)O哈哈~2货_劣人~……摸摸你可怜的小爪子~~北墨染秋……我能说我一直看成北堂墨染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7个~~~小竹竹 6个~~~红尘几度欢颜笑 4个~~惊艳时光、舒梅不是呆呆~、君莫邪、DL 2个~~blue:s、箐林泱海、路人乙、颓、寂寞叶儿、玄九、南璟、草稿碎纸机、病毒侵入、细碎光年 1个~~~   (我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网,可以网住所有小天使~~~(づ ̄3 ̄)づ╭~)   (糖宝强烈的反差萌,哈哈哈,我发现了!小竹竹说的对,其实这都是糖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味汤、煜渔雨御羽钰 20瓶~~~微尘大人、一年都是五月病、廿、妖姬 10瓶~~~楚玖 9瓶~~~蛋炒饭、ad啊呜呜呜 6瓶~~~清河、blue:s 5瓶~~~拌面 3瓶~~~路人乙、林seven、DL 2瓶~~~病毒侵入、江南烟雨、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于一足、沐子今天也没有女朋友 1瓶~~   (每天为了感谢抓心挠肝,你们干脆刨开我的心看看好了,真的好开心,因为有你们~~~mua! (*╯3╰))   感谢所有小可爱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19 11:54:26~2020-01-19 19:3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红尘几度欢颜笑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北墨染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莫邪、DL、红尘几度欢颜笑 2个;病毒侵入、今天有糖吃、箐林泱海、小竹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煜渔雨御羽钰 20瓶;妖姬 10瓶;林seven 2瓶;沐子今天也没有女朋友、路人乙、D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原配虐渣记(71)   顾朔风连夜回了家, 她没有睡也睡不着,收拾收拾就出了门,步行到积水少的地方, 搭上公交,绕路到了医院。   赵喜凤一见她,先是瞪眼, 想骂不敢骂,忍了又忍,憋了一肚子气让到一边。   正是换班的时间, 护士还没过来扎针,打扫卫生的吆喝着他们一家, 赶紧把病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出去, 不能堆在这儿挡路。   王建飞趁势道:“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消消气, 以后都是一家人,我妈也说了, 绝对不会再拿你当外人,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是不是呀妈?”   赵喜凤在楼道里窝了半宿, 睡没睡好还挨骂,现在不搭理这个始作俑者都不行,还得跟她说好话,脸憋成了猪肝色,才终于憋出一句。   “是, 都是妈的错, 妈心眼儿小拿你当了外人, 活该昨天被你折腾, 你就别跟妈一般见识了,妈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王根生也道:“她也受了一夜罪了,长心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吧,瑶瑶。”   顾朔风一眼都没施舍给赵喜凤,只对王根生道:“计较不计较的先不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建飞有话要谈。”   这是明打明把他们所有人都当了外人了。   王根生作为一家之主,有些拉不下脸,可想了想到底顾朔风还没进家门,不管是房还是钱,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只能先忍了这口气。   王根生招呼着所有人都先出去了,只剩下顾朔风、王建飞两人,还有隔壁床。   王建飞知道她嫌医院脏,也没招呼她坐,只仰头看着她。   “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你先说吧。”   顾朔风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挎包边沿,道:“我就是问问那些画在哪儿?我联络了个画廊,想尽快送过去,一天两天也卖不了,放着慢慢卖。”   王建飞也是这么想的,回道:“画在地下室,我专门租的地方,就在我们小区b栋。”   昨晚顾朔风翻遍整个家,只找到了卖画合同和画廊转让合同,还要画廊成串的钥匙,只独独没有找到画,没想到让他藏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潮湿,那些可都是艺术品,见了潮气会坏,钥匙给我,我现在就给画廊送去。”   钥匙串在王建飞钥匙串上,顾朔风取下来,剩下的钥匙又扔回了床头柜抽屉。   “你说完了吧?那我说了。”   王建飞靠着床头打了个呵欠,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   顾朔风眸光冷了冷,道:“我还没说完,我最近总觉得心慌意乱,总觉得不安稳,万一将来真出了什么事,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王建飞一听不是什么正经事,勉强耐着性子安抚她。   “你放心吧,没事的,我那天不是说了很多吗?你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那你说怎么办?怎么你才能放心?”   顾朔风看了眼窗外,暴雨是停了,可天依然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晴。   她淡淡开口:“我想给你跟孩子留个保障。”   王建飞茫然的望着她:“怎么留保障?”   “买份保险就行,受益人写你。”   保险?   王建飞眼前一亮,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买吧。”   “可我不想自己买,我想你给我买。”   “我给你买?”王建飞愕然。   王建飞又道:“我正要跟你说呢,因为之前离婚的事我一毛钱都没剩,那块劳力士都没顾得赎回来,住院费是我们最后剩的一点儿生活费,现在全家的口袋掏空了加一起也超不过200块钱,护士昨天就已经催交费了,一会儿肯定还得催,你等下给我交了去。”   “不交。”   “什么?”王建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不交。”   王建飞这次是听清了,可也只当她是开玩笑,笑道:“行了,别闹了,我这头还疼着呢。”   顾朔风冷了脸,“你头疼,我心还凉呢,你不知道你妈昨天怎么骂我的,我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欺负我,我要过门了以后还怎么活?”   “你不是都把她赶出来了吗?”   “不够,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建飞头痛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顾朔风不咸不淡道:“让她也着着急。”   “你别闹小孩子脾气了行吗?这现在不是让她着急不着急的问题了,是住院费!再不交的话我就要停药了!”   顾朔风凉凉一笑:“那就停啊。”   王建飞烦躁道:“都说了,别闹了!”   越急头越疼,王建飞手根抵着太阳穴,接连揉了好几下。   顾朔风打开挎包丢进地下室钥匙,漫不经心道:“王建飞,我自认对你掏心掏肺,甚至后半辈子都赌在了你身上,可你呢?你爸妈他们对我有戒心也就算了,你凭什么也这么对我?”   王建飞揉着太阳穴哭丧着脸道:“我怎么对你了我?我对你不好吗?什么都让你拿着,你大半夜把我妈赶出家门我也没说你什么,你还想怎么样?”   顾朔风道:“我要的是你坦诚,要你的真心实意。”   “我哪儿不真心实意了?”   顾朔风望着他,看着是轻飘飘的视线,却仿佛能洞察人心看透一切。   “你哪儿不真心实意……我就不当着你病友的面儿揭穿了,总之,你要真爱我,就给我买份保险,受益人写你就行,不然……”   王建飞皱眉,“不然什么?”   顾朔风没再多说,扭身走了,拉开病房门出去时,又说了最后一句:“给你一上午考虑时间。”   咯吱。   病房门关上,挡住了王建飞铁青的脸。   病房外,王根生一家赶紧围了上来,大概是王根生又教训了赵喜凤,她这会儿再见她,又笑成了一朵花,完全看不出勉强的意思。   “瑶瑶啊,妈给你赔不是了,都是妈的错,你就原谅妈吧。”   王根生他们也跟着附和说好话,几个人堵在走廊,谁路过都要好奇地望一眼,也有其他病房的人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热闹。   王根生最后总结陈词:“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回去吧,都堵这儿也不是办法,医院也不让放这么多乱七八糟在的。”   儿子儿媳赵喜凤赶紧背起包袱拉着大胖,满脸堆笑地招呼顾朔风走。   顾朔风跟着他们到了电梯间,叮,电梯到了,几人赶紧往里挤,电梯里本来就已经不少人了,挤得旁人只皱眉头。   赵喜凤勉强腾出点位置,喊顾朔风道:“快进来啊,妈给你留着位置呢!”   顾朔风只漠然地站在电梯外看着他们。   电梯门缓缓合上,依稀听到王建平说,“你不知道她爱干净?这么多人挤,她肯定不进来。”   “那咱先下去,到楼下等她。”   顾朔风扭身走了。   病号楼连接一旁的手术楼,中间有一条天桥,顾朔风穿过天桥从手术楼下去,出了医院大门便打车去了王建飞的小区。   路上打电话找了搬家公司,顾朔风还没到,搬家公司就已经到了。   顾朔风一刻没停,上楼先拿了合同钥匙,又指挥着工人小心搬走画,这才随着搬家车一块儿去了徐汀兰的画廊。   画廊大门紧锁。   顾朔风开了门,又指挥工人小心地把画搬到储画室,这才给钱打发了搬家公司,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进了徐汀兰曾经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东西几乎都没动,只是有些蒙尘,顾朔风顺手拿起墙角的掸子掸了掸桌上椅上的灰尘,坐下拉开了抽屉。   取出抽屉里的一叠红道信纸,又翻出一支签字笔,顾朔风抬手在第一行写下几个字。   【房屋转让代理人授权书】   洋洋洒洒一页纸写完,只留了最末的两个签名空着。   翻页,又写了些其他的。   刚写完,摆在桌旁的手机响了,顾朔风看了一眼,终于换人了,不是王建飞。   这一路王建飞一家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顾朔风都没接。   这次,是她一直等着的,芝芝的电话。   “喂,芝芝。”   芝芝似乎对于主动给顾朔风打电话非常的羞恼,一上来就是气急败坏。   “你到底要给我什么东西?!”   “你在哪儿?医院?”   “废话!兰兰住院,我不在医院在哪儿?!”   “好,我现在就去找你。”   芝芝不甘心道:“来的时候把兰兰的医保本还有身份证捎过来。”   昨晚走的匆忙,没顾上拿。   “好。”   挂了电话,顾朔风没急着去找芝芝,先去了趟银行,这才坐车去了医院。   路上的水已经退了不少,起码车辆勉强可以通行,到医院时已经是午后,过了饭点儿。   芝芝皱着小脸从住院楼出来,见了她就没好脸色,伸手想要医保本和身份证。   顾朔风直接把手里的文件袋都递给了她。   “我就要个医保本身份证,你给我这么多干嘛?”   芝芝蹙眉打开文件袋一个个看过,越看越心惊,越看小脸越惨白。   “这,这这这……”   顾朔风面无表情道:“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所以这些也只能给你。”   “可,可是……”   ——你相信我?你凭什么相信我?!!我们可是情敌!!   顾朔风抽出其中的一张化验单,摇了摇:“这个可以查,你哥不是有很多人脉吗?去查一查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把那化验单放进去,顾朔风又抽出那张【房屋转让代理人授权书】,点了点最后两个签名空位。   “你和徐汀兰各签一个,下午去跟我把这件事办了。”   芝芝惊了下,难以置信道:“真办?”   顾朔风斩钉截铁,“真办!”   芝芝的视线错过授权书落在最后那张信纸上,心里慌得不成样子。   “你写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你难道……”   顾朔风满不在乎的轻笑一声,点了下头,“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突然接受这么多炸裂的信息,芝芝有些承受不了,攥着那文件在捂着头,冲她摆了摆手,“你让我想想,你先别说话,你让我想想。”   顾朔风没有说话,只是朝一边站了站,给急救车让开路,还顺便拉了芝芝一把。   芝芝脑中惊涛拍岸乱石穿云,说是想想,可乱的根本没有一点头绪,完全没办法思考。   顾朔风耐心地等了她很久,天气依然阴沉沉,还有小风穿过,凉的不像盛夏,倒像是深秋将至。   芝芝终于放弃思考,不管怎样,这些东西都是对徐汀兰有好处的。   她把信纸什么的拢好往文件袋塞,手一晃,立马啪唦啪唦,沉甸甸的,明显还有东西。   芝芝把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一串钥匙,还有一张卡。   “这……”   钥匙她认识,是画廊钥匙,可这卡……   顾朔风不急不缓道:“汀汀的画都在画廊储画室,转让合同刚才你也看了。   王建飞自作聪明,留着购买方的名字没签名,打算出手的时候直接让对方签名,他就能彻底把自己择清楚,具体签谁的名字,你们看着办吧。   至于这卡,是以汀汀的名义办的,密码是汀汀的生日,现在里面没有钱,明天我会把那600万转进去,你记得查收。”   芝芝突然警觉,“为什么是明天不是现在?”   顾朔风垂眸,抿了抿指腹那道药板的划伤,血早就没有了,只剩一道极浅的裂口,薄薄的皮肤带着指纹微向两边扯着。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留的是你的手机号,明天晚上你收到到账短信自然就信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王建飞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了过来。   顾朔风按成静音,凑到芝芝耳畔,气音绕耳道:“隐瞒所有真相,让汀汀对我恨之入骨,你就有机会拥有她,这是最好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   芝芝僵直着背,怔怔地看着顾朔风撤回身形,斜风拂乱了她脸侧碎发,乱发后顾朔风风情万种的眸子,美得让她心惊。   相由心生。   芝芝莫名想到了这四个字。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发现王建飞外遇,自己愤怒的一路跟踪,差点没忍住上前暴打他们一顿的情形。   那时候的陈希瑶又浪又骚,说话都嗲声嗲气,听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现在的陈希瑶,即便穿的同样露骨,却不会让人联想到野鸡骚|货,甚至是站街女,只会让人觉得天生媚骨绝代风情,可以欣赏,却不是谁都能随意亵玩。   顾朔风转身离开,边走边抛下最后一句。   “那张化验单,验证过后就撕了吧,万一让汀汀看见就不好了。”   芝芝忍不住喊了她一声,顾朔风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迈出了医院大门。   ※※※※※※※※※※※※※※※※※※※※   看到还有小可爱要群号,我深思熟虑,不能让你们失望,哪怕我光辉的形象从此一去不复返……   (不,你想多了,根本没几个人加群!过去的经验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清醒!)   QAQ   我忍着丢脸还是决定说了   看本章评论第一条,记得标ID~ 第72章 原配虐渣记(72)   芝芝看着顾朔风出了医院大门, 这才带着文件袋上了楼。   徐汀兰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浅阖着眼,烧是退了, 可也是全仗着年轻底子好才退的,医生说,这要换成几岁的小孩儿或是老人, 这么折腾,最少也得烧出个肺炎,要是倒霉点儿烧傻都是有可能的。   马望野坐在床边高凳上, 西装裤白衬衣,下雨天依然保持着锃亮的皮鞋, 正低头给徐汀兰削雪梨, 也算是食疗,可以消火润津。   日光自窗口撒来, 落在他和徐汀兰身上,为他们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薄光, 马望野温柔细致的侧脸, 徐汀兰优雅娴婉的面容, 整个病房都像是透过毛玻璃展现的场景, 温馨又祥和。   芝芝突然有些心酸,如果当初徐汀兰嫁的是哥哥,那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不会发现自己喜欢兰兰,兰兰也不会被渣,更不会爱上陈希瑶, 而哥哥……哥哥本来就喜欢兰兰,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 现在大家应该都很幸福吧?   芝芝吸了吸鼻子, 隐去难受,没有说话,只是冲马望野勾了勾手指。   马望野轻手轻脚放下削了一半的梨,走出病房。   “怎么了?”马望野问。   芝芝把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先把那化验单给了马望野,又把手里的授权书递给他看。   马望野认真仔细看了看那些东西,沉吟了片刻,道:“先按她说的做,带个录音笔,全程录下来,不管她搞什么鬼,咱们都不怕。”   有沉稳老练的哥哥做主心骨,芝芝很放心。   马望野行动力十足,先拍下那化验单联络了熟人帮忙查一下,又打电话让下属马上送支录音笔过来。   全都交代好了,马望野接过徐汀兰的医保本和身份证,马不停蹄又去补办手续。   芝芝这才推门回了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两张床位,目前只住了徐汀兰一个人。   芝芝走到床边坐下,探手摸了摸徐汀兰的额头。   摸罢又不相信自己,这一晚上摸了无数遍,怎么摸都觉得好像还有点热,要不是体温计之前清楚显示36.7℃,她真的怀疑徐汀兰又热了。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摸出体温计伸向了徐汀兰的领口。   徐汀兰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她其实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也跟芝芝他们说过几句话。   昏睡了这么久,加上药效发挥作用,她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是眼底依然很红,血丝未退,眼皮也明显浮肿。   “不用量了,咳咳,不烧了。”   声音还是那么嘶哑,可好歹咳嗽好了一些。   “再量量,不然我不放心。”   徐汀兰没再多说,配合着解开了衬衣扣子,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这是重病未愈的凉白。   芝芝忍着心酸,往下扒了扒领子,将那凉丝丝的温度计夹在她腋窝下,又帮她稍微收了收领口,指尖不小心蹭过她柔滑的肌肤深陷的锁骨,没有脸红心跳,只有说不出的心疼。   徐汀兰再度阖上了眼,长睫仿佛都带着疲惫。   芝芝咬着唇,刚想把顾朔风教她的那个理由说出来,哄着徐汀兰签了授权书,徐汀兰突然淡淡开了口。   “昨晚……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芝芝脊椎一乍,下意识坐直了身形,“对,是我!”   “你是怎么进的家?”   “就……撬开门进去的。”   芝芝怕她细问,紧张地揪着床单,却没想到,徐汀兰很信任她,根本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只接着问:“当时家里……有没有别人?”   从小到大,芝芝撒谎从来不打草稿,这还是她第一次紧张到差点咬了舌头。   “没,就我一个!不是,就你一个!”   徐汀兰依然阖着眼,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只一下,很快就散去了。   芝芝捕捉到了那缕笑,却吃不透那笑的含义,说是悲凉,似乎有,说是释然,似乎也有,到底是什么?   芝芝越想越糊涂,想得久了,几乎都怀疑那笑是不是存在过?也许只是她看花了眼?   徐汀兰没再说话,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似的,芝芝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授权书,咬了咬唇,拿了起来。   “兰兰啊。”   隔了好久,徐汀兰才回了她一声极轻极轻的“嗯”。   芝芝组织了下语言,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很轻松自然没有任何可疑。   “我哥之前联系了律师,说你的事全权交给他办了,不过需要一个你的授权书,就是关于你那房子的,先把代理人写成我,这样操作起来也方便,不用总去喊你,你也能静心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睫毛轻颤了下,徐汀兰睁开眼,不止是不是错觉,芝芝总觉得她眼底血丝好像比刚才更猩红了几分,莫名的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我看看。”   芝芝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兰兰的声音很平静,动作也很轻缓,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应该是没有怀疑。   徐汀兰撑身起来,接过那授权书大致看了一下,便歪身衬着床头柜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并不是徐汀兰烧糊涂了随随便便就签字。   一是她相信芝芝,二是房子现在根本不在自己手里,授权就授权了,能有什么损失?   芝芝又拿了印泥给她,都是文件袋里装着的,顾朔风准备的很充分。   徐汀兰按了手印儿,芝芝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手,自己也签字按了手印儿。   徐汀兰看了眼桌上的手机,眸光微黯,拿过来看了一眼,和她醒时看到的一样,除了芝芝刷了满屏的未接来电,再也没有其他。   她攥着那手机翻身坐在床边,道:“我想回趟家。”   芝芝正在来回忽闪那张授权书,让签字和指印赶紧干,诧异道:“哪个家?”   “陈希瑶家。”   芝芝有些踌躇:“可你现在身子还虚着呢,医生交代了要安静修养。”   “我就回去收拾下东西。”   “什么意思?”芝芝怔住。   “把我的行李收拾出来。”   “你要搬出去?”   明明是该欣喜若狂的消息,可看了陈希瑶给她的那些东西后,芝芝竟然笑不出来了。   不过搬还是必须要搬的。   芝芝道:“我帮你收拾就好,你在这儿好好休息。”   徐汀兰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   徐汀兰下床去了洗手间,芝芝把那授权书装回了文件袋,有些为难。   陈希瑶还在外面等着她拿了这授权书去房管交易中心,今天周五,下午不去的话,明后两天可是要放假的!   可兰兰偏又要现在回家收拾东西,没人跟着怎么行?   正急着,病房门推开,马望野回来了。   芝芝冲马望野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兰兰非要这会儿回家收拾东西。”   马望野略一沉吟,声音放大了些,确保洗手间也能听到。   “等会儿我陪兰兰去,你昨晚折腾一夜没睡,下午回家休息休息,晚上再来。”   洗手间哗哗的洗脸声停了,咔哒,门开了,徐汀兰扶墙出来,腿还有些虚软,气色差强人意,只比昨晚好了一点点而已。   “你们都不用陪我,我不要紧的,尤其哥,你还是赶紧回去公司吧,公司离不了你。”   马望野笑道:“我少去一天公司要是就运作不下去了,那还怎么得了?不要紧的,放心吧。”   芝芝也道:“你要不让我哥去,那我就不回家睡觉了。”   徐汀兰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情谊她记住了,一辈子都不会忘。   -------------------------------------   叮!   【撒花~撒花!!!~~徐汀兰的憎恶值刷满100~!!恭喜恭喜~!!任务进度已完成两项,请继续努力~!】   医院外,不起眼的广告牌后,顾朔风细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终于满了。   看来芝芝已经把她至始至终都没出现的事告诉徐汀兰了。   任务完成,她该高兴才对,可她怎么就……笑不出来呢?   顾朔风又揉了两下太阳穴,平复了下情绪,终于大发慈悲接起了王建飞的电话。   王建飞头痛欲裂,电话一通,差点没破口大骂。   他强忍怒气问道:“你什么意思啊陈希瑶?!我都跟你说了医院催费了你干嘛不交?!我到现在都没输上液,药都停了你知不知道!”   顾朔风单手抱臂望着医院门口,漫不经心道:“所以呢?”   “你!”   王建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重了,怕陈希瑶翻脸,说好话,陈希瑶根本不吃,到底该怎么办?   王建飞靠坐床头,抱着快要裂开的脑袋趴俯下去,几乎要趴到自己腿上,真的是连烦躁带头伤,头痛的恨不得撞墙。   ——好不容易今天好受点儿了,玛德!又开始疼得厉害了!   一大家子围着他眼巴巴看着。   王建平还在唠叨:“我试了好几次都开不开门,门锁换了,上面塑料布都还没撕干净”   王建飞勉强自己缓下语气,哪怕再怎么疯狂想杀人,都只能来软的不能硬。   王建飞又接连说了一箩筐好话,顾朔风才懒洋洋道:“你说这些没用,我要的只是真心。”   “我怎么就不真心了?!”   王建飞崩溃的狠蹬了一下脚,床哐啷啷来回晃,吓得隔壁床家属赶紧离他远点儿。   “你心里没点儿谱吗?你瞒了我什么?或者说,你瞒了所有人什么?”   王建飞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那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谁都没告诉过!所有认识他的人通通都不知道!陈希瑶怎么可能知道?   见王建飞沉默了,顾朔风斜勾了下唇角,无所谓道:“我这个人,你知道的,要么深爱,要么不爱,你不能给我全部真心,那我也没必要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王建飞彻底慌了,他现在可是真的身无分文,陈希瑶手段又那么多,他想再拐回头找徐汀兰恐怕都不行,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咬牙,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不就是点股票吗?告诉她又能怎么样?!   “瑶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瞒你了,我其实……也不是有意的,就是那股票买了好几年了,我偶尔上去看一眼,已经很久没关注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忘了?呵!这可是你压箱底的私房钱,怎么可能忘了?   王建飞不傻,他一直给自己留着后手,这些股票就是他没有退路的退路,是他打死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   顾朔风无声冷笑,要不是看过原剧情,知道这股票最后帮着王建飞赚了好大一笔,让原本差点被张总打压下去的他又东山再起,她也不知道他还藏着这么一笔私房钱。   现在回想起来,单凭张总一个人,是不可能把王建飞打压到差点起不来的,估计这后面还有马望野的手笔。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支股近些年持续下跌,眼看就要跌到谷底,当初入股的好多散户都赔得倾家荡产。   王建飞也算得上是个有眼光的人,他认为这支股早晚能起来,是支值得投资的长线股,在所有人急着抛售能保多少是多少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抛掉,还低价收购了不少,这才为他将来的翻身打下了基础。   不过很可惜,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大量入手,手里的股票还很少,又是跌到最谷底的时候,通通卖掉也就够交个医药费,顺便买份保金最高的人身保险。   顾朔风慢悠悠道:“你肯跟我坦诚,也算你有份儿心,不过,被我逼到这种地步才开口,让我觉得这份诚意好像不太够。”   王建飞有气无力道:“那你说,你说怎样才行?”   “卖了股票,给我买份儿保险。”   王建飞按下通话静音,反手一胳膊挥掉床头柜上所有的瓶瓶罐罐,也不管旁人怎么惊愕腹诽,只管张口连骂了七八句,气得两眼通红,呼哧呼哧喘气,汗出了满头。   ——那可是老子最后的老底了!劳力士赎不回来都舍不得动的老底啊!!!   ——玛德玛德玛德!!!   发泄完后,王建飞才再度点开了通话。   “瑶瑶,那股票跌了一大半儿还多,现在卖了实在是亏,不如……”   不等他不如完,顾朔风冷冷道:“我要的是诚意,要是一点儿损失都没有,我还考验你什么?反正我话放这儿了,你不仅要给我买保险,还要买最好的最贵的,反正受益人填的是你,我本质是捞不到任何好处的。”   王建飞已经没劲儿折腾了,垂头丧气道:“好,我买,我下午全抛了,咱们明天就去买。”   说罢这事,王建飞才问起公寓的事:“你把门锁换了?建平说开不了门进不了家。”   “对,我换了,我的房子,我想怎样就怎样。”   王建飞咬了咬牙,没对她的那个“我的”发表意见,只道:“那你让他们住哪儿?”   “那个地下室不就挺好的吗?”   “那是人住的地方吗?那么潮,我爸妈都是老寒腿!”   顾朔风轻笑一声:“怎么?你爸妈比那些画还值钱吗?”   ——幸好只放了几天,不然画损坏了,她拿什么赔给汀汀?!   王建飞一时语塞,他原本只是图便宜又离家近才租得那个地下室,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顾朔风懒得再跟他啰嗦,“明天上午9点,我在小区拐角那个保险公司等你,就这样吧。”   啪。   电话挂断。   王建飞那边怎么愤怒暴躁,怎么交不上费停药,那都是王建飞的事,这还只是个开始,他得学会慢慢承受。   顾朔风撩了下长发,轻吁了口气,盘算了下之前埋的线,既然要改策略,那些线都得挖掉,省得将来都是隐患。   正盘算着,马望野的车开出了医院大门。   顾朔风往广告牌后又缩了缩,以她高于常人数倍的视力,清楚得看透了太阳膜,看到了副驾驶上的徐汀兰。   不好好养病这是乱跑什么呢?!!   天大的急事非要这时候去处理?!   正想着,芝芝的车也开了出来。   上了车,不等芝芝开口,顾朔风先问了徐汀兰去做什么,芝芝也没隐瞒,直言徐汀兰回家收拾东西要搬出去。   居然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顾朔风五味杂陈,靠在椅背望着窗外。   也好,早点搬出去,早点疗伤,心情也能早点恢复。   反正……   憎恶值已经在今早刷满了。   两人驱车到了房产交易大厅,不是王建飞有熟人那个大厅,而是最近的分区交易所。   就像每个区各有民政局一样,海城每个区也各有房产交易处。   马望野的助理已经等在那里,对顾朔风笑说是为了帮他们找熟人才来的,转手偷偷将录音笔塞给了芝芝,   顾朔风看破不说破,只勾唇一笑,摇曳多姿:“那太好了,我这个户没熟人还真不好过。”   芝芝瞄了她一眼。   ——这女人还真是虚伪,明明就是她交代的一定要让我哥找熟人的!   有熟人好办事,加之顾朔风已经有了经验,即便没有房产证,一样轻车熟路地办了下来。   芝芝作为徐汀兰的代理人,全程跟着签字,直到全都办完了,看着手里的购房合同和一沓□□,她还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陈希瑶这小贱……这女人,居然真的把房子还给兰兰了!   恍恍惚惚离开交易所,顾朔风转头对她道:“给你哥打电话。”   “干嘛?”   “问问汀汀收拾完了没。”   冲着这新鲜热乎的房产合同,芝芝也得听她的打了这个电话。   马望野很快就接起了电话,说已经收拾好了,正在回医院的路上。   顾朔风为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担心徐汀兰留在家不等到她不罢休感到好笑。   她恨透了她,又怎么可能再等她。   虽然她半途背叛了徐汀兰,可也留了很多马脚在徐汀兰手里,徐汀兰不傻,知道怎么利用。   接下来徐汀兰应该会把这一切都交给张总,或是马望野,然后按照原计划去帝都跟爸妈会合,等再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解决了。   而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顾朔风突然有些累,原本想晚上就去把之前计划里埋的那些线拆掉,想了想,明天买完保险再慢慢拆也不迟。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公寓里静悄悄的,徐汀兰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真的……走了。   她大概再也没机会见到徐汀兰了吧。   这个念头过去的十二个小时候,顾朔风接到了王建飞抛售的股票钱还没到账的坏消息。   又过了六个小时,钱才终于到账。   再两个小时,终于在王建飞肉痛的表情下,买了一份巨额保险。   王建飞老底都掏干净了,要不是周六,恨不得买完保险就带着她领证,眼下也只能无奈之下地约了她周一早上8点。   顾朔风马不停蹄地去转了那600万,再按原计划赶去拆线。   先跑去当初抓女干的那个酒店,不巧,那个收了她纪梵希的服务员请假回老家了。   又赶去陈希瑶当初的小区找那个爱管闲事的社区大妈,不巧,她去闺女家串门了,要小住两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海城可不小,东跑西跑的,天很快就黑透了,却一条线也没拆掉。   一天都不顺,算了,有时候气运这东西真的很邪门,还是先回家吧。   午夜十二点,那个念头过去的第28个小时后,顾朔风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出租车。   不等走进小区,一辆奶白的别克开过来挡住了她的路。   这不是……芝芝的车吗?   车窗摇下,徐汀兰握着方向盘,幽幽地望着她。   “上车。”   ※※※※※※※※※※※※※※※※※※※※   特别感谢~~~红尘几度欢颜笑~~深!水!包!养!~~~还有手榴弹和地雷~~~开熏~~看着深水一下午都元气满满的码字~!!抱住举高高~~mua! (*╯3╰)   感谢~~~即使是争吵~~~小竹竹~~的火箭炮包养~~   (小枷你别以为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小竹竹是第一个进群的~~熊猫扑你这只大可爱~!mua! (*╯3╰))   感谢2货_劣人~~~手榴弹包养~~~   (我刚鼓起勇气发了Q,又要微博QAQ~~我之前专门申请了一个作者微博,然后……因为孤单寂寞冷,很久不上,就忘记了账号密码,我努力看看,看能不能找回来o(╥﹏╥)o)   感谢地雷包养的小可爱们~~今天有糖吃、南璟 2个~~~小竹竹、本皮真的很乖、净人心、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玄九、地瓜干儿、弃车、大鳄、君莫邪、南冥、寂寞叶儿 1个~~~   (我觉得现在起我应该矜持一点,维持住我该有的沉稳形象,所以我就矜持的mua! (*╯3╰)~一下~~感谢各位小可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雾里看花 17瓶~~南冥 10瓶~~假装很正经~~任遗随塌 5瓶~~林seven、真好 4瓶~~菲比 3瓶~~DL 2瓶~~路人乙 1瓶~~~   (抱住所有小天使~~每次刷新看到营养液增加就会动力满满~~~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原配虐渣记(73)   夜色幽沉, 路灯倒映在路边积水中,晕着昏黄的光,夜风拂过, 水面微动,光痕也跟着轻轻摇晃。   呼唔——   一辆奶白色的别克突然疾驰而过,车轮碾过积水, 溅起水花散开,搅乱了一切安宁。   车上,徐汀兰握着方向盘, 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很认真地开着车, 光影在她脸上交错而过, 那微抿的嘴唇似乎还噙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浅笑。   副驾驶座上的顾朔风收回目光,有些后悔上了她的车。   并不是怕什么, 就像上车前徐汀兰说的那样。   【怎么?不敢上我的车?我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别说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徐汀兰, 就是健康时候的她都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顾朔风根本没想过“怕”这个字, 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上这趟车。   半夜三更的, 徐汀兰能带她去哪儿?   或者说,徐汀兰等了她很久,等到半夜三更才逮到她,还能带她去哪儿?   大概率是带去张总或是马望野那里。   徐汀兰手里握着最有利的利器,就是那张她亲手签名按了手印儿的欠条, 有它在, 徐汀兰完全可以告她欠债不还, 冻结她的财产。   即便她把财产转移, 银行卡也会有转移记录,是可以司法追回的。   徐汀兰找她,无外乎就是想平静地解决这件事,只要她肯乖乖还钱,不惊扰到老爷子他们,说不定徐汀兰还会给她个十万八万的算是奖励。   毕竟打官司耗时耗力还耗钱,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就是因为猜透了徐汀兰的意图,顾朔风才后悔不该一时冲动上了她的车,她过去之后要说什么?说自己坚决不给钱?然后大闹一场让徐汀兰再平白生场气?   真不知道十分钟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跟她一个对视就昏了头上车了呢?   算了,就当是最后的告别,今晚劝不住她,明天一早徐汀兰肯定要北上帝都的,再不去,老爷子老太太可就该回来了,计划就要被彻底打乱。   而她,只要赶在律师起诉她之前和王建飞领证,然后立马实施计划,任务也就完成了,她也能收回碎片,脱离这个世界。   这么想着,顾朔风也不再纠结,反正是和徐汀兰的最后一面,吵也好闹也好,都是最后一次惹徐汀兰生气,等她脱离这个世界,徐汀兰所有的怨憎也都会跟着消散。   徐汀兰一路都没有说话,顾朔风也没有主动开口,城西不管是离马望野家还是张总家都不近,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的,顾朔风东跑西颠了一天,也累了,干脆身子向下缩了缩,靠着椅背阖上了眼。   她则已阖眼,没有注意到徐汀兰转过来的视线。   徐汀兰从头到脚扫视了她一遍,唇角一直噙着的浅淡笑意缓缓消散,眸光渐渐幽沉,攥着方向盘的手一再地收紧,脚在油门上点了又点,终究没有一脚踩下,反而放慢了车速。   车,越发开的四平八稳,轻微的摇晃如摇篮一般,副驾驶座上闭眼假寐的顾朔风竟真的睡着了。   再度醒来,车外漆黑一片,只能看到遥远的另一条马路,路边两排整齐的路灯,两条马路之间像隔着天堑,遥不可及。   顾朔风贴在车窗望了望天,乌云密布,不见星月,幸而她视力是常人的数倍,能清楚分辨车外是成片的田野。   这是……   郊外?   徐汀兰带她来郊外干什么?   她回头望向徐汀兰,正对上徐汀兰幽沉的视线。   “醒了?”   普通的两个字,顾朔风的眼皮却莫名跳了下。   她记得上一次跳眼皮是在医院帮徐汀兰推药的时候。   顾朔风揉了揉那只乱跳的眼。   “这是哪儿?”   徐汀兰不答,只道:“马上就到了。”   顾朔风下意识又拽了下身上不停往下滑的东西,这会儿才想起低头看了眼。   是条小毯,薄薄的,很柔软。   徐汀兰帮她盖的?   顾朔风又看了眼徐汀兰。   徐汀兰认真地开着车,并没有再分视线给她。   顾朔风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复杂,她当然不会认为徐汀兰这是念着情分给她盖上的小毯,识海里的【憎恶值100】还闪亮亮摆在那里。   不是情分,那自然就是修养。   原剧情里徐汀兰就是个相当有修养的人,和她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来,顾朔风也深刻体会到了她的修养。   只是顾朔风万万没想到,徐汀兰的修养居然能圣光普照似的,连恨之入骨的仇人都能心平气和的予以适度的关心。   小毯……   呵呵。   顾朔风无声低笑。   如果是她,这种状况下,唯一能用到小毯的方式就是……闷死仇人!   顾朔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居然都凌晨三点多了!   徐汀兰这到底开到哪个荒郊野外了?!   不等顾朔风再探头寻找路标之类的确认方位,车子停在一扇高耸的栅栏铁门前。   徐汀兰下车开了沉重的链锁,吱呀呀左右推开大门,开车进了这个黑漆漆的大院。   院中荒草丛生,虽然没有被淹,可到处湿漉漉一片,汽车碾过草叶刷拉拉作响。   顾朔风眼皮又跳了下。   她转头看向院子尽头的三层洋房,不是那种新式别墅,而是带着明显年代气息的洋房。   洋房里漆黑一片,洋房门口一棵参天榕树,将原本就昏暗的房子遮得更显昏暗,阴森森的,鬼气扑面。   “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徐汀兰没有解释,只淡淡一句:“下车。”   横竖已经来了,总之不会是要杀人灭口,顾朔风坦然地下了车。   徐汀兰先去重新锁上了铁门,这才淌过荒草到了洋房旁的小屋。   手机微弱的灯光在这一片森然中显得格外微不足道,风过树梢草叶,飒飒作响,到处好像都恍着鬼影,换成任何一个女孩子来到这里,都绝对会吓到尖叫。   可徐汀兰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平静地开锁,平静地推开房门,平静地走进去推开电闸,再平静地出来重新锁好门。   看着这满园荒草,还有刚刚那供电小屋的厚重灰尘,顾朔风对接下来要进去的洋房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咯吱吱——   洋房门推开。   哒哒的脚步声交错,咔哒,按下开关,屋里瞬间一片明亮。   出乎顾朔风的意料,房间里异常的干净。   欧式刺绣实木沙发,根雕的花瓶架,古朴的八仙桌摆在餐厅,晕着金纹的壁纸上,描金的壁灯精致奢华。   顾朔风顺着墙边的木质阶梯朝楼上望了眼,依稀看到了二楼走廊挂着肖像画,是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徐汀兰锁好门,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钥匙放在白橡木镂雕茶几上,转手从茶几下拿出盒茶叶,拧开来,又取过茶几上摆着的精致白瓷杯,掀开瓷盖,捏里几片茶叶,又取过来一只瓷杯,也捏里几片。   “过来喝茶。”   徐汀兰头也不抬地拎起茶几旁的暖水瓶,两杯都蓄满了。   这暖水瓶大概是这屋子里最突兀的一样东西了,不是它本身的存在突兀,而是摆放在这样奢华的客厅突兀。   通常来说,这样规格的房子,暖水瓶不是应该摆在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厨房吗?   当然,如果是现代感十足的别墅的,应该是直接在水龙头安装了净水设备。   顾朔风盯着那热气腾腾的茶,又环视了一圈奢靡的客厅,这才过来坐到了单独的沙发椅上。   “有什么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徐汀兰盖上茶杯盖,抬眸望了她一眼,竟然笑了下。   “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来说吗?”   顾朔风双腿交叠靠向身后,石榴红的A字裙不长,刚到膝盖,可叠腿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绝对不会走光。   顾朔风道:“是你把我带来,你来说,比较合适吧?”   徐汀兰扫了她的裙子一眼,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的那个欠款合同还在我这儿,记得吧?”   “所以呢?”   徐汀兰把茶杯递给她,不答反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顾朔风看了眼那茶杯,又看了眼徐汀兰,曾经干净透亮的眸子,如今却怎么也望不到底。   顾朔风还是接过了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抱在手上摩挲着杯盖。   “挺好的,这是谁家?”   “我家。”   “嗯?”   她怎么不记得原剧情里有提到过徐汀兰有这么一栋奢华的郊外度假小洋楼?   况且,如果真有的话,王建飞能放过这么好的一栋房子?   徐汀兰直接帮她解了惑。   “我太爷爷的,当年时局乱,这房子差点没保住,后来勉强保了下来,屋里的东西也毁了个差不多,这都是后来重新添置装修的,原本想着我爸妈退休了搬过来住,种种花养养草的也挺好,可惜……这里离市区太远,万一我爸犯病,怕来不及送医,就搁置了。”   顾朔风明白了,难怪原剧情没有提到,这样细枝末节又没有什么用的剧情,确实不需要笔墨。   “这么好的房子放在这儿,没个人看着,你们也不怕有谁砸窗户进来偷吗?”   徐汀兰道:“原本奎叔住这里看着的,我让他回去了。”   顾朔风没话找话,“有人看着,院子里还那么多荒草?”   “草见水长,这里土质又肥沃,这两天下雨,荒草窜得很快,明天白天你再看,南面墙下还种着菜,架着瓜藤。”   不等顾朔风再开口,徐汀兰接着道:“既然你也喜欢这里,那以后我们就住这儿好了。”   “什么?”顾朔风微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徐汀兰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沫,轻抿了一口,红唇沾着水痕,抬眸望向她,明明还是那么的温婉端雅,却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关键时候糊涂了呢?”   徐汀兰柔柔轻笑,茶盖盖回茶杯,咔隆一声轻响。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   君莫邪~你什么时候偷偷把手榴弹砸我专栏了O(∩_∩)O哈哈~ 差点没发现~~mua! (*╯3╰)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妖姬~~路人乙~~~小竹竹~~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莫邪 2个~~~远辰、今天有糖吃、地瓜干儿、红尘几度欢颜笑、简简简、南璟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ヾ然 20瓶~~~巡阳观十三居士 12瓶~~39027981、十三、killerkeaven、未来 10瓶;路人乙 8瓶~~杜若 7瓶~~~假装很正经、卟离 5瓶~~阮玖、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mua! (*╯3╰)   你们都是我动力的来源~!爱你萌~!(づ ̄3 ̄)づ╭~ 第74章 原配虐渣记(74)   咔哒, 咔哒。   老式坐地木钟厚重地走着针。   徐汀兰的那声“不准”落下很久,顾朔风才轻笑了一声, 放下了手里的白瓷茶杯。   “老爷子老太太明天就该回来了吧?不, 已经过了12点了,今天就该回来了吧?”   虽然一时有些摸不准徐汀兰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你用欠条威胁,我用老爷子威胁, 以徐汀兰对老爷子的重视,应该不会赶在在节骨眼上为难她……吧?   接二连三的失算,让顾朔风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 单凭徐汀兰一个人, 是不可能困住她的。   也或者徐汀兰大半夜把她带到这里,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徐汀兰看了眼她搁下的茶杯, 微微一笑, 温婉娴雅。   “怎么不喝茶?郊外可不比市里,夏天也很阴凉, 尤其这两天天气不好, 寒气更重一点儿, 喝点热茶驱一驱, 免得生病。”   “半夜三更的,喝什么茶?不怕晚上睡不着吗?”   顾朔风左腿叠上右腿, 手肘搭在扶手上, 另一只手随意地搁在腿上, 指尖弹钢琴般规律地敲点着膝头。   徐汀兰抿了口茶,“都快四点了,今晚恐怕是睡不了了,还是喝一点提提神比较好。”   四点,离八点只剩四个小时,夜深车少,徐汀兰一路畅行无阻还用了三个小时,如果她不赶紧解决了徐汀兰这边,恐怕是赶不及八点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了。   虽然放王建飞的鸽子无所谓,可顾朔风不喜欢计划被打乱,尤其这几天已经接二连三的被打乱。   顾朔风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道:“你把我带过来,到底想怎样?”   徐汀兰又抿了口茶,“我已经说了,带你过来住,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这恐怕不太合适,毕竟离市里太远了,我以后上班怕是要天天迟到。”   “工作的问题不用担心。”   徐汀兰淡淡道:“你不是刚好也喜欢画画吗?你当我的助手,我赚到的所有的钱都是你的工资,你不用风吹雨淋,还有这么大的空间自由掌控,想做什么都可以,在院子里挖个游泳池都行,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不会有人催你,你也完全不用担心迟到。”   说罢,徐汀兰朝她这边探了探身,把她搁在茶几的瓷杯拿起来,再度递到了她手边。   “喝点吧,不然我怕你撑不住。”   顾朔风看了眼那茶杯,瓷白的茶盖上,茶鼻圆润,映着头顶的水晶灯晕出一点亮眼的微芒。   她又看了眼徐汀兰,少女般白皙单薄的皮肤,叠着恰到好处的双眼皮,双眼皮下的眸子晶莹剔透,美,却望不到底。   顾朔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她实在没办法把那预感和徐汀兰联系在一起。   徐汀兰是那么单纯美好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仇恨的确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可徐汀兰不一样,她是有参照物的。   原剧情里老爷子被气成瘫痪,徐汀兰最终都能放下仇恨远走他乡,她不过是骗走了徐汀兰并不怎么在意的钱,又怎么可能把她逼到那种地步?   当然,一时的气恨是必然的,不然也不至于憎恶值100,可再怎样也不可能越得过老爷子。   即便加上感情上的背叛,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毕竟还有王建飞这个参照物在,王建飞原剧情里可是也背叛了徐汀兰,并且还是六年的感情,她区区一个多月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定是她多想了,徐汀兰不可能有那种想法。   顾朔风定了定神,只想速战速决。   “我不喜欢喝茶,太苦了,我只喜欢甜的。”   徐汀兰敛目微点了下头,“也对,的确是有点苦的,不过没关系,家里有蜂蜜,我给你加里一些,保证甜。”   徐汀兰起身去厨房,顾朔风探手拉住了她。   “我不想喝茶,我们也别绕弯子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爱王建……唔!!!”   徐汀兰突然回身捂住了她的嘴!捂得死死的!一只不够另一只手也压了上来!直把她捂得歪斜在沙发椅上,后脑枕着扶手,双腿勉强歪斜在原处,一只脚都悬了空!   她!她想干什么?!!   顾朔风接连扒了几下居然都没能扒开徐汀兰的手!   徐汀兰紧咬着牙关,绷紧了下颌线,眼底血丝层层隐现,两条胳膊绷得笔直,不止胳膊用力,整个身形都在往下压,有那么一瞬间,顾朔风甚至觉得她想直接闷死自己!   然而徐汀兰只捂了几秒,很快就抽回了手,并且迅速调整好了自己,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还温柔地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挂在耳后。   “看你,说话一点儿都不注意,以后别再说这些我不爱听的,我去给你拿蜂蜜。”   顾朔风望着她优雅离去的身影,揉了揉被按痛的嘴,那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可她还是不敢相信。   叮!   【恭喜!好感值+80!当前好感值80!】   叮!   【恭喜!好感值+19!当前好感值99!】   叮!   【注意!好感值-10,当前好感值89!】   叮!   【注意!好感值-89,当前好感值0!】   这一连串的叮叮叮,简直像是网络延迟似的,全挤到了一起,叮得顾朔风心烦意乱。   虽然不是网络延迟,而是能量延迟,不过意思差不多。   看了下第一条提示信息的时间,是在来的路上,她刚睡着那会儿。   第二条,是她醒来前几分钟。   第三条,则是她刚进这座洋楼,也可能是徐汀兰递茶过来她没有喝那会儿。   而最后一条,就是刚才!   她不过说了一句她爱王建飞,还没说完,徐汀兰就爆发了。   这样的徐汀兰,让顾朔风觉得陌生,又觉得过分熟悉。   她揉了揉了太阳穴,揉掉脑海里那个不该出现的女人。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徐汀兰是独立的生命体,即便灵魂掺杂了其他碎片,那也是以徐汀兰的灵魂为主体,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就像人类必须呼吸才能生存一样。   不管那一瞬间徐汀兰看上去和那个女人有多相似,都不可能是那个女人。   徐汀兰拿了蜂蜜罐出来,掀开她的杯盖,剜了一勺加在里面。   “够吗?”徐汀兰侧头望向她。   顾朔风抿唇没有说话,不想再配合她演什么相亲相爱。   徐汀兰不在意地笑了下,又剜了一勺加在里面,连同勺子一起搅拌了几下。   “这是枣花蜜,很甜的,加太多了怕你喝不下。”   勺子放在一边,蜂蜜罐拧上盖子,徐汀兰再度把那茶杯递了过来,杯盖都没盖,直接递到了她唇边。   “尝尝看。”   温婉的笑容,优雅又亲切,如果不是那眸底的幽暗太深的话,简直无懈可击。   顾朔风复杂地望着徐汀兰,探手推开了那杯子。   “钱我是不会还给你的,我穷了一辈子,不想后半辈子为了那几块几毛的累死累活,你要想告我就去告,我不介意拉着你爸一起鱼死网破。”   徐汀兰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就算你是鱼,你又怎么知道我爸一定就是那网?”   咔哒,扭身放下那茶杯,徐汀兰端起自己之前喝过的那杯,再度递到了顾朔风唇边。   “看样子你也不怎么喜欢蜂蜜,那不如就喝喝我的吧?其实也没那么苦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顾朔风抿着唇,一动不动望着她。   “徐汀兰,我们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谈不拢的,不如直接去告我比较简单。”   徐汀兰无视了她的话,回身坐回原位。   “抱歉,我刚想起来,孕妇是不宜喝茶的。”   不等顾朔风答话,徐汀兰拿起桌上另一只茶杯,拎起暖水瓶哗啦啦倒了半杯。   “不能喝茶,那就喝白水吧,夏天要多补充水分才行,不然对宝宝很不好。”   说着话,白水递到了顾朔风面前。   怀孕?宝宝?   顾朔风心头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复杂得难以形容,总之是不太让她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徐汀兰完全不在意她怀着王建飞的孩子似的。   顾朔风看也不看那杯水,冷声道:“我不渴,我什么都不想喝,我看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要走了,再见。”   不等顾朔风起身,徐汀兰探臂拦住了她,微勾的唇角挂着淡漠疏离的微笑、。   “走,恐怕你是走不了了,还是喝点水,慢慢谈吧。”   “我不喝水!”   “你在怕什么?”   “我什么都不怕,只是不想喝。”   “你是怕我在里面下|毒吗?”   徐汀兰垂眸喝了口那刚倒的白开水,又转头把之前两杯加蜂蜜和不加蜂蜜的各自又喝了一大口,这才再度看向她,依然还是那一句。   “喝点水。”   徐汀兰原来这么固执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喝水?”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喝水?”   “我只是不渴。”   徐汀兰不愠不火道:“不一定非要渴了才喝水,渴是一种警告,等你接收到这种警告时,身体已经严重缺水。”   “好了,喝水吧。”   徐汀兰把那白水再度递到了顾朔风面前。   顾朔风直觉这水可能有问题,可徐汀兰三杯都喝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这是知音体婚恋小说世界,不是武侠玄幻宫斗剧,不存在什么解药不解药的,没可能是徐汀兰事先喝了解药再骗她喝,这点顾朔风还是相当确信的。   徐汀兰之所以这么固执得非要她喝,可能只是情绪上的一种宣泄,就是想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从而得到心理上的满足。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接过茶杯。   “好,我可以喝,不过在喝之前,我有些话想先说了。”   “你说。”   “首先,我给你的那份欠款合同根本威胁不到我,那上面的签字不是我本人签的,不信你可以找张总翻我每个月领工资的签名,对比一下。”   张总那儿的是真正的陈希瑶的笔迹,绝对和她的不一样。   “其次,不管你爸是不是网,只要我想,我都能让他破掉,你信吗?”   徐汀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噙着笑听她说着,哪怕提到了她最在意的父亲,好像对她都没有丝毫影响。   顾朔风摩挲着冰凉的杯沿,继续道:“最后,如果我明天不能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王建飞就会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我,找不到的话,就会报警,到时候,就算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恐怕也要闹大了。”   王建飞已经老底掏空,她要这时候失踪,王建飞绝对会发疯,真的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不排除他报警告她骗婚。   徐汀兰蜷了蜷手指,用着疑问的语气说着陈述句。   “你们……还没领证。”   顾朔风心头一跳,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徐汀兰这重点抓的,是不是有点太偏了,难道不是更该关心她怎么和老爷子鱼死网破吗?   顾朔风道:“现在还没领,不过几个小时后就会领了。”   不等徐汀兰开口,她又接连说着。   “我刚才说的相信你也听清楚了,反正你和王建飞已经离婚了,那些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你长着一双手,又有少女达芬奇的名号在,想发家致富还不就是几幅画的事?何必还要为难我们?也为难你自己?”   “想想老爷子,嗯?”   “好了,我说完了,这水我可以喝了,不过,你得答应送我离开,不然这荒郊野外的,天又还没亮,我走断腿也走不到市里。”   徐汀兰是个聪明人,强留她留不住不说,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根本威胁不到她,还不如放她离开,然后赶紧去找张总或是马望野想想办法。   徐汀兰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顾朔风仰头把那杯水喝了。   咔哒放下水杯,她站起身抿了下湿漉漉的嘴唇,“走吧。”   徐汀兰拿起剩下那两杯加了蜂蜜和没加蜂蜜的茶,也站了起来,递到她面前。   “茶还没喝,你的,你喝了,我的,我喝了。”   生活要有仪式感。   顾朔风莫名想起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这简直就像是为最后的和平相处告别一样。   徐汀兰一滴没剩地喝下了那杯已有些微凉的茶,顾朔风也喝了个干净。   放下茶杯,顾朔风第二次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徐汀兰波澜不惊地舔了下唇角的水痕,就像当初她一次次诱惑徐汀兰那样,红唇娇嫩,舌尖鲜红,冲她微微一笑。   “走?走去哪儿?”   顾朔风闭眼吸了口气,“刚才说的,喝完送我走,你要言而无信吗?”   徐汀兰笑着摇了摇头,两手拿起三个杯子,走去厨房,哗啦啦开了水,围裙也不围,漫不经心地刷着。   “我是说了送你走,可没说什么时候。”   顾朔风跟了过来,第一次面对蛮不讲理的徐汀兰,有点无所适从。   如果换成旁人,她一点都不介意撕烂那人的嘴,看他还敢不敢食言!   可面对徐汀兰。   骂,骂不出口。   打,下不去手。   只能扶额无奈道:“咱们不玩儿文字游戏。”   “不玩文字游戏,那就玩寻宝游戏吧?”   “什么?”顾朔风一怔。   徐汀兰抬眸望了眼她那妩媚的仿佛看谁就是撩谁的眸子,眸光微动了下,把洗干净的杯子一个挨着一个倒扣在料理台上。   “现在起,你是犯了重罪被囚禁的女妖,只有找到囚笼的钥匙,才能逃出去,限时三十分钟,范围,整栋房子,现在时间……”   她走出厨房望了眼落地木钟。   “四点三十六分,五点零五分截止,开始行动吧。”   这种话如果是芝芝说出来,顾朔风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可偏偏是从徐汀兰嘴里出来的!   先是逼她喝水喝茶,再是困住她让她找钥匙……   这么小儿科的折磨就能让徐汀兰心里舒服吗?   人性千百万,没有谁敢说自己完全能洞察另一个人的内心,顾朔风揣测不出徐汀兰在想什么,不过既然她想玩,那她就陪她玩,总好过看她半死不活病恹恹的样子。   钥匙……   顾朔风记忆力不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汀兰进门就把钥匙放到了茶几上。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这么简单,可她还是按部就班过去,先抓起茶几上的钥匙那去门口一把一把试着开了开。   果然,没有一把能打开的。   她放回钥匙,仔细回想了一遍,徐汀兰自坐下后,只去了一次厨房那蜂蜜,难道钥匙在厨房。   厨房不小,又有那么多瓶瓶罐罐,随便打开一个罐子丢进去把钥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顾朔风就是五感再强,这会儿也完全发挥不出作用。   当当当当当——   客厅的落地木钟突然响起,整整无声,五点了。   徐汀兰好整以暇地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忙碌,还不忘提醒一句。   “五点了,还有最后五分钟。”   顾朔风关上柜门站了起来,向后靠在墙上,这里没有贴易燃的壁纸,只有冰冷的瓷砖,还有幽白的顶灯。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徐汀兰只有那一串钥匙,她清楚得记得她就是用它开的门,从进门把钥匙放在茶几上起,她就再也没见徐汀兰动过她,没可能偷偷取下其中一枚钥匙藏起来。   难道……   顾朔风突然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客厅,一把抓起了那串钥匙,重新来到门口。   先看了看门上大锁的商标,再翻找钥匙串里同样商标的钥匙,有三把,两把插都插不进去,只有一把能插|进去却拧不动。   顾朔风闭眼回想着记忆力大姐曾教过她的锁芯结构,这种情况下有可能是天长日久,里面的芯齿有些偏离,只要抓住那微妙的位置就能拧开。   咔哒,咔哒。   客厅里寂静无声,只有钟表还在响着,徐汀兰站在她旁边,不倚墙也不抱胸,温温柔柔,娴娴静静,垂眸望着她小心地变换着角度开那门锁。   还差一点,再差一点!   咔啷。   开了!   顾朔风不禁勾起了唇角,刚想探手拉开房门,膝头突然一软,直朝下跪去。   糟糕!   这会儿再强的反应力都来不及了!   顾朔风已经做好了光膝跪地的准备。   眼前光影一晃,徐汀兰一把抱住了她。   “想着也差不多了。”   耳畔喷洒着熟悉的气息,顾朔风微微睁大眼,歪头望向徐汀兰。   她失算了!怎么可能?!   徐汀兰笑得真实又温柔,只是说出的话让顾朔风呼吸一滞。   “芝芝说,这种药虽然是给宠物用的,防止就医的时候它们挣扎或咬人,不过,给人用也是可以的,只是剂量比较大,对身体也没什么危害,最多就是四肢无力。”   “可你明明也……”   ——喝了。   最后两个字顾朔风咽在了喉咙里,她只觉得头晕体热,好像有把火在身上烧,徐汀兰柔白的面容越来越不清晰,时而近在咫尺,时而远在天边。   “不,不对……这不止是……四肢虚软,有副……作用……”   “不是副作用。”   徐汀兰没有顾朔风那么大的力气可以公主抱,只能背过身把她背在背上,向上托了托,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好热……   这绝对……不对……   徐汀兰没空跟她解释,她背得吃力,每上几层台阶就要歇一口气,才上了一半就已经汗如雨下。   徐汀兰的腿也有些软,虽然她只喝了一口,可毕竟药效还是在的。   顾朔风聪明一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三杯茶水,通通都有药,只不过只有蜂蜜里是加了这种药的,其他两杯……是另一种。   呼咚!   床褥喧腾着,顾朔风被放在了床上,徐汀兰抹了一把额角热汗,望着已然脸颊绯红的顾朔风,眸光渐沉,笑意幽远。   “我们……再玩个游戏吧?”   ※※※※※※※※※※※※※※※※※※※※   今天好卡,卡死我了QAQ   要是没有你们,我真卡住动弹不得了QAQ   感谢你们↓↓↓↓↓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北墨染秋~~~2货_劣人~~40723558~~~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九 2个~~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方总攻~~今天有糖吃~~南冥~~0410保登心爱~~南璟~~流醉~~红尘几度欢颜笑~~惊艳时光~~本皮真的很乖~~即使是争吵~~小竹竹~~天天补衣~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皮真的很乖 30瓶~~任遗随塌 5瓶~~粟粟不吃素素 4瓶~~年糕好吃嘛 3瓶~~林seven、把门关了、远辰 2瓶~~尚阳、湘江一梦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原配虐渣记(75)   昏暗的房间里, 窗帘厚重地拉着,一层不够, 还有一层, 木质地板散着淡淡的木头香,描金壁灯晕着暖橘的光, 雕花实木大床上顾朔风趴伏着,几次想撑身起来,都又跌了回去。   暖橘的灯光映照下, 她那艳红的裙摆不再那么红的招眼,绝白的上衣也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暖意,尤其是那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臂, 镀着光泽, 嫩白细腻,几乎可以想象出那皮肤的弹性和肌理的柔滑, 少女一般的美丽。   徐汀兰抹掉额角香汗, 先坐在床边歇了些虚软的腿,视线在她身上缓慢扫过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挣扎起来, 软跌, 再起, 再软跌,唇角笑意不散, 眸中薄光细碎。   “别挣扎了, 没有用的, 药效起码三小时以上才能过去。”   顾朔风趴伏在床上,勉强回眸望着她,每说一个字都艰难地像是喘不过气。   “你……明明也喝了那些茶水,为什么你没事?”   顾朔风的脑子混混沌沌,根本无法思考这种原本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的问题。   徐汀兰心情好,不介意耐心地给她解答。   “让你四肢虚软的药是在蜂蜜里的,我只喝了一口,所以没什么关系,至于其他药,具体是什么我不说你也该猜到了,放心,是进口药,对健康没什么危害,那是直接下在暖水壶里的,三杯茶水里都有。”   顾朔风又喘出一口热气,无力的连声音都又小又弱还断断续续,软媚的像是猫儿撒娇。   “那你也喝了……整整一杯,为什么看上去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徐汀兰朝她靠了过去,凑到她耳边吐了口灼热的气息,压低了嗓音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离得足够近了,顾朔风才湿眼朦胧地看清徐汀兰脸颊的飞红,那自内而外透出的桃粉色,娇娇嫩嫩,光艳诱人。   “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连自己都坑?明明那杯白水里两种药都有了,根本没必要再陪着她喝茶。   顾朔风的问题没问完,只顾着蹙眉眯眼强忍难受,徐汀兰却是听懂了问题,却也没有答。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不想记起的。   她恨陈希瑶,甚至不止一次幻想自己亲手杀了她,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一个人。   可她也爱陈希瑶,虽然不想承认,可她不止一次感受到那浓浓的想要亲近的渴望。   就像之前来的路上,陈希瑶乖巧地窝在副驾驶座上,阖眼睡着,甜美的就像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依然属于她,深爱着她,可以放心的在她面前睡着,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陈希瑶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其实是被她的吻吵醒的,那一刻太温馨了,让她有了瞬间的迷失,放慢了车速,俯身下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   那嘴唇的触感久久不散,也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从古至今,有哪些报复不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安慰才有的行为?捅死灭了自己全族的仇人也好,砍死抢了自己老婆的男人也好,不管是为了告慰族人在天之灵,还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在杀死对方的瞬间得到极大的满足。   而她,从得知陈希瑶背叛开始,曾无数次幻想杀死陈希瑶的画面,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感到快乐,有的只是心悸和悲伤。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真正恨一个人,不是杀死她,也不是折磨她,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从仇人身上得到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我恨你,所以我要通过你让自己快乐。   这,才是重点。   抓住了这个重点之后,她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想到了让自己快乐的方法。   很简单,就是困住她,对她做自己所有想对她做的事,直到厌烦为止。   如果一辈子都不厌烦呢?   那就困她一辈子。   徐汀兰没有余力去思考自己这样做到底合不合理违不违法,她只想把自己的设想付诸行动,只想赶紧从陈希瑶身上获得满足,以疗愈她痛到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眼下,她终于得手了,她几乎迫不及待,她几乎无法自持,她几乎……   不管几乎什么,徐汀兰都控制住了自己。   游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那么就轻易结束呢?   徐汀兰从顾朔风耳边撤开,探手从裤兜摸出一只细长的录音笔。   “来,听听看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咔哒,按下播放键,因为录音微有些空灵的声音传了出来。   【钱我是不会还给你的……我不介意拉着你爸一起鱼死网破。】   【首先,我给你的那份欠款合同根本威胁不到我……】   【其次,不管你爸是不是网,只要我想,我都能……】   【最后,如果我明天不能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王建飞就会……】   【我刚才说的相信你也听清楚了……何必还要为难我们……】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先是难以置信,随即阖眼猫儿一样虚软地轻笑出声。   整日打鸟,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被鸟啄了眼。   人果然不能有定势思维,总以为徐汀兰善良单纯不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却忘记了,往往黑化最严重的,就是那些原本最纯真最善良的人。   她是真的没想到徐汀兰居然会这么恨她,恨到所有卑劣的手段都不吝去用。   看来今晚……她是逃不掉了。   咔哒。   录音笔关上了。   徐汀兰叠腿坐在床边,云白的衬衣藏青色的长裤,唇角含着笑,知性又优雅,侧头望着她,问道:“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我可以再播一遍。”   顾朔风勉强喘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看来是听清楚了。”徐汀兰将那支笔放在床头柜上,起身捶了捶微有些虚软的胳膊腿,稍微活动了下,这才冲她接着道:“那我们的游戏就正式开始吧?”   顾朔风蹙眉望着她忙碌地开始搬运东西。   药也喂了,人也废了,徐汀兰的意图昭然若揭,她原以为下一步就是逃不掉的局面,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一个杯子,两个杯子,三个杯子,四个杯子……顾朔风已经数不清多少个杯子了。   总之,徐汀兰大概是把家里所有的杯子都翻了出来,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玻璃的陶瓷的不锈钢的……全都堆在了床尾。   徐汀兰自己点了点,“差不多够了。”   说罢,转身抬起她的腿往床中间搬了搬,又抬脑袋搬了搬,把她整个人平躺着摆在正中央,不知道到底想干嘛?   顾朔风平躺了片刻,下意识想稍微动一下,徐汀兰轻斥一声:“别动,动了就算你输,我可就不客气了。”   顾朔风忍了又忍,身子不适,脑子又有些混沌,一时竟想不出对策。   徐汀兰跪坐着,抽了柔软的长毛巾把她的两只手固定在床头,回身从床尾够过来两个杯子,一左一右摆在她肩膀上方,又够过来两个杯子,摆在她腋窝两侧,再拿杯子摆在胸廓两侧,再……知道最后两个杯子摆在脚底,所有的杯子刚好全部用完。   一圈杯子,绕着顾朔风的身形摆了一圈,简直像案发现场警察用粉末洒出的人形。   褥子很软,杯子其实站得并不稳,顾朔风不过羞耻地下意识稍微动了下,杯子就翻到了两只。   徐汀兰伸手将它们扶正,跪爬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微笑道:“我现在来说一下游戏规则,你一定要听清楚了,这可不只是为了你,更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   徐汀兰也喝了茶,脸颊的桃粉不比顾朔风少多少,就连喷洒的气息都是同样的滚烫,可她却像没事人似的,气定神闲地陈述着她自己设定的游戏规则。   “你现在是一个犯了错的女妖,正在接受本世纪最严酷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得到一张最高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免责卡,也就是说,通过最终考验,你未来的二十四小时不会被我惩罚。”   顾朔风:“……”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甚至顾朔风已经生了破釜沉舟的心思,可听徐汀兰说完这些,她突然就泄了气。   徐汀兰原来这么孩子气的吗?报复人也这么……幼稚?   “专心一点!”徐汀兰上手轻拍了下她走神的脸,那指尖也是滚烫的。   “现在是最关键的听题时间,你一定要,千万要,听仔细了,不然等下犯规了,可别怪我铁面无私不讲情面。”   “再提醒一遍,开始听题!”   “你身边现在摆放着一圈杯子,它们离你很近,大约距离0-3毫米之间,现在起……”   杯子倒了一个。   徐汀兰扶起,陈述并没有丝毫停顿的还在继续。   “……十分钟内,没有任何杯子倒下,你可以获得一分钟免责卡。   三十分钟内,没有任何杯子倒下,你可以获得五分钟免责卡。   一小时内,则是十分钟免责卡。”   坚持一小时才得十分钟?!   顾朔风无语的望着她,难受的没心思跟她吐槽。   徐汀兰微微一笑,指尖撩过她的侧脸,换来她猫儿般几声哼唧,杯子接二连三倒了好几个。   “你这样怎么行?一定要坚持住,虽然坚持一小时只有十分钟的卡,可坚持够两小时就是……二十四小时卡,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对吧?”   扶起倒下杯子,徐汀兰略一沉吟,粉扑扑的脸挂着知性又温柔的微笑,却说着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这样随随便便的设定,好像不能增加你的紧张感,不如这样,我增加点难度,也相应的给你一定的犯错机会,三次怎么样?准许你在两小时能弄翻三个杯子,相应的,杯子里也要倒上红酒,你弄撒一杯,就要相应的喝下一杯,喝酒可是不利宝宝健康的,这下是不是就更有紧张感了?”   顾朔风雾眼朦胧地望着她,眼角的潮红让她试图摆出的横眉冷目成了媚眼撩人,嗫嚅着想斥她的微颤红唇,也成了欲语还休,她羞恼地挣了挣手腕,平时猫都捆不住的松散毛巾,她却偏偏无力挣脱……   徐汀兰并不想深挖她神情下的深层含义,只看表面就够了,她心情愉悦地出去拿了几瓶红酒过来,看那瓶盒上的标签也知道是新买的,并不是原本就囤积在这里的酒。   顾朔风为刚才还觉得她报复人的手段幼稚的自己感到好笑。   短短两天,不,也许只有一天甚至半天,居然能想到并设下这样一个局,还准备妥当了所有东西,谁能说她徐汀兰幼稚?   失策的是她,是她轻敌了。   哗啦啦,一杯接着一杯倒酒,酒瓶绕了顾朔风一周,杯子也漾了一周的酒香。   没有倒满,都是只倒了小半杯,即便这样,三瓶酒都空了。   徐汀兰小心翼翼地爬下去,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唇角挂着笑。   “看到了吗?刚好六点整,游戏正式开始。”   徐汀兰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不大会儿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她把床头柜的电话线拔掉,直接插在了电脑上。   拨号上网在那个年代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收费有些贵,一般人除非紧急情况不会随便采用这种方式上网。   徐汀兰摇了摇手里的录音笔,冲她幽幽一笑。   “看着,我现在就把刚才的录音传到电脑里,然后再传到邮箱发给芝芝。”   这是要断了她逃走的念头。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只有乖乖听话才能免掉牢狱之灾。   ※※※※※※※※※※※※※※※※※※※※   徐汀兰:我的报复就是拽着你跟我做游戏~~   顾朔风:走开!不要过来!我才不要和你在床上做游戏!!!   特别感谢小天使~~~楠凌灵端~~~~~浅水~~~包养~~~~你想象不到我看到的时候有多开心~~~还被基友捶了一顿,说我天天就知道得瑟~mua! (*╯3╰)   感谢手榴弹包养小天使~~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茶树菇每天都很靓~~昨晚我的笑停不下来~~mua! (*╯3╰)   感谢地雷包养的小天使~~南璟 2个~~今天有糖吃~~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惊艳时光~~红尘几度欢颜笑~~地瓜干儿~~~莫挨老子~~小竹竹~~寂寞叶儿~~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倾苏 20瓶~~2货_劣人 12瓶~~草稿碎纸机、黎光、天天补衣 10瓶~~尚阳 9瓶~~小星星. 8瓶~~时雨、阿茫爱芒果、十三 5瓶~~楚玖 4瓶~~林seven 2瓶~~DL、妖姬 1瓶~~mua! (*╯3╰)   你们都是我码字的动力~~亲亲抱抱举高高~~感谢在2020-01-21 20:53:14~2020-01-22 10: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茶树菇每天都很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璟 2个;漂亮姐姐请正面撩我、惊艳时光、红尘几度欢颜笑、地瓜干儿、莫挨老子、小竹竹、寂寞叶儿、今天有糖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倾苏 20瓶;2货_劣人 12瓶;草稿碎纸机、黎光、天天补衣 10瓶;尚阳 9瓶;小星星. 8瓶;阿茫爱芒果、十三、时雨 5瓶;楚玖 4瓶;林seven 2瓶;妖姬、D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原配虐渣记(76)   录音很快传完, 徐汀兰发给芝芝后还不忘转过电脑屏幕给她确认。   “看到了吗?已经发出去了。”   顾朔风阖上眼,无声苦笑。   芝芝的车,芝芝的药, 芝芝的录音保存,芝芝还真是爱徐汀兰爱到骨子里,连这种犯罪行为都帮着包庇帮着做。   也或者是,芝芝拿到了房子,也取走了画, 包括那600万也已到账, 该查的化验单也查过了, 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说辞, 所以笃定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告徐汀兰,这才敢这么大胆。   不管怎样, 她被困住了, 至少在药效解除前, 她是真的无法脱身。   关掉笔记本,拔掉电话线, 徐汀兰这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转头冲她微微一笑。   “十分钟到了, 恭喜你,你获得了一分钟免责卡奖励,你是想现在使用这张卡, 休息一分钟, 还是继续闯关?给你三秒钟时间回答,不答就当默认继续。”   感觉都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她居然说才过了十分钟?   顾朔风仰面躺着, 只有脑袋可以自由活动, 可她却连抬头看一眼钟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小口小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让她这样撑两个小时是不可能的,就算她真撑到了,徐汀兰还不知道又会扔出什么加时赛,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   可到底该怎么摆脱眼前的局面?   直接放弃比赛,任徐汀兰随意践踏?   不,绝不可能。   只是想象下被人随意践踏尊严,甚至反复践踏尊严,她就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无法接受,更别提真的付诸行动。   生平只有那个女人是例外,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是例外。   顾朔风的脑子越来越混沌,混沌的根本没办法持续性思考。   怎么这么不舒服?额头好像冒了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扭曲。   错觉?还是真实的?   五感一定程度上钝化,顾朔风几乎无法正确感知周围的一切,恍恍惚惚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迷雾中,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改变这一切。   徐汀兰逆光坐在旁边,带笑的面容恍在眼前,微勾的唇角优雅又诡魅,像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吸引着她想要靠近。   啪唦。   一只杯子倒了,酒液撒在床单,很快便浸染开来,留下淡淡地暗红痕迹,如雪地落梅,美得梦幻。   徐汀兰眸光幽如深泉,葱白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了下,探手去拿那杯子。   顾朔风微蹙眉心,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手脚想离她远一点。   顾朔风魂穿的这糟心的生命体就像是提线的木偶,线的确是牵在她手中,可却像是打了结,怎么拉扯都不肯听她指挥,她不躲还好,躲了反而更加糟糕。   啪唦!   啪唦啪唦!   所有的杯子一个接一个翻倒,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几乎同时溅起猩红的酒液,撒得到处都是。   “很遗憾,三次失误机会全部用完,游戏结束,你输了。”   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听不出调侃还是怎样,徐汀兰拿起唯一一只没有翻倒的杯子,酒液晕着薄光摇曳在杯中。   她轻抿了一口,探臂递到了顾朔风唇边。   “倒一个杯子便要喝一杯酒,之前说过的规则,你还记得吧?”   “差点儿忘了,孕妇不宜饮酒,真是可惜了。”   哗啦啦——   手腕一歪,瓷杯倾泻,酒液倒在了顾朔风脸颊上。   “够了!徐汀兰!”   冰凉的酒液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染血的眼泪,冰凉又冶艳。   雾气昭昭的眸子,熏红的眼角,顾朔风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更不知道徐汀兰是怎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愤怒却又无力改变。   陈希瑶很美,徐汀兰从来都知道,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直到现在还会为她心跳不已。   什么时候她也成了被外表吸引的肤浅的人了?   不,她不是,从来都不是。   徐汀兰眼底缓缓浮出一层血丝,眉尖轻跳了下,慢慢蜷起手指,眼角不知何时晕红,红的诡魅,幽沉的眸子完全看不出半点昔日温婉的影子,偏执冷黠,似有暗潮在汹涌。   徐汀兰探手摸了摸顾朔风柔软的发丝。   顾朔风躲闪道:“你,你别过来。”   说罢顾朔风自己都有些诧异。   这话是从她嘴里出来的吗?   是,又不是。   只要她稍微放松一点神经,有些话就不受控制的从嘴里滚出来。   刚说过别过来,下一句顾朔风就下意识又来了一句:“别走,再近一点。”   徐汀兰微挑了下眉尖,隐隐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   “又要我别过来,又要我近一点,你到底是想要我怎样?”   戏谑的轻笑声,像是在嘲讽她的心口不一。   顾朔风懊恼地闭了闭眼,她的脑子还没混沌到一无所知的地步,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自己的行为。   不是她无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她精神力再强,也耐不住壳子差。   陈希瑶本就是个挥霍生命的女人,这躯壳也就是年轻,不然早被她肆意挥霍到废柴,可即便不废,也是外强中干的。   再加上这毕竟不是顾朔风自己的生命体,又才魂穿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完全融合,就更不好用了。   那两句都不是她顾朔风想说的话,也不是她的意愿支配说出的话。   因为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求饶只会让徐汀兰更有成就感,拒绝也是没有任何用处。   脑子还能勉强运转着,生命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无论言行举止,稍不留意就会自行活动,她也不想这样。   难怪徐汀兰这么气定神闲,还要玩游戏,她必然早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就算她会跆拳道泰拳也没用。   怎么办?!   真要被自己打得鸟啄死吗?!   越着急越想不出办法,越想不出办法越着急。   人果然不能心软,心软就要坏事!   顾朔风几乎想喊大姐直接帮她把魂体抽走,任务不做了!   可是不行,碎片已经唤醒,这时候放弃就等于彻底放弃了这部分灵魂。   灵魂不完整会有怎样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   徐汀兰越靠越近,那眸底的戏谑诡异又眼熟。   顾朔风从未被逼到这种地步,不,不是从未,至少……   她突然眼皮骤跳,猛地恍见了徐汀兰眼尾的那点小疤!   那是……那是什么?!   明明已经点过的痣,为什么还会在疤上浮现?!   昏暗中,一点朱砂小痣,晕着微芒,猩红似血,悄无声息地绽放在那点暗沉的小疤上。   不……   不!   这不可能!!   这痣明明已经点掉了!   “放……放开我!”   徐汀兰微眸光沉沉地望着她。   “放开?你确定?”   磁性的嗓音,烟熏般的沙哑,熟悉到让顾朔风呼吸凝滞。   她终于发现到底哪里不对。   哪怕长相不同,气质不同,音色不同,此时此刻的徐汀兰都像极了那个女人!   尤其是那颗朱砂小痣!   简直如出一辙。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那小痣还在,不是她眼花了。   可这根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已经不敢再去看徐汀兰的眼尾,不敢再看那小痣。   她不怕那个女人,也从未怕过,她只是难以置信,也不愿相信,更不想被那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影响。   手腕一松,两只胳膊获得了自由。   顾朔风恍神的工夫,徐汀兰竟真的松了她的手。   然而下一秒,顾朔风就明白了徐汀兰刚才的那句调侃般的询问。   松,还不如不松!   自由,还不如不自由!!   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仿佛魂魄真的被抽离出来,手脚像是有自己的思想,无论顾朔风怎么指挥,它们都不屈不挠地靠近徐汀兰。   徐汀兰垂眸望着她,壁灯暖黄的光自侧面照来,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薄红的唇,挺直的鼻梁,修雅的眉尖平直冷肃,与那眸中的戏谑一同印入顾朔风眼底。   “放心,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伤到我们的宝宝的。”   我们的?宝宝?   不等顾朔风反应过来,徐汀兰突然垂首吻了她一下。   叮!   【恭喜!好感值+90!当前好感值90!】   左边!又是左边!   ——你属狗的吗徐汀兰?!!!   不管她到底是谁,顾朔风都恨透了这个左边!   叮!   【注意!好感值-85!当年好感值5!】   什么?   这才刚涨上去不到一秒吧?   就这一个分神,生命体的操控权完全交了出去,本能乖顺地回应着徐汀兰的吻。   叮!   【恭喜!好感值+90!当前好感值95!】   这……   这是根据她的反应改变好感度的?   叮!   【注意!好感值-95!当年好感值0!】   顾朔风:……   这次她可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分值还降了?还一降到底?!   不等想明白。   叮!   【恭喜!好感值+96!当前好感值96!】   叮!   【-95!】   叮!   【+92!】   叮!   ……   徐汀兰疯狂变动着好感值,越变越快,几乎看不清每次的分值变化。   顾朔风头晕眼花,身子不听使唤,脑子里还叮叮叮乱作一团,还要应付着喜怒无常的徐汀兰,她已经无力思考到底为什么好感值升了又降,降了又升,她……   顾朔风下意识脱口而出:“能不能别这样?”   徐汀兰抬眸望向她,眸底浓雾沉沉,看不清情绪。   “只是吻一下,别怕,不会伤到宝宝的。”   “不!你听我说……”   不过是几个字,顾朔风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楚。   以目前的状况,普通人早就坚持不住甚至晕倒,她却硬是保持理智和意识,这也就是她精神力是常人的数倍,换成其他人绝对做不到!   徐汀兰淡淡道:“如果是我不爱听的,最好别说,说了只会起到反效果。”   顾朔风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下呼吸。   “我,我只想问你一句,一定要这样吗?这样对我能让你开心吗?如果……如果你真能让你化解仇恨,我……我什么都不说了,只要你……高兴就……就好,我怎样都……不重要……”   徐汀兰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看似冷静沉稳,可那眸底层叠的血丝却已经毫不掩饰地暴露了她的情绪。   “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这样对你我很开心,看你难受我很高兴,这样对你不能化解我的仇恨,却能让我身心愉悦,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像是完全被吓住了似的,睫毛轻颤着,整个人仿佛都在颤抖,本就湿漉漉的眸子更是雾气昭昭,就那么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楚楚可怜,无辜又弱小。   徐汀兰蹙眉,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点心软。   “你……就算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我说了,这样我很开心!别这么看着我!闭上眼!”   陈希瑶就是个骗子。   不要再被她给骗了。   她何止骗了你的感情骗了你的钱!她还骗走你对美好生活最后的一点向往!   她毁掉了你的人生!   甚至到现在她还不觉得自己错了,还理直气壮地不肯还钱,还当着你的面说爱那个渣男!   骗子不可原谅!   你绝对不能心软!   明明心里这么想着,可真事到临头,她却……还是不忍心。   这样她真的开心吗?   她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以前,她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可现在她恍惚了。   以前她只是想彻底打开陈希瑶的心。   然而现在……   徐汀兰的视线突然定住,落在身上一处影在暗影中的的皮肤。   她将那皮肤朝明亮处稍转了转,定睛细看。   “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惊得好不容易找回点自主权的顾朔风心头一跳。   徐汀兰从遥远的身缓缓抬起头,长发散在肩头,红唇镀着薄光,勾起的唇角清浅又冷浮,眸底深处是滔天巨浪。   “真好啊,陈希瑶,这就不怕伤到宝宝了?”   什么?   刚松了一口气的顾朔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既然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顾朔风迷茫了瞬间,突然想起腿上那还没好利索的伤口!   “不是!你听我解……释……”   -------------------------------------   黑……   好黑……   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顾朔风想撑身起来,可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挣扎着爬起来。   算了,等等再起吧。   虽然睡得够久了,可还是觉得很累,很疲惫,一动也不想动。   顾朔风搂着被子迟钝了很久,记忆慢慢回笼,昨天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   顾朔风按了按胸口,拼命压抑着胸口窜跳的火苗。   别动怒,冷静!   也别回头看,这会儿看到徐汀兰你会忍不住打死她。   冷静!   她体内还有你的灵魂碎片,打死了她,那碎片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顾朔风从来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之前她和徐汀兰在以前,不管做了什么,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谁也说不了什么,没什么好诟病的。   可徐汀兰对她却不是!   法律上而言是犯法的,情理上而言是不道德的。   所以就算不打死她,打个半死总可以吧?   对!打个半死!只要不残不死不耽误完成任务就行了!   顾朔风打定了主意,攥了攥手,转头看向身后紧搂着她的徐汀兰。   徐汀兰两条胳膊死死搂在她身上,她转身,徐汀兰的身形也被带得向后稍歪了歪。   打哪儿好呢?   干脆卸掉她两条胳膊,等她疼麻木了再装回去。   或者掰掉她的下巴,等饿她几天再装回去。   再或者……   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了下来,顾朔风的所有怒火在看到徐汀兰泪湿的枕巾时,全都消得不见了踪影。   难怪一直觉得背后潮潮的。   她怎么……哭了?   明明被……强的是她好不好?   屋里再怎么黑也不影响五感灵敏的顾朔风,她清楚地看到了沉睡中徐汀兰紧皱的眉心,还有眼角不断溢出的眼泪。   都道眼泪无用处,万般情思难停息。   徐汀兰睡得极不安稳,唇紧抿着,下颌线绷得简直要断掉一般,她紧缩着眉心,两条秀气得眉恨不得拧成疙瘩,睫毛不住得轻颤着,似乎在做着噩梦。   她梦到了什么?   顾朔风猜不到。   可她知道必然是个悲伤的梦。   顾朔风无声叹了口气。   不打了,不报复了,算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不过……   还是有些怪。   她有强烈的应激反应,一旦碰触了她的底线,就会情绪无法自控,因为这个不知道打过多少人,也有被打死的。   她昨晚……没打徐汀兰吗?   徐汀兰的胳膊又收紧了些,她被紧紧搂在她怀里,抬手轻轻擦掉徐汀兰眼角的泪,忽而又想明白了。   昨晚根本就没有力气,想打也打不了。   顾朔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探的拉了拉徐汀兰紧搂着的胳膊,没拉开,再用力点,徐汀兰明显眼皮动了下。   看来想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离开,不太可能。   算了,反正现在是深夜两点,就算这会儿回去也什么事都做不了,等睡醒了养足体力再说,在正常的情况下,徐汀兰根本拦不住她。   顾朔风稍微动了动身,选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在徐汀兰暖烘烘的怀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   再醒来,天已经蒙蒙亮,光痕顺着触地的帘缝浅浅透来。   徐汀兰已经不在了,湿掉的枕巾也不在了,床头放着件叠放整齐的纯白浴袍。   顾朔风穿上浴袍进了浴室,冲好后出来,满房间翻了个遍居然没翻到一件衣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朔风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要冷静,徐汀兰不会做出那种把所有的衣服都剪碎了扔掉,只给她留一件短得盖不住膝盖的浴袍,让她没脸逃走,这种幼稚无耻又可笑的事的! 第77章 原配虐渣记(77)   裹着短到盖不住膝盖的浴袍下楼,即便再怎么冷静如斯的顾朔风也觉得两腿兜风,浑身别扭,这要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袍底风光绝对会被看个干净。   一楼静悄悄的,没有开灯,阴森森有些昏暗,窗户倒是开得挺大,可门外的老榕树太过枝繁叶茂,两扇大窗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顾朔风径直去了厨房,一推门,强光涌来,她下意识抬手遮了下。   对比客厅的昏暗,厨房是真的窗明几亮,一扇大窗正对着料理台,榕树枝叶几乎影响不到。   徐汀兰正在做饭,没有抽油烟机,只有老式排风扇嗡嗡转着扇叶,浓醇的排骨香飘了满屋。   顾朔风看了眼她的长衣长裤,微松了口气。   没道理她自己有衣服穿不给她穿,毕竟以她的武力值,扒掉徐汀兰身上的穿在自己身上,完全做得到,徐汀兰没必要做这种可能会坑了自己还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徐汀兰正拎着炒勺翻搅排骨,转头望向她,温婉的一笑好像昨晚那个离兽不是她一样。   “起来了?吹风机在架子上,没看到吗?先去吹吹头发,别感冒了。”   顾朔风斜靠在门框,撩了下还在滴水的发梢。   演戏谁不会啊?   她也装没事人一样,冲徐汀兰勾了下唇角。   “我的衣服呢?我没找到。“   徐汀兰看了眼她身上的浴袍,“不是穿着的吗?”   “这是浴袍,我说衣服,底裤,文胸,裙子,长裤这些。”   “穿裙子还需要穿长裤?这是什么奇怪时尚?”徐汀兰笑道。   顾朔风按了按胸口,告诉自己要冷静,必须冷静!   以前怎么没发现徐汀兰这么......欠,欠收拾呢?   徐汀兰又温雅地抿唇笑了下,“开玩笑的,衣服在隔壁洗衣房。”   顾朔风心口微松,转身往隔壁走,还不忘又问一句:“还有手机呢?“   “手机也在洗衣房。”   也在......洗衣房?   顾朔风蹙眉推开洗衣房厚重的玻璃门。   洗衣房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几乎要挨到天花板的小窗,窗上焊着铁栏杆,日光透窗射|入,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浮浮沉沉。   咔哒,顾朔风开了灯,房里瞬间亮堂了许多。   不大的房间里,又一高一低两个水池,旁边摆放着老式双杠洗衣机和一个足够躺下一个人的椭圆形大衣盆,盆里堆叠着一大一小两个搓衣板,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   顾朔风掀开洗衣机先看了看。   里面空无一物。   目光只好转向了那盆里的乱七八糟。   随便拎起一件看了看。   不,这不能称作一件,这只能称作一堆。   最上面的是堆蓝大褂,应该是之前看房子的老人留下的,已经剪得不成样子,要不是那领子和口袋还勉强能看出形状,她差点没认出是大褂,完全就是一堆碎布   再往下还有几堆男式衣物,深灰色秋衣秋裤,浆洗得发白的老式丝织袜,围巾什么的,全都碎得拼都拼不起来,能认出每块儿碎布出自哪里,完全靠顾朔风见多识广的眼力。   再往下......   顾朔风脸黑了黑,再绝美的脸蛋儿这会儿都摆不出好看的表情。   这是…..…她的大红A字裙?   顾朔风不敢确认,因为说碎布都是抬举,这简直就像是丢进了碎纸机横着竖着碎过七八遍似的。   她又往下翻了翻,翻到了玫红的手机。   只拎了一下顾朔风就泄了气。   手机轻飘飘的,不用看就知道是电池被抠了。   她拿着手机去找徐汀兰,“我的电池呢?“   徐汀兰回眸一笑,“要电池干什么?你又不需要跟外界联系。”   顾朔风转身去了客厅,拿起客厅电话看了眼,电话线以及割断,她又上了楼,卧室的电话线不知什么时候也割断了。   顾朔风突然觉得好笑,慢慢悠悠再下楼来,徐汀兰已经摆好了盘碟,热腾腾的米饭也在盛着。   “怎么头发还是湿的?“   徐汀兰抿唇摇了摇头,拿了吹风机招呼她坐下,以指代梳,嗡嗡地帮她便吹便梳。   顾朔风看了眼落地大钟,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会儿开车回市里,不耽误下午领证。顾朔风轻吸了口气。   游戏该结束了。“徐汀兰。”   “嗯?“   “你觉得这样拦得住我吗?“   “嗯?“   “别说只有浴袍,就算没有浴袍,我裹着床单也能离开。”徐汀兰噙笑点了点头,手下不停继续帮她吹着。   “接着说。”   “况且你身上穿得有衣服,我完全可以抢来穿,你觉得你抢得过我吗?”   徐汀兰笑道:“那还真抢不过,还有要说的吗?“   “你非法录音,本身就不一定会被法庭采纳为证据,而且那些话也有漏洞,我想解释成其他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握着吹风机的手明显顿了下,“还有吗?“   “就算真的告上法庭,你证据不足,我很大几率会被无罪释放。就算判刑,还有王建飞帮我走动,最多也就是个缓刑。   就算不是缓刑,我肚子还有孩子,有孕妇和哺乳期做底牌,很大概率会监外执行。”   徐汀兰调小了吹风机热风档,继续有条不紊地吹着她的长发。   “说的不错,请继续。”   顾朔风之前查看电话线的时候,找到了那支录音笔,说这些话之前,也专门留意了一下徐汀兰裤兜围裙口袋,并没有明显的凸起。   她确信这次徐汀兰没有录音,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你的那些录音根本威胁不到我,你去告我顶多让我判个缓刑,还要搭上你自己,甚至你全家。”   “是吗?说来听听。”   “你告我,我也可以告你,你非法囚禁绑架,还强制我吃宠物药,并且实施了强女干,这些加在一起已经够你判几年的了.   而且,我还可以反咬你一口,拉你下水,就说之前签订那协议是为了帮你转移婚内财产,我们只是起了内讧,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这里,顾朔风回眸望了眼身后的徐汀兰,斜勾的唇角狡黠妖冶。   “你猜这样一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徐汀兰眸光渐沉,唇角的笑意渐渐冷却。   “我猜不到,不如你告诉我?”   顾朔风想起昨晚就是这个人把她逼到哭求的地步还不肯放过,之前再三压制的火气忍不住又隐隐窜跳。她低着头抠了下手指上那快要看不出来的划伤,毫不客气地说着。   “最终的结果就是,我缓刑或监外执行,带着老公孩子逍遥快活,而你,数罪并罚,判个几年蹲在牢里,还要把那600万分至少300万给我们,房子也一样,你爸还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气到犯病,留下一辈子的.….…'   噗!   话未说完,后颈突然—阵刺痛!   有什么扎了进来。   顾朔风下意识捂着后颈回头,徐汀兰手里握着针管,冰冷的面容渐渐飘远,薄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依稀吐出一句。   “是你.....通我的。“ 第78章 原配虐渣记(78)   唔....   头好晕。   耳旁是忽远忽近的耳鸣,伴随着簌簌沙沙的扑打声。   顾朔风送送场糊睁开眼,先看到的是灰扑扑的天花板…   一盏破旧的老式灯泡积着厚厚的灰吊在上面,钨丝有气无力地晕着香沉的光,像是整个灯泡都在打着镳睡,照什么都是模糊不清。   顾朔风转过头去,看到了斑驳的灰泥墙,满屋的杂物,汽油桶,工具箱,破单车,旧唱片机...   视线最后落在一道窈窕袅娜的背影,徐汀兰背对着她在铺床,床单唰唰扫得平平展展,枕头轻拍两下搁在床头。   床头是长方形的,木栅栏似的,床头床尾像两张长椅似的分开来,中间架上了床板便成了床。   这种结构并不稀奇,这是老式床,七八十年代非常常见,床底下还有很大的开放空间,现在被床单挡着,看不到。   顾朔风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发现手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脑中依然像是蒙了层雾,昏昏沉沉的,她侧躺在床对面的地上,潮湿的地面铺了两层厚厚的褥子,她身上也盖了薄毯,可依然挡不住逼人的凉气。   这里是......地下室?   嗒哪。   腿轻轻一动,金属碰撞声传入耳朵。   嗒哪。   又一声。   顾朔风下意识低头去找声音来源,还没等看清,徐汀兰转回了身。   “醒了。“   冰凉凉的声音,没有之前的温和清婉,疏离的像是陌生人。   徐汀兰径直走到她跟前,俯身将她拽起,转身就往床边走去。   顾朔风四肢虚软,被徐汀兰拽得踉踉跄跄,赤脚踩过潮凉的地面,娇嫩的脚尖冰得生疼。   嗒哪!嗒哪!   金属碰撞声一声接着一声,顾朔风被猛地丢到床上,晕头转向地栽在枕头上。   “不是要告我绑架吗?只要你能从这里出去,随便告。”   顾朔风挣扎着起身,不用看也知道,左脚沉甸甸的,冰冷的锁链一头锁在脚踝,一头锁在地下室的顶梁柱上。   咔啷!   锁圈上竟然还有还有一根较短的铁链,就在她恍神的工夫,又被徐汀兰锁在了床头。   一只脚,两道束缚,将她的活动范围缩小到了床周围不超过一米的范围,就算她试图挣开一条铁链,也跑不了,还有一条。   徐汀兰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明晃晃的钥匙,转身顺着陈旧的木阶梯咯吱咯吱上了楼。   地下室门一开,光亮射|入,门外一片光明,门内昏暗不清,一扇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再回来时,徐汀兰手里多了托盘,盘上糖醋小排,京酱肉丝,腰果虾仁,还是中午那些菜,满满当当,纹丝没动。   托盘直接放在了床上,徐汀兰侧身坐在床边,双腿交叠,一只脚悬了空,条纹长裤上缩,露出一点雪白的脚踝。   她解开白衬衫袖扣,向上挽了挽袖子,之前做饭铺床都没有挽,这会儿送个饭却像是要打一场硬仗似的。   顾朔风一言不发地缩在床角,双手反剪在身后,早已绑得酸麻。   徐汀兰一言不发地挽好袖子,这才端起托盘里的米饭。   “过来。”徐汀兰命令似的召唤。   顾朔风没动,后颈挨针的地方现在还隐隐抽痛着,让她的怒火根本无法抑制。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栽在徐汀兰手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在徐汀兰面前放松警惕?明明才刚在她这里吃了大亏!   她不动,徐汀兰也不在意,这不过是个1.2米的单人床,很小,顾朔风即便再怎么缩在角落,徐汀兰也能够得着。   徐汀兰夹起一块儿小排随着碗递到了她唇边。   “热过了,吃吧。”   顾朔风向后缩了缩,黑漆漆的眸子小狼一般瞪着她,突然抬脚猛地一踹!   啪啷!!   猛地将那碗打飞出去,摔碎在地上。   顾朔风在试。   遇强则弱,遇弱则强,这是徐汀兰一贯的特质。   她想试试看徐汀兰现在还是不是这样?   如果是,她表现的越凶悍,徐汀兰放走她的几率就越大。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徐汀兰在这里磨蹭,拖得越久,王建飞那边越容易出岔子,她的计划也越容易失败,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从这里离开。   徐汀兰拿着筷子的手举着,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狼藉,重新夹了一块儿排骨到她嘴边。   “不吃可是会饿肚子的。”   “滚开!”   啪!   又给她打飞了。   徐汀兰稳稳地拿着筷子,又夹了第三块。   这次顾朔风干脆直接踹她的手,将那筷子连同那排骨狠狠踹到地上!   徐汀兰的手被踹得甩出去很远,又慢慢收回,依然面无表情,无波无澜,转而用手直接捏起一块排骨,再度递到了她唇边。   她越是气定神闲,顾朔风就越是怒火窜跳,横竖是试探,干脆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突然一个横扫,当哪一声,整个托盘飞甩了出去,徐汀兰捏起那排骨看了看,送到床外,指尖一松,当哪一声,掉在了地上。   —声轻叹。   “刚换的床单就弄脏了....."   顾朔风冷笑:“小区门口有监控,你带走我的事瞒不了多久!我劝你还是...…”   “嘘—一”冰白的手指压在了顾朔风的唇上,“你糊涂了吗?有监控的是你原来住的小区,这个小区从来都没有监控。"   顾朔风当然知道没有,这个年代监控还没有昔及,并不是所有小区都有,只有医院、酒店、超市、商场这些比较大型的公共场合有私装,马路上都还没全网覆盖。   她记得徐汀兰从来不关注这些的,看来那晚徐汀兰等她的时候刻意查看过了。   顾朔风跪坐床上,身形向前微探,长发凌乱的散在肩头,乱发后的眸子冷光咄咄,明明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却丝毫不减锐利,凶悍的像是随时都能扑过来咬断喉咙啖肉饮血,可偏偏那因愤怒而晕红的眼尾艳媚而妖娆,让那凶悍大打了折扣。   "就算没有又怎样?咱们之间的恩怨,王建飞再清楚不过,我失踪,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瞽察早晚会找到这里!就是不知道老爷子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居然做出这种事,会有什么反应?"徐汀兰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眸中的漠然丝毫未动,撩起那铁链摩裟了下。   “我家院子原来养过两条藏骜,是母子,这铁链就是拴他们的。”   顾朔风蹙眉。   这是想侮辱她现在和畜生一样?!   徐汀兰转手指了下不远处杂乱不堪的杂物箱。   “那里面还留着它们用过的嚼头,每次它们不听话乱叫的时候,我太爷爷都会给他们塞上嚼头,这样它们就会乖乖的,很安静。“   这是在.….....威胁她?!   顾朔风微眯了眯眼,趁着徐汀兰的注意力还拿杂货箱,突然一跃而起,脚踝锁链猛地甩出喇喻两下,正正缠在徐汀兰的脖子上!   嗒啷嗒啷。   锁链摇晃着,顾朔风一个旋身勒倒徐汀兰,坐在她身上,借着脚踝和床头间的铁链短的优势,将那冰凉的铁链死死缠在徐汀兰脖颈固定在脚踝和床头之间.脚踝只稍一用力,徐汀兰便明显咳嗽了下。   顾朔风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心头郁结的恶气总算吐出了点儿。   “解开我的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徐汀兰又咳了声,波澜不惊地望着她。   “我是不可能给你解开的。”   “不解开,我就勒死你!”   顾朔风目光如刀,脚踝又狠向外扯了扯,铁链勒进细嫩的皮肉,勒出深深的凹痕,徐汀兰的脸肉眼可见的速度憋出酡红。   “好,咳咳...….”   徐汀兰狼狈地咳嗽着,眉心蹙紧,却依然丝毫不为所动,“有你给我偿命,我不亏。”"   徐汀兰安静地躺在那里,任她怎么勒,竟然真的完全不反抗。   顾朔风手下持续用力,凶狠狠瞪着那波澜不惊的眸子,怒火再度腾腾而起!   “你真以为我不敢勒死你?!”   徐汀兰干脆阖上了眼,脸颊越憋越红,一路蔓延至耳根,手下意识扒住了她的胳膊,额角青筋都隐约跳了起来,她却完全没有用力,只虚虚地扒着。   “勒死你我不用偿命的!我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正当防卫!”   “这屋里工具这么多,就算你不给我钥匙,我早晚也能砸断铁链出去!不可能困死在这里给你陪葬!”   “就算砸不断!你失踪我也失踪,早晚警察也会摸到这里!我还是会得救!”   “你的死什么都改变不了,最多就是让我受几天罪而已!死也白死!“   顾朔风道理分析地明明白白再清楚不过,可徐汀兰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虚扒着她的胳膊,再怎么痛苦都咬牙一言不发。   徐汀兰的固执顾朔风是再清楚不过的,经历了那么多打击,她的固执不仅没有丝毫减弱,看上去反而更加严重。   “既然你想白死,那就死吧!”   顾朔风脚踝又用了用力,可也只勒了那么一下,颓然地松了力气。   不怕凶不怕横也不怕打架不要命,就怕这种雷打不动的。   原本想着威胁徐汀兰解开她的手,再绑上徐汀兰通问清楚钥匙在哪儿,或者通她把工具箱拖过来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能弄开锁链,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宁死不屈.尽管知道不可能,顾朔风还是趁着徐汀兰没爬起来,用脚在她身上摸索了个遍。   如她所料,徐汀兰果然没有那么蠢,钥匙并不在她身·上。   顾朔风挫败地翻身下来,徐汀兰捂着脖子咳嗽着也撑身坐起,沉默地望了她一眼,起身拽了拽衣角,抚了抚脸侧乱发,蹲下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全都收拾到托盘里,徐汀兰端着朝楼梯走去:“我再给你下碗面。”   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顾朔风盘腿坐在床上,窝着一肚子气,冲口而出:“你做的东西我不会吃的!”   徐汀兰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从胸前扫到身下,什么也没说,开门出去。   顾朔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顾朔风:......   赶紧双腿并拢规矩得跪坐,努力把滑到手肘的肩衣归拢回肩膀,可惜松散的浴袍依然是松散的,她反剪着手,根本没办法重新系好。   徐汀兰!   不要脸!   好歹给底裤行不行?!   又坐着生了会儿闷气,她这才起身拎起锁链仔细查看。   床头是沉年老木头,短链子锁在上面基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只要找个趁手的工具就能砸毁,可锁在顶梁柱那头的铁链却不好办,那顶梁柱是水泥浇筑的,说不定里面还有钢筋,普通工具根本没办法。 第79章 原配虐渣记(79)   徐汀兰做饭的工夫, 顾朔风想尽了各种办法。   她试着想把锁链从脚踝脱出来,然而不行,铁圈很小, 和皮肤之间的空隙约等于无,别说她现在没手辅助,就算有手也不可能脱得下来。   她又试着拽了拽铁链, 那铁链虽然算不上粗, 可想硬生生拽开根本不可能, 铁链没断只怕她的踝骨就要先断了。   顾朔风又绞尽脑汁想了好些法子, 通通都没有可行性。   想逃出去, 没那么容易。   叹了口气, 重新窝回床角, 用脚撩过来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没注意到也就算了, 注意到了还不遮一遮,简直像是在故意引诱她似的。   现在她们可是敌对关系,故意引诱就是自取其辱。   刚盖好, 徐汀兰端了碗面回来了。   香喷喷的排骨面, 浓稠的高汤, 人还没过来, 香气已勾动了唾液腺。   吃?还是不吃?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可这碗面,她真的不能吃。   不是因为她之前刚说过不吃徐汀兰做的东西,而是因为……现在的徐汀兰她琢磨不透, 她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在面里下点什么东西报复她刚才的突然袭击。   瞟了眼徐汀兰脖子上比刚才更明显的淤红勒痕, 这明显已经肿了, 怎么看这面都不适合吃进肚子。   “我不吃!”   “不吃会饿。”   “我不饿!”   咕噜噜噜。   顾朔风:“……”   徐汀兰瞟了眼她被子掩盖下诚实的肚子, 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嘲笑她,而是矮身坐下,把面递了过来。   “放心吧,这一碗是奖励,里面什么都没放。”   ——你说没放就没放?!   如果是以前的徐汀兰说没放,顾朔风绝对不会怀疑,可现在的徐汀兰……   徐汀兰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自己吃了。   “很香。”徐汀兰道。   顾朔风:“……”   ——这一招已经没用了,吃一堑长一智,你上次也是这么骗我放松警惕的。   徐汀兰又夹起一筷子吹了吹,这次递到了她唇边。   “这面真的什么都没放,刚才的糖醋小排里倒是放了。”   顾朔风干脆阖上了眼,眼不见为净,不管这碗面里到底有没有加料,她都不会吃的。   徐汀兰那不断跳动的好感值说明了她对她还有情,既然有情,那她就按有情的路子走。   见她不吃,徐汀兰轻呼了口气,弯腰把那碗放在了地上。   “作为奖励,有件事我决定跟你说一下。”   “我做了什么你要给我奖励?”顾朔风睁眼看向她。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只要知道是奖励就够了。”   不会是刚刚没有勒死她的奖励吧?   顾朔风想。   徐汀兰淡淡道:“我的奖励就是,我决定放过你的孩子。”   什么?   顾朔风眼神微一游移,瞬间明白过来。   那糖醋小排里下的,不会是……打胎药吧?!   虽然在徐汀兰眼里她早已经过了药|流时间,可吃了那种药绝对还是会对孩子产生不良影响,甚至极有可能会胎死腹中。   “你就不怕死胎在肚子里待久了,会要了我的命?”   徐汀兰眸光暗了暗,“你以为我要打掉他?”   “不是吗?”   “我要你生下来,然后把她藏起来,你听话了,我就准你见她一面,不听话了,就一辈子都别想见。”   顾朔风松了口气,松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她又不是真的怀孕,怎么会有松了口气的错觉?   徐汀兰淡淡道:“现在我决定了,等生下孩子,我们一起养,我是妈妈,你是……妈咪,等她大一点,我就教她画画。”   顾朔风摇头轻笑出声,这么糟糕的景况下,依然没能妨碍她谈笑自如。   “又在计划梦想般的犯罪了,你醒一醒好不好?用不了几天警察就会找到这里的,你连我都困不了几天,还妄想我的孩子。”   徐汀兰垂眸也笑了下,只轻轻一声,转瞬即逝。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不吃饭吗?”   “再问多少遍都一样,不吃。”   “那好,你继续休息,或者,我给你找本书看?”   顾朔风蹭着躺下,锁链嗒啷嗒啷的,背着身不再理她。   “那明天早上吃吗?”   不理她。   “明天中午呢?”   “晚上呢?”   “后天呢?”   不管徐汀兰说什么,顾朔风都一概不理。   “那好吧,我这几天就先不做你的饭了。”   背后响起脚步声,上楼梯声,咔哒,开门声,啪当,关门声。   没多大会儿,门声再度响起,脚步声走了过来,却并未上|床,而是停在了床对面不远处,随即便是衣袂摩擦声,被褥声,撩被声,再然后……只剩下耳鸣般的嗡嗡响,还有依稀的呼吸声。   顾朔风转回头,徐汀兰躺在之前她躺过的那遮不住潮凉的地铺上,盖着被子闭着眼,静静地一动不动。   徐汀兰并没有睡着,听呼吸能分辨得出来,不过顾朔风并没有戳破,提着十二分的警惕再度阖上了眼。   那一夜睡得极不安稳,稍有点风吹草动顾朔风就会惊醒,可每次醒来,徐汀兰都在原处躺着,再听呼吸,是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徐汀兰居然真的没有给她准备饭菜,只搬来个床头柜摆在床头,放上水杯水壶。   早饭,徐汀兰喝的软糯香甜的桂圆莲子八宝粥。   午饭,徐汀兰吃的芹菜虾仁,鱼香茄丁。   晚饭,徐汀兰喝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小碟子腊肠和清爽可口的辣萝卜条。   别问顾朔风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徐汀兰每次吃饭都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香味撒了满地下室,诱得顾朔风肚子一次又一次不争气地咕咕响。   “吃吗?”徐汀兰夹起一块儿清蒸鳕鱼问她。   顾朔风摇头。   已经第三天了。   好饿。   她摇头,徐汀兰也不再问,津津有味地吃完饭,还端了小蛋糕过来,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剜着吃,甜蜜的奶油味引发的口水泛滥,就算顾朔风再怎么能力超乎常人也压制不住。   这三天,她饿了就喝水,饿了继续喝水,总之就是喝水。   从来都不委屈自己的顾朔风,第一次这么委屈。   然而委屈还是次要的,要紧的是没有力气。   她有气无力地看着徐汀兰坐在对面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哀戚道:“你真的要看我饿死在这里吗?”   “是你不吃的,不是我不让你吃。”   顾朔风绝望地闭上了眼,“与其像狗一样被你豢养,不如饿死算了。”   “你要饿死自己和孩子,我也没办法。”   顾朔风没再说话,蜷缩进被子里,整个人连头都蒙的严严实实,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   徐汀兰看着那隆起的被子一耸一耸动着,无声叹了口气,过来拽开了被子。   “吃吧,不吃哪儿有力气逃走?”   “你走开!我不吃!”   顾朔风啜泣着,三天没吃饭,体力消耗地厉害,连挣扎都柔弱得像是欲拒还迎。   徐汀兰终究还是不忍心,哪怕明知道这女人有多可恶,还是上床把她强硬地搂靠在怀里,捏住她的下巴扳开嘴,把鸡蛋面缠在筷子上,缠成圆滚滚一团,塞进她嘴里,再捏住她的嘴唇。   顾朔风哭得鼻子不透气,这么憋着,脸颊很快就晕出了浅浅的桃粉。   她终于还是憋不住了,颤着眼睫的泪珠,勉强咀嚼着咽下了那口屈辱的面。   刚咽完,第二口面又塞了进来。   横竖已经吃了一口破了戒了,再加上饿极了的时候,不吃是不吃,一旦吃上一口就真的刹不住,顾朔风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乖顺地靠在徐汀兰怀里,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碗面,还喝光了汤。   “渴,我想喝水。”   柔白的脸蛋儿吃的粉扑扑的,眼角还挂着泪,顾朔风软绵绵地吵着要喝水,怎么看怎么乖巧的惹人疼,徐汀兰眸光暗了暗,伸手倒了杯水递到她唇边。   顾朔风的胳膊从进了这地下室就一直反剪着,没办法自己喝,只能微扬着下巴张嘴让徐汀兰喂着。   娇红的嘴唇隔着透明的玻璃杯,像是隔着浴室玻璃看美人淋浴,惹人遐思,顾朔风咕咚咕咚的喝着,不小心漏了一股清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直滑入松散的浴袍。   徐汀兰眉尖微跳了下,气息幽沉,探手帮她抿掉那水印儿。   顾朔风喝够了,伸出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又埋头在徐汀兰怀里蹭了蹭,眼泪水渍全都蹭在她胸前,这才软绵绵地仰头冷哼:“别以为你得逞了,我这是为了攒力气离开!”   徐汀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润嘟嘟的红唇,突然低下头来。   “唔!你干什……唔哦!”   顾朔风拼命挣扎,可奈何三天没吃饭,根本挣不过每天都吃饱喝足的徐汀兰。   一切都像是蓄谋已久顺理成章,徐汀兰轻易就制住了饿得虚弱的顾朔风。   郊区的夜,寒凉如水。   潮冷的地下室却在不断升温。   拒绝,挣扎,怒骂,不管顾朔风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猫儿般的啜泣。   忽高忽低的呼吸。   旖旎又狂烈。   不知过了多久,徐汀兰翻身下床端了盆热水过来,看着哭着哭着睡着了的顾朔风,眸底滑过一丝浅淡的温柔。   顾朔风似昏似睡,喊哑的嗓音楚楚可怜喊着疼。   徐汀兰轻声问:“哪儿疼?”   顾朔风迷迷糊糊地先是蹬了下腿,随即摇了摇胳膊。   “都疼……”带着鼻音的哼唧,可怜巴巴的,让徐汀兰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垂眸轻吻了下顾朔风阖起来格外乖顺的眼皮,厮摩了下那微勾着的诱人眼尾,这才轻手轻脚把手伸到她背后,费力地一个个解开了那不知系了多少扣的绑绳。   将那绑绳丢在枕边,帮她擦干身上的热汗,又顺着肩头到手腕帮她细细按摩了遍,徐汀兰这才转身端着水去倒。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顾朔风突然睁开眼,猛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按翻在床边!   啪啷啷啷!   脸盆摔在地上,水撒了满地,顾朔风忍着浑身酸痛,扯过徐汀兰刚帮她解下的绑绳三下两下将她缠了个结实。   顾朔风的力量之大,徐汀兰根本连一下都挣不动,她回眸死死盯着冷静地绑着她的顾朔风,唇角勾了又落,落了又勾,像笑却又不是笑,那样美的一张脸,这一刻却莫名的让人遍体生寒。   “你算计我。”   哪怕是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徐汀兰的声音依然冷静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顾朔风抹了把额角虚汗,饿了三天三夜,又刚被徐汀兰折腾了半天,能蓄出这一把力气绑上她真的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挑起徐汀兰的下巴,凉凉一笑:“算计你可真不是件容易事,不过幸好,我……成功了。” 第80章 原配虐渣记(80)   顾朔风能算计住徐汀兰, 虽然靠得是心理战术,却不完全是凭空揣测,她是有数据支撑的。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 她发现每次她睡着后醒来,徐汀兰的好感值都是90以上。   顾朔风又刻意装睡试验了下,发现, 徐汀兰会趁她睡着后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她,有时还会摸一摸脸,亲一下额头或是嘴唇, 而往往这时候,好感值轻松就能达到90以上, 并且不会反复横跳, 能稳定地保持很长一段时间。   好感值的升高在一定程度上能降低警惕,分值越高,警惕心就会越低。   掌握了这个规律,顾朔风才按计划一步步把徐汀兰的警惕心降到最低点。   先是在态度上保持原状, 让徐汀兰习惯后不由自主放松警惕;   再借助绝食让自己看上去很虚弱, 进一步降低徐汀兰的警惕心;   然后装出饿到极点妥协的样子, 趁机引诱徐汀兰, 通过运动增加她身体上的疲惫以及神经上不可避免的放松;   最后再趁着刚刚事毕,徐汀兰最放松的时刻,装可怜,哄她稳住99好感值,以最低点的警惕心,帮她解开绑绳。   如果没有这个好感值实时更新提醒, 顾朔风或许也能成功反杀, 可未必能这么顺利一击即中。   看着识海里瞬间跌到0的好感值, 以及红得发烫的憎恶值,顾朔风轻吁了口气,一点不怀疑,如果憎恶值的上限不是100,这会儿只怕早就上万了。   顾朔风拿起浴袍穿上,稍微休息了片刻,看了眼被她牢牢绑在床尾一动也不能动的徐汀兰,这才下床站在床头,找了个最适合的着力点,把铁链绕过床头锁着她的那根木杈,两手拽着,一只脚蹬在床边,手脚同时猛地用力!   轰咚!   床头榻了,灰尘扬起,那根单薄的木杈被拽断了,铁链松了,床板整个斜歪下来。   没了床头,只剩床尾个床板下沿支撑着剩余结构,徐汀兰躺在上面就像是躺在滑梯上似的,手臂反剪着绑在床尾,身子滑到半中央。   顾朔风咳嗽了两声,扇了扇灰尘,解决了床头的桎梏,还有顶梁柱那根铁链,这个可不是靠蛮力就能拽断的。   松了一根铁链,她的活动范围立刻大了很多,迈步朝不远处的工具箱走去。   工具箱是被徐汀兰刻意摆远的,顾朔风拽着铁链怎么伸手伸腿都够不着,幸好床头榻了,她拖着那长椅似的床头,勾住工具箱,勉强勾到近前,这才翻找出里面的铁锥和铁锤。   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拿着重物猛砸就能砸断铁链的桥段,根本不靠谱,顾朔风把铁椎对准铁链一环中最薄弱地位置,举起铁锤一鼓作气砸下,连砸数下,那一环轻松断裂。   顾朔风总算长吁了口气,拖着两条铁链再度走回了徐汀兰跟前,俯身按在倾斜的床板,探手捏住徐汀兰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感谢你这几天的招待,看在你给了我和建飞这么多钱的份儿上,我也跟你说几句实话。”   徐汀兰漠然地望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泰然自若,处变不惊。   顾朔风斜斜勾起唇角,哪怕脸上黑印儿横斜,依然遮掩不住她眸中的光彩和那媚到骨子里的风情。   “我呢……对女人从来不感兴趣,每次跟你亲热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王建飞,如果不这样,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要是不小心吐在你这张美丽的脸上岂不是很糟糕?   哦,当然,这只是对男人而言的美丽,在我看来,你这张脸,包括整个人都恶心至极,我不知道得用多少沐浴乳才能洗掉被你碰过的那种黏虫一样的膈应!”   看着徐汀兰瞬间煞白的脸,顾朔风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下意识想按一按心口,总觉得那里很不舒服,可她忍住了。   她依然笑得明艳且恶毒,站起身来,脚尖轻踢了下徐汀兰,完成对女主最后的羞辱,这才嗒啷嗒啷拖着铁链一步步上了陈旧的杨木台阶。   咯吱咯吱,木台阶随着她的踩动响着古老的音调,顾朔风突然停了脚,回头又冲徐汀兰冶冶笑道。   “我这个人很善良的,虽然你真是恶心的让我想吐,不过我暂时不打算告你绑架强女干。   当然,我会搜集完证据再离开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如果你坚持要告我敲诈勒索什么的,那就随便咯~~用我的缓刑换你们全家的悲剧,我觉得挺值的,你好好考虑吧,不用送我了。”   砰!   门重重摔上,整个地板仿佛都在震颤,扑簌簌的灰尘撒了下来,落在徐汀兰凌乱的长发,还有那张……死灰般惨白的脸上。   顾朔风翻遍了整个洋楼,找到了她和徐汀兰的手机,却找不到电池,两部手机都没有电池!   顾朔风深呼吸,冷静了一秒,拿着充电器几分钟连在手机上,给芝芝拨过去了电话。   时值深夜,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芝芝的声音虽然带着初醒的沙哑,却一点也不迷糊,像是突然吓醒似的。   “你,你怎么……给我电话?”   顾朔风凉凉一笑,“很意外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放任她这么欺负我,良心不会不安吗?”   芝芝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你……你想让我去救你吗?”   “不用救我,来救徐汀兰吧。”   “什么?”   “我把她绑在了地下室,等会儿把钥匙埋在老榕树下的草窝,你赶紧过来吧。”   挂了电话,顾朔风去门口小柜里的钥匙盒翻钥匙,所有的钥匙都试了个遍,居然都不是她要找的!   毕竟是重要的钥匙,徐汀兰把她藏在别的地方也很正常。   顾朔风沉吟了片刻,推测着徐汀兰可能会藏的位置,半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第一把钥匙。   是的,第一把,车钥匙,并不是脚踝锁的钥匙。   又费了半个小时,第二把钥匙也找到了,这是她要找的。   解掉铁链,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她继续找门钥匙。   又花费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了那熟悉的钥匙串。   虽然费了点工夫,不过好在终于找齐了。   顾朔风拖着疲惫的脚步去开门,试了一把同商标的钥匙,没插|进去,又试一把,也插|不进去,再试第三把……   第三把呢?她明明记得这串钥匙上有三把钥匙的商标和门锁上的是一样的,为什么现在只剩两把?   顾朔风手抖了抖,暴躁地简直想打人。   铁链钥匙、车钥匙、钥匙串全都分开已经够了,居然还专门把门钥匙去了下来!   徐汀兰!你可以!真可以!非常可以!   你应该庆幸你身上有我的灵魂碎片,不然,不然……   想到徐汀兰刚才那瞬间惨白的脸,真的是惨白的连嘴唇都没了颜色,顾朔风暴涨的怒火突然又泄了个干净。   算了,省点力气继续找钥匙吧。   又费了半个多小时,顾朔风才终于从橱柜夹缝找到了门锁钥匙。   精疲力竭地打开锁,一开门,夜风卷入,两条腿冷飕飕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在扒掉徐汀兰的衣服还是穿床单之间犹豫了一秒,无奈地又转回去,揪了条干净床单裹在腰部以下,缠了好几圈系了个结实的疙瘩,这才重新出去关好大门,淌过长草到了车边。   好不容易坐上了车,突然又想起铁栅栏门还没开。   幸好,那串钥匙上有门锁,顾朔风松了口气,先开了大门,这才再度上了车,拧开车钥匙踩上离合。   怎么……没反应?   瞟了一眼方向盘旁的提示板。   缺油?!!!   她明明记得下车的时候油还剩下不少的。   顾朔风捂着额头向后仰靠在驾驶椅上,她需要冷静一分钟。   冷静。   冷静……   徐汀兰!   你真行!!!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绝不轻易被柴刀 2个~~秋暝 1个~~~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妖姬、小竹竹、今天有糖吃、断魂隐、寂寞叶儿、红尘几度欢颜笑、绝不轻易被柴刀~~~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琳子CC 20瓶~~天地浩大1 10瓶~~沐子今天也没有女朋友、粟粟不吃素素、病毒侵入、黎盼 1瓶~~mua! (*╯3╰)   爱你们所有小可爱,我会继续努力的!ヾ(?°?°?)?? 第81章 原配虐渣记(81)   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汽油,顾朔风反锁了洋楼门,提着十二分的警惕等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才终于等到芝芝过来。   芝芝见她居然没走,还留在这里,怔了下,再看她脏浴袍裹着泥床单,脸上还挂着黑印儿,想笑没敢笑。   顾朔风瞪了她一眼,把门钥匙塞进她手里,推开她就上了驾驶座。   不等芝芝反应过来,车门一甩,钥匙一拧,顾朔风开着明显是马望野的车,调头出了院子,留下芝芝一个人在荒草中凌乱。   “你,你干嘛抢我的车?!“   顾朔风摇下车窗,头也不回地冲她摆了摆手。   “借开几天。”   芝芝站了两秒,有些惶惶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开门进去。   刚走到地下室门口,不等拉门,门突然推来,幸好芝芝反应快,赶紧后退了一步,不然只怕要鼻青脸肿。徐汀兰从里面出来,满手是血,一把抓住芝芝的胳膊,喘了口气,才惨白着脸问:“人呢?”“   芝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抓起她的手腕查看伤势。   “怎么都是血?!到底怎么回事?!”   徐汀兰抽了两下没抽出手,又问了一遍:“际希瑶人呢?! ”   血肉模糊的,芝芝也看不清她到底伤在哪儿,只隐约辨出有几道裂口,像是刀片划伤的,食指侧面那道切得最深,大部分的血都是从那里涌出来的。   幸好是左手,幸好幸好,不然影响了画画可怎么办?   芝芝这边一门心思担心着她的手,徐汀兰却是再也没了耐心,挣开她,径直朝门口追了过去。   芝芝紧忙跟了过来。   “别追了,追不上的,她开车走了!“   徐汀兰看了眼院子里孤零零的奶白别克,回头进了厨房随便冲掉手上的血,找了条毛巾缠了两圈,拿了钱包和汽油桶就出了门。   芝芝忐忑不安地紧跟着她,看看她白村衣上斑斑的血迹,再看看她手上已经浸出猩红的雪白毛巾,咬着唇攥着手,脑中乱作一团,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不是说只是想把她找来问清楚的吗?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既然问你要了那些药,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问问。”   徐汀兰一路疾走,发丝扑簌在脸侧,冰白的面容沉如雪霜,看上去冷静持稳,可那眼底蔓延的焦躁在这个勃知她一切微表情的芝芝面前,根本无可遁形。   芝芝紧赶慢赶追着她的步伐,“可你这样是犯法的,你就不怕她告你?”   “她不敢。”   “你怎么知道?“   “告了就是鱼死网破,她可以笑看我们全家网破,却不能放任自己鱼死,她还有大把的年华,还有孩子。”   芝芝个子矮,仰头望着徐汀兰的下颌线,那看了多年总是温婉优雅的线条,如今却冷肃的像是变了个人。   虽说她条理清晰临危不乱是好事,可芝芝却不安的只想放声大哭。   她不喜欢这样的徐汀兰,让她陌生,让她害怕,这根本就不像她爱的那个兰兰。   徐汀兰一路拐进附近的村子灌了汽油,又折返回来蓄满油箱,带着芝芝一路开去了王建飞家。芝芝看着她砰地关上车门下了车,紧追几步追上来拽住了她。   “你这是要干嘛?“   “找王建飞。“   “找他干嘛?“   “你猜王建飞是要钱还是要人?”   "什么?”   “如果我告诉他,抛弃陈希瑶我就不起诉他,你猜他会怎么选?“   芝芝滞了片刻,赶紧又快步追上,拽住她的手臂,强压住不安劝道:“钱和房子的事我和我哥都会帮你想办法的,你别自己再乱来了行吗?"   “这怎么能是乱来呢?”   徐汀兰回眸一笑,冰冷的眸底暗潮翻涌,“我这明明是在搜集证据。”   看着芝芝茫然的视线,徐汀兰拍了拍装著录音笔的裤兜。   “放心吧,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都见了血了还让我怎么放心?!   现在钱和房子全在兰兰名下,如果再这么任她继续下去,真闹到法院就什么都捂不住了,陈希瑶的心血白费不说,恐怕知道真相的兰兰也昱会…….溃的!   芝芝心慌意乱,想给马望野打电话问问怎么办,可徐汀兰走得太快,她也只能先跟上再说。   反正,之前陈希瑶给她房门钥匙时说过,兰兰的这套公寓已经换了门锁,家里肯定是没人的,她也不用太担心。   却不想,门铃只按了一下,门就开了。   芝芝专门看了眼门上的锁,又明显被撬过的痕迹。   几天不见,王建飞瘦了好几圈,脸上胡子拉碴跟没洗脸似的,头上的纱布到现在还没去,白纱布已经泛了黄,看样子恢复的并不好。   他睁着浮肿的眼望着徐汀兰,几乎是瞬间眼里迸射出难以言喻的光亮。   “兰兰!! !”   简直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像是久别重逢的老乡,激动的就想上前抓住徐汀兰的胳膊,却被徐汀兰后退一步,冷冷躲开。   今时今日的王建飞当然不敢再嚣张,他赶紧让开身请徐汀兰进来。   王建飞一家都在,一看见徐汀兰都是眼前一亮,赶紧起身让位子的让位子,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激动的比刚得知王建飞讨了个有钱老婆还夸张。   “兰兰来了!快坐快坐!”   “兰兰喝水!“   “还有芝芝,芝芝也坐!“   “芝芝也喝水!”   “兰兰热不热?我给你扇扇!“   赵喜凤真拿了个街上小广告发的纸扇子给徐汀兰扇了起来。   徐汀兰蹙眉看了一圈,一段日子没来,屋里乱成一团,客厅的空调拆了,墙上留着一道明显的白印儿,闭路电视也不见了。   王建飞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圈儿,尴尬地拍了下手。   “那个,兰兰你这几天忙什么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徐汀兰没答,视线淡淡扫过王家每一个人。   “怎么回事?“   一家子的视线都落在了王建飞身上。   王建飞见躲不过,只得悻悻道:“钱不是都给陈希瑶了嘛,我又受伤住了院,实在没钱交住院费,只好把空调电视什么的,能卖上个钱的都卖了。   "这是假话,却也算是实话,他们的确是没钱的,只不过不是因为交不上医药费,而是因为没钱吃饭。   医药费是王建飞卖股票剩余的钱补上的,勉强撑到周一,想着跟顾朔风领了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却没想到,顾朔风失踪了!   王建飞疯了一样到处找她,手机一次次打没电,再一次次插上充电器继续打,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只得以骗婚为由报了警。   可报警是报警了,王建飞不敢说顾朔风卷走了600万加一套房子,只能谎称骗走了两万彩礼   这种小案子,乍一看又挺像情侣闹矛盾赌气似的,警方不可能又多重视,就派了各民警大致做了笔录,先问际希瑶现住址,不知道,又问了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他就和道小叶一个。   录完笔录民警就让他回来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   王建飞唉声叹气地把自己怎么交不上医药费,怎么停药,怎么受罪,伤得究竟有多严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末还不断道歉。   “我真是糊涂了,当时怎么就对你扬起了巴掌?我猪狗不如!我遭报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我错了兰兰,你原谅我吧。”   一家子跟着附和。   虽然不过短短几天,可对王建飞一家子来说,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疯狂找人的那种煎熬,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懂。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从充满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已经认定顾朔风是卷款潜逃,对她恨之入骨彻底死了心。   徐汀兰的出现让他们重新燃起了两人复合的希望,毕竟徐汀兰都亲自登门了,这不正是她心软的证明吗?   一家子好话说尽,口于舌燥,还特别关心了下徐汀兰手上的伤,一个个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就等着她纡尊降贵说那么一句法外开恩的话,只有老|二媳妇一脸的惊慌失措,生怕徐汀兰一个错嘴把她给卖了。   ——徐汀兰给她的那些私房钱她都还藏着,一个字都没敢跟家里人说,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把王建飞和陈希瑶的关系透露了出去,绝对会扒了她的皮的!   徐汀兰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沉默地听他们说完,这才起身站了起来,受伤的手缠着芝芝强硬缠上去的纱布,随意垂在身侧,伤处隐约透着点猩红。   “我想单独跟王建飞谈谈。”   王建飞赶紧站了起来,不知误会了什么,激动地竟有点语无伦次。   “那咱们去卧室谈?“   “去阳台。”   一提阳台,老|二媳妇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两人去了阳台,芝芝想跟上去,王建飞使了个眼色,一家子满脸堆笑的就围住了芝芝。   他们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半个小时候再出来,王建飞面如死灰。   徐汀兰没有理会围上来的众人,径直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芝芝赶紧追了出去,依稀好像听到赵喜凤问:“怎么样?能成吗?“   砰!   门关上了。   追着徐汀兰走了三四步才听到门里一声咆哮。   “谁?!谁告诉徐汀兰的?!我踏马弄死她!玛德玛德!!!“   芝芝心头一跳,下意识拉住了徐汀兰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   徐汀兰淡淡道:“回家。”   “哪个家?”   “我爸妈那儿。”   芝芝这才松了口气。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和哥会帮你想办法的,你就耐心等一段时间,相信我们。”   “我会等,不过不是躲在你们身后等你们帮我解决,我等陈希瑶自己上门来求我。”   “什么?”   芝芝惊了下,“你打算做什么?”   徐汀兰没有答,快步踏出公寓楼望了眼阴沉沉的天。   自那天暴雨后,只出过一次太阳,之后都是阴云密布,天逼仄的让人胸口阀门,像是又在憋着一场更旷世持久的雨。   -------------------------------   顾朔风一路回了家,路过路边摊时,摇下车窗买了条质量奇差的连衣裙,这还是运气好,马望野有在车兜里放五块十块零钱付停车费的习惯,不然连这条廉价裙子她都买不起。   一进家门她就赶紧脱了那不知在路边挂了多久的连衣裙,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翻了件自己的衣服穿上,这才下楼开着马望野的车,先去给手机配了块儿电池。   装上电池开机,顾朔风一眼都没看,先丢在一边,靠枕压上。   叮铃咚隆的提示音一个接着一个,靠枕都盖不住。   徐汀兰都开过一个十字路口了,噪音才停止。   她看都没看那些短信,直接翻到王建飞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两天家里出了点事,回去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民政局等你。”   王建飞惊愕地拿着手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汀兰说陈希瑶今天就会跟他联系,他原本还以为徐汀兰只是趁着话头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   还是说,不是徐汀兰什么都知道,只是单纯的凑巧?   王建飞这会儿也顾不上问她什么急事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想了想,道:“先别急着去民政局,先来我家一趟。”   握着方向盘的细白手指微动了下,顾朔风微挑了眉尖,轻笑了一声:“你不是急着领证吗?怎么?这会儿不急了?“   王建飞赶紧道:“急,怎么不急?这不是…….只失踪这几天,我一直在反省,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对我失望了,所以才躲起来不见我。”   “哦?那你反省出了什么?”   “我觉得,我之前好像的确表现得不太好,怀疑你,不信任你,还放任我家人诋毁你,都是我的错,不过,我对你的心绝对是真的!这想天我一直在想,等你什么时候不生气联系我了,我一定要尽我所能弥补我之前犯过的错! ”   指尖轻点了方向盘,顾朔风微侧着头看着车,声音轻快,眸光却渐渐幽沉。   “那你打算怎么弥补?“   终于说到重点了。   王建飞坐直了身形,全家人的耳朵都贴了过来,一个个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王建飞道:“我思来想去,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就剩...…..就剩那保险单受益人,还算有点价值。咱们马上要结婚了,我这么爱你,当然不能太草率,多少要给你爸妈,不,咱爸妈点表示。   所以我想,干脆把受益人写成你爸妈,当然我是盼着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只是想表示一下我的真心。”   "呲哽!   顾朔风猛地踩住了刹车,身子向前倾了下。   王建飞在对面听到动静,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什么声音?“   顾朔风垂着头,长发凌乱在脸侧,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面容,她自额头向后顺了下长发,突然轻笑了一声。   “没事,只是太开心,一不小心脚颤了下,踩了刹车。”   王建飞松了口气。   “瑶瑶,你看,咱们什么时候一块儿去改了?“   顾朔风莞尔道:“这么点小事,哪儿用麻烦你?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   ——她自己去,他还怎么拍照给徐汀兰看?   王建飞斟酌了下语言又道:“这么久没见你,我特别想你,你来找我,我陪你一块儿去,不,我去保险公司门口等你,我想到点见到你。”   顾朔风略一沉吟,道:“好,等我快到了联系你,你再从家出来,省得要等很久。”   挂了电话,顾朔风一刻没停,先给保险员打了个电话,这才驱车直奔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就在王建飞小区拐角,保险员见她来,热情地迎了上去。   顾朔风诺称未婚夫的熟人想买之前她买的那个保险,可她伯保险单拿来拿去再弄丢了就糟了,反正家里保险公司这么近,就来过来取份空合同让未婿夫拿给朋友先看看,合适的话,直接就买了.   顾朔风说活从来很懂得拿捏,言辞间都是那朋友非常想买,而未婚夫觉得这保险很不错,打算极力推荐,哄得保险员笑逐颜开,二活不说就拿了份空合同给了她,甚至还承诺,如果成了,就给她辛苦费,   顾朔风客气了两句,开着车去了最近的美术用品店,选了几支红色的马克笔和油印笔,找了个地方停好车,下了驾驶位,上了副弩驶,配开手机里故意拍下的合同照片,比照着上面的印章快速地手绘了一个。   画完收笔,拿起来看了看,她画技一般,稍微用点心,很容易看出是假的,不过糊弄王建飞足够了,他关心的不是印章,而是受益人。王建飞在家等得不耐烦,刚准备给顾朔风打电话问一下到哪儿了,门锁咔哒咔哒两下拧开了。   顾朔风推门而入,满屋子人都转头看着她,就连一向欠打的锻孩子大胖也老老实实窝在老二媳妇怀里,一言不发望着她,看这样子,这几天一家子心情都不好,他也没少挨打,这是打老实了,顾朔风斜唇一笑,“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王建飞赶紧打圆场:“啊,哈哈,他们就是太久没见你,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喜凤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王建飞起身过来,“走,咱们去保险公司,这会儿应该还来得及。”   “不用去了。”顾朔风绕开他伸过来的胳膊,径直进了屋。   王建飞立马脸色变了变,强忍着挤出一抹笑,回头视线追着她的身影道:“刚不还说的好好的吗?怎么又不用了?”   “因为已经换过了呀。”   顾朔风手背身后,俏皮地回头冲他冶冶一笑。   这一笑,王建飞整个心都落到了肚子里。   “那,保险单呢?我看看。”   “好。”   顾朔风打开背包递了单子过去。   王建飞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眼受益人。   真的换过了!   他眼珠转了转,把单子放在茶几上,摸出手机,一张一张开始拍。   顾朔风过来,歪头看着他拍,疑惑道:“你在干嘛?“   王建飞随便搪塞了句:“留个纪念。”   拍完了,王建飞把那合同又塞回顾朔风手里,回头看了眼赵喜凤他们,全家人都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王建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先进里屋,这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向后仰靠,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   “陈希瑶。”   “嗯?“   “咱俩散了吧。”   “什么意思?“   “就字面儿的意思,咱俩分手吧。”   顾朔风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收了起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手?“   王建飞仰着头猛扭了两下脖子,颈椎喀喀咔咔响了两下,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脸,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优越感道:“我知道你爱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没办法,谁让你要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   “怎么对我?“   王建飞冷哼一声。   “我在医院躺着,都停医停药了,让你给我交医药费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老底儿都掏干净给你买了保险,说好的周一民政局见,你死哪儿去了? !别说什么老家有急事,有尼玛的急事!谁踏马知道你上哪儿浪去了!你这种女人白送我都踏马不要!”   顾朔风垂下头,撩了下滑落脸前的长发,轻飘飘挂在耳后。   “说完了吗?“   “没说完!看在咱们好过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提个醒,徐汀兰来找过我了,她说宁愿鱼死网破也要告你,除非你主动找她道歉,不想坐牢就赶紧跪去她面前痛哭流涕,说不定她真能放你一马也说不准。"   顾朔风抬眸望向他,眸光幽深,深不见底,这是王建飞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目光。   “王建飞。”   不过是一声压低了嗓音的低唤,王建飞莫名的心头一跳。   他虚张声势道:“干嘛?!“   “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能这么痛快就抛弃了陈希瑶?“   ——这话说的,哪有人自称自己大名的,好像陈希瑶不是她自己一样。   缩在卧室里偷偷开着门缝偷听的一家子忍不住吐槽。   王建飞也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也没在意,反正已经下定了决心,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干脆直言不讳。   “对!没错!她是答应了我不少好处!比如,我跟你分手,她就放弃起诉我,并且给我100万好处费。”   顾朔风微眯了眯微挑的眸子,“这话你也信?你不怕她到时候反悔?“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答应就得跟着你一块儿被起诉!她手里握着的证据,再加上张总和那姓马的出力,足够让咱俩把牢底坐穿!就算你怀着孕怎么了?生完继续坐牢,光缓刑不减刑,屁用没有!”   说罢还嫌不够,王建飞又道:“我劝你老老实实找她去,把钱和房子都还给她,不管是磕头还是怎么,求她原谅你不起诉你,不然,这么巨额的敲诈,你这辈子真就玩完了。   你也别想着拉我下水,现在所有一切全都在你那儿,我还要告你借孩子威胁我敲诈我呢!我顶多就是个外遇不道德,可你是犯罪!   顾朔风轻吐了口,没想到徐汀兰还是破釜沉舟走了这一步,明明原剧情里对把老爷子气成瘫痪的王建飞都只是想让他坐牢而已,怎么偏偏要这么逼她?   如果是真正的陈希瑶,不管嘴上吵得多凶,都不可能真的和徐汀兰鱼死网破,她才二十多岁,她才二十多岁,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全扔在牢里实在太可惜了,就算拉徐汀兰一家陪葬,也改变不了她失去一切的事实。   徐汀兰已经借王建飞的嘴给她指了条活路——亲自送上门任她处置。   她该......怎么做呢?   真正的陈希瑶又会怎么做呢? 第82章 原配虐渣记(82)   赵喜凤还惦记着之前受得气, 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径直从卧室跑出来,猛地拉开了房门。   “马上从我们家滚出去!”   顾朔风瞟了她一眼, 不慌不忙摸出手机, 咔咔咔点了三下。   “喂, 你好,我要报警,有人私闯民宅,还非法侵占我的个人财物……”   王建飞猛地瞪大了眼,赶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上手就抢她的手机。   “陈希瑶!你别给脸不要脸!”   顾朔风一个侧身躲开, 王建飞扑了个空, 朝前踉跄了一下, 顾朔风抬腿就是一脚, 正踹在他腰侧!   这可是比当初在酒店踹得还要狠,用了顾朔风几乎十成十的力气!   王建飞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惨叫一声,扑通便栽在了地上。   赵喜凤、王根生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跑过来扶他,王建飞疼得嗷嗷直吆喝。   “别动我!都别动我!”   王根生本来就因为失踪的事对顾朔风极为不满,眼看着儿子当着他的面被打更是火上浇油,他怒气冲冲冲了够来,照着顾朔风的脸就是一拳头!   陈希瑶的身体素质是不怎么样, 可好在柔韧度相当不错,顾朔风旋身躲过, 直接绕到了王根生身后, 怕一脚踹死他, 收了收力气才踹在他腰窝。   即便这样,王根生还是痛呼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手肘勉强撑着地砖没趴倒。   这一切看似很慢,其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只看到王根生挥起了拳头,下一秒,他已经趴在了地上。   赵喜凤他们都惊住了,原本想上来帮忙的王建平又退了回去,赵喜凤也想起了上次被砸的一脸血的痛苦经历,老|二媳妇更是吓的捂着儿子的嘴缩回卧室。   顾朔风淡定地报完地址,又加了一句:“我请求马上出警,他们一共五个成年人,已经有两人企图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的生命安全岌岌可危。”   你的生命安危岌岌可危?!   你的?!   你确定是你的不是我们的?!!!   王建飞一家恨得牙痒痒,却都心有余悸,敢怒不敢骂。   赵喜凤蹲在地上虚扶着我王建飞道:“你想干啥?还想把我们赶出去不成?!”   “为什么不呢?”   王建飞勉强缓过了那口气,扶着腰靠着他妈,喘着气,顶着满头冷汗,怒道:“你别欺人太甚!这房子是我的!要滚也是你滚!”   顾朔风凉凉一笑,“是谁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警察说了才算。”   “你敢!你敢赶我们出去,我就告你敲诈勒索!我让你坐一辈子牢!”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满不在乎笑道:“好啊,等着你告我。”   顾朔风又给小保安打了个电话,刚进门的时候她还专门跟他打了招呼,客气了几句。   一通电话下来,小保安立马带着人就赶了过来。   一看上次来还算干净的屋子现在乱成一团,地砖上到处都是明显的污渍,东西也扔到到处都是,愣了一下,再一看赵喜凤,立马瞪圆了眼。   “不是说住地下室的?怎么跑这儿了?”   民警很快也赶了过来,110出警原则上都是就近出片警,来的三个警察里,有个还是上次处理过赵喜凤的民警,那民警一看现场情况立马就明白了。   赵喜凤他们也算是有案底的了,处理起来非常迅速,先是劝解当事人赶紧搬走,不然房主起诉的话,他们会吃官司,可话都说尽了,依然劝不动,没办法,只能在顾朔风的强烈要求下,帮他们把东西搬出去。   撒泼耍赖是没有用的,赵喜凤上次吃了亏,这次倒没敢闹腾的厉害,王根生和王建飞虽然挨了踹,可那是正当防卫,也没有流血致残看上去很严重的创伤,民警根本不接受他们的所谓的报案。   民警们行动力很强,直接上手半强制地帮着把他们的东西搬到了隔壁楼放画的那个地下室。   地下室潮湿阴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简易木床和一个破旧的床头柜,租金非常便宜,就是专门租给初到海城打工没什么钱的人的。   警察放下东西严重警告了不准再有下次,否则不排除房主立案起诉的可能性。   顾朔风弱不禁风小女子的形象深入人心,连保安队长都安慰她,说他们会尽快联系房主,看地下室什么时候租金到期,到期后就把他们一家赶出去,以后不准再出入小区。   小保安也冲她挤眼睛道:“我们会加强巡逻的,放心。”   王建飞一家六口脸色铁青地站在地下室,到处昏暗一片,还脏污不堪,地面都潮的恨不得沁水,床又那么小,顶多睡下两个人,其他人怎么办?打地铺?地上潮成这样,多厚的褥子都得潮透了,睡不了一晚上就得腰酸腿疼。   关键还只有一套被褥,这还是为了方便在医院照顾王建飞准备的。   一家子愁眉不展,都看向王建飞。   王建飞摸出手机正要给徐汀兰打电话,先预支点儿钱找个地方住再说,门口光影一晃,他们下意识转头望去。   顾朔风妖娆多姿地站在门口台阶,冲王建飞凉凉一笑。   “干嘛呢?这是想给我家兰兰打电话吗?省点儿电话费吧,不然停机了可怎么办?你交的起电话费吗?”   王建飞猛地攥紧了手机,阴沉着脸,捂着腰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等着吧!我一定会告你!”   “你告我什么呀?”   “敲诈勒索!”   顾朔风轻笑一声,“我敲诈勒索什么了?那600万吗?还是那套房子?偷偷告诉你,不管是钱还是房子,现在都已经不在我名下了,你想告可以试试。”   王建飞阴冷冷盯着她,“就算你转移了也没用,银行有流水,房子有过户证明。”   “对,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也要看转移给谁了,有些人转了,那可不止是有用,还是相当有用,比如说……徐、汀、兰。”   最后这一字一顿的三个字,让王建飞瞬间瞪大了眼。   “你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转给她?!”   顾朔风单臂抱胸,另一只手点了点妖冶的下颌,红唇微勾,美艳又冷情。   “忘了告诉你了,我和汀汀可不是一般关系,比你和她……还要亲密。”   王建飞僵了一下,脸颊不由狠抽了两下。   “什么意思?”   “你明白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别想颠倒是非挑拨离间,徐汀兰不是你这种阴险狡诈的女人,那一百万我一定会拿到手!”   “是吗?”顾朔风转过身,回眸冲他勾了勾手,“我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不如你来亲眼看看吧?”   ※※※※※※※※※※※※※※※※※※※※   大年初一~~   各位小可爱们新年好呀~~~   祝你们每一个人都健健康康~快乐整个2020~!   特别感谢~~~楠凌灵端~~~~大可爱的深水包养和4~个浅水包养~~~新的一年,祝你学业第一!健康最棒!颜值up!每天都开开心心~!mua! (*╯3╰)   热别感谢小竹竹~~~~大可爱的深水包养~~~新的一年,祝你越长越美丽,越来越有钱~~~尤其是~~身体健康~病毒滚蛋~~mua! (*╯3╰)   感谢火箭炮包养的小天使~~~兔纸 2个~~~净人心 1个~~~新的一年,祝两位大宝贝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美美丽丽,幸福每一天~~~~~mua! (*╯3╰)   感谢手榴弹包养的小天使:绝不轻易被柴刀 2个~~~不需要知道 1个~~~祝你们两个大可爱新的一年病毒退散~!颜值赛高~~~工作学业顺利~~~开心快乐~~~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暝 2个~~~箐林泱海~~流醉~~~36218317~~~妖姬~~~南璟~~~路人乙~~卟离~~~玄九~~~41606465~~~小白脸~~~寂寞叶儿~~~Sn~~~芽豆~~~南冥~~~今天有糖吃~~~草稿碎纸机~~~祝你们所有宝贝们健康幸福,美丽快乐~!祝你们天天开心~~年年都赛高~!(我词穷了)总之~!新的一年大家都又美又富又快乐~~~!!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皮真的很乖 42瓶~~楠凌灵端 15瓶~~~假装很正经 10瓶~~~不需要知道 8瓶~~~路过 7瓶~~~东怀渝缱 5瓶~~~17437514 3瓶~~~盛焚、悦倾殇 2瓶~~~妖姬 1瓶~~~~祝你们这些小可爱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总之美貌长存~!健康常在~!开心快乐~!一帆风顺~!!mua! (*╯3╰)   感谢大家过去的一年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原配虐渣记(83)   王建飞捂着腰, 跟着顾朔风一路出了小区, 见她左拐, 既不招出租也不去公交站牌,就这么一直往前走,不由火往上撞。   他龇牙咧嘴忍着腰疼追上前, 怒道:“你故意呢你?!伤了我的腰还故意不搭车!像折腾死我你就高兴是吧?!”   顾朔风懒得理他, 只管脚步轻快地走着, 王建飞疼得厉害,即便咬牙追也没能追上她,气得在后面骂娘,几乎已经生了不继续跟下去的念头了,顾朔风终于停住了脚步。   她停在了马望野的别克商务前, 一键开锁,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王建飞愣住了,咬牙忍痛上前, 猛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砰, 又重重摔上门。   顾朔风瞟了他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马望野的车,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王建飞还真就在盘算什么时候砸烂这挡风玻璃,一听不是顾朔风花钱买的车,是别人的,立马歇了这心思, 可随即又一脸警惕地瞪向她。   “马望野的车怎么可能借你开?嗷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勾搭上了马望野那个钻石王老五,这几天失踪就是在他那儿浪?!”   顾朔风转眸扫了他一眼,只一眼,王建飞下意识向车门缩了缩。   那眼神真瘆人,好像下一秒就要上脚踹到他脸上,直接踹断他的鼻梁似的。   “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把你扔出去。”   王建飞强撑面子哼了一声,却是一个字没敢再说,他一点也不怀疑,他要真说了,顾朔风真的会一点情面都不给的把他拽下车子丢在路边。   一路开车左拐右拐,拐过好几个十字路口,王建飞越看越觉得这路线有点儿眼熟。   “你这是去哪儿?”   “去你前丈人家。”   “去那儿干什么?”   顾朔风微侧头,勾唇一笑,长睫铺陈,红唇冶艳,妩媚动人。   “你只要瞪大眼睛看仔细了就好。”   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顾朔风摇曳多姿地走在前面,王建飞一瘸一拐走在后面,本来就一身邋遢,再加上奇怪的走姿和头上泛黄的纱布,惹得门岗猛看了他好几眼。   “那不是老教授家的女婿吗?”   “不会吧?我记得他女婿 又干净又排场,这跟要饭的似的,怎么可能是人家老教授的女婿?只是长得像吧?”   “不,我看就是,不信你看他是不是朝三号楼去的。”   俩人勾着脖子看,王建飞耳根发热,真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走的匆忙,鞋都没换,破拖鞋,大裤衩,半袖汗衫脏兮兮还有汗渍,还真是有够丢人的。   进了三号楼,迎面又遇上几个眼熟的邻居在等电梯,一个个看着他都瞪大眼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   这还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在自家小区被赶出家门,成了满栋楼的笑柄,现在又跑到这儿给人当猴看!   王建飞几乎已经站不住了,正想掉头就走,叮,电梯门开了。   顾朔风率先进去,王建飞也只好硬着头皮一瘸一拐进去。   邻居们陆陆续续下了自己的楼层,最后只剩他们两人。   “为了让你看得更仔细,等下你就躲到步梯间,偷偷看着就行,最后再提醒你一句,马望野的车砸烂了你可赔不起。”   说罢,她施施然下了电梯,看着王建飞紧了步梯间,这才撩了下脸侧长发挂在耳后,高跟鞋哒哒踩过地砖,停在了老爷子家门前。   叩叩叩。   纤细的手指微蜷,敲了敲暗红的防盗门。   静等了片刻,门开了,徐汀兰略显疲惫的脸出现在防盗网后。   一见是她,无波无澜的眸子微微睁大,眸底迅速划过一丝波澜。   两人隔着那细密的铁网对视了足有十秒,徐汀兰才探手打开了防盗门。   门吱呀呀向外打开,顾朔风后退了两步避免被人撞到,吊带荷叶裙,聘聘娜娜,只到膝盖,大红的裙,雪白的腿,让人不由想起那个旖旎的夜,妖娆的美人玉体横陈,暗红的酒液铺了满床。   “你来了,还真……”   最后那个“快”字堵在了顾朔风艳红的嘴唇里。   徐汀兰眸光驿动,怔在原地,顾朔风歪头吻上她的唇,舌尖轻柔地描绘过她唇上每一个细微的纹路。   徐汀兰忘了闭眼,看着斜光镀在她的脸侧,细密的长睫随风轻轻颤动,那微扬的眼尾即便闭着眼依然风情诱人,穿堂风柔柔穿过,拂动她绯红的裙角,扬起她垂肩的发梢,一切都 美好的,好像在梦中一样。   她在……   做梦吗?   “想什么呢?我的吻技这么差劲的吗?你还有心思跑神?”   徐汀兰眨了下眼,眸中的慌乱一闪而过,波澜不惊道:“进来吧。”   “不要~!”   “什么?”徐汀兰微微蹙眉。   ——她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顾朔风勾住她的脖子,歪头笑得春光明媚。   “我还没吻够呢。”   “什……唔!”   顾朔风突然手臂用力,将她勾得弯下腰,红唇再度送上,不同于方才的温柔细致,黏腻而炽烈。   叮!   不远处电梯门轰隆隆缓缓打开,惊得徐汀兰赶紧搂着她向后仰身,几乎将她双脚带离地面,旋身进了屋子,砰地一声关了内层木门,防盗门都没来得及关。   砰。   顾朔风的后背抵在了门板上,几乎就在关门的瞬间,形势发生了突然的逆转,原本主动的她被按住肩头,被迫扬起下巴接受疯狂的需索。   徐汀兰气息沉烈,像是饿了几百年的囚徒,恨不得一口将她吞进肚子,按在她肩头的手不断收紧,哪怕再怎么弱不禁风没手劲儿,依然疼得顾朔风蹙起了眉心。   “你……唔……先松……哦……松一松!”   回答她的只有短促的呼吸和左下唇的刺痛。   又咬她!   又是左侧!!!!!   好暴躁!想打人!   可是不行,王建飞这会儿肯定还没走,还得忍一会儿。   顾朔风拼命挣扎着想尽量和平地挣开桎梏,却不想,桎梏没挣开,裙下倒是突然一凉。   她想干什么?!!!!!!   徐汀兰微微撤开唇,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侧,压低的嗓音沙哑的像是绕了磁音一般,莫名的撩拨耳朵。   “不是觉得我恶心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听了王建飞的话,找你求饶而已。”   “求饶?”   徐汀兰低笑一声,逆着客厅窗外的光,那原本热烈的眸子依稀降下了温度,只是体温依然炙热,呼吸也依然滚烫。   “倒是很符合你的性子,不过,真的只是求饶而已?”   “不然呢?”顾朔风指尖轻佻地抚过她的侧脸。   徐汀兰幽沉的眸子里碎光凉薄,突然问道:“我是谁?”   “你是 你。”   “我是谁?”徐汀兰又问了一遍。   顾朔风被压制在门板上,一动不能动,总觉得好像哪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视线飘来飘去下意识找着哪来散出的味道,心不在焉回道:“这么年轻就健忘吗?你是徐汀兰,记牢了,别再忘了又问我。”   越靠左边血腥味越重,顾朔风终于主要到了徐汀兰按在她右肩的左手。   怎么缠着纱布?   猩红的血透过纱布不断沁出,鲜红的有些触目惊心。   她受伤了?   再看她手腕青紫的勒痕,顾朔风恍然大悟。   不愧是心细如尘的徐汀兰,连刀片都备着呢,几乎做好了一切防反杀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败在了一时的欢愉上。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嘶!”   左侧颈窝突然被咬了口,疼得顾朔风倒抽了口凉气。   “你干什么?!”   “我是谁?”   “徐汀兰!你有病是不是?!”   不过一句随口的抱怨,徐汀兰竟认真道:“是,你传染的,狂犬病。”   顾朔风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咬人的是你,我又不咬人!”   “你是不咬人,可你和狗儿一样,遇见爱吃的就馋的流口水,还骗人说你不喜欢吃。”   顾朔风一时竟没跟上她的脑波节奏,“什么?”   一只手攀了上来,在她眼前轻晃了晃,葱白的指尖,嫩红的指甲,指腹晕着细碎的水光,缓缓滑过她的脸侧,不等顾朔风反应过来,湿滑地蹭在了她的唇角。   唇角,角,角,角……   顾朔风:“……”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三秒。   四秒。   五……   不知道过了多少秒。   顾朔风突然抬起手背狠狠擦着嘴唇,一只手背不够,再来一只!   徐、汀、兰!   我要杀了你!!!   顾朔风眼角通红,一把揪住徐汀兰的衬衣领子,毫不客气猛地推了出去!   轰咚!   徐汀兰踉跄了下,猛地撞到旁边的高低柜上。   顾朔风还不解气,唇上腥甜的味道还清晰地残留在上面,让她抓狂,让她暴躁,让她情绪失控!   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屈辱!!!   比被强都要严重的屈辱!!!   她上前再度 揪住徐汀兰,猛地朝一边扔去。   砰!   徐汀兰撞到了茶几,没等起来,又被揪起狠狠丢到了沙发上。   不解气,还是不解气!   顾朔风又狠狠蹭了下嘴唇,视线扫过茶几上整套的茶具,端起那泥胎小壶,照着徐汀兰就砸了下去。   呼唔!   脸侧的碎发被那手臂带起的气流扫动,徐汀兰一动不动望着她,如夜的眸子映着她砸下的身影,依然面不改色无所畏惧。   她这视死如归给谁看呢?!   好像她才是那个欺负良家少女的恶霸似的。   泥胎小壶狠狠砸到徐汀兰面前,却硬生生滞住了。   下不去手。   明明每次情绪暴躁的时候都无法自控的,偏偏这次控制住了,连顾朔风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瞟了眼她冰白的脸,那唇色好像都比平常浅。   活该!谁让她闲得没事割自己的手,就不能等芝芝来解救吗?!   明知道她不可能真的让她饿死在那地下室的,也不知道逞得什么强!   砸是砸不下去了,可气还是不顺。   顾朔风俯身按住徐汀兰的肩,气哼哼道:“别以为我是舍不得打你,我只是怕打伤了你还得赔医药费!”   徐汀兰仰靠在沙发背上,白衬衫虽然和沾血的那件很像,却并不是同一件,事实上,她准备了五套一模一样的白衬衫深色条纹长裤,剩余四套全在楼上的床褥下均匀的铺开,不掀床根本发现不了。   因为一模一样,顾朔风一直以为徐汀兰就身上那一套衣服,根本没想过掀床找。   徐汀兰与她对视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微抿的嘴唇动了动,淡淡一句。   “为什么这么激动?”   “恶心!”   徐汀兰眸光微动了,明显是误以为她嫌她恶心。   “恶心还变成那样?别说是又想着王建飞才那样的,我问了你很多遍,你知道我是谁。”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遍又一遍的问。   顾朔风又蹭了蹭手背,真的是自己嫌弃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恶劣多恶心?”   徐汀兰不语。   自己都快气炸裂了,徐汀兰却衣冠楚楚片叶不沾身,顾朔风气不打一处来,恶就向胆边生,上手扯住了徐汀兰的裤子。   “既然 你不觉得恶劣也不觉得恶心,那不如你自己也试试?”   徐汀兰总算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抬手按在额头,忍不住摇头轻笑了声。   “原来你在说这个。”   移开手背,徐汀兰幽幽地望着她,突然探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先是重重一吻,再缓缓摩挲过她唇瓣每一个角落,将那丰润的唇咬在齿间轻噬。   “我不觉得恶心。”   顾朔风脑中突然闪过了某人名言。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恶心!你不觉得恶心有什么用?!”   “不说这个。”   徐汀兰推着她想把她推躺下去,可今时今日,顾朔风既没被绑也没吃药,怎么可能任她为所欲为?   她挣扎着推开了徐汀兰,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拍了拍裙摆,坐到了她对面的长背椅上。   徐汀兰抿了下唇,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唇似乎恢复了点血色,那轻轻一抿,让那张冰白禁欲的脸,莫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   顾朔风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她可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只不过单纯的被美色吸引。   顾朔风又拽了下裙摆,确保交叠的双腿没有一丝春光流泄,这才高冷道:“别误会,我来可不是做这种事的,我有正经事。”   “正经事……”   徐汀兰也坐直了身形,慢条斯理拢了拢微有些凌乱的鬓发。   “看来是我误会了,刚才门口主动的那个人,只是长得和你比较像而已。” 第84章 原配虐渣记(84)   顾朔风回了徐汀兰一个皮笑肉不笑, 跳过门口那一段, 直接进入主题。   “我找你来只是想问问, 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徐汀兰收起眼角的一丝戏谑,神情又恢复了冷凝。   “如果我说,无论怎样都不放过呢?”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顾朔风站起身, 作势要走, “我等着你的法院传票, 等着鱼死网破。”   都这种时候了还嘴硬。   徐汀兰起身走到窗边,探手推开了老式的木窗户,窗外阴云密布,天空低得像是伸手就能摸到。   “你看这天,又湿又潮又阴暗, 是不是很难受?”   顾朔风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很爽快就借着她给的台阶下来了。   “当然难受,要下就下, 要不下就晴天,这鬼天气, 让人脾气都忍不住暴躁。”   顺便为自己刚才的嘴硬找个完美的借口。   徐汀兰回头看了她一眼,冲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   顾朔风佯装不耐烦道:“有话就说,屋里又没有别人,也不需要轻声耳语怕被人听到。”   “过来。”更轻柔地召唤。   顾朔风口嫌体正直地走了过去,“干嘛?”   徐汀兰侧身让开了半边窗户,指了指另一边,“你靠在那里。”   “不要, 脏。”   老式窗户犄角旮旯特别多,落了灰尘不容易打理,尤其是木窗本身的木纹,嵌进去灰尘是真的刷子刷都不一定能刷掉。   “就靠一会儿。”   没有冷峻的视线,也没有命令式的语气,徐汀兰的眸光柔柔的,声音也软得一如当如那个温文尔雅的她。   顾朔风内心依然是抗拒的,可她瞟了眼徐汀兰明显不怎么敢用力的右胯,想到刚才她撞在高低柜上那重重的一声,突然觉得灰尘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她侧身靠在了窗框另一边。   徐汀兰抿唇笑了,笑容虽浅,却春风化雨,风光霁月,让人的心情忍不住放松下来。   徐汀兰歪头靠着窗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外高楼林立,乌云压顶,云雀排翅飞过,对面楼层不知谁家的白鸽咕咕咕咕停在阳台。   “你说的没错,要么痛痛快快的下一场大雨,冲刷掉所有的脏污, 要么天光放晴艳阳万里,遮掉所有的阴霾,总要有个解决办法,总归不能一直这么阴沉难受下去。”   顾朔风摸了摸秀致的眉尾,依稀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是想大雨倾盆呢?还是想艳阳万里?”   徐汀兰道:“这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是老天,我做不了主,我也不是气象局,想不出好对策,只能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这好办,你找那个‘天’商量商量不就行了?”   徐汀兰转眸望向她,黑眸映着窗外的光,晶莹剔透。   “我现在不就在跟她商量吗?”   这么温柔的神情,这么和婉的语气,如果是真正的陈希瑶只怕是高兴的都要上天了。   可惜她不是陈希瑶。   顾朔风有点烦躁。   憎恶值明明是稳当当的100,为什么徐汀兰态度这么和蔼?   她宁愿相信这又是一场阴谋诡计,诱她上钩,再狠狠打击。   可她不敢赌。   万一不是呢?   虽然憎恶值是稳稳的100,可好感值同样稳稳的99。   没错,99。   以往只有徐汀兰偷看她睡觉时涨起的好感值能平稳的持续一段时间,一般她醒来后就会急速锐减,甚至低至0。   可这次,自打她在门口主动亲吻了徐汀兰开始,好感值即便是她推她撞她,也只是稍微下浮了几点,刚才又悉数涨了回去。   太奇怪了。   她明明说了那么多招人恨的话,做了那么多被人被人杀掉都不觉得意外的事,为什么徐汀兰反而越来越不在意,还游刃有余?   不行,眼看任务就要完成,不能功亏一篑。   对不起了。   汀汀。   顾朔风顺着徐汀兰的话,接着道:“找她商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说清你的希望,她又怎么知道该朝天晴努力?还是下雨努力?”   徐汀兰毫不迟疑道:“我不想鱼死网破,我只想天清气朗,阳光背后虽然有极致的黑暗,可更多的还是光明。   人活一世,就这么区区百十年,开心最重要。   这是爸爸告诉我的道理,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哪怕灵感枯竭依然坚持画画的理由。   因为喜欢,哪怕画得不好,只要拿起画笔我整个人都是开心的。   因为爱你,哪怕背后藏了多少阴谋诡计利益纠葛 ,只要这一刻我们能靠着同一扇窗,笑着享受时光,那就是好的。”   顾朔风望着徐汀兰,微挑了下眉尖,“爱我?呵呵,只要不是鱼死网破,怎样都好商量,你就直说了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汀兰肩头稍稍用力,离开窗框,朝她这边微探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今天上午从王建飞那里离开后,我就对自己说,如果三天之内你能主动来找我,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当成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买你喜欢的衣服包包,喜欢逛街我也可以陪你,还会说服家人接受你,带你去M国结婚,和你一起抚养肚子里的孩子,给她最好的教育。   总之,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快乐,而我,能和你像以前那样相处,就满足了。”   这些话,简直太动人了,顾朔风不禁又想套用那个句式:如果是真正的陈希瑶……   如果是真正的陈希瑶,大概率会接受这个提议,毕竟她也并不怎么爱王建飞,和王建飞结婚也不过是找不到更合适更有钱的男人而已。   只是……真正的陈希瑶能和徐汀兰坚持多久的恩爱假象,那就说不准了。   顾朔风垂眸,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些不忍心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   “徐汀兰。”   “嗯。”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又想设什么陷阱让我跳吧?”   徐汀兰认真地望着她,“不是,我是真心这么想的,我也受不了一直阴云密布,只想赶紧放晴。”   “那你说的会尽自己所能给我快乐,也是真的?”   “真的。”   顾朔风看了眼她牵着的手,慢悠悠道:“嗯……如果是真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顾朔风伸出手指一根一根给徐汀兰数。   “你看,现在是你爱我,而我爱王建飞,王建飞又听命于你,这就相当于是一个稳定的三角结构。”   徐汀兰脸色微黯了些,“继续说。”   “还用继续?我不都说了稳定的三角结构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顾朔风挑眉望着她。   “所以?”   “啧!非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顾朔风抽出徐汀兰握着的 手,慵懒得伸了个懒腰,“好了好了,去沙发说吧,站着多累。”   说罢,就自顾丢下徐汀兰回了沙发,懒散地靠在沙发背。   徐汀兰孤零零一人靠在床边,又站了片刻才跟着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顾朔风心里默念了句“抱歉了徐汀兰”,斜勾起唇角,言辞轻佻道:“很简单,我们三人行吧,反正王建飞也是你前夫,相信你也很熟悉了,应该没什么压力的对吧?   我和他在国内结婚,和你去国外领证,我是你们两个人的老婆,晚上睡觉可以按单双日期排,也可以大被同眠,我都无所谓的。”   看着徐汀兰面无表情的脸,顾朔风又拍了下巴掌,补充道:“差点忘了王建飞这头,我想着吧,他肯定举双手赞成,毕竟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你特别会照顾人,洗衣做饭什么都行,到时候你负责家务赚钱,我负责满足你们的欲望,王建飞负责让咱们的孩子不至于成了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多完美?”   顾朔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亮,徐汀兰的眸光却是越来越幽沉,沉得望不到底。   “怎么样?这个要求你会答应的吧?其实和你亲热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三个人一起……肯定别有一番滋味,你要同意,我现在就给建飞打电话,咱们商量一下结婚日期什么的。”   徐汀兰垂下眼帘,长睫铺陈,掩饰了眸底所有翻涌的情绪。   “还有其他要求吗?”   “其他……我想想,嗯……以后家里的收入,不管是钱还是不动产,都得在我名下,平时咱们的关系也得隐秘,你只能以王建飞前妻的身份自称,或者小三二奶都行,还有……”   话没说完,徐汀兰突然笑了,笑得整个身形都在耸动。   这还是顾朔风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剧烈!这么夸张!   作者有话要说:徐汀兰:我看你是腰不疼了,刚才的话再念一遍我听听。   顾朔风:不要!你别过来!那只是台词!台词!你冷静一点不要那么入戏!!   徐汀兰:那你来帮我冷静冷静。(扑倒)   不可描述ing~~   特!别!感!谢~~~楠凌灵端~~小端端又一次的深水包养~~乖乖呆在家里哪儿也别跑!必 须出门一定要戴口罩~!新的一年祝你健健康康~!有个新鲜的肺~有张美丽的脸~有个厚厚的钱包~!mua! (*╯3╰)   感谢地雷包养的小天使~~南璟~~今天有糖吃~~小竹竹~~南冥~~~一边码字一边刷评论太有动力了~!我又写完了!!爱你们~!记得非常时期少出门~!!健康最重要~!2020开心每一天~!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弥、惊艳时光、美人绝不为受 10瓶~~陆队 3瓶~~林seven 2瓶~~你们也不要随便出门~!希望病毒快点消退~!希望小可爱们幸福每一天~!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原配虐渣记(85)   徐汀兰笑了很久才停下, 喝醉了似的身子稍有些摇晃,她长睫微敛,歪头望着顾朔风, 眸底雾气昭昭,眼眶通红, 红得可怜又可怕。   “你爱我吗?不,不说爱,就说喜欢,你喜欢过我吗?”   顾朔风听着那个“过”字,莫名的很不舒服。   “喜欢啊,当然喜欢,不,怎么能说喜欢呢?我爱你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好。”   徐汀兰起身走到她少女时代的卧室,拧着银灰色的门把手咯吱吱推开门, 转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眸中眼泪收了又收,只残留一丝水痕在眼眶。   “过来。”   顾朔风垂眸, 指腹相互摩挲了下, 明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明知道拒绝是最好的选项,可她最终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那些伤人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   她真的……不想再说了。   吧嗒。   门锁上了,凌乱的脚步声混着气息声,咯吱吱的床板响,被褥辗轧声, 濡濡声, 猫儿般的哼唧声……交错响起。   隔着门板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不断攀升的室温。   不知过了多久。   “别, 你干什么?够了吧?!”   “不够。”   “你不累吗?”   “不累。”   “你不累我累!”   “忍着。”   “你……唔……嗯……”   又不知过了多久, 卧室门咯吱吱打开,徐汀兰穿着少女时代的吊带碎花小睡裙走了出来,沉默地坐在沙发坐了很久。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对面公寓楼,徐汀兰依然沉默地坐着,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   咔哒,咔哒,挂钟时针指到8的时候,卧室门再度打开,顾朔风打着呵欠揉着腰走了出来。   “这么黑,你干嘛不开灯啊?”   徐汀兰捂住脸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转头望向她。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   “把钱一分不少的还给我,房子也一样,我可以放弃起诉你和王建飞。”   顾朔风滞住了摸索顶灯开关的手,愕然地转头望向她。   “你什么意思?你耍我?!”   “你想怎么说随便,你也可以告我绑架强女干,不过我相信法官不会采信的。”   顾朔风视线迅速游移了片刻,快步冲回卧室一阵翻找!   徐汀兰纹丝不动坐在沙发,连头都没有回。   “不用找了,不在卧室,而且我已经给芝芝发过去了录音备份,就算你找到删除也没用。”   录音在后,绑架在前,有录音就能证明两人关系和谐,哪怕顾朔风之前真拿了什么绑架证据也没用。   顾朔风神情呆滞地走出来,突然愤怒地隔着沙发背一把抓住了徐汀兰的胳膊,徐汀兰被她拽的身形歪斜,回眸望向她,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能借着窗外微芒,看到彼此眼中冷光跳动。   “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我,干嘛还要说那些狗屁情话?!就为了再骗我被你上一次?!满足你的报复心?!”   “不是。”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汀兰没有答,淡淡道:“你走吧,明晚这个时候,如果我还没收到钱,那你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呵,呵呵……”顾朔风摇晃了一下,颓然地松了她的胳膊,“随便吧,想告就告去吧,只要你不怕老爷子气死,我无所谓的。”   话是这么说,顾朔风开门离开的手,明显在颤抖。   徐汀兰看着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寓门砰地一声关上,肩膀一松,歪倒在沙发上,拼命弓着身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眼睛又涩又酸,不舒服的甚至有些疼痛,可偏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左胸腔好像突然空了,冷冷地灌着风,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陈希瑶……   呵呵……   陈希瑶啊……   门外,顾朔风靠着防盗门站了好几秒,捂着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拢了拢凌乱的发丝,迈步离开。   一路出了小区,走到停车位,马望野的车好端端停在路边,没有被砸碎玻璃,也没有被划花,王建飞果然是个怂蛋,看来还得她推他一把。   开门上车,低头拉安全带,副驾驶突然被人拽开,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王建飞灰头土脸地坐了进来,满目狰狞地盯着她。   “到底怎么回事?!”   顾朔风满不在乎地歪头拢了拢发丝,刻意露出了耳后清晰的红印儿。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干嘛还问我?”   王建飞猛地瞪大了眼,伸手就想去摸那红印儿,顾朔风撤身躲开。   “别碰我!恶心!”   王建飞脸颊抽搐了下,“你说谁恶心?!”   顾朔风打开车兜,摸出买红色马克笔时顺手买的裁纸刀,咔哒哒,把刀片全都推了出来,斜眸轻蔑地在王建飞面前晃了晃。   “说的就是你!怎么?想打我吗?我劝你还是乖一点,不然我一不小心捅死了你,可算是正当防卫。”   王建飞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跳凸着,勉强从牙缝挤出一句。   “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顾朔风把玩着那把锋利的裁纸刀,语带嘲讽道:“行吧,反正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呢,是徐汀兰的迷妹,从小就崇拜她,我喜欢她的画,更喜欢她的人,我考大学专门考到的海城,就是为了离她更近一点。   我拼尽全力考进总公司,也是为了接近徐汀兰的老公,也就是你。   勾引你,当然是为了让你离婚,怀孕自然也是假的。   只有徐汀兰单身了,我才有机会将她据为己有。”   王建飞的脸色已经铁青了,拳头控制不住攥得喀咔响。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从来都不是真心的?你打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   顾朔风咯咯笑着,美丽脸孔还是那么美丽,可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一字一句直扎王建飞的心窝。   “你还真是愚蠢又自大,你看看你自己,要能力没能力,要颜值没颜值,就连身高都是勉强中等,什么都要靠老婆。   看上去体面的身份是老婆给的,大把大把花的也是老婆的钱,说出去你大小是个部门经理,可赚得钱还不够老婆的零头,你自己都不觉得丢人吗?满公司都在笑话你,只有你自己掩耳盗铃,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实话告诉你,就你这种外强中干的中年油腻老男人,也就是我别有用心,换成任何一个女人,跟你逢场作戏都嫌膈应,还想要什么真心?   也就是我们家汀汀单纯善良,被你这种辣鸡给骗了,不然你以为就凭你能讨到这么优秀的老婆?   连烧了八辈子高香才烧到的好福气,偏偏你还不知道珍惜,活该今天落到这步田地!   我告诉你王建飞,这还只是个开始,我还没玩儿够呢,只要想到你这么肮脏的男人碰过我们家汀汀,我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你!”   顾朔风挥动着手里的裁纸刀,照着王建飞的脖子猛扎了过去,惊得他下意识起身后撤,头砰得撞到了车顶,还没好利索的脑袋瞬间疼出了满身冷汗。   顾朔风笑得花枝乱颤,收回裁纸刀,咔哒咔哒缩回了刀片。   “看你那熊样,傻子才会这么名目张大的杀人,我要是想杀人只会制造意外,譬如……不小心开车撞到之类的,这种意外,赔点钱就解决了。”   开车撞到?意外?   王建飞眸光微动了下。   顾朔风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嘲讽道:“不过,捅死你虽然不会,可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猜猜看我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王建飞没说话,只死死盯着她,眼中血丝迸裂。   顾朔风拿着拿缩回刀片的裁纸刀在他脸上,侮辱地轻拍了拍。   “想你这种猪脑子也猜不出来,我就好心告诉你,让你从现在开始就做噩梦,吓得睡不着。   下一步,我打算写一份举报信,举报你们全家私自买卖耕地,猜猜看,你们会不会因此获刑呢?就算不会,你们又会背上多少债务?耕地国家收回,卖地钱你总得还给人家吧?”   顾朔风语气轻佻,边笑边说,每一道笑声都像是这世间最恶毒的羞辱,让王建飞脑中嗡嗡作响,几近崩溃。   “举报完之后呢,我再想想,下一步我就把你弟媳妇介绍到ktv卖酒水,我估计,不出半年她就会跟你弟离婚,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足够一个从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迷失,别说老公,儿子都可以不要了。”   这是原剧情里完全不存在的剧情,顾朔风并不知道徐汀兰也曾有过这样的打算,更不知道她们竟无意间不谋而合了。   没有依靠剧情,也没有任何阴谋,只是单纯的心有灵犀。   顾朔风点了点精致的下巴,透明的指甲晕着一点光痕,恍过艳红的嘴唇。   “至于之后怎们整你们……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一辈子还长着呢,不管你们到那儿,哪怕是离开海城,我都会让你们全家不得安宁。   尤其是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反正有汀汀赚钱养我,我什么心都不用操,就闲得没事折腾你们就行了。”   瞟了一眼王建飞越发狰狞的脸,顾朔风觉得差不多了。   “说着说着都饿了,汀汀也真是,总是缠着我不松开,害得人家腿软腰软都没有体力了~饿死了,我下去买点吃点,回来前,希望你已经滚出了我的车,不然,就只能我自己辛苦一点把你踹出去了。”   裁纸刀完成任务丢回了车兜,顾朔风开门下了车,王建飞捂着受伤的腰从副驾驶出来,黑沉着脸望着她。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我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还不揭穿,还要跟我去民政局?”   “哎呀,都过去了还问什么呀?好吧好吧,告诉你让你看看自己有多幸运。   我原本是想领了结婚证,新婚之夜制造一个小小的意外,让你下半生当个太监的,然后再以此为借口勾引你爸,撺掇你爸妈离婚,搅得你们全家妻离子散,再跟你离婚,想想都觉得这样好爽!   可惜……   不过也无所谓了,挑明了照样玩,想象着你们一家从今往后都提心吊胆的样子,也很爽呢~!   好了,不跟你说了,人家的腰好酸,腿也好酸,都快站不住了。   我们家汀汀就是厉害,一根手指都让我Y仙Y死,哪像某些没用的男人,每次都得我装出很爽的样子,真是无能又麻烦。”   这些话当然是假的,顾朔风可没打算跟他们一家搅合那么久。   抛下这对男人而言最极致的侮辱,顾朔风扭着腰肢过去了马路,进了对面的西点房。   王建飞目呲俱裂瞪视着他,突然视线落在了驾驶座。   他快步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手攥了攥,缓缓拧动了车钥匙。   ※※※※※※※※※※※※※※※※※※※※   噫~~~?   有种要完结的节奏~!   感谢火箭炮包养的小天使~~小竹竹~~mua! (*╯3╰)   感谢手榴弹包养的小天使~~~秋暝~~mua! (*╯3╰)   感谢地雷包养的小天使~~GNZ-48左佳 2个~~下属不许啵上司嘴~~今天有糖吃~~南璟~~寂寞叶儿~~南冥~~红尘几度欢颜笑~~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腻的一朵小花 30瓶~~下属不许啵上司嘴 25瓶~~任遗随塌 17瓶~~楚玖 9瓶~~青衣、阮玖 1瓶~~mua! (*╯3╰)   爱你萌~!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原配虐渣记(86)   顾朔风从转身那刻起,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后,王建飞的疾步声,开门声, 关门声,甚至拧钥匙声,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推开西点房的门, 她买了块慕斯小蛋糕,又要了杯柠檬水,坐在店里唯一的单人靠窗小桌, 打算悠闲地享受一下也许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一餐。   抽纸巾擦了擦奶黄的塑料小勺,剜下一角蛋糕,先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 甜而不腻。   嘴里吃着, 识海也没闲着。   【大姐, 现在起,什么都不要做,所有神识都集中到我这里, 随时做好准备帮我抽走痛觉传感, 碎片收回后, 马上把我送到下个世界。】   等了片刻。   叮!   【收到!】   顾朔风慢条斯理吃着香甜的蛋糕,喝着爽口的柠檬水,摸出手机给芝芝拨过去了电话。   “芝芝,我之前交代你的话,你千万记住了。”   正在开车的芝芝心头一跳, “什么?你交代了什么, 我, 我忘了。”   顾朔风轻笑一声, “我知道你都记得,只是想再最后提醒你一次,嘴巴闭得越严,心爱的人就抓得越紧,千万不要一时心软做傻事。”   “可,可我哥知道,也许我哥会说。”   “他不会说的。”   “你怎么知道?!”   “一个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妹妹,一个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帮你隐瞒,祝福你们。”   芝芝越听心越晃,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出了汗。   “你就这么确定兰兰会跟我在一起?”   “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会在一起。”   顿了下,顾朔风又道:“好了,不多说了,最后,祝你们……百年好合。”   咔。   电话挂断,芝芝心慌意乱,手机在耳朵上又捂了半天,这才颓然放下。   徐汀兰给她发来新的录音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思来想去实在是坐不住,赶紧下了楼开车过来。   陈希瑶到底要干嘛?真要实施那个计划吗?   她,她真就这么爱兰兰,爱到死都不怕?   芝芝的脸白了白,突然意识到自己穷尽一生都不可能与陈希瑶比拟,不是因为陈希瑶比她漂亮,更不是因为陈希瑶更聪明,而是因为陈希瑶有她所没有的专注与炽烈。   陈希瑶为了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   陈希瑶为了想达到的目的可以殚尽生命。   陈希瑶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心一意勇往直前哪怕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这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也是所有瞻前顾后的普通人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芝芝惶惶不安地胡思乱想着,随着红灯灭掉绿灯亮起,缓松离合,跟着前面的昌河小面包一起穿过十字路口。   昏黄的路灯交替而过,平稳地行使了片刻,刚提起速度的小面包突然打了个急转弯,斜到非机动车道,差点撞上路灯柱。   芝芝一惊,也赶紧随着踩了刹车。   小面包前方,一辆别克商务猛地横穿马路,像是踩错了油门似的,猛地横穿马路,冲上人行便道,朝着西点房横冲过去!   “天啊!!快让开!!!!!!!!”   路旁有人在惊叫,叫声未落,砰地一声巨响,整个马路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风声过耳,夜灯昏黄。   芝芝大脑一片空白,颤颤巍巍下了车。   那商务车……怎么那么眼熟?   那商务车……那车……   昌河小面包挡了芝芝的视线,她一步步绕了过去,不少行人也跑了过来,还有人在打110、120。   芝芝先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又看到了驾驶室里头撞玻璃趴在方向盘上昏迷不醒的王建飞,最后才走到车前,看着围上来的路人惊恐地指着车头下方,到处都是叹息声和悲悯声。   芝芝的脚麻木地挪动着,先看到了一只柔白的手,手指微蜷,依稀溅着几点腥色,再是肌理柔滑的修长手臂,还有……   血……   好多好多血。   猩红的血液从一团漆黑的长发下汩汩涌出,顺着水泥方砖的缝隙缓缓流动,不大会儿就灌满了附近的砖缝,蔓延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网。   芝芝踉跄了一下,突然有些不敢看那人的脸。   她停下脚步,颤巍巍探头过去,只看了一眼,转身逃命似的噔噔噔跑回了车里。   扶着方向盘急促了喘了好一会儿气,芝芝这抖着手拧开车钥匙,一踩油门直奔徐汀兰的小区。   到了门口,门卫拦着不让进,芝芝这才晕头转向地找了个停车位停了车,下了车一路疾步往小区门口,走到一半又拐了回来,拎起路上帮徐汀兰买的热豆浆,再度急匆匆进了小区。   站在徐汀兰家门口,芝芝蹭掉额角的冷汗,抚胸勉强稳下心神,这才按了门铃。   等了片刻,门吱呀而开,徐汀兰憔悴的面容出现在铁网后。   “芝芝?”徐汀兰强打精神开了门,“这么晚了,有事吗?”   “晚,晚吗?才九点吧?”芝芝不自然地笑了下。   借着屋里明亮的白炽灯,徐汀兰仔细看了看芝芝的脸。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芝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有,有吗?可能是我走得太快了。”   徐汀兰不疑有他,侧身让开路。   芝芝勉强稳着呼吸往里进,紧张地忘了手里的豆浆,砰地一声撞在了门框上,单薄的塑料袋扯断,她下意识赶紧用手搂,没搂住,纸杯摔在地上,豆浆汁撒了满地。   徐汀兰蹙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芝芝搂着空掉的塑料袋干笑了两声,“我,我是担心你,怕你再自己随便乱来,你给我发的那个录音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徐汀兰俯身捡起豆浆杯,连同芝芝手里破掉的塑料袋一块儿丢进垃圾桶,回屋拿了块干净抹布和小盆出来,蹲下擦地上的豆浆汁。   “我想找个律师,好好打这场官司。”   “我哥不是已经在帮你处理了吗?不用你操心!”   “可我必须自己来,我恨。”   芝芝低头看着她擦地,脑子乱成一团,“你恨……谁?”   “都恨,王建飞也恨,陈希瑶也恨,我恨他们两个。”   徐汀兰的语气很平缓,根本听不出那种恨之入骨的磅礴,淡得就像拉家常。   芝芝道:“其实……我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就是关于你的钱和房子,我哥说有眉目了,这几天就能给你要过来,你……你也不用说什么恨不恨的,总归不管他们骗了你多少,一分不少都会还回来的,包括你的画,所有的都会还回来的。”   “所有的?我的感情还得回来吗?”   徐汀兰抬眸望向她,唇角带着柔软的笑,眼眶却红的可怕。   “我试过了,我已经把我的底线一拉再拉,拉到不能在低,只要她愿意跟我在一起,之前所有种种我都可以不在意,甚至她不爱我都没关系,我们各取所需,我要她的人,她要我的钱,这种地步我都能劝自己接受,可……”   徐汀兰低下头,把那湿哒哒的抹布移到小盆上方,使劲拧一拧,奶黄的豆浆哗啦啦流进盆里,她拧干抹布继续狠狠擦着地砖。   “她居然说出那样的话,简直太可笑了,她以为我会答应吗?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爱,那就恨,恨比较容易。   我恨她,我恨她和王建飞,我要告他们,让他们坐牢,我要夺走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后半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芝芝从没见过这样的徐汀兰,看似冷静,可微表情中却透着极致的癫狂,她不敢想象这种状态下的她,如果突然知道陈希瑶出了车祸,甚至死了,会变成怎样?   不,不行,必须先瞒着,等兰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再说。   芝芝装模作样摸出手机,给马望野拨过去了电话。   “喂,哥,兰兰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别说就这几天,我要确切时间!”   马望野听出了不对,蹙眉道:“有什么回来再说,别自作主张。”   “什么?!”芝芝装出一脸惊喜的样子,“画已经要回来了?!钱明天就能到账?!哎呀我的哥!你可真是我亲哥!办事太有效率了!”   不等马望野那边回话,芝芝啪的挂了电话。   她探手拽起徐汀兰,强迫自己笑得春光灿烂。   “画已经要回来了!就在我家二楼书房放着!那600万,陈希瑶说了,只要你能不告她,她明天就还给你!”   徐汀兰拎着再度浸饱豆浆汁的脏抹布,微微侧头,眸光幽沉地望着她。   “画……要回来了?”   “对!”   “什么时候要回来的?”   “就……就刚才!”   “怎么要回来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芝芝支吾着两手指了指电梯方向,“等我回去问问我哥,我哥办事靠谱的,你放心。”   好巧不巧,她指着电梯,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邻居老两口从里面出来,边翻找钥匙边啧舌。   大爷说:“流了那么多血,不知道能活成不能了。”   大妈道:“不好说,我看她高跟鞋都撞飞了一只,老话不常说,鞋撞飞了就是要死人吗?”   芝芝猛地缩回了手,脸色瞬间惨白,推着徐汀兰就往屋里进。   徐汀兰按住了她,看了眼芝芝明显躲闪的神色,又隔着纱网望向老两口。   大爷感叹:“真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谁能想到车能冲到便道上?那么漂亮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大妈突然顿住了脚,脸色有些难看,扒着大爷的肩膀,接连拍了他好几下嘴。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人家姑娘说不定能抢救过来呢?”   随即赶紧抱着手四下拜了两下。   “姑娘姑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要真出了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的,你可千万别来找我们两口子!我们就是路过!”   大爷白了她一眼,“看你那小胆样。”   大妈也瞪了大爷一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姑娘可是穿着红裙子出的事!红的啊!死了要化厉鬼的!”   说罢赶紧又打了打自己的嘴,“呸呸呸,我也是胡说八道。”   两人走到家门口开门,这才看清防盗门后还站着徐汀兰俩人。   大妈笑道:“我还当你又忘了锁防盗门了呢,今儿个下午就没锁,我给你锁上的。”   徐汀兰微微颌首致意,“谢谢婶子帮我锁门。”   “客气啥,都老邻居了。”   芝芝心惊胆战地催促道:“我站累了,咱进屋吧。”   徐汀兰瞟了一眼芝芝,再度看向老两口:“你们刚说谁出车祸了?”   大妈忍不住八卦,“我们也不认识,二十多岁一小姑娘,长得真俊,就是穿了身红色连衣裙,倒在那血泊里有点儿吓人。”   红色……连衣裙。   徐汀兰的心莫名剧跳了下。   “她……在哪儿被撞的?”   芝芝再度焦躁地插话:“我急着上厕所呢,咱们先进去吧?”   徐汀兰让开路,示意她自便。   ——我是想让你进去啊!   芝芝没法子,只能磨磨蹭蹭往里进,恨不得隔空缝了大妈的嘴。   大妈道:“就咱们小区斜对面那个西点房,刚撞的,120来了,110还没来,听旁边人说,她是从咱们小区出来的,可我看着眼生,这么俊的姑娘,谁见了都得有印象。”   从他们小区出来的……漂亮女人?   还穿着……红色连衣裙?   徐汀兰捂着额头踉跄了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抹布,豆浆汁吧嗒吧嗒不住溅在地上,她攥着抹布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屋,翻找出手机,翻到了陈希瑶的手机号。   ※※※※※※※※※※※※※※※※※※※※   今天还有~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竹竹~~还有专栏的手榴弹~~刚看到~~啃啃竹叶叶~~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璟~~红尘几度欢颜笑~~~今天有糖吃~~我继续肝!感觉快要完结了!!~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想吃各种丸子 10瓶~~江米年糕z 5瓶~~林seven 2瓶~~妖姬、DL 1瓶~~抱住各位小可爱~~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26 11:57:55~2020-01-26 20:4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竹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尘几度欢颜笑、今天有糖吃、南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想吃各种丸子 10瓶;江米年糕z 5瓶;林seven 2瓶;DL、妖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原配虐渣记(87)   嘟——嘟——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   徐汀兰强忍心头慌乱, 转头往门口走,芝芝还躲在洗手间,听到动静赶紧出来。   “兰兰?你要去哪儿?!”   徐汀兰回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冷静地吓人。   “你刚才来的时候,没看见出车祸了?”   芝芝脑子嗡的一声, 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   “jjj……见了!”   “那你为什么没说?”   “就,就远远看了一眼,没往跟前去, 我急着来找你。”   徐汀兰丢开芝芝,转身就往外走,边走又按了重拨。   芝芝已经完全慌得没了主意, 下意识拼命拉住她。   “你要去哪儿?你别走!”   徐汀兰甩开她, 快步直奔电梯。   芝芝焦急地攥了攥拳头, 只恨自己笨,早知道不来找兰兰了!这不是添乱吗?!   她要不来,兰兰就不会开门, 也不会听到邻居说什么!   芝芝跺了跺脚, 进屋拿了家门钥匙锁了门, 赶紧去追徐汀兰。   两人一路下了电梯直奔门口,徐汀兰不停地拨着电话,越打不通,心越慌,脸色冰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眼看就要走到小区门口了。   咔哒。   通了!!   徐汀兰下意识滞住了脚步, 两手都捂上了手机。   “陈希瑶!你现在在哪?!”   “喂?你好!我是西城区分局警员, 你的朋友现在在西城小区门口出了车祸, 希望你帮忙联系下她的家人, 最好能亲自过来一趟帮忙确认些相关事宜,如果赶不及来这边,可以直接去中心医院急救中心,我们……”   啪啷!   手机摔在地上。   徐汀兰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天旋地转的险些软跪,芝芝赶紧扶住了她。   徐汀兰靠在芝芝身上急促地喘了口气,推开芝芝,跌跌撞撞跑出大门,直奔救护车停靠的西点房。   芝芝捡起手机赶紧也追了上来。   两人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准再往里靠,徐汀兰却像是压根就没看见那布条似的,摇摇晃晃往里闯,民警拿着对讲机指着吆喝不许进。   芝芝赶紧跟着往里进,冲着拦人的警察不住陪笑脸。   “我们是陈希瑶的朋友,刚就我们打的电话。”   警察这才蹙眉放行。   徐汀兰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除了眼前血泊中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踉踉跄跄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地像是在梦里。   那是谁?   那个躺在地上,看上去和陈希瑶长得那么像的女人是谁?   她歪了歪头,视线一错不错盯在血泊中,木然地喃喃着,像是在问芝芝,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不是陈希瑶……对不对?陈希瑶的胳膊……才没有这么歪,呵呵……怎么会这么歪?她不是陈希瑶,她不是。”   陈希瑶的胳膊以奇怪地角度歪着,小手臂鼓起一大块,明显是骨折了,两个医护人员正围着她进行紧急抢救,强心针推进去了,氧气罩也戴了上去,他们忙成一团,根本不容任何人随便靠近。   芝芝忍不住涌出了眼泪,搀扶着她怕承受不住,哽咽道:“你别怕,没事的,你看,两个医生都在抢救呢,你别怕,真的没事的。”   “怕?”徐汀兰突然歪头吃吃笑了声,眼尾猩红的小痣缓缓浮现,晕着不易察觉的微芒,“我才不怕呢,她是我的仇人,她死了更好,死了就不会气我了,死了我才开心。”   她声音很低,大部分都是虚无的气音,稍远点儿就听不到,只有一旁记录的警察听到了,警察蹙眉看向她,本想指责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可只看了她一眼,警察就再也张不开嘴了。   徐汀兰的确在笑,可眸底的血丝却以肉眼可见的层层破裂,整双眼睛都是触目惊心的猩红!   她在笑,却笑得比哭都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能涌出血泪。   喜极而泣,悲极反笑,老祖宗说的从来都是很有道理的。   芝芝强忍心酸捂住她的嘴,“你别胡说八道,陈希瑶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徐汀兰空洞地望着陈希瑶沾血的脸,哑声呢喃:“你才……胡说八道……她根本就不是陈希瑶……她不是……”   徐汀兰又笑了,好像只有笑可以压制住她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恐惧。   她根本就不是陈希瑶……   陈希瑶怎么可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都还没来得及报复……   她不是陈希瑶……   不是……   警察听出了她言辞颠倒,知道她这是受了刺激,也不问她了,直接看向芝芝。   “请配合一下我们的笔录,伤者叫什么名字?你们和伤者什么关系?”   芝芝正答着,徐汀兰突然挣开她的胳膊,跟着陈希瑶的担架就要往救护车上爬。   医护人员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车上有两名伤员,加上医护人员已经很挤了,请你自行打车到中心医院。”   两名伤员……   徐汀兰往车里望了眼,看到了车子另一边昏迷不醒的王建飞。   她怔怔地被医护人员推开,车门合上,救护车呼啸离去,芝芝拜托警察先照顾她下,急匆匆跑去开车。   两人一路赶去中心医院,徐汀兰木然地瞪着前方,好半天才喃喃出一句。   “原来……她真的是陈希瑶……我看到王建飞了。”   芝芝一边开车一边抹眼泪,眼拼命瞪大,就怕看不清路再出了意外。   “兰兰别怕!真的别怕!现在医疗水平那么高,肯定能救回来的!”   徐汀兰像是听不到似的,只瞪着猩红的眼,怔怔望着仿佛永远也开不到头的路前方。   急救室在急救,警察拉着芝芝不停询问。   马望野来了。   赵喜凤、王根生他们也来了。   赵喜凤一听说王建飞撞了陈希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背过气去。   他们一家从没像这一刻这么衷心地祈祷陈希瑶能平安无事,满走廊都是赵喜凤的“老天保佑”。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留守警察,其他警察都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建飞被推了出来,他伤得不重,只是头上本就旧伤未愈,加上突然的剧烈冲击,所以才昏厥了过去,这会儿已经醒了。   赵喜凤一家都围了上去,留守警察也围了上去,他们随着推床一起去了病房,走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担心地不停抹眼泪的芝芝,冷静的可怕的徐汀兰,还有沉默不语的马望野。   等待总是让人心焦的,时间过的好像格外的慢。   深夜一点多,陈希瑶终于被推了出来。   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摇头,“联系家属,下病危通知,熬得过今晚就熬过,熬不过……”   推床骨碌碌滚过凉白的地砖,推进了病房。   陈希瑶孤零零躺在床上,盖着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薄被,插着输氧管,半点不见平时的张扬妩媚,单薄地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徐汀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巍巍牵起了她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   胸口好闷,闷得几乎要窒息。   不,也许不是闷,是痛,五脏六腑都在痛,痛得她嘴唇都在战栗。   芝芝搬来了板凳,按着她坐下,再不坐,她怕是软跌在这病床前了。   徐汀兰目不转睛望着陈希瑶,没有眼泪,只那么望着,仿佛连眨眼都忘记了,很久才眨一次。   没有人知道徐汀兰在想什么,或许徐汀兰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是那么静静坐着,望着,没有表情。   突然,徐汀兰低下头,看向紧握的手。   陈希瑶的手指在动,虽然是很轻微的勾手指,却是真的在动!   芝芝大喜过望,赶紧跑出去喊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顾朔风已经睁开了眼,虚弱,却神智清晰,竟还冲着一旁的徐汀兰挤出了一抹飘渺的笑。   医生看了眼监控仪,脸色瞬间便沉了,失血那么多,血压到现在还提不上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苏醒?   这怕是……回光返照。   “徐……汀兰……”   徐汀兰握紧了她的手,眼眶发胀,眼睛干涩的疼痛,想哭,却偏偏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我在。”   “对不……起……”   徐汀兰微微睁大眼,摇头,再摇头,脸像是整容过度僵住了,一点表情都挤不出来。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要你快点好起来,我……”   顾朔风突然用尽全力抬起了另一只扎着输液管的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指尖凑到跟前,却又顿住了。   那徐汀兰最爱的眸子,依然微挑着眼尾,即便孱弱至此,却仿佛还在勾撩着人心。   顾朔风噙着泪,艰难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也是她最真心的一句话。   “一直在利用你……真的……真的……对不起……去找你真正的……sissi……公主……吧……”   滴——   心跳监控仪突然划过冰冷的直线。   陈希瑶那迟疑着没有触碰的手重重垂落。   “陈……陈希瑶!!!”   徐汀兰突然脑中一阵剧痛,她松了陈希瑶的手拼命捂住头,凳子承受不了她剧烈的摇晃,呲哽一声斜翻,芝芝惊呼一声,赶紧搂住了她。   好痛!   头好痛!   快要裂开了!   好多画面在脑海中跳转,好多好多!   徐汀兰拼命捶着脑袋,疼得浑身颤抖,芝芝都快要搂不住了,马望野赶紧上前顶住芝芝。   芝芝紧搂着她,突然注意到徐汀兰眼尾有些不对,那点过的朱砂小痣,清晰地浮在原本的点疤上,红的灼眼,红的……   芝芝鬼使神差地探手摸了下。   嘶!   红得烫人!! 第88章 原配虐渣记(88)   陈希瑶死了。   王建飞一家吓得魂飞魄散, 哪怕是预谋一切的王建飞,也因为第一次谋杀脸色惨白。   可也就是因为他的惨白,让警察并没有怀疑他是故意杀人, 只是正常地按照交通肇事处理。   徐汀兰头痛欲裂,昏厥了过去,各种检查都坐了, 都查不出病因。   芝芝心急如焚, 却还惦记着陈希瑶的嘱托, 趁着徐汀兰昏睡, 留下马望野照看, 拿着陈希瑶的信和其他陈希瑶给她的东西去找了负责民警。   信中内容字字珠泪。   先是罪己, 承认了自己被王建飞纠缠, 动了心, 又贪慕虚荣, 做了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是个不道德的人,承认自己对不起原配徐汀兰。   再是后悔, 王建飞只认钱不认人, 对她假情假意就是为了让她帮他骗光徐汀兰的财产, 可怜她掏心掏肺, 却换不来他半点真心,他还伙同他们全家羞辱她,逼她签下让房协议。   最后则是恐惧,钱房画都骗到手后, 王建飞原形毕露, 一刻没停就把房子过户到她名下, 把自己择了个干净, 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甚至还扬言她要不是听话,就告她敲诈他的房子。   陈希瑶的心在此刻算是彻底凉透了,她不可能嫁给这么可怕的男人,可又不敢跟王建飞硬碰硬。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也实在是怕敲诈勒索罪降临到自己头上,陈希瑶先把房子还给了徐汀兰,并如实告知了王建飞。   陈希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警告王建飞,如果再逼她,她就把那骗来的600万也还给徐汀兰,让王建飞什么也捞不着。   王建飞怕她真把钱还给徐汀兰,就再度对她虚情假意,还为了表示悔过,抛掉了全部股票给她买了份巨额人身保险。   就是因为这份巨额保险,让陈希瑶的恐惧再度升级。   王建飞已经没有钱了,为了骗徐汀兰的钱,他们全家偷卖耕地,还变卖了房子首饰,掏空了家底。   在这种连住院费都交不起的情况下,斥巨资给她买保险,并且全家都一致同意,怎么想怎么诡异。   尤其保险的受益人还是王建飞!   也就是说,她死了,王建飞可以得到巨额赔款!   王建飞不停催促着她结婚,对她温柔又体贴,她越想越怕,可又舍不得这片刻的温情,就假称自己把钱还给徐汀兰了,想考验一下王建飞的真心。   却没想到,王建飞勃然大怒,对她拳打脚踢,还扬言要杀了她,杀了她全家!   她连夜逃了出来,东躲西藏,惶惶不安,怕连累家人,真的是连家都不敢回。   她也想过把钱给了王建飞,换个自由,可想到王建飞那狰狞的嘴脸,她突然意识到,就算给了王建飞,王建飞也不会放过她。   她也想过报警,可没有证据告什么?她其实也不确定王建飞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思来想去,她干脆把钱真的还给了徐汀兰,起码不用担心王建飞告她敲诈勒索。   再留下这封信,万一王建飞真对她做了什么,也算是个凭证。   陈希瑶原本是想把这些直接给徐汀兰的,可想到徐汀兰也是被王建飞骗着离得婚,根本就不清楚王建飞的真面目,两人又是情敌关系,自己擅自登门怕徐汀兰不信,就干脆找了徐汀兰的好友马颜芝,暂时先把钱物放在了她那里。   结合这封信,芝芝还上交了一系列证据。   保险单复印件,受益人清楚地标明是王建飞。   让房协议书,上面有王家一家的签字,包括王建飞和陈希瑶的,看签字日期,那时候王建飞还没离婚,房子也根本不在陈希瑶名下,一套不在自己名下的房子的赠送协议,怎么想都不会是正常情况下签的,基本实锤了陈希瑶是被逼的。   最后是购画协议以及转让画廊的协议。   协议各有两份,一份是徐汀兰的亲笔签名和一个根本查无此人的假签名,一份是徐汀兰的亲笔签名和一方空白。   协议上并没有和王建飞有关的证明,不过协议当天,银行流水却清楚的显示出,王根生的银行卡上取出了同等数额的现金。   普通交通肇事立马变成了刑事案件,民警大为重视,一刻不停申请批捕了王建飞,先后又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摸排。   王建飞小区小保安证实了陈希瑶曾说过要赚一大笔钱。   陈希瑶原租房小区门卫以及社区大妈证实王建飞曾不要脸的纠缠陈希瑶,陈希瑶也曾表示要离开海城。   警方这边证据确凿,王建飞不仅伙同陈希瑶敲诈勒索,转移婚内财产,还杀人骗保,罪大恶极。   王建飞那边却在大声喊冤。   “冤枉啊!保险单上的受益人根本就不是我!不信你们看!”   王建飞翻出了手机上拍的照片。   警方已经联络过保险公司,也确认过这笔保险了,没想到王建飞还来这一出。   俩办案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对王建飞的鄙视与嘲讽。   出于职责需要,刑警最终还是拿起看了两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笑喷了。   这印章画的,真当这群人都是瞎子?   再翻看下拍照时间,陈希瑶出事的当天下午。   刑警迅速又联系了陈希瑶的责任保险员,保险员称,当天下午陈希瑶曾帮她未婚夫过来取过一份空白合同。   好,好的很,恭喜王建飞同志自觉又为杀人骗保罪的证据搜集添砖加瓦。   刑警们的调侃自然是传不到王建飞的耳朵的,他拼命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强烈要求检查马望野的行车记录仪。   行车记录仪早就检查过了,音频连接线被剪断,只记录下撞人画面,并没有录下车内对话。   专案组专门研究了那个撞人视频,很快发现,王建飞口口声声说的错把油门当刹车根本就是骗人的。   王建飞在横穿马路的瞬间,因看到了那辆疾驰而来的昌河小面包,又一刹那的车速减缓,之后才是猛冲过去撞了人。   这意味着,他其实是有踩刹车的,踩过之后才换了油门。   正常人在遇到紧急状况时的反应时长通常在数秒之间,本能会驱使他们持续同一个动作不变,这也就是有些人错踩了油门之后直撞南墙都不知道松脚的原因。   王建飞从启动车辆到撞人,中间只遇见了昌河小面包一个勉强算的上是紧急情况的事件点,当时他是正常刹了下车的,之后的猛踩油门到底是蓄意还是无意,已经不需要再过多证明。   王建飞案一审判决,数罪并罚,死刑。   赵喜凤他们请求上诉,想争取判个死缓,二审判决下来,保持原判。   王建飞的死是无可避免了,赵喜凤他们也因非法买卖耕地受了重罚,虽然没有牢狱之灾,可单罚金就足够他们喘不过气了。   他们在那个地下室住到了月底,被房主赶了出去,老|二媳妇跑去ktv卖酒水,别说半年,两个月抛夫弃子再也不回家了。   王根生两口整天互相埋怨,怪对方糊涂走到今天这步,王根生一怒之下打断了赵喜凤的腿,两口子离婚,赵喜凤四级伤残,独自一人拄着拐杖厚着脸皮投靠娘家。   王根生爷俩领着大胖相依为命,一个老一个没吃过苦,干不了钱比较多的重活,只能在工地打零工混个工棚住,勉强度日。   大胖倒是总算实现了在海城上小学的愿望,被zf特别扶助,送进了海城一所普通小学,只不过晚了一年才入学。   他们一家算是彻底完了,陈希瑶的家人也早早就领走了陈希瑶的尸体,直接拉回了老家火花埋了,没进祖坟,老一辈人的规矩,没出门的姑娘,又是枉死,是不能埋进祖坟的,只能随便放在了陵园骨灰堂。   徐汀兰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眼尾小痣赤红如血,虽不再晕光,也不再烫手,却依然显眼得吸引人的目光。   人是醒了,可芝芝的担心反而更重了。   徐汀兰总是吵着头痛,痛得撕心裂肺,吃不下饭,塞进胃袋的一切,不管是食物还是水,通通都会原封不动倒出来。   医生们查不出原因,束手无策,只能推荐他们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然而徐汀兰根本没空去见什么心理医生,她忍着剧烈的头痛,跟着陈希瑶的尸体一起回了老家,看着她火花,看着她变成一方小盒摆进透明的玻璃箱里。   她要出资给陈希瑶买坟,陈希瑶家人惊恐的拒绝了。   他们这边的习俗可不止是未婚姑娘不能入祖坟,尤其是不能入土,入土会家宅不宁,要放到生辰满30岁或者死诞满18岁才可以。 第89章 原配虐渣记(89)   徐汀兰最终还是买了坟, 还选了坚硬且耐酸的花岗岩, 雕了精致肃穆的墓碑, 只是入土还要再等几年,坟坑先空着。   祭空坟那天,她专门问了陈希瑶的家人, 谁是改改?   她记得, 这是陈希瑶最好的朋友, 甚至连性向都可以毫无保留说出来的人。   她想见见她。   然而陈希瑶的家人一脸茫然,他们并不认识什么改改。   可改改的手机号明明就是老家的号段,那么好的关系,家人怎么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处理完陈希瑶的丧事,再回到海城, 不过短短几天的工夫,徐汀兰瘦脱了像,勉强画了个精致的妆, 遮掩掉一切憔悴,这才回家见了刚从东三省玩了一圈儿回来的爸妈。   徐汀兰每天都会跟他们通电话, 婉转地说了很多她和王建飞间的矛盾,还旁敲侧击了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何等聪慧的人,听出了她想离婚,也给王建飞打过电话,当时王建飞还不敢得罪老爷子,自然一个字都没说。   见了女儿,老两口虽看不出她憔悴, 却看出了她瘦了一大圈,心疼地赶紧拉着她坐下,老太太张罗着就要帮她炖鸡汤养养,徐汀兰拦住了她。   她很平静地告诉他们,“我和王建飞离婚了,房子和钱都归我,他净身出户。”   虽然很是震惊,可毕竟徐汀兰早早就做了铺垫,老爷子赶紧吃了降压药,血压总算是没有升高。   徐汀兰并没有说的特别详细,只简述了下大概,说到王建飞故意杀人时,老爷子反倒松了口气。   “离婚离的好!这种畜生留在身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咱们一口!”   松了口气归松了口气,老爷子还是挺伤感的,毕竟是他的得意门生,又做了两年女婿。   徐汀兰拿芝芝当了挡箭牌,说自己心情不好,想在芝芝家住段时间,老两口并没有怀疑,只嘱咐她多吃点,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徐汀兰没有去芝芝家,而是回了陈希瑶的小公寓。   几天不来,物是人非,她翻出当日帮陈希瑶画得那半幅画,架好了画架,还是老位置,正对着陈希瑶小卧室的门。   卧室门错开不大的缝隙,她看一眼,画一笔,   好像陈希瑶还扒在门缝后,羞涩地偷望着她。   现实的徐汀兰眼里映着空洞的门缝,画里的陈希瑶眼里却映着她白裙飘飘的身影。   徐汀兰望着惟妙惟肖的陈希瑶,指尖描绘过她微挑的眼尾,柔白的脸颊,落在她嫣红的嘴唇。   俯身轻轻一个吻,一丝甲苯胺红的苦涩侵入齿缝。   哪怕再怎么像,这都不是陈希瑶。   陈希瑶已经死了。   连尸体都化为了灰尘。   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她面前,望着她笑,冲着她撒娇,撩人的勾着她的脖子亲吻,甚至说那些气人的话。   她多想再见她一面,哪怕是她横眉冷目的样子,也渴望能见一面,一面就好。   不,一秒也好。   然而不能,哪怕她再怎么痛苦,再怎么撕心裂肺,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徐汀兰蹲下来抱住自己,幻想着陈希瑶还在她怀中,那滑腻的肌肤,微微汗湿的发梢,还有沁入心脾的淡香,都让她无比的怀念。   陈希瑶……   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这一刻,徐汀兰甚至觉得,只要陈希瑶能死而复生,她可以接受她的一切要求,哪怕是之前那个荒唐到可笑的要求。   徐汀兰恍惚间终于明白了,她真的从没爱过王建飞,因为她从没在他面前卑微到这种地步。   因为爱,所以卑微。   那些可以骄傲地保持着自我,哪怕恋爱也绝不做出丝毫让步的人,根本就不是真爱。   她爱过的,并且现在还爱着的,只有陈希瑶一个人。   陈希瑶那副未完成的画,最终也没能完成。   她只画了寥寥几笔就突然不敢下笔了,只要一拿起笔,她就陷入难以言表的恐慌,总怕一笔下去毁了整幅画,最后,干脆不画了。   她守着这幅未完成的画,一守就是三天,芝芝心急火燎地找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除了头痛发作时还有点反应,简直像死掉一样。   这么多天吃什么吐什么,又有头痛折磨,也难怪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芝芝守在病床边,看着冰冷的液体一滴滴流入徐汀兰青色的血管,泪如雨下。   这一场伤筋动骨,她家兰兰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说谎。   对爸妈说是住她这儿,对她却又说陪爸   妈。   结果自己一个人缩在那空无一人的公寓,真的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好在,营养液打完没多久,徐汀兰就醒了,总算让芝芝稍微放心了些。   头痛发作的间隙,徐汀兰平躺在床上,空茫地望着窗外,窗外阳光灿烂,是她一直想要的晴天,不管什么爱也好怨也好,通通都隐藏在了阳光之后,看不到,就好像不存在。   可也仅仅是好像而已。   “我……咳咳!”   沙哑的嗓音,刚一张嘴就是咳嗽。   芝芝赶紧倒了水给她,她却摇了摇头,依然歪头望着窗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芝芝更咽地握住她的手:“别想她,什么都别想,慢慢的,都会忘掉的。”   徐汀兰再度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不明白。”   “那你说,你说了我就懂了,就明白了。”   徐汀兰缓缓转回头,光痕镀在她没有血色的唇边。   “曾经,我想……彻头彻尾的恨她,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可她人都没了,我还恨什么?   现在,我想痛痛快快的爱她,却又觉得自己很傻,她根本就不爱我,哪怕是到最后,也只是人之将死的愧疚。   恨,不能彻头彻尾的恨;爱,不能痛痛快快的爱。   芝芝啊……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说不明白,我……就是难受……   我很难受……   我……”   徐汀兰的眼眶灼红可怜,胸口憋闷地几乎透不过气,却偏偏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   她已经不敢再幻想陈希瑶能死而复生了,可为什么连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都是奢望?   痛!   头又开始痛了。   每次痛,脑海中就会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她想看清它们,可它们闪地太快,她根本捕捉不到哪怕一副具体的画面。   好痛!   要裂开了!   陈希瑶,我头痛!   你不管我了吗?我头好痛!   徐汀兰抱着头痛到浑身抽搐,芝芝崩溃地俯身抱住她,拼命收紧胳膊,试图减轻她的痛苦,可是没用,完全没有用!   芝芝想到了医生的话,这是心病,不是器质性病状,是心病!   徐汀兰的心病还能是什么?   搂着怀里痛苦的徐汀兰,芝芝心如刀绞,陈希瑶的忠告,自家哥哥的叮咛,她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她家兰兰重要!所有的一切!   芝芝动了动唇,眼泪流进了嘴角,又咸又涩。   她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兰兰就永远不可能再属于她。   她什么都知道。   可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这么痛苦。   她做不到!   “谁说陈希瑶不爱你!!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爱你的人了!”   怀里的抽搐明显缓了下来,慢慢停住。   徐汀兰喘着气抬起头,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每次头痛发作后都会是这样,红的骇人又可怜。   “你说……什么?”   芝芝松开她,抹了把脸上的泪,壮士断腕般铿锵有力道:“我说陈希瑶爱你,如果说爱可以打分的话,她绝对是110分!满分100,再加上附加分10分。”   只听前面的还好,听到后面打分,徐汀兰刚撑起一点的身形又颓然躺倒,疲惫地阖上眼。   “我不是在安慰你,更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事实!”   芝芝左右踱了两步,一捶手心。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证据!”   “我也去。”徐汀兰挣扎着撑身坐起,下来床。   芝芝想拦,怕她身子受不住,可看她摇摇欲坠还一脸坚持的模样,既心疼又明白,拦了也没用。   她找护士押了台轮椅过来,推着她出了医院大门,再扶她上了副驾驶,轮椅放在后备箱。   一路驱车回了家,翻出陈希瑶的化验单复印件,深呼吸了下,递给徐汀兰。   “原件我哥已经撕掉扔了,这是我偷偷复印下来的。”   徐汀兰沉默的接过。   芝芝又道:“其实,陈希瑶早就找过我,她确诊肝癌,已经是晚期,扩散的非常快,活不了几个月了。   她说,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用这最后一点时间,帮你彻底赶走王建飞,让你们全家都不会再受他骚扰。   她还说,希望她走以后,我能说服你去巴黎继续深造,她希望你能重拾梦想,到达你本该到达的让世人惊叹的高度。   她想看到那样耀眼的你,可惜……可惜看不到了。”   芝芝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泣不成声。   徐汀兰看着那张复印件,神情没有一丝的波澜。   “假的。”徐汀兰突然道,“都是假的,   芝芝,你被她骗了,她是个骗子,她不知道当时耍什么花招,这都是假的!”   芝芝怔了下,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是真的!我哥专门找熟人查过的,这化验单千真万确!他还专门查了监控的,确实是陈希瑶!”   徐汀兰依然摇头,眼都不眨,冷静的可怕。   “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被骗了。”   “我真的没骗你!”   芝芝推着徐汀兰进了马望野的书房,翻出了最重要的那三样东西。   画廊钥匙,银行卡,以及……房产证。   徐汀兰拿过,一个个看着,依然面无表情,可手却也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芝芝啜泣着,把顾朔风告诉她的所有一切,都原封不动讲给了徐汀兰听。   “这些都是陈希瑶给我的,卡里就是那600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的画也在楼上摆着,一幅也不少。   陈希瑶没有骗你,她是真的爱你。   她说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好事。   学生时代勾引过别人男朋友,偷过室友的钱,还因为跟舍友闹矛盾,偷偷摔坏了舍友的笔记本电脑。   她说她干过很多坏事,早就没了羞耻心。   勾引王建飞,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良心不安,她甚至还嘲笑过原配无能,拴不住老公的心。   可偏偏,那个人是你。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即便像她这样满身肮脏的人,心底最深处也留着一块净土,那里只住着一个人,一个曾经为她枯燥的童年带来过一丝曙光的天使。   她计划好了一切,接近你,帮助你,费尽心思设计王建飞,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抛弃过往,开始新生活。   却没想到,突然查出了肝癌。   她说,这是她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她不怕死,就是怕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   她还说,她最喜欢你的笑,哪怕只有浅浅的一点,就足够点亮她整个人生,她……”   芝芝实在说不下去了,抽了纸巾撸了鼻涕,又抽了纸巾擦掉铺了满脸的眼泪。   徐汀兰低着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连眼都不眨,原本微微颤抖的手,这会儿也不颤了,就那么安静的捏着复印件搁在腿上。   芝芝擦干了眼泪鼻涕,这才继续红着鼻头泪   眼婆娑继续道。   “肝癌让她不得不改变原定的计划,她不能让你继续爱她。   就像你说的,恨比爱容易,她活不了多久了,与其到时候让你痛不欲生,不如让你早早恨她。   她说,她其实看出来了王建飞弟媳性格懦弱还贪财,就算我和哥不提早告诉你,她也会引导你发现她背叛你的‘真相’。   还有那个法律条款,她那么告诉你是因为当时你不信她,她为了说服你才故意没解释清楚。   同样,她就是靠着这条没解释清楚的法律条款,让王建飞心甘情愿把房子过到了她名下,然后再过到你名下。”   芝芝说的有些乱,她其实脑子里也是乱成一团,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芝芝又擦了擦眼泪,打开抽屉,取出了另一个文件袋,掏出陈希瑶当初给她的那些证据的复印件,全都搁到徐汀兰膝上。   保险单复印件、让房协议书复印件、购画协议复印件、转让画廊的协议复印件,还有……那封“遗书”复印件。   “你提早发现了一切,她只能把自己的死期提前。   她那么急着嫁给王建飞,就是想以王建飞妻子的身份死掉,让你对她彻底死心,也让王建飞的杀妻骗保更确凿。   事实上,那份保险是她逼着王建飞买的,她堵死了王建飞一家所有的退路,就是要逼他起杀心。   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让我哥帮你查一下王建飞住院时,跟他同病房的病人联系方式,他们目睹了陈希瑶逼要保险的全过程。   不过这事必须偷偷进行,一旦让警方知道了,可能会有点麻烦。”   徐汀兰恍恍惚惚听着,一页页翻着手里的复印件,视线落在最后那封“遗书”上。   她沉默地看着,突然抖了下肩,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癫狂而凌乱。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哗啦!   徐汀兰把那一叠纸狠狠砸在地上,边笑边道:“这字迹我认识!就是陈希瑶给我打的那个欠款合同上的字迹!陈希瑶说了,那是假的!不是她签的名!这信上怎么可能跟签名字迹一样?!”   芝芝愣住了。   “合同上的签名是假的?不会吧?”   徐汀兰终于停了笑,疲惫地靠着轮椅背,她真的太虚弱了,   只是笑了这么会儿就累得喘气。   “芝芝,我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慰,我不想回医院了,请你送我回家。”   芝芝也没想到会这样,无措地攥了攥手,试图解释。   “陈希瑶肯定是骗你的,签名不可能是假的,警察都没说是假的,再说那时候她还没查出肝癌呢。   你看,保险单上的签名就是这个字迹。   还有,上次你半夜发烧去医院,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带你去的,是陈希瑶抱着你,我开车带你去的!   我没有撬你们家的门,那天那么晚了,又那么大雨,哪儿都淹了,我上哪儿找锁匠去?   对了!   你们对门邻居还被我吵了起来,我找他借工具想撬门,他没借给我,你可以去问问!真的!”   见徐汀兰虚弱的闭着眼,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芝芝继续道。   “还有,你去医院塞那个……栓剂,是陈希瑶帮你塞的,她当时还划伤了手指,扔药盒的时候我看到了。”   芝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服她。   “对了,你看那个化验单上的时间,她就是王建飞家人把她骗去家里,还假装被打伤那天去的医院,也是那天确诊的肝癌。   她是故意跟那小保安说了那些的。   你跟她住一起那么久,她什么性格你应该了解的吧?   她是那种警惕心特别足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一个保安说那么多?”   说完这些,徐汀兰终于有了点反应,缓缓挣开了猩红的眼。   “她不是……要我恨她吗?确诊了肝癌,为什么还要骗我受伤,还要骗我爱上她?”   “她也是人啊!一个普普通通渴望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的小女人啊!”   芝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涌出,她是在说陈希瑶,却又仿佛是在说她自己。   “只要是人,面对死亡都是恐惧的,陈希瑶即便比普通人聪明冷静,她依然逃不出这个本能。   她也怕死。   尤其怕死前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噩耗,唯一能让她稍微安慰点的,只有你。   我能理解她那一刻的心情,哪怕是骗来的,她也想在临死前得到喜欢的人的回应。   她这样做的确很自   私,手段也很卑劣,可她马上就要死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想自不自私?   她已经做的很好了,能强迫自己从你的温柔里出来,能逼自己对你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如果是我,我绝对做不到,我一定会死缠着你,死也要死在你怀里!   我或许会担心我死了之后你会难过,可我更怕我自己面对死亡!   我比陈希瑶更自私!   或者说,普通人都比陈希瑶自私!   如果不是真的太爱太爱你,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明明那么爱你,却要假装不爱,眼睁睁看着你误会憎恨,还要笑着面对死亡。   你想想看,你做得到吗?   你能做到陈希瑶这个地步吗?!”   芝芝站不住了,蹲在地上捂着脸哭,哭声回荡在不大的书房,连钟表咔哒仿佛都是悲伤的。   “我羡慕她,我真的好羡慕她!爱了就勇往直前,死都不后悔,我根本没法跟她比,也根本没什么资格跟她抢,我输得心服口服。”   一只摸上了她的头,芝芝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哭得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包括徐汀兰消瘦的脸。   “带我去。”   “去哪儿?”   “张哥的公司。”   芝芝擦干眼泪,路上又专门买了葡萄糖,兑了水塞到徐汀兰手里。   “不喝我就不带你去!”   徐汀兰喝了,小口小口的抿着,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吐。   就连之前频繁发作的头痛,好像也止住了,像是在等着她自己亲手揭开所有的真相。   张总正在办公司忙碌,王建飞和他家人的案子,他和马望野都出了不少力,就是要让他们一家判最重的刑,罚最多的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见徐汀兰来,张总赶紧站了起来。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徐汀兰没心思跟他解释,只问他要客服部签到本、财务部领工资签字记录,以及陈希瑶的辞职信。   这种东西虽然不是公司机密,可理论上也是不会给外人随便看的,可徐汀兰从来都不是外人。   两个厚墩墩的本子很快送了过来。   徐汀兰一页一页挨着查,工资本上陈希瑶的签字很陌生,和欠款合同以及保险单上的签字完全不同。   可陈希瑶的辞职信上的签字,却是   同一个字迹。   尤其最怪的是签到本。   从那次酒店抓女干后,陈希瑶的字迹就变了。   一个人的心境改变,字体也会改变吗?   徐汀兰不知道,她脑中一片空白,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静得可怕,死寂一般。   “芝芝,去……移动营业厅。”   芝芝什么都没问,徐汀兰让去哪儿,她就带着她去哪儿。   “我要交话费,号码是……”   徐汀兰报出了改改的号码,虽然是陈希瑶老家的号,却都是一个省的。   营业员很熟练的输入号码,职业性问了句:“是姓陈吗?”   徐汀兰攥了攥轮椅扶手,淡声道:“陈希瑶。”   “对,充上了。” 第90章 最终版结局   交完了话费, 芝芝推着徐汀兰往回走,刚走到营业厅门口,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女孩儿穿着一身招眼的纪梵希推门进来, 气质使然,那一身正牌穿在她身上简直A货一样。   徐汀兰涣散的目光突然定住, 伸手抓住了那女孩。   女孩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你?!”   徐汀兰看了眼她身上眼熟的裙子, 又看向她的脸。   “你是鑫皇酒店的服务员?”   “你认识我?”   徐汀兰不答反问:“你这裙子……谁给你的?”   芝芝也认出了这裙子,想不认出都难,纪梵希的当季新品,芝芝每一件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那天陈希瑶穿了一半丢在地上的裙子吗?”   随即又觉得太失礼了, 赶紧又道:“虽说纪梵希挺贵的,可也没人规定服务员就不能买,或许就是人家自己买的。”   时隔近两个月,服务员已经记不清楚她俩了,她茫然地看着她们。   “你们是?”   徐汀兰看了眼她攥着的手机,“你是来交话费的?”   “对,交话费的。”   “把号码说一下,让芝芝帮你交, 我有点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呦,这多不好意思呀~”   话是这么说,服务员还是很愉快的告诉了芝芝号码。   芝芝把徐汀兰推到一边不挡门,转身去交话费, 服务员看她一直看自己的裙子,不等她问, 直截了当说了。   “这是我们酒店一个姓陈的送我的, 我记不清名字了, 好像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陈什么瑶。   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一不小心当了人家小三,还让人家原配杀上门,她伤心死了,还说那个男人给的衣服她都不想要了,就给了我。”   “那她呢?她穿什么?”   “我帮她跑腿买的新衣服,她那晚就住在酒店。”   芝芝交完话费回来时,两人已经谈完了,徐汀兰直勾勾望着玻璃门外,神情凝滞的可怕,连那服务员都似乎吓到了,赶紧告辞离开。   “回家。”徐汀兰突然道。   芝芝小心翼翼问道:“哪个家?”   “老宅。”   老宅可不近,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奎叔早几天就回来了,刚吃过饭,正在厨房刷碗。   徐汀兰没有下车,让芝芝进去拿她笔记本电脑,奎叔见是她,惊喜地快走两步到车前,院中昏暗,他也没看清她死灰般的脸色。   芝芝拿了笔记本电脑和徐汀兰指名要的挎包,两人一刻都没停,调头重回市里。   路上,她一直在看陈希瑶在医院验孕的那段就诊视频。   芝芝开着车,忍不住问她:“这视频你之前不是看过了吗?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徐汀兰那喝了多少葡萄糖水依然干裂的嘴唇沙哑道。   “哪儿不对?”   “这里。”   徐汀兰点了点屏幕。   视频里,陈希瑶背身站在化验台前,正在放化验杯。   “这怎么了?”   “你看她的胳膊。”   芝芝仔细看了看,别人放杯子都是放下就走,不会停留,可陈希瑶却停了好一会儿,两只手还都在上面。   视频清晰度不高,只能隐约看出她的胳膊好像在动,陈希瑶还不时抬眸看一眼玻璃窗里忙碌的护士。   “她这是在干嘛呢?”   “换标签。”   “什么?”   芝芝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郊区小路,转眸看向徐汀兰。   屏幕变换的冷光映在徐汀兰脸上,忽明忽暗,让那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显得灰败了几分。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在换标签。”   芝芝微蹙眉心,“这不就对上了吗?她说她没怀孕,没骗你啊。”   “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芝芝,她既然和别人的化验杯调换,拿到了怀孕结果,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做那个B超单?   “芝芝,那个确诊肝癌的医院,你哥不是有熟人吗?”   “是啊。”   “能不能拜托他帮忙,我想去……查一下监控。”   又是深夜,又是查监控,只不过这次换了家医院。   马望野亲自带她见的熟人,那熟人还是他半夜把人家从被窝挖出来的。   有笔记本电脑在,他们没有在保安室看,直接拷走了陈希瑶相关的那一段。   出了医院,徐汀兰郑重地冲芝芝和马望野鞠了个躬。   “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对不起,也谢谢。”   这么郑重的道谢,兄妹俩赶紧扶起了她。   “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瞒着你的,我们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我们当时也以为她在耍什么花招。”   徐汀兰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回医院,送我回家吧,我想我爸妈了。”   “好。”   马望野开车送熟人离开,芝芝开车送徐汀兰回家。   到了老爷子这儿自然是不敢再推轮椅了,不然老两口怕是要担心死。   徐汀兰谢绝了她送她进小区,独自一人进去,芝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调头回家。   开到路口等红绿灯,芝芝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她说了这么多,兰兰也让她带着去了那么多地方,照理说这会儿正是兰兰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兰兰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平静?   尤其是,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宣泄情绪的吗?   芝芝越想越不对劲,调头又转了回来。   还没开到小区门口,远远就见徐汀兰轻飘飘一个人单薄地站在路边出租车,一辆绿色黄道出租停在了她面前,芝芝赶紧按喇叭!   滴滴的喇叭声吸引了徐汀兰的注意,她转头看向她。   芝芝一脚油门到了跟前,“你要去哪儿?!”   徐汀兰见瞒不住,垂眸淡淡道:“我想去看看她。”   “身体都这样了,还折腾什么?!非真出点儿什么事你才高兴?!等你身体好点再去!”   徐汀兰浅浅一笑,说不出的凄凉。   “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芝芝深吸了口气,“别说了,先找个地方喝点汤,我开车送你去,不然你就别想去!”   徐汀兰没有选择地上了车。   陈希瑶的老家不近,要开十几个小时才能到,两人中途找了家小旅馆休息了几个小时,才坚持到了陈希瑶家的小镇。   徐汀兰一路都在看那肝癌确诊医院的视频,正常速度看,倍速看,放慢了看,总之看了一遍又一遍。   芝芝疲惫极了,指了指路边早餐店,“喝点粥再去陵园吧。”   这两天,徐汀兰再也没犯过头疼,也能喝点粥了,芝芝总算放心了不少。   话音落下半天,徐汀兰都没动,只柔柔地坐在那里,长发滑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只能看到一点挺直的鼻尖和一眨不眨的纤长睫尖。   芝芝又喊了遍:“兰兰?”   徐汀兰缓缓抬起头,只一眼,惊得芝芝心剧跳了下。   那眼神涣散的厉害,累列的血丝都得遮掩不住的空茫,好像整个灵魂已经不在这里,只剩一具空壳。   “她……她……”   “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兰兰。”   “她……可能根本就没得癌症。”   “什么?!!!”   芝芝惊得猛地起身,砰地一下撞到了头,痛得赶紧捂住。   “这怎么可能?她要是没得绝症,干嘛非要送死?!谁活的不耐烦了自己闲的送死?!你别瞎猜好不好?”   徐汀兰缓缓转回头,三倍速播放那视频给芝芝看。   “你看,这个大妈,她一直跟陈希瑶一起的,虽然陈希瑶一直低着头,好像跟她没有关系,可那个大妈却不时转头看向她。   她们的行动轨迹出奇的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陈希瑶排队缴费的时候,大妈是在休息椅上休息的,从头到尾大妈都没交过费,却进了腹腔镜监察室,而且两人是先后进去的。   虽然出来等候的时候,两人先后拿了两张诊断单,可大妈却看都不看自己的,直接拿了陈希瑶的看了,并且看后,脸色明显不太好。”   芝芝也觉得有些古怪,可这并不能证明陈希瑶就没得癌症,也许两人只是碰巧聊了个天而已。   徐汀兰摸出了手机,先给张总打了电话,问他认不认识医保局的人。   认识,但不熟。   想了想,又给马望野打了过去。   马望野果然人脉众多,尤其徐汀兰开口,马上帮她查了陈希瑶的医保记录和医院缴费记录。   果然,时间出现了偏差。   陈希瑶的医保缴费时间和医院记录陈希瑶缴费时间,偏差了几十秒。   而就在几十秒后,一个记录名为褚来花的人,也交了同样的费用,只是用的是现金。   马望野的熟人帮着追查了下褚来花,发现同这个女人曾有过住院记录,病因就是肝癌,后来应该是支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直接出院了。   马望野把那女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徐汀兰。   徐汀兰盯着那号码望了很久,才抬指拨了过去。   褚来花本人接的电话,说起肝癌,当时就哽咽了。   大妈说自己是肝癌晚期,没钱治病,只能定期去医院开点药,那天去开药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说是想请个长期病假,但是请不下来,想让大妈帮忙用她的名字做检查,她出检查费,从医院出来还给了大妈一千块钱,让大妈保重身体。   芝芝简直难以置信,趴在方向盘上,傻了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怎么会?她,她要没病,为什么,为什么要寻死?她死之前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嘱咐我一定要跟你保密,到底为什么?!”   徐汀兰扣上笔记本,仰头靠着椅背,最初的震惊已渐渐消退,沙哑道:“去陵园。”   不是清明,不是十月一,也不是七月十五,普普通通的日子,陵园空空荡荡,除了看门老大爷,再没有半个人。   徐汀兰背上从老宅专门跨过来的挎包下了车,望仰头望了望天,天空水洗般的蓝,云絮绵绵。   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芝芝。   “我想自己去。”   “呃……啊?”芝芝不放心。   “拜托了,让我自己去。”徐汀兰微微勾了勾唇角,孱弱却轻柔的笑了笑。   她不笑还好,她这么一笑,芝芝更不放心了。   可面对这张脸,她说不去拒绝的话。   “那,那你快点儿,半小时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徐汀兰没有回话,只是噙着那抹虚无缥缈的笑走了大门。   没有钥匙,也没有陵园证,塞了一百块钱,老大爷给她打开了骨灰堂的门。   她挎着挎包,轻步过去,走到熟悉的格子前。   透明玻璃阻挡了里里外两个世界,方方正正的骨灰盒上贴着陈希瑶大学时代的照片。   照片里,陈希瑶画着浓妆,笑得娇嗲,和她认识的陈希瑶,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徐汀兰抬手,隔着玻璃摸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玻璃倒映着徐汀兰流光驿动的眸子,还有微微动着红唇。   “我有好多话想问你。”   “你能回答我吗?”   “为什么笔迹变化那么大?”   “为什么衣品妆容差那么多?”   “为什么刻意把衣服送给酒店服务员,还编造了你错爱渣男很后悔的戏码?”   “为什么手里已经有了怀孕证明还要瞒着我,多此一举再造一个B超单?”   “为什么要假装自己肝癌晚期快死了?”   “为什么把钱房子所有一切都骗走,再还回来?”   “为什么还偷偷摸摸的还回来,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要送死?”   “为什么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又一副很爱我的样子?”   “还有……改改是谁?为什么你要假冒这个名字自己给自己发短信?”   “你……到底对我撒了多少谎?”   “还是说,你从没对我说过一句实话?”   叩叩!   徐汀兰轻轻敲了敲玻璃,微微笑着:“问你呢,告诉我啊?”   叩叩叩!   又敲了敲。   “你要是不答,信不信我砸烂了玻璃,把你的骨灰拿去喂鱼?”   叩叩叩!   再敲。   徐汀兰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眶缓缓晕红。   “我可不是吓唬你,我真砸了,真砸了啊?”   嘭。   徐汀兰轻捶了下。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嘭!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   嘭嘭嘭!   徐汀兰突然额头抵上玻璃,接连捶了好几下。   “你说话啊!!我在问你!你回答我!!!”   徐汀兰越砸越重,越喊声音越大,空荡荡的骨灰堂里,这嘭嘭声格外的响亮!   “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不是陈希瑶!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做这些根本就不是为了我!!”   “明明不用死的!明明没有肝癌的!为什么一定要死?!为什么?!!!”   “好痛!”   “我头好痛啊陈希瑶!好痛!!啊啊!!”   徐汀兰抱头狠捶了两下,拼命把头抵在玻璃上,勉强撑着自己站在陈希瑶的骨灰格子前。   “我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轻易就对你动了心?!为什么轻易就让你追上了我?!”   “如果……”   头痛的站头站不住,徐汀兰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柜子上,头抵着玻璃,拳头垂着,额头不停撞击那单薄的玻璃小门,本能地想缓解痛苦。   “如果不让你追上,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是不是?!!!”   嘭啷!   最后剧烈的一撞,玻璃门不堪重负,骤然碎裂!   徐汀兰穿透碎玻璃,一头撞在了那骨灰盒上,鲜血溅在陈希瑶浓妆艳抹的脸。   玻璃划伤了脸,血痕蜿蜒而下,徐汀兰神色恍惚,身子一软,向下软跌,眼前只剩下那张带血的照片,陈希瑶模糊的笑脸。   血……   好多血……   她看到一个女人推开淡蓝的大厦玻璃,纵身一跃。   风声呼啸在耳边,碎发扑簌在脸侧,女人重重砸在地上,满地的猩红。   不……   不要!!!   剧烈的头痛,远不上心脏瞬间碾碎般的剧痛。   徐汀兰呼咚一声倒在了地上,捂着心口,眼前只剩下那女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痛得她无论怎么张嘴呼吸都吸不进半点空气。   救她……快救救她……   救救她的……朔风……   芝芝跑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徐汀兰阖上了眼,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对蓝宝石耳钉,丁零当啷滚在地上。   “兰兰!!!”   芝芝跌跌撞撞过去,一把抱起她,慌得眼泪一瞬间便涌了出来。   看门大爷听到动静也赶紧赶了过来。   “打120!快打120啊!”芝芝喊道。   看门大爷慌得赶紧跑去传达室找电话。   120呜哇呜哇的来,拉走了满脸是血的徐汀兰,芝芝跟着车哭了一路,进了最近的医院。   两天过去了,徐汀兰昏迷不醒,医生做遍了检查,束手无策。   芝芝勉强瞒着老爷子两口,让马望野从海城找了辆救护车,直接把徐汀兰从老家拉回了海城,住进了脑科最权威的医院。   然而医生依然查不出病因,束手无策,只能推测她是精神受了极大的打击,不愿意醒过来。   眨眼便是一个月又三天,老爷子老太太那边实在瞒不住了,只能婉转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别着急,尤其是老爷子,千万别倒下,不然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老爷子心疼女儿,心疼妻子,又早早吃了药,总算扛过了这巨大的悲痛,他坚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会醒过来。   又过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满三个月了,从夏末到秋末,几乎横跨了整个季节。   老爷子早早就把女儿接回了家,每天固定输入营养液,老太太和芝芝轮流帮她擦拭身体,活动手脚,避免时间过长生了褥疮,血脉不通再伤了四肢。   为了方便照顾,芝芝干脆搬到了老爷子家,白天一边照顾徐汀兰一边抽空设计图纸,晚上便睡在徐汀兰屋子方便照顾。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芝芝也会趴在徐汀兰床头自言自语的低喃。   “都已经三个月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是梦里有什么让你割舍不下?还是现实有什么让你不愿面对?”   “醒过来吧兰兰,求你了……看看你爸你妈,一把年纪为你操碎了心,你真的忍心让他们天天睡不了安稳觉吗?”   “兰兰啊……你不是最孝顺的吗?一个陈希瑶连你爸妈都抵了吗?你就不怕你再这么躺下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爸了,也没有妈了,就剩我一个老太婆守着你?”   “兰兰啊兰兰……我真想就这么丢下你不管……我还年轻,我有大把的青春,不管是找男人还是找女人,总好过守着你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也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醒的植物人要好的多。”   “可是……我怎么就做不到呢?”   “兰兰啊……兰兰……我真的……很难受,你知道吗……”   “你……你醒不醒?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醒不醒?”   “三天了,你怎么还不醒?再不醒我可不管你了让,你一个人在这儿睡到天荒地老!等你睁开眼了,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十天了,你为什么还不醒?你知道家人有多担心吗?你替你爸妈想想好吗?你妈昨天晚上哭了半夜,我在这屋都听的一清二楚。”   “都20天了,你怎么还不醒……”   “兰兰……兰兰啊……”   又是一个早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外面飘着小雪,被窝里暖烘烘的,早上7:30,哪怕再不想起床也该起床了,兰兰需要及时方便,而且也该输营养液了。   芝芝眯着惺忪的眼,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像平时每一天那样,探头亲吻了下徐汀兰微凉的额头。   “早安,兰兰。”   甜蜜的称呼,早安吻,都是她一点点养出的习惯,有时候她还会亲亲脸颊,就当是对自己的奖励。   亲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够,总觉得今天的亲吻格外的甜蜜。   芝芝又探头亲了一下,唇下的微凉的额头依稀好像动了下。   芝芝猛地睁开眼,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她难以置信地又感受了下。   真的!   徐汀好像真的动了!!!!!   芝芝赶紧撤开身看向徐汀兰,徐汀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眼,有些恍惚的望着她。   “芝……芝……”   “兰兰!!!!!”   芝芝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徐汀兰醒来的场景,以为自己一定会欣喜若狂的紧紧搂住她大哭一场,然而真是到临头,她除了怔怔的望着她,居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徐汀兰环视了一下四周,认出了是自己家,记忆也慢慢在混沌的脑海里复苏,她想起了陈希瑶,想起她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想起她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刚刚苏醒还很虚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   她合上眼,瞬间一阵头晕目眩,心口撕心裂肺的疼着,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侧身吐出一口浓稠的酸水,沁着点点血丝。   “兰兰!你这是怎么了?!我马上去给医生打电话!!”   芝芝慌张的声音响在耳畔,徐汀兰按着心口,勉强抬眸,焦距慢慢定格到芝芝翻找手机的身影。   好像……   每次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睁开眼……都能看到芝芝在她身边。   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是对是错,芝芝也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支持她,比如……这次她突然任性的要去探望陈希瑶。   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她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也习惯了芝芝的迁就……   可芝芝为什么要这么迁就她?   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芝芝的嚎啕大哭,芝芝的崩溃悲伤,芝芝的悉心照顾,芝芝喃喃在她耳边的细语。   除了那些威胁她醒来的话,芝芝还回忆了她们之间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芝芝……爱她。   是真的很爱很爱她。   可惜她……   啪嗒,有眼泪滴在枕上。   去而复返的芝芝抱着刚挂的手机,哭了……   徐汀兰的心明显抽痛了下,艰难地抬起瘦弱的手,探指过去,轻轻帮她擦掉眼泪。   “对不起……”   “什么?”芝芝脑子很乱,又惊又喜冲击的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徐汀兰闭了下眼,再睁眼,眼睛酸涩的难受,眼泪顺着眼角不知不觉缓缓滚落。   “又害你哭了……对不起……不止这次……还有那天在车里……真的……对不起……我……其实不想的……对不起……”   徐汀兰探手搂住了芝芝,想起那晚在车里哭得痛不欲生的芝芝,心隐隐抽痛着。   芝芝是她最好的闺蜜,从小到大都是彼此最在意的人,她宁愿推了王建飞的约会也必须要陪芝芝看电影,芝芝冒着被哥哥骂和挂科的风险也要旷课守着生理期难受的她。   这段时间,自己就像疯了一样,只顾着往前冲,却从没顾忌过芝芝的感受,她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芝芝最好的闺蜜?   不管怎么样,不管她有多爱陈希瑶,也不该对芝芝这么残忍的。   “芝芝……真的真的对不起。”   芝芝从这一字一句的道歉中,听懂了她的歉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使劲蹭了两下眼,蹭掉了所有的眼泪,红着眼眶笑道:“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道歉,真的,永远不需要。”   徐汀兰撤开身,目不转睛望着芝芝,眸中是芝芝熟悉的温柔,却又带着一丝不熟悉的空茫。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芝芝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水润润的眸子噙着泪。   “什么梦?”   “我有点记不清楚了……”   徐汀兰沙哑着许久不曾开过口的嗓音,艰难描述着。   “我总觉得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就像过完了一辈子。   我好像梦到了自己是另一个人,不是画家,是一个商人,有自己的公司,有很多很多员工,我每天都很忙,被一群人围在中央。   可我却觉得很孤单,也一点儿都不开心。   我好像还梦到了一个人,可是我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的让我沉闷的生活渐渐有了生机,可……”   徐汀兰突然痛苦的捂住头,“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芝芝慌张的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别强迫自己去想,你才刚醒,我先去喊你爸妈,一会医生就会过来。”   徐汀兰合上眼,摇了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可那件事很重要,我知道很重要,总觉得脱口就能出来,可就是……就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芝芝穿好了鞋,俯身帮她拽了拽被子,柔声道:“别想了,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哪怕再逼真也只是一个梦。”   “不,那不是梦,我知道那不是,虽然看上去像一个梦,但我知道的芝芝,那不是梦。”   脸上依稀有些潮湿,徐汀兰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眼泪滚在指尖。   “我哭了……我终于哭出来了芝芝,明明之前怎么哭都哭不出来的……”   芝芝探着比徐汀兰小了一圈的小手帮她擦了擦泪,心疼地眼眶再度红了。   “那就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吧,哭过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芝芝的指尖柔柔的擦在脸上,徐汀兰阖上眼,心头抽痛的几乎麻痹,昏睡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减轻多少。   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她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芝芝……真的……谢谢你……”   也真的……对不起……   苏醒后的徐汀兰又养了好一段日子,等老爷子老太太终于放心她出门时,已经是来年春天。   徐汀兰哪也没去,先去老家看了陈希瑶,他的骨灰盒依然安静的摆在那小小的一方格子里,看着那照片上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突然有种再也不会来的感觉。   这不是她的陈希瑶。   她把这句话告诉了芝芝,芝芝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虽然芝芝没有明说,还附和着点了点头,可她明白芝芝的意思,芝芝想说她是不是疯了?这不是陈希瑶还能是谁?   可她真的觉得照片上的人不是她的陈希瑶,即便她们长着同一张脸,可那笑容那眼神,陌生的就像另外一个人。   不,不是就像,是的的确确就是另外一个人。   可就像芝芝想的那样,她不是她的陈希瑶还能是谁?难道自己真疯了吗?   徐汀兰真的很想找陈希瑶问一问,问问她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可她又该上哪儿去找?   不久后,徐汀兰去了法国继续深造绘画。   没多久,芝芝追了过去,深造服装设计。   又过了几年,徐汀兰在法国举办了第一次画展,引来无数豪富艺术家前来。   其中一幅《未完成》画着一个动人的女子,明眸善睐,素齿红唇,站在拉开了一点的门缝后,清纯羞涩间透着难以言说的妩媚风情,让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画作只是粗稿,还没有细化,可已然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深得好评。   好多人揣测取名的含义。   有人猜:大概画中的女子未满18岁,还未彻底长成,所以才叫未完成。   也有人猜:或许是想表达少女绵延的情思只是刚刚萌芽,还没来得及茁壮成长,所以叫未完成。   不管怎样,这幅画反响空前,很多人竞相询问价格,徐汀兰全都含笑婉拒。   “私人收藏,恕不出售。”   芝芝一直陪伴着徐汀兰,像从前那样,最好的闺蜜,她从没要求过徐汀兰接受她,在她看来,能陪在徐汀兰身边已经很好。   只是望着那画,她忍不住还是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陈希瑶?”   徐汀兰站在画前,望着那画中女子灵动的眸子,眸光专注,耳垂蓝宝石耳钉蕴着细碎的微芒。   “我……当年为什么那么爱陈希瑶?为什么会爱到失去自我,甚至还做了那么多荒唐事?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狂热的人,除了画画,从来没真正为什么疯狂过,和王建飞在一起时,我以为爱情就是这样,柴米油盐平淡如水,不需要太过剧烈的感情起伏。   可等我真正爱上陈希瑶了才知道,平淡如水是她,剧烈起伏也是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围着她打转。   她在我身边,便是岁月静好。   她不在……我也没办法再爱上任何人。   我的心口好像空了一块,像是原本长了两颗心脏,突然有一颗被活生生剜走,那一瞬间痛不欲生,甚至都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醒来之后,剩下的那颗心脏就只剩下麻木的跳动,像是单纯的为了不死去而运转。   你现在问我是不是还忘不了她,我不想骗你,我忘不了她,永远也忘不了。   她就像是一个烙印,哪怕伤口早已好了,也永远不会磨灭。”   此后又过了十多年,徐老爷子老太太相继去世,徐汀兰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弥留之际,她把芝芝叫来身边,拜托她把她所有的画作和财产都捐给美协,只独独那副《未完成》和她一起火化。   遗体告别的那天,吊唁大厅挤满了各界人士,不乏许多艺术家,徐汀兰安静的躺在水晶棺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只是她的眼尾空空荡荡,那原本浮于点疤的小痣,化成了诡异的红光,一路盘旋穿透次元壁,离开了S12598小世界,循着虚无中一缕若有似无的微白粒子,咻得钻入了另一个荧着淡蓝光芒的小世界。   ……   “哈啊!!”   病床上,于星澜猛地张开眼,满头冷汗。   她按了按心口,心脏似乎还在刀绞般的痛着,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看了她一眼,讶然道:“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于星澜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手的潮湿。   “我……我也不知道。”   ※※※※※※※※※※※※※※※※※※※※   改了很多版的结局,现在终于敲定了。   后面的设定也全部串通了。   这次是真的不改了。   徐汀兰就是许轻岚。   于星澜,也是许轻岚。   具体到底怎么回事后面会揭晓。 第91章 强娶小娇妻(1)   仁心疗养院, 位于帝都郊区,祁连山山腰,风景秀丽, 空气清新,各项医疗设备也很到位,就是价格昂贵, 中产以下根本负担不起,最低限度也得是个中产上层。   价格限制了门槛,疗养院里住的病人大多背景深厚, 照理说,修养举止也该相当不错才对。   然而并非如此。   这是个特殊的疗养院,是全国唯一一所只针对精神病患者的高级疗养院。   俗称——疯!人!院!   顾朔风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悠悠哉哉漫步在疗养院后花园, 花园正中央是一个人工湖, 湖心小亭是赏荷的最佳地点,再过个三五天,亭中就该坐满赏荷的人了。   “哇啊啊啊!!!”   远处病号楼, 突然传来尖叫声, 随即身后又是一阵急奔声混着癫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是我的!都是我的!”   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红色的厕所接水桶, 一阵风地从身侧窜过,带起顾朔风的一缕发丝,缓缓飘起,再缓缓而落。   身后三个护士追的气喘吁吁,两个女护士体力不错, 弱鸡男护士实在受不住了, 按着腿喘成牛, 顺便抹了把额角热汗。   顾朔风只淡淡瞟了一眼, 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闲庭信步赏着满池的小荷才露尖尖角。   抱着水桶跑算什么?   昨天她穿过来第一天就撞见这个女人阳光下的衤果奔,身后跟着的也是这三个护士,只不过当时男护士可比女护士跑得快。   穿过长长的桥廊,迈步进了湖心小亭,她要找的人就斜身靠坐在一侧环椅上,手肘搭在红木扶栏,琉璃般的眸子遥望着湖中碧波荡漾。   风过发丝浮,女人纤长的睫毛摇摇曳曳,身上毫无美感的蓝白病号服也被湖风吹帖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遗。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视线毫不遮掩地她胸前停留了数秒。   于星澜注意到了那轻佻的目光,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怎么又是她?   ——好烦。   于星澜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也是灵魂碎片的寄主,能住在这个疗养院,自然家庭背景也是挺深厚的。   于星澜背后的世峰集团是三代世家,从太爷爷辈儿就已经发家致富,到了她这一代,从小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甚至还有专门的礼仪课。   于星澜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修养极好,举止更是落落大方,她即便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可顾朔风不同,不,准确的说是言随心不同,言随心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除了于星澜家里那对母女,言随心绝对是于星澜在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就在上个礼拜,言随心把于星澜和一个有性瘾的病人反锁在一间病房,虽然那病人是女孩,年纪也不大,还不满二十岁,可瘾犯起来根本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于星澜被那女孩追得满屋子跑,千钧一发之际护士长开了门,没有训斥言随心,倒是把于星澜训斥了一顿,还罚她一个星期不准出病房。   于星澜倒是没觉得委屈,她在这儿已经住了快三年了,从十五岁生日那天,一直到现在,马上都要满十八岁了,从没离开过半步,逢年过节都没有,也几乎没有人来探望她。   于星澜早已将这医院的每一个角落烂熟于心,也认识医院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   她知道护士长这么处理是为了她好,为了尽量避免她再被欺负,虽然她并不知道言随心到底什么来头,甚至连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喊她小言,可猜也知道,这个小言绝对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不然不至于护士长这么明罚暗保的处理。   面对这样的人物,不反击会被欺负,反击了也只会让情况变的更糟,如果再波及到外面那就更糟了,唯一的办法只有避开。   于星澜不爱说话,可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那对母女说过,在她乖乖的不给她们制造麻烦的前提下,父亲立遗嘱的那天就是她离开疗养院的日子。   言随心对她做的当然不止性瘾少女那一件,第一次见面,言随心就拧了她的脸,之后还把一个狂躁症患者最宝贝的鹅卵石塞进她的手里。   于星澜不明白言随心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她,她确信自己在此之前并不认识言随心,也没什么地方得罪她。   尽管不明白,可她没处问,也不想问,她其实也想乖乖待在病房哪儿也不去,尽量捱到这个无赖病愈出院再出门活动。   可今天天气实在太好,阳光充沛,草叶青青,和风煦煦吹来,全身都暖烘烘的。   她推窗仔细看了一圈,没见到言随心的影子,以为她在午休,这才下了楼,还专门挑了少有人来的湖心小亭,躲在了最不易被人察觉的漆柱后面。   她只想赶在荷花盛放人满为患之前,安安静静地赏一会儿小荷,没想到,还是碰上了她!   惹不起,那就只能躲。   于星澜起身就往桥廊走,顾朔风快她一步挡住了入口,明明那么清秀的眉眼,却偏偏笑出了桃之夭夭的味道。   她两手背在身后,轻佻地冲于星澜眨了眨眼。   “猜猜看,我手里藏着什么?”   于星澜抿了抿唇,脑中迅速闪过的是那狂躁症张远飞的宝贝疙瘩鹅卵石,再或者是重度洁癖症周彬的消毒液。   言随心总喜欢挑别人重视的东西戏耍,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自私!恶劣!   于星澜不想跟她纠缠,侧身从左边儿过。   顾朔风身子一歪,歪到了左边,灼灼夭夭地依然冲着她笑。   “猜猜看嘛~还是说,你想让我直接塞进你裤子里?”   于星澜蜷了蜷手指,微狭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同于徐汀兰温婉的眼,那是双清冷如水的眸子,剔透的像是早已看穿世间一切,却又偏偏夹杂着些许少女将熟未熟的青涩。   顾朔风的视线落在她的左眼眼尾。   那里,一点朱砂小痣悄然绽放,如寒冬腊月漫天细雪中红梅树上冒出的第一朵花苞,小的细致,红的淡艳。   顾朔风微眯了眯眼。   昨天她曾见于星澜独自一人在窗台靠了很久,当时她特别留意过,眼尾没有这颗小痣,现在突然有了……   看来,那个人已经来了。   那个人来了,以徐汀兰对芝芝早就友达以上的80好感值,刷到90以上长相厮守,应该很容易。   只是,想到上个世界徐汀兰的不断ooc,顾朔风还是有些疑惑,普通能量体,也就是世人口中的生魂,是不可能压制得过原主生魂的,为什么徐汀兰会出现那种异状?   那个女人的生魂是帮助她分离碎片的关键,她一直知道那女人在徐汀兰体里,只是至今仍想不明白,为什么属于那女人的痣会浮现在宿主脸上,并且点都点不掉,甚至还会直接影响宿主的言行?   这究竟是巧合?   还是……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内情?   脑中百转千回,行动上顾朔风可丝毫没有懈怠,她仗着身形比于星澜略高挑几分,挤着于星澜,硬生生把她挤到了小亭一侧朱漆柱后,随即脚踩环椅,把她堵在角落出不来。   顾朔风歪头勾唇笑得轻浮,完全沿袭着原主的脾性,没有丝毫的破绽。   “看来你是不想猜了,那我就只好……塞到你裤子里咯~”   顾朔风突然从背后伸出手来,握着空拳就像握着什么东西似的,嘴里说着裤子,手却直冲于星澜的领口。   于星澜本能的护住了腰际,却不想,胸前一凉,顾朔风竟真把手伸了进去!还……还捏了一把!!!   就算是和那个性瘾少女关在一起,于星澜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于星澜瞬间涨红了脸,哪怕平时再怎么老成持稳,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她眼角泛红,咬牙发了狠,猛地推了下顾朔风。   顾朔风惊叫一声,脚下踉跄着,一路从亭子这头倒退到了另一头,于星澜眼睁睁看着她慢动作似的,后膝窝撞上环椅边,身子向后仰,后背撞上扶栏,没有跌坐在环椅上,反而越仰越向后,两腿突然向上一翘!   扑通!   掉湖里了!   她就那么推了她一下,她就从这边一直飞到那边,还……掉下去了?   一切发生的太不合常理,于星澜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哗啦!哗啦!   亭外传来拍水声,呼救声。   “我!咳咳!不会游泳!咳咳!救,救命啊~!!!”   于星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了过去扒着扶栏向下望。   顾朔风扑腾在湖水中,不停拍打着,水花翻滚,顾朔风的身形也越沉越深。   “救……”   咕噜噜……   顾朔风沉了下去,水面冒出一串气泡。   于星澜左右看了两眼,午休时间,花园并没有多少人,有的也离得很远,根本来不及吆喝。   她咬了咬唇,当机立断,扒着扶栏踩上环椅,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湖水并不算深,刚刚没顶,于星澜没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沉浮水中的顾朔风,拖着她浮出水面,吃力地游到岸边。   先把顾朔风推了上去,她才爬上岸。   巡逻员发现异状跑了过来,赶紧对着对讲机喊医护人员。   于星澜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拍了拍她的脸。   “醒醒!小言!”   喊了两声没反应,于星澜两手交叠搁在徐汀兰胸口,先做了按胸急救。   要按几下?三十下对吧?   于星澜回忆着曾学过的人工呼吸方法,捏住顾朔风的鼻子,抬起下巴,深吸了口气,一点犹豫都没有,低头堵住了她红艳的过分的唇。   一口气。   两口气。   不等她再继续,急救人员赶了过来。   氧气罩还没等捂到顾朔风脸上,顾朔风突然侧身一阵剧烈的咳嗽。   于星澜看她没事了,医护人员也到了,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角,转身打算回去洗澡换衣服。   ——真是每次遇见这个女人都没好事。   洗完澡,换上统一的蓝白病号服,推开浴室的门出来,迎头就见顾朔风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长发没有擦干,发梢滴着水,晕湿了肩膀后背,她也毫不在意,一见她出来,起身就迎了过来。   于星澜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拎着半湿的毛巾蹙眉道:“你怎么在这儿?我明明锁了门的。”   顾朔风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弯着清秀的眉眼,笑得单纯无害:“我拿了护士站的钥匙。”   于星澜冷冷道:“这不是拿,是偷。”   顾朔风点了点钥匙圈,“趁人不备那是偷,我可没有,我是拿的。”   “护士站是不是没人?”   顾朔风撩了下湿漉漉的发梢,笑靥如花。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恩人,我要报恩!~”   ※※※※※※※※※※※※※※※※※※※※   说一件事   这几天一直都不太舒服,还有干咳的症状,我一直觉得是我睡眠不好,上火引起的,没怎么在意   但是今天感觉特别不舒服,下午量了体温37.2,吃了退烧药3个小时后的现在,体温上升到37.5   干咳还在继续,但是不严重,胸口也有些不舒服   我已经和家人隔离了   我想观察几天,不行再去医院,如果哪天我突然不更新了,希望你们谅解   也希望只是我心理作用想多了,希望几天后被你们群嘲我是胆小鬼   谢谢你们所有人   特!别!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小竹竹~~楠凌灵端~~mua! (*╯3╰)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路人乙~~妖姬~~箐林泱海~~五百~~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3个~~秋暝 2个~~红尘几度欢颜笑、南璟、细碎光年、175、玄九、寂寞叶儿、妖姬、雾里看花、脉冲星真好听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箐林泱海 13瓶~~磁暴 10瓶~~鞠婧祎的身下受 5瓶~~betsy_*、小小小狸子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mua! (*╯3╰) 第92章 强娶小娇妻(2)   天空水洗般的蓝, 云朵棉絮般的白,骄阳旋着灼眼的阳光铺撒,湖面银光粼粼, 岸边浅草青青, 碎石小路闲散的踱着三两个病人。   于星澜坐在草坪旁的长椅上, 青草没在脚边,因为疗养院的特殊性,这边的草地是允许踩踏的, 甚至还鼓励病人在草地打滚,亲近大自然。   就连长椅设计都是面朝着草坪,正对着人工湖。   湖边杨柳青青,脚下草叶柔软, 靠着椅背, 再迎着湖面拂来的徐徐和风,真是惬意的让人心旷神怡。   前提是, 如果草坪中央没有趴着个一边转圈一边喷口水自以为是洒水喷头的人,以及旁边也没有啰里啰嗦问个不停的人。   “恩人!你是因为什么住的院?告诉我, 我想办法帮你治疗,争取让你早点出院~!”   从昨天救人之后, 顾朔风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于星澜,要不是十点熄灯, 所有病人必须回房, 护士长亲自出面强行把她送了回去, 恐怕睡觉都要跟她挤一张床。   这很符合言随心原本的性格,没有人怀疑她的行为有什么不正常, 甚至还觉得她温和了不少, 起码没再各家病房乱溜达, 只是苦了于星澜深受其扰。   顾朔风还在不厌其烦地问着,大有不问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决不罢休的态势。   于星澜可不认为工顾朔风是真的想报恩,她倒觉得顾朔风是想到了什么新的整她的法子,毕竟她虽救了顾朔风,可归根结底还是她把顾朔风推下去的,以顾朔风一贯无赖的思维逻辑,没有怪她害她落水已经不错了,怎么会一反常态的坚持要报恩?   于星澜是不可能告诉顾朔风她究竟得的什么病的。   只要她不说,顾朔风就不可能知道,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这疗养院是精神病院,大部分都是丧失了正常思维能力的精神病患者,可也有少部分思维正常但是行为能力有些不能自控的人。   譬如网瘾少年、性瘾少女……各种瘾人士。   再譬如重度洁癖、重度社交恐惧症、重度厌食症、重度强迫症……各种重度心理疾病。   当然,也有精神正常,行为能力正常,也完全没有心理疾病的人,因为其他原因被送来这里。   原则上,每个病人的病历都是严格保密的,大家所知道的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   譬如草坪中央那个喷头妄想症的,昨天那个既衤果奔又抢水桶的精神分裂症,再或者是狂躁症、性瘾这种发作起来比较明显的,也或者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的洁癖或是厌女症。   除了医护人员,没有人知道于星澜得的什么病,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言随心得的什么病。   然而,顾朔风知道。   于星澜没有病,不管是精神还是生理机能都完全健康,她是被“关”在这所疗养院的。   言随心则是因为酒瘾太重,几次喝到胃出血还屡教不改,这才被家人忍痛送到这里来戒的。   中产以下想都不敢想的高级疗养院,对他们这些非富即贵来说,就是个关人、戒酒的地方。   于星澜的身份虽然病人知道的不多,可疗养院的医护人员都知道,她是世峰集团的二小姐,上有大姐,下有弟妹,老董事长三年前下任,于星澜的父亲出任新任董事长,直到现在。   表面看上去于星澜身份高贵,家境不止是殷实,完全称得上是豪富,全球500强,排名还在平稳攀升。   然而实际上,于星澜十岁时母亲就出车祸去世了,父亲毫不意外娶了后妈,并且还是买一赠二,后妈还带来一个姐姐,一个还在肚子里的弟弟。   都是亲生的。   父亲早有外遇,这对于星澜的打击极大,尤其后母严厉,后姐跋扈,父亲工作忙碌也顾不上她。   于星澜就是被后妈母女算计,才在爷爷卸任父亲升任董事长之后不久,她十五岁生日那天,被送来的疗养院。   对于星澜父亲解释的病因是:因母亲车祸延伸的被害妄想症,总以为年幼的弟弟要杀她,还把弟弟推下阶梯。   这当然是假的。   可只要于父相信,就是真的。   相较于于星澜,言随心的家庭背景更为深厚,别说满疗养院,就是满华夏都找不到几个比她更深厚的人。   言随心住进疗养院是极为隐秘的事,言氏集团对外宣称她是出国散心,不知情的媒体就跟着报道她出国散心,知情的媒体也因为各种原因不敢如实报道,也跟着报道她出国。   满华夏人都知道言家那败家独生女出国野去了,言随心在华夏的国民知名度,完全可以参照原世界聪聪,不,还不够,完全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鉴于言随心的深厚背景,即便是在这疗养院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也只有院长、护士长和主治医生,其他所有人包括三对一护士团,都不知道她是谁。   这个疗养院实行的是三对一护士团政策,也就是说,三个护士对一个病人,并至少有一名女护士一名男护士,剩余一个根据病人病症安排,他们兼备了对病人日常生活的照顾。   于星澜这种没有任何病症的,护士团最轻松。   言随心这种酒瘾犯起来抢医护站医用酒精的,则是最让人头痛的,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抢,是明打明的抢,还是偷偷摸摸不露痕迹的抢。   言随心的酒瘾完全是家人惯出来的,她是独生女,父母也是独生女,两头四个老人加双亲,简直把她宠上了天。   溺爱是剔骨钢刀,言随心被宠成了出了名的败家二世祖。   她今年二十一岁,高考落榜,家人费尽心思把她送到国外不错的大学,她学分没修够,又接连聚众酗酒闹事,被遣送回来。   她爸气得差点没进医院,干脆也不让她念书了,让她跟着去总公司亲自手把手教她怎么管理整个集团。   可言随心不爱学习也不爱工作,三天两头跟着拍她马屁的狐朋狗友嗨夜店酗酒找乐子,一夜宿醉,早上必然是起不来的,她就直接翘班继续睡,一家子拿她没办法。   言随心国民度那么高,大多也和酗酒脱不开关系,别人是以换女友速度快闻名全国,言随心却是以各种酒后沙雕事被大家喜闻乐见。   譬如说,言随心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喝得醉醺醺的大半夜绑了根长绳,拖着满绳的啤酒罐,从东敬门跑到西敬门,一路叮呤咣啷,当晚就被人现场直播上了热搜。   再譬如说,言随心曾在酒吧看上一个十八线小鲜肉,铆足了劲儿追,前前后后砸了不知道多少钱包装那人,历时一年,那小鲜肉终于在一众媒体面前高调的点了头,她却立马就没了兴趣,当场就转头走人,留下那男星和媒体在现场傻眼。   砸那么多钱追到手了,却连小手都没摸一下。   有的人说她言随心亏了;   也有人说这不叫吃亏,这叫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毕竟小鲜肉真的是神仙颜值;   还有的人说言随心这是对自己也对他人负责,发现不爱就快刀斩乱麻,不用付出多少来评断要不要继续,能做到这样果断的人,值得尊敬。   不管网上怎么评断,至少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言随心的颜值和那男星是不匹配的,换而言之,在民众眼里,小鲜肉男星可是比言随心养眼多了。   其实言随心长相绝对不差,可毁就毁在她审美太小众。   言随心喜欢欧美文化,除了酗酒唯一的爱好就是摇滚,她的典型东方脸,画上欧美式大浓妆,再加上满头小脏辫,直接将她的颜值拉低了至少三个等级线。   这也是为什么言随心的照片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可满疗养院除了院长、护士长和主治医生没一个人认出她是谁的主要原因。   卸掉夸张的妆容,解开满头标志性小脏辫,谁还能认出眼前这个瓜子脸杏核眼娇嫩的一掐好像就能掐出水的清秀小姐姐就是那个沙雕二世祖?   也正因为言随心的沙雕接地气,国民对她的印象相当不错,人气也相当的高,不用买流量,也无需公关帮忙,她随随便便就粉丝千万计,哪怕只是在广场溜达一圈,都能被顶上热搜一堆人追评点赞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总得来说,在遇见男主之前,言随心这个二世祖过得潇洒自在,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像是永远都没有烦恼。   可不久之后,言随心就会遇见这辈子最不想遇见的男人,也就是这个A100082小世界,漫天撒狗血的豪门恩怨小说里的男主角——乔中林。   言随心这么强悍的身份背景,又是独生女,还有无限宠溺她的父母,以及良好的国民口碑,完全是标配的恶毒女炮灰人设。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恶毒女炮灰,只不过是最大的那个炮灰,直到最后才被男主利用完扔掉。   言随心是因为女主于星澜才认识的乔中林,最初只是因为看不惯于星澜住在疯人院还能住得安安分分很惬意的样子,才频频找她麻烦。   也就是在欺负于星澜的过程中,言随心无意间撞见了来探望于星澜的男主乔中林,从此一见钟情。   不久之后,乔中林救走了被困疯人院整整三年的于星澜,言随心也积极配合治疗,紧追着出了院。   出院后才得知,乔中林是于星澜的竹马哥哥,比于星澜大五岁,乔、于两家是世交,不管是出于关系亲密还是商业考虑,双方家长都很致力于联姻,于星澜刚出生就被他们定下了娃娃亲。   乔中林有着出色的外表和良好的修养,不然也不至于让见多识广的言随心一见钟情。   同样,见多识广的言随心都动了心,于星澜又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从小的青梅竹马,尤其还解救她出了疯人院的中林哥哥?   于星澜喜欢,于星澜的姐姐于涵月更喜欢。   豪门恩怨无外乎财产争夺、情感纠葛,于星澜即便在疗养院心甘情愿呆了三年,依然没能逃出这个漩涡。   她在这漩涡中,先后失去了唯一在乎她的同父同母亲妹妹,临终前幡然醒悟的父亲,疼爱她的外公外婆,以及所有原本该属于她的财产。   故事结尾,她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凄惨的死在手术台上。   而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一步步爱入骨髓的男主乔中林。   悲剧的开端也是从她嫁给乔中林开始的。   这个世界看上去勾心斗角很复杂,可其实只要从本质上掐断悲剧的源头,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顾朔风来的很及时,她来了,于星澜还嫁得了吗?   ※※※※※※※※※※※※※※※※※※※※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关心   已经咨询过医生,目前在家每两小时量一□□温   早上降了,这会儿略有回升,但是我家人都降了,所以我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感谢你们~! 第93章 强娶小娇妻(3)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说说嘛恩人, 我是真的想报恩!~”   顾朔风唐僧念咒一样不断在于星澜耳朵边唠叨,这已经不是听得耳朵生茧,这是逼人发疯的节奏。   于星澜终于忍受不住, 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真要报恩?”   “对!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于星澜微点了下头, “那好, 我渴了, 你帮我倒杯水来。”   “好~!”   顾朔风摸出电话打给了言随心的护士团小组长。   “我渴了, 拿杯水来, 我在人工湖东面的长椅。”   挂了电话, 摇了摇手机, 顾朔风笑道:“OK了!马上送来。”   什么都找人跑腿,还真是被宠坏的大小姐。   病号楼并不远,小组长很快就来了,顾朔风接了水杯, 转手递给于星澜, 随便摆了摆手示意小组长可以走了。   “虽然是我的水杯,不过每天都消毒的,放心喝。”   小组长边离开边忿忿小不平。   ——不带这么借花献佛的吧?小于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护士团, 干嘛要溜我的腿?!   于星澜接过那瓷杯, 触手温润, 乍一看似乎就是个普通的瓷杯,可仔细看, 那细腻的包浆, 釉上绕色的工艺, 尤其是典型的丹麦风格, 真的是外行也能看出的价值不菲。   ROYALCOPENHAGEN?   看那皇冠外带三条波纹的标志,还真是。   住个疯人院还特意带这么贵重的杯子,更坐实了言随心真的是被宠坏的。   于星澜从来都不喜欢过分的张扬,她轻抿了一口,转而又把杯子递了回去。   “好了,恩报完了,你可以走了。”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碎发随风浮摆在素白的脸侧,“这样就算报完了?”   “对,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虽然只是一杯水,可情谊是值千金的,我们两清了。”   “那怎么行?!”   顾朔风起身跪坐在她正对面的草窝,标准的鸭子坐,两手握住她的手,她越抽,顾朔风就握得越紧,清秀的眸子杏核一样微圆,自下而上望着她,乌泠泠带着细碎的薄光。   “你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没办法治好你的病?我告诉你,只要我想,就是死神来了我都能绊它个狗啃泥。”   于星澜不想再跟这个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的无赖继续纠缠,干脆道:“我下面的话只说一遍,希望你听清楚了。”   “好!”   顾朔风像是完全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烦,重重的点了下头,齐肩发散在肩头,随着点头发梢微动,乖巧的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奇怪?眼尾怎么觉得有些烫?   于星澜下意识想按一按左眼眼尾,可两手都被顾朔风拉着动不了,这念头也就随之散了。   她道:“我很喜欢这里悠闲的生活,不想治好病,也不想离开这里,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很满足,没什么烦恼,更没什么需要你报恩的地方,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你,你让我很头疼,只要你能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报恩,真的是最大的报恩。”   那特别加重的“真的”完全没有丝毫的留情,瞬间就白了顾朔风原本还透着点桃粉的脸。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顾朔风向后缩了缩身子,松了紧攥着她的手,两手放在膝头,可怜巴巴地自下而上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眸水光涌动,眼角晕红,竟是随时都要落一场泪的样子。   于星澜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其实并不允许她说出这么直白伤人的话,她原本只是想快刀斩乱麻,却没想……   这可是连狂躁症张远飞都没办法的小无赖啊!整个疗养院都头痛的棘手病患!   于星澜五味杂陈,又那么一瞬间竟觉得她是装的。   可以她过去的张扬跋扈任意妄为,应该不屑于这么纡尊降贵的装吧?   可……以她过去的张扬跋扈任意妄为,也不可能可怜兮兮的跪坐在地上这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啊?   于星澜有些无措,她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回头金不换,还是又一个崭新的整人技巧。   “我也不是讨厌你,我只是……”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之前确实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我……对不起,我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顾朔风垂下眼帘,长睫沾着泪珠,颤啊颤啊,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心软。   于星澜连言随心的大名都不清楚,就更不清楚她的年纪了,看她长着一双幼齿的杏核眼,平时说话行事又我行我素孩子气,还有眼前这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当她比自己小还是个未成年。   再加上言随心比于星澜略高几分,之前欺负于星澜总给她一种被俯视的压迫感,突然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回去,那种一夕之间翻身的微妙感,让于星澜的心情好了许多,之前的烦躁感也跟着消去了不少。   一个被宠坏的未成年而已,何必跟她计较。   于星澜难得第一次正视言随心那张素净秀丽的脸,认真道:“我承认我以前确实讨厌你,可你现在认错态度良好,我已经不讨厌了,不过,我这个人喜欢安静,你太吵了,所以不是我讨厌你才不让你靠近我,只是因为我不想被吵到。”   顾朔风瞬间抬起了头,眼泪飞出眼眶,脸上却挂上了惊喜的笑,那种眼前骤然灿亮的耀眼,让于星澜微微动容。   “我保证不吵你!我只是想报恩而已,等报完了恩我马上就走!”   “可我真的不需要你报恩,而且你已经报过了。”   顾朔风身形跪直,再度抓住了于星澜柔白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那个不算!要我认为报了恩才算报了恩!你现在没什么需要我报的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有了我再报!我寸步不离守着你,总会遇到的!”   寸步不离?!   于星澜头痛地想揉一揉太阳穴,却又被顾朔风抓住了手抽不出来。   “这样吧,等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帮助,我会找你的,你不用一直跟着我,做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我没什么事要做,我现在唯一关注的事就是报恩~!”   顾朔风眼角还挂着泪,脸上却笑得旭日暖阳,尾音都是飘的。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吵到你的~我就当你的小尾巴,等什么时候报了恩,就像壁虎的尾巴一样,自己断掉自己就走了~”   于星澜又抽了抽手,还是没抽出来,顾朔风这么郑重其事的跪坐握手说着什么“小尾巴”,简直求婚一样,于星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几岁啊?”   ——明明之前每次见了她不欺负一下就浑身不舒服似的,怎么现在说变就变,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猜?”顾朔风歪头又是一笑。   “十六?”   顾朔风反问:“你几岁?”   “我?”于星澜垂眸,“再有三天就十八了。”   这么快?   顾朔风心头微动。   她知道男主乔中林是在于星澜十八岁生日当天来的疗养院,并帮于星澜办理了出院手续,却不知道具体的生日日期。   原本以为还早,没想到这么快。   顾朔风还记得,乔中林来的时候专门带了一只水晶球送给于星澜作生日礼物,虽然只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却正送到了于星澜心坎儿上。   这也是于星澜春心萌动的契机,以至于原本警惕心不弱的她甚至都没怀疑,为什么乔中林这三年来从没探望过她,偏偏这时候来?   短短三天,就是再强的吊桥效应都不可能让于星澜爱上自己,顾朔风心知肚明。   可让于星澜爱上自己难,让于星澜别对乔中林动心却不难。   顾朔风笑得眉眼弯弯,放开于星澜的右手,两只手一起牵起于星澜的左手贴在自己脸上,歪头蹭了蹭。   “那我以后喊你姐姐好不好?”   “姐姐?”   于星澜莫名心头跳了下,这个称呼有多久没听到过了?   她仿佛看到她的亲妹妹于星凡张着莲藕似的小胳膊,缠着她喊姐姐要抱抱。   母亲去世时,小星凡还不到一岁,虽然有保姆带,可小星凡只黏她,一会儿看不到就会哇哇哭,于星澜寸步不离地带了妹妹两年多,妹妹三岁时,她被继母陷害来了疗养院。   其实她可以跟父亲求情,也可以找爷爷解释,但是她没有,因为继母威胁她,如果不去疗养院,那么下一个被对付的人就是妹妹。   妹妹还小,没成人之前对她们没有任何的威胁,而她却已经十五岁了,尤其是爷爷卸任,父亲全盘继承了家业,继母担心父亲提前立遗嘱,有了精神病史的记录,继母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一来,父亲不会分给有精神病的女儿太多财产。   二来,即便分了,一个有精神病的女人是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身为直接监护人的继母有权利帮她保管财物,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继母算得精明,于星澜即便再怎么不甘愤恨,终究还是妹妹比较重要,至少十岁前,继母还不会针对妹妹,只要自己乖乖地别威胁到继母就行。   “姐姐?想什么呢?不喜欢我这么喊你吗?”   于星澜回过神来,或许是这一声姐姐,让她觉得眼前两眼水汪汪的顾朔风更添了几分可爱。   一个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子而已,突然被关到这里,别说是疯人院,就是普通的禁足,只怕也会接受不了,尤其还是小言这种明显没吃过苦,蜜罐儿里宠大的娇宝贝。   难怪她之前行为那么乖张,那么桀骜不驯,应该是她对父母的示威反抗吧。   “想喊姐姐就喊吧,反正你也比我小。”   顾朔风半眯着眼又蹭了蹭于星澜的手,斜阳逆在身后,光痕勾勒着她柔和的脸部线条,脸侧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清晰柔软,她乖巧的像只慵懒的小奶喵,仿佛随时都会从喉咙里逸出呼噜呼噜的撒娇声。   “姐姐~”   没有呼噜呼噜,只有一声清甜的姐姐,软软糯糯,直酥到于星澜心底。   于星澜情不自禁勾起了一抹笑,清冷的眸底漾起丝丝温柔,这是只有对妹妹才有的温柔。   “你是因为什么被送来这里的?”   于星澜从不爱打听别人的事,今天第一次破了例,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太久太久没听到“姐姐”这个称呼了。   “我呀……我不敢说。”顾朔风落寞地垂下眼帘,于星澜的手都放下了。   于星澜突然惊觉自己问到了别人的隐私,赶紧道:“我就随口问问,不用答我的没关系。”   顾朔风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我怕你会怕我,怕你……以后看见我转头就跑。”   “不会的,精神疾病是不会传染的,再说,护士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待这么久,本身就说明了你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   顾朔风咬了咬唇,偷偷抬眸望向她,“真的……不会怕我吗?”   于星澜仿佛看到了妹妹吮着手指偷偷抬眸望着她,委屈巴巴的问她:真的不能给我棒棒糖吃吗?   她不由神情更柔和了些,眉眼的清冷都淡了。   “不会怕你。”   顾朔风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神秘兮兮地两手扒在了于星澜腿上,不断向上探身,几乎凑到了于星澜脸前,唇与唇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厘米,这才细声细气道:“我真的说了?”   “说吧。”   于星澜十五岁就进了疗养院,尽管还没来得及接触“同性恋”这个概念,却本能觉得顾朔风贴得有点太近了,她下意识朝后缩了缩身。   顾朔风的话恰好掐在这时机出口。   “我其实是……性瘾。”   最后两个字落音,于星澜的背也靠上了椅背。   顾朔风看着她撤开的身形,扒在她腿上的手隔着单薄的病号裤都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抖。   顾朔风突然低头缩回了身形,依然鸭子坐在浅草中。   “你……”   吸鼻子声。   “你先回去吧,我……”   又吸鼻子。   “我等明天再跟着你报恩,我……”   顾朔风的头越埋越深,到最后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冲于星澜摆了摆手,示意她先离开。   于星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撤身似乎让顾朔风误会了。   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刚才只是觉得你靠得有点太近了,所以才撤身的,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顾朔风拼命低着头,手揪着身边的草芽,声音带着拼命压抑但依然能听得出来的哽咽。   “不用解释,我……能理解的,我知道你……怕性瘾患者,上次把你……和小欢关在一起,你脸都……吓白了。”   这种时候,任何语言上的解释都是徒劳无功的,只会越描越黑,最好的办法就是……   于星澜伸手掐在顾朔风腋下,把她整个上身掐抱到自己膝头,轻按着她的脸引着她枕趴在自己腿上。   于星澜想象着如果眼前真的是于星凡,她会怎么哄呢?   她会……   于星澜轻捏了捏顾朔风软乎乎的脸颊,有些意外看上去满清瘦的脸,捏上去居然水豆腐似的这么软。   “我刚刚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你贴得太近了,都看不清你的脸了,所以才向后靠了靠的,跟你是什么病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吗?”   顾朔风的眼尾赤艳艳的红,眸中水痕滚动,于星澜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把她拉了起来,她怕是真要哭鼻子了。   这么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尖,巴掌大的白嫩小脸,更显得年纪小了。   “你有十六吗?不会连十六都没有吧?”   这样子,看着比她十五的时候还幼嫩。   顾朔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像是压根就没听见她的问话似的,眸中带泪,唇角却情不自禁的扬起。   “原来有姐姐是这种感觉,真好。”   “你没有姐姐吗?”   顾朔风摇了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跟自己玩。”   这可不是撒谎,言家三代独苗,她也是独生女,家里给她找的玩伴都被她欺负跑了,可不就得自己给自己玩吗?   于星澜猜不到顾朔风经历过什么,可才十五六岁就有了成年人才该有的亲密接触,甚至更小的时候就有了,背后的故事不用猜已经够了。   性瘾就像精神分裂一样,大多都是受过不为人知的沉重打击,才会留下心理阴影,最后发展成严重的心理疾病。   想到自己虽然生活在那样冰冷的家庭,可好歹还有妹妹相依为命,顾朔风却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于星澜的心更柔软了几分。   她同情眼前这个用乖张不羁的行为来掩饰自己脆弱的小姑娘,虽然无能为力,可摸一摸头,给予一点少的可怜的温暖还是可以的。   她想到自己,想到每次午夜梦回想起妈妈和妹妹,她都会忍不住蜷缩在被子里一个人偷偷哭泣,如果那个时候有谁能抱一抱她,摸一摸她的头,她一定会得到很大的安慰。   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那么一个人。   她只有自己。   像是为了安慰那个孤独的自己,于星澜起身扶拽着顾朔风的胳膊,斜身坐在了草地上,探手抱住了顾朔风。   “你看,我不怕你,不管你得什么病我都不怕。”   顾朔风僵直着纤瘦的身形,像是不习惯这样温柔的接触,好半天才慢慢探手回搂住了她,歪头枕在了她肩窝。   “是不是天底下的姐姐都这么温柔这么好?”   温柔?   还从没人用这个词形容过她,就连妹妹都没有,妹妹还总说她板着脸的时候凶凶的吓人。   这是事实,她的脸型略长,眼型也微狭,嘴唇单薄,眼神凶起来的确有些锋利,即便不凶也是清冷薄幸的,怎么都和温柔扯不上关系。   这个傻孩子,是有多久没被人温柔对待了,才会说她温柔?   午后的湖畔,和风徐徐,草叶青青。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趴在草坪中央不断旋转着吐着口水,当自己是洒水喷头。   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两个女孩互相拥抱着,一个长发及腰束成马尾,一个齐肩短发,发梢随风浮摆。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只除了叮叮乱响的顾朔风的识海。   叮!   【恭喜!于星澜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8!】   叮!   【恭喜!于星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60!】   叮!   【恭喜!于星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62!】   肢体接触可以增加亲密度,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枕在于星澜肩头的顾朔风微微勾起唇角,眸中狡光细碎。   一下午时间,她把于星澜的好感度从0一路刷到62,不枉她眼睛都揉疼了,还真是……可喜可贺。   ※※※※※※※※※※※※※※※※※※※※   今天一天体温都在37.3以下~~   喝了抗病毒口服和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片~   强推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片~这个消炎真的很强!   我妈妈的体温也没再升高   明天再观察一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开心~~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 2个~~楠凌灵端、暗香盈袖 1个~~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是黑心桃子~~寂寞叶儿~~小竹竹~~暗香盈袖~~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璟、红尘几度欢颜笑、今天有糖吃 2个~~遇见、江南烟雨、本皮真的很乖、blue:s、惊艳时光、流醉、路人乙、安、2货_劣人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丁 20瓶;行云沧海间 16瓶;真好、星炎、五百、不流泪 10瓶;我要给自己一个可爱的、神一样的少年、安 5瓶;林seven 4瓶;江南烟雨、悦倾殇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承此一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强娶小娇妻(4)   小于和小言姐妹情深同进同出的消息,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疗养院。   于星澜沉默寡言,和其他人交流不多,哪怕住了三年, 存在感依然不高,但是言随心却不同,她刚来第一天就闹得整个疗养院鸡飞狗跳, 谁看见她都退避三舍, 生怕自己太显眼被她盯上。   俗话说, 恶人自有恶人磨, 疯子也怕更疯的。   ——大家都是吃了药能控制自己的人, 不跟个刚进来看上去还像个未成年的一般见识。   疗养院的人都这么传。   毕竟, 精神病已经是杀人不偿命的保障了, 再加上个未成年,双保险!   不管言随心到底是什么背景,起码这两条已经足够吓住那些有自主意识的病友了,当然, 个别疯的厉害的不在此列。   譬如, 那个精神分裂又爱衤果奔又爱抢水桶的年轻女人,大家都喊她小赵。   所有病友,不管有没有被别人认出来, 都是不会喊对方真名的, 除非那人的身份实在太无所谓, 或者外面的人已经曝光了他们的病情,不需要刻意隐瞒。   狂躁症患者张远飞属于身份无所谓那一款, 他就是个有钱的混子, 催个债撑个场子那种, 当然还有些不上台面的买卖, 他手下小弟一大片,不过不是老大,他是二把手。   重度洁癖症周彬则属于外面的人故意曝光那一款,据说他是私生子,所以被婚生子女恶意夸张成精神分裂似的精神病。   这两个人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一个大大咧咧,一个生活精致到令人发指,可他俩偏偏在“患难”中见了真情,成了彼此的老铁。   顾朔风挽着于星澜的胳膊出现在楼道里时,周彬正站在自己房门前,愁苦地盯着自己的门把手,张远飞一身汗臭的从篮球场回来,走在两人背后。   一见言随心,张远飞下意识先摸了摸裤兜,他专门让护士给他每一条病号裤上都缝了个收口兜,里面有一层厚厚的海绵垫儿,鹅卵石藏在里面磕不坏丢不了,也不用担心被言随心再给摸走了。   想起上次的事张远飞还是心有余悸。   幸好上次言随心把鹅卵石塞给于星澜时,于星澜护得好没掉在地上,这要是掉地上砸出个小坑什么的,哪怕当时刚吃过药半小时,张远飞也绝对会狂躁症发作打死言随心和于星澜的。   当时真的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他就发作了!   自打那件事后,张远飞现在看见言随心都是绕道走,今天也不例外,他原本想默不作声地跟在她们身后,等她们过去了,他刚好也到自己房门前了。   可偏偏,张远飞看到了杵在自己房门口的周彬,一个没忍住就吆喝了声。   “你怎么了?又忘了带消毒液出来,门还不小心关上了?”   周彬转头看过来,见到人高马大的张远飞下意识放柔了表情,可再看到前面的顾朔风,瞬间脸色惨白。   言随心之前偷走了他所有的消毒液,害得他四五天都没敢出门,幸好还有医用酒精可以顶一顶,不然只怕他连饭都不敢吃了,怕上厕所没法消毒。   张远飞看他脸色不好,猜到了是因为言随心,他想快走两步过去帮周彬把门开开,避免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言随心再恶作剧摸周彬一下,真要这样,周彬非疯了不过。   张远飞急着过去开门,于星澜和顾朔风正常往前走,周彬努力向后靠,还要保持不能挨着那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病毒的门。   不宽的楼道,并排两人那是绝对没问题,三人擦肩也还勉强,四个人的话,两人侧身两人并排,也勉强可以过去。   于星澜走在周彬这边,注意到了周彬惨白的脸,下意识往顾朔风这边靠了靠,尽量保持安全距离不碰到人家。   眼看张远飞就要侧身挤过两人,早一步过去帮周彬先开了门了,只听身后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嘿嘿嘿的惊悚癫笑。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小赵,也就是那个那个精神分裂又爱衤果奔又爱抢水桶的女人,抱着个水桶自楼梯口一路狂奔过来!   “我的我的!哈哈哈哈哈!都是我的!!!”   几人一怔,刚想闪开,已经来不及了。   小赵直冲于星澜就撞了过来!   顾朔风反应极快,一把搂住了于星澜,本想旋身躲开,可瞟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周彬,脑中凌光闪过,又顿住了。   这不正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吗?   顾朔风没躲,反而还故意踩了张远飞一脚,张远飞本能地抽脚推了顾朔风一下,顾朔风搂着于星澜朝前踉跄,小赵正冲到近前。   砰!   小赵抱着那大桶横冲直撞,只撞得三人连同她自己,一块朝周彬扑了过去。   轰咚!   四人悉数跌倒,周彬也被挤在门边窝着脖子压在最底层。   趴在最上面的小赵嘻嘻哈哈看了眼旁边的门,眨巴眨巴眼,探手拧开。   呼咚!   周彬压在门上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   小赵“哇啊”的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从他们身上爬过,还踩了一脚周彬的脸,直扑进周彬的洗手间一阵叮呤咣啷。   周彬恶心地浑身发抖,肉眼可见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消,消毒水!我要消毒水!!我要用消毒水洗澡!!!”   消毒水当然是不能洗澡的,对身体有危害,但是聚维酮碘溶液可以,可整个疗养院所有库存的聚维酮碘凑一起,兑上水也凑不够一浴盆,根本不可能满足周彬至少要洗三盆的需求。   几人被紧随而来的医护人员拽了起来,除了顾朔风为了护于星澜的脑袋不磕到,蹭破了手侧,只有周彬一个人受伤严重。   不是器质性伤害,而是重度洁癖症发作,癫痫发作似的,脸色死灰,口吐白沫,血压反复横跳。   医护人员疏散人群紧急抢救,张远飞急得额角青筋跳凸,眼眶通红,回手揪住了顾朔风的衣领,挥拳就想往下砸!   “都是你害的!!我打死你!!”   红眼眶是狂躁症发作的前兆,张远飞的护士团应急速度飞快,迅速上前阻拦,掏出安定喷剂呼呼喷在他脸上。   喷剂有效缓解了张远飞的情绪,于星澜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失去了血色,下意识拽住了张远飞揪在顾朔风领口的胳膊。   所有人都很紧张,就怕顾朔风血溅当场。   却不料,顾朔风被揪着领子,竟还能气定神闲地歪头望着张远飞,唇角挂着漫不经心地微笑。   “这也要怪我?明明是你把我推出去的。”   张远飞呲眉瞪目,连试了几下都没能挥下拳头。   不是他不想打死顾朔风,而是保安护士搂的搂拽的拽,他的胳膊受制,想砸下来没那么容易,最主要的是安定喷雾起了作用,让他的情绪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减缓。   小组长把吸满镇定剂的针管举到他面前,保安也晃了晃手里的电棒。   “松手!”   不松手,尖锐的长针就会立马扎进他的皮肉,高伏电棒也会戳得他浑身痉挛倒在地上。   张远飞咬紧后槽牙,最终还是恨恨的松开了顾朔风。   于星澜蹙眉拽着顾朔风回房远离是非之地,顾朔风斜勾着红唇,被于星澜拽的踉踉跄跄还怕死地回头冲张远飞轻佻的勾了勾手指。   “想帮他吗?过来,我有办法。”   刚发病还没彻底平复下来的张远飞当然是不可能跟过去的,至少要等情绪平复下来,血压心跳各项指标都合格,并且在护士的监督下吃完药,才有可能被允许自由活动。   一个小时后,张远飞站在了于星澜房门口。   ※※※※※※※※※※※※※※※※※※※※   完结章之前多加了1000字,宝宝们都知道吧?   不知道的可以去看看,买过的是不会多扣费的~! 第95章 强娶小娇妻(5)   疗养院的管理比较人性化,有基本行为能力的住3-5楼,缺乏基本行为能力的住1-2楼,,严重自残或暴力倾向的有单独的监护室,在另一座三层病房楼,大家都称它为小公馆.   张远飞一年前刚来的时候是住小公馆的。那时候的他一点风吹草动就狂澡,镇定剂是有数星限制的,超过了限制就不能再打,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被两指粗的铁链捆在病床上.   于星澜清楚得记得,有次张远飞半夜发狂,硬生生挣开了铁链接口,值班室人手不够,不小心让他跑了出来,保安紧急启动口口,中枪的张远飞又坚持了题了很远才倒下,离疗养院大门风剩一步之遥。   不得不说,张远飞真的是意志力惊人,体力也相当惊人的人,单那1米92的身高就足够给人压迫感,更别提他硬梆梆的肱二头肌和八块腹肌。   于星澜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期风要招惹这种人。虽然疗养院安保防卫都相当到位,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一点意外发生,尤其是才刚跟他发生过肢体冲突,现在又这么近距离的狭处一室。   三人的护士团都被赶回了护士站,于星澜警惕地坐在呼叫器旁,做好了随时按响的准备。   顾朔风倒是悠闲自得,一身严严实实的蓝白病号服也不怕走光,盘腿坐在于星澜床上,很言随心地招呼张远飞坐椅子。张远飞蹙眉坐下,问道:“你之前说的有办法是什么意思?“   顾朔风微微一笑,“这要问你自己。”   “你耍我?!”屁股还没坐热,张远飞猛地又站了起来,椅子腿蹭过地砖吡哽一声,格外的刺耳。   “这么性急干嘛?不是刚吃过药吗?坐下。”   张远飞强压暴躁又坐下。   顾朔风装作不经意地斜身靠上于星澜,慢条斯理道:“具体什么办法,还要看你想要一个什么治疗效果,是治标还是治本?”   张远飞自然不会信一个看上去好像未成年的小女人,他沉着脸道:“你能用最快的速度找来足够的聚维酮碘就算帮大忙了。”   周彬的洁癖非常严重,这种状况下,不让他全身浸泡在洗液里,就像是把他丢进一个到处翻涌着黏虫和毒蛇的巨坑还不准他爬出来一样,普通人根本难以想象的难受。   然而疗养院是不考虑这些的,他们采取的治疗方法是保守与强硬并进,平时保守治疗,允许周彬继续使用消毒水保持洁癖习惯,可一旦发病就会强制隔离,在保证生命体征的前提下,让他自己抗下所有的痛苦。   这和强制戒|毒有着异曲同工,虽然痛苦,却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但是,医护人员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看周彬一个人痛苦挣扎,张远飞做不到!   张远飞1米92的汉子却有着一颗超乎想象柔软的心,他只是想到周彬这会儿正水深火热着,就坐立难安,恨不得立马捧一大堆聚维酮碘把他泡进去。   可偏偏疗养院库存不够,就算够也不允许使用,张远飞打到周家求助,周彬大哥只一句“一切都听医生安排”就把他给堵回来了。   至于张远飞这边.….更是无人可求助,他能被大哥送来这里而不是直接制造交通意外处理掉,已经够让他意外了。   现在满疗养院,能帮他的只有顾朔风。   顾朔风绕着脸侧半长不长的齐肩发道:“行吧,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就先治标不治本。"   张远飞已经急不可待,“什么时候能弄来?“   “弄不来。”   呲哽!   张远飞又站起来了,于星澜本能地身子僵了下。   顾朔风绕着发梢漫不经心道:“都说了稍安勿躁,你看你急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狂躁症吗?我就是现在马上弄来,你用得上吗?”   疗养院根本不会同意使用,说不定还会把张远飞禁足,避免他再干扰周彬治疗。   张远飞攥拳道:“只要你能弄来,我能闯进去!“   “你闯进去又怎样?保安是吃干饭的吗?“   “我反锁门!能泡一会儿是一会儿!“   顾朔风轻笑着摇了摇头啧舌道:“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偏要选最差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张远飞顾不得跟她致气,急问:“什么好办法?“   “我告诉你了,你拿什么报答我?“   “我记下你的情,什么时候用的着,随时找我!“   “好!一言为定!”   顾朔风终于不再卖关子,盘腿坐在床上,朝张远飞这么稍探了探身,一脸正色。   "以周彬现在的状况,最大的可能是白天稳住情况,晚上留个值班的看守,只要你能不露声色弄倒值班护士,就能进去把周彬背出来。"   周彬视线一错不错望着她,认真听着,“然后呢?“   “然后,我负责切断电网,咱们翻墙出去。”   “咱们?”周彬怔了下,“你也要出去?”   “当然,”顾朔风侧身挽住了于星澜的胳膊,“明天是姐姐生日,我当然要带着她出去好好玩一玩了~”   于星澜一怔,刚想说自己不去,顾明风探指压在了她唇上,清秀的杏核眼,嫣红的哺唇,素白干净的小脸,明明清秀如水,却傅要笑得情懒风情,要不是这一身病号眼速着,只怕更是要媚到骨子里.   于星澜揉了揉左眼眼尾,不知为什么,眼尾又有些隐隐发烫。   顾朔风嘟着嘴哼哼唧唧撒娇道:“别说不去,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姐姐,好不容易认了一个,一定要给你好好过生日~!“   ——你不去可不行,我费这么大工夫,可就是为了让你避开男主!   于星澜微叹了口气,“那也用不着出去,在我房间,或是花园都可以过。”   "那有什么意思?天天待都待腻了!你放心,出去了我会给护壮长打电话保平安,他们不敢随便告诉家人的,不然就算他们失职,只要我保证玩完就回来,绝对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   于星澜还想拒绝,顾朔风又撒娇道:“好姐姐,去不去等会儿张哥走了再说好不好?“   张哥?   张远飞看着这个前两天还是乖张招人嫌的无赖,眨眼就变撒娇小嗲精的顾朔风,神色复杂。   “我背周彬跑出去情有可原,你有必要专门翻电网吗?你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家人就来看望了好几次,只要你撒个娇,还不是随时都能出去?何必多此一举?   “对,你说的没错,我想出去玩两天不难,可姐姐不行,姐姐得她的家人带才能出去。”   张远飞点了点头:“那行,咱们说下详细计划。”   是夜。   月懒星稀,整个疗养院沉浸在一片昏暗中,只剩保安室、护士站,还有通往门口的主干道亮着灯。   两道黑影顺着墙根一路矮身溜到东墙角,静等了片刻,咔哒,灯片了,疗养院瞬间一片漆黑。   片刻后,门口保安室有人拿着手电筒跑了出来,直奔供电房。   顾朔风快他一步跑到了东墙角,张远飞正推着昏睡的周彬上了墙头,墙外接应的斌子几人在断电的瞬间便撑开了电网,接应着把周彬先拽了出去。顾朔风二话不说扒上了张远飞肩头,踩肩而上,回手遥遥伸向于星澜。   “快!我只来得及剪断三根线,很快就能接好,必须马上过去。”   于星澜是被她软磨硬泡,强拽出来的,本还有些迟疑,可这当口,她也只能果断地踩肩拉住顾朔风的手,跟着翻上墙头。   墙外是长梯,两人依次下来,互相搀扶着直奔路边面包车。   两人上车坐稳了,斌子背着周彬也安置好了,却迟迟不见张远飞出来。   疗养院里探照灯开了,明晃晃地映白了天,依稀还能听到保安在喊,顾朔风微做蹙眉,刚想过去查看下情况,就见张远飞抱着梯子,身后跟着个娇小的身影,一块儿奔了过来.   梯子扔到车顶拦绳绑了两下,两人也钻进了车厢。   身后,疗养院大门咔哪咔哪开着锁,大胡一脚油门,直朝山下奔去。   山路硬化的相当不错,并不算颠簸,顾朔风这才抽空看向了跟着张远飞挤上来的娇小身影。车里人太多,陆婷婷没地方坐,蹲在车厢门口歪头打量着车里每一个人。   怎么会是她?!   顾朔风盛起眉心,转眸看向一旁的于星澜。   于星澜也看清了来人,搁在腿上的手指微蜷了蜷,脸色隐约有些泛白。张远飞已经挤到最后面,抱起横躺在后座的周彬搂在怀里。   张远飞解释道:“我正要翻墙,她突然从身后窜出来,说是早看到咱们顺窗爬下来,跟着出来的,要是不带上她,她就大声喊,把保安全招来。"顾朔风头疼的揉了揉睛明穴。   带谁出来都行,怎么偏偏是陆婷婷?   陆婷婷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于星澜关在一个病房的性瘾少女。   陆婷婷的凄惨遭遇,原剧情没有过多介绍,只说她父母很忙,从小对她疏于照顾。   高考后的告别聚会上,她被班里几个男同学下了过量的药,差点命都丢了,因为未成年,几个男生都只是轻罚,还四处散播谣言讥笑陆婷婷身材差死鱼一样破鞋败柳没人要。   陆婷婷受了很大的打击,长期的精神折磨让她逐渐扭曲,越是借恨那种事,反倒越离不开,后来愈演愈烈,整天旷课泡酒吧约人,父母管不了她,干脆把她送来了疗养院。   虽然她的遭遇很值得同情,可整个疗荞院,有几个是不值得同情的?   顾朔风只是过客,没心思同情别人,尤其她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不久之后就会成为轰动整个华夏的连环杀人犯.   她杀掉了当初侮辱她的那几个男生,判了死刑。   虽然是死刑,可至少死前她解脱了,好过浑浑盂盂地活着。   顾朔风不想跟她有太多牵扯,虽然有些残忍,可绝对不能让她跟着他们一块儿下山,不然原本简单的事变复杂也就算了,还可能直接提前她的杀人计划提前并不是好事,陆婷婷毕竟是个弱女子,原剧情能成功报仇,她算计的好是一方面,天时地利人和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顾朔风冷冷冲开车的大胡道:“前边拐过弯停路边,让她下车。”   陆婷婷一惊,赶紧搓着手哀求道:“别把我丢在这儿,荒山野岭的,我害怕!求求你了!”   这会儿把她丢下车,大概率会被后面紧追的疗养院逮回去,这正是顾朔风想要的。   见顾朔风不理她,陆婷婷看了一圈,目标锁定在斌子身上。   斌子和大胡是言随心一众狐朋狗友里不怎么起眼的两个,却也是言随心被男主利用完踢开后,唯二没有树倒猢狲散的朋友。   谁又能想到,言家那么庞大的家业,最后会败在女儿手里,让男主吞了个干净?   陆婷婷弓着腰起身,径直跨坐到了斌子身上,勾住了斌子的脖子。   “好哥哥~别把人家丢下去嘛~人家就是想到市里玩玩而已,都憋了大半年没出去过了,好不好嘛~~拜托了~~"   斌子受了不小的惊吓,虽然眼前的妞是挺漂亮,撒起娇来也挺勾他的直男心,可她是疯人院出来的啊!!   万一等会儿她措不及防照着他脖了子狠咬一口怎么办?   斌了战战兢兢道:“那个,这车里,言言说了算,我们做不了主啊。”   陆婷婷又撒了两下娇,见实在没用,只好心不甘情不愿从他身上下来,咬了咬唇,照着顾朔风的腿就坐了上去!车里空间通仄,顾朔风根本没处躲,被她坐个正着。   不过她没勾上顾朔风的脖子,顾朔风快她一步挡开了。“下去!”顾朔风盛眉斥道。   可惜她凌厉的视线被昏暗遮掩,秀秀气气的一张小脸根本没有多少威慑力。   陆婷婷扁了扁嘴,论起撒娇她绝对不输顾朔风,勾不到脖子,她改抱住顾朔风的胳膊晃啊晃。   “好妹妹~~~你就帮帮我吧~~等进了市里,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不需要你报答,下去!”   顾朔风推她,她干脆两腿盘了上来,死死勾着她的腰,继续抱着胳膊晃。   “好妹妹~~相信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真的~其实两个女的也可以的.......我教你啊~”   后座的于星澜按了按一直发烫的眼尾,上手拽住了陆婷婷的胳聘。   陆婷婷愣住,顾朔风也愣住,连于星澜自己都愣住了。   她在干嘛?她为要拽住陆婷婷?明明因为上次的事她很排斥和陆婷婷接触的。   于星澜迅速松了手,收了回来。   顾朔风也觉出好像哪里不对,回头看向她。   “你怎么了?”   于星澜摇了摇头,“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眼尾那颗小痣阵阵发烫,让她有些头晕脑胀。   陆婷婷转了转乌溜溜的眼,迅速从顾朔风身上下来,趁所有人没反应过来,跨到后座,又上了于星澜的腿!顾朔风连拽了两下都没拽住,没敢太用力,怕把她细瘦的胳膊拽断了。   于星澜最排斥的就是她,下意识推拒,可前后椅背夹着,陆婷婷又勾着脖子盘着腿,她根本推不开。   陆婷婷故意把身子挤到她身前蹭啊增。   “你要答应不赶我下车,我马上从你身上下来~你要不答应~我现在就q…."   最后那个“亲”字还没来得及出口,陆婷婷整个人从背后被悬空抱了起来。   陆婷婷回头,正对上顾朔风幽沉的几乎望不到底的眸子。   顾朔风一个反手,将她的腿也勾抱了起来,公主抱着从靠背上空托到了前面,冲大胡道:“停车!“   大胡赶紧靠边停,顾朔风搂着她扭身拉开了车门,抱着她跳下车,丢到了路边,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陆婷婷慌了,顾不得起来爬扑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腿。   "别,别把我丢在这儿,他们会把我抓回去的!我不想再吃那些恶心的药!每次吃过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的!你就当可怜我,哪怕把我带下山,我自己步行回市里,别把我丢在这儿!"   这盘山路只一条,根本连躲都没处躲。   顾朔风冷冷道:“松手!“   ——说得再怎么可怜,还不是想去杀人?   陆婷婷哽咽着苦苦哀求:“我会报答你的,我真的会报答你!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夜色浓沉,高山耸立,盘山公路漆黑一片,只有车灯打着两道凉白的光,陆婷婷哀戚的哭声随着风摇荡,凄凄惨惨戚戚。   顾朔风闭了闭眼,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从来没什么同情心,除了亲人,她只关心她自己,任何人的死活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明明是这样,她却狠不下心踹开陆婷婷。   顾朔风扶额轻叹,转身蹲下,从兜里掏出她从不离身的手帕纸,抽出一张,擦了擦陆婷婷脸上的泪。   “有些心结,不一定非要靠牺牲自己才能打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很蠢。”   陆婷婷僵了下,眼泪惊在眼眶降落不落,映着车灯余光,碎芒微动。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跟她啰嗦这么多干嘛?一会儿疗养院的人就要追来了!什么时候你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顾朔风?!顾朔风站起身,想走,又蹲下了。   “你才20岁,有大把的青春年华,不要为别人犯的错惩罚自己,越是恨之入骨的人,越应该拖着让他痛苦地活着。"   陆婷婷眼眸微颤,喃喃道:“痛苦的活着?”   顾朔风站起身,又给了最后的提示。   “比如....像你现在这样,或者,你看看咱们疗养院,谁过的最痛苦?”   陆婷婷微微睁大眼,自下而上望着她。   “这.....这很难,他们那种人永远都不可能脆弱到得精神病。”   “那可不一定,只要是人,都有弱点。“   顾朔风把手里的手帕纸整包塞到了她手里。“你好好想想。”   不等顾朔风转身,于星澜下了车,夜风自侧面吹来,将那略显宽大的病号服吹贴在她腰侧,那凹陷下去的优美弧度,让人不难想象那里面的腰肢是怎样纤瘦的盈盈一握.   顾朔风唇角浮上笑意,立马换了俏皮的语气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姐姐~你怎么下车了?”   “我想了想,这毕竟是荒郊野外,把她一个女孩子丢在这儿不合适,尤.……尤[其她还有.…..,万一发起病一个失足再摔下去,那就太危险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院里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万一再有其他过路车过来怎么办?毕竟咱们已经下了岔口,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万一她在车里犯病..…….跟着咱们好歹好一些,起码....….你们都是一种病,应该知道怎么帮她缓解。”   “对..…....说的也是。”   顾朔风努力保持微笑,笑得略有点僵。   这还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编造自己是性瘾的好处一点儿还没捞着,倒先给自己添了个麻烦。这时候如果她坚持把陆婷婷丢在这里,只怕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值会一落千丈。   “那....好吧。”   重新把陆婷婷带上了车,继续出发。   顾朔风看了眼时间,给护士长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只是出去玩,不用担心,不等护士长发飙,赶紧挂了电话关了机。   车摇摇晃晃,没多大会儿,除了开车的大胡,所有人都是昏昏欲睡,尤其是斌子鼾声如雷,于星澜也靠着椅背阖上了眼。   只有陆婷婷靠着车门抱膝坐在地上,下巴搁在膝头,愣愣地望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山壁发呆。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也阖上了眼。   再睁开眼,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面包车平稳地行使在郊外,很快就要进外环了。   顾朔风看了眼陆婷婷,她也歪着身子睡着了。   一人醒,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醒来,顾朔风指挥着大胡把车开到路边的公厕,扔给张远飞一套便服,牵着于星澜的手一起进的公厕换了衣服。   没有准备陆婷婷的。   回到车里,陆婷婷正可怜巴巴地问斌子和大胡借钱。   如果是普通妹子,俩人指不定就借了,可陆婷婷是疯人院出来的。   咳!   “不好意思,我们没钱。”   顾朔风、徐汀兰和张远飞都是结伴跑出来的,自然也没钱。   陆婷婷坐在地上抠手指,不时转眸看一眼刚刚坐定指挥着重新出发的顾朔风。   “真不能借我点儿吗?”委委屈屈的声音。   顾朔风摊手,一改昨晚盘山路上单独面对她时的沉肃,声音俏皮又可爱。   “我倒是想,可我也没钱啊~”   陆婷婷扁了扁嘴,歪头望着她,突然说出一句:“你让我有点看不清。”   顾朔风随口笑道:“那就配付眼镜去,不过也别看得太仔细了,小心别爱上我~没结果的~我的心可都在我姐姐这里~”   说着,顾朔风回身冲于星澜乖巧地眨了眨眼。   于星澜微怔了下,摸了摸她的头。   顾朔风反身趴在椅背道:“咱们一会儿先把张远飞和周彬送到酒店,聚维酮碘斌子他们昨天跑遍了全市已经买个差不多了,都在酒店客房。"   说罢又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是想见的人?”   “想去的地方?”于星澜下意识道:“陵园。”   说罢又反应过来,改口道:“不,不去陵园,我就随口说说,哪儿有人过生日去陵园的,好不容易咱们去玩吧,你们想去哪儿玩?“   顾朔风牵起她的手,搁在脸侧,轻增了蹭,微笑的脸庞映着车窗外的旭日朝阳,暖人心脾。   “就去陵园,等下我们先去买束花。” 第96章 强娶小娇妻(6)   陵园里葬着于星澜的母亲, 五年前意外车祸去世,享年35岁。   车祸后不久,后母挺着八个月的身孕,带着大了于星澜整整两岁的女儿, 大摇大摆入驻于家, 仗着肚子里彩超敲板的儿子, 逼着于星澜的父亲在丧妻不到一个月就大摆宴席娶了她。   婚后不到半个月, 后母生下于家唯一的男娃, 于家上下欢天喜地大摆宴席,爷爷还亲自为他取名乘风,寓意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没有人关心当时还不到13岁的小于星澜和她才1岁多的妹妹, 更没有人在意尸骨未寒的前夫人。   七七无人祭拜, 清明也没人想起她, 更别提周年。   只有小于星澜姐妹在外公外婆的带领下过去探望母亲。   十五岁生日那天, 于星澜被算计进了疗养院,从此就再没机会祭拜母亲。   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于星澜搂着顾朔风买给她的白色康乃馨,进去很久都没有出来,大胡留在酒店休息,只有斌子和顾朔风、陆婷婷三人在车里等候。   陆婷婷坐在后座,趴在车窗,盯着陵园大门盯了很久, 这才转眸看向顾朔风。   “你说, 人死了还有感觉吗?”   “人死了有没有感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马上就会重新投胎, 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会悔恨, 也不会痛苦。”   于星澜不在,顾朔风也没再刻意装甜美,声音绵柔而慵懒,蜷缩了一路的腿脚憋得难受,干脆放低了椅背,脚踝交叠搁在前排副驾驶椅背上。   黑色的马丁靴,窄瘦的收腿裤,腿翘得太高,腿根裤子绷紧,顾朔风胳膊抬起枕在脑后,小款卫衣微微上缩,露出一线嫩白腰肢,与于星澜弧度明显的细腰不同,顾朔风的腰线与那绷紧的大腿柔滑相连,弧度顺润流畅,不用摸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细腻幼滑的触感,典型的勾撩人心的水蛇腰。   陆婷婷细细品味着顾朔风那句话,视线不经意扫到,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剧跳了两下。   她赶紧转开视线,熟悉的躁动感让她不由收了收腿,早就过了八点的服药时间了,没有药,她能控制得住自己吗?   换成以前,陆婷婷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看上谁直接上就好,凭她的姿色很少有人能抵抗的了。   当然,前提是,她之前从没看上过女人。   不过即便看上女人,她也能毫无心理压力地上去勾引,成就成,不成就用强的,用强的还不成……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因为发起病来的她,连自己都惊叹。   虽然强是犯罪,可陆婷婷早就不在乎了,她被那么多人欺负,结果那些垃圾不还照样活的好好的?凭什么他们可以她就不可以?   反正有爸妈在身后给她擦P股,她怕什么?他们赚那么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她还巴不得多给他们添点儿乱,看看他们少工作两天会不会憋死?!   可这是对其他人,对顾朔风……   不管能不能在斌子眼皮子底下做到强迫,陆婷婷都不想强迫,或许是因为深夜盘山公路上顾朔风那莫名其妙的几句话,也或许是因为……   陆婷婷忍不住又偷瞄了顾朔风一眼,暖阳透过微黯的玻璃窗,斜斜落在顾朔风柔白的脸庞,细小的微尘安静的浮游在光束中,暖阳映淡了她原本嫣红的嘴唇,那淡艳的颜色,娇嫩绵软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融入口舌滑进咽喉鼓动起全身的血液!   陆婷婷突然按住了心口,起身不管不顾地推开顾朔风的腿,开门下了车。   顾朔风蹙眉探身出车,“你干嘛?”   陆婷婷根本不敢回头看顾朔风,只勉强走到路边,对着空旷的田野蹲下。   “我……我有点不太舒服,出来透透气。”   除了于星澜,顾朔风谁都不关心,问也不过是顺嘴问了句,问罢看了看太阳角度,差不多十二点了,于星澜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这么久还不出来,究竟是多年没来有说不完的话?还是哭晕在碑前起不来?   虽然觉得后者可能性不大,可顾朔风还是下了车,跟斌子说了一声,迈步进了陵园大门。   一排排墓碑中,于星澜一袭白裙,孑然而立,裙摆随风扑簌,长发散在肩头微微扬起,鬓边一朵白色康乃馨是进来前顾朔风帮她别上的。   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果然没有哭晕在墓碑前,不过还是哭了,哭得两眼通红,鼻头也红扑扑的,本有些瘦削冷肃的脸,这样看着倒多添了几分更符合她年纪的青嫩柔软。   顾朔风递给她纸巾擦了擦眼泪,规规矩矩地站在墓碑前冲那碑上和蔼可亲的女人深深鞠了个躬。   “阿姨您好,我是言随心,我非常喜欢您的女儿,以后我会代替您好好照顾她的!请您放心!”   于星澜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不由心头一暖,摸了摸她的头。   “等很久了吧?我们走吧?”   “你不是还没说完吗?你继续,我陪着你,或者,你要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去外面等。”   说着,顾朔风垂眸羞涩的揉了揉鼻尖,“我不是来打扰你的,我就是看你这么久不出来,怕你太难过。”   于星澜又摸了摸她的头,短短三四天,她对顾朔风的观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顾朔风在她眼里,再不是那个到处惹是生非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的泼皮无赖,而是个暖心的小妹妹小天使,让她总是情不自禁想起小凡,想起自己的亲妹妹。   “那我就再说两句。”   “好,我等姐姐~”   于星澜上前靠了过去,像枕在妈妈肩头那样,歪头枕着冰凉的墓碑,阖上了眼。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凡的,哪怕拼尽我所有的一切,也会让小凡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话音落下,于星澜许久没再说话,却也没有起身,就那么歪着身子靠着墓碑阖着眼。   陵园空荡,除了墓碑只有她们两人,静得只剩耳边呜咽的风声,飒风拂乱长发白裙,紧阖的双眼颤舞着睫尖,缓缓沁出一点泪珠,映着头顶日光,银芒闪烁。   顾朔风按住乱飞的齐肩发,静静地望着她,突然有种想帮她擦掉眼泪的冲动。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想到了也就去做了。   轻轻蹭掉眼角泪痕,于星澜也睁开了眼,她站直身形深吸了口气,垂眸望向顾朔风。   “我们走吧。”   两人结伴而出,都没有说话,顾朔风挽着于星澜出了大门才问出一句。   “你是不是冷?手好凉。”   这是她特意叮嘱斌子他们准备的白裙,一来是料到了于星澜想来陵园,二来是裙子方便她晚上行事。   怕于星澜冷,她还专门交代了拿小开衫。   这会儿已经五月,大中午头,太阳正好,肯定是不冷的,可这种时候,哪怕明知道不冷也是要问的,嘴巴勤快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星澜原本沉郁的心情,因为这一句关切的问话果然好了不少。   “我没事,不冷。”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车边,还没拉门,顾朔风突然蹙眉拦住了她。   于星澜这才注意,车身似乎在动,车里依稀传来粗沉的呼吸。   两人对视了一眼,顾朔风示意她闭上眼,伸手猛地拉开了车门!   车里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只差最后一步,顾朔风嫌恶地闭眼扭脸,伸手拽出了斌子,开了前门,塞到了前面的副驾驶。   这才进去拽去发丝凌乱的陆婷婷丢到后排座位,伸手帮她拽上裤子,掩了下衬衫。   “我让斌子帮你买衣服,不是让他帮你脱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给护士长打电话,让她现在就把你接走!”   ※※※※※※※※※※※※※※※※※※※※   今天依然没有发烧,虚惊一场,躺平任嘲~O(∩_∩)O哈哈~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尘几度欢颜笑 2个~~~今天有糖吃~~无衣~~迦佳~~41944672~~2货_劣人~南璟~~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607610 20瓶~~暗香盈袖 10瓶~~势破南墙 4瓶~~MscWood、清河 3瓶~~长生殿、34151316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强娶小娇妻(7)   陆婷婷顺着椅背滑躺下去, 病症还没解除,难受地扯开了刚掩好的衬衫,眼前雾蒙蒙一片,只隐约恍到人影晃动, 根本看不清是谁, 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耳畔只剩自己凌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她本能地探手去勾顾朔风, 顾朔风斜身躲开, 眉心蹙得更紧了几分。   于星澜趴在车窗向里张望,担忧道:“有没有什么紧急处理办法?”   顾朔风略一沉吟,道:“去门卫那儿拎桶凉水过来。”   不等于星澜去, 斌子已经整理好衣服和情绪, 跳下了车。   “还是我去吧。”   斌子一溜小跑过去, 顾朔风探手帮陆婷婷系扣子, 陆婷婷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勾着她的肩起身就要亲,顾朔风捂着她的嘴把她推了回去。   勉强系好扣子,顾朔风公主抱起陆婷婷,弓着腰倒退着下了车,完全没注意到一旁于星澜不适地捂着左眼,不时晃一晃头。   陆婷婷不省心地拼命趁机往顾朔风脸上凑,顾朔风撤头躲开了被强吻, 却没躲开被啃脖子。   嘶!   顾朔风措不及防挨了这一口, 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把陆婷婷直接扔地上。   幸好陆婷婷只咬了一口就松了嘴。   顾朔风蹙着眉快步走到田边蹲下, 赶在陆婷婷的手摸进自己衣领之前, 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把她丢在了脏兮兮的地头。   收手准备起身, 还没等站起来,少了体温慰藉的陆婷婷,突然小豹子似的猛地朝她窜扑过来!   顾朔风反应迅速,反手就是狠推,陆婷婷被她推得直朝后仰翻过去。   身后就是土沟,跨过了土沟才是田,眼看陆婷婷就要倒栽葱一头扎进干巴巴没有一点水的硬土沟里头破血流,顾朔风迟疑了瞬间,又伸手把她拽了回来。   陆婷婷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危险,晕着桃粉的脸,顺势扑进顾朔风怀里,照着顾朔风唇就亲了过去。   顾朔风心头一跳,差点没忍住把她一脚踹飞,赶紧扭头躲开。   吧唧。   没亲到嘴,亲到了脸。   顾朔风蹙紧眉心,也不管会不会弄疼陆婷婷,旋身将她按趴在地,拽着她两只手反剪背后,扯开衬衫袖扣,两边袖子三两下系在一起牢牢打了个死扣,又揪着她宽松的阔腿裤脚勉强打了个还算结实的结。   陆婷婷躺在地上滚了满身的土,难受得哼哼着,还不老实地扭来扭去,没扭几下衬衫就崩开了一颗纽扣。   虽然明显困不了她多久,可这已经足够了。   顾朔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头想看斌子回来了没,却见于星澜捂着眼尾扶着车,身形摇摇晃晃。   她紧走两步赶紧过去扶住了她。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于星澜勉强摇了摇头,顺势靠进她怀里枕上了她的肩,声音虚软,有气无力。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点……难受,刚看到你被陆婷婷扑倒,眼尾又烫又疼,眼前就天旋地转的。”   眼尾?又烫又疼?   “我看看。”   于星澜枕靠着她,松了捂眼的手,正午骄阳光芒夺眼,这种时候汽车大灯打开都不一定能看出来,却偏偏能看清于星澜眼尾那颗小痣诡魅的红光。   顾朔风探手轻摸了下。   灼热滚烫却不伤人,不然以这高温,于星澜的脸早就得烧得血肉模糊。   顾朔风收回手指,思忖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星澜却下意识牵着她的手又按了上去。   “凉……”   ——手很凉,摸得很舒服。   顾朔风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单手搂着于星澜,帮她揉按着那颗朱砂小痣,只按揉了没几下,滚烫的热度奇异地迅速消退,于星澜昏沉的脑子也逐渐清晰。   她挣扎着从顾朔风怀里起来,想到自己做姐姐的居然靠在妹妹怀里求助,羞涩又懊恼,耳根隐隐浮上一层桃色。   “我……”   刚说了一个“我”字,斌子拎着个红塑料桶一路迸溅着水跑了过来。   “快快快!水来了!”   顾朔风转头看了眼陆婷婷,陆婷婷难受地在地上扭着,衬衫扣子绷得只剩一颗还勉强扣着,裤腿儿扯开,背后的袖子也挣松了。   斌子目不转睛地盯在她身前,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顾朔风瞪了他一眼,“背过身!”   斌子依依不舍地背过身,手里还牢牢拎着那水桶。   顾朔风又道:“不许回头,跟我来。”   斌子只好倒着走。   三人一块儿过去,顾朔风示意于星澜不要靠得太近,接过斌子手里的水桶,面无表情地迎头倒底朝天,浇了陆婷婷一身。   陆婷婷本能地打了个寒战,虽说正午的气温挺高,太阳也很暖,可毕竟才五月,又有小风吹着,风过寒毛竖,眨眼的工夫,陆婷婷就起了满身的冷豆子,冻得蜷缩一团瑟瑟发抖。   饱暖思淫|欲,陆婷婷这会儿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剩一个冷。   顾朔风和于星澜都没有急着上前帮忙,都沉默地看着她挨冻,她们都清楚,不管是什么瘾犯起来,任何办法都不可能一秒神效,起码要等十几分钟。   斌子听到身后哆哆嗦嗦牙齿打架的声音,忍不住道:“差不多了吧?看把人都冻成什么样了?”   顾朔风瞪了他一眼:“闭嘴!”   斌子知道这事儿多少和自己脱不了关系,谁让自己没及时推开陆婷婷呢?   不过这真的太难了,就陆婷婷那颜值那勾引人的技术,换谁谁能扛得住?   斌子虽然背着身看不到,可单听着就觉得难受,忍不住又问:“她这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顾朔风瞟了一眼感觉势头不对正往这边过来的门卫,冷冷道:“问那么多干嘛?把上衣脱了。”   “啊?什么?”   “上衣!快点儿!”   斌子一边应着一边赶紧脱掉拉链夹克递给了顾朔风。   顾朔风又道:“去把水桶还给人家。”   说罢,俯身挡着陆婷婷不让那门卫看到,三两下扯掉那湿透的衬衫和歪斜的bra,夹克裹上,公主抱起。   门卫被斌子的还水桶拦了一下,再过来时,顾朔风已经搂着陆婷婷上了车,于星澜配合地快速拉上车门,门卫什么也没看着,只看到了地上大片的水痕,还有那件湿漉漉的白衬衫。   门卫老头砸巴了两下嘴,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斌子跳上了车,冲他摆了摆手。   “谢谢您嘞~!我们走了!”   车子平稳驶离,顾朔风把陆婷婷丢在后座,俯身蹲下拽掉陆婷婷湿漉漉的裤子。   底裤也湿透了,要不要脱?   顾朔风迟疑着,抬眸看了下紧闭着眼冻得嘴唇发白的陆婷婷。   算了,还是脱吧。   顾朔风伸手要去脱,肩膀突然被按住。   顾朔风回头,正撞上于星澜茫然的视线。   “怎么了?”顾朔风问。   于星澜摇摇头,缩回了手,下意识又按了一下左眼眼尾,指尖准准地按在那朱砂小痣上。   “我……不知道,手突然就自己按在了你肩上,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顾朔风看了眼那小痣,眸底流光划过,冲于星澜甜甜笑道:“不如你帮我盯着斌子,省得他个色|鬼偷看!”   斌子扶着方向盘大喊冤枉,于星澜也顺势转回身朝前排靠了靠,挡在了正中间。   顾朔风这才回头,探手扯掉了那湿漉漉的底裤,翻出之前的病号裤先给陆婷婷套上,盘算着等到了前面再帮她里里外外买一套。   团了团湿裤子丢到座椅下,把那干爽的病号上衣抖开来,盖在陆婷婷身上,左右掖了掖,下巴下也掖一掖。   掖好抬眸,视线相撞,陆婷婷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一眨不眨望着她。   顾朔风问斌子要了纸抽盒,抽出纸巾擦了擦她沾着泥泞的脸。   “下次再犯病,直接冲凉水澡,很有效,冲完记得吃感冒药预防。”   精神类药物吃多了对大脑刺激很大,内分泌也会失衡,还不如这种土法子来得好。   顾朔风又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想好了再做,这次就当是为了给我姐庆祝生日出来,你哪儿也别去,就跟着我们,行吗?”   陆婷婷之前一直没走,不是因为没借到钱,她在帝都待了这么久,又约过那么多人,尤其是家庭背景摆着,想找人借个钱还是轻轻松松的。   她没走的主要原因是,这车开了半天始终没开进市中心,周彬他们住的酒店也是在内环附近,还没进内环,而且陆婷婷之前一直穿着病号服,也不太方便行动。   下午是一定会进内环的,虽然并不觉得陆婷婷会听自己的,可该问还是要问,她要不听,报仇失败了也她自找的。   陆婷婷蜷缩成一团躺在后座,脸还带着病发未愈的苍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突然道出一句。   “你能喊我声姐姐吗?”   顾朔风一怔?   这答非所问的,是不是偏得也太远了点?   “我的姐姐只有一个。”   陆婷婷瞟了一眼于星澜,“又不是亲姐姐,你能喊她,为什么不能喊我?”   ——因为我、比、你、大!   这满车人就数顾朔风魂穿的这个言随心年纪最大,21岁。   于星澜今天才刚满18,陆婷婷20,斌子虽说也21,可比言随心小两个月。   当然,这些还不能让于星澜知道,“姐姐”这个称谓目前还很好用,顾朔风暂时不打算抛掉。   顾朔风起身坐到前排,探手挽住了于星澜的胳膊,亲昵地歪头靠上。   “做人要专一,我已经有姐姐了,当然不能再随便乱喊。”   原本以为不是问题的问题,没想到却碰了这么大个钉子。   陆婷婷冷哼一声,裹着病号服背过身去。   中途买了点感冒药和衣服,到酒店时已近中午,几人下车先去看看周彬他们的情况。   还没进门张远飞就人手发了一个口罩。   “先戴上,他现在特别敏感,一直泡在聚维酮碘里还觉得到处都是细菌。”   周彬在泡澡,大家也不方便进去,陆婷婷道:“那咱们走吧,省得坐一下还让周彬难受半天。”   顾朔风示意他们先出去,自己戴了口罩站在卫生间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推门,就那么站着。   “周彬,是我,小言,我戴着口罩,脚上也套了一次性鞋套,我就问你两句话。”   里面传来水花声,“你问吧。”   “你想不想根治?”   周彬沉默了片刻才道:“想。”   “第二个问题,我想送你个衣柜,你敢要吗?”   哗啦——   卫生间猛地响起大片水声。   “滚!!!”   周彬暴躁地怒吼中气十足,简直不像个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的人。   顾朔风不愠不火道:“想想我的第一个问题,再想想第二个问题,如果想根治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走到客房门口,顾朔风顿住脚,突然回头摘掉口罩,带着几分戏谑与坏心道:“聚维酮碘有很强的杀菌效果,现在那浴缸里肯定飘满了细菌的尸体,我觉得你最好……”   哗啦哗啦!   卫生间里瞬间响起里此起彼伏的水声,随即便是拖鞋踩过地砖的啪啪声,花洒打开声,哗啦啦地水流如注。   顾朔风冲一旁张远飞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去给他喷一层酒精让他出来,不能再泡了。”   张远飞穿着一身防护服,本来就人高马大,这下更像坨熊一样,点个头都带着森森的威慑力,他转身要走,顾朔风又拉了他一下。   “后天晚上我来接你们。”   张远飞又点了下她,“欠你的人情,随时来找我要。”   顾朔风微微一笑,“跑不了你。”   视线转到那紧闭的卫生间玻璃门,深邃幽沉。   ——还有你。   男主乔中林之所能吞并于、言两家,让乔家跻身成为全球五十强,并不是他本身有多运筹帷幄,而是他主角光环太过强大,随便施点小恩小惠就刚好施到了得力干将。   乔中林的成功,除了他巧用心机骗得于家姐妹和言随心死心塌地之外,还有三个人功不可没,一个是乔中林的亲舅舅,剩下两个就是张远飞和周彬。   张远飞的小弟遍布各地,打架斗殴家常便饭,发起狠来更是命都不要,很多特殊渠道以及暗地里的事,都是张远飞帮着做的。   至于周彬,他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选手,智商258,逻辑能力无懈可击,不仅是股市神级操盘手,更是顶尖黑客。   这样两个人,看上去极不好拉拢,却也是最容易拉拢且忠心的。   乔中林就是靠着主角光环治好了两人的病,再称兄道弟一番假惺惺,轻易就让他们忠心卖命。   虽然乔中林没有吞并张、周两家,直到最后都还跟他们称兄道弟,可乔中林把自己的亲儿子送给两人当继子,间接地把他们的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原剧情中并没有特别说明张远飞和周彬到底什么关系,只说他们兄弟情深,许诺一辈子不结婚,最后就真的一辈子都没结婚。   顾朔风并不关心他俩究竟是真兄弟情,还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她只要知道拉拢了周彬就等于同时拉拢了周张两个人就足够了。   这次的任务比之徐汀兰的看似复杂,其实简单的多。   完成徐汀兰的任务,需要完成四个支线任务。   一,刷满对王建飞的憎恶值;   二,刷满对陈希瑶的憎恶值。   三,在憎恶值都满100的情况下,狠狠报复两人,从而把爽感值刷满;   四,刷满陈希瑶的好感值,并且好感值和憎恶值要同时保持在满值100至少一秒。   而完成于星澜的任务,却只需要完成三个支线任务就可以了。   一,刷满对言随心的憎恶值;   二,刷满对言随心的好感值,并且好感值和憎恶值要同时保持在满值100至少一秒。   三,保护好于星凡和外公外婆。   不同于徐汀兰对王建飞的痛恨,于星澜致死都没有恨过害她家破人亡的乔中林。   不是她恋爱脑蠢傻了,而是乔中林pua太高端,直到死于星澜都没意识到这是乔中林的错。   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存在恨,于星澜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保护好最重要的亲人。   完成于星澜的心愿,才能让于星澜心甘情愿打开自己的灵魂,任她取走灵魂碎片。   而让于星澜对她升起强烈的情感,爱或者是恨,则是唤醒于星澜体内那个女人灵魂的唯一办法。   那个女人,许轻岚。   许轻岚是所有次元空间唯一一个灵魂波长和她完全相同的人。   也就是传说中的命定之人。   据说和命定之人结合会达到最完美的灵魂共振,成为最契合的伴侣。   顾朔风并不信这些,她不可能被任何人束缚,也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   可她还是费尽心机找到了许轻岚,不是为了和她成为伴侣,而是为了让她作为替身,帮她找回丢失的灵魂碎片。   灵魂碎片极其脆弱,必须在抽走的瞬间立刻和她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否则就会消散。   而要想融合灵魂,就必须在一个单独的肉身内,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灵魂带着碎片,同时挤入两个灵魂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了灵魂与碎片融合时瞬间迸发的能量,强行融合只会让肉身崩坏,灵魂碎片消散,甚至一个不好,她的灵魂和女主的灵魂也会灰飞烟灭。   而她要想亲自进入女主的肉身融合碎片,就必须在分离碎片的瞬间,立刻带着那碎片转移到另一具死亡不超过0.01秒的空肉身里,马上进行融合。   这法子理论上是可行的,实际上却根本不可能实现操作。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和她灵魂波长完全相同的人,代替她进入女主的肉身,让灵魂碎片误以为许轻岚就是她,从而乖乖地被收走,许轻岚再转手还给她。   简单而论,许轻岚是帮她找回碎片的工具人。   许轻岚要做的就是乖乖被她唤醒,帮她分离碎片,再追随她到下一个世界。   而她要做的则是,先刷满女主的憎恶值或是好感值其中之一,借强烈的情感冲击唤醒许轻岚;   再完成女主灵魂深处的心愿,让她心甘情愿把碎片交给许轻岚;   最后达成好感值和憎恶值同时满值100至少一秒,借强烈的颠覆冲击,恢复许轻岚的记忆,让许轻岚想起自己的任务,追随她到下一个世界。   显而易见,能不能找回灵魂碎片,许轻岚是关键,但凡许轻岚一个不高兴,放弃任务,她就永远不可能再拥有完整的灵魂,甚至会魂飞魄散。   可顾朔风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放弃任务,许轻岚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顾朔风从不认为许轻岚是真的因为爱她才接受的任务,许轻岚其人,冷情自私,和她一样,只在乎自己,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勉强算的上合拍的床ban冒这种魂飞魄散的危险?   许轻岚之所以肯帮她,不过是因为大姐许诺了她富可敌国的财富,以及百年不衰的美貌。   没有几个女人面对这两样东西能做到不心动的。   许轻岚从来就没有真心爱过她。   而她……她对许轻岚更是完全没有感觉,完全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她不爱许轻岚。   不,何止不爱,她厌恶许轻岚!   如果不是知道许轻岚绝对不可能压制过宿主,她恐怕根本没办法正常完成任务。   她这么努力任务,尽量走捷径,就是为了早点收回所有碎片,和许轻岚彻底断绝联系。   顾朔风甚至已经想好了灵魂完整后她要去哪个世界定居。   不去主世界,她要离许轻岚远远的,就选个玄幻小世界,找个世外桃源,养一大堆灵宠,无聊了就修个仙,飞升一下也不错。   想到没有许轻岚打扰的美好未来,顾朔风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不等弧度扬高,耳边突然传来陆婷婷凉凉的声音。   “就停这儿吧,我要下车。”   陆婷婷穿着新换的棉t牛仔裤呼地拉开车门,跟人有仇似的猛地跳下车,回头又狠狠关上车门。   隔着茶色窗玻璃深深看了眼顾朔风,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没说,转身离开。   顾朔风刚畅想过未来,心情正好,摇下车窗冲她吆喝了声:“喂!陆婷婷!”   陆婷婷止住了脚,回头看向她,眸中碎光闪动,语气却很冲。   “干嘛?!”   “后天晚上8点,就这个地方,我来接你。”   “接我?”   “对,接你,我们一块儿出来的,当然要一块儿回去。等回去了,看看护士长有没有气疯,如果连疯人院的护士长都能气疯,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咱们气不疯的。”   说这话时,顾朔风唇角漾着笑,声音也带着戏谑,可只对着陆婷婷一人的眸光却格外的幽沉,笑意丝毫没有在那里留下涟漪。   陆婷婷能凭一己之力杀掉那么多人,自然不是蠢的,她瞬间就意会了顾朔风话里的含义。   她咬了咬唇,返身重新走回车前,目光灼灼地望着顾朔风。   “你要帮我吗?”   顾朔风笑道:“气疯护士长吗?好啊。”   陆婷婷垂眸有一下没一下地卷了卷衣角,又抬眸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哄我回去然后就不管我的?”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叫我声姐姐!”   顾朔风挑眉,搁在玻璃窗上的手肘缩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往上摇车窗。   “小气鬼!”陆婷婷扁了扁嘴,“那叫声婷婷总行吧?”   这个可以有。   顾朔风隔着只剩三分之一地车窗冲她慵懒一笑:“后天见,婷婷。”   陆婷婷这才满意地扬起笑脸,像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笑得眸光晶亮。   身后,于星澜蹙眉摇了摇头,下意识又抬手揉了揉眼尾。   婷婷?   为什么听着这个称呼这么不舒服?   再回头,顾朔风已收起了幽沉,挂着甜甜的软笑搂住了于星澜的胳膊。   “好了~!继续出发吧!目标,姐姐的外公外婆家~!”   ※※※※※※※※※※※※※※※※※※※※   咳!   还是同一款姬友,挣扎在上榜与上不了榜的收藏线,小小声帮她求个收藏~   《抱紧大佬不松手》by倾策——为了活命,节操算什么?!   谁能想到玩个游戏还能连真、人、都锁到里面?!   真人啊!活生生有血有肉,死了不是落地成盒那种!   菜鸡周语决定抱个大腿,哪怕节操碎了,命也坚决不能丢。   最初:   周·怂怂·语:我想安全回到现实世界QAQ   乔·大腿·夏:哦,容易,自杀吧。   后来:   周·扬眉吐气·语:别靠我这么近,死不了!   乔·脸皮超厚·夏:危险,趴我怀里不许动!   问:从大佬嫌弃的挂件到大佬宝贝疙瘩甜蜜饯儿需要多久?   周语:两把游戏的时间吧╮(╯▽╰)╭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货_劣人~~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红尘几度欢颜笑~~~陆期~~流醉~~南璟~~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佚名 16瓶~~妖姬 15瓶~~~小竹竹、秋暝 10瓶~~~不怜君子意 9瓶~~拌面、36141436、承此一诺 5瓶~~~Ψ先森 3瓶~~~林seven 2瓶~~长生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强娶小娇妻(8)   夜色渐沉, 万家灯火,小面包一路开到了市中心的博苑世家。   博苑世家是帝都出了名的别墅区,足够规划数千户公寓楼的地界, 硬生生只做了十八栋别墅, 价格可想而知。   于星澜的祖父祖母就住在这里, 他们把毕生打拼的公司全都给了女儿,只留了这唯一的一栋别墅和一点养老钱。   五菱小面包停在了博苑世家门口的停车位,不等下车, 小区门口保安就拎着电棒大摇大摆地过来,一叠连声的吆喝。   “走走走走走!这是你们停车的地方吗?”   斌子摇开车窗,冲那保安笑道:“嘿!哥们!你看你说的!这不是免费停车位吗?我怎么就不能停了?”   保安甩着电棒敲了两下车前盖。   “这是免费停车位没错,可那是对宝马以上级别的车的, 有你这破五菱什么事?”   斌子收了笑脸,“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停个车还有价格歧视?”   保安白了他一眼,懒得跟穷酸土老帽啰嗦:又狠敲了两下车盖。   “别跟我扯那么多,赶紧走!这是我们博苑世家的停车位, 不是哪个土匪车都能停的!”   “你说谁土匪车呢?!”   斌子急了, 一撸袖子就想跟那保安怼, 于星澜赶紧摇下了车窗道:“我是来探望外公外婆的, 他们住在瑞天福地, 姓孙。”   博苑世家总共就那么十八户业主, 再蠢的保安也能烂熟于心。   瑞天福地的确住着孙先生和孙太太, 可人家的孙女是个才六七岁的小姑娘,刚上小学一年级, 又可爱又懂事, 小保安都在这儿工作了快三年了, 从来没听说孙老还有其他孙女。   好吧, 就算有,可那乖巧的小孙女坐的什么车?穿的什么衣服?那一身名牌就算保安见识少认不出牌子,可眼瞎了也能看出质地上乘。   可再看眼前的于星澜,漂亮是挺漂亮,可那明显不值钱的针织小开衫,还有空荡荡的脖子手腕耳垂子,半点金银都不沾,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孙老这种有钱人的孙女。   人家小学生孙女年纪那么小都还带着块儿价值不菲的羊脂玉平安扣呢。   尤其是于星澜坐的这破五菱,都开成这破烂德行了还开着,当废铜烂铁卖都卖不上个千把块钱,孙老的孙女能坐这种车?   小保安撇嘴故意狠敲了两下于星澜紧挨着的车门。   “得了吧啊!你要说你是赵先生新包养的五奶六奶,我还勉强能信,你说你是孙老的外孙女儿?真当我眼里糊了屎啊?!赶紧麻溜的滚!再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可我真的是……”   邦邦!   小保安又狠敲了两下车门。   “别啰嗦赶紧走!闹大了丢人的还是你们!”   自打母亲死后,这种势利眼的人于星澜见多了,她忍了又忍,想争辩又不敢太过招摇,怕万一传到继母那里就糟了,只能强压怒火,拍了拍驾驶椅背。   “走吧斌子,先停到别的地方。”   斌子啐了一口,忿忿地拧钥匙挂档。   ——说的容易,这个点儿哪儿还有免费停车位可停?他可是打从上了这条路就开始找,找了一路都没找到!最近的收费停车场也得步行最少半小时!   小保安冷嗤一声,讥讽道:“做人就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报警让你们喝一壶!”   于星澜心烦,低手摇车窗,刚摇到一半,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窗玻璃。   “怎么了这是?我就打个盹儿的工夫,怎么这儿不让停车啊?为什么呀?”   小保安懒得多做解释,不耐烦道:“这是我们博苑世家的大门口,我们买地时都一块儿买下的,跟别的地方的大门口不一样,是专属地盘懂不懂?!不是给你们这些破车准备的,赶紧挪地方!”   哗啦!   车门拉开,顾朔风伸着懒腰下了车,还打了个夸张的呵欠,眼角噙着一点呵欠泪,美人初醒的惺忪。   顾朔风走到车前,低头看了眼小保安敲过的地方,微挑眉尖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这大门口好像是当初做规划时,专门买下来做的这几个停车位,说是为了方便那些临时过来拜访,还没来得及拿到业主的车辆准入证,只能暂时把车停在小区外的那些客人停车的。”   “对!没错!”小保安趾高气昂地仰着头,“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挪走?!”   顾朔风点了点下巴,摸了摸车头小保安敲过的地方,又摸了摸车门小保安敲过的地方。   “既然是给客人临时停车的地儿,我们当然不好赖在这里,不过你把我的宝贝儿车敲坏了……是不是得赔啊?”   “宝贝车?”小保安差点没笑岔气,“就你这破车还宝贝呢?!再说我哪儿给你敲坏了?”   顾朔风指了指刚才摸过的两个地方。   “你看,这车盖是不是有点往里凹?还有着车顶是不是白了一块儿?就是你刚才敲的。”   小保安无语地正了正头上的大盖帽。   “你那车盖本来就是凹的行吧?你自己不知道在哪儿磕着碰着了,赖我?还有这车门,这明显不知道是在哪儿蹭花的!碰瓷专业点儿吧行不?”   “诶呦!看来这事儿得报警处理了!”   “你吓唬是吧?行啊!报警!你可别说我欺负你一个小姑娘,是你自己要报警的!”   小保安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摸出对讲机仰着下巴喊道:“头儿来一下!有人强占车位不挪开,我提出警告她还赖我砸了她的车,现在她主动要求报警,我申请报警处理。”   保安队长很快赶了过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办事相对沉稳许多。   他看了眼顾朔风指的车头车门,蹙眉道:“我劝你们赶紧把车开走,不然强占私人车位,再加上个敲诈,真的不是教育两句就完事的。”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警告,就是再怎么憋屈也会让开车位,顶多嘴上骂两句。   保安队长见多了错停在这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笃定了他们肯定会开走。   于星澜见他态度还算中肯,不等顾朔风开口,插话道:“我们是来看望瑞天福地的孙老一家的,我是他们的外孙女,我们也算是临时拜访的客人,是可以停在这里的。”   话音未落,小保安就嘲讽道:“得了吧你,我都糊弄不住还来糊弄我们头儿?”   保安队长转头看向了于星澜,觉得她有些面熟,可当年的小星澜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还带着点婴儿肥,而且每次来都是坐在车里直接进去的,保安队长并没有认出她。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于星澜,看久了那种熟悉感也淡了。   保安队长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明显的轻蔑,和那小保安想得一样,他也觉得于星澜顶多就是那种被包养的几奶,看这穷酸样子,估计连几奶都不是,就是玩了一夜被甩心有不甘的学生。   尽管心里看不起,嘴上该有的客气他还是有的。   “这位小姐,就算我准许你把车停在这里,也不可能允许你登记进入小区的。”   “为什么?我可以提供身份证号码。”   “只有号码是不够的,必须身份证原件,而且,就算有原件,我们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放进去的,我们要对自己的业主负责。”   于星澜咬了咬唇,转身也下了车,很礼貌地冲那保安队长点了下头。   “我理解你们的工作,那就麻烦你们帮我跑一趟,跟我的外公外婆说一声,就说澜澜在门口等他们,他们一定会来接我的!”   小保安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够了吧啊?!别在这儿演戏了!真要是孙老外孙女,你给孙老打电话啊?只要孙老开口,我们绝对放行!你打呀!”   于星澜真……不敢打。   当年进疗养院时,继母专门没收了她的手机,就是为了防止她跟外公外婆联系,怕她不小心说漏了嘴,继母还威胁她,说她在外公外婆电话上按了监听,她要敢偷偷打电话,就把妹妹也送进疗养院。   于星澜虽然怀疑这话的可信度,可她真的不敢冒这个险。   小保安见她不说话,嗤笑道:“怎么了?怂了?不打就赶紧滚!”   保安队长等小保安讥讽完,这才一脸肃穆的开口。   “看你也是个有素质的,咱们互相体谅,你赶紧把车开走,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满心期待的来,垂头失望地走。   于星澜勉强挤出一抹笑,一言不发转身要上车。   嘭!   她没料到身后有人,或者说,顾朔风故意站在了她身后,她一个转身,正撞到顾朔风怀里。   于星澜比顾朔风略矮几分,这么一抱恰恰刚好。   顾朔风很满意这种上位者的强势感,比起当初被许轻岚压,被徐汀兰锁,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感觉。   她趁势搂了下于星澜不盈一握的腰肢,嘴里说着“姐姐慢点”,唇角带笑,看向保安队长的眼神却彻骨寒凉。   “哎呀~啧!我还以为找来个什么头儿呢,原来也是个小保安呢,哦,抱歉,老保安,反正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人,看来还是只能报警了,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emmm~我有点忘了,我想想~”   报警电话110谁不知道?   这一番作态在俩保安眼里就是不敢报警还偏要扎架势吓唬人。   小保安摸出手机冲顾朔风晃了晃。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挪不挪车?不挪我可真报了!”   顾朔风挑眉:“报啊~!”   不怕你报,就怕你不报!   ※※※※※※※※※※※※※※※※※※※※   晚了晚了!   抱歉抱歉   昨晚看了小端端推荐的沉睡魔咒2,看得太晚了,起晚了QAQ 第99章 强娶小娇妻(9)   小保安看了眼保安队长, 见他没有反对,冷哼一声,拎着电棍摇来晃去, 吊儿郎当地按下了110,还刻意转过来给顾朔风看了眼。   “看清楚了啊,我可真报警了。”   一旦报警,势必会惊动家里,偷跑出来的事绝对就瞒不住了。   于星澜下意识想拦,却被顾朔风搂着腰, 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挣开,那边小保安已经拨出了110。   “等……唔!”   顾朔风捂住了于星澜的嘴, 悄悄凑到她耳畔,对着她柔白的耳垂, 故意狭着气音,吐气如兰。   “相信我~不会惊动姐姐家人的。”   于星澜下意识侧头捂了一下耳朵,想说顾朔风别靠这么近, 可话滚到嘴边又停住了,她只不过跟她说了句不方便让保安听到的悄悄话而已,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110出警速度很快,不大会儿附近的民警就赶了过来。   听小保安描述过情况, 民警点头表示理解,他们都是就近出警的,也了解博苑世家停车位确实属于小区私用,其他闲杂车辆的确是不可以随便乱停的。   民警大致记录了下情况,本着以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 冲顾朔风他们示意。   “赶紧把车开走吧, 这是人家小区私有的, 强行停在这儿确实是不行,换你家,有人强行把车停你院子,你愿意吗?”   于星澜拽了拽顾朔风,眼神暗示。   【算了,咱们回去吧,我不看外公外婆了。】   顾朔风牵起她的手攥在手心,用力紧了紧,冲那民警展颜一笑。   “民警同志,你们过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正要报警呢!他们就恶人先告状!”   民警怔了下,看着顾朔风。   顾朔风牵着于星澜,走到车头指了指车盖。   “看!这是他们给我砸凹的。”   再牵着于星澜走到车门旁,指了指车门上那刮蹭的痕迹。   “这也是他们给我蹭花的。”   民警蹙眉跟着她看了一圈,“你说这是他们弄的?怎么弄的?”   小保安急了,上前挥了挥自己的电棒。   “我就用这个轻轻敲了两下,怎么可能是我弄的?!”   车前盖的凹痕不好说,可这个蹭花的车门明显是蹭在墙上蹭花的,而且,这小破车根本就不止这两处损伤,车屁股车顶,包括后视镜都有不同程度的刮蹭磨损。   很明显,这就是一起因为不满保安赶车,故意碰瓷保安的民事纠纷。   民警点了点记录本,看向顾朔风,那意思:解释一下吧姑娘?   于星澜紧了紧顾朔风的手,示意她算了,走吧。   顾朔风气定神闲的回握了她一下,抬手指了指小区门口的监控。   “这年头,好人就是弱势群体,还得自证清白,别说了,直接查监控吧。”   小保安气急败坏道:“查就查,谁怕谁?!”   民警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转头对保安队长道:“那就查监控吧。”   保安队长有些为难,调取监控这种事,或许在其他小区一个普通的小保安都有权限,可这里是富人区,这里的业主把隐私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除了那几个专职的监控保安,其余的保安根本没有权限随便调取监控。   虽说他是保安队长,可他的职权范围只限于巡逻、看守大门以及处理一些紧急事务,如果要调取监控的话,还要通过物业经理。   本来只是一件极小的占用车位的事,几乎每天都会遇到这样的土匪车,劝解得当的话,很轻易就能把车赶走,就算遇到刁蛮一点的,吓唬吓唬也能赶走,可现在却惊动了警方。   如果再传到物业经理耳朵里,哪怕结果证实他们是有理的一方,依然会被训斥应变能力差业务能力不扎实,说不定还会扣奖金。   保安队长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因为听了顾朔风几句嘲讽就放任小保安报警,这还是他任职这么多年来,第1次因为这么小的事惊动警方。   可他原本真的以为这几个人不敢报警,以为警方还没过来他们就得吓得屁股尿流赶紧跑。   没想到他们不仅没跑,反而还敢反咬他们一口!   想想奖金,再想想那被训斥的丢人,保安队长勉强压下怒火,冲顾朔风道:“你也别碰瓷,我们也不为难你,报警只是希望能和平的解决这件事,你们赶紧把车开走,这件事就算完了。”   斌子趴在驾驶室,冲他们呵呵讪笑:“你说完了就完了?赔了我的车再说!”   小保安举起电棒朝斌子方向挥了两下,“赔尼玛的赔!你再给我胡扯一句试试!”   斌子立马皱巴着脸,苦哈哈的冲民警,双手抱拳连晃了好几下。   “民警同志,求求你们快救救我这小老百姓!看见没?他想拿电棒电我呢!你们可一定得保护我!”   小保安挥着那电棒气的脸红脖子粗:“你踏马造什么谣呢你?!谁要电你了?!谁?!!!”   斌子装模作样的赶紧抱头往车里缩,“哎呦喂!看你的电棒挥的!还说不想电我?谁信呀?!你可小心着点,别不小心挥脱了手把我脑袋砸个窟窿,然后再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保安气得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气,冲民警道:“看看快看看,谁见过这么无赖不要脸的?!”   顾朔风轻笑一声,慢条斯理插了话。   “如果一个美女穿着比基尼站在你面前不断的搔首弄姿,然后告诉你,我完全不是想引诱你,你信吗?   你频频拿着电棒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然后告诉我们,你一点不是在威胁我们,就算我们智商低被你糊弄住了,民警同志你也能糊弄住吗?”   小保安脸色青了又青,下意识的又想习惯性挥一挥电棒,挥了一半,赶紧放了下去。   “你……”   刚说了一个字,又被顾朔风截断。   “刚才你骂我朋友什么来着?无赖?不要脸?结合你之前的电棒威胁,我有理由认为你是在故意侮辱我的朋友,请你马上跟我朋友道歉,否则我朋友将保留起诉你侮辱并损害个人名誉的权利。”   斌子趁势扒在驾驶室车窗吆喝道:“道歉!立马给我道歉!不然我这就上法院告你去!”   小保安气的指着他们的胳膊都哆嗦了,“你们别欺人太甚!有本事告去!老子怕你们?!”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乱,民警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行了行了,查监控吧,在这儿颤多少嘴都没用,还是让事实说话。”   保安队长就算再怎么不愿意,眼下也没办法再反嘴,只得点头,拿起对讲机联络了物业经理。   物业经理6点刚下班,车都还没开到家,一听说警察要调监控,以为出了多大的事,也顾不得问清楚,赶紧调转车头又开了回来,到了小区门口一听是这么鸡毛蒜皮点小事,狠狠瞪了保安队长一眼。   可人都来了,该怎么处理还得处理。   物业经理领着民警往里进,顾朔风冲斌子使了个眼色,让他等着,牵着于星澜的手也跟着往里进。   小保安憋着气,赶紧拦她们。   “干嘛呢?在门口等着!什么地方都是你们能进的?!”   顾朔风一挑眉尖,“怎么着?车不让停,监控还不让看了?”   “我都没资格进去看监控,你凭什么呀?要看看你家小区监控去,别来我们小区凑热闹!”   “我就是进去看我家小区监控。”   顾朔风刻意加重了“我家”两个字。   小保安冷嗤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做了个吐痰的动作。   “你也……p~ei~配!!!”   这么大声的一声“呸”,物业经理回头看了他一眼,顾朔风歪头冲物业经理摆了摆手。   “嘿!老钱!我要投诉他。”   物业经理怔了一下。   业主们大部分喊他小钱,其他人大部分喊他钱经理,只有一个人喜欢这么老钱老钱的喊他。   物业经理心头咯噔一下,停住脚步,回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两眼顾朔风。   “你是?”   “连我都认不出来,你也该开除了啊,老钱。”   顾朔风一边摇头一边咋舌,明明是张漂亮素净的小脸儿,微微一笑小清新的不得了,偏偏那站姿,那神情,那轻慢挑起的小眉尖儿,通通都透着蔫儿坏蔫儿坏的痞气。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物业经理猛地瞪大了眼,指着她道:“言随心!”   顾朔风抿着嘴点了点头,“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刚才这小保安呸我,你可是看见了,我要投诉他侮辱业主,不准业主回家,还恶意损毁业主的爱车。”   小保安和保安队长都惊住了,他们根本就没听见顾朔风后面的这一长串话,他们脑海里只回荡着物业经理刚刚那直戳心窝子的三个字。   言!随!心!   啥?!   钱经理刚才说了啥?!   她是谁?言随心?!   就是那个把自家别墅上挂的好好的【大雅之堂】别墅牌硬生生掰了,改成【Devil's Rock】,三天两头带着狐朋狗友在家开party,大半夜还轰隆隆开着小卡,驾驶座副驾驶座的人唱着鬼哭狼嚎的歌,车后兜还塞着几个一起狂敲架子鼓乱弹贝斯的蛇精病,一块儿疯狂的飚出小区,还多次因为酒驾和扰民被扣留的那个言随心?   钱经理怕不是眼瞎了吧?   那言随心长什么样?   这女的长什么样?   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好吧?!!!   再说,那言随心丑是丑了点,衣品也不怎么滴,可身上好歹也是一身名牌的好吧?   可看这女的穷酸的,都怀疑她身上这条黑裤子是不是淋一淋雨就得掉色?   何况言随心开的最差的也是奔驰小卡,这破五菱小面包算哪一回?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言随心!   钱经理眼瞎!真眼瞎!!   直男对于化过妆和没化过妆的同一个女人的辨识度几乎为0,尤其言随心之前的欧美大浓妆、满头的小脏辫,以及连上班都舍不得换掉的皮衣皮裤或是牛仔衣洞洞裤,和现在的素面朝天小清新脸,更是天壤之别,再加上个势利眼,以及打从心眼里不愿意接受顾朔风就是言随心,他们没认出来完全是情理之中。   保安队长蹙眉问物业经理:“钱经理,她真是十六栋那个言随心?你不是看错了吧?”   小保安也道:“就是啊钱经理,这女的特能咋呼,你别被她糊弄住了,她要真是言随心,一开始为什么不说?非等这会儿再说?”   物业经理到底是比他们见多识广,看了眼那小破车,又看了一眼顾朔风似笑非笑的脸,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人家大小姐不高兴了,就是故意要把他喊过来,把警察也喊过来,把事情闹大了,看他怎么处理。   他要是不处理的让人家大小姐高兴了,说不定人家下一步就要把媒体记者也喊过来,好好曝光一下博苑世家物业管理有多差劲,竟然连自己的业主都认不出来,保安素质又是多差,辱骂业主还损坏业主的私人物品。   物业公司可不是只针对博苑世家一家的物业公司,钱经理只是负责博园世家这一个块儿,头顶还有总公司。   总公司下属有二十多个小区,还在不断签约发展成为其他小区物业,一旦这块名声搞臭了,尤其还是这么高端的小区出了问题,对整个物业公司来说都会造成相当不利的影响,钱经理作为负责人更是要承担责任的,一个不好罚奖金扣工资还是小事,被开除都是有可能的。   钱经理狠狠瞪了那俩傻B一眼。   谁不谁的都是能随便得罪的吗?这还是人家大小姐开了恩了走正规流程,这要暗地里随便交代两声,别说这俩傻B,就是他也别想在这帝都城混了!   甚至到最后连自己得罪了谁都不知道,白白当个冤死鬼!   钱经理赶紧陪着笑,侧开身摆了个请的姿势。   “您可是咱们小区业主,谁不让看监控也不能不让您看呀?言小姐里面请里面请!”   小保安和保安队长面面相觑,保安队长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他到底比小保安年纪大些,已经隐隐察觉出了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保安却还在不怕死的嚷嚷着。   “钱经理,你看仔细了!你肯定认错人了!她怎么可能……”   钱经理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俩都去保安室待着去,回头再找你俩算账!”   顾朔风牵着于星澜的手顿住了脚,似笑非笑地望着钱经理。   “他们怎么能走呢?我还有一大笔账没跟他们算呢,等我算完了你再算。”   钱经理尴尬的笑了下,试探着问道:“那……让他们跟着咱们一块去?还是……在这门口等着?”   顾朔风看了一眼于星澜,觉得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眼看都8点多了,再晚这个生日都要过完了,还是给她留点时间跟外公外婆庆祝一下吧。   顾朔风道:“这样吧,监控也不必查了,让他俩给我两个朋友道歉,再赔我5000块钱车钱,这事就算了。”   小保安瞬间瞪圆了眼,毛都快炸起来了。   “啥?!你哪儿来的脸狮子大开口?!就你那破车还5000块?!白送我都不要!!就算你是言随心怎么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说着小保安抓起头上的大盖帽,啪的摔在了地上。   顾朔风挑眉看向钱经理,“这年头,真是好人不易做,那辆车可是花了我200多万改装的,上面的每一道划伤,每一道凹痕,都是我精心设计的,他随便敲的那两下,已经破坏了我原本的设计,我不介意起诉他,包括你们物业公司,让法院来判会赔我多少钱?”   起诉当然是不可能起诉的,傻子也能看出来那五菱小破车根本值不了几块钱,新车买才4万多,用的破成这样,放到二手市场,3000块钱都不一定有人要。   可明白归明白,别人听不出来,钱经理却听出了这话里话外的威胁。   这事真要折腾起来,先不提言家会不会插手,单说作为国民沙雕二世祖的数千万粉丝群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物业公司给淹了。   钱经理陪着笑,连说了几句好听话,转头狠狠瞪着小保安。   “你跟队长一人赔5000,再多说一句,开除!”   小保安一脚踩上地上的保安帽,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更是气的眼角通红。   “老子都说了不干了!不用你开除!老子一分钱都不可能出!有本事你把我工资全扣了,反正这个月也没上几天班,随你妈的便!”   对付这种刺儿头,钱经理有的是经验,他冷冷道:“还记得当初咱们签的劳动合同吗?回去好好翻翻,因个人失职造成的一切损失需要个人承担,拒不配合者,按违约处理,违约金你签的是续约合同,每年一续,是2万元。”   小保安年轻气盛,还想硬怼,保安队长赶紧拉出了他。   “我愿意赔。”   顾朔风淡淡笑道:“还有道歉呢?”   保安队长铁青着脸,虽然知道自己误解于星澜确实不对,可还是觉得道歉丢人现眼。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冲着顾朔风和于星澜鞠了个躬。   “很抱歉!刚才是我眼拙,对不起!请你们原谅!”   顾朔风冲着小面包扬了下下巴。   “还有他呢?”   保安队长赶紧快补过去,又冲斌子道了歉。   再回到小区门口,保安队长冲着小保安斥道:“赶紧道歉!这不是辞不辞职的事儿!快点儿!”   这就是顶头上司和直属上司的区别,顶头上司毕竟离的比较远,不是天天在跟前,没那么熟悉,可直属上司三天两头都是在自己面前挺直腰板摆着领导架子,还吆五喝六的指挥他们工作,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小保安渐渐也冷静下来,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他又偷眼看了看顾朔风,心里突然没了底。   保安队长狠踹了他一脚,“想回老家吗你?!还不赶紧的!”   一提发配回老家,小保安立刻慌了神,他也知道,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言家大小姐的话,真是100个他都得罪不起!   他战战兢兢过去,冲着顾朔风两人也鞠了个躬。   “对,对不起!”   顾朔风凉凉一笑,“来,冲着我姐姐说两句,孙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惹奶奶生气了。”   “啥?!”小保安猛地抬起头。   顾朔风斜勾着唇角望着他,“怎么?拿电棍威胁我们可以,自称老子也可以,让你自称下孙子,喊声奶奶就不行了?我原本还想让你跪下磕个头呢。”   话音未落,保安队长从后面咚的一脚踹在了小保安后膝窝。   小保安嗷的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   小保安磕的膝盖生疼,刚想发怒,还没怒起来,保安队长已经按着他脖子,强迫他磕了个头。   保安队长陪着笑,“他年轻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于星澜也拽了拽顾朔风,轻摇了摇头,小声道:“算了吧。”   顾朔风这才大发慈悲,“既然我姐姐都开了口,那就饶他这一次吧,不过钱还是要赔的。”   钱经理赶紧上前道:“这你放心,等会儿我就给你送家去,1万块钱一分也不少!”   5000变1万,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就那辆小破车,三辆半都买来了。   顾朔风牵着于星澜,转身慢悠悠朝着孙老家走,头也不回,潇洒的摆了摆手。   “不用往我们家送,等会儿我出来直接给我就行。”   钱经理点头哈腰道:“行行行,那我让他们守在这门口,恭候您大驾!”   别墅不多,小区却不小,顾朔风牵着于星澜,漫步在碎石小路上,暖黄的哥特式路灯交替而过,达达的脚步声带着回音荡在耳畔。   于星澜忍不住问:“你也住这儿?为什么他们那么怕你?”   外公外婆也住这儿,可从来没见他们这么怕过。   顾朔风歪头冲她甜甜一笑,微圆的杏核儿眼影在暗影中,驿动着狡黠的流光。   “他们才不是怕我,只不过是我刚好踩在了他们的利益链上,并且有能力损坏这条利益链。”   于星澜微点了下头,神情渐渐暗淡下去。   “人类处处讲人情,可其实到最后也就属人最无情,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利益就可以把别人踩在脚下,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也可以随时跪在仇人脚下。”   顾朔风见状,眼神微一游移,突然抬起紧握着的于星澜的手,吧唧一口,猛亲了下。   于星澜怔了一秒,这会儿什么伤感都没有了,满脑子只剩下——她干嘛突然亲我?!   于星澜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了陆婷婷在车上说的那些话。   【相信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真的~其实两个女的也可以的……我教你啊~】   两个女的也可以……   脸隐隐有些发烫,除了妹妹,于星澜从没和人这么亲密过,她接连抽了好几下手,都没抽出来,虽然相信顾朔风绝没有其他意思,她也不觉得两个女人之间真的能有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先松开。”   “怎么了姐姐?”顾朔风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你干嘛突然……亲我的手?”   顾朔风握着他的手抬起来看了看,吧唧,又亲了一口。   “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握起来软软的,想试试亲起来是不是也软软的,怎么啦?”   “可……这不太合适。”   顾朔风有些茫然,“怎么就不合适了?你难道没亲过你妹妹吗?你不觉得你妹妹软软的脸蛋很可爱,很想捏一捏亲一亲吗?”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于星澜明白过来,突然觉得敏感的自己有些傻。   “我……”   不等于星澜开口,顾朔风突然甩开了她的手,小脸一片惨白。   “对不起!我一时忘形忘了自己有病,你一定很讨厌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我气,别不理我,也别说什么不当我姐姐这种话,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姐姐,我……”   顾朔风突然有些哽咽了,她抱着手转身疾步往前走去,于星澜连喊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快。   孙老两口住在8栋,第2排靠边的位置,走过拐角,远远就能看见【瑞天福地】几个大字。   顾朔风快他一步走到了别墅门口,按响了门铃。   于星澜还想说,可门已经被保姆秋婶儿打开。   秋婶儿是孙老家的老保姆,于星澜的妈妈小时候就是她看大的,说是保姆,其实早就算是一家人了。   秋婶儿按开了门口的灯,乍一看于星澜没认出来,走进了再看,激动的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肉眼可见的眼眶蓄满了眼泪。   “澜……澜澜!这不是我们家澜澜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我老眼昏花了?”   栅栏铁门还没开,于星澜也顾不得再跟顾朔风解释,隔着栅栏就握住了秋婶儿的手。   “是我!秋婶儿!”   秋婶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了门,完全忽略了一旁的顾朔风,攥着于星澜的手就往里进。   “快进去让你外公外婆瞧瞧,他们天天惦记着你,昨天你外婆还抹了两把泪呢!”   于星澜只顾的往里进,秋婶儿关了门才想起顾朔风还没进来,她赶紧又开了门出来。   顾朔风遥遥地站在栅栏外,齐肩的黑发,卫衣黑裤小马丁靴,盈盈独立,暖黄的路灯影在她的身后,将她所有的神情全都影在了暗影中,只隐约看到她似乎咬着唇。   “快进来呀!”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我……是偷跑出来的,我不敢回我家,我……我的意思是,我今晚能住这儿吗?”   ※※※※※※※※※※※※※※※※※※※※   又晚了QAQ   特-别-感-谢-~楠凌灵端深水包养和火箭炮包养~~一把抱住(^з^)-☆   特-别-感-谢-~小小琥珀~深水包养~~一把抱住~(^з^)-☆(^з^)-☆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货_劣人、小竹竹~~~(≧▽≦)/~亲亲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尘几度欢颜笑、小竹竹、今天有糖吃 2个~~陆期、流醉、南璟、小可爱 1个~~(^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菜 20瓶;佚名 16瓶;妖姬 15瓶;秋暝、39376535、小小琥珀~、小可爱、.....、凉辞 10瓶;不怜君子意 9瓶;夜凉九 7瓶;ad啊呜呜呜 6瓶;拌面、36141436、势破南墙、承此一诺 5瓶;嘻嘻毛线线、Ψ先森、榴莲受不来 3瓶;陆安、长生殿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强娶小娇妻(10)   于星澜怔了一下, 想出去把她拉进来,用行动表示自己非常欢迎她。   可是秋婶儿已经喊来了外公外婆,外婆第一个跑到跟前, 已经拽住了她的手。   于星澜回头看了一下外婆, 刚忍住一点儿的眼泪, 再度涌了出来,她抱了抱外婆,这才再度看向栅栏门外的顾朔风。   没办法用行动表示, 只能用语言表达。   “外婆,你看,那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言言,今晚要跟我一起住在这儿。”   人在情绪感性的瞬间,很容易上升彼此的亲密度,这一刻于星澜真的觉得顾朔风是自己最交心的朋友, 哪怕她们的关系不过才缓和了四五天。   外公外婆都探头朝外看了看。   外婆抹着眼泪招呼顾朔风, “快进来呀孩子。”   顾朔风礼貌的冲他们点了下头。   “你们好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你们先说着, 我出去买个蛋糕, 毕竟今天是姐姐的生日, 少了蛋糕怎么行?”   秋婶儿一拍大腿, 眼泪都滞住了瞬间。   “对呀,今天是澜澜的生日!不行, 我得去把冰箱里的鸡炖了, 池子里那条鲈鱼也烧了吧?澜澜最爱吃清蒸鱼了!”   外公是男人, 情绪收敛一些, 可依然也是红了眼眶的。   外公摆了摆手,示意她去,虽只是淡淡的一声“去吧”,已隐约透出了哽咽。   顾朔风并没有过多停留,跟他们遥遥说了声一会儿见,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岗,远远的就见钱经理三人迎了上来。   钱经理满脸堆笑,从小保安和保安队长手里接过两个纸包,摞在一起送着就送到了她面前。   “一人5000,总共1万,小小的补偿,您消消气儿,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物业部门以后也会加强管理,加强督导的。”   顾朔风接过那钱,看了一眼小保安和保安队长。   “他们两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钱经理义正词严道:“严重渎职,必须开除!你请放心!”   小保安大概是被两人灌输了不少严重后果,这会儿整个人都蔫儿了,不用钱经理催,主动过来冲顾朔风鞠个躬。   “我就是个山沟沟里来的穷小子,人傻脾气还不小,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儿,我给你道歉,我……”   保安队长在一旁提醒:“您。”   小保安赶紧改了口,“我给您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了。”   保安队长又跟着道了次歉,态度比第1次还要诚恳许多。   顾朔风斜勾唇角微微一笑,冲两人道:“伸手。”   两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伸开了手。   顾朔风把那两个纸包一左一右分别放在了两人手中,纸包包的不严实,一松手就自动展开,露出里面一叠红票票。   “虽然你俩确实是狗眼看人低,处理事务的能力也相当差,不过呢,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相反,你们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也是你们的闪光点,就是,你们有很强的职业自豪感和归属感,也非常敬业。”   小保安和保安队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只有钱经理眼中画过了一丝讶然。   顾朔风又道:“你们为自己服务的小区感到骄傲,也很用心的在履行职责,门口不准停其他车辆,哪怕几个车位都空着,并且已经是晚上,领导都下班了没有人监督你们,依然绝不容许别人随便乱停,而且我们刚停下,你们就很敏锐的发现了,真的是相当的尽责。”   这一通夸赞,夸得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朔风趁热打铁接着道:“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你们只是误判了我们的身份,但这并不能磨灭你们敬业的本质。   其实我还是很敬佩你们的,毕竟现在这个年头认真工作的人真的越来越少,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顾朔风特意看了下那个小保安。   “这些钱我就不要了,本意呢,也只是惩罚一下你们,现在你们的认错态度这么好,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钱我不要,但是我也不能完全不给你们一点惩戒,所以一个人就罚这一张,你们没有意见吧?”   顾朔风从他们还举着的纸包里,一个里面抽出一张,手指捏着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扑啦啦的纸钞震动声在这幽静的小区清晰入耳。   小保安和保安队长大喜过望,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又飞回来了,这简直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都激动的点头如捣蒜。   “没意见,我们没意见!都拿走了都没意见!”   顾朔风左右两手分别拍在两人的肩膀上。   “你们也知道我有很多狐朋狗友,他们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也是有很多闪光点的,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你们两个是我目前遇到的最敬业的人,最值得我尊敬,我希望能跟你们成为朋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交我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天呐!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财神福星齐出动吗?!自己这后半辈子的好运气是不是都用在了今天?!   能住在这别墅里的,非富即贵,尤其是这言随心,全国首富的独生女,亿万家产继承人,旁人在这儿买栋别墅,那是咬着牙跺着脚,为了显摆自己的身份,勉强买的。   就算不是为了撑面子,那也是买来当主宅,认认真真的当了家在住的。   可言随心不,这别墅就是她平时吃喝玩乐的场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能接连玩几天,也可能好长时间都不来。   人家的主宅可比这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或许不如这儿精致漂亮前卫,可人家那一块砖都透着古董的气息,根本不是这些快速崛起的商业房能比的。   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哪怕是个纨绔,也绝对是值得交往的,不,说什么值得交往?多少人眼巴巴哭着求着想让人看一眼,人家都不爱搭理的,能跟这样的人攀上关系,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真的是人家打个喷嚏的唾沫星子就能养活一大片。   小保安和保安队长激动的,只差没热泪盈眶了,连钱经理在一旁都有些酸了。   钱经理陪着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成为……”   顾朔风毫不客气打断:“没有。”   钱经理悻悻的吧唧了两下嘴,实名嫉妒这俩手下。   人家大小姐都开口了,他还怎么敢辞呀?继续留着当爷爷供着呗,都已经明打明是大小姐的朋友了,以后他哪还使唤得动啊?   顾朔风当然不是来虚的,她当场就和小保安两人交换了手机号,还当着他们的面备注上他们的昵称。   小保安姓边,顾朔风标注边边。   保安队长姓陈,顾朔风标注陈哥。   妈呀,哥?   想他40好几了,以为这辈子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让首富独生女喊自己声哥!   这下保安队长真的是有点热泪盈眶了,下意识蹭了一下眼角,活了大半辈子了,终于有了种这辈子没白活的深刻感慨。   小保安也是相当激动,忍不住两眼黑亮问顾朔风:“那我以后喊你啥?”   顾朔风微微一笑:“言言就行。”   钱经理在一旁已经恰了满树的柠檬。   没想到送于星澜回家看外公外婆,还能顺便布下这么两个眼线,顾朔风很满意,像他们这样的人,大事是肯定不能指望的,当个眼线绰绰有余。   拿着那200块钱出了小区,斌子正在车上给大胡打电话。   大胡一个人在酒店孤单寂寞冷,喊斌子顾朔风过去接他喝酒嗨皮,斌子正想让他滚回家睡觉去,别做白日梦了,顾朔风接过了电话。   “等着吧,一会儿就到。”   “啊?”斌子诧异道,“你不陪着小于吗?”   “陪。”   “陪还去喝酒?”   顾朔风斜眸睨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斌子总觉得她唇角勾起的那缕笑特别的不怀好意。   “酒嘛,可是个好东西,再怎么忙,也总是要喝两杯的。”   两人先开车去了银行取了点钱,别人没钱,言随心是绝对不可能没钱的,她的银行卡一直在身上揣着,只是之前一直没顾上取。   顾朔风没有取很多,取了五万块钱全都给了斌子,两人又到了蛋糕店,现场定做蛋糕。   等蛋糕的空档,顾朔风丢下斌子,进了一旁的超市。   超市装饰礼品区大部分都是布偶类,其他礼品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大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小玩意儿。   八音盒、存钱罐、密码本……当然还有顾朔风想找的水晶球。   那水晶球巴掌大小,里面是一座带烟囱的小房子,房门前堆着一个小雪人,稍微翻动一下,还会有闪着星星的小雪花缓缓飘落,打开底座的开关,会有缓慢交替的彩灯打在水晶球里,还有悠扬的小夜曲流淌。   漂亮自然是漂亮,只是毫无新意。   不过顾朔风还是买了,只此一款,根本没得挑,她也懒得再去别的地方找。   找到店员,又买了包装纸和彩带,店员很殷勤的帮她包装好。   再回到蛋糕房,蛋糕已经做好。   两人四平八稳的开着车,确保蛋糕不会颠坏了,一路开去酒店接上大胡。   他们没有打扰周彬和张远飞,直接离开了酒店。   大胡满心期待想去夜店嗨一场,却不料顾朔风指挥着斌子开到了一家面馆。   “一碗拉面,不要香菜和葱花,再来一瓶啤酒,你们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   大胡拿了三只杯子,一人面前放一个,刚想倒酒,顾朔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   那瓶三块钱一瓶的巨便宜青岛啤酒,哗啦啦倒满了斌子面前的酒杯。   酒瓶放下,抽了无数张纸,一张张擦过她自己的酒杯,筷子,盘碟,哗啦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瓶放下,换茶壶,给大胡满了杯茶。   大胡瞠目结舌。   “咱不去夜店也就算了,喝青岛啤酒我也认了,三个人分一瓶我也不计较了,为啥你俩都是酒就我一个人喝茶呀?歧视我咋的?”   顾朔风凉凉一笑:“怎么?有意见?”   大胡立马怂了,“没,就是嘴馋。”   “嘴馋也不能喝,咱们三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开车,酒驾可不行。道路千万条,安全第1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大胡和斌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桌上了。   “你,你说什么?”   顾朔风慢慢悠悠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淡定的重复:“道路千万条,安全第1条,行车……”   大胡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你这住了几天疯人院,真把脑子住坏了?以前喝酒最疯的就是你,你不是经常说不喝酒开什么车?酒驾才刺激嘛!”   “那是以前单身的时候,现在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   大胡和斌子差点没忍住捂下巴,惊得眼珠子掉了下巴也快保不住了。   “不是,你你,你什么时候有家有口了?那个有重度洁癖的还是那个有狂躁症的?你说你这么好的条件,挑什么样的男朋友不行?非得上疯人院找去?”   说实话,要不是和言随心这么多年的交情,早就不把她当女的看,他俩猛一见到没化妆这么小清新的“好兄弟”,还真有点小鹿乱撞。   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这么顶配的白富美,干啥要找个疯子呀?   俩人正在纠结顾朔风看上了个疯子,顾朔风轻飘飘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别误会,不是周彬也不是张远飞,我看上的是我姐姐。”   噗!!!!!   俩人都没喝茶,也没喝酒,这喷的都是攒了20来年的心头血!   “不是,言言,你到底是因为啥住的疯人院?不是酗酒吗?难不成是因为同性恋?你家强制把你送去的?”   顾朔风拿起大胡的筷子,先敲斌子,再敲大胡。   “同性恋不是病,有点常识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大胡和斌子还是小有点不能接受。   他们的好兄弟好哥们看上了一个疯子,还特么要的是个同性的!   俩人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个底朝天,咔嗒搁在桌上。   不行,还是缓不过这口气。   斌子探手直接拿过了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咚咕咚又灌了个一气儿,扬手还要再叫啤酒,顾朔风拦住了。   “够了,别喝了,这两天你和大胡去买两套西装,白衬衣领带什么的都配齐了,不要太差的,去国贸买。”   斌子抽了一口凉气。   “国贸的东西贼贵!还是别了吧?”   顾朔风一摊手,“行,把我刚给你那5万块钱还给我。”   斌子赶紧抱住了口袋。   “买买买!一定买!”   面来了,顾朔风挑起一根吹了吹,凉飕飕扫了他们两眼。   “别指望拿地摊货糊弄我,过两天有用,要是给我丢人了……”   大胡赶紧道:“哎哟,你早说清楚不就好了,有正事我们哪敢耽误?保证完成任务!”   那杯啤酒,顾朔风只喝了半杯,剩下的装到了之前在超市里顺手买的mini化妆水喷壶里,呲呲呲衣领脖子后颈耳根,喷香水似的全都喷了个遍。   大胡斌子看的目瞪口呆。   “你这干嘛呢?网红土香水吗?”   顾朔风扫了他们一眼,笑得温柔的让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姐姐,回头送我们回疗养院的时候,嘴巴给我闭严实了,万一让她听到哪怕一点风声,你们懂吧?”   俩小子懂,而且秒懂,甚至已经开始有画面感了,他们已经完全想到并猜到了他们的好兄弟想干嘛。   他们终于再一次找到了言随心是他们的兄弟不是什么小清新美女的感觉。   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那点小心思?~~   ※※※※※※※※※※※※※※※※※※※※   上个世界的结尾,我又改了一下。   我发誓我再也不改了   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看一下,不会再收费的。 第101章 强娶小娇妻(11)   陆婷婷被个年轻男人揽着肩膀从超市出来, 正看到顾朔风几个从面馆出来。   大胡眼尖,胳膊肘怼了怼斌子,下巴朝她这边扬了扬道:“快看!那不是陆婷婷吗?”   斌子摸了摸下巴, “嘿!还真是!她怎么跑这儿了?不是把她丢在京山路了吗?这可不近呢!”   顾朔风也看见了陆婷婷, 可也只扫了一眼, 陆婷婷赶紧低下了头,假装不认识他们。   顾朔风拉开车门先上了车,借着车后视镜又仔细打量了两眼那个男人。   看上去二十七八岁, 不是陆婷婷的那些男同学。   只要不是想杀人,随便陆婷婷怎么折腾,顾朔风根本就不关心。   斌子大胡都上了车,车门砰砰两下。   大胡拧钥匙挂档准备开车, 陆婷婷他们也走了过来。   男人的嘴嘚吧嘚说个不停,吹嘘着自己在公司里怎么受领导待见,自己将来怎么前途无量,揽在陆婷婷肩膀的手滑着滑着就勾着脖子滑到了身前, 仗着天黑人少, 自以为没人看见, 狠揉了陆婷婷一把。   斌子一直留意着他俩, 忍不住“艹”了一声。   顾朔风瞟了一眼, 垂下眼眸。   大胡已经缓松离合, 手打方向盘, 朝大路拐去。   刚拐上正路,就听男人不满地低声威胁了一句:“干嘛呢?躲什么躲?!不想要钱了是吧?!”   顾朔风闭了闭眼, 车子越开越远, 她突然抬脚蹬了一下驾驶座后背。   “拐回去。”   斌子还一直勾头看着后面, 一听说拐回去一个激灵就坐直了, 连拍了两下大胡的胳膊,恨不得上手帮他打方向盘。   “快快快!拐回去!没听见言言说吗?”   大胡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你激动的啥。”   手打方向盘重新拐到路边,车刚停稳,顾朔风就跳了下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男人吓了一跳,一看是个挺漂亮的女生,这才松了口气。   “干嘛呢?问路呢?”   顾朔风扫了他一眼,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那么淡淡的一扫,男人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女生看他的眼神像是他刨过她家祖坟,恨不得下一秒就抬脚把他踹飞似的。   “多少钱?”顾朔风突然问道。   男人怔了一下,“什么?”   顾朔风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直望着陆婷婷。   “你问他要了多少钱?”   陆婷婷低着头,窘迫的攥着手里的塑料袋,半透明的袋子隐约可见两盒泡面,几袋零食,还有盒蓝色包装的杜蕾斯。   陆婷婷没有回答,一旁的男人却是看不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哪儿冒出来的?你管她问我要了多少钱?怎么着?你能给她呀?”   顾朔风依然不理那个男人,望着陆婷婷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陆婷婷嗫嚅了几下,像是从嗓子深处哼唧出来似的,挤出两个字。   “八百。”   顾朔风头也不回朝一边的斌子摊开掌心。   “给我八千。”   斌子肉痛地数了八千递给顾朔风。   顾朔风指尖勾开陆婷婷手里的塑料袋,把那叠钱塞了进去。   “你现在已经不用受他威胁了,想干什么随便你。”   说吧,看也不再看两人,转头回到马路边上了车。   大胡跟着过去,斌子走了两步又绕了回来,在陆婷婷跟前站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跟他……还不如跟我!我对女朋友可好了,挣多少钱全部上交,女朋友不让碰,坚决不敢动!”   大胡趴在车窗上吆喝他:“得了,别在那丢人了,赶紧给我回来!”   斌子这才赶紧丢人现眼的跑回去上了车。   五菱小破车很快开走了,男人骂了句“神经病”,揽着陆婷婷继续往家走。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俩男的特别眼熟?”   陆婷婷低着头走着路,一言不发。   “我想起来了!”   男人突然顿住脚,摸出手机翻了起来。   “是他俩!就是他俩!你快看!就是大小姐的俩跟班!”   言随心的微博名就叫【言家大小姐】,中二又沙雕。   男人是大小姐的铁杆儿粉,整天做梦自己被这富婆看上少奋斗五十年。   毕竟,一般的白富美是不可能看上他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可大小姐就不一定了,她的狐朋狗友都是三教九流,从穷到富全都有,指不定就能眼瞎看上他呢?   “啧!”男人后悔的直跺脚,“早知道刚才态度就好点,跟他俩攀攀关系,说不定就能借着他俩认识言随心了!”   说到这儿,男人突然转头看向陆婷婷,面露喜色。   “Linda!你是不是认识他俩?给我介绍介绍呗?!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咱们一块去喝个酒!”   陆婷婷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刚才说的言随心,是哪个言随心?”   男人啧了下舌,“你还是个女的吗你?一点儿也不关注娱乐新闻,手机用来干什么的?就约p啊?”   陆婷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到底是谁?有没有照片我看看。”   陆婷婷没有手机,她的手机在病房里没顾得上拿,这也是她被唯一还算不错的女性朋友拒绝之后,联系这男人的原因,因为这男人手机号跟她就差了两位,是她唯一能想起来的手机号。   男人翻出了言随心的微博照片指给她看。   欧美大浓妆,刻意画大的血红嘴唇,满头的小脏辫,朋克风格的衣饰打扮,夸张又充满着肆意与不羁。   陆婷婷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低头把塑料袋里那8000块钱掏出来,塑料袋连同那一兜子东西直接扔在地上,三两步跑到路边招了辆taxi。   男人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东西赶紧追上她。   “你干嘛呢你?想走?是你找的我,还害我花了那么多打车钱跑去接你,你这说走就走,涮我呢你?!!”   陆婷婷随便抽了几张纸钞甩在那男人脸上,横眉冷目,娇俏的小脸儿满是厌恶。   “滚!”   男人瞬间瞪圆了眼,“你让谁滚?!你踏马……”   Taxi来了,陆婷婷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男人慌张的捡起地上的钱,起身追她,连追了20多米都没追上,恼怒地冲着早就没了影儿的车屁股连骂了好几句。   大胡子哼着歌开着车,路过银行,顾朔风让他们停下,又下车取了5万块钱给了他俩。   俩人乐得笑眯了眼,斌子嘴上还客套。   “哎呀,干嘛这么客气,都是自己兄弟,不就拿回去8000吗?这一下还来5万多不好意思呀!”   顾朔风面不改色的伸过柔白的手。   “那就把剩下的42,000还给我。”   斌子立马收了笑,轻咳了一声,装作没看见她那只手,扭头看向窗外,假装哼哼唧唧哼歌,手还一点一点点着大腿。   顾朔风懒得理他,只嘱咐了一句。   “记得一定要去国贸。”   23:25,面包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停车位,小保安眼尖的看见了,笑着跑过来,直冲斌子喊斌哥。   顾朔风冲他客套了两句,迈步进了小区,刚走没多远,就听后面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陆婷婷。   小保安长了心眼儿,客气地拦着陆婷婷。   “不好意思,你必须出具身份证原件做了登记才能进去。”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想假装没看见她扭头走,可陆婷婷不落声地喊她,走了两步顾朔风又拐了回来。   ——真是闲的没事,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行了,让她进来吧,她是我朋友。”   小保安二话不说赶紧放行。   陆婷婷抿了抿唇,小跑着过来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   “从现在开始,我一步也不离开你!”   顾朔风觉得好笑,抽了抽手,还真就没抽出来。   “就因为我给了你8000块钱?别说你要以身相许来报答。”   陆婷婷抬眸看了她一眼,水润润的眸子复杂难懂。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言随心?”   顾朔风只在陵园拜墓的时候,当着于星澜的面介绍过自己是言随心,陆婷婷和周彬张远飞他们并不知道。   她之所以敢这么大大咧咧在于星澜面前暴露,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于星澜没有手机,根本没条件关注娱乐新闻,而言随心是两年前从国外遣送回来才开始红遍大江南北,成了大家口中的沙雕二世祖,中二大小姐。   换而言之,于星澜根本就不认识她,那栋别墅也是她两年前才开始住的,而她也不担心于星澜会告诉别人她的真名,因为于星澜比谁都清楚疗养院的规则。   于星澜是个相当纤细敏感的女孩,原剧情中专门着重交代过,她之所以会对男主的水晶球产生那么大的反应,甚至于对男主春心萌动,就是因为,她每年都会许同一个愿望,从两岁开始就没有变过。   【神啊,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18岁生日那天送我水晶球的人就是您给我的提示。】   虽然每年许愿的原句都略有改动,可大致意思都是这样的,即便是在没有人给她庆祝生日的疗养院,于星澜也从没放弃过许愿。   也许小时候这个愿望只是怀着对王子的幻想,可在疗养院,这个愿望已经是于星澜对美好生活唯一的期望。   ——没有谁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不希望有个人能来拯救自己的。   这个送她水晶球的人会成为于星澜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而这正是顾朔风想要的。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她马上就要拿着水晶球,赶在12点前送给于星澜,然后再借着醉酒,撒娇跟于星澜同床共枕。   可现在,还有29分钟就12点了,陆婷婷却突然告诉她,她知道了她是言随心,这也就意味着她可能知道了她比于星澜大,她骗了于星澜。   在她和于星澜的关系十拿九稳之前,还不能让于星澜知道她骗了她。   顾朔风心头烦躁,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不急不缓道:“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我是谁重要吗?”   “当然重要!”陆婷婷眸光熠熠,连声音仿佛都带着一丝激动,“我原本还担心你是糊弄我,根本就没打算帮我,也担心你是真的想帮我,最后我再连累你,可如果你是那个言家独生女的话,我相信你既能帮我,又不会被我连累!”   顾朔风指尖轻揉了揉太阳穴,无所谓道:“别跟我说这些绕口令,我现在还有事,你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住,或者去哪玩都行,后天八点,老地方接你。”   “我不走!”像是怕被她甩掉,陆婷婷的胳膊又紧了紧,死死搂着顾朔风,“我刚才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到哪我到哪,我一步也不离开你!”   顾朔风看了一眼小区门口的挂钟。   23:36。   “你再这样,我真不管你了,赶紧给我走!”   顾朔风把礼品盒递到拎蛋糕的手里,抬手抓住陆婷婷的胳膊狠甩了出去,时间紧迫,她一点都没手下留情,甩的陆婷婷踉跄了一下,捂着胳膊疼得抽了口凉气。   转身赶去于星澜外公外婆家,身后磨磨蹭蹭的脚步声一直没停。   顾朔风后悔,非常后悔,总之就是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让小保安把她放进来。   她顿住脚,回头狠狠瞪了眼陆婷婷。   “刚才说你没听见吗?别再跟着我!”   暖黄的路灯下,陆婷婷捂着胳膊,微弓着腰,随着她的训斥瑟缩了一下,凄凄惨惨地偷偷抬眼瞄向她。   “我……我不打扰你给小于庆祝生日,我就在门口等你。”   “我今晚不出来,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那……那我也等……”   顾朔风从来就不怕硬的,更不怕不要命的,就怕这种软兮兮可怜巴巴的,总有种一拳挥出去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别再跟着我!”   她又故作凶恶的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继续朝前走。   哒哒哒。   她走的快速又坚韧。   啪沙啪沙。   陆婷婷跟的小心翼翼,像只怕被人一鞋帮子拍死的小老鼠。   “你……”身后传来小小声,“真是言随心的话……应该比我和小于都大吧?你为什么……”   顾朔风猛的停下脚步。   她这是跟陆婷婷八字相冲吗?   顾朔风无奈地仰头吐了口气。   所以就说同情心要不得,她就多余插手她的闲事。   顾朔风也不理陆婷婷,拎着那蛋糕和礼品盒脚下转了方向,朝着许久未去的十六栋过去。   她走哪儿,陆婷婷就跟哪儿。   蛋糕礼品放在地上,熟练地翻过铁栅栏,干净利落的落地,回手帮陆婷婷打开栅栏门,径直走到别墅门前,掀开脚垫,摸出钥匙。   咔啷咔啷两下,拧开门,探手按开水晶吊灯,一阵子没来,别墅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每天都有钟点工固定来打扫。   顾朔风把钥匙随手扔上鞋柜。   “想看电影游泳或者怎么都可以,这屋子随便用,衣服随便穿,房间随便睡,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号码是……”   顾朔风只说了一遍,也不管陆婷婷记住没有,随手关了门,转身就走。   还差6分钟12点。   她一路急走,也不敢走得太快,怕把蛋糕再颠坏了,还剩最后三分钟,终于走到了栅栏门外。   栅栏门上有防水门铃。   她连按了两下,拎着东西静等。   咔哒咔哒。   时间分秒而过,还有两分钟。   别墅里静悄悄的,2楼亮着灯,1楼黑漆漆一片,等了片刻,1楼的灯才亮了。   吱呀呀。   门打开,秋婶儿探出了身。   “呦!是你啊!刚才澜澜还念叨说你怎么还不回来?”   秋婶儿边唠叨着边过来开门,顾朔风也不好催,耐心的等着她慢悠悠的过来,慢悠悠的开了门,一边开门还一边跟她说话。   还有一分钟。   顾朔风等不及了,举起手中的蛋糕道:“我先给姐姐送上去。”   秋婶儿笑道:“好好好,你快去!”   顾朔风拎着蛋糕往里疾走,刚走到别墅门口,还没等跨进去,身后突然响起恶魔的呼唤。   “言言……你把我锁外面了……”   秋婶儿看了看陆婷婷,又看向顾朔风。   顾朔风回头,勉强挤出一抹笑。   她发誓,从今往后她要再管别人的闲事她就不姓顾!   不得顾朔风开口,陆婷婷扬起甜甜的笑,对秋婶儿扬了扬手里的水晶花瓶。   “我也是来给小于过生日的,这是我专门给她挑的生日礼物。”   那明明是别墅客厅里的花瓶!!!   还有最后20秒!   顾朔风懒得再理她,转身继续往里走。   秋婶儿给陆婷婷开了门,顾朔风在前,陆婷婷紧跑几步跟在她后面,于星澜听到动静从2楼下来,外公外婆也站在二楼扶栏向下望。   “来了啊孩子。”外公外婆笑道。   顾朔风礼貌的回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   还有10秒。   顾朔风随手把蛋糕搁在一旁柜子,拿着那水晶球走到于星澜面前。   “这是我送……”   陆婷婷突然挤上了前,挤开顾朔风,把手里的花瓶塞到于星澜怀里。   “Happy birthday!这是我送你的水晶花瓶,你看喜不喜欢?”   咔哒!   00:00:00。   晚了……   顾朔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突然无力的蹲在了地上。   这该死的陆婷婷!   帮助陆婷婷现在已经荣升成顾朔风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没有之一。   眼下只能尽量补救这时间上的偏差了。   于星澜拿着那没有任何包装的水晶花瓶,冲陆婷婷点头道谢,这才下了最后两级台阶,俯身拿过顾朔风手里的水晶球。   “这也是送我的吗?”   顾朔风头也不抬,蹲在地上无力地点了点头。   “晚了,超过十二点了。”声音委屈的不得了,就差在地上画圈圈了。   看着这么孩子气的顾朔风,微狭的眸子不由漾起一丝涟漪,外公外婆也下了楼,看着她直笑。   “真是个傻孩子,不差那一分半分的,最重要的是心意。”   外公也道:“就是,这是在咱们这儿,你换到地球另一边,这会儿还是昨天中午呢。”   秋婶儿也附和:“就是,不是说全世界分多少个时区吗?这一分半分的哪儿能看得出来呀?叫我说,现在还差5分钟不到12点呢。”   顾朔风才起头,自下而上望着于星澜,微圆的杏核眼,透着明显的希翼。   “姐姐也这么想吗?”   于星澜轻笑着点了下头,“对,没错,而且,没到12点的时候,你已经进了这个门,已经把礼物递到了我面前,其实已经算你送给我了,我只是当时没来得及接而已。”   顾朔风这才笑逐颜开的站了起来。   “这是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礼物,是我一眼就看中的,姐姐快看看喜不喜欢。”   于星澜走到沙发边坐下,几人都好奇的盯着她手里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于星澜温柔仔细的拆开,小心的取出那小雪人水晶球。   “哎呦!真漂亮!这孩子还真是用心了!”   “是啊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些,看着多漂亮!”   外婆和秋婶儿轮番夸奖着,在她们看来,人家孩子大半夜的跑来送礼物,礼轻情意重,别说是水晶球,就是送来一根棒棒糖,那也是极好的!   陆婷婷在一旁撇了撇嘴,心里酸溜溜的。   ——不过就是个不值钱的水晶球,有什么好高兴的?言随心刚刚还给了我8000块,够买多少个水晶球了?!她还让我住她的别墅呢!   可……可是为什么那水晶球看起来那么好看?   她……她也好想要……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今天有糖吃 3个;南璟 2个;本皮真的很乖、磁暴、红尘几度欢颜笑、浮生璃、凉辞 1个~~抱住~~~(^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箐林泱海 20瓶;歆星 10瓶;储某人、鞠婧祎的身下受 5瓶;Glassy丶无名 2瓶;长生殿 1瓶~~(^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强娶小娇妻(12)   于星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水晶球, 凉滑剔透的球面映着她微微睁大的眸子,琉璃般的眸底又映着那晶莹的水晶球,它们彼此相映, 竟像是一对相爱的人在互相凝望。   有了那么一瞬间, 她突然分不清手里捧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耳畔的夸赞声嘈杂声,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浑浑沌沌听不清楚。   “这……这是……什么?”   这话一出, 原本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外婆想起她与世隔绝的这三年,以为她住疯人院住的太久了,居然连小时候最喜欢的水晶球都不记得了, 忍不住一阵心疼。   外婆探手摸了摸于星澜的脑袋,慈祥温柔道:“这是水晶球啊傻孩子,想当年你一周岁抓周的时候,在你面前摆了三样东西, 一个是金戒指, 一个是水晶球, 一个是印章, 分别代表钱、玩乐和权势, 你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就选了水晶球。   当时抓周也就是个习俗而已, 也没什么人在意, 可谁知道你偏就喜欢上了这小玩意儿,我现在都还记得你两岁生日许的那个愿望, 你说上帝啊, 请让我的王子18岁生日那天带着水晶球来找我吧……。”   外婆说着于星澜小时候的趣事, 试图缓解凝滞的气氛,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秋婶儿附和着笑了,外公也配合着笑了两声,就连陆婷婷也很给面子,可唯独于星澜依然神情怔怔地望着手里的水晶球。   秋婶儿眼珠一转,赶紧拆了蛋糕盒,点上蜡烛摆到了于星澜面前。   “来,澜澜,许愿吹蜡烛。”   客厅的灯关了,整齐的18根蜡烛跳动着暖黄的火焰,火焰透过水晶球映入于星澜的眸底,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下,仿佛回到了最年幼最单纯的时光。   于星澜抬眸望向围观的人,从外公外婆到陆婷婷,最后视线落在顾朔风身上。   于星澜抱着水晶球,闭上眼,睫尖透明的一般镀着微芒,默默的许下了18岁的愿望。   【神啊,这是一个美丽的玩笑吗?为什么送我水晶球的会是个女孩?如果她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请让她在天亮之前主动吻我一下,如果没有这个吻,我就当这一切就是个玩笑。】   于星澜睁开眼,突然有些不敢看顾朔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许这样一个愿望。   她很矛盾,既希望顾朔风就是那个人,那个在疗养院里她一直深切期盼可以拯救她的人。   可她又不希望顾朔风是那个人,两个女孩子……怎么想都还是怪异。   所以她许下这样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实现不了也没什么,顾朔风依然是她的好朋友,万一实现了……那……   这么苛刻的条件都能实现,那就一定是神的指示。   于星澜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她不迷信,可当现实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时候,她还是会控制不住想要去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期愿。   呼唔——   蜡烛吹灭了,于星澜打开了水晶球底部的开关,看着水晶球中变换的绚烂色彩,听着悠扬动人的小夜曲,终于松下了紧绷的情绪,绽出了笑颜。   笑容让她那略显凉薄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外公外婆也跟着高兴起来,切蛋糕分蛋糕,秋婶儿还专门进去炸了果汁端出来。   热热闹闹的吃罢蛋糕,已经是深夜1点,顾朔风眼神示意陆婷婷。   【还不赶紧走!】   陆婷婷坐在一旁单独的小沙发椅上,假装没看见,突然起身凑到于星澜耳畔边笑边耳语着什么?   外婆秋婶儿一左一右坐在于星澜两侧,秋婶儿赶紧让了位置给陆婷婷,陆婷婷也不客气,趁势坐下,还挽上了于星澜的胳膊。   于星澜声音很小,可耐不住顾朔风耳力是常人的数倍,陆婷婷那些小话一字不落全入了她的耳朵。   【我的真名你都知道了,不告诉我你的吗?】   陆婷婷在疗养院的称呼是小欢,跟着他们一起逃出来后,为了显示家里有钱,帮助她不吃亏,这才主动告诉的真名。   不等于星澜答话,陆婷婷又说。   【你要真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把你当了朋友,所以才想问,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去查的,你放心。】   知道了外公外婆的住处,又是这种非富即贵的地方,想查出于星澜究竟是谁,简直易如反掌,再继续隐瞒下去并没有多大意义,何况陆婷婷该说的都说到了,态度也很谦卑,于情于理于星澜都不可能不说的。   于星澜大方道:“我叫于星澜,星星的星,波澜的澜。”   陆婷婷诧异道:“原来你真的姓于。”   疗养院很多人看似喊的是姓,比如那个抢水桶的疯女人,大家叫她小赵,可她未必就姓赵。   还有陆婷婷本人,直接叫了小欢。   陆婷婷再度压低了嗓音,凑到于星澜继续咬耳朵。   【我没地方住,今晚能住你这儿吗?】   于星澜点头,不等开口,陆婷婷又道。   【我想跟你一个房间,可以吗?我没有朋友,也从来没尝试过跟朋友躺在一张床上,聊着聊着就睡着的那种感觉,我真的很想试一试,可以吗?】   顾朔风拿着小叉子,正在刮着纸碟子上最后的一点奶油,手滞了下,转眸看向陆婷婷。   “婷婷,你今晚不是还有事吗?很晚了,还不走?”   带笑的声音,冰凉的眼神,掩饰在微笑下的暗潮汹涌,陆婷婷只瞟了她一眼,赶紧转过头去。   ——我才不要走,走了让你俩滚到一起去吗?别以为我没闻到你身上的啤酒味儿,头发丝想也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万一你俩真成了,你……你只顾着谈恋爱,不管我了怎么办?   不过是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顾朔风和于星澜滚在一起的画面,陆婷婷就觉得从嘴边一路酸到心底,酸得牙都要倒了,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总之就是不舒服,反正打死也不走。   假装没听懂?!   顾朔风手里的纸碟子都快要捏破了。   “陆婷婷!”明明已经咬牙切齿,脸上还要带着笑,顾朔风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陆婷婷只是闲杂人等,又不是任务对象,她已经差点坏了她的计划,如果再敢坏一次,顾朔风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暴打她一顿。   她可不像二姐顾凌洛那样从不打女人,她一向一视同仁,别说女人,只要坏了她的事,小孩子她都照打不误!   陆婷婷不是傻的,自然也听出了她话语里隐含的威胁,也知道自己乖乖听话离开是最好的,什么都没有报仇重要。   可生平第1次,身体不受脑子指挥,脑子已经喊了很多遍:“快走快离开这里,小心惹恼了她就不帮你了!”   可身体就是挽着于星澜,一步也挪不动。   她偷眼瞄了眼顾朔风,顾朔风坐在沙发椅上,总爱交叠的双腿,因为是在长辈面前,规规矩矩的并拢着,也没有懒散的靠着椅背,身形微向前倾,裤子在腿根儿叠出褶皱,侧面绷紧,腿型明显,卫衣遮挡了腰线,一丁点嫩白都没露出,可陆婷婷却清楚的知道,那下面隐藏着怎样柔滑白皙吸引手指的水蛇腰。   噗通!   心脏不受控制剧跳了下。   陆婷婷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向了顾朔风柔白的脖子。   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发病了!   每次发病前都有预兆,譬如小腹收紧,呼吸沉促。   此时此刻,陆婷婷已经完全忘了顾朔风的威胁,只摇着于星澜的胳膊,从耳语直接变成了正大光明。   “好不好嘛?澜澜?”   于星澜从来吃软不吃硬,这种妹妹式的撒娇是她最把持不住的,先是一个顾朔风,再是一个陆婷婷,于星澜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甜蜜的陷阱,明知道不该被她们牵着鼻子走,还是忍不住宠溺。   “好,反正我的床也挺大的,睡我们两个人不成问题,就是怕你睡不习惯。”   “我习惯!我绝对习惯!就是随便给个草窝让我躺进去我都习惯!我不认床的。”   几个长辈被逗笑了,外公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平时他们早早就睡了,今天也就是于星澜回来,不然他们绝对撑不到这么晚。   “好了,都去睡吧,让秋婶儿给你们找两套睡衣,你俩睡一个房间,言言就睡二楼书房吧,那床比客房软和。”   眼看着陆婷婷真就要无视她的警告上房揭瓦,顾朔风轻吐一口气,反复提醒自己千万要忍住不能当场打死她,这才上前一步挽在了于星澜另一边。   “我不要一个人睡书房,我也要跟姐姐睡!”   被冷落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突然就成了香饽饽,说不高兴是假的,可于星澜还是很认真道:“我那床虽然不小,可睡三个人还是有点挤,要不……”   陆婷婷眼前一亮,“要不我和言言睡书房,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你了。”   顾朔风瞪了她一眼,“那你自己睡书房好了,我要跟姐姐睡。”   陆婷婷愤愤的咬了咬嘴唇。   ——色|鬼不要脸!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那我也不要一个人睡!我先跟澜澜说的,做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跟澜澜睡!你自己睡书房!”   顾朔风道:“你刚刚说了睡书房,说明你已经放弃了‘先来’的这个优势,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能再反悔。”   陆婷婷反驳:“我只是说跟你一起睡书房,这是有前提条件的,前提条件没达到,我原来的想法当然不会改变。”   顾朔风又道:“这就好比排队买车票,你原本好好的在一个窗口排着队,结果觉得另一个窗口好像比较快,然后你换到了另一个窗口,结果排了半天,发现还是你原来的那个窗口更快,你觉得你还能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吗?不能,因为你已经放弃了,如果你再回到那个位置,只能说明你插了队。”   陆婷婷气鼓了小脸,紧紧搂着于星澜的胳膊不松手。   “这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就是在强词夺理,反正我是坚决不会一个人睡的!要么你跟我睡书房!要么你自己睡书房,我跟澜澜睡!”   这题简直不用选,正常人怎么可能放任别人跟自己喜欢的人同床共枕?   陆婷婷笃定自己赢定了,顾朔风肯定会无奈的选择跟自己一起睡。   想到两人躺在一起的画面,陆婷婷忍不住耳根发热,她知道这样不好,她甚至有种预感,她一定会犯病。   可她宁愿犯病也坚决不能让顾朔风和于星澜滚在一起!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外婆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儿,你们上3楼睡不就好了?那屋的床大,2米2的,足够你们三个一起睡。”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居秋暝 2个;红尘几度欢颜笑、小竹竹、南璟、龙门啵嘴、2货_劣人、今天有糖吃 1个;(^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 10瓶;不得 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吾独爱绝味 2瓶;长生殿、38171661 1瓶;(^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强娶小娇妻(13)   凌晨两点半, 偌大的别墅寂静无声,3楼最大的房间里,暗红色的波丝太阳纹地毯, 杏白色的雕花壁纸, 2米2的欧式大床静静的躺在水晶灯下。   这是于星澜父母的房间, 虽然他们有自己的家,一年顶多住一晚,可外公外婆还是给他们准备了最大最好的房间。   如今, 这房间虽然已经废弃了6年,可依然每天有人打扫,干净的就像一直有人住着。   灯灭了,三个女孩平躺在床上, 一人一条薄被,这样的大床不管是横着躺竖着躺平躺还是侧躺,躺她们三个都完全没有问题,丝毫没有拥挤感。   顾朔风瞟了一眼衣架上挂着的白色长裙, 半敛的眸子隐在昏暗中沉闷的没有一点光痕。   顾朔风原本打算借醉混进于星澜房间, 再假装发病把于星澜按在门板上, 不给于星澜任何反抗的机会, 顺着毫无阻碍的白裙一举攻城略地。   等成功了, 她再装作猛地清醒过来, 跪在于星澜面前一边痛哭谢罪, 一边深情告白。   深夜使人感性,时隔三年的亲人重聚更加深了于星澜这份感性, 尤其于星澜还是在顾朔风的帮助下才见到的亲人。   于星澜带着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对顾朔风的感激, 还有今晚激增的好感值, 尤其是水晶球的超强buff加持, 也许连三分钟都用不了就会原谅顾朔风的冒犯。   女人都有雏鸟情节,只要她原谅了,那么离爱上顾朔风就只差几个撒娇和温馨的小日常了。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结果全被陆婷婷打乱,顾朔风只能寄希望于陆婷婷先去洗澡,她再借着身上的酒气,快速的攻略于星澜。   却没想到……   陆婷婷:【言言最小,言言先去洗澡吧!】   顾朔风:【不,还是你先去洗,我和姐姐等会儿洗,我……】   陆婷婷:【你什么你?看你身上酒味重的,赶紧洗洗赶紧上床,小心明天头疼!】   于星澜:【婷婷说的对,你先洗,洗完早点睡。】   顾朔风只能抓紧时间赶紧洗,盼着出去之后,换陆婷婷洗,自己还能借着刚洗过澡,酒劲儿上头,假装发病。   可等她洗好之后出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陆婷婷一个人头发湿漉漉的正在吹,吹风机声嗡嗡回荡,陆婷婷回眸冲她甜甜一笑。   【我刚去2楼洗过了,澜澜也下去洗了,这样快速便捷,不耽误事儿,大家都能早点睡。】   顾朔风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揪住了陆婷婷的睡袍领子。   陆婷婷举着吹风机,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怎么了?干嘛突然这么生气?言言姐?】   一个“姐”字唤回了顾朔风的理智,顾朔风严厉警告她。   【如果还想我帮你报仇的话,就把嘴给我闭严实了!】   【好的,我闭嘴!】   陆婷婷做了一个嘴拉链的动作。   拉了一半,陆婷婷又拉开了。   【可我不知道到底哪些事是我要闭嘴的?是不能说你其实年纪比我们都大?还是不能说你其实在这个小区也有别墅?】   【都不能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别这么凶的瞪人家嘛。】   呲!呲!呲!   陆婷婷自己给自己配音重新拉上了嘴拉链,还抿嘴微笑冲顾朔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顾朔风背对着于星澜无声轻叹。   费尽心思换来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吗?   不行,还要再想想办法,顾朔风最讨厌计划被打乱。   顾朔风轻轻翻过身,撩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于星澜的,小心地拉开于星澜的胳膊,枕上她的颈窝,再偷偷夹上她的左腿。   于星澜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了眼攀到怀里的顾朔风,想到妹妹才两岁就被迫自己一个人睡,怕继母骂,每次都是半夜偷偷跑进她房间搂着她,天亮她再偷偷把妹妹抱回去。   朦胧的睡意散去不少,于星澜揉了揉顾朔风的脑袋,怕她冷,还帮着拽了拽被子。   右臂刚放回原位,陆婷婷突然拽住了,也向一边拉开,也撩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于星澜的,也枕上于星澜的颈窝,也夹住于星澜的腿,右腿。   于星澜:“???”   于星澜还没反应过来,陆婷婷已哼哼唧道:“我也想要摸摸头。”   于星澜哭笑不得,只好也摸了摸她的头。   顾朔风脸朝着窗户,脸孔清晰可辨,她冲陆婷婷皱了皱眉,眼神示意她快松开!别打扰她!   陆婷婷假装没看懂不说,竟还朝前挪了挪,半个身子恨不得都趴在于星澜身上,手勾着于星澜的脖子,夹着于星澜的腿往自己那边收,膝盖嘭的一声还撞了顾朔风的膝盖一下。   陆婷婷扬着下巴,鼻孔朝天,依稀好像还哼了一声,好像她占的地方大,她就是优胜者,满脸的优越感。   顾朔风气得眉尖轻抖了下,幽沉的眸子恨不得喷火。   幼稚!可笑!她以为她才三岁吗?!   顾·很成熟一点也不幼稚·朔风,也夹着于星澜的腿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搂着于星澜的腰,整个人也往前更贴了贴,脑袋枕得更靠前。   嘭!   额头撞到了陆婷婷的额头。   “嘶!你……”   陆婷婷刚合上眼就受了“致命一击”,气呼呼睁开眼,一抬眸,忽的撞进了一片星辰大海。   所有的言语戛然而止,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顾朔风,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   好近……   她们离的真的好近好近……   近在咫尺,额头甚至都还抵着额头。   不,何止额头,膝盖也抵着膝盖,顾朔风拦在于星澜腰间的手背,紧贴着她的小肚子,她勾住于星澜脖子的胳膊就在顾朔风唇边。   呼……吸……呼……吸……   每一次呼吸吐纳,温热的气息就会喷洒在她的手臂上,刚才还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   言言的眼……真美……   映着窗外的皓月懒星,碎光驿动,仿佛漫天星辰坠落其间,只是这么看着,就好像要溺死在那眸光中,连呼吸都有些不受控制。   好烫,手臂上不断喷洒的气息烫的灼人,每一呼一吸都让她浑身发颤。   膝头相触的部分在发烫,额头相抵的部分也早灼烧,紧贴着顾朔风手背的小腹,即便隔着纯棉的睡裙,依然滚烫的她浑身轻颤。   陆婷婷一错不错地望着顾朔风,脑中一片空白,小腹上薄薄的肌理不断收紧,腿也不断收紧,她知道这是发病的前兆,也知道自己该马上转开视线平复情绪,努力让自己别发作。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强迫自己垂下视线,却看到了顾朔风红到娇艳的唇,光洁的下颌,柔滑的颈线串联着睡衣圆领外大片的雪白。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跳的剧烈快速又没有节奏。   锁骨映着月霜凹下浅浅的锁坑,漂亮的肩线,修长的手臂,薄被搭在腋窝下,遮住了那曾让她惊鸿一瞥的柔滑蛇腰。   然而遮住了未必就是好的,秀色往往是都犹抱琵琶半遮面欲拒还迎才更销|魂。   陆婷婷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她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了那天在车里的画面。   水蛇腰,夺眼的白,尤其是顾朔风单独面对她时才表现出的那冷肃睿穆的神情以及幽沉清离的嗓音。   不行!   控制不住了!   陆婷婷脑中嗡的一声,奋力的推开于星澜,几乎是翻滚着滚下床,咚得一声巨响,惊走了于星澜刚刚升起的一丝困倦。   陆婷婷捂着后腰,狼狈地爬起来直奔卫生间,这会儿也顾不得在挡在顾朔风和于星澜之间,她第一次这么惊慌,第一次怕在别人面前发病。   不,不是别人,是言随心。   她第一次不想在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不堪的一面。   哪怕……言随心早就见过。   她冲到淋浴下,抖着手拧开花洒,冰凉凉的水洒在身上,却浇不灭那脑中不断浮现的身影。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了小面包。   言随心却把她丢在了盘山公路。   她绝望的以为她真的要抛弃自己。   她却又带她上了车,还对她说……不是只有死才能解决问题。   她发了病,不用管她就好,反正便宜了她的兄弟。   言随心却偏偏阻止了她,宁愿那么麻烦的帮她去病,也不让她自暴自弃的随便跟谁都好。   她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干嘛要管她的闲事?!   她的爸妈都不管她了,只会把她丢进疗养院,她干什么要管她?!   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目睹了她从憧憬未来到陷入泥潭再到自暴自弃,曾经说过理解她,也为她哭过,也同情过她,还说会一辈子做她的朋友。   不过才短短两年,一辈子还差那么远,就拒绝了她的求助,还说爸妈讨厌她,不准她再跟她这种不自爱的女人做朋友。   她理解,不敢去她家打扰,只求她陪自己吃个饭,她却嫌恶的拒绝了,还掏出一百块钱打发她走,让她永远都别再来找她。   一百块钱……   呵呵……   这些年,她单送她的衣服化妆品都不知多少个一百,更别提隔三差五成千上万的分给她的零用钱。   她怎么舍得她这个提款机?   呵呵……   大概……不是她爸妈不准她跟她联系,而是有人给了她巨款让她不要再跟她联系。   她那一双一天不工作好像就会死掉似的爸妈,只会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使劲儿,好像她变成这样是因为她交了一大堆不怎么样的朋友,那些该死的强女干犯不是主要原因,他们自己本身也不是原因,都是狐朋狗友的原因!   现在她连最后一个朋友也失去了。   他们终于可以高兴了吧?   可是她又该往哪去?   那100块钱她已经当面撕掉了。   现在连100块钱都没有了。   早知道起码拿着那100块钱去买一把刀,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所有的痛苦也都解决了。   没关系,没有100,她可以再找1000。   她打了那唯一记得的电话,让那个男人接她,男人答应借她1000,可是要扣掉出租车费,所以只能给她800,还要办完事再给。   她已经想好怎样支配这800块钱,买几把刀?怎样设计路线?先杀谁再杀谁?怎样在杀完所有人之前不暴露自己?   她正幻想着那些人临死前怎样痛苦的挣扎,出来超市就撞见了言随心。   言随心毫不在意地上车走了,就像从来都不认识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的心突然痛了下。   她想到了言随心说会帮自己。   可是言随心连自己都帮不了,被家人硬生生关进了疗养院,又怎么可能帮得了她?   就算真能帮得了,她又怎么忍心让唯一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再被自己连累?   算了吧。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干净的肮脏的人,何必还要再把别人带脏了。   痛痛快快的杀光那些人渣,痛痛快快的结束这一生,其实也挺好。   男人搂着她,搂着搂着就变了味儿,这对她来说习以为常,以前根本不觉得什么,可眼角余光看着那面包车里隐约的身影,她突然觉着那按在身上的手无比的恶心。   这是她自那场噩梦之后,第1次不愿意被人碰触。   她躲了下,换来男人不满的抱怨还有更发狠的抓按。   她认命的闭上眼,明明发起病来最放dang的就是自己,这会儿还矫情什么?   她都已经这么认命了,甚至都做好了送死的准备,言随心为什么还要去而复返?为什么还要给她8000块钱?为什么还要说,她不用再受任何人威胁?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要让她觉得好像只要跟着她,就什么都不用再害怕?   为什么要让她的心跳得这么快?   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安心心的去杀了那些人渣再死掉?   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看着她,她就不受控制的浑身发热?   为什么心……这么痛……   明明之前在疗养院也见过那么多次,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如今不过才相处短短一天……   一天而已……   她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咒?   好难受……   我好难受啊,言随心……   只是淋浴根本不够,她勉强睁开潮红的眼,抱着花洒爬到浴缸边,拧开凉水管,冰凉凉的水哗啦啦流进瓷白的浴缸。   丢开花洒,爬进浴缸,整个身子蜷缩着侧躺在里面,脑袋淋在冰凉的水流下。   冷水慢慢漫过身子,水流冲得她张不开眼。   她觉得好冷,又觉得好热,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冷还是热,也或者真的是又冷又热。   她弓着背拼命的缩成一团,稍微一动便是水声哗哗,可明明这么紧的抱着自己,还是觉得空荡荡的,怀里很空,心窝也很空,整个浴室都是空的,整个世界都是空的。   洗手间外,于星澜坐了起来,看着黑洞洞的浴室,迟疑的喊了一声:“陆婷婷?你怎么了?”   顾朔风五感灵敏,早就听出了陆婷婷的心跳不对,也猜到了她这会在干嘛。   她也撑身起来,看了眼洗手间方向,花洒声响起,没多久浴缸接水声也响起。   于星澜担心的翻身下床,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朔风迟疑了一下,跪趴着过去搂住了于星澜。   “我有点儿……难受。”   “怎么了?”于星澜赶紧探手摸了摸她的头,“哪儿不舒服?”   身上的酒味早已洗掉,不过幸好还能装一装。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喝了酒,感觉好热。”   于星澜又摸了摸她的脸,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似乎好像确实有点发热。   于星澜道:“我去让秋婶儿帮你找点解酒药,看能不能缓解。”   顾朔风蹭着她的睡衣摇了摇头,“都这么晚了,还是别打扰秋婶儿了,而且我这样子吃一般的药没用。”   “那……那吃什么药有用?不行我出去帮你买,这附近有24小时药店的。”   顾朔风又摇了摇头:“疗养院的药,外面买不到的。”   于星澜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直了直腰,突然就有些不自在,可她怕顾朔风误会,也不敢推她,只别扭的问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顾朔风抬眸偷偷瞄了她一眼,霜白的月光下,粉扑扑的脸颊依然隐约可辨。   “你能……躺下让我抱一会儿吗?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于星澜看了眼卫生间方向,“可是,陆婷婷她……”   “没关系,她冷静一会儿就好了,我没有她那么严重,不用专门去冲凉水,只要抱抱就好。”   于星澜看着拱在自己腰间,可怜巴巴猫儿一样的顾朔风,微叹了口气。   “真的只是抱抱?”   “我发誓!”   于星澜只得又绕了回来,重新躺下。   顾朔风枕上她的肩,夹上她的腿,乖乖的合上眼,毛茸茸的脑袋故意蹭了蹭于星澜的耳根。   “姐姐身上暖暖的,好舒服啊……”   听似满足的一声喟叹,耳朵却不由自主落在那洗手间。   夜半水凉,陆婷婷不傻,肯定自有分寸,冷了自然就出来了,不用操她的心,倒是自己,得赶在她出来之前完成早该完成的计划。   “姐姐……”   “嗯?”   “你的心跳的好快……”   “有,有吗?”   她不说,于星澜还真没觉得怎样,就像刚才左拥右抱的躺在这里,两个都是妹妹,她只觉得温馨,再没有其他。   可顾朔风这一提醒,她原本并不快的心跳好像真的变快了。   “姐姐……”顾朔风紧了紧腿,“你的腿好舒服……”   腿?舒服?   腿和舒服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于星澜不懂,只觉得左腿被挤压的有点疼,心跳真的加速了,脸上热滚滚的,仿佛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热度。   “姐姐……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今天才刚满18岁的于星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颤,强装镇定道:“没有啊,干嘛问这个?”   “真的没有吗?”   “没有。”   “那……”   “嗯?”   “我教教你吧?”   “啊?什么?”于星澜下意识动了下腿,换来顾朔风猫咪一般从喉咙挤出的哼唧声。   “姐姐……你再动两下……”   于星澜不懂她为什么突然仰起脖子眯了眼,更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猫儿一样撒娇,尤其尤其不懂,她为什么让她再动两下。   动什么?她刚才动了吗?   顾朔风撑身朝上趴了趴,凑到她耳畔又气若游丝的叹出一句。   “我教教姐姐吧?好不好?”   于星澜下意识的歪头躲开她的气息,深吸了口气才开口,总算是没有结巴。   “教我什么?”   “接吻啊……”   “哦,接吻……啊?接吻?!!!”   于星澜一下子坐了起来,连带着顾朔风也被带起,顾朔风趁机勾住了她的脖子。   “怎么了姐姐?干嘛这么惊讶?”   于星澜看了她一眼,赶紧转过视线,整个脖子都透着细腻的桃粉。   ——之前才许的那个生日愿望……如果让她亲了,岂不是说明她真的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两个女生……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很……难为情……   ——不对,她干嘛要想这些,这本来就是不合理的要求,她完全可以拒绝的,那个愿望又没有说她不可以拒绝,只要她拒绝了,言言没有亲到,那言言就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于星澜静下心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乱教,也不能随便乱学,只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明白吗?”   顾朔风回的极快:“明白啊,姐姐就是我喜欢的人。”   她怎么能答得这么轻巧?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许的那个愿望,她只以为亲一下就像姐姐妹妹的亲一下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啊,言言!   于星澜闭了闭眼,勾在脖子上的手臂火炭一样烫着她眼眶发热。   “那,那也不行。”   “为什么?”顿了下,顾朔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于星澜身上下,苦笑声回荡在耳边,“对不起,我又忘了……我是有病的人,你只是因为同情才愿意当我的姐姐,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   这落寞的声音,自嘲的语气,让于星澜不由想起了之前顾朔风亲她手背的那个误会,那孤零零受伤的身影在脑海挥之不去,让她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她转回头,把顾朔风小孩子一样抱到自己腿上,搂好了,很认真的望着她说:“你要我说几遍你才信,我都已经跟外公外婆说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喜欢你的话,怎么可能跟他们这么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吗?”   顾朔风歪靠在她怀里,卷翘的长睫扑闪了两下,咬着嘴唇略带羞涩的望着她。   “那……你真的喜欢我?”   “喜欢。”   “那……我们接吻吧?”   于星澜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不行,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接吻这件事不是单纯喜欢就可以做的,是必须要和自己的伴侣做的,就比如说外公外婆,我也喜欢他们,但是我就不会和他们接吻。”   “是这样吗?”顾朔风一脸懵懂的望着她。   “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如果外公外婆主动说要亲亲你,难道你也不让吗?”   “这……”   “你不会拒绝的,对吧?你不忍心他们失望的,对吧?那你为什么就忍心让我失望啊?其实你还是嫌弃我,对吧?”   “不是……”于星澜绞尽脑汁想要反驳她,可是越是着急越想不到词。   顾朔风黯然的垂下眼眸,“对不起……我好像又提了什么任性的要求……我只是从小就见别人的姐姐亲妹妹,亲亲小脸蛋,亲亲小嘴唇,不光亲亲,还会抱抱举高高,就特别的羡慕,我现在这么高这么大,当然不敢奢望什么举高高了,就只能想一想亲亲,我……”   ※※※※※※※※※※※※※※※※※※※※   顾朔风:作者你是不是有猫饼!一章了都还没让我俩亲一起!   许轻岚:老婆别理那渣作者,咱们回家慢慢亲。   陆婷婷:你们怎么都走了?别忘了我还在水里呢!!   小剧场废,凑合看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小竹竹、南璟、浮生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parks 10瓶;鞠婧祎的身下受 3瓶;土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强娶小娇妻(14)   月光如水, 透过玻璃窗撒在床边,寂静的卧室里,除了卫生间不间断的水声哗哗, 只剩下顾朔风微带苦涩的软糯嗓音。   “对不起……就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没说过……”   顾朔风低头蹭了蹭眼角, 挣扎着从于星澜身上下来。   于星澜想起自己的亲妹妹于星凡, 不由叹了口气。   “等明天,明天天亮了,不用你主动亲我, 我亲你,就像你说的那样,亲亲你的脸,亲亲你的嘴, 行吗?”   顾朔风抬眸,一双眼晶亮如星。   “那现在先亲一下下可以吗?就一下下,一秒,不, 0.5秒。”   于星澜不自然的转开视线。   “等……天亮。”   现在和天亮也不过就差三个小时而已, 于星澜为什么要坚持到天亮?   顾朔风眸光微动。   刚才她提出教于星澜接吻的时候, 于星澜的反应也明显过于激烈, 现在又坚持要到天亮。   难道……   “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刚才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啊?”   顾朔风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以她的视力, 即便屋内昏暗, 依然可以清晰辨出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于星澜看似没有什么神情变动,实则呼吸微滞了瞬间, 连睫毛都轻颤了一下, 心跳依然不太规律。   “这个……愿望说出来的话, 不就不灵了吗?”   顾朔风心中已明白了大概, 微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说的也是,看我都糊涂了。”   于星澜见她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不由松了口气,她不想说谎,可如果顾朔风再这么追问下去,她恐怕就不得不说谎了。   于星澜翻身下了床,边走边道:“我去给陆婷婷拿条浴巾,她不知道在哪放。”   于星澜打开床头小灯,从里侧下了床,绕过床尾朝洗手间走去,顾朔风跪爬到床边,冲她招了招手。   “等下,你脸上那是什么?”   “什么?”于星澜下意识摸了摸脸。   “不是那边,是那边。”   “哪边?”   “你过来,我看看。”   于星澜朝一旁镜子张望了两眼,也没看出有什么,只好又转回身走到了床边。   “你低一点,这样我看不到。”   顾朔风跪直了身形,冲于星澜又招了招手。   最老套的手段,却也是最有用的技巧。   于星澜不疑有她,很自然的微微躬腰弯下身。   顾朔风探指抿了抿她的眼尾,“怎么擦不掉?奇怪。”   顾朔风又朝她靠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都要蹭到她脸上,指腹还在不停揉搓着那眼尾。   “这个……应该是我的痣吧?我这里本来就有颗小痣的。”   “咦?痣吗?我看看。”   顾朔风贴的更近了,指腹摩挲着,仔细看着。   “好像……还真是……”   叹息般的一句,带着灼热的气息淡淡地喷洒在于星澜脸侧,于星澜呼吸滞了瞬间,好不容易稳住些的心跳,再次不规律起来。   “好了,我……”   不等于星澜直起身,顾朔风突然勾住她的脖子,照着那小痣亲了过去。   眼尾瞬间覆上一层柔软,带着微醺的热度,于星澜怔在原处,脑中浮现的只有之前的生日愿望。   ——这算不算主动吻她呢?都怪自己没说清楚,这个吻究竟是吻嘴唇吻脸还是吻其她地方?   于星澜还没理出头绪,突然有什么柔韧的滑腻的难以言喻的东西扫过那小痣。   那是……什么?   嘴唇还覆盖在眼尾,那扫过小痣的只能是……   好烫!!!   没意识到不觉得什么,意识到了那柔韧灵活的温软是什么,于星澜只觉得它突然格外的滚烫,烫得她眼尾发颤,心口剧跳,呼吸不受控制,连两条腿好像都忍不住发软。   怎……怎么会这样?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明明只是一颗小痣而已,为什么……   于星澜呼吸沉促,脑中一片空白,脸颊阵阵发热,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顾朔风微微撤开嘴唇,喃喃低语:“姐姐……我……我好像犯病了……有点……有点控制不住了……”   “那你……”   于星澜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却不料,顾朔风突然手臂用力,钢筋铁骨一般猛地收紧,勾着她的脖子,按着她的后脑勺,只朝她的嘴唇吻去!   两张嘴,四片嘴唇,马上就要贴上了!   顾朔风突然顿住,手臂依稀在抖,呼吸蒸腾着滚沸般的高温,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快……推开……我……我……真的……控制……不住……唔!”   话是这么说,她当然不可能给于星澜推开的机会。   她狠狠吻了下去,于星澜下意识歪头,这一吻落在了她的耳根。   顾朔风趁势向一侧用力,猛地将于星澜侧翻按倒,旋身占据高位,居高临下,按着她的肩膀,低头又是一吻!   于星澜慌忙歪头,拼命推拒着她。   “言言!你清醒一点!我是于星澜,你看清楚了!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我不做你姐姐了!”   “不做……姐姐?”   顾朔风呆愣愣地缓缓抬起脑袋,一双眼空洞潮热,眼尾通红,看着她的视线莫名的涣散。   “你……生我气了?不要我了?”   于星澜喘了口气,挣扎了两下没能起来,“你再不起来,我真不要你了!”   “真……不要我了……”   吧嗒!   脸上一凉,又羞又恼的于星澜突然怔住了。   是什么?什么落在她脸上?   她暂停挣扎,缓缓抬眸,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表情却莫名让人心酸不止的脸。   顾朔风撑在她上空,垂眸望着她,眼泪不断汇聚眼底,迎着床头灯不甚明亮的暖光,啪嗒,啪嗒,一滴滴滴落,落在她脸上,溅开点点难言的凄凉。   “你……别哭,只要你起来,我还要你,我还是你姐姐。”   顾朔风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牟光涣散的望着她,眼泪不止,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我的姐姐不要我……我的姐姐不要我了……我的姐姐……”   “不是,言言,你听我说,你……”   顾朔风突然两手捧住她的脸,猝然爆出一句。   “我不准!我绝不允许!!!”   于星澜大骇,刚要剧烈挣扎,眼前黑影压下,照着她的嘴唇狠吻了下来!   “唔!唔哦……唔!!!”   之前一直徘徊在脑海里的生日愿望,瞬间支离破碎。   言随心吻了她。   言随心真的吻了她!!!   于星澜脑中嗡嗡作响,下意识还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3:58,天绝对没有亮。   眼尾吻了,脸颊吻了,耳根吻了,现在连嘴唇都吻了……   她还怎么耍赖说言随心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会是她?她明明是个女孩。   女的和女的之间真的可以吗?   命中注定真的可以是同性吗?   于星澜甚至已经开始在想,言随心的家人会同意吗?她的那个继母又会同意吗?   继母应该是同意的,她巴不得她越不正常越好,这样她就有更多的理由让父亲不给她分财产。   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财产,她只想保护好妹妹。   如果她的命中注定是一个女孩儿,那或许真的就能让继母放心,说不定她就不用住疗养院了,就能陪在妹妹身边照顾她。   这么想着,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   可以接受归可以接受,什么恋爱程序都还没有走,突然就跳到这一步,只有18岁的于星澜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言……哦……言!你先等下,我有……唔……话说!”   腿上突然一凉,于星澜惊颤了下。   这……这真的不行!   太快了!她真的不行啊!!   才刚学会站就让她跑,哪有这样的?   况且,洗手间还有个陆婷婷呢!万一她突然出来?!   那冰凉凉的手一路攀过,眼看就要……   原本怎么推都推不开的人,突然直起了身形,烦躁的手撑额头狠闭了闭眼。   “抱歉姐姐。”   虽然是跟她道了歉,声音听上去也很软棉,可起身就朝洗手间奔去的身影,让那道歉看上去像极了敷衍。   于星澜仰躺在床边呆望着天花板,喘了好半天气才侧身起来。   唇上还带着灼热的温度,腿上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她浑浑噩噩下了床,糊糊涂涂走到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大开,灯已经亮了,那个刚才还抱着她不撒手的人,焦急的从浴缸里抱出另一个女人,搂着她面朝下趴在自己腿上,不停的拍打她的后背。   “你脑子有坑?!怎么能这样躺在浴缸里?!想淹死自己吗?!既然那么想死还挣扎什么?!快吐!把水都给我吐出来!!”   ※※※※※※※※※※※※※※※※※※※※   特!别!感!谢!~楠凌灵端~~深水+两浅水~~包养~~~(≧▽≦)/~抱住你!(^з^)-☆(^з^)-☆(^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榴莲受不来 4个~时倾、小竹竹、山居秋暝、红尘几度欢颜笑、南璟 1个~抱住你们所有小可爱~(≧▽≦)/~(^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ld 10瓶;时倾、榴莲受不来 7瓶;夜凉九 3瓶;鞠婧祎的身下受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长生殿 1瓶~你们都是我的脉动~(≧▽≦)/~(^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强娶小娇妻(15)   陆婷婷浑身湿漉漉地趴在顾朔风膝头, 一边冷得发抖,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吐着呛进去的水,咳嗽声回荡在小小的洗手间, 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清晰的有些刺耳。   吐得差不多了, 呼吸恢复了顺畅,顾朔风这才紧锁眉头将她翻转过来搂进怀里,一边扯着睡裙, 一边头也不抬冷肃吩咐:“浴巾!快!”   于星澜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翻出浴巾递了过去,又翻出擦头毛巾包在陆婷婷头上。   顾朔风扯掉了陆婷婷身上湿漉漉的衣物,将那浴巾包在陆婷婷身上, 抱起来就朝外走,走得太急,包头的毛巾松了,于星澜只能上手帮陆婷婷按着。   过洗手间门框时, 顾朔风侧身而过, 陆婷婷的脚踢过于星澜身前, 于星澜下意识低头含胸躲了下, 却不防帮忙按头巾的胳膊猛地撞到了门框。   砰得一声, 不止是撞, 还硬生生被挤蹭着过去。   于星澜疼得下意识皱了下眉, 忍着疼继续按着头巾跟上,那么重的一声, 顾朔风却连头都没有回。   顾朔风径直抱着陆婷婷到了床边, 床上的薄被全撩了过来裹在了陆婷婷身上。   于星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手臂外侧, 蹭破了挺大一块儿皮, 隐隐渗着血,一热一热胀疼着。   于星澜轻吹了两下,耳畔又传来顾朔风没有一丝阴阳顿挫的吩咐:“吹风机!”   于星澜顾不得再吹,赶紧翻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拽掉陆婷婷头上的头巾,打算帮她吹干头发。   却不想,顾朔风单手搂着裹成一团的陆婷婷,接过吹风机,头也不抬的接着吩咐。   “滚点姜汤,有姜粉最好,没姜粉把生姜切碎,大火煮沸5分钟,赶紧端来。”   于星澜应了一声匆匆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张望了一眼。   顾朔风盘膝而坐,抱孩子似的横抱着陆婷婷,一手穿过后颈揽在肩头,一手打开吹风机举得高高的,自额前向后吹着陆婷婷滴水的长发。   于星澜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不似最初的无赖轻佻,也不似后来的乖巧软甜,这一刻的她,鼻梁寒挺,粉唇紧抿,眸底透着一丝愠怒,再温暖的床头小灯都暖不热她冷肃的神情。   吹风机嗡嗡的响着,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陆婷婷迷迷糊糊张开了眼,一边冷得发抖,一边探出一只手,毫无征兆的勾住了顾朔风的脖子。   顾朔风轻斥一声:“胳膊缩回去!不冷吗?!”   刚要放下吹风机拽她的胳膊,陆婷婷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起身,照着顾朔风的唇就堵了过去。   砰!   于星澜猛地拽上了房门。   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眼角那颗小痣突然烫的吓人,她几乎怀疑皮肤已经灼伤。   抬手捂着眼尾,于星澜踉踉跄跄下了楼,连廊灯都忘了开,直到下到1楼进了厨房,开门进去再反手关了门,这才靠着厨房门板直愣愣的瞪着前方,喘上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眼尾烫得难受,头昏昏沉沉的,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陆婷婷吻向顾朔风的身影。   她靠着门板站了片刻,这才探手打开灯,摇摇晃晃走到水槽边,取了锅子接了水。   从来没煮过饭的她连液化气灶都打不开,她明明记得秋婶儿轻轻一拧就开了的。   对着拧不开的液化气灶又愣了会儿神,她使劲儿揉了两下眼尾,将那灼烧感勉强按下,这才转身去了秋婶儿门前。   秋婶儿睡觉轻,听见动静已经披衣起来,一开门正撞见于星澜杵在门口,吓得连抚了好几下胸口。   “吓我一跳,你站着儿干嘛呢澜澜?”   “那个……陆婷婷有点受凉,我想给她煮个姜汤,可是不太会。”   “哦呦!严不严重?用不用去医院?”秋婶儿紧张的问道。   于星澜摇了摇头,“应该不用。”   秋婶儿不敢耽搁,赶紧去了厨房,先开了管道阀门,这才去拧液化气灶。   咔哒,轻轻一拧,淡蓝的火焰就飙了出来。   剁了姜片儿放进锅里,扣上锅盖等水滚,秋婶儿忙完回头,看了一眼于星澜,惊了一下。   “澜澜,你怎么了?怎么眼这么红?还有你这眼角,这是什么?受伤了吗?”   秋婶儿伸手摸了一下,烫的立马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烫手?”   于星澜赶紧捂住了眼尾,“没事,不是受伤,就是一颗小痣。”   “痣?”秋婶儿抱着自己的手,有些惊疑不定,“我怎么不记得你这儿有颗小痣?才出来的吗?这朱砂色可真鲜,乍一看就像拿针扎了一下,沁出来的一滴血似的。”   血……吗?   于星澜微摇了摇晕沉沉的脑袋,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的这颗朱砂痣?   三楼卧室。   唇上骤然一软,顾朔风差点没把吹风机敲在陆婷婷头上,她几乎下一秒就扔了吹风机捂着陆婷婷的嘴就摁了下去,眉尖跳了两下,强忍着没有发火。   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时候发火,陆婷婷绝对会被她打死的。   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再打死,之前做的不都成无用功了吗?还要平白落一堆麻烦事。   顾朔风不想再招惹任何麻烦,她只想她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赶快结束任务,赶快收集够所有的灵魂碎片,赶快和那个姓许的女人彻底断绝联系。   手心忽然烫了下,顾朔风猛的缩回了捂在陆婷婷嘴上的手。   暖黄的灯光下,她的手心晕着一点细碎的水光,那黏热柔湿感还清晰地残留在上面。   怀里的陆婷婷仰面躺在她的臂弯里,潮热的眸子微眯着,伸出的舌尖还没来得及缩回,凉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让那舌尖显得格外的鲜红,仿佛那一呼一吸间的灼热温度都在那唇齿之间辗转流淌。   顾朔风蜷起手心,无奈道:“都冻成这样了,瘾还没过?”   陆婷婷眸光迷离的望着她,明明还冷得发抖,唇角却扬着一丝涣散的笑。   “又是……”   “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又沙哑不清,顾朔风并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   陆婷婷一点儿也不安分,一边瑟瑟发抖还一边动来动去,顾朔风单手搂着她帮她吹着头发,还要不时帮她拽一下被子。   吹风机线不太够,陆婷婷还在不停动来动去,顾朔风一不小心拽掉了插头,揽着陆婷婷的肩探身插回去。   刚插好,陆婷婷的两条手臂就挣脱了束缚,一把搂住了她纤韧的腰肢。   顾朔风伸手拽开,她再搂住,再拽开,又搂住。   陆婷婷也不知怎么想的,坚韧不拔的钻开层层阻碍,负距离搂上她的腰,腰侧那唯一一点软肉被她的胳膊勒得隐隐发胀。   陆婷婷像只不安分的小仓鼠,脑袋哪儿也不拱,就拱在她腰上,一下两下三下……也不知道拱了多少下,终于拱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心满意足地哼哼了两声,弓着身埋着脸搂着她不动了。   顾朔风的身形微向后仰着,普通人这样,撑不了一会儿绝对就会腰酸背痛,还好顾朔风承受力是常人的数倍,并没有太明显的不适。   她打开吹风机吹开挡在陆婷婷脸前的乱发,陆婷婷已经合上了眼,像是小仓鼠终于拱进了妈妈的怀抱,睡得安稳又甜蜜。   腰侧兜着风有些不舒服,顾朔风向下拽了拽被陆婷婷强迫撩起的睡衣,刚动了两下,陆婷婷就不安的皱了皱眉。   顾朔风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姐说的没错,有些麻烦一旦粘上就没那么容易甩掉。   她继续帮陆婷婷吹着半干半湿的长发,盘算着怎么在不耽误计划的情况下帮她报仇。   门吱呀一声推开,于星澜端着刚滚好的姜汤走过来,瞟了一眼她露着的柔白腰线,还有那腰上紧缠着的手臂,坐到床边。   瓷勺轻碰在碗边咔叮脆响,于星澜舀起一勺棕黄的姜汤吹了吹,递过去,勺子递到一半僵住了。   于星澜神色复杂的望着陆婷婷,又望了一眼顾朔风。   陆婷婷拱在顾朔风腰间,脸朝里贴着她紧致的小腹,半边唇压着,香脐就在唇边。   顾朔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又帮她吹了头发,这才关了吹风机放下,腰上用力,把陆婷婷向外顶了顶,露出她的嘴,又稍微挪了挪身子,更舒服的揽好她。   姿势摆好了,那一勺已经快凉透的姜汤却还没有递过来。   顾朔风抬眸,刚想催促,那一勺姜汤又倒回了碗里搅了搅,重新舀起一勺递了过来。   陆婷婷睡得迷迷糊糊,哪里肯老老实实喝,尤其这姜汤又辣又难喝,她扭着头苦着脸躲开,喝到嘴里的还想往外吐。   顾朔风蹙眉冷斥:“不准吐!喝了!”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陆婷婷,她勉强张开眼,脸颊已隐约透出一丝酡红,这是要发烧的迹象。   5月初的深夜还是相当凉的,陆婷婷又在那冷水中泡的实在太久,眼是睁开了,意识却是糊涂的,可她还是睁着潮红的眼,认出了顾朔风。   顾朔风冷冷地又喝了一句:“咽下去!”   陆婷婷扁了扁嘴,委屈的眼眶更红了,她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辣?她还非要让她喝下去?   明明委屈的不得了,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因为眼前的那双眼实在太美了,不可方物的美,即便凶巴巴冷冰冰的,依然像是载着万千星河,每一点碎光闪动,都让她忍不住沉溺。   于星澜又递来一勺,陆婷婷迷迷糊糊望着顾朔风,乖乖张嘴喝下。   再递来一勺,又张嘴喝下。   等递到第3勺,陆婷婷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顾朔风喂给她的,突然孩子气的紧闭着嘴,撇着头不肯喝。   顾朔风眉心紧锁,刚想训斥,陆婷婷哼哼唧唧委屈道:“要你喂……”   你是三岁小孩吗?!嗯?!   折腾了大半夜,唾手可得的机会接二连三的毁在陆婷婷手里,现在陆婷婷居然还敢趁病撒娇!   顾朔风真想就这么把她扔下去,管她死活!   可最后她还是乖乖拿起了汤勺,一勺一勺把那快要凉掉的姜汤赶紧喂给陆婷婷。   姜汤要热着喝才管用,凉了效果就大打折扣。   好不容易哄着陆婷婷喝完了姜汤,于星澜下去送碗,顾朔风搂着再度拱进她腰间的陆婷婷,转头道:“这么晚了,别送了,先睡吧。”   于星澜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还是送下去吧,你先哄她睡。”   于星澜再回来时,顾朔风已经哄着陆婷婷躺下了,只是陆婷婷还是非要搂着她的腰,脸贴在上面,好像那真是仓鼠妈妈的小肚子,不贴着她就睡不着似的。   顾朔风拽了几次都没拽开,只能等她睡着了再拽。   要不是确信陆婷婷确实神智不太清楚,顾朔风也不会容忍她到现在。   不过也是奇怪,她之前不是最讨厌被人碰触的吗?   许轻岚是个例外,之后又是徐汀兰,如今又多了个陆婷婷。   对了,于星澜的碰触,她似乎也不讨厌。   虽然这是个好现象,更证实了她不是非许轻岚不可,可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眼前手臂晃过,于星澜探手关台灯,顾朔风突然恍见了她手臂的擦伤。   “你的胳膊?”   咔哒。   灯灭了。   于星澜躺下盖上了被子,淡淡道:“没事。”   又是这淡漠疏离的语气,跟之前的亲昵明显不同。   顾朔风看了眼缩在被子里紧搂着她的小仓鼠,那一呼一吸间的潮热清楚的打在皮肤上,有些痒。   她又看了眼背对着她侧身躺着的于星澜,淡淡的月霜洒在她身上,勾勒着她高低起伏的线条,尤其是那深陷的腰间弧度,和她柔滑的水蛇腰完全不同,让人忍不住想要伸过手去试一试,看看是不是一条手就能轻松握住。   盈盈一握若无骨。   大概只有这一句能形容了。   现在这盈盈一握的主人似乎不太高兴。   顾朔风不由勾起了唇角。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陆婷婷,不枉我这么帮你。   顾朔风伸手试图拽开陆婷婷,刚一动,陆婷婷就哼哼唧唧搂得更紧,两条腿甚至都盘了上来。   时间不等人,折腾了这么晚,于星澜随时都可能睡着,可有些误会必须马上澄清,尤其是在两个人还没有建立起稳固的关系之前。   顾朔风坠着腰间的小仓鼠,探手点了点于星澜的肩。   点了一下,没反应。   又点一下,还是没反应。   不可能这么快睡着的。   顾朔风坚持不懈地又点了好几下,于星澜终于微动了动。   “有事?”没有回头。   “姐姐……”顾朔风小小声。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不早了,睡吧。”   “我……刚才一直在害怕……”   于星澜淡淡道:“她那样子的确挺怕人的,幸好你发现的及时,万一真在浴缸里出了什么事,那就糟了。”   “不是……我怕的不是这个……”   “那你怕什么?”   “我怕……怕你生气不理我了……”   月霜落在于星澜肩头的那一点圆润光痕,微动了下,只一下,于星澜依然没有回头,沉默了好几秒才再度开口。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就……刚才……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差点……”   “你那是发病了,对吧?”   “是……”   “既然是发病,又不是你的主观意愿,而且你也及时停住了,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是……”   于星澜向上拽了拽被子,几乎盖住了耳朵,嘴应该是盖住了一些,说话声音有些闷。   “好了,我没生气,睡吧,天都快亮了。”   没生气?   翻了眼好感值,吻她时明明涨到了85了,这会儿又跌回了80。   还说没生气。   顾朔风小心翼翼,带着几分娇憨,软糯糯道:“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我刚才都快吓死了,我其实并不是听到了洗手间有什么动静才跑过去的,我是怕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所以才躲去洗手间的,谁知道刚好就看到陆婷婷淹在了里面。”   于星澜盖着被子,背对着她,一动也没有动。   顾朔风继续道:“我故意说话那么大声,故意那么凶,就是想掩饰我的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会讨厌我,长这么大,我第1次有姐姐,我也不知道别人对姐姐都是怎么想的,我只要一想到你不理我,就怕的不得了。   我一直都不敢看你,赶紧抱着陆婷婷出来,想着借这件事转移注意力,说不定你就忘了生我的气了,可是想想,还是不行,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怎么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蒙混过去?   不管姐姐到底是真的不生我的气还是哄我的,我都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姐姐。”   这一长串话下来,于星澜总算转过了身,背对着月光,普通人绝对看不清楚的布着血丝的眼,顾朔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真的没有生气,别想那么多,睡吧,真的挺晚了。”   于星澜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只是好感值依然稳在80,连一点都没有涨。   照理说误会解开,就算没有猛的回弹更多的好感值,起码也会回到原本应该有的85,没有回涨,只能说明……她还没说到点子上。   到底还有哪一点是她没想到的?   顾朔风略一沉吟,思绪再度转到了于星澜许的那个生日愿望上。   她到底许了什么愿望,能让她被强吻之后,好感值直接上涨到85,并且就连她差点攻城略地都没有掉好感值?   她原本想着借病装疯,于星澜肯定会生气,甚至想好了接连几天的战略方针,专门为了哄她原谅。   可眼下的走势明显比她想象的容易得多,看来问题只能出在那个生日愿望。   顾朔风之前已经隐约有了猜测,经过这一番折腾,几乎已经验证了那个猜测,她眸光微动,试探着问了句。   “姐姐……你睡着了吗?”   于星澜的呼吸有些凌乱,尤其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短暂的滞了瞬间。   可于星澜却并没有回话,静悄悄的睡着了似的。   顾朔风又喊了一声姐姐,这才伸手探进于星澜的被窝,在她的蝴蝶骨上,一笔一划描下几个字。   还没描完,于星澜突然动了动,转过身来,眼闭着,呼吸努力保持着平稳。   顾朔风的指尖悬在半空,收了一半,又探了过去,轻飘飘落在她的唇角。   不让写?没关系。   那就直接说出来好了。   顾朔风坠着腰间的小仓鼠,探头过去,轻轻一吻落在于星澜柔红的唇瓣。   于星澜明显颤了下,却依然在装睡。   顾朔风斜唇一笑,又轻吻了下,低喃混着灼热的气音撒在唇齿间。   “我好像……爱上姐姐了……我该……怎么办啊……”   ※※※※※※※※※※※※※※※※※※※※   今天还有一小更 第106章 强娶小娇妻(16)   那一碗姜汤, 驱走了不少寒气,可陆婷婷最终还是发起了高烧。   幸而她年轻,一片布洛芬下去, 很快就出了一身的热汗。   烧退了, 陆婷婷迷迷糊糊睁开眼, 四下搜寻了一圈,寻到了顾朔风熟悉的脸,这才放下心来, 不到一秒钟再度昏睡过去。   顾朔风疲惫的进了洗手间冲晨澡,于星澜拿着药板儿下了楼,外公外婆刚吃过早饭,原本是想等他们的, 可摊上了陆婷婷发烧,于星澜就让他们先吃了。   秋婶儿盛了碗银耳粥,喊她过来吃,她迟疑了一下, 看着外公外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也没等顾朔风, 先把药板放进医药箱, 又去洗了洗手, 便坐到了餐桌前。   外公外婆都坐了过来, 三年没见的宝贝外孙女儿, 怎么看都看不够,两人一人一筷子的不停给她夹菜, 昨天没来得及详细说的, 今天终于可以说了。   “之前你不满18, 属于未成年, 监护权在你爸那边,他不准我们去看你,我们是干着急也没办法,去了好几趟疗养院,人家都不让我们见,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18了,有了自主行为能力,关于监护人这一块,比起未成年有了很大的运作空间,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有办法把你弄出来。”   外公外婆也不是个傻的,他们怎么可能相信继母的那一套说辞?   可就算不信有什么办法?于星澜姓于,是监护人,只有于父信,其他人都不信也是枉然。   幸好外公外婆知道于父只是被蒙蔽,倒也不是真的要虐待于星澜,人虽然是送到了疗养院,但是钱也没少花,也是打点了不少人,让他们好好照顾,再想想于家还有一个小外孙女儿,实在也不好和于父翻脸,这才勉强忍了这三年。   于星澜垂眸喝着粥,外公外婆夹到她碟子里的菜,她也都默默的吃着。   “我……还是继续住在疗养院吧。”   这个回答让外公外婆有些讶异,“为什么?”   于星澜放下汤匙,沉吟了片刻,道:“你们如果真想帮我,就想办法让我爸赶紧立遗嘱,就说我有精神疾病,不方便接受财产,我不要就行了,至于凡凡,她还小,赵爱娟暂时应该不会对她动手。”   赵爱娟就是继母。   这话一出,就算外婆听不明白,外公可是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外公摸出烟斗叼在嘴边,没有抽,只是叼着。   “你说的这些,我之前也想到了,先不说我们插嘴你们家立遗嘱的事合不合适,也不说你爸会不会听我们的,就算她听了,你以为这件事就完了吗?   你别忘了,你妈的公司是我们赠送给她的,属于她的个人财产,现在你妈没了,我们和你爸,包括你和你妹妹都有权分这笔财产。   你以为赵爱娟只惦记着于家那一份儿吗?   她现在是等着我们老两口见了阎王爷,把财产全留给你们俩,她好坐着一块收割!”   这些于星澜又何尝没有想过?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总不能她一直住在疗养院,真住到人老珠黄。   外公磕了磕烟斗,接着道:“你已经满18岁,是成年人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运作空间就是让你直接跟赵爱娟撕破脸,要回属于你的那一份,然后过来跟我们住。”   于星澜愕然地望向外公:“那凡凡怎么办?”   “凡凡我也想过了,她现在才小学一年级,就像你说的,赵爱娟还没必要对她动手,等凡凡小学毕业,直接送她去国外念初中高中读大学,等成年了再回来,到时候你们姐妹扶持,谅他们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外婆看说的差不多了,拉了拉椅子,离于星澜更近了些,探手摸摸她的头。   “你外公其实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就是为了万无一失才浪费了点时间,不过,还得委屈你再回去几天,你放心,月底之前肯定能接你出来。”   于星澜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年纪小,又在疗养院关了整整三年,社会经验更是少之又少,一点心事压在心头,压了整整三年都喘不过气,今天得了外公外婆这样一番话,瞬间就云开雾散,忍不住绽出笑颜。   外婆笑道:“还是笑起来好看,平时沉着脸,看着太严厉了,这样一笑多温柔,多像你妈妈小时候。”   温柔……   于星澜脑中突然浮现了顾朔风的身影。   她也说过她温柔。   想到顾朔风,她又想到了昨晚顾朔风偷偷在她背上描字,还偷吻她,说了那样的话。   耳根忍不住隐隐发烫,于星澜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高兴还是羞耻,再或者是难以置信。   可不管是什么,总之不是讨厌。   这么看来……言随心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   想到这个,于星澜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剧跳着,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外公外婆只当她是高兴,也没在意她脸颊隐隐而起的飞红。   以后该怎么面对言随心?昨晚的事就假装不知道吗?是不是不太好?不,没什么不好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是装睡岂不是更丢脸?   于星澜胡思乱想着,一碗饭没吃完,《致爱丽丝》的门铃响起,秋婶儿过去开门,于星澜并未回头,只听到秋婶儿带着笑意的唤了一声。   “呦,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来的正是时候。”   然后就是一道温润清朗的嗓音:“我来就是想问一下,澜澜有没有来过?”   秋婶儿笑道:“刚才不就说了吗?你来的正是时候,澜澜昨天回来了。”   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近,别墅门开了,男人的声音更清晰了许多。   “昨天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于伯父,出了家门就赶去了疗养院,结果院长说澜澜不在。   院长大概是看瞒不住了,说是要跟跑出去的几个病人家属联络,这要是让于伯父知道了,好不容易才劝下的出院,怕是要不行了。”   秋婶儿担忧道:“那这可怎么办呀?”   男人笑道:“我拦住了,我说不用,告诉家属也是让家属干着急,几个孩子也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也就是憋坏了才跑出去玩儿的,我不说,院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说实话两人也走到了沙发前,外公外婆笑呵呵迎了过去,转身招呼餐厅里的于星澜。   “快来澜澜,看看谁来了。”   于星澜抽了张纸擦干净嘴,这才出来。   沙发旁,一个男人穿着米白的西装,拿着个小礼盒站着,身形颀长,眉眼温润,不薄不厚的嘴唇,笑起来如和风拂面。   男人一见她,唇角的笑容更温和了几分,不用她走上前,主动迎了过去。   “澜澜,还记得我吗?”   于星澜抬眸望着他,男人很高,至少1米85,可即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也不会给她压迫感,那俊朗的眉眼,温和的气度,让人不由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几个字。   “你是……中林哥哥?”   乔中林熟捻地探手揉了揉她的头,好像这么多年不见的空白根本不存在似的。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我们有几年没见了?5年有了吧?我留学回来你就已经住疗养院了,这么多年没见,真是长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   说着话,乔中林把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了于星澜面前。   “这原本是昨天要送你的生日礼物,虽然晚了点,不过生日快乐!”   说着,一个吻轻轻落在了于星澜的额间。   ※※※※※※※※※※※※※※※※※※※※   特!别!感!谢!~~小竹竹~~五颗大深水包养!!外加两颗大火箭!!扑竹~~(≧▽≦)/~爱的么么哒(^з^)-☆   特!别!感!谢!~~楠凌灵端~~浅水包养!!外加火箭炮!!抱住~~(≧▽≦)/~亲亲举高高(^з^)-☆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仓央~~抱住~(^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2个;2货_劣人、惊艳时光、红尘几度欢颜笑、浮生璃、南璟、龙门啵嘴、芽豆 1个~~抱住泥萌~(^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青 179瓶((⊙o⊙)哇!好大腿!);阁下内裤我穿过 34瓶;仓央、忍冬、洛尘、榴莲受不来、迢迢万里 10瓶;清河 6瓶;夜凉九 4瓶;阮玖、假面:不愿流露的伤心、长生殿、中微子 1瓶~~大臂一挥,全部抱住~(^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强娶小娇妻(17)   于星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抬手捂住额头,本能的皱了下眉。   乔中林观察入微,随即惬意的笑了笑。   “抱歉, 是我唐突了, 总觉得你还是我那个小未婚妻, 忍不住就想亲近一点,都忘了你现在是大姑娘了。”   这话一出,原本也觉得他突然吻额头有点不妥的外公外婆, 瞬间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妥,还觉得就该如此。   外婆走过来,笑道:“什么抱歉不抱歉,你俩从小一块长大, 感情本来就好,又定了娃娃亲,早晚都是一家人,是不该生疏了, 就该多亲近亲近。”   秋婶儿也过来, 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礼品盒, 笑着催促道:“快看看乔少爷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乔中林在一旁无奈道:“秋婶儿, 都说了多少次了, 直接喊我中林就行。”   秋婶儿直摇头, “不行不行, 那怎么行,你可是乔家大少爷, 自立了门户的, 哪能随便乱喊?”   乔中林道:“这又不是封建古代, 都21世纪了。”   秋婶儿道:“那也不能乱喊。”   外婆催促着于星澜道:“打开看看, 让外婆也瞧瞧中林的心意。”   乔中林微笑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觉得澜澜应该喜欢。”   多少双眼睛注视着,于星澜只得低头拆开了那礼品盒。   取出里面大风车的水晶球,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外婆第1个反应过来,笑着拍了下手:“好好好,真不错,还真就是我们澜澜喜欢的。”   乔中林垂眸望着于星澜,一脸真挚的问道:“喜欢吗?”   于星澜望着那水晶球,双眼微微睁大,脑中乱作一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中林哥哥送的也是水晶球?   而且……还有刚刚那个吻……   虽然现在天已经亮了,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巧?   水晶球,还有吻,都是她曾经许过愿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中林哥哥是……男的,她和中林哥哥本来就有婚约。   如果不是言言把她拽出疗养院,那么她第1个收到的水晶球就是中林哥哥的,第1个吻也是中林哥哥的,而她肯定也不会怀疑中林哥哥不是她命中注定的人。   如果中林哥哥是她命中注定的人,那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本身就有婚约,赵爱娟就算想反对也很难,只要中林哥哥愿意娶她,她就可以顺利脱离那个家,甚至还能借助乔家和外公外婆的力量一块儿保护妹妹。   相较于顾朔风不明朗的身份,尤其是性别相同这个最大的障碍,乔中林显然更符合于星澜的期望。   如果是昨晚之前,准确的说,如果是顾朔风偷偷说出那些告白的话之前,于星澜绝对会毫不犹豫就站在乔中林这边,跟顾朔风划清界限。   可现在……   她有些犹豫。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顾朔风确实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可这份心跳加速足不足以盖过保护妹妹的决心?   显然是不够的。   她马上就要出院了,可顾朔风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她们马上就要失去最后一点交集,怎么看都是没有希望的未来,而乔中林这个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言随心,抱歉,看来只能……   “咦?水晶球?这不是跟我送的生日礼物一样吗?”   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软糯嗓音,噔噔噔,顾朔风跑下了最后几级台阶,几步走到了于星澜近前,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还真是差不多呢,不过好可惜晚了我一步,我现在终于相信什么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是玄妙~”   命运?天意?   于星澜垂眸看了眼顾朔风,为了更好的挽着她的胳膊,顾朔风是刻意弯了点腰的,从于星澜的角度,刚好可以从上而下看到她铺陈的长睫。   长睫卷翘,眨动的略有些快,就连挽在她胳膊上的手臂也在不断的收紧。   她……这是在紧张吗?还是害怕?怕……她被抢走?   她是听到了他们两个是娃娃亲这件事了吗?   顾朔风突然仰头看向于星澜,微圆的杏核眼星光璀璨,目不转睛望着她,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问出一句。   “我说的对吗?姐姐?”   于星澜措不及防,下意识点了下头,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那唇上。   就是这双唇,昨晚偷吻了她,也是这双唇,吻过了她的眼尾,甚至还……还舌忝过那颗小痣。   不,不止……   于星澜的视线又落在了顾朔风挽着自己的手上。   那葱白的指尖,细长微凉,还特别的灵活,昨晚差点……   噗通!   心脏骤然剧跳了下。   于星澜赶紧转开视线,可心头那小鹿乱撞的感觉却无法抑制。   好烫,眼尾又开始烫了,可是这次的烫和之前都不太一样,不会让她感觉难受,也不会头晕,只是让她口干舌燥,眼眶隐隐发热。   乔中林敏锐的察觉出了于星澜的异样,她看向顾朔风,扬起温润的笑意问道:“我是澜澜的未婚夫,请问你是?”   “未婚夫?”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可是姐姐才刚满18,在疗养院也住了三年了,三年前也就是才15岁,15岁哪来的未婚夫?童养媳吗?都21世纪了还有这么好笑的事吗?就算有法律上也不合法呀?”   一串话怼的乔中林哑口无言。   他尴尬地笑了下,依然温润如玉,修养好的没有露出丁点的不满。   “这些虽然是大人定下的,可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我一早就认定了澜澜是我未来的妻子,哪怕是不合法的,我也会娶她爱护她一辈子不离不弃,因为她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这个乔中林还真是善于借坡下驴,三言两语就把原本的不利解除,还顺便表了个白。   顾朔风依然笑得懵懂天真,“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姐姐呀?”   乔中林微点了下头,“没错,她是我从小到大认定的妻子,我当然喜欢她。”   外公外婆还有秋婶儿,在一旁听的笑逐颜开,对这个准外孙女婿那是相当的满意。   “可是……”   顾朔风挽着于星澜的胳膊稍微放松了一些,打着璇儿和于星澜的手握在了一起。   “可是既然你这么喜欢姐姐,为什么这三年一次都没有来疗养院探望过她呢?”   这句话一针见血,不过乔中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是有备而来。   “不是我不想探望,是我两年前才留学回来,之后立马进了舅舅的公司工作,那段时间特别忙,等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   之后的一年我三天两头去找于伯父,希望他能让我看看澜澜,可于伯父总说澜澜在静养,不方便被人打扰,这不是昨天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于伯父放澜澜出院,结果到了疗养院却扑了个空,不然的话,昨天澜澜就出院了。”   这反击巧妙的很,三言两语解释清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探望,又顺便表明了自己为了见于星澜费了多大的功夫,最后还拐弯骂了顾朔风——要不是你添乱,澜澜早就出院了!   不愧是男主,无懈可击。   顾朔风歪头蹭了蹭于星澜的肩,状似无意的小声嘟囔了句:“可人家都说……初恋是没有结果的……”   这句话其实说给男主听的,也是说给于星澜听的。   尤其划重点——于星澜。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最难猜也最好猜,看似幼稚可笑的传闻,譬如生日许愿,再譬如初恋没结果,似乎只要带点脑子的都不会在意,可事实上却往往会在意识深处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   ※※※※※※※※※※※※※※※※※※※※   我好困啊,大姨妈让我困的眼都睁不开。   我要睡一会儿了,各位午安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1个;(^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河 3个;小竹竹 2个;南璟、今天有糖吃、红尘几度欢颜笑、榴莲受不来 1个;(^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个啥名字好 44瓶;榴莲受不来、false 10瓶;未来 5瓶;(^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强娶小娇妻(18)   外公外婆见气氛有些尴尬, 赶紧笑拉着乔中平和于星澜到沙发坐下。   顾朔风也被秋婶儿拉着去吃早饭。   乔中林和外公外婆说了几句之后,遥望了一眼餐厅里的顾朔风,笑着问道:“那是谁?是咱们家的亲戚吗?”   这一年多来, 乔中林经常过来探望外公外婆, 因为准外孙女婿的身份, 加上他巧舌如簧善于伪装,老两口对他非常放心,就连救于星澜出疗养院这件事, 也专门喊了他参与其中。   一句“咱们家”,他说的自然而然,老两口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真的把他当自己人, 一五一十都说了。   “她是澜澜疗养院的朋友,这次多亏了他,澜澜才能顺利跑出来。”   “疗养院的朋友?”   疗养院里住的可都是非富即贵。   乔中林不露痕迹的再度看了一眼顾朔风,顾朔风恰巧回头, 正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乔中林立马扬起了一抹温润的笑, 那笑格外的意味深长, 像是她是他眼中最独一无二的, 是唯一一个得到他这样笑容的人, 那细碎的眸光, 哪怕只是浅浅的一瞥, 仿佛眸底也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含情的眸子,俊朗的脸, 这绝对是会让普通女孩小鹿乱撞的眼神, 明明是故意的撩拨, 却又能故作一无所知, 将一切推卸的一干二净。   顾朔风漠然的转回头,本来就是情敌,懒得跟他演戏。   乔中林心头微怔,不是他自夸,还真是很少有女孩能在他的故意撩拨下淡定从容的,尤其是像她这样未成年的小女孩。   看来这个叫言言的很大可能不是一般有钱人的孩子,越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孩,越不容易被引诱。   乔中林收起暗自打量的眼神,严肃道:“我现在就得送澜澜回疗养院,收拾东西,办理出院手续,昨天晚上伯父还打电话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推说还要做最后的出院检查。以防夜长梦多,咱们还是越快越好。”   老爷子两口纷纷点头。   于星澜十指相扣坐在沙发边,转眸望了一眼顾朔风,这才道:“我是和言言他们一块出来的,要回也该一块回去才好,把他们丢下,我自己回去,还是回去办出院手续,万一疗养院那边怕事情败露,再去联络他们家人就糟糕了。”   乔中林微点了下头,“那就让他们现在赶紧回去,毕竟你的事也很要紧,万一错过了出不了院可怎么办?”   于星澜竟然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差点冲口而出“只差一晚而已,约好的是明天回去,明天再回去也一样”。   可想了想,就算再跟顾朔风待一晚上又能怎样?   什么也改变不了。   况且陆婷婷还发着烧,回疗养院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   “那我现在就跟言言商量一下。”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原本的计划已经被陆婷婷打乱,想再拨乱反正没那么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后面的进程。   回疗养院就是第1步。   顾朔风上楼抱下陆婷婷,陆婷婷勾着顾朔风的脖子,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一圈又闭上了眼,继续勾着脖子,还往她怀里又拱了拱。   乔中林开的是两座跑车,换了老爷子钓鱼常开的房车,带着他们先去了酒店。   提前已经打了电话,周彬和张远飞都已经收拾妥当。   一夜不见,周彬脸色好了很多,只是病况似乎更严重了些,穿着一身全白的灭菌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坐在车里和众人格格不入。   乔中林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这才开车上了路。   乔中林很聪明,三言两语就从张远飞口中打听出了周彬的名字,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深问,除了顾朔风,没有人注意到他不时的隔着后视镜瞄一眼周彬。   上午出发,到疗养院时已是午后,一二三四五,五个人全都安全回来,院长护士长都松了口气。   训诫是在所难免的,除了要出院的于星澜,所有人都被罚禁足一周。   临走前,于星澜专门去跟顾朔风告别。   顾朔风低着头,依依不舍的扯着她的衣角,声音哽咽着,像个要被抛弃的小可怜。   “姐姐会不会一出院就把我给忘了?”   于星澜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不会的,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有时间我还可以来看你,你也要抓紧治好,早点出院。”   顾朔风抬眸偷偷望了她一眼,眼眶红红的,眼尾沁着一点泪花,嘴唇包得小小的嘟嘟的,带着细小的唇纹,鲜嫩红艳的好像一口就能吞进肚子。   她只偷望了于星澜一眼,又赶紧垂下了眸子,像是怕被她讨厌似的,又可怜又招人疼爱。   “那我要是早点治好,你会给我奖励吗?”   “好啊,你早点出院我就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   “请你吃大餐?”   顾朔风对了对手指,“我看起来很贪吃吗?”   “那……咱们去迪士尼坐疯狂过山车?”   “我看起来很贪玩吗?”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问出这句话时,于星澜有些底气不足,她真怕顾朔风突然不管不顾的告白,再提出什么她不可能答应的要求。   顾朔风沉吟了片刻,小小声道:“如果……我三天内出院,你能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什么愿望?”   于星澜不确定的望着她,顾朔风不说清楚什么愿望,她还真不敢随便答应。   答应了就要做到,这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外公外婆还有妈妈的教育。   “就是……亲我一下……亲嘴唇……可以吗?”   顾朔风又偷偷望了她一眼,那怯怯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于星澜的心不由软的一塌糊涂。   她想起之前答应顾朔风“天亮了随便亲”,她食言了,顾朔风没有追问她,也没有指责她言而无信,反而这么卑微的请求一个吻的奖励,她怎么忍心拒绝?   就当是为了这还没来得及萌芽就夭折的情感画下休止符吧。   一个吻,她可以。   于星澜垂眸望着她,柔声道:“好,只要你三天内能出院,我就亲你。”   微圆的眸子瞬间灿亮如星,“真的吗?拉勾勾!”   像是怕她反悔,顾朔风立刻抬指勾住了于星澜的小手指,勾的紧紧的还掰起她的大拇指,大拇指对大拇指狠按了一下。   “盖章了!不能反悔!”   于星澜哭笑不得,“好,盖章了,不反悔。”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都说人心最容易变,三天啊,72个小时,4320分钟,259,200秒,万一你哪一秒突然就反悔了呢?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于星澜探手撩起顾朔风脸侧碎发挂在耳后,虽然顾朔风救陆婷婷时看上去那么稳重可靠,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她好像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言随心,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眼前的言随心还是那个小孩子似的言随心。   “那我现在就亲你?”   “不要。”顾朔风拽着她的衣角摇了摇头,“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让你主动吻我,心甘情愿的吻我,毕竟这是奖励,是不能反悔的奖励。”   “说的也是,男友还没做到就发奖励的?”   于星澜微微笑着,探首亲吻了下顾朔风的额头,看着顾朔风惊讶的捂住额头,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自己,心底的柔软不断蔓延。   “这是提前给你的鼓励,加油!!”   顾朔风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突然捧住了她的脸,“我……有点儿不高兴。”   “嗯?怎么了?”   “你这里……脏了……我不高兴。”   顾朔风点了点于星澜的额头。   于星澜聪慧如斯,明白过来,不由升起一丝内疚。   她该怎么告诉她,那是她的未婚夫,虽然是不合法的娃娃亲,可……她应该会嫁给他,不管是为了妹妹还是她自己。   告诉,总还是要告诉的,可不是现在。   等言言病愈出院再说也来得及,至少,给她一个积极治疗的理由。   顾朔风乖巧的静等了片刻,见她不回她,以为她没明白,也不解释,仗着自己本来就比于星澜高那么一点,捧着她的脸就吻上了她的额头。   “一下!”   mua!   “两下!”   mua!   “三下!”   mua!   顾朔风数一下亲一下,最后干脆接连亲了四五下,这才停住。   “干净了,消毒完毕。”   声音轻快,可眼前已经模糊。   于星澜探手抚向顾朔风不知不觉沁出泪痕的眼尾,那熏红的眼眶刺痛了她的心。   只这么一瞬间,她仿佛忽然读懂了顾朔风。   她原以为顾朔风对她的感情只是小孩子霸占喜欢的玩具那样,可顾朔风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大吵大闹,也没有因为娃娃亲的乔中林乖张地宣布所有权,她所有看似孩子气的举动,不管是拉勾盖手印,还有亲亲消毒,其实都是在掩饰她的受伤。   她好像真的喜欢自己。   再次确定这一点,让于星澜五味杂陈,分不清是喜悦亦或是惆怅,再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如果继续这么相处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大概就会沦陷吧。   如言言这样又漂亮又贴心的女孩,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大批的男生前赴后继,她却谁都不看,只专注她一个人,只在乎她一个人,好像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她的一个吻重要,为了给她庆祝生日,甚至不惜翻电网逃出疗养院,这样浓烈的感情,又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   虽然她清楚,性瘾不是一般的心理疾病,三天肯定治不好,可顾朔风的决心她却是深刻感受到了。   三天能不能出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清楚顾朔风有这份心,并且会为之努力,这才上最重要的。   带着这份难以言喻的情绪,当顾朔风提出要录下她的承诺时,她想都没想,毫不迟疑就答应了。   “我,于星澜,郑重答应言随心,只要她能在三天内出院,我就……”   顾朔风插嘴:“最迟是几号你要说清楚,哪一年的几号?”   “2022年5月12号前,如果你能出院,我就亲她一下。”   顾朔风又插嘴:“亲哪里?”   “嘴唇。”   “亲一下是多久的一下?一秒还是一分钟?”   看了眼顾朔风乌溜溜满怀期待的眸子,于星澜只得无奈道:“一分钟。”   “那是不是我让亲就马上亲,会不会拖拖拉拉往后推?”   “不拖,你说亲,我马上亲。”   “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你要反悔怎么办?”   “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自己的都花不完。”   顾朔风垂下头,忽而又抬起来,眸光烁烁地望着她。   “如果你反悔,我就把这录音公之于众,你不能追究我的法律责任!”   于星澜无奈轻笑了声:“好。”   顾朔风扑过来搂住了她,“啊啊啊……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好舍不得你走,不行,这样还不够,你要是反悔,你就得嫁给我!不然我真不放心让你走!”   于星澜只当她又是在撒娇,笑着敷衍道:“好好,我要反悔就嫁给你。”   “那你重说一遍,把之前的都加进去,尤其是这最后一句,反悔的话就嫁给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乔中林等的不耐烦了,隔着门催促:“快点吧澜澜,天越来越晚了,山里的夜路不太安全。”   顾朔风还拿着手机等她承诺,一双眸子晕着细碎的光,像是敷着一层薄薄的水膜,鹿儿眼似的湿漉漉望着她。   于星澜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她不再完整承诺一遍的话,那眸中会溢出多少失望。   她摸了摸顾朔风的头,快速把之前所有顾朔风强调的话串联在一起,重新说了一遍,包括最后那句,如果反悔,我就嫁给你。   顾朔风心满意足,笑弯了眉眼,又扑进她怀里蹭了蹭,这才依依不舍道:“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等不到就不睡觉。”   “那怎么行?该睡觉早点睡,护士不是说了吗?要早睡早起才行。”   “那我……努力睡……但是你还是要给我打电话!因为……我怕我等不到电话会睡不着……你哪怕就给我打一声……”   于星澜轻叹:“好。”   于星澜走了,顾朔风一路送到楼下,看着她上了车,看着车一路开走,消失在大门外,这才转身上楼。   回到病房,顾朔风一秒没停直接进了洗手间,哗啦啦接了满牙缸水,水还没接好,牙膏已经挤好,漱了口水,蘸了下牙刷头,她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刷了一遍又一遍。   真不该临场发挥亲那几下额头,如果只是单纯于星澜的额头还好,想到那额头被那渣男亲过,她和那渣男间接碰触了,她就恶心地胃液翻涌。   已经多久没过这种感觉了?   被别人碰过就想呕吐的感觉。   从徐汀兰开始,不,也许是从许轻岚开始,到现在的于星澜和陆婷婷,她从被迫一点点习惯她们的亲近,到自然而然的主动亲近,再到享受这种亲近,再也没了当初的排斥感,她一度以为自己的洁癖已经自愈,难道都是错觉吗?   顾朔风蹙眉狠刷着,刷到牙龈出血,漱了口,重新接了水挤上牙膏重新刷,再重新将细白的泡沫刷满血迹。   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不适,手上机械地刷着,脑中千帆过尽。   为什么唯独他们4个人不同?   许轻岚是所有空间唯一一个和她灵魂波长相同的人,她的灵魂和许轻岚产生共鸣,不排斥许轻岚,可以理解。   可陆婷婷又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徐汀兰和于星澜体内都有许轻岚的灵魂,她也是需要慢慢适应才能接受,为什么陆婷婷她轻易就能接受?   包括之前一直疑惑的,为什么徐汀兰会出现那么严重的ooc?究竟是许轻岚影响了徐汀兰,还是许轻岚直接压制了徐汀兰取代了她?   如果是后者……那只有一种可能……之前她绝对不敢想的可能。   顾朔风闭眼撑住了瓷白的洗手台。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摆脱许轻岚?   不会的。   别自己吓自己。   许轻岚只是普通人,她和大姐都确认过无数遍了,她就是普通人,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顾朔风有些头痛,不管是生理还是心里都头痛,每次只要想起许轻岚都会这样,更别提直面她本人了。   顾朔风漱干净嘴里沾着血迹的牙膏沫,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不喜欢这样情绪化的自己,她应该是冷静的,不受任何人所扰的。   她闭着眼,仰头轻呼吸,蓝白的病号上衣脱掉,随手丢在一边,裤子内衣通通丢在一遍。   再睁开眼,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下来……才怪!!!!!   顾朔风蹙眉望着镜子里倒映的那道人影,几乎是下一秒就抓起手边的牙缸朝后狠狠砸去!   ※※※※※※※※※※※※※※※※※※※※   大姨妈造访。   肚子疼也就算了,关键头疼,还浑身发冷没有力气。   抱抱可怜的自己QAQ   今天的还没完。   还有一更   明天起我决定少一点……   6000吧好不好? 第109章 强娶小娇妻(19)   当啷!   牙缸碎在地上, 陆婷婷跳脚躲开,抚胸夸张地喘了好大一口气。   “砸得这么准,幸好我躲得快, 不然非得当场头破血流不可。”   顾朔风冷冷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 顺便感谢你救了我。”   陆婷婷两手背在身后, 指尖勾着,靠着冰凉凉的瓷砖墙,目不转睛望着她, 一双眼乌溜溜的,好半天才眨一下,好像少看一眼就得后悔半年似的。   顾朔风从容地走到毛巾架前,探手取下浴巾, 一圈一圈缠在胸前,淡定的塞好浴巾角,塞结实了,这才拽着陆婷婷拽出洗手间, 猛地丢在地上。   陆婷婷早有防备, 可还是摔得不轻, 疼得捂着后腰半天起不来。   顾朔风居高临下望着她, 面如冰霜, 神情冷冽, 微圆的杏核儿眼半敛着, 仿佛瞬间狭长了许多,碎光翻涌着彻骨的寒凉, 还未开声已是冰封千里。   “陆婷婷,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 更不准随便靠近我。”   陆婷婷半躺在地上,手肘撑着瓷砖,自下而上望了她半天,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没有理顾朔风,拍了拍衣裤,一瘸一拐重新进了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她在洗手,洗干净出来,走到沙发边坐下,向后靠着沙发背,她望着天花板深吸了口气,这才再度望向顾朔风。   “如果那天你没有拐回头给我8000块,我现在已经是杀人犯了。”   “所以?”   “你觉得你冷着脸对我说两句警告,我会怕吗?”   不等顾朔风开口,陆婷婷紧跟着又来一句:“你如果反悔不想帮我就直说,我绝不为难你,可是不让我找你不可能,我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来你这儿,谁都拦不住!”   顾朔风沉默的望着她,冰冷未消,眸光幽黯。   她清楚地记得她是反锁了门的,可惜锁得再严密都挡不住护士站有钥匙。   那钥匙有多好偷,偷过一次的她很有发言权。   这是这个疗养院最大的弊端。   因为其特殊性,所以不能完全保证病人休息空间的隐秘。   虽然只剩最后三天,可顾朔风不想洗个澡都要让护士团帮她看门。   当然,她也可以直接告诉护士长,不用说陆婷婷偷钥匙的事,只说陆婷婷禁足的事就够了,禁足是要在自己病房的,陆婷婷已经违规了。   违规的后果就是,护士长有权利直接在陆婷婷的房门加大锁,强制禁足。   强制禁足?   呵!   那岂不是太便宜陆婷婷了?   陆婷婷可是擅自闯入她的房间,甚至还偷看……   顾朔风闭了闭眼,隐掉跳动的眉尖,她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她的情绪,可也不会白白就这么被占了便宜。   略一沉吟,顾朔风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把修眉刀,轻吹了两下,刀片纤薄锋利,恍过一点白芒。   “你听过那个实验吗?一个自己吓死自己的实验?把犯人的眼睛蒙上,手腕轻划上一下,旁边放出滴水声,然后告诉犯人,那是他的血滴下的声音,之后犯人真的出现失血过多的症状死掉了。”   陆婷婷微怔了下,“好像听过,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顾朔风转身闲庭信步般走到陆婷婷身前,单膝跪上沙发边沿,将那刀片在她脸前轻轻划过,寒芒灼眼。   “既然你不怕死,不如我们来做个逆实验怎么样?”   “什么……逆实验?”   陆婷婷瞟了眼那近在咫尺的修眉刀,视线落在顾朔风唇上。   那唇一张一合,刚刚洗刷过无数次,像是被洗怒了似的,唇纹舒展,唇珠胀圆,唇色格外艳红,像是在无声诱惑着她去品尝。   那唇离得这么近,这么这么近,仿佛稍一探头就能碰到……   陆婷婷恍恍惚惚的听着顾朔风的话,眼眶微微胀红,下意识收紧了腿,她知道自己又想发病了,明明才刚吃了药的。   刚刚在洗手间,她拼命的压抑住了自己,以为自己闯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她知道她该马上离开这里,不然等一下又要丢人了,唯独顾朔风,她不想在她面前丢脸,可偏偏她最狼狈的样子都被顾朔风看到过。   走啊,快走啊,说再多狠话有什么用?她不过是靠你稍微近一点,你就不行了,还有什么资格说那些嚣张的话?   快点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明心里什么都知道,脑子也在拼命的指挥身体,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她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这么主动靠近自己的顾朔风。   那就……先不走吧。   她能挺住,不要紧的,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才刚吃过药半个小时,正是药效最强的时候,肯定能挺住的!   就算,就算挺不住也不要紧,反正护士都在,她马上跑出去的话,很快就能得到救治,不会让言言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陆婷婷终于说服了自己,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那唇上离开,认真去听顾朔风的话。   顾朔风甜润的嗓音因为压低而带上一丝凉薄的沙哑,与她那张清秀柔美的脸孔本该是极不搭调的,却偏偏透着莫名的和谐,仿佛顶着天使面孔的魔鬼,诱惑着人走向堕落的深渊。   “这个实验很简单,就是要你蒙上自己的眼睛,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进装满水的浴缸,这样就听不到血液滴落的声音,你可以假想自己并没有被割开手腕,也没有血从你的血管里涌出来。   我们来验证一下想象力到底有多大的作用,看你会不会像实验里的那个人那样,他是被想象力活活吓死的,那么你能不能靠想象力顽强的活下去?   怎么样?你敢做这个实验吗?”   陆婷婷靠着沙发背,头仰枕着,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秀美脸孔,下意识动了动喉咙,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如果……我敢呢?”   “如果你敢,那就今晚,今晚你割开自己的手腕,明天早上护士查房时你还活着的话,就……”   “就什么?”   陆婷婷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突然灵动,无视恍在脸前的刀片儿,双手搂住了她的胳膊,一叠连声的问她。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是不是就允许我随便进你房间?随便靠近你?是不是还能搂着你一起睡?!要是是的话,我现在就去割|脉!”   顾朔风:“……”   不要一副跃跃欲试还很激动的样子好吗?   你自己也说了是割|脉,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割别人的脉,是你自己的,会死人的那种!   陆婷婷这样子,让顾朔风原本的报复欲瞬间散了大半,她嫌弃的甩开陆婷婷的胳膊,收了道具修眉刀,转而坐到了一旁。   “如果明天早上护士查房的时候你还活着,你就能离开疗养院了。”   “什么?”   这弯转的有点大,陆婷婷一时没明白过来。   顾朔风抬眸,“怎么?你不想离开?”   “我想啊,可是这和做实验有什么关系?”   顿了下,陆婷婷勉强把馋在顾朔风身上的视线拽开,脑子缓慢开始运转。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割|脉自杀,院方肯定会通知我的家人,我再想办法说服他们放我离开?”   “没错,你只需要跟家人说你受够了这个地方,再待下去宁愿死,并且保证出去以后绝对不乱来,会好好听他们的话,态度诚恳一点的话,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陆婷婷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只是假设而已,一般家长或许会这样,但是我家人不会,他们只会把我按照有自杀倾向的抑郁症患者,重新交给疗养院的人。” 第110章 强娶小娇妻(20)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   摇了摇手机,顾朔风又道:“短信或者电话就可以了, 不要再擅自跑过来, 再来一次我就告诉护士长, 直接把你反锁在屋里。”   陆婷婷咬了咬唇,突然猛挪了下身子,挪到顾朔风旁边, 抬手就想挽她的胳膊。   顾朔风一个侧身躲过,起身站了起来。   “你该走了。”   “可我还没道谢呢,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救了我的命, 我得报恩。”   “猫的报恩吗?”   《猫的报恩》里,猫要把人类女孩变成猫,娶了她作为报恩,完全忽略了女孩本身需要的, 所谓的报恩只是强加的自己的欲望, 说是报恩, 报仇还差不多。   陆婷婷像是没听出她的暗讽, 眨了眨眼, “可以啊, 我完全不介意的!”   说罢, 跳起来又想搂她的胳膊,搂了个空。   陆婷婷悻悻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小小声嘟囔了句:“偷袭失败。”   随即很快又扬起笑脸, “不用你变成猫, 我变成人, 我不强娶你,你娶我啊~”   顾朔风懒得听她说疯话,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再不走,我要按铃叫护士了。”   陆婷婷歪头挡住了她开门的视线,“我还没说完呢!不如这样,那个实验我做,但是……我也要奖励,成功了我出院,不成功你就答应让我……”   陆婷婷偷瞄了一眼面若寒霜的顾朔风,滚到嘴边的“拥有挽你胳膊的权利”,立马改成了“拥有拜访你房间的权利”。   顾朔风充耳不闻,直接走到床边按响了护士铃。   护士很敬业,几乎是秒接,“怎么了?有什么需要?”   “有人私闯我的病房,请马上把她带走。”   “你!!你还真告状啊?!!!”陆婷婷气的跺了跺脚,扁嘴道:“小气鬼!!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   顾朔风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眸光凉薄,“我再说一遍,那是割|脉,不是小孩子做游戏,刀片划过手腕的时候,流出来的不止是血,还有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和恐惧,不要太高估自己,而且,你也没资格给我谈条件,你出不出院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在履行承诺帮你,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   话音刚落,房门猛的被推开,两个护士进来,训斥着陆婷婷把她带了出去,没收了她从钥匙圈上取下的房门钥匙。   顾朔风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反锁了门,又拉过沙发抵住,这才重新进了洗手间。   花洒洒下温热的水,蜿蜒过她柔白的肌肤,她仰头闭着眼,任水流冲刷。   许轻岚还真是她命中注定的人,命中注定的克星,每次想起她都没好事。   刚才就是因为太专注的分析许轻岚,才会忽略了门外的动静,连陆婷婷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真的太大意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洗了澡出来,吹干了头发,窗外夜色浓沉,人工湖倒映着懒月闲星,银光粼粼,这时候如果再来一曲《二泉映月》倒是应景。   顾朔风撩被躺下,松软的被褥带着阳光的气息,承载着她的倦意,不过片刻,她便沉沉睡去。   布谷——布谷——   有布谷鸟飞过窗前。   唰唰——唰唰——   夜风拂过树梢。   淡淡的月光透过玻璃窗,静静地撒在床边,没有拉窗帘,也不需要拉窗帘,没有对楼,自然也没有人可以偷窥。   顾朔风安静的躺在暗影中,月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呼吸绵长,眼帘微动,搁在被外的纤白手指突然抓住了薄被,收紧,再收紧,被面攥出十数条深深的褶皱。   顾朔风蹙眉扭了下头,枕头沙沙,长发散在枕边,脖颈隐约跳起斜长的软骨,直到耳根。   她睡得……极不安稳。   有什么在追她,她在跑,拼命的跑,眼前茫茫一片,浓白的雾,漆黑的森林。   树参天的高,手脚格外的短,她怎么拼命挥动都跑不快,后面的人越追越近。   她被抓住了!   她被拦腰举了起来!   她被绑在了十字架上。   她拼命挣扎哀求,眼泪顺着眼眶蜿蜒,滴答滴答落在黑红的泥土。   劈柴一堆堆架在她旁边,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举着火把围在一旁狰狞的笑。   “小小年纪就扒灰!长大了还得了?!”   “她是狐媚子附了身了!是妖女!”   “勾了二小大牛他们的魂儿!精血都快被她吸干了!”   “十二三的小子都不放过!”   “还有她娘家舅呢!”   “她才九岁,再长两年,咱们全村还活不活了?!”   “烧死她!烧死她!”   “烧!”   “烧!”   “烧!!!!!!”   嗡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顾朔风猛地睁开眼,头痛欲裂地揉了揉太阳穴,撑身坐起,够过手机。   自从收回了灵魂碎片她就开始做噩梦,每次梦的都很零碎,醒了也记不大清楚,唯独这次格外清晰。   梦里女孩的绝望绵延都了梦外,让她的胃隐隐有些不适。   她试图想起女孩的样子,却完全想不起来,梦里的她似乎一直都是女孩的视角,除了看到手脚又瘦又小,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手机嗡嗡了几声便断了,顾朔风回拨了过去。   “到家了姐姐?”   于星澜的声音带着一丝惺忪,像是刚在车上睡醒。   “把你吵醒了吧?”   “没有,接不到电话我怎么睡得着?我刚刚只是去洗手间了,碰巧你就打了过来,我还说第1声就要接起来呢,气死了。”   娇嗔的语气,冷漠的脸,严重的不协调,却又诡异的协调。   不知是被梦影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朔风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有些厌烦,寻找碎片也好,做任务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很厌烦。   她突然有些不想再继续寻找碎片,她也从来就没怕过什么魂飞魄散,找不找碎片对她来说其实根本无所谓,她只是……   想到大姐她们,顾朔风因为碎片融合带起的烦躁,渐渐沉淀下去。   没有谁能左右她的情绪,哪怕是她自己的碎片。   挂了电话,顾朔风重新躺好,闭上眼,月光不知什么时候挪了位置,睫尖刷着月辉,呼吸渐渐平稳。   她想起了陆婷婷。   看过原剧情的她清楚的记得,陆婷婷的父母和陆婷婷描述的一样,是对极爱面子又不擅长与女儿沟通的夫妻。   即便陆婷婷割|腕,他们也不可能放她离开疗养院,只会支付更多的医疗费,性瘾+抑郁症一起治疗。   她鼓动陆婷婷自杀,并不单纯是为了惩罚陆婷婷擅闯她的房间,是早就在来时的路上想好的计划,她原本打算今晚就执行,明早陆婷婷自杀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疗养院,她就可以借此离开疗养院,顺便摆脱陆婷婷。   没错,是她离开疗养院,不是陆婷婷。   她只是想利用陆婷婷离开而已,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对她来说那不是承诺,那只是为了安抚住陆婷婷不要给她惹事的缓兵之计。   鼓动陆婷婷自杀是最好的办法,既能让她离开,还能让陆婷婷的父母因为这件事加大对陆婷婷的管束,甚至是同意疗养院直接将她拷在床上。   这样陆婷婷就不会再给她惹麻烦,等她任务做完了,陆婷婷是想杀人也好,怎样都好,随便她。   计划顺利的话,她会在陆婷婷开始杀第一个人之前完成任务离开,陆婷婷也会继续按照原剧情走她的天时地利人和,成功杀人,成功解脱,成功结束她悲惨的一生。   彼此都不影响彼此,这才是顾朔风想要的。   明明已经计划好了,不打算让陆婷婷一而再再而三的影响自己,可真事到临头,她却又改变了计划。   本来是要鼓动陆婷婷今晚就自杀的,她临时改成了三天,她和于星澜承诺的出院日期就是三天,三天后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会出院,到时候陆婷婷就算考虑好了也晚了,她走了,陆婷婷就没了继续自杀的必要。   换而言之,她放弃了利用陆婷婷,也放弃了用自杀困住她,放弃了之前有关陆婷婷的整个计划,甚至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离开疗养院的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从来不会管别人的闲事,也从不做无用功,更不会为了任何人随便改变自己的计划,为什么独独对陆婷婷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梦中女孩绝望的哭泣与陆婷婷凄凉的笑脸缓缓融合。   顾朔风翻了个身。   难道是因为……碎片影响?   梦里的女孩,到底是谁?   ※※※※※※※※※※※※※※※※※※※※   特!别!感!谢!~小竹竹~~浅水包养+火箭炮包养+两颗手榴弹包养+两颗□□包养~!!扑竹第二式~(≧▽≦)/~猛扑猛亲(^з^)-☆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3个;~(≧▽≦)/~抱住举高高~(^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4个;惊艳时光2个;六木、龙门啵嘴、南璟、榴莲受不来、危险人物yomr 1个;抱住你们所有宝宝~(≧▽≦)/~亲亲(^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铭、洛尘 20瓶;绕月飞行 10瓶;条儿 9瓶;嘻嘻毛线线 4瓶;榴莲受不来、柠白;、承此一诺 3瓶;林seven、MscWood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长臂一揽,全部搂住~(≧▽≦)/~么么哒(^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强娶小娇妻(21)   顾朔风睡得不好, 护士八点查房才撑身起来揉着太阳穴进了洗手间。   三对一的护士制度,每天都是三个护士围着自己唯一的病患打转,什么都以病患为先。   顾朔风冲澡, 三个小护士就先忙活着收拾床铺, 拆床罩去床单, 铺上新的床单枕套,抱着被子上房顶晒。   只要有太阳,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个流程, 没太阳的话,被子也是要搭到阳台晾螨虫的。   顾朔风冲完澡出来,一切都已收拾妥当,窗户大开, 空气流淌,远山群鸟,闲湖绿草,太阳冉冉升起, 万丈金光, 竟还有点恍眼。   顾朔风下意识遮了遮眼, 走到餐桌旁坐下, 餐点已经摆放好, 今天是西式早餐, 三文鱼三明治, 奶油蘑菇汤,小碟水果沙拉, 还有一杯利口的鲜榨橙汁。   惯例, 先夹手指量血压, 再用餐。   拿起三明治, 咬下一角,三文鱼铺得非常精细,边边角角都有,随便从哪下口都能吃到鲜美的味道。   还不错。   舀起一勺奶油蘑菇汤,浓稠的奶油,鲜嫩的小蘑菇,一勺下去,甜而不腻,香醇浓郁。   不等顾朔风再舀第二勺,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快!上急救!306房割腕自杀!生命体征微弱!急需抢救!!!”   叮!   包釉瓷勺碰了下碗沿。   三个小护士互相对视一眼,都跑去门口观望,顾朔风捏着那瓷勺滞了片刻,这才继续安静的用餐。   “这怎么回事?昨天送她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她又不是抑郁症,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自杀?”   “就是说啊,才从外面玩了一圈回来,难不成跟她发烧有关系?在外面又出了什么事?”   三个小护士不由自主回头偷瞄了一眼顾朔风。   男护士常年跟着女护士,也不小心点燃了八卦之魂。   男护士通常不负责收拾起居,主要任务就是看护,换句话说,就是看着病人不做主治医生不允许做的事,譬如言随心不允许喝酒,不允许碰酒精。   在两个女护士眼神的催促下,男护士清了清嗓子,大步走到餐桌边。   “9:30廖医生会过来帮你做系统的检查,我们先去……准备一下,你吃完的话,餐具留在这就可以了,稍后我们会过来收拾。”   说罢停了片刻,见顾朔风没有任何表示,突然心里就没了底,试探着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顾朔风终于大发慈悲随便摆了一下手。   男护士回头冲两个女护士摆了个OK,三人兴高采烈的出了病号房,哪儿也不去,直奔306。   没办法,疗养院的日子实在太枯燥了,病人度日如年像坐牢,医务人员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假期都是轮班休的,一个人三个月才能轮上一次连休。   现在突然出了自杀这么大的事,还不是抑郁症患者,是一个普通的性瘾患者,能不点燃他们的八卦之魂吗?   306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只是大家都很自觉的没有踏进房门半步,急救小车已经推过来,各种急救设备一应俱全。   张远飞也挤在人群中,和别人看八卦的心态不同,他和陆婷婷毕竟有了点翻电网的革命友谊,蹙着眉心担忧的张望着。   洗手间里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呕吐声,翻转身,还有啪嗒啪嗒的脚步踩水声。   陆婷婷被抬了出来,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早已看不出底色,胸前身下到处都是刺目的猩红。   布片湿漉漉粘贴在身上,血水滴答滴答溅落一路。   浴缸水稀释过的血液,少了浓稠,鲜艳欲滴,溅在地上炸裂出皇冠般的水花,如点点彼岸花,死寂中绽放,艳红中消亡。   陆婷婷被直接搁在了床上,左手腕耷拉在床边,狰狞的伤口翻着白肉,像是已经流干了全身的血液,到处都是血水,唯独伤口不见血液涌出。   血袋,呼吸机,保温毯……   急救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门口拥着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概……救不回来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   那脸太白了,白的凄惨,死灰一般,完全不见半点血色。   那手腕的伤口也切得太深,像是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一刀划下,白骨可见。   这是一门心思的寻死,是真的不想活了。   众人眼神交汇,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理解。   不远处的609,顾朔风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喝完橙汁,咔哒一声放下昂贵的ROYAL COPENHAGEN瓷杯,漱了漱口,抽出纸巾擦嘴。   走廊从安静到喧闹再到安静,只剩下医护人员的急救声隔着人群走廊墙壁,清晰得传入她的耳朵。   她拿起手机,拧开房门,一步步走到306,隔着人群开始录像。   先是人们紧张的脸,再是洗手间门口凌乱的血脚印,瓷砖上溅开的血花,还有床上围成一圈的医护人员。   以及……   陆婷婷惨白的脸。   录像结束,顾朔风转身往回走,张远飞看见她,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正在抢救的陆婷婷,这才追向她。   “小言!”   张远飞压低了声音喊顾朔风,顾朔风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背脊挺直的往回走。   顾朔风回了房,张远飞紧跟着也进了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朔风走到沙发边坐下,点开那录像,低头看着,淡淡道:“有事吗?”   张远飞张了张嘴,想再多问两句,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你不想提陆婷婷,咱们就说点别的,关于周彬,你真的有办法治好他?”   “有。”   “那……”   张远飞快走几步绕到她面前,双腿叉开扎马步似的,两手按在膝头,突然冲她猛鞠了个躬。   “求你治好他!!!”   顾朔风的视线从那录像上抬了起来,唇角微微勾起,像笑,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这么信任我?倒不怕我是信口开河?”   “陆婷婷的事跟你有关对吧?”   张远飞是莽汉,却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尤其还有周彬这个聪明脑袋提醒,昨晚陆婷婷偷钥匙私闯顾朔风病房的事,整个楼层都知道,今早陆婷婷就割|腕了。   周彬当时也开了门张望了一眼,他有洁癖,当然不可能凑人堆儿,只给张远飞说了一句。   【这事肯定跟小言脱不了关系。】   周彬都开了金口了,如果说这事儿跟顾朔风没有关系,张远飞是打死不信的。   更何况,回程路上陆婷婷一路缠在顾朔风身上,瞎子也看得出来两人绝对发生了什么。   顾朔风垂眸点开通讯录,勾选了家庭组成员,又编辑了简单的一句话,指尖轻点,刚录好的视频发送成功。   张远飞见她只顾玩手机不理他,也不恼,依然保持着半扎马步的架势,双手撑在膝盖又道:“陆婷婷那事儿当初闹得满城风雨,我和周彬都有所耳闻,那么糟心的情况下她都没自杀,怎么可能这时候自杀?是你给她出的主意,你能帮她出院,我说的对不对?!”   顾朔风关了手机,听着叮叮当当的关机,终于抬眸看向了张远飞。   “不是说了不谈陆婷婷的事吗?”   张远飞僵了一下,又冲她鞠了个躬,这才站起身。   “我只是想说,因为陆婷婷,我才觉得你或许可信。”   “或许?”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想放过,周彬他……他那么有才华,不应该埋没在这疯人院里。”   顾朔风双腿交叠,慵懒地靠向沙发背,明明一派悠闲轻松的样子,眸光却格外的幽沉。   “你求我没用,除非周彬自己下定决心,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张远飞烦躁地捶了下手心,“可他这人倔的很,谁都劝不动。”   “想让他下定决心,其实也不难。”   张远飞眼前一亮,“有什么好办法?”   “你先出院,其他的我再慢慢告诉你。”   “可……出院哪有那么容易?我这边情况很复杂,不是我想出就能出的。”   顾朔风向后仰枕着,合上了眼,慵懒的连声音都像是哼出来的。   “等着吧,会有人来接你出院的。”   张云飞复杂的望着眼前漂亮的女人,宽大的病号服罩在她身上,仿佛王昭君手里的琵琶,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明明昨天还是个任性单纯的小女孩,这会儿再看,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成熟世故,像是一切都了然于胸,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怎么还不走?”   顾朔风微微撩开眼帘,淡淡扫了他一眼,就这一个眼神,让人不由想起穿上旗袍的王佳芝,青涩中缠着一点媚态,从秀色一路酥到心底。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感觉会差别这么大?   张远飞怔了瞬间,这才转身离开。   陆婷婷命悬一线,血袋一包包地送。   顾朔风靠在沙发吹着清爽的山风,看着骄阳升起,挂在高空,再缓缓西沉。   主治医生来过,检查后一切正常。   午餐端来,中式的,她优雅的吃完,觉得今天的糖醋小排有些腻。   午睡片刻起来,陆婷婷还没有脱离危险。   顾朔风起身去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进瓷白的水池,她捧起一捧水捂在脸上。   午夜梦回那个小女孩绝望地哭求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看村民的衣着,缺胯短袍,草鞋麻履,不像是现代,倒像是唐宋甚至更早。   水温寒凉,顺着指缝滴落。   女孩的哭求声渐渐和陆婷婷惨白的脸交织在一起。   顾朔风起身,擦干脸上的水渍。   说好的三天,为什么不考虑?   明知道是假自杀,为什么还下手那么狠?   呵。   “蠢。”   淡淡的一个字,回荡在狭小的洗手间,不带任何情绪,却又像是带着一丝叹息。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竹竹 1个;~(≧▽≦)/~(^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5个;南璟 1个;(^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满 10瓶;舟舟 3瓶;南姒、承此一诺 1瓶;(^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强娶小娇妻(22)   傍晚5:30,陈静茹一路疾走进了病号楼,护士长微笑着向她示意,她也跟没看见似的,直奔309.良好的修养强迫她停在门前,先敲了门。   叩叩!   没人回应。   陈静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叩叩叩!   就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回应。   不行,等不了了,再好的修养也抵不过女儿的安危。陈静茹示意护士长开门。   圆盘状的钥匙串上挂满了钥匙,护士长找到309的捅了进去,不过浪费了几秒钟,陈静茹已忍不住蹙起了眉心。“你们疗养院办事效率这么差吗?连个钥匙都统管不好,可见院内管理有多乱!“   顾客就是上帝,护士长只能陪着笑,不敢反驳。   事实上疗养院内部确实也存在一些问题。   门开了,一股对流风迎面扑来,陈静茹下意识歪头眯了下眼,这才抬步进去。窗户大开,窗帘随着山风拂摆,夕阳斜落窗台,满屋都是霞光盈彩。   陈静茹打眼扫了一圈。   女儿没在客厅。   没在卧室。   推开阳台的门,也没在阳台。   陈静茹的心瞬间慌了,强撑着脊背,硬着脖颈,头也不回问:“不是说她没出去吗?人呢?“   不等护士长回答,陈静茹突然冲到窗户边,管她什么形象不形象,扒着窗户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焦急的往下看。   下面是一窄溜水泥地,水泥地旁边便是草地。   没有血迹,也没有草皮压塌的迹象。   陈静茹松了口气。   护士长指了指洗手间,客气道:“说不定在洗手间?“   陈静茹这才反应过来,言随心虽然胡来,可最爱干净,她本能的忽略了这个最肮脏的地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站在洗手间门前,先推开门。   洗手间漆黑一片。   护士长隔过陈静茹,探手按开了灯。   咔哒一声开关响,洗手间瞬间一片明亮。两人的视线不由都落在了水池下面。   顾朔风埋头抱膝缩成一团,紧靠在水他下面最角落,齐肩发凌乱地散着,蓝白的病号裤腿略向上缩,露出了纤细的脚踝嫩白的脚丫,那赤│裸的脚露了半只在光亮下,脚趾本能的向内抠缩,抠缩的太过用力,脚尖失了血色,指甲上的粉嫩月牙不复存在,越发显得惨白的可怜。   陈静茹心疼的捂了下心口,赶紧俯身下去拽住了女儿的胳膊。   “心心,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出来,妈妈来了。”   顾朔风微动不动,埋着的头稍稍歪了歪,露出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   “妈..…..…."   先是淡淡沙哑的一声,再是撕心裂肺的呼喊。   “妈!! !“   顾朔风上手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哽咽声抑制不住,越搂越紧,越哭声音越大。   “我好害怕,妈,我真的好害怕!”   陈静茹的声音也忍不住哽咽了,轻拍着女儿的背,宽慰道:“没事不怕,一切都有妈,什么都不用怕。”   刚拍了两下,顾朔风突然推开陈静茹,捂着嘴,脸色苍白的爬出水池,反手扒住洗手台。   “呕!“   顾朔风吐了。   她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按着胃口,胃部不断痉挛,呕吐也不止。   陈静茹不是没见过女儿这样,可那都是喝醉了酒,现在女儿根本就没有喝酒,怎么还吐成这个样子?!   陈静茹赶紧上前帮女儿拍背,顾朔风连吐了几口,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再吐只剩黄绿色的酸水儿,酸味难掩,心疼更难掩。   水流冲走了所有的呕吐物,顾朔风好不容易止住吐,摆摆手示意陈静茹不要再碰她,强撑着刷了刷牙漱干净口,又擦了擦手脸,这才踉踉跄跄从洗手间出去。一路走到阳台,扶栏吹着清爽的山风,黑发随风扑簌,衣袂翻动,陈静茹的心稍微放了放,走过来,跟着顾朔风一起扶栏眺望波光粼粼的湖面.   “妈知道,第1次面对这种血淋淋的画面,难免心里会受冲击,可是..…...   不等她说完,顾朔风转眸望向她,一滴眼泪随风飘落,苍白的脸薄纸一般。“我怕我有一天,会忍不住从这儿跳下去。”   陈静茹的心瞬间剧跳了下,她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女儿,好像一阵风就会吹走似的。   她忍不住搂住了女儿,搂得紧紧的,刚想说“不会的,妈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顾朔风突然推开了她又是一阵干呕。   陈静茹眼圈发胀,眼泪噙在眼眶强忍着没有涌出来,她想再抱抱女儿给她一点慰藉,却不料,顾朔风摆手跌跌撞撞躲到了扶栏尽头。   陈静茹虚举着双手,茫然地望着女儿。   “怎么了?连妈妈抱抱都不行了?“   “对不起妈,你一抱我我就想吐,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一抱就想吐.......   这是意识深处对她的憎恨吗?   恨她这个当妈的居然这么狠心把她送来这里?恨她让她看到了那么残忍的画面?恨......   说不得这疗养院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女儿有苦不敢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要不然怎么会发了那样的视频,还说.....   【我好怕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她这个样子,她......原本也只是个普通的瘾病患者......】   何止女儿怕,她看到视频的瞬间也是浑身发寒,她不敢想象女儿变成这个样子的画面,她一定会疯的!   良好的修养和这么多年来的骄傲,不容许陈静如在别人面前流出眼泪,她强撑着没有哭,不管家里那五口同不同意,她都不可能冒这失去女儿的风险,她宁愿女儿一辈子当个酒鬼!哪怕回家闹翻了天!哪怕离婚!今天这个主她做定了!   陈静茹挺直脊背,冲护士长冷冷道:“我现在就要带我心心回去,请马上帮我办出院手续。”   护士长在一旁看的直冒冷汗,完全不明白之前还精神百倍地投诉护士团只顾看热闹没帮她打扫干净洗手间的顾朔风,为什么眨眼就变成了濒临崩溃的小可怜?她确定她只是酒瘾,不是精神分裂?   护士长职业得又挽留了两句,在陈静茹寒冰利刃般的视线,最终还是住了嘴,领着她去办出院手续.陈静茹伸手想摸一摸女儿的头再走,手伸到一半,看着女儿明显向后缩了下的身形,又滞住了。她强忍心酸,嘱咐了句:“等妈一会儿,咱们回家。”   她们走远了,顾朔风这才重新回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擦干了,又脱下身上蹭脏的病号服,换上另一套病号服,随便理了下头发,转身出了病房,站在了陆婷婷房   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更有点少,因为我睡得太舒服,又起晚了   我对不起父老乡亲   下次我尽量起早点QAQ不过字数都会补到下一更的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楠凌灵端1个;(3个)-文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个路人1个;(3个)-文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莫邪、2货_劣人、山居秋瞑、小竹竹1个;(^3个)-女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数字20瓶;日常学习的吴同学4瓶;舟舟3瓶;(^3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强娶小娇妻(23)   咔哒。   推开门。   正对着门的窗户大开着, 同样的清风拂面, 同样的夕阳斜照, 和顾朔风的309不无二致,却多了一丝散不去的血腥气。   地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洗手间门大开着, 地面还有些湿漉, 也已经清理得十分干净。   反手轻轻关上门。   迈步走到床边, 床单被褥全都换过,床上空空荡荡,没有人。   紧急抢救后,陆婷婷已经被转去了重症监护病房。   重症监护病房,顾朔风虽然能进去, 可需要费些功夫,陆婷婷还昏迷着,进不进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顾朔风拉开床头柜, 大致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加了密码锁的笔记本, 原剧情里专门提到过,陆婷婷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这密码本里,后来成为指控她杀人罪的重要物证之一。   密码本的密码是……   顾朔风略一沉吟。   咔咔咔。   解开了。   密码是……陆婷婷被侮辱的那一天。   原剧情里并没有提到密码,这是顾朔风猜出来的。   陆婷婷不仅聪明且隐忍,她把所有的仇恨都压抑在心底,宁愿把自己折磨出性瘾也不在第一时间报复那群混蛋,就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为之后的一击即中埋下伏笔。   用最痛苦的一天作为密码,是她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不要忘了自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那群混蛋害的。   陆婷婷对她的亲近,或许有一些个人情感因素,可更多的,应该是知道了她是言随心,是有能力帮她复仇的人。   陆婷婷势单力薄,即便她最后真的成功杀死了所有的人,她自己其实还是有些恍惚的。   原剧情中有提到记者采访陆婷婷,陆婷婷说了自己的计划,每一步都很完美,可每一步也都很惊险。   杀第一个人时,作案现场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迹,可如果那天没有如天气预报那样强降水,她的指纹和血迹就会被警方发现。   杀第二个人时,她在目标人物的公寓门把手上连接了高压电流,目标人物当初触电身亡,可她在布置作案现场时,物业也在紧急排查监控摄像头断口,她刚布置完,监控摄像头也恢 复了工作,但凡她晚一步,就会功亏一篑。   杀第三个人时……   陆婷婷有勇有谋,可毕竟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人,她并没有完全的自信能杀掉所有的人,并且杀人也是她最无奈的选择。   可以的话,她也想手不沾血,干干净净地看着仇人痛苦折磨。   可她做不到。   她没有那个能力。   所有她只能选择杀死他们。   如今,有人对她说,可以让那些人活着受罪,并且这个人的的确确有这个能力,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顾朔风摩挲着那微有些毛边的笔记本,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是怎样在一个个被噩梦折磨的夜晚抱着它一遍遍幻想着手刃仇人的快|感。   她是利用了陆婷婷,可陆婷婷何尝不是想利用她?   这样一个身怀仇恨的女人,为了报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带着这么个麻烦,只会影响她的计划。   顾朔风清楚自己不该再和陆婷婷有任何牵扯,她也清楚陆婷婷在她完成任务之前,是不可能再离开这个疗养院的。   即便能,她也有办法让陆婷婷变的不能。   可……   陆婷婷下手太狠了。   狠到她一闭上眼就是陆婷婷苍白的脸,还有梦中女孩绝望的哀求。   她原本只是想让她做做样子,护士快查房的时候割一刀,流点血,甚至护士查访前十分钟开始行动都不晚。   为什么她要这么着急?   是察觉出了她想遗弃她?还是……急不可耐想报仇?   等陈静茹来的这段时间,顾朔风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陆婷婷除了麻烦,对她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吗?   思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了。   陆婷婷的父母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主对澳洲,乔中林会在不久的将来,为了更轻松的开辟澳洲市场,主动找到陆家,促成两家名义上的合作。   之所以称为名义上,是因为陆家和当时的乔家已经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有了言、于、周三家支持,还有背后的张远飞鼎力相助,乔家青云直上,根本没把陆家放在眼里。   和陆家“合作”了一段时间后,乔中林就甩掉了陆家,成了华夏对澳洲最大的进出口贸易集团。   陆家因此受到不小的冲击,再加上陆婷婷杀人案,集团股票 一路跌至谷底,在乔中林的暗中推波助澜下,没多久就宣布破产。   只要能和乔中林扯上关系,那么陆家就是有用的,身为陆家女儿的陆婷婷也是有用的。   就算是为了给乔中林添堵好了,即便是作用不大的陆家,能拉拢到自己这边总好过便宜了渣男。   顾朔风终于找到了帮助陆婷婷的理由。   她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工工整整着写着一行字。   【终有一天,你会笑着翻开它,现在,请忍耐!】   字体倒是挺娟秀,可惜写字的人用了太大的力气,力透纸背,好几笔都破了。   顾朔风没有继续翻,拿起笔,去掉笔帽反扣在笔头,在那行字下面写了一个清冷疏离的字,只一个字。   【等】   半小时后,顾朔风换上宽大的长袖T恤,带破洞毛边的灰白牛仔裤,像真正的言随心那样,金属挂链乱七八糟统统戴好,只除了没有化那标志性大浓妆,也没有满头小脏辫,只是蹬上滑板鞋,戴好棒球帽,和陈静茹一起走出了病号楼。   一个黑色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迎面过来,边走边打电话,眉头拧成疙瘩,语气非常不佳。   “什么都怪我?女儿是我一个人生的?她住疗养院我怎么发现她有什么不正常?!别跟我提那天晚上!那天你不也没回家?我是陪客户去了,你干嘛去了?!够了!别说了!王贵儿电话,我切一下!”   “喂?王总,你好你好,考虑的怎么样了?再降一降吧,太高的话,到了那边不占优势,再想进驻市场就更难了!”   女人始终没有抬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她停住了脚步,站在病房门口有说有笑聊着电话,顾朔风坐上车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陈静茹也跟着看了一眼。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   陈静茹微微蹙眉,“她……好像是顺奇贸易的老总,她怎么会在这儿?”   顾朔风扭回了头,淡淡道:“自杀的就是她女儿。”   陈静茹愕然地转头看向顾朔风,“她女儿都自杀了,她居然比我来的还晚?现在还有心思接电话?!”   “或许她觉得……死不了。”   陈静茹又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能理解。   “他们家的事真是奇怪,女儿出了那么 大的事,要么就压住媒体别传出风声,保护好女儿!要么就严惩,让那些混蛋都没好日子过!   压他们也没压住,严惩也没严惩,明明有背景有门路的,到底在搞什么?”   咔啷!   猝然一声脆响,惊了陈静茹一下。   顾朔风突然摘了脖子上沉甸甸的链子丢进了车门槽。   惊诧不过是瞬间,陈静茹自认明白过来,坐正了身形,想拍拍女儿的肩,手伸出来,想到女儿吐得脸色惨白的样子,又收了回去。   “别人家的事咱们管不了,不过你放心,咱们家,绝对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等会儿回去,我看谁敢再提疗养院,我就是豁出去离婚,也绝不会再把你送回来!”   顾朔风微动了下唇角,敷衍地笑了下,转头望向了车外。   车外,一侧是冰冷的山石,一侧是无底的深渊,依靠不是真正的依靠,深渊却是真正的深渊,陆婷婷退后只能靠着冰冷的山石,迈步却又是无底的深渊,搭不上她这顺风车,陆婷婷这辈子注定爬不下这无情的盘山公路。   陆家还有个没出息却得宠的儿子,陆婷婷对自己到底能有多少作用?她那点作用能抵消她带给自己甚至可能超出预期的麻烦吗?   顾朔风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也不想再听言母啰嗦,干脆阖上了眼。   回到家,一如言母所料,一家五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言父,统统反对接顾朔风回来。   尤其是言父,暴跳如雷。   “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效你就把她带回来!溺子如杀子!这点道理还要我重复几遍?!”   言奶奶也叹息:“主治医生前两天才说她连续三天没有犯酒瘾,你这……哎!”   言母一句话没说,红着眼眶坐在沙发。   “溺子如杀子,怎么说前面还加了个‘如’,可我继续把她留在疗养院,那就不是‘如’,是真的杀了我的亲闺女!”   言母做事一向最讲效率,只说了这一句,就让言奶奶他们试着抱一抱顾朔风。   不用刻意演戏,正常的接触还好,这种过分亲密的搂抱,足够顾朔风白了脸。   那肉眼可见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让一家人都惊愕不已,言母趁机分析了顾朔风会这样的原因。   短短几句话 ,再配上顾朔风沁泪的可怜模样,谁还舍得提那该死的疗养院?不拆了它都是好的!   言母可是以命生下的言随心,孩子落地,言母的子宫也跟着放进了托盘,她再也没了生育能力。   言随心,不止是独生女,更是他们一家六口的命根子。   言、陈两家早就打算好了,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言家注定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孩子生两个,一个姓言,一个姓陈,再多也不生了,怕伤身体,总之是没那个上门女婿什么事的。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言随心不是满清格格,可道理上却是差不多的,言家六口根本不愁言随心挑不到好丈夫。   一家人嘘寒问暖一句重话都不敢再说,簇拥着言随心上了楼,言母奶奶外婆,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家务活丁点儿都没干过,却亲自下手帮言随心放洗澡水,帮她张罗饭菜。   言随心能靠一己之力把言陈两家都败破产了,他们的溺爱功不可没。   好不容易把他们都打发走了,顾朔风倒在床上,盘算了下剧情点,拿出手机翻了翻微博。   虽然比原剧情晚了一天,不过,一切都还在计划中。   于星澜,明天见。   -------------------------------------   于家别墅,灯火通明。   于星澜拿着手机一路急奔,冲进于父的书房,还没开口,于父抬眸冷斥道:“有没有点儿规矩?!我的书房也是你能随便乱闯的?!”   于星澜僵了一下,有些局促地指了指手机,“爸,我有急……”   “出去!敲门!”   于星澜闭了闭眼,只能无奈出去,敲了敲门,得到首肯才重新推门而入。   于父端坐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完全看不出久别重逢的欣喜,只有冷漠与疏离。   “爸,我……”   刚开口又被打断,“明天让李桂芹帮你报个礼仪班,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要是不想重新回那个疗养院,明天的订婚宴别给我丢脸!”   “订婚宴?!”于星澜疾走两步走到办公桌前,把那手机转到于父面前,“网上报道的都是真的吗?!你们让我嫁给个老头?!”   于父蹙眉道:“什么老头?注意礼貌!那是王总,人家不嫌弃你有精神病史已经不错了。”   “可我……我不是 跟中林哥哥有婚约吗?怎么能随便毁约?!”   “你可是有精神病史的人,你觉得乔家会同意你进门吗?”   于星澜无措地攥着手机后退了一步,“可是,可是我才刚18,我还没到法律结婚年龄。”   “我又没有让你现在就结婚,先订婚,等两年你满20了再嫁。” 第114章 强娶小娇妻(24)   傍晚六点,夕阳西沉,晚霞似火,撒在普罗旺斯酒店门前。   酒店休息室,于星澜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还在忙着最后的发型打理。   一旁,于星凡规规矩矩坐在高脚椅上,脊背挺得笔直,瞪着乌溜溜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我好像.......有点记得你。”   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孩子的天真,六岁半的于星凡几次都想伸手碰一碰这个昨天才第一次见到的二姐姐。   可是她不敢,妈妈说,这是不礼貌的,不可以随便和人亲近,可这是二姐姐,又不是其他人。   但是她不敢不听妈妈的话。   她总觉得她二姐姐好熟悉,二姐姐也说小时候她天天抱着她睡,可大姐说,二姐姐骗人,说她从小就是一个人睡的。   大姐很凶,她不敢说她好像有点记得二姐姐,现在大姐和乘乘都不在,她才敢偷偷跟二姐姐说。   于星澜收起空茫,转眸望向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只不过是那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她突然觉得就算嫁给个小儿子都比她大两岁的老头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至少,那个老头可以让她在这个家挺直腰板,可以让她有能力保护小凡。   于星澜冲于星凡招了招手,于星凡乖巧的爬下高脚椅走到她面前。   “二姐姐。”   奶音未退的一声呼唤,于星澜眼角湿了,她伸手搂住了妹妹,这是她昨晚提出的唯一的条件,要妹妹陪着一块儿过来。   赵爱娟管妹妹很严,根本不准妹妹接近她,她原本是想趁机跟妹妹说说话,不管她懂不懂,她都想说一说。   可没想到,赵爱娟棋高一招,安排了她的化妆师一路跟来。   化妆师还在身后,于星澜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紧紧抱着妹妹又小又软的身子,强忍着眼泪不能涌出来。   这不止是她的妹妹,说是女儿都差不多了,是她从小小的一团抱到满地跑,再抱到会搂着她的腿撒娇,还会趴在她枕头边背唐诗。   十二岁的她,一夜之间没了妈妈,看似只是失去了一个亲人,其实失去的是整个家,爸爸越来越冷漠,外公外婆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妹妹一个在她身边哇哇哭着要抱抱。   与其说是妹妹需要她,不如说是她离不开妹妹。   双扇镀金雕花木门推开,大姐于涵月花技招展的进来,她大于星演两岁,刚满二十,在帝都读了个二流大学,原本是想去国外镀镀金的,可乔中林那么抢手,她怕等留学回来就没她的份儿了,没敢去。   于星澜作为乔中林的娃娃亲对象,一直都是于涵月的眼中钉。   咔哪。   门阖上。   于涵月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过来,俯身坐在了梳妆镜不远的沙发上。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镜面恰恰映着她坐的位置。   于涵月交叠双腿,拢了拢叠发,大波浪的发型更显出几分艳丽。   “于星凡,过来。”   傲慢的召唤,于星凡咬了咬小嘴唇,赶紧离开了于星澜的怀抱,转身去了于涵月身边。   于涵月瞪了她一眼,“磨磨唧唧,去,抽张纸巾过来。"   于星凡不敢问她为什么刚才不让她顺手抽过来,非要她走到跟前再说,她乖乖走回梳妆台,抽了张纸巾送到于涵月面前。   于涵月晃了晃翘着的脚尖。   “帮我擦下鞋,刚来的时候踢了下台阶,脏了。”   于星凡像是早就习惯了被使唤,小心翼翼地叠了下纸,低头就要帮她擦。   于星澜攥了攥粉拳,也不管化妆师还在忙活,手臂随便摆了下,站起身,过来拉住了于星凡。   滚到嘴边的“你是于家三小姐”咽了回去,改成了。   “凡凡,告诉二姐,你们老师有没有教过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于星凡拿着那纸乖巧地点了下头。   于星澜摸了摸她的头,“乖,小学生知道的事,大姐却不知道,你是她妹妹,是不是应该教教她?”   于星凡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她可不敢,大姐好凶的。   于涵月嗤笑了一声,拽了拽超短的紧身连衣裙。   “哎呀,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疯人院出来的,还指望教育别人,大疯子教育出来的,只能是个小疯子。"   于涵月收起冷嘲热讽,狠蹬了于星凡一眼。   “让你擦鞋愣着干嘛?怎么着?我这个当姐的用一下你都用不动了?你才几岁?现在就这么不尊老爱幼,长大了还得了?!”   于星凡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挣脱于星澜就要继续擦鞋,于星澜夺过妹妹手里的纸扔到了于涵月身上。   "大姐说的没错,尊老爱幼,你这么年轻貌美的,肯定不老,倒是凡凡才六岁,真的还年幼,我们做姐姐的,当然要多爱护妹妹,擦鞋这种事,还是你自己来吧于涵月无语地冷嗤一声,“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想当着你的面使唤她,你觉得你这会儿是帮了她,可你能帮得了几次?   实话告诉你,这三年于星凡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和乘乘有的,她永远没有,闯祸背锅的也永远是她。   就算我不说,相信你也知道,你们姐妹就是多余的,留在家里碍眼,可扔出去又不大台适,只能勉为其难当个玩具出气筒,不然凭什么养着你们两个吃干饭的?尤其是你于星澜,那疯人院的费用可不便宜,养活你俩不知道浪费家里多少钱,就是喂条狗还知道摇摇尾巴,你会什么?   于星凡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听话,你才真是疯人院出来的,连个六岁的小孩子都不如!”   于星澜仰头看着两个姐姐争吵,本能地缩在了二姐姐怀里,虽然二姐姐昨天才见到,可她本能地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搂着怀里柔软的小星凡,隐忍了整整三年的于星澜突然涌起莫大的勇气。   她居高临下望着沙发上的于涵月,微狭的眸子本就天生寒凉,再这么冰冷地望着,越发显得锋利。“既然你敞开了说,那我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你以为把我踹出家门就万事大吉了?   你错了,那个姓王的是咱们家的合作公司,和他订婚就等于有了话语权,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对我们姐妹?很遗憾,不可能!“   于溷月不以为然,“动,你真以为嫁个老头就能酊了?别说只是订婚,就是你真嫁过去也照样是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女人,我爸根本就不爱搭理你!他有多烦你你看不出来吗?"   她爸?   说的对,那是她于涵月的爸爸,早就不是她们姐妹的爸爸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于涵月,至少在我嫁出去之前,你们全家都得给我规规矩矩的,我一个不高兴,退婚,两家的合作可就黄了,我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不过爸爸应该很在意吧?“   于涵月脸色变了变,“你以为你想退就能退?!“   “我还真这么以为,别忘了,现在可是21世纪,包办婚姻逼嫁这种事本来就是违法的,再说,我还有外公外婆,只要我不点头,你们谁都别想逼我结婚!于涵月交叠的腿僵了僵,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她是早上才刚从墨尔本赶回来的,睡都没顾得睡,强撑着出去买衣服做脸做头发,就是想光艳照人地给她来个下马威,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她怼了回来。不行,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明明比于星澜大,是爸亲生的大女儿,为什么要被别人背地里喊了十几年野种?甚至到现在还有人说她是私生女!她最大,指腹为婚也该是她跟中林哥才对,于星澜算哪根葱?!   要不是于星澜横在这里,她早就跟中林哥在一起了!   于涵月越想越气,讲道理讲不过于星澜,那就不讲!对她这种人需要讲道理吗?   于涵月上手拽住了于星凡的头发,猛地扯向自己。   于星凡痛呼一声,连声喊道:“大姐大姐我错了,我疼。“   于星澜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没教养的动手,当然不敢跟她硬拽,怔了瞬间赶紧松手。   于涵月得意地拽着于星凡的头按到了自己鞋上。   “给我擦!擦不干净就给我等着!”   于星澜下意识想去拉于涵月,没等伸过手,于涵月立马又揪住了于星凡的头发。   “不想她变秀子就老实点,我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   “你!!“   于星澜拼命压抑胸口攒动的怒火。欺负她可以,欺负她妹妹绝对不行!   于星澜眼眶隐隐晕红,抓起了桌上的厚重的玻璃烟灰缸,照着于涵月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于星澜一烟灰缸砸死了于涵月,因过失杀人被捕,判无期徒刑,经过顾朔风多方走动,改成20年。   顾朔风为了等她绞尽脑汁,也犯罪进了监狱,和她同狱房,开展了一段监狱之恋。   ——全文完—— 第115章 强娶小娇妻(25)   嘭!   这一下正砸在于涵月肩头, 痛得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松了于星凡,捂住了自己的肩。   “好痛!你疯了吗你?!”   当啷!   于星澜丢掉手里的烟灰缸, 伸手揽过小星凡, 压抑了整整三年, 不,是六年的愤怒不断在胸口翻涌。   “你说的没错, 我本来就是有精神病史的人, 而且病因还是……被害妄想症!我怀疑你想害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你!”   于涵月气得胸口翻涌,抬脚猛地朝于星澜踹过来, 于星澜搂着小星凡躲开,于涵月一脚踹在了茶几上, 细长的鞋跟嘎嘣一声, 断了。   房门应声而开,赵爱娟牵着小儿子于乘风走了进来。   于乘风五岁, 吃得白白胖胖, 满身实诚肉,按两下都按不出坑那种。   他一进门就眼尖的看见了自家老姐鞋跟耷拉下来了, 眼前一亮,撩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上手给于涵月掰了下来。   “哈!掉了!”   DuangDuang两下敲在茶几上,胖小子乐不可支。   于涵月墩得脚后跟儿疼, 一手捂肩一手拽脚踝, 连疼带气, 眼圈都红了。   “妈!你看乘乘!”   赵爱娟蹙眉扫了一圈, 视线落在夹道地上的烟灰缸。   “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她们姐妹俩, 串通一气,拿烟灰缸砸我,还把我鞋跟儿弄断了!”   于涵月越说越气,忍着疼,脱下那没了跟儿的鞋子就往于星澜这边砸。   赵爱娟斥了一声:“胡闹什么?!”   “我哪儿胡闹了?是她先动的手好不好?!你看我肩膀,非肿了不可!”   于涵月穿着一字肩抹胸紧身小礼服,为了在乔中林面前显出事业线大长腿,特意选得超短款,说是礼服,和夜店装也差不远了。   于星澜那一下正砸在裸|露的的肩头,即便力气小,依然砸得红了一片。   于涵月低头看了眼,都起苔了,又疼又难看,这还怎么见人啊?!   于涵月气得眼泪在眼圈打转,真恨不得起来手撕了于星澜。   “妈!让她把衣服鞋子脱下来!给我穿!”   赵爱娟走过来看了眼女儿的肩膀,冲化妆师道:“你的高跟鞋借她穿,再找个披肩帮她遮一遮。”   “我这裙子怎么穿披肩?村姑一样!我要穿于星澜身上的,她那肩布能遮住点儿。”   赵爱娟坐下拍了拍女儿的手,“懂点儿事,今天是澜澜订婚的重要日子,你这裙子不适合她。”   于涵月委屈的不得了,猛地甩开她妈的手。   “她不就是嫁个死老头吗?!至于这么处处都向着她?!”   这要真跟于星澜说的那样,结婚前全家都得让着她,那自己这两年怎么熬?真要对她低声下气吗?   不可能!做不到!   她于涵月凭什么要受一个神经病疯子的气?!   赵爱娟瞪了她一眼,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威胁:“再嚷嚷把你爸嚷嚷来了!”   今晚于星澜是主角,就算于涵月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行,妈还能跟她露个笑脸,要是爸来了,自己更讨不到好。   于涵月猛地甩掉另一只高跟鞋,再怎么气急败坏也只能先忍了这口气。   没关系,等晚上回家有的是机会算账!   她忿忿道:“上次看中的那个手镯我要买!”   “好!”赵爱娟松了口气,点头答应。   “下个月零花钱也多打点儿!”   “行~~~”拖长了音的宠溺。   于涵月动了下肩,痛得嘶嘶抽气,狠瞪了于星澜一眼。   ——给我等着等着!贱人!   “别忘了找服务员给我拿药油,疼死了。”   赵爱娟心疼地吹了吹她的肩,“忍着点儿吧,你想在乔中林面前一身药油味儿?”   小胖孩儿拿着那鞋跟儿想敲于涵月的肩,让于涵月一巴掌拍开。   于涵月骂了弟弟一句,哭丧着脸道:“那我先不抹,等回家再说吧。”   赵爱娟接过化妆师递过来的披肩,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帮澜澜补妆。”   说罢视线扫向于星凡。   “凡凡,过来。”   不愠不火的声音,却吓得于星凡小身子猛地僵住。   于星凡挣扎着想挣脱于星澜过去,却被于星澜揽得死死的。   “爸说了,今晚凡凡陪我。”   赵爱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掠过,起身过来牵着于星澜一路牵到化妆台前,按着于星澜坐下。   赵爱娟微微一笑,温柔大方又端庄:“你大姐让我宠坏了,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咱们都是一家人,再怎么磕磕绊绊有矛盾,终究还是一家人。”   说着又把于星凡的手放在了于星澜手里。   “你跟凡凡三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妈都明白,趁着这两年你还没嫁,你们多亲近亲近,反正凡凡还小,以后多的是时间陪在妈身边,妈不跟你争。”   这话打耳一听,没什么毛病,可于星澜却清清楚楚听出了她话中的威胁。   ——你只能护她两年,一旦你嫁出去,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乖乖的别跟我作对比较好。   于星澜握了握于星凡的手,强忍着说了句:“谢谢妈。”   小星凡还小,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又同意她跟二姐姐亲近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欢二姐姐,二姐姐就像打死大灰狼救下小红帽的猎人!~   不对,二姐姐就像打死恶龙救下公主的王子~!   emmm……   可二姐姐也是女孩子。   那就是打死恶龙救下公主的公主~!   小星凡小小的手牵在于星澜暖暖的掌心,即便三岁前的记忆早已模糊,可那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熟悉与安心却无法磨灭。   只是这么牵着手,安安静静看着姐姐梳妆,小星凡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呢。   外公外婆说,她其实只有一个姐姐。   外公外婆没有骗她~!   光洁如新的梳妆镜里,映着小星凡灿亮的小脸,还有于星澜沉默幽黯的面容。   其实刚才砸于涵月的时候……   她是想砸在于涵月脑袋上的!   可是她犹豫了,她怕自己没办法收场,怕赵爱娟她们以她的精神病还没好为由,更加隔绝她和凡凡。   她其实也在怕,为那一瞬间幻想于涵月头破血流倒在自己面前畅快到指尖都在颤抖的自己感到害怕。   她什么时候这么血腥暴力了?   她不会真的有精神病吧?   狂躁症?   精神分裂?   于星澜闭了闭眼,想想妈妈温柔的笑脸,她不可以这样,她是妈妈的女儿,她不可以变成疯子,她答应了妈妈要好好保护妹妹。   于父推门进来,浑厚的声音响在耳畔。   “过来,该出去了。”   于星澜下意识僵了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听听言随心的声音,听她再喊她一声“姐姐”。   她食言了,说好的回来之后每天早晚两次打给言言的,她没有。   之前打给言言报平安的手机是中林哥哥的。   她现在的手机是刚买的,连中林哥哥都不知道号码。   言言联系不上她会生气吗?会骂她吗?还是会……哭鼻子?   明明那么大的人了,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真是小孩子似的。   于星澜最后望了眼镜中精心雕琢的自己,微狭的眼晕染了眼尾,凉薄的唇添了粉嫩的色彩,淡淡的桃花妆将她的锋利遮掩了起来,透着一丝隐隐的甜美,像极了期待婚礼的少女。   期待吗?   呵呵。   于星澜起身缓缓走向父亲。   言言啊……   对不起。   悠扬的华尔兹,耀眼的水晶灯,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从二楼缓缓下来,暗红的地毯铺陈,宾客们齐聚在宽大的楼梯口。   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着灰蓝的西装,背身站在三四层台阶的位置,正冲众人点头示意。   众人的视线齐聚到他身后,男人也跟着转回了头。   那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皮肤黝黑,精瘦干练,一双眼不大,眼皮松垮地几乎遮了半只眼,却黑亮有神,透着刁钻。   “澜澜,我美丽的未婚妻。”   王德一笑着伸过手来,于父于强将于星澜戴着镂空长手套的手放在了他掌心。   于星澜本能地想缩回来,只缩了一下,忍住了。   王德一精亮的眼微动了下,待她乖乖不动了,这才牵紧她的手面向众人。   “郑重跟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未婚妻,我一见钟情的女人,于星澜。”   宾客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是面带笑容拍掌祝贺,没有人关心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更没有关心今天是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于星澜根本没心思听他们啰嗦,她的视线不停搜索着,找着妹妹。   父亲不准她牵着妹妹一块儿下来,她只能把她暂时交到了赵爱娟手里,可她下楼梯时,却看到于涵月牵着妹妹进了电梯。   于涵月正是余怒未消的时候,她有些不放心。   视线搜索着,终于落到了大厅角落。   王德一牵起于星澜的手,拿起侍者托盘里的钻戒,在众人的见证下,缓缓戴在了于星澜的无名指。   于星澜的视线却还在妹妹身上。   于涵月找了一圈没找到乔中林,连失望带憋火的,领着弟妹坐到了角落,于涵月的追求者孙学斌也跟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一脸不高兴?”   于涵月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这还不好办?”   孙学斌瞟了一眼小星凡,她正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望着远处于星澜,乌溜溜的眸子亮晶晶的。   于涵月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小星凡,灵机一动。   对啊!   这会儿那贱人正在订婚礼,绝对不敢乱来,正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气的好时候!   于涵月斜勾起嘴角,阴森冷笑了声,突然抬脚照着小星凡的椅子腿猛地踹了过去!   ※※※※※※※※※※※※※※※※※※※※   小星凡:有完没完?!!能不能别可着我一个人欺负?!!(╯‵□')╯︵┻━┻   于涵月: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对手指.jpg   于星澜:没事,让她踹,踹完了她就能领盒饭了。/微笑   元宵节快乐~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楠凌灵端~~~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危险人物yomr、今天有糖吃~~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啊,撩骚 26瓶;陆安 3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强娶小娇妻(26)   音乐暂停, 策划人努力将宾客的注意力都引到交换戒指上,于星澜已经戴上了女戒,拿起男戒正要往王德一手上戴。   突然!   轰咚的一声闷响!   声音不大, 可宾客大都用在楼梯口, 大厅空阔, 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被放大数倍。   宾客纷纷回头,王德一和于强也把视线转了过去。   椅子猛地一翻, 小星凡措不及防, 小小的身子猝然向后仰翻,后脑勺重磕在桌沿,又狠狠撞在地上。   于涵月和孙学斌眼睁睁看着, 不仅不拦,还挪了挪腿, 怕砸了自己的脚。   小星凡跌躺在桌底下, 椅子翻砸在身上,痛得小脸惨白, 张大了嘴, 半天呼不上一口气,   于强第一个反应过来, 蹙眉遥问:“怎么回事?!”   “没事爸,她太调皮,不小心摔下来了。”   于涵月瞟了一眼人群中的于星澜,得意地站起来, 也不挪开于星凡身上的椅子, 伸手就去拽小星凡的胳膊。   “哎呀!你怎么坐个椅子都不老实?看看摔着了吧?快起来。”   那么细瘦的小胳膊怎么可能承受得起实木重的厚椅?   于涵月使劲儿拽了两下没拽起来, 于星凡顾不得捂头, 小手捂住了那轻轻再拽仿佛就要脱臼的手腕。   “姐姐, 疼……”   一声“疼”,带着控制不住的哽咽。   于涵月瞪了她一眼,又使劲儿拽了她一下。   “不许哭!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要懂礼貌不许哭闹知道吗?”   小星凡疼得眼泪不住滚落,却不敢再出声,紧包着小嘴,哭声压抑在喉咙里,不大会儿就憋得满脸通红。   于涵月强把她拽了起来,刚想去扶椅子,却听人群中传来骚动。   于强喊道:“你干什么去?!于星澜!回来!”   于涵月抬头,于星澜已经拨开人群走到了她面前。   于涵月故作惊诧道:“澜澜怎么过来了?凡凡没事,就是调皮摔了下,是不是呀凡凡?”   于星凡憋着满脸的泪偷偷看了于星澜一眼,头晕站不稳,被于涵月推了下靠在了桌边。   “你看,我就说她没……”   嘭!   最后一个“事”字被一声闷响掩盖。   刹那间,满眼的飞红。   所有人都惊呆了。   滴答,滴答。   破碎的红酒瓶不断滴着猩红的液体,分不清是酒液还是什么。   于涵月难以置信的摇晃了一下,靠在了孙学斌身上。   孙学斌下意识扶着她,看了看于星澜手中的残瓶,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于星澜,惊愕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顺着额角流下来。   于涵月撑着昏沉沉地脑袋摸了一下。   红的。   红酒?   不,不是。   好浓的……血腥味……   血!   “你!”   刹那间天旋地转,于涵月这会儿才觉得额角剧痛难忍,整个人软跌了下去,孙学斌搂都搂不住,跟着她一块儿跌回了身后的沙发。   于星凡吓住了,也顾不得自己还难受着,怯生生地拽了下于涵月的胳膊。   “大姐?你,你没事吧?”   于涵月勉强动了动眼皮,睁开眼。   “滚!”   她有气无力地推开小星凡,带血的手颤巍巍指向于星澜,脸颊抽搐了下,血顺着额头流过眼角。   “你,完了!完蛋了!我要告你故意伤害!我要让你坐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于星澜面无表情松了手,当啷一声,碎成一半的红酒瓶掉在地上,水晶灯映着玻璃尖刺目的猩红,还有她脸上迸溅的几点血沫。   她抱起小星凡,搂紧她微微颤抖的身形,转身就往外走。   酒店保安赶了过来,酒店医护也赶了过来,有人在打120。   擦身而过的瞬间,于星澜拽住了那唯一的一名医护。   五星级酒店通常都会配备一到两名具备从业资格的医护,看不了大病,小伤小痛还是可以的。   于星澜单臂勉强托抱着于星凡,冲那医护道:“先看孩子。”   医护看了眼半脸是血靠在孙学斌怀里的于涵月,又看了眼于星澜怀里小脸苍白的于星凡,有些迟疑。   孙学斌喝道:“于涵月流了这么多血!先看她!”   于星澜寸步不让,“先看孩子!”   众人纷纷从震惊中回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于强和赵爱娟挤到近前,赵爱娟赶紧过去看女儿,于强过去看了眼于涵月,这才走到于星澜面前,脸色铁青,强忍怒气。   “松开,让医生赶紧给你姐姐止血!”   于星澜看了眼众星捧月一堆人围着的于涵月,再看看孤零零只有自己抱着的于星凡。   即便一只手臂托着于星凡非常勉强,她还是强拽着那医护,脊背挺直望着于强。   “我刚才就想问了,我订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外公外婆没来?”   于强脸色僵了下。   “他们有事。”   “是有事还是你压根就没通知?”   于强蹙眉,强调了一遍:“有事!”   赵爱娟心疼得无以复加,可这会儿也只能先咽回肚子,强装和颜悦色道:“老于,先别追究对错,先让医生过来看看月月,这流着这么多血!我真怕……”   于强猛地攥住于星澜的手腕,狠狠拽开,医护得了解放,赶紧小跑着赶去于涵月身边。   于星澜缓缓蜷起被甩得发麻的手指,两手托住快要滑下去的小星凡,唇角牵动,勾起一个无比心酸的笑。   小星凡趴在她肩头,歪头摸了摸她的脸,小小声道:“我没事,我已经不疼了,姐姐别哭。”   “我没哭,我在笑呢傻孩子,我高兴我们有一个多好的爸爸。”   于强左右看了两眼,只觉老脸丢尽,强撑着咬牙道:“你动手你还有理了?把凡凡放下!订婚仪式还没结束!”   于星澜却不再理他,抱着于星凡就朝大门走去。   于强紧追了两步没追上,咆哮道:“你给我回来!我说话你听见没?!想想后果!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王德一蹙眉走上前,脸色也不怎么好。   “这怎么个意思?说走就走,这婚还订不订了?你们一家拿我王德一开涮是不是?”   于强赶紧回头解释,“这孩子重感情,看她妹妹摔了太激动,绝对不是针对你,我这就让人把凡凡送去医院,她心踏实了就没事了,你稍等片刻。”   于强示意助理秘书一块过去挡住了于星澜。   “把凡凡交给秘书,他们会带她去医院,比你自己抱着打出租安全。”   女秘书微笑着伸过手来,于星凡本能地搂了下于星澜的脖子,虽然只一下,很快就听话的把手伸了过去。   交给他们比交给赵爱娟她们放心的多。   于星澜知道自己不能这时候丢下这烂摊子走,紧搂了搂小星凡,安抚道:“乖,你先跟他们走,等宴会结束了,姐姐马上去看你。”   小星凡乖巧地点了点头。   于星澜忍不住又抱了抱于星凡。   宾客在一旁议论纷纷。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突然就成这样了?”   “谁说不是?不就是妹妹摔了一下,她就这么一酒瓶下去,多大仇?多大怨?这也太狠了点吧?!”   “我听说她有精神分裂什么的?”   “对对,我也听说了,这几年没露面,就是在治病。”   “王总怎么会娶个精神病患者?”   “谁知道呢?或许王总不知道内情?”   “这个于家肯定隐瞒啊!谁家有个疯子不隐瞒的?”   “于总这事办得可不地道,人家王总除了年纪大点儿也没什么缺点了,怎么能把有精神病史的女儿推给人家?”   “嘘——别乱说,先看着。”   王德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知道于星澜有精神病史是一回事,被别人当众捅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强过去拉于星澜,让她赶紧放下于星凡继续仪式,王德一也过去了,却是挡住了于强。   “不必了,我看于星澜也没什么订婚的诚意,订婚取消。”   转头又对诸位宾客笑道:“今天就当我特意请大家过来吃个便饭,各位请就坐。”   这合作关系着于家进驻从未涉足过的电商市场,于强又跟着解释了几句,试图挽回局面,然而没用,王德一只客气地冲他打太极,任他怎么磨破嘴皮子都不松口。   于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保留彼此的脸面,勉强笑着没再继续挽留,只说着姻亲不成情谊不变。   不变?   才怪!   这门姻亲不成,王德一怎么可能低价提供给于强数据支持?   于强可选择的合作对象太多了。   要不是去疗养院看儿子的时候,无意间见了夕阳下独坐长椅的于星澜,又在于强的全家福中见到了同一张脸,于强就是再请他去他家做客,他也不可能跟于家合作的。   这边勉强安抚住宾客,那边于星澜见订婚取消,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抱着小星凡绕过秘书就走。   于涵月一直关注着这边状况,医护为了安全,现场帮她清理伤口,怕有玻璃渣残留,清理的非常仔细,清理好也不敢随便处理,只简单包扎了下,具体还要到正规医院。   于涵月强忍剧痛,憋了整晚的愤怒不断堆积,在王德一宣布订婚取消那一刻攀到了顶峰,又在于强那句“姻亲不成,情意不变”后,自觉已经不需要再忍,当即爆发!   于涵月推开要扶她去医院的孙学斌,靠着赵爱娟,一边喊着不准于星澜走,一边摸出手机就要报警。   赵爱娟赶紧拦她,于涵月眼眶通红,冲她妈哭道:“都这样了你还要护着她吗?!她当众都敢行凶,没人的时候说不定都敢一刀捅死我!你让我怎么放心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   赵爱娟比于涵月更恨!   可家丑不可外扬,最重要的是,于星澜已经让于强丢尽了脸面,于强拼命在拢,只想息事宁人,于涵月这会儿再闹,只会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是于星澜一个人顶着于强所有的怒气,于涵月闹,就等于把于强的怒火往自己身上拉,等于在帮于星澜!   这些道理赵爱娟来不及讲给于涵月听,于涵月头痛欲裂,也没心思听,她吵嚷着非要报警,宾客的注意力本来就还没散去,她这么喧闹,很快又聚拢了众多目光。   于强忍无可忍,穿过人群过来,低声冷斥:“有什么回头再说!先去医院。”   “回头再说?!这还怎么回头再说?!非等她个疯子把我打死了你们才高兴是吧?!”   于涵月捂着头,头晕恶心,痛得冷汗直冒。   “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我了!这是今晚第二次了!”   于涵月不顾赵爱娟拼命阻拦,猛地扯掉了披肩。   “看!这就是刚才在休息室她用烟灰缸给我砸的!!”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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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强娶小娇妻(27)   看着于涵月红肿的肩头, 众人一片哗然。   于涵月哭道:“你以为你瞒得住吗?!三年了!谁不知道于家二小姐是个疯子?她有被害妄想症!狂躁症!她还精神分裂!”   于涵月冲着看热闹地众人哭得梨花带雨。   “你们都看见了,都给我作证,明明是小孩子调皮自己不小心滑倒的, 她却被害妄想症以为是我干的!这要不把她抓起来,等回家她不定怎么发起疯,真拿刀捅死我怎么办?”   于涵月深吸一口气, 又猛地哭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三年前!就是她把我弟弟从楼上推下来!害我弟弟差点摔成脑瘫!!!”   三年前?还有这事?   天呐!精神病实锤啊!   现场记者媒体继姐妹撕逼后, 立马又激动的开始记录这一秘辛。   ——这一趟晚宴没白来, 一下子三条大新闻!一条比一条劲爆!!   于强脸色铁青, 冲赵爱娟道:“还不快送月月去医院!”   “我不要!爸!这种事捂不住的!要么现在让我报警把她抓走!要么就马上把她送回疯人院!我已经这样了, 你就不怕她再伤了乘乘?!”   胖小子于乘风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早就吓得小脸煞白, 于涵月不提,根本没人想起他。   于强和所有传统男人一样,最宝贝这个唯一的儿子。   他转头看向胖小子,胖小子颤抖了下, 转头搂住了妈妈的腿。   赵爱娟摸了摸儿子的头, 眼泪滚了出来。   “我可怜的儿子,别怕,妈妈就是豁出命也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于强僵直着身子, 想到当年儿子昏迷不醒的样子, 听着耳边嗡嗡的议论声, 再看一眼绝无挽回余地的王德一铁青的脸。   他心一横,冲助理吩咐:“把于星澜送去疗养院!”   秘书助理保安们早就联合起来堵住了门, 没有于强的命令, 他们不敢让于星澜出去。   于星澜不敢因为自己耽误了妹妹检查, 亲了亲妹妹的额头, 刚把于星凡交给秘书,于强一声令下,助理和保安一左一右夹住了她。   “请吧,于小姐。”   小星凡还小,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可本能察觉出了危机,她在秘书怀里不住挣扎,刚止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又涌了出来。   “我不要去医院,我要找二姐姐……”   于星澜下意识想追,保安大步上前挡住了她,她眼睁睁看着小星凡哭着被强硬地抱走,心口撕裂般地疼着,可她知道轻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回身。   “爸,我亲眼看见于涵月踹了凡凡的椅子,那不是意外!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重要吗?   扒出来的越多,于家就越丢脸,于强这会儿根本不关心事实真相,他只想赶紧解决掉这些丢人的事儿!   “够了!你先回疗养院,其他以后再说!”   先回去?   这次她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是乔中林打动了父亲?还是王德一打动了父亲?   之前于星澜一直以为是中林哥哥帮了她,可现在……   呵呵。   她就说中林哥哥劝了一年都没劝动,怎么父亲突然就开了恩了?   或者说,赵爱娟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原来是她还有利用价值。   她不再理那个额角跳青筋的父亲,转眸望向于涵月。   “不是要报警吗?报啊!我打你的时候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用担心警方不受理。”   这种不致残的小伤,又是自家人,报警顶多就是罚款拘留教育几天,说到底也不会对于星澜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于涵月不傻,她刚才不过装装样子,就是想逼于强送于星澜回疯人院而已。   于涵月收起手机,冷笑道:“你好歹是我妹妹,我原谅你,我赞同父亲送你回疗养院治疗的做法。”   于星澜点头,“你不报,好,我报!”   于涵月无语道:“你打的我,你报什么警?”   于星澜冷冷两个字:“虐童。”   手机并不在身上,于星澜看准了助理口袋里的手机,伸手拽了出来,不知道解锁密码不要紧,拨打紧急110就可以了。   不等她拨通,于强急道:“还不赶紧拦住她!把她送去疗养院!快点!”   助理保安一拥而上,夺手机,拽于星澜,再没了刚才客气,反剪着她的胳膊推搡着就往外走。   于星澜拼命挣扎,可又怎么可能挣得多这么多大男人?   无数双眼睛看着她,或嘲讽,或好奇,或看热闹,总之没有一个人救她。   到处都是嗡嗡地议论声,父亲冰冷的命令,赵爱娟安抚女儿儿子的温柔声线,隐约还有于涵月得意的冷哼。   于星澜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冲动,更知道自己不该跟父亲对着干。   可她必须要这么做!   她清楚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凡凡被欺负。   今天她畏惧宾客,容忍了于涵月,明天于涵月就会抓住她这个弱点,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们姐妹!   哪怕今天被送回疗养院,她也要让于涵月知道,她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杀人不用偿命那种!   她要再敢欺负凡凡,她就是翻过电网也要找她算账!   于星澜不后悔打了于涵月,死都不后悔,可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哪怕是垂死挣扎,也要争取一下不被送走。   “爸!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真的……”   于强哪里肯听她解释,沉着脸,挥手示意助理赶紧把她弄走。   “爸!爸!!!”   于星澜穿着曳地白纱礼服,被拽得踉踉跄跄,绾得美美的发髻松散开,几缕碎发凌乱脸侧,遮不住她熏红的眼眶。   于涵月忘了剧痛的头伤,当着众人的面都忍不住喜上眉梢,强压都压不下嘴角的笑意。   她靠着赵爱娟也走到了门口,追上于星澜,故意踩上她拖在地上的裙摆,探身扶上她的肩。   “澜澜,你别怪爸爸,爸爸这也是为了你好,那疗养院一年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也就是爸爸疼你舍得给你花钱,普通人家早就把你踹出家门了!做人要知道感恩,尤其是父母恩!知道吗?”   说着话,她的指尖不露痕迹地使劲儿划过于星澜肩头单薄的轻纱,滑开几丝豁口。   她拍了拍于星澜的肩,温柔体贴道:“打我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只求你能好好配合医生治病,咱们姐妹好早日团聚。”   于星澜被架着胳膊,阖眼垂着头,眼泪噙在眼眶,倔强地不肯流下。   “我要见外公……”于星澜回头,哀求地望向于强,“让我见见外公,求你了爸!哪怕打个电话也行!求你了让我跟外公说几句话,就几句!”   于强冷冷转过脸去:“你外公不会想见这么疯疯癫癫的你。”   于强扫了一眼记者媒体,还有议论纷纷的宾客,人群中有人举着手机在拍,于强闭了闭眼,勉强压抑着翻涌的怒火。   “还不快把她拉走!”   助理指挥保安赶紧架着于星澜继续离开。   呲啦!   于涵月还踩着于星澜的裙摆。   这猛然扯动,肩纱顺着抠开的豁口滑丝,眨眼间,整个左肩露了出来。   大厅乱哄哄一片,保安助理根本没有注意,还在硬架着往前走。   于星澜本能挣扎着,“等下!我的裙子!”   于涵月靠在赵爱娟怀里,阖着眼喘着气,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整个人的重心却都在脚下。   呲啦啦——   两侧肩纱全都扯掉,里层的抹胸礼服也被扯得向下坠滑,眼看就要春光|乍泄!!   于涵月眯着眼缝看着,忍不住嘴角颤抖,几乎压抑不住扭曲的笑。   扯!   快扯下来啊!!   于星澜马上就要成为全华夏的笑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媒体摄像机全都聚拢了过来!   于星澜挣不开桎梏,被拖着往前走,礼服越扯越低,胸前越来越凉,保安助理也根本就不听她说。   “我的裙子要掉了!裙子!!!”   于星澜试图踩他们的脚让他们注意到裙子,可还没抬起脚就被裙摆绊了一下。   唰啦!   糟了!   于星澜绝望地闭上眼。   大厅门口,躲在一旁观察了整个晚上的乔中林看准时机,正想冲过来,眼前黑影晃过,一人快他一步,赶在春盎菽发嫩芽出的刹那,一把搂住了于星澜!   礼服滑落,卡在了腰胯处,春昂没露,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背。   人群一片哗然。   天呐!   那背……   那腰线的弧度……   真是……让人找不到形容词。   真美!   一个背都这么美,那前面……   前面根本看不到,顾朔风紧搂着于星澜,挡得死死的,谁都别想瞥见半点。   顾朔风单臂搂在于星澜窄瘦的腰,另一手护着于星澜的背,横眉冷目,抬脚照着于涵月狠狠踹去!   这可是顾朔风专门换的厚底马丁靴,前后都加了金属刺钉的。   她哪儿也不踹,专踹于涵月的小腿骨。   还是找准了角度选择肌肉覆盖最少最接近皮肤表面的小腿骨!   顾朔风速度极快,几乎电光火石之间。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到咔嚓一声钝响,瞬间鸦雀无声。   于涵月踩着裙摆靠着赵爱娟呆站了几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于涵月的小腿以诡异的角度向后凸起。   呼咚!   于涵月痛得根本站不稳,推着赵爱娟一块儿跌翻在地。   铺天盖地的剧痛潮水般涌来,于涵月已经喊不出声了,她就如之前跌摔的小星凡似的,干张着嘴痛得浑身抽搐,痛呼声卡在喉咙深处,任她怎么挤都挤不出来。   那是……肉眼可见的剧痛!   ※※※※※※※※※※※※※※※※※※※※   明天中午12点的更新挪到凌晨0点,也就是三个小时后,我想换个时间蹭玄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璟、惊艳时光、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砸烂webkit 幺夜. 16瓶;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强娶小娇妻(28)   媒体激动了, 疯狂往前凑。   摄像师不知道镜头该对着谁了,一会儿对准美背于星澜,一会儿对准残腿于涵月, 一会儿又转过去扫几帧前未婚夫王德一和于强难看的脸。   顾朔风收敛了力气,踹了一脚还架着于星澜的助理,又砸了一拳保安, 两人吃痛, 下意识松了手。   于星澜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 呆愣愣地贴在她怀里。   顾朔风下巴搁上于星澜柔滑的肩头, 探手帮她拽了拽礼服, 没拽多高, 只拽到腰际, 扯破的薄纱通通拢到腰左侧,压着礼服系了个死扣。   “你下手太轻了姐姐,下次一定要像我这样,要痛得她说不出话才行~~”   这话虽是诉在于星澜耳畔的, 却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 反而带着几分调侃般的轻笑,一字不漏入了众人的耳朵。   众人面面相觑,猜不出眼前这个迷彩裤马丁靴的陌生女孩到底是谁。   大堂经理赶紧招呼保安先把痛得满头冷汗的于涵月抬去医院, 刚包扎过的额头再度沁出了血, 猩红地刺着众人的眼。   赵爱娟顾不得那么多, 拉着儿子跟着于涵月先离开。   于强勉强绷着脸上的肌肉,不愿在媒体面前失控, 隔着三四步远问顾朔风。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我女儿?”   顾朔风歪头枕着于星澜的肩, 一手搂着她的腰肢, 一手抚上她优雅的天鹅颈, 掌心一路向下,滑过她漂亮的蝴蝶骨,停在凹陷的腰际。   于星澜瞬间胀红了脸,埋头在顾朔风颈窝。   顾朔风懒洋洋道:“伯父说话可真奇怪~~你哪只眼看到我伤害我心爱的星星宝贝儿了?星星宝贝儿可是我攀着天梯也想摘到手的最亮的那颗星,我捧着供着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她一根头发?”   这个女人伤了他大女儿的账还没算,现在又当众占二女儿便宜,还说出这种……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于强是见过世面的人,当然知道同性恋,也接触过同性恋,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同性恋!   他这个年龄段的人,最看不得这种离经叛道不合大众的乌七八糟,尤其还是当众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于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已经忘了自己之前问的是她为什么伤害大女儿,指着保安怒喝:“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   “抓我?”顾朔风双臂搂住于星澜,用力朝怀里收了收,感受到那挤压的弧度,心满意足地喟叹道:“你可考虑好了,我只要一起来,你女儿可就……嗯?”   女儿上身可还光着呢!   于强下意识按住了心口,真的是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还是助理反应快,赶紧脱掉了自己的西装,抬手就往于星澜身上披。   还没披上,顾朔风抬手给他划拉到了一边儿。   “我的星星宝贝儿,怎么能穿别人的衣服?要穿……也只能穿我的。”   顾朔风歪头亲了下于星澜的耳垂,看着那耳垂肉眼可见的迅速晕上桃粉,满意地舔了下嘴角。   “乖,抬头。”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于星澜还是听话地抬起了两颊飞霞的脑袋。   顾朔风猛收了下揽腰的胳膊,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见于星澜下意识要歪头躲开,又轻斥了一句:“别动。”   于星澜忍着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垂着眼帘看都不敢看顾朔风,仿佛稍一抬眼,睫毛就会跟她刷在一起。   顾朔风单臂搂着她,探手反剪到自己身后,拽着宽大的T恤边儿,突然向上翻过!   T恤边儿翻过顾朔风的头顶,翻到了于星澜背后。   周围瞬间昏暗,两人都罩了T恤里。   于星澜下意识转眸望了下,什么都还没看清,唇上突然贴上柔软的温热!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抬眸正撞上顾朔风噙着笑意的眸子。   噗通!   于星澜的心不由自主剧跳了下。   太近了,她们离得真的真的太近了,她从顾朔风眼中看到了自己,又从顾朔风眼中的自己眼中看了顾朔风,就像老和尚给小和尚讲从前有座山的故事那样,无穷无尽。   明明……明明是微圆的杏核眼,娇俏可爱的不得了,可那微敛的眼角却带着点轻佻的弧度,仿佛青涩的王佳芝装着成熟,呵气如兰地勾颈献上红唇,娇俏中透着难言的风情。   噗通!噗通!   于星澜心脏乱了节奏,眼角隐隐发烫,突然反客为主,歪头狠亲了顾朔风一下。   牙齿碾过顾朔风唇瓣的触感,美好的让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心尖儿仿佛都在颤抖。   下一秒,T恤领口穿过了她的头,顾朔风的韩版T恤成功反套在了她身上。   T恤很大,嘻哈风的,恰恰能盖到臀部。   这一切看似很慢,其实不过短短几秒,媒体宾客举着手机拍着,被家人强押着过来参加晚宴的年轻女孩忍不住激动地不停拍照组了个九宫格发到微博。   【啊啊啊啊!!!现场直播!这两只我都可以!!!!!@百合姬@大橘已定】   顾朔风舔了下被咬痛得的左唇,看在于星澜已经这么惨的份上,主要是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动手的份儿上,勉强压下打死于星澜的冲动,只淡淡瞟了一眼她眼角隐约猩红了几分的小痣。   T恤给了于星澜,顾朔风里面还穿着紧身纯黑小背心,微圆的方形领挡不住马里亚纳事业线,低腰的迷彩裤懒散地挎在胯部,小背心边儿微向上卷着,上下都遮不住那一线白皙,柔滑的水蛇腰露着小香脐,吸引了不知多少摄像头。   于星澜的眉心下意识蹙了起来,两手各自寻到袖口钻了出来,彻底穿好T恤,伸手帮她拽了拽背心。   拽还不如不拽,一松手就缩回去,不松手黑色的bra蕾丝边就会露出来。   露腰还是□□ra以及更多事业线?   一边是1,一边是1+1。   于星澜无奈地松了手,看着那再度露出的腰线,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刚套到身上的T恤脱下来还给顾朔风。   于强抿唇喘了两口气,再度指挥保安抓顾朔风。   保安过来,还没凑到跟前,顾朔风身后闪出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都让开!我看谁敢动我们大小姐!”   俩男人中等身材,一个精瘦,一个干练,除了身高差强人意,墨镜这么一戴,还真像训练有素的保镖。   在场的有不少识货的,认出了俩保镖身上的西装牌子。   虽说是他们这些有钱人看不到眼里的牌子,均价才几万块那种,可对保镖来说绝对是够档次的。   常言道打狗看主人,同样,看保镖也能揣测出主人的身份。   虽然在场各位没人认出顾朔风,可猜也猜得到她肯定是有背景的。   众人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有人依稀觉得顾朔风的声音有点儿耳熟,也有人觉得俩保镖有点眼熟,可保镖戴着墨镜,有点不好分辨。   顾朔风摸出大腿侧兜装着的瑞士军刀,咔咔两下,甩出刀片,俯身揪着于星澜拖沓的裙摆,自膝盖处割开条口子,嚓嚓两下,撕掉多余的部分。   长礼服变狗啃毛边个性小短裙。   很好,挺搭上面反穿的长T。   王德一和门外的乔中林对视了一眼,蹙眉上前一步道:“你是谁?干嘛要到我的订婚宴捣乱?”   顾朔风旋身勾住于星澜的肩,牵着她的手揽在自己腰上。   “啧啧啧!”顾朔风冲王德一轻佻啧舌道:“你连捣乱和抢亲都分不清楚,这么大岁数可白活了,王爷爷~”   一声“爷爷”喊得王德一脸色变了变。   “正式给您老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于星澜。对,没错,是我~~~~~~~的未婚妻。虽然是私定终身那种,可绝对比你们强买强卖父母包办合法的多~”   未婚妻?   于星澜愕然地看向顾朔风。   ——你在胡说什么?咱俩可都是女的!!你这么说别人会以为咱俩是疯子!!   顾朔风淡定地推着于星澜的额角推枕在自己肩头。   于星澜眸光迷惘,发丝凌乱,脸颊沁着飞红,微微晕开一点的桃花眼妆,像极了一夜痴|缠后缱绻的慵懒。   美人晨起……啊不,美人事后。   明明该是很污的臆想,可看着这样美好的女孩,再多的污污都变成了旖|旎的遐思。   王德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于星澜,不得不承认,这妞儿是真漂亮,难怪姓乔的那小子要这么大费周章。   不过这嚣张的姑娘长得也不错,声音是越听越耳熟。   在哪儿听过呢?   不止王德一,包括在场所有人都没怎么在意顾朔风所谓的“未婚妻”这一说辞,记者当然是疯狂想往同性恋这边编排,可宾客大多数却觉得她只是单纯的想帮于星澜,随口调侃的而已。   “你到底是谁?”王德一问。   于强也上前了一步,望着她。   顾朔风微微一笑,对着最近的摄像机摆了摆手。   “嗨~!你们好呀~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言随心,你们的大小姐~~”   大小姐?!   言随心?!!!   言家那个独生女?!   这次的哗然声远超之前,到处嗡嗡一片,嘈杂刺耳。   言随心突然穿得这么……自然小清新,跟以前小脏辫大浓妆比,真的超清新!   还有刚才那么明显的同性恋宣言,如果是别人说的,或许就是开玩笑,可言随心是谁?她可是把玩笑弄的跟真的一样,真的又弄得跟玩笑一样的沙雕二世祖啊!   “她是言随心?不会吧?糊弄人的吧?”   “我想起来了,那俩保镖不就是言随心的跟班儿吗?”   “对对对,她那‘二十四跟班’里面的俩,我也有点儿印象。”   “我就说她声音耳熟,我见过她好几次,还跟她一个ktv唱过歌,就是她,就是言随心!”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帝都商业圈的,好多都见过言随心,很快就确认的确是她。   既然真是她。   那……   言随心真的是les?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震惊不亚于某萝殿下翻车带给直播间的震撼。   “今天呢,我有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想跟盐巴们分享。我,恋爱了!我爱的人就是……当当当~!她!于星澜!我的未婚妻!~我们预计下个礼拜飞去M国领证~~”   领证?!   于星澜下意识抬起了头,真想捂住她那越扯越离谱的嘴。   顾朔风勾着轻佻的笑抬起于星澜的下巴,斜舌舔了下唇角,歪头冲镜头撩人地眨了下眼。   “福利时间,盐巴们都看仔细咯!first~~~~~kiss!”   啵啾~!!   ※※※※※※※※※※※※※※※※※※※※   下一更依然是晚上九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尘 3个;浮生璃、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南璟、2货_劣人、玄九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 27瓶;辰阳 6瓶;嘻嘻毛线线 3瓶;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强娶小娇妻(29)   偌大的宴会厅, 乌泱泱数百人,却安静的像是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全都集中在顾朔风和于星澜身上。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脑中一片空白, 明明是处于震惊中没反映过来, 在众人眼里却像是羞涩乖巧享受这个吻。   顾朔风静置了三秒才撤开, 见她眼角艳红, 呆怔怔微张着嘴, 可爱得不得了, 忍不住又轻啄了下, 这才转头环视了一圈呆若木鸡的众人。   “福利时间结束~~剩下的请自行想象~”   顾朔风勾着于星澜的肩,食指中指并拢,敬礼似的轻点了下额角又迅速扬开,冲着镜头笑得灿烂又痞气。   “再见咯盐巴们~我要带着我的星星宝贝儿去探望小小星咯~”   于星澜还没从“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我”中回神, 顾朔风已揽着她转身就走。   于强脸色铁青地瞪着她, 气得额角青筋跳凸,要不是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在,只怕早已暴跳如雷, 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   “别让犯人跑了!给我抓住她!”   他怎么可能放顾朔风走?   顾朔风可是踹断他女儿腿的罪魁祸首!   保安助理过来抓顾朔风, 斌子大胡冲上前挡得死死的。   “剩下的事我们处理, 不要骚扰大小姐!”   区区俩保镖当然不可能挡得住整个酒店那么多工作人员,尤其还有王德一和于强的人。   可是, 没有人敢真敢对顾朔风动手。   她可是言随心, 言家上下快宠残废的二世祖!   言随心已经留了保镖处理, 再强行不让她离开, 那就真的是往撕破脸上走了。   惹了言随心不要紧,就怕她背后的言家不会善罢甘休。   于强气得手都抽筋儿了,可也只能强迫自己大局为重,不敢硬留顾朔风,只能怒斥自己女儿。   “于星澜!你给我回来!”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于星澜!!”   断绝父女关系?   这是轻易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的话吗?   ——爸,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于星澜以为自己早就对父亲绝望了,却没想到,心还是会痛。   她垂眸闭上眼,强撑着不让自己看上去狼狈不堪。   顾朔风淡淡扫了她一眼,揽在她肩头的手挪到了她头上,指尖插|入发丝,温柔却又有力地揉了揉。   “你还有我。”   淡淡的一句,区区四个字,于星澜整个心瞬间满了,鼻头隐隐泛酸,眼泪沁出了眼角。   这次没有顾朔风故意牵她的手圈在她腰上,于星澜主动圈住了顾朔风的水蛇腰,还歪头靠在了她怀里。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很安心。   发自灵魂深处的安心。   好像就这么闭着眼一直走下去都不要紧,只要有言言在,没有人能伤害到她似的。   “于星澜!最后警告你一次!再不回来,我马上宣布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你永远都不能再回于家!”   顾朔风无语地冷嗤一声。   怎么天下父母都爱这么威胁自己的孩子?   不是断绝关系就是跳楼,能不能换点儿新鲜的?   顾朔风懒洋洋回头冲于强挑了下眉尖。   “岳父大人,你可想仔细了再说,大家伙儿还有媒体可都看着呢,现在还反悔还来得及~”   于强恼羞成怒,喝道:“我于强是什么人?!说话算话!于星澜!我现在正是宣布跟你……”   “伯父!”   乔中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于强身后,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她可是言家的女儿!言家!!】   这话不啻于一桶冰水迎头浇下,于强冲头的怒火瞬间凉了半截。   于强转头看了眼乔中林,滚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愤怒缓缓沉淀。   他是商人,利益至上,乔家不要于星澜还得给他个交代,言家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拐走了他的女儿,难道就不用给个说法了吗?   如果能直接得到言家的云计算支持,进驻电商市场易如反掌,哪还需要什么王德一?   微言大义可是言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王德一说好听点是微言大义的老总,说穿了其实不过是言家请来的高级打工仔而已。   这次订婚宴王德一也邀请了言董的,可惜人家忙着出国开会,只派了秘书过来。   换而言之,言家其实也没多看重王德一,毕竟他的能力实在一般,很多事还要言董亲自下达指示,要不是看在王德一是公司元老的份上,哪儿轮得到他坐这个位置?   说曹操曹操就到,言家秘书显然把宴会发生的一切如实转达给了言随心的父亲言行武,他分开人群走到斌子和大胡跟前。   斌子大胡跟他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秘书让他们不用在管,他来处理后续。   斌子大胡对视一眼,暗自咋舌。   言言可真是聪明绝了顶了!这都算准了?!   他俩刚才都是强撑的硬气,其实心里慌得一匹,把人家闺女腿都踹折了,人家不敢把她大小姐怎么滴,还能不敢把他俩怎么滴?   再说都报了警了,还得跟警察打交道,这种吃皇粮了他俩小老百姓更惹不起啊!   秘书大包大揽熟练地帮顾朔风善后,斌子大胡小心脏彻底放到了肚子里,顾朔风都撤了,他俩也没必要继续留着,扭头也溜了。   顾朔风搂着于星澜出了酒店,直到上了车才松了于星澜。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于星澜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软绵绵靠在副驾驶椅背。   乍一进车厢有点闷,也或者情绪放松本能地需要更多的空气,她微张着唇辅助着呼吸,短促的呼吸声在这小小的车厢格外清晰。   她的脑子有些混沌,有太多问题想不明白。   “你……”   刚问出一个字,顾朔风的手机响了。   顾朔风拿出看了眼,转过屏幕给于星澜看,斜勾的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老爸。”   于星澜的心扑通了一下,赶紧坐直身形。   “我帮你解释!”   顾朔风笑着摇了摇头,直接按了关机键。   “这种事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可是……家人会担心的。”   顾朔风随手把手机扔到车兜里,按着座椅,探身凑到于星澜近前。   “姐姐难道这是在……关心我?”   噗通!   心脏莫名跳了下。   于星澜下意识向一旁撤身,眼不自觉眨了两下。   “我,我只是……好吧,是关心,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我就知道姐姐喜欢我~”   等等!   “这好像是两码事吧?”   “怎么会是两码事?因为喜欢所以关心,因为关心所以喜欢,不管正推逆推都成立,这可是个真命题啊姐姐~!”   顾朔风越靠越近,于星澜不断后撤。   砰。   一声轻响,脑袋抵在了车玻璃,已经退无可退。   “你干,干嘛靠这么近?”   于星澜不想结巴,可没忍住。   她才刚刚十八岁,真的做不到游刃有余地面对这么……暧昧的局面。   “你猜呢?”   顾朔风噙着笑,手按着挂挡台,又探身靠得更近了几分,娇红的唇近在咫尺,眼看就要贴到她的唇上。   于星澜突然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别,你别这样,这可是外面,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别这样?是怎样啊?外面不可以……那家里就可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顾朔风扳着她的肩把她的身形扳正,红唇凑了过来,似笑非笑。   “别乱动啊姐姐,你动来动去的,我就对不准了。”   对不准……什么?   于星澜耳根通红。   她不明白顾朔风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破廉耻的话?   眼看着顾朔风越贴越近,于星澜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她现在该怎么办?   直接拒绝?好像有点矫情,人家刚才救她的时候也亲过她,她没有反对不说,还……还反亲了人家一口的。   可不拒绝?好像就等于间接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尤其是……言言还没正式跟她表白,而她也还没想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这会儿脑子真的特别乱,她什么都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于星澜羞窘地扭过头,逃避似的闭上了眼,两手抵在顾朔风肩窝,似推非推的,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姿势看上去有多欲拒还迎,她只想着这样就不用眼睁睁看着那红唇吻过来。   噗通!噗通通通!噗!噗通通!   这心脏的节奏。   何止一个乱。   于星澜的呼吸都要凝滞了,所有注意力都在唇上。   她要吻她了。   真的要吻她了!   ※※※※※※※※※※※※※※※※※※※※   议棋:咔!这一场过了。   许轻岚:难得老婆这么主动!过什么过?!不准过!   顾朔风:难得老婆乖乖躺平!过什么过?!不准过!   议棋:QAQ~~好好,不过,你们继续。   感谢小竹竹~~火箭炮+手榴弹+地雷包养~~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3个;清越 3个;南璟、浮生璃、郑姐姐的小棉袄、洛彡白墨、楠凌灵端、小数字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可爱 130瓶(好大腿~~!);37404205 20瓶;丁丁船长 16瓶;?浮殇之血?、清越、温壹 10瓶;夜凉九、南风 8瓶;粟粟不吃素素 3瓶;陆狗贼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强娶小娇妻(30)   耳边依稀传来咔哒一声, 于星澜完全没注意到,全身上下仿佛都是心脏,全都在剧烈狂跳着。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长的于星澜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觉得车子似乎摇晃了下,还有细微的嗡嗡声。   好像是……开车了?   于星澜慢慢睁开眼, 车果然拐出了酒店, 已经上了大路。   转头再看, 顾朔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回原位, 手握方向盘认真地开着车。   这是……怎么回事?   于星澜有些茫然。   顾朔风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一脸正色道:“下次坐车一定要先系安全带, 我知道你三年没怎么坐过车, 忘了也是正常,可以后不能再忘了,这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安全带?   于星澜低头,这才注意到安全带牢牢地挡在身上。   什么时候系的?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等下。   言言刚才靠那么近……不是想亲她?是为了帮她系安全带?   天!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幸好言言没发现, 不然她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于星澜不由捂了下滚烫的脸颊, 懊恼地靠着椅背阖上眼。   好丢脸……   啵啾!   唇上突然软了下。   于星澜:???   刚误会过顾朔风,于星澜一时没转过弯。   她睁开眼,前方跳转了红灯, 车队排着长龙, 车灯霓虹交替闪烁, 带着炫彩的光芒恍在车玻璃上。   顾朔风探身靠在她脸前,逆着光望着她, 眉眼如星, 唇角带笑,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 啵啾,又亲一口。   于星澜微张着唇,眼睛都忘了眨。   顾朔风舔了舔嘴角,促狭道:“怎么了姐姐?觉得不够吗?那我再亲一口?”   于星澜僵硬地向一边撤了撤身,脑细胞慢慢恢复运转。   “你……干什么?”   “亲你啊?”顾朔风理所当然道:“姐姐一脸很想被我亲的样子,我要不亲一亲,姐姐该有多失望啊?~”   “我?想被你亲?”   “对啊?”顾朔风瞟了眼她身上的安全带,“我都懂的姐姐。”   于星澜顺着她的视线也低头瞟了一眼。   空气安静了一秒。   这个必须解释!   于星澜道:“我没有,真没有!我刚刚以为你想亲我。”   “所以你就闭上了眼?”   “我……”   于星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顾朔风冶冶一笑,逆光柔化了她的脸侧轮廓,越发显得那半敛的眸子薄雾朦胧,斜勾的唇角媚骨风情。   “姐姐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吗?就像偷糖吃被抓到的小孩儿,一边把糖塞进嘴里,一边还说着我没偷。”   “我才……”   啵啾!   又一个偷香,把“没”字吞在了唇齿间。   “我的糖甜不甜?嗯?姐姐?”   顾朔风特意凑到了她耳边,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绕骨的软绵,仿佛九尾狐尾巴梢最嫩的那撮毛搔在心尖儿上,又酥又痒,偏又挠不着。   于星澜强忍着发烫的耳根道:“我,我真没那么想。”   “好,姐姐没有,是我自己馋了想吃糖,好的吧?”   这调侃的语气,根本就是不信嘛。   于星澜觉得自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放弃解释,自暴自弃似的斜靠在窗玻璃上,越想越羞耻,窘得耳根子越发灼烫,眼都不好意思睁了。   顾朔风轻咬了下她娇红欲滴的耳垂,看她颤了下眼睫,却没有理她,知道逗弄的差不多了,绿灯也亮了,刚好撤回身。   挂挡松离合,缓缓开过十字口,顾朔风又转眸望了眼于星澜,视线若有所扫过她眼尾的朱砂小痣,眸光渐渐幽深。   于星澜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眸斜了她一眼,生来凉薄的眸子没斜出凶恶,倒斜出了几分娇嗔。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是啊~故意亲你嘛~”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你帮我系安全带,故意靠那么近,还说什么对准对不准的,故意误导我!”   “没有啊,我冤枉,六月都要飘雪花了我的姐姐。”顾朔风转眸无辜道:“你一直动来动去,我怎么把安全带插|进卡槽?难道我要说姐姐你随便动,我技术高,绝对插的准?”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可于星澜还是觉得顾朔风是故意的。   另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于星澜不敢深想,瞄了顾朔风一眼,道:“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以后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顾朔风关注着路况,偷空看了于星澜一眼,唇角噙着散不开的黠笑。   于星澜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   “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   “有什么好高兴的?”   “马上就能跟姐姐结婚了,当然高兴了。”   一提结婚,于星澜终于想起了正事。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说凑巧,你信吗?”顾朔风转眸望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散着苦涩,“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今晚订婚,所以就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于星澜有些愧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言言明明都还没正式跟她表白过,她要嫁谁都是自己的事,有什么好愧疚的?   再说,她对言言到底什么感情?姐妹?还是别的?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而言言对她,其实也是不能确定的。   虽说言言主动亲了她,还差点把她……那什么,可谁又知道那不是言言的性瘾症在作祟?   馋一个人和爱一个人,其实很像,很少有人能分辨的那么清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热恋后厌了倦了变心了。   虽然于星澜从没有恋爱经验,可这点道理还是想得明白的。   所以她没必要愧疚,毕竟言随心还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她也没答应什么,并不需要对她负责。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明明白白的,可于星澜还是有些不敢看顾朔风,总有种自己是渣女的错觉。   “我爸妈收到了宴会的邀请,我看到了,所以就知道了。”   顾朔风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开着车。   气氛有些说不清的压抑,于星澜决定换个话题。   “你是怎么从疗养院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不重要,我答应你三天内出来,只会提前,绝不食言,我说话一向算数。”   不算数的是她于星澜,就连最简单的早晚打一个电话的约定都没做到。   话题又聊死了。   气氛更压抑了。   于星澜闭了闭眼,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道谢。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   “不用道谢,妻妻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七七?”   “妻子的妻。”   顾朔风转眸望了她一眼,神情很严肃,不带一丝的玩笑。   “我刚才说了,我们要结婚的,你不会这么健忘吧姐姐?”   于星澜讶然道:“那不是玩笑吗?或者说为了救我才故意那么说的?”   顾朔风依然没有笑,非常严肃,连扶着方向盘的手臂都是绷直的。   “救你只需要把你带走就行了,说多余的干嘛?而且还是对着媒体说的,已经相当于官宣了。”   “官宣?”   “你还不知道吧姐姐?我有几千万的粉丝,我之前对媒体称的盐巴,就是我粉丝的自称,我说话是有分量的,是有几千万双眼睛看着的。”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这真的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你干嘛还胡说八道?”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   从提起订婚宴起,顾朔风就没有再笑过,不管是以前乖张不羁的顾朔风,还是之后娇俏可爱的顾朔风,于星澜从没见过她这么严肃过。   她不是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于星澜刚刚理出一点的头绪,再度纷乱起来。   “可我是女的,我们都是女的!女的和女的顶多就能谈谈恋爱,怎么可以真的结婚?华夏法律也没有同性结婚这个条款,就算去其他国家领证,在华夏也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顾朔风单手扶着方向盘,探手抓过于星澜的手,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牵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只要我想,它就会是有法律效力的。”   于星澜抽了下手没抽出来,捂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的身份我虽然不太清楚,可也看得出来,绝对不简单,你家人怎么可能容许你跟一个同性结婚,而且你年纪还小,还未成年,我跟你真有些什么的话,就是犯罪,还有……嘶!”   顾朔风突然收紧手指,夹得于星澜的手一阵刺痛。   “我就问你,选择嫁给那个比你爸年龄都大的王德一时,你有没有像现在这样找一大堆不嫁的理由?”   “没有对吧?”   “在姐姐眼里,我还不如那个色老头吗?”   ※※※※※※※※※※※※※※※※※※※※   困死了,晚安各位。 第121章 强宠小娇妻(31)   于星澜慌忙道:“不,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客观在分析这件事。”   “难道我不是在客观分析?”   顾朔风单手扶着方向盘开着车,另一手与于星澜十指相扣, 牵在唇边不断摩挲着。   于星澜望着那娇红欲滴的嘴唇,感受着它摩挲在自己手背的触感,呼吸凝滞了瞬间, 赶紧转开了视线, 为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心跳加速感到羞耻。   她闭了闭眼, 微吸了口气道:“好, 客观, 那我们就说点实际的, 别的不谈, 就说家人,你觉得你家人会同意你和一个同性结婚吗?”   “会。”顾朔风答的快而坚定。   于星澜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想的太天真了,你爸妈就算平时再怎么宠你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的。”   “不是我想的天真,是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 或者说你还没有学会信任我。   我说他们会, 就一定会,就像我说三天内会离开疗养院,就一定会离开。   你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不是摆脱你爸妈, 也不是保护妹妹, 而是先学会全心地信任我。   你要相信,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也最能保护你的人。”   最爱她,也最能保护她的……人?   明明不过是口头上的一句话而已, 有点中二, 有点土, 甚至还有点幼稚, 可于星澜却控制不住心脏不断加速。   吊桥效应,这一定是吊桥效应。   先是带她翻电网庆生,再是在她绝望的时候救下她,现在又这么深情的告白,任谁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都会忍不住小鹿乱撞,以为自己好像动了心。   可这一定只是以为而已。   她们言归于好不过才短短几天,算上之前欺负她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个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顾朔风借着眼角余光观察着于星澜的微表情,张嘴轻咬了下她的手背,柔白的手上覆盖着薄薄一层肌理,轻轻一咬就能感受到皮肉下骨骼的触感,仿佛再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她连皮带骨全都吞进肚子。   顾朔风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尤其喜欢……   顾朔风转眸睨了一眼于星澜眼尾的朱砂小痣。   尤其喜欢掌控眼尾带痣的女人。   ——许轻岚,你看到了吗?我不是非你不可。   ——我现在已经可以随意碰触其他女人了,不只是附着着你灵魂的肉身,不只是徐汀兰,也不只是于星澜,还有和你毫不相干的陆婷婷。   ——我顾朔风不会屈从于任何人。   顾朔风眸光幽沉,嫣红的唇轻轻摩挲着于星澜的手背,温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于星澜被那手背的潮热搅得心神不宁,又试着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只得努力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顾朔风的问话上。   “我们现在讨论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不如我来问你好了,你为什么会突然生出结婚这种念头?如果是为了救我的话,不必这样。”   顾朔风打转方向盘拐过路口,带着一丝自嘲的轻笑开了口。   “我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姐姐真的看不出来吗?   结婚当然是因为喜欢,不喜欢干嘛要跟你结婚?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同性,要过父母这一关,还有很多未知的障碍,如果只是普通的喜欢,怎么可能支撑我做出这种困难模式的选择?   我不只是喜欢你,我爱你,爱到想一辈子跟你守在一起。”   “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于星澜有些措手不及,她突然有些不敢与顾朔风对视,慌忙垂下眼帘躲开视线。   嘶!   手背被咬了下,于星澜下意识抬起眸子,正撞上顾朔风郑重其事的视线。   “我爱你,星星。”   不喊姐姐,改喊星星。   红灯停。   顾朔风刹了车,像是故意的似的,探出舌尖缓慢舔过她刚刚咬过的齿痕。   舌尖鲜红,手背雪白,鲜明的视觉差让于星澜耳根发烫心跳越来越乱,视线像是被胶着在那艳媚的唇舌,越是想躲开视线,越是一眼都移不开。   “星星,嫁给我好吗?”   “我……”   “什么都不要考虑,只回答好不好?”   “可是……”   “都说了什么都不要考虑,放空你的脑子,就想着唯一的一个问题——要不要嫁给我?”   于星澜万万没料到会陷入这样一个困境。   还没学会走就让她跑,还没告白就要结婚。   好吧,顾朔风告白过了,可是依然太快了,18岁的于星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顾朔风摊开于星澜的掌心,隔着薄薄的黑色紧身小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使劲往下压了压。   于星澜的脸瞬间胀得通红,好不容易退去的血色再度涌到了耳根,手下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脏扑通扑通扑扑通通乱着节奏,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已经严重扰乱了她正常的思维能力。   顾朔风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一张一合着她那妖冶的红唇,孜孜不倦,循循善诱,说着甜美的话,布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愿景。   “星星啊~”   “想不想摆脱被家人桎梏的状态?想不想把妹妹好好保护在身边?想不想过自由自在不担惊受怕的日子?”   “只要嫁给我,你就能拥有所有你想要的。”   顾朔风又往下摁了摁于星澜的手掌。   “感受到了吗星星?我的心脏在狂跳,因为你。”   “我爱你星星。”   “我知道你不相信,或者又要说我还年轻,我还小,我幼稚又可笑,我冲动不考虑后果不考虑现实因素。”   “没错,我的确年轻幼稚又可笑,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可以为喜欢的人不顾一切,这是这个年纪的特点,就像十几岁的孩子大多都很叛逆,我这个年纪也正是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年纪。”   于星澜垂眸听着,下意识抽了抽手,还是没能抽出来,手掌下的柔软与滚烫让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顾朔风说的话。   “我不仅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我还有这个能力,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星星啊~~相信我。”   鲜红的舌尖在皓白的牙齿中翻动,刻意拖长了带着绕弯的轻唤,媚到骨子里。   于星澜只看了一眼就躲开了视线,脑子更乱了。   “还是那个老问题,你宁愿相信一个几十岁的色老头,都不愿意相信正值赤诚年纪的我吗?”   “只要跟我结婚,你就能得到你所想得到的一切,不管是保护家人,还是自由的生活。”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你点个头,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星星。 ”   “星星啊……”   一声又一声的星星,一句句的劝说,洗脑似的,软媚酥麻的音调仿佛唤到了灵魂深处,18岁的于星澜怎么可能抵抗得住?   虽然她很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也不认为顾朔风的家人真的会同意顾朔风这荒唐的行为。   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顾朔风感受到了于星澜按在自己心口手指的微微蜷缩,也洞察到了她眉宇间的松动,不露声色地微勾了下唇角。   绿灯亮起,顾朔风单手扶着方向盘继续开着车,还不忘紧按着于星澜时不时想逃脱的手。   于星澜的手很软,按在手心柔弱无骨,指尖晕着淡淡的桃粉,像是羞出的艳色,其实不过是因为她按得太紧。   真的太紧了,紧得软肉明显塌陷,心脏一声声跳在指尖,于星澜根本不敢去看自己到底按在哪里,生理心理双重紧逼,让她的脑子越来越乱,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   可是,她不能答应,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言言。   她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轻松松就能答应,反正她是疯子的事已经传得到处都是,再加一条同性恋根本无所谓。   可言言却要为她面临家人、社会,还有她那几千万盐巴们共同的压力。   她不能这么自私。   “言言,我……”   “你能明白吗?”顾朔风突然打断,“我费尽心思离开疗养院,回到家却看到你订婚的请柬,那种像是把心脏扔进滚筒洗衣机绞了三天三夜的难受,你能明白吗?”   滚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于星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过分。   就算言言之前没有正式跟她告白,她也没答应言言什么,可言言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在临走的时候吻了言言的额头,许下三日之约,并且还……失约了。   怎么想都是自己过分。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只想听你说我愿意。”   “可是……”   “没有可是。”   顾朔风打转方向盘,拐进医院,拿了停车卡,一路停进停车场。   拉手刹,熄火,解开安全带,于星澜那边也解开了,刚想开门下车,顾朔风突然拽住了她,弯腰抬腿跳到了副驾驶跨坐在她腿上。   “你干什么?”   于星澜不敢乱动,怕一抬腿就顶起顾朔风,再碰了她的头。   “没有可是!”   顾朔风又孩子气地重复了一遍,整个人俯趴在于星澜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埋首在她颈窝撒娇。   “说你愿意,不说就不准你去看妹妹~~~”   看着小孩子一样的顾朔风,于星澜哭笑不得,心头却是暖暖的。   “你……”   “错了,第一个字应该是‘我’,再说错我可要罚你了,你可想好了再说。”   “言言,你听……唔!”   眼前突然黑影罩过,顾朔风抬头堵住了她的唇狠亲了一下。   “都说了想好了再说,呐,这次记住了,跟我说‘你!愿!意!’。”   于星澜动了动唇,一个字都还没说,顾朔风已凑到了近前,红唇近在咫尺,一双眼目不转睛望着她,眸底满溢的只有她的身影。   于星澜强忍心跳,抬手捂住她的嘴,用最快的语速道:“我们还是做姐妹比较合适,我会跟你家人解释的,我……”   手心突然一热,有什么柔韧湿漉还滚烫烫的在手心辗转打着圈。   于星澜面红耳赤,猛地撤回了手。   顾朔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舌尖没有急着缩回去,反倒漫不经心舔过自己的上唇,缓缓收回口中时,牙齿顺势碾过下唇。   看着嫣红的唇肉一点点从齿缝滑出,于星澜只觉眼眶发热,情不自禁微张开唇,短促的呼吸在这逼仄的车厢,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携着难言的暧昧徘徊耳边,久久不散。   ※※※※※※※※※※※※※※※※※※※※   今晚零点不一定能更新   零点不更新就是12点   我尽量零点 第122章 强娶小娇妻(32)   晚上八点多, 中心医院急诊科走廊空空荡荡,只有导医台坐着个小护士。   远处门诊大厅玻璃门吱呀呀推开,顾朔风疾步走了进来, 柔白的面容沉着,眉心微蹙,马丁靴交替踩过地砖, 脚步声清晰回荡。   身后, 于星澜紧步跟着, 脸上带着羞窘与懊恼, 小声道着歉。   “对不起, 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那样。”   “没关系, 我一点儿也没生气。”   顾朔风回眸送上笑意融融,转回头迅速冷下了脸。   她径直走到急诊导医台,大致问了下,转身朝外科急诊室过去。   小护士还没回过神来, 视线追着顾朔风望了过去。   她脖子怎么回事?   顾朔风左侧颈窝, 两排牙印儿正泛红起着肿,有两处牙坑还隐约沁了血,以护士的职业经验判断, 这是刚咬下大约十几分钟才会红肿成这么可怜的样子, 早了起不来苔, 晚了就消肿了。   十几分钟……   从医院大门走到这儿就要好几分钟,这……这是在哪儿咬的?   小护士忽而想起, 她下唇也破了皮, 带着轻微的血痂, 之前说话的时候还以为她磕着了, 现在看来……   小护士瞬间脑补出了一堆黄色废料,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这真不怪她,谁让那小姐姐长得这么……好看?   于星澜注意到了小护士的视线,羞窘淡了,烦躁却浓了。   她紧追两步,拦住顾朔风的去路,俯身牵起了她的手。   “跟我来。”   “外科急诊室在那儿,你要拉我去哪?”   “来。”   顾朔风压下跳动的眉角,强忍着甩开她手的冲动,被她牵着往回走。   谁能想到于星澜看似单纯无害,却深藏精神分裂的潜质。   前一秒还满脸羞红紧张的睫毛打颤,还抿紧了嘴唇不准她再深入,下一秒就反客为主咬了她的舌头咬了她的唇,还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准撤开!   幸好她够冷静,不然咬她脖子的时候她真差点没忍住打死于星澜。   于星澜一路把她拉到了洗手间,医院的洗手间谈不上干净,但幸好也不算脏,于星澜关好了门,脚抵着门边防止万一有人进来,反手先脱|掉了自己身上的T恤。   “我们换。”   T恤里面空无一物,只贴了两个防走光的ru贴,于星澜搂着T恤,强装镇定地看着顾朔风。   “快啊。”   看着眼前再度羞红了脸的于星澜,顾朔风眸光暗了暗。   “这颗痣,点了吧。”   “嗯?”   这跳转的思维,于星澜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朔风抬指揉按了下她眼尾那颗不时泛起腥色的朱砂小痣。   先是徐汀兰,再是于星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顾朔风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这一次次的左唇左颈左边,都和许轻岚脱不了关系。   她想知道,究竟是许轻岚压制住了原主,还是许轻岚影响了原主。   虽然只是两个字的不同,却天差地别。   压制,意味着许轻岚代替了原主,只不过没有自己的记忆,误认为自己就是原主。   影响,则意味着原主还是原主,只是单纯受她情绪的影响,或者潜移默化了一些她的习惯。   如果只是影响,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如果是压制……   顾朔风的眸光越发幽深。   之前让徐汀兰点了那小痣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痣都没有浮现,直到后来徐汀兰的情绪达到顶点才再度出现。   能突破肉身表征显现出来,基本是许轻岚魂力的峰值,也是观察到底是压制还是影响的最佳时期。   所以要确定真相,首先就要先点了这颗痣。   于星澜诧异的捂着T恤,也探手摸了摸自己那颗小痣。   “怎么会突然提起这颗痣?”   “这痣在眼角,你知道叫什么吗?”   “什么?”   “泪痣,像眼泪一样流出眼角的痣,传说有这种痣的人命运凄惨,所以才会有颗眼泪一直挂在眼角,黑色和褐色的泪痣已经是不祥的预兆了,红色的朱砂泪痣就像血泪一样,更不祥。”   于星澜摩挲了下那痣,“我好像也听说过。”   “所以,就当是迷信好了,点了这颗不吉利的痣,我不想你承担任何不好的风险。”   “好,我点。”   顾朔风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一颗小痣而已,初衷也是为了自己好,有什么好迟疑的?   于星澜爽快的点了头。   “那现在可以换衣服了吧?”   “我的背心太小,你穿的话,腰上系的结就会露出来。”   “我往上再系一系就行了,不要紧。”   “那也能看出凸起的痕迹。”   于星澜抬眸扫了她一眼,赶紧又垂下了眼帘,身前背后凉飕飕空荡荡的,让她很不自在,即便捂着T恤也没有多少安全感。   “这些都不要紧,你别说了,快点吧。”   于星澜眼形微狭,脸部轮廓也较瘦削,天生带着凉薄,桃花妆掩盖了这凉薄,显出了她该有的少女情态,如今再两颊飞红,半遮半掩着玲珑的身形,就更添了许多含羞带怯的娇美。   这才是十二岁丧母,饱尝人情冷暖,又被关在疯人院整整三年,被迫成长,但还没有完全成长,对人缺乏信任,却又想要信任,介乎阴暗自私与单纯诚恳之间的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样子。   抛开那两次偏执左侧的意外,对敌人毫不留情,对信任的人一点点展示出内心最柔软的本性,这是和顾朔风所了解的原剧情里的于星澜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原剧情里,于星澜是对着乔中林展示了自己柔软的本性,全身心的信任他,以至于到死都没怀疑过乔中林才是罪魁祸首。   而现在,于星澜信任的是她。   顾朔风微向后退了一步,里面还穿着内衣,也没什么好矫情的,抬手脱掉了小背心递到她面前。   于星澜的视线胡乱在顾朔风身前扫了一下,赶紧转开,伸手去接那背心,顾朔风却突然抬高了胳膊。   “你之前说的愿意嫁给我还算数吗?”   之前于星澜一时失态咬了顾朔风,反应过来后羞愧难当,手足无措的顾朔风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问她嫁不嫁,她也说了嫁的。   于星澜紧闭着眼,也不知是为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风景羞耻,还是为了自己马上要春光乍泄羞耻。   她现在就是一个羞得恨不得钻地洞的小女孩,哪儿还有心思考虑什么父母社会盐巴们,脑子乱哄哄的只会点头。   耳畔又传来一遍同样的问话,一模一样的语调,一个字不差,只是听着有些怪怪的。   “呐,听到了吗?这是你刚才点头的视频,我已经录下来了,加上之前在车里的录音,你想反悔也不行了,明天咱们就去办签证,办好了马上去领证。”   什么?   视频?录下来了?!   她现在这样子怎么可以随便录!!   于星澜慌忙张开眼,正看到眼前晃着刚录好的视频,还有那句“你之前说的愿意嫁给我还算数吗?”   视频里,她含羞带怯,满脸桃红,紧捂着T恤,虽然T恤挡着什么也没露出来,可怎么看都非常的艳情不雅观。   “你……你干嘛要录这个?”   “求婚这么重要的场面当然要录下来了。”顾朔风答的理所当然。   “可这个样子……”   “没关系,反正只有我一个人看。”   “不行,太丢脸了,赶紧删了!”   于星澜伸手去抢,顾朔风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T恤,把小背心塞到了她怀里。   “好了,不闹了,还要去看你妹妹。”   到底谁在闹啊?!   于星澜羞得赶紧背过身去,区区两片ru贴根本遮不住什么。   她慌手慌脚的抖开背心,也不知道是顾朔风是故意的,还是习惯的,背心是脱反的,于星澜穿了一下才发现,又脱下来翻过来再穿。   刚套上头,两只凉丝丝的手便抱上了她的腰,向后缓缓收紧,纤腰入怀的感觉真的不错。   顾朔风摩挲了下她眼尾的小痣,软媚的嗓音诉在耳畔。   “别紧张,今晚咱们先试婚,保证你领证前能适应我。”   试……试婚?!   怎,怎么个试法?一起吃饭逛街看电视,单纯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还是……   于星澜拽背心的手都轻颤了下。   干嘛要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她更紧张了。   于星凡刚结束检查,小孩子皮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开了瓶消肿止痛的喷雾,医生先撩开头发喷了喷,叮嘱回去之后一天喷两三次就好,喷一两天就可以了。   秘书站在一旁,正看着医生给小星凡喷药,顾朔风她们进来了。   秘书愣了一下,看了眼于星澜狗啃的裙摆小背心,还没消化这别具一格的打扮,于星澜已上前抱住了小星凡。   “二姐姐!!”   小星凡又惊又喜,红着眼圈搂住了于星澜的脖子。   “走,跟姐姐回家。”   于星凡埋在于星澜肩头舍不得抬起,蹭着肩点头“嗯”了一声,带着细微的哭腔。   秘书上前想拦,顾朔风旋身挡住了她,顺便接过医生手里的喷雾。   “我们先回去了姚秘书,于总让你赶紧去急诊手术室一趟,大小姐她……”   “啊!我知道,刚才在急诊台撞见了。”   “那还不快去?!”   这是离酒店最近的医院,猜也知道于涵月肯定也送这儿了。   秘书不疑有他,想着于星澜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跑出酒店的,能到这儿肯定是于总首肯的,尤其大小姐确实伤得很重。   秘书匆匆赶去急诊手术室,顾朔风又问了一遍医生病情和注意事项,这才揽着于星澜姐妹离开医院。   医院门口,斌子和大胡已经等在那里,顾朔风的车一出门,他们就钻了进来。   斌子冲好奇抬头的小星凡眨了下眼。   “走嘞小可爱~下一个目的地,成威金融借贷公司~”   ※※※※※※※※※※※※※※※※※※※※   非常抱歉,因为种种原因,中午的更新拖到现在QAQ   不多说了,我继续码晚上的!   非!常!感!谢!小竹竹深水包养!!!扑竹~抱住猛亲(^з^)-☆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 1个;(^з^)-☆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楠凌灵端 2个;小竹竹 1个;(^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8个;小竹竹 4个;南璟 3个;清越 2个;小数字、芳草无情哎、^v^、浮生璃、微澜扶摇、郑姐姐的小棉袄、洛彡白墨、陆狗贼、楠凌灵端、洛尘 1个;(^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可爱 130瓶;37404205 20瓶;丁丁船长 16瓶;清越、木鬼、温壹、槿汐、36277806、?浮殇之血?、喝牛奶可以长高吗、美腻的一朵小花 10瓶;南风、夜凉九 8瓶;榴莲受不来 4瓶;粟粟不吃素素 3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青岚、陆安、陆狗贼 1瓶;(^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强娶小娇妻(33)   顾朔风的计划很完美, 却并没有费多少脑子,她完全是拿了乔中林的剧本,做了乔中林曾经做过的事。   原剧情中, 王德一真正看中的是乔中林的妹妹,乔中林以妹妹为筹码,指使王德一跟于强提亲,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于星澜从疗养院救了出来。   他们原本计划交换完戒指敬酒的时候, 故意让托儿在人群中质疑于星澜是精神病患者, 乔中林再趁机出来表明娃娃亲的身份, 王德一适时表现大度的一面, 把于星澜还给乔中林。   如此一来, 乔中林既解救了被迫嫁给糟老头的于星澜, 得到于星澜的感激,又帮于强按住了女儿是精神病患者的不利消息,卖了于强一个人情,还和王德一结为同盟, 另外顺便也在媒体大众面前凹了一个深情高富帅绝世好男人人设, 可谓一箭四雕。   虽然因为于涵月欺负于星凡的关系,事情出现了偏差,不过并没有影响乔中林的计划, 他反而还欣喜若狂地趁机把既得的利益最大化。   原本于星澜只会感激乔中林而已, 虽然也有好感, 可还不到坦诚一切的地步。   可于涵月加深了于星澜的困境,顺带也加深了被解救后于星澜对乔中林的感激。   乔中林故意慢了一步, 等于星澜春光乍泄羞愤欲死之际才出来抱住了她, 还装作君子气度的闭着眼把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   乔中林并没有指责于涵月故意踩裙摆, 只是宣布了他和于星澜的关系, 并单方面否认了于星澜的精神病史。   王德一也顺势表现了大度。   乔中林按原计划,当场宣布欠了王德一人情,邀请王德一去家里做客算作赔罪,并以此为借口,哄骗读大学的妹妹回家陪着一起招待贵客。   席间,乔中林打发走了家里的佣人,又借口有事先行离开,把妹妹一个人丢给王德一,妹妹喝了亲哥哥加料的酒,昏昏沉沉之际被王德一占有。   妹妹醒后要报警,乔中林假意和妹妹同仇敌忾,声称天大地大妹妹最大,就算报警后王德一会收回两公司的合作,让乔家前期投入的大量资金打水漂,甚至整个公司都要面临破产的危机,依然要为妹妹讨回公道。   妹妹一向信任乔中林,根本没有怀疑他,为了不让乔家破产,主动放弃报警,还劝乔中林不要冲动。   有了公司当借口,乔中林一次次默许王德一强女干妹妹,直到她怀孕,再假装要跟王德一拼命,逼迫妹妹含泪嫁给了王德一。   至始至终乔中林的妹妹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亲哥哥算计的,还以为自己做出这一系列的牺牲是为了保护爸妈留给他们的公司,为了保护哥哥。   乔中林父母是在六年前跟于星澜母亲坐同一辆车时,一起车祸去世的,乔家的公司留给了乔中林兄妹,乔中林是在在舅舅的帮助下接手的公司。   为了发展公司,乔中林无所不用其极。   他原本是不打算兑现和于星澜的娃娃亲的,后来要娶她不过是看中了于家的产业和于星澜母亲的公司。   娶了于星澜,他就有资格去争这些产业。   后来言随心介入时,乔中林其实也想过舍于星澜选言随心,可言家六口没一个是省油灯,搞死一个还有五个,想吞下言家没那么容易。   但是于星澜这边就不一样了。   于星澜的外公外婆已经卸任,而且年纪也大了,身体还不大好,力不从心。   于星澜一家七口,只有于强一个人支撑,继母赵爱娟就是个贪财的小三,商场的事完全不懂,唯一的儿子还没上小学,最大的女儿也还在读大学,都还没涉足公司。   尤其于星澜还有精神病史,更方便他资产运作。   乔中林聪明就在于,知道什么能力下该做什么样的事。   以他当时的能力,娶了于星澜吞并于家是最好的选择,娶了言随心吞并言家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他吞下言家,也是在吞了于家、陆家又得了周彬和张远飞助力之后。   乔中林是pua高手。   娶了于星澜拥有了夺产的资格;   钓着于涵月帮他吞并于家做了不少事;   再若即若离着言随心,让那个从小被宠到大从没失败过的大小姐不甘心失败,从而越陷越深,方便被他利用。   乔中林打算等一切事成之后,把于星澜送进疗养院,他再找个干净听话的女人帮他生孩子照顾家。   他根本没打算要任何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不管是于星澜,于涵月,还是言随心。   他觉得她们都是被宠坏的大小姐,不温顺,不安分,不是贤妻良母,也不会甘心他在外面“应酬”。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才是乔中林认同的婚姻模式。   后来乔中林倒是打消了把于星澜送回疗养院的念头,因为于星澜够温顺,够听话,不让出门她就能一直待在家里。   相比于其他女人,乔中林最爱的就是于星澜,只要于星澜不死,她就永远是乔夫人。   可乔中林的爱一文不值,即便是他最爱的于星澜也是远远比不上一个跨国合同的。   身怀六甲的于星澜被穷途末路的言随心推下长梯大出血时,乔中林在开会,没有回去。   于星澜死在手术台上时,乔中林还在开会。   直到签完了合同,送走了合作方,乔中林才坐车赶到了医院。   故事的结尾,乔中林哭了,就像易先生最后为王佳芝流下的鳄鱼眼泪,看上去好像很珍贵,可是有什么用?   事实上不久之后,他又有了更多女人。   呲梗。   汽车停在了酒吧门前,顾朔风揽着于星澜,于星澜抱着于星凡,斌子大胡押后,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酒吧很吵,也很昏暗,镭射灯不停旋转,恍得眼睛疼。   他们的队伍虽然怪异,却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大胡领着他们径直去了酒吧后屋,后屋有人守门,大胡耳语了几句,又塞了几张钞票,守门人才领着他们进去。   穿过不大的两间库房,再一推门,屋里烟薰火燎,一堆人在打麻将。   穿过人群,守门人一路把他们领到了最后一间脏兮兮的门前。   “进去吧。”   几人进去,破旧的办公桌前空无一人,三个男人正在一旁电脑桌前打游戏。   液晶大屏,游戏专椅,战况正烈。   大胡示意他们找地方先坐下,等了片刻,三人撸完一把,这才丢下游戏鼠标。   金哥两腿翘上电脑桌,懒洋洋瞟着他们,视线在于星澜和顾朔风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再度落在大胡身上。   “你就是老鸭介绍来的?”   “是,金哥!”   “想借多少?”   不等大胡开口,顾朔风拎起一旁的铁杆老式折叠椅,拎到金哥电脑桌前,啪地搁下,旋身坐下,抬脚也搁在了电脑桌上,于金哥面对面。   “我们不是来借钱的,我们是来借人的。”   “借人?”金哥挑了挑眉。   “没错,借个力气大的能干活儿的,给我老婆当保镖。”   “噗哈哈哈哈哈哈!”   金哥哈哈大笑,旁边两个陪玩的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鞋底子砰砰踹桌。   陪玩笑道:“跑我们这儿借保镖?还是给老~婆~借的?你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金哥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想借几个?怎么个借法?”   顾朔风跟着他们一起笑,同样的吊儿郎当,纨绔不羁。   “借一个就成,一个月,这个数。”   顾朔风伸了一把手。   “五万?”   “五百万。”   “哈!好大的口气~!”   顾朔风摸出手机,银行卡余额给他看了一眼。   金哥咧笑的嘴慢慢合上,与陪玩对视了一眼,搁在电脑桌上的脚放下了。   “呦~还真算得上是个买卖,想借人?行啊,外面都是我弟兄,想要谁,你随便挑随便用,怎么用都成。”   最后几个字带着明显的调侃,只是三人笑得都比刚才收敛了很多。   “给我老婆找的,肯定要最厉害的,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飞哥不错,我想借他。”   “飞哥?”金哥眸光敛了敛,“你们是谁?借他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保护我老婆和我小姨子,至于我,我姓言,叫言随心。”   “言随心?!!”   这个名字虽不算家喻户晓,可做他们这一行的却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印象中言随心不长这样子。   不过老鸭说,拖他帮忙的大胡的确是言随心的跟班,就因为这个,老鸭才破例给他做了引荐。   金哥略一沉吟,笑道:“飞哥啊,的确是厉害,不过他有狂躁症,万一伤到你老婆恐怕就不好了。”   ※※※※※※※※※※※※※※※※※※※※   感谢在2020-02-12 16:36:53~2020-02-12 20: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视若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lse、xhkyyhdgdazyyg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强娶小娇妻(34)   顾朔风靠着椅背, 满不在乎地双腿交叠,搁电脑桌上搁得更舒服了几分。   “他没有狂躁症我还真不要他,要, 就是冲他的这个病。”   金哥和俩陪玩对视一眼, 摸不透她到底想干嘛, 超前探了探声, 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朔风歪着头, 也不言语,突然抬脚, 脚尖点着金哥的额头猛地向后一推!   嘭!   金哥向后仰靠撞到了椅背。   “你踏马……”   金哥怒发冲冠,刚要发难, 顾朔风斜勾唇角微微一笑,啧舌道:“看吧?生气了吧?我是个精神正常的人,这么对你你肯定生气, 可要换个精神病患者呢?”   金哥滞了一下,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抬手抹了下额头。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家不缺保镖, 我想给老婆安排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可他们不行, 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不合格的保镖, 他们只会在危险的时候被动保护,还要畏手畏脚的怕坐牢。   而我想要的, 说正规点是保镖, 说通俗点就是打手。   我需要的不是被动的保护, 而是主动出击, 凡是对我老婆不恭敬的人, 当场就要让他们哭爹喊娘!   比如谁要敢讥笑我老婆是同性恋,想都不用想,揍残废了算我的,反正他有精神病史做保护,也不怕坐牢。”   这么一通解释下来,金哥算是明白了。   “可就算是精神病患者伤人,也不是一概而论都不判刑的,也得看他当时的精神状况。”   “这个有鉴定难度,也没几个人会傻到为了把个疯子送进监狱放弃既得的赔偿,就算是家里有钱不稀罕的,也要考虑考虑我背后的言家。”   金哥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于星澜,还有她怀里的于星凡。   于星凡身上的药味在这不大的办公室根本藏不住,于星澜那狗啃的裙子,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金哥略一沉吟,笑道:“这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你们先出去等着,我问问大哥。”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两腿利落地,起身揽着于星澜开门出去。   金哥的陪玩趁他们说事的工夫上网查了下言随心,正看到半小时前刚刚发布的头条新闻。   接连三条。   一条是,王德一订婚宴取消,未婚妻疑似精神病患者。   一条是,言随心踹断于涵月的小腿。   一条是,言随心坦诚为同性恋,当众亲吻于星澜,并宣布下周领证。   金哥心里有了数,有打电话给媒体那边的眼线打了电话问了个明白,这才给大哥打了过去。   罗权正搂着二奶亲热,一通电话进来扰了兴致,再一听说跟张远飞有关,直接打发二奶先出去。   “她真是言家那个独生女?”   “是的大哥,鸭子也说了大胡就是言随心的跟班,网上新闻也有报道,确实是言随心。”   金哥把新闻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又道:“我估么着是那于二小姐在宴会上吃了亏,言大小姐心里不痛快,出了酒店就让大胡联络了老鸭,就是想护着于二小姐。”   罗权沉吟了片刻,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一语中的。   “言随心是怎么认识于二小姐的?”   “我刚查过了,她们之前都是疗养院的病人,估计也是在疗养院认识的飞哥,知道飞哥有狂躁症,正好能用上。”   话音落下半天不见罗权回话,金哥琢磨了一下,又道:“大哥要是不放心,这事儿就算了,不差她那五百万。”   罗权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手指点了点大腿。   “这不是五百万的事。”   ——这究竟是大小姐任性耍脾气,还是张远飞不安分了?   张远飞名义上是住疗养院治病,大哥兄弟情深花多少钱也给治,实际就是忌惮张远飞怕他夺了他大哥的位置。   这其中的道道儿,小弟们或许不知道,可几个当家的都不是傻子。   区区五百万的小生意,原本是不至于给罗权专门通上电话的,可就是因为牵扯了张远飞,金哥才权衡了下,报给罗权更合适。   罗权斟酌了下,道:“是我考虑不周到,这事还是算了,飞哥治病要紧。”   “不,让他出来,前两天医生还说他恢复的不错,正好试试疗效。”   金哥心头大喜,他和张远飞可是过命的兄弟,巴不得他赶紧出来,可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迟疑的样子。   “这,万一飞哥要在发作……”   罗权眸光幽沉,冷冷笑道:“那就再送回去治疗,为了兄弟,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大哥真是!重情重义!对弟兄们好的没话说!”   金哥又吹了几句彩虹屁,这才挂了电话,喊了顾朔风进来。   俩陪玩打印了合同,签名按手印,先付一百万定金。   顾朔风前脚走,金哥就摸起桌上的钥匙,迫不及待开车去了疗养院。   离开酒吧,顾朔风哪儿也没再拐,一路开往郊外。   老宅在郊外,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一块儿住着,四个老人相处极好,没事凑一桌麻将,轻易不操心公司的事。   言随心父母和言随心平时住在市里,有空了才会回趟老宅,一个月至少回来两趟,赶着老人想孩子了,也会上市里找他们去。   这次顾朔风出院,四个老人都挂念,让她在老宅多住几天,言随心虽说沙雕废物不靠谱,可也算孝顺,而且从小被宠到大,什么都没怕过,即便闯了祸也不会躲开,照样敢回家。   顾朔风按照言随心的人设,没带着于星澜跑路,直接回了老宅。   进了三米多高的欧式雕花大铁门,拐到车库,车还没停稳,香姨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先生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正跟太太吵呢!老先生老太太们都劝不住。”   顾朔风挑了下眉尖,调侃道:“照你这么说,我可得赶紧逃命去了,还进什么家啊?”   于星澜见顾朔风像是真要拧钥匙离开,赶紧抱着于星凡欠了欠身,按住了她的肩。   “别,别走,我去跟伯父伯母解释,这都是我的错,你都是为了救我。”   顾朔风转头捏了捏她的脸,没什么肉,太瘦了,看着是挺漂亮,摸着就让人有点心疼。   顾朔风道:“再提醒你最后一遍,你是我老婆,马上要领证并且一定会领证的老婆,不管一会儿要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你都得坚定的站到我这边,不然……我就把刚路的音频视频都发给我家人看。”   想起那视频,于星澜的脸瞬间沁了血色。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你要叛变,我就真敢,不信你试试。”顾朔风一脸认真。   香姨这才注意到了后车厢的于星澜姐妹,刚才先生太太吵架的时候,她也听了个大概,好端端的大小姐突然看上了女人,别说先生太太不舒服,她看着言随心长大的,也觉得可惜的很。   好好的女孩子干嘛非要跟女孩子在一起?这有什么意思?男女配才是常理啊!俩女孩子连个蛋都生不出来,以后老了多没趣?   香姨不懂科学年岁又大见的世面也少,真理解不了。   顾朔风下了车,揽着于星澜的肩,没走水泥大路,直接穿过草坪里的碎石小路,绕过几棵腊梅树,到了别墅门前。   七八年前才翻修过的老宅,依然保持着古朴的气息,厚重的红木大门还是老太爷那会儿的门,鎏了金骨做了防潮防虫,还能再用个百十年。   推门而入,言父正坐在沙发上抽闷烟,完全忘了平时言老爷子的训诫,管他黄花梨的沙发茶几这些个老物件熏坏不熏坏,他就愁他那个一天天不省心的坑爹闺女!   ※※※※※※※※※※※※※※※※※※※※   特!别!感!谢!小竹竹~~浅水+手榴弹包养~!!!日常扑竹~~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2个;南璟、2货_劣人 1个~~~抱住你萌~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分热度 30瓶;陆安 6瓶;千载明道 5瓶;阮玖、土豆、J. 1瓶~~~长臂一揽~~全都入怀~~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强娶小娇妻(35)   一进门,所有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言行武看了眼顾朔风揽在于星澜肩头的手,看了眼于星澜,又看了眼于星澜怀里小兔子一样偷瞄了他一眼又吓得赶紧把脸埋进姐姐怀里的于星凡.   烟头碾灭在烟灰缸,暴风雨前的宁静。   “坐。”   顾朔风揽着于星澜朝木梯走去。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们先上去了。”   于星澜倒抽了口凉气,肩膀轻撞了撞顾朔风,眼神示意她别作死.   言家六口丁点儿都没觉得意外,早习惯了她的吊儿郎当,可习惯归习惯,愤怒归愤怒。饶是言行武那么好的修养,也气得狠拍了下茶几。   “你给我过来!“   外婆奶奶最疼她,赶紧过来拽着她和于星澜坐到言行武对面的沙发。   黄花梨的老沙发,铺着苏绣软垫儿,坐着还挺舒服。   顾朔风仰身靠在沙发背,右脚踝搁在左大腿上,数字“4”似的,脚尖晃啊晃,一脸的不耐烦加狂浪不羁,实力演绎着缺乏社会毒打的纨绔样子。   外公爷爷互相对规一眼,气得捂着胸口坐到一边都说隔代亲,一点儿不假,这要是他们闺女儿子,早打得亲妈不认了,可这是宝贝孙女,两家六口的独苗苗啊,真是气死自己都舍不得动她一手指头!当初狠下心把言随心送去疗养院也是因为医生下了最后通牒,说再这么喝下去就不只是胃出血那么简单,命都得搭进去,他们这才抹着眼泪送去的.   宝贝孙女在疗养院待了多久,他们就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一点儿都不带夸张的。   眼看着孙女这不成器的样子,他们一个个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只能坐一边生闷气,看她爸自由发挥。   顾朔风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哎呀~!有什么赶紧说,跑了一晚上,累死了,我现在只想搂着老婆上楼睡觉。”   这话一出,别说言行武气得握着烟盒的手都抖了,于星澜更是羞得面红耳赤,赶紧拽了拽顾朔风。   顾朔风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   外婆奶奶在一旁坐都没坐,干站着直搓手,急得。   她们当年也都是外公爷爷的贤内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同性恋什么的她们不排斥,可前提那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宝贝孙女成了同性恋,那她们怎么可能坐得住?!   言母陈静茹倒是坐得稳如泰山,目光凉凉地落在于星澜身上,从她进门就没挪开过。   言行武强忍怒气,勉强在外人面前保持着基本的修养,冷声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新闻报道的那样,我喜欢于星澜,不,我爱于星澜,我明天就去帮她办签证,下周就能拿到,拿到就去领证。"“你敢!“   “我怎么不敢?现在提倡婚姻自由啊爸,你不能阻挡我的幸福。”“两个女人之间能有什么幸福?!“   “这你就不懂了吧,真爱没性别。”真爱?!真尼玛的爱!!!   都二十多了,怎么还没过中二叛逆期?!!言行武憋了一脸猪肝色,强忍在爆发边缘。   “两个女人需要承受多少社会压力你知道吗?!“   “不就是舆论压力吗?网线一拔,爱咋咋地,他们反对也好,赞成也好,都是他们的事,我开心最重要。”你开心!我们可不开心!!   六个长辈简直要吐血了!   “咱们家三代单传,没有继承人怎么行?!你不要说我限制你的恋爱自由,你现在不只是有恋爱自由的权利,你还有血脉传承的义务!权利和义务从来都不是单箭头的,是相褊相成的! "   奶奶帮衬道:“对啊,就好比人类马上就要灭绝了,全指望你延续物种,你觉得你不留个后代合适吗?“   顽朔风挽了挠下巴,“好啊,那就试管婴儿,从我俩邦子各自提取出DNA染色体,移植到子宫里,生出来的就是我俩亲生的女儿,你们要几个给你们生几个,够意思吧?"什么够不够意思?说的就跟谈生意做买卖似的!   言行武啪得又猛拍了下桌子,顾朔风不痛不痒没反应,震得他自个儿手心儿疼。   “别吊儿郎当的!给我坐好!正经点!”   “我怎么就不正经了?“   “腿给我放下!你看看你这样子,哪儿像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顾朔风轻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闺秀?谁规定的女孩就一定得正襟危坐?“   “你还敢给我顶嘴!你!我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言行武火往上撞,也顾不得外人在场,搀起袖子起身就要揍顾朔风。   外婆奶奶赶紧拦着。   言行武是唯一一个“家暴”过言随心的人,罚她跪过,还拿鞋底子抽过,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也没抽几下,大了就再没有过。   可今天言行武真忍不住火了,正开着视频会议,秘书说这糟心闺女跑人家订婚宴抢老婆,当众跟别人未婚妻接吻,还踹断了未婚妻姐姐的腿!想起这些,言行武血气冲头,真快气出脑淤血了。   言行武怒道:“平时你怎么任性,看你小的份儿上,都不跟你计较,可这么大的事,绝对不能任你胡来!”一家子跟着附和:“你也不小了!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儿心!“   于星澜拽了拽顾朔风的腿,拽下来并到一起,又拽着她离开沙发背,规规矩矩坐好。于星澜几次都想插嘴帮顾朔风解释,都被顾朔风掐着手心掐住了嘴。   于星澜一点儿也不怀疑,她要真开了口,顾朔风就真敢把那羞耻视频发给全家看。   视频里她没穿衣服,还一脸春|情的点头答应了求婚,真让人看了只会越描越黑。   言行武看着他吆喝了半天都爱搭不理的糟心闺女,于星澜拽了两下就规规矩矩坐端正乖得跟只小绵羊似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女儿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没气挺尸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我警告你言随心!这件事由不得你任性,你要不听劝,就,就...…”言行武眼圈发胀,气得磨牙挤出后半句:“.……..就给我滚!”   这话言行武之前也没少骂过言随心,言随心都当没听见,该咋昨地,可今天,顾朔风突然收了所有的吊儿郎当,揽着于星澜的肩站了起来,视线扫了一圈屋内长辈,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   “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谢谢你们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什么事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一件,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对不起!“   六个长辈都怔住了。   言随心从小打到被宠得无法无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个沙雕二世祖,该讲究面子的地方她不讲究,可该低头的地方她又从来不低头,尤其在家人面前,那脸面看的比命都金贵,一家六口从没见她低头认过哪怕一句错,更别提这么正经八百的鞠躬道歉了。   今天这么严肃,倒让他们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孩了…....认真的?   言随心直起身,紧了紧于星澜的肩,搂着就往外走。   奶奶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拉她,外婆外公也都反应过来,过去拦住她。   “你这孩子,怎么说两句要走?你想气死你爸啊!“   言行武真快气死了,胸口剧烈起伏,全身都在抖。   “让她滚!滚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言老爷子赶紧拽儿子,“有话好好说!扯什么大嗓门?!”   于星澜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顾不了什么视频不视频了,刚要解释,顾朔风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揽着她的肩顶开奶奶外婆继续往门口去。言行武手指着她的背影,怒道:“把言家的钱给我放这儿再走!”   顾朔风摸出裤兜的信用卡,随手往地上一扔,继续走。   “言家的车子,房子!通通收回!都不准用! !“   顾朔风居然还“嗯”了一声?   家门不幸啊!   言行武老泪都要纵横了。   “你们谁都不准给她钱!!听见没!”   “唔!哦!”   于星澜抱着于星凡,腾不出手扒顾朔风的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硬生生被顾朔风推着走。   一时间,拽顾朔风的,挡门的,劝言行武的,劝顾朔风的.……刻有于星澜的唔唔声,乱糟糟一片,香姨在门口看得心惊肉跳,都不知道该怎么插手了。   一直端坐沙发纹丝没动的陈静茹,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如平地一声惊雷。   “我同意了!“   所有嘈杂全都停了下来。言行武虎目圆睁,瞪着老婆。   “你....…"   “闭嘴,听我说!“   陈静茹很少开口干预言行武做事,可她不干预是不干预,但凡开口就是说一不二。   言行武还想发飙,言老爷子赶紧拽着他坐下。   陈静茹依然端庄地坐着,看也不看顾朔风一眼,只淡淡吩咐。   “心心,回来。”   ——终于舍得开口了。   顾朔风不露声色地微勾了下唇,揽着于星澜重新回到了沙发边,坐到陈静茹对面。   陈静茹没再看于星澜,视线终于落到了自家闺女身上。   “你刚才说的,除了这件事,什么事都能答应我们,算数吗?“   “算!”   “从今往后,滴酒不沾。”   “可以。”   “先别急着答应,听我说完。”   陈静茹示意香姨把她的笔记本电脑取过来。   抱着电脑开了机,笔记本搁在膝头,陈静茹一边说一边敲字。   “想结婚就得约法三章。   第一条,就是刚才那个,从今往后,滴酒不沾。   第二条,以实习生的身份从分公司基层做起,不迟到不早退,认真工作,每个阶段我对会给你布置不同的任务,不会的可以问,我会亲自考核,至少要及格.第三条,改掉你这些吊儿郎当惹是生非的坏习惯,可以保持个性,但不能太特立独行,具体评判标准,全家投票决定。   最后,如果以上三条有一条没有做到,于小姐必须离开这个家。”   陈静茹转眸望向于星澜,面无表情。   “你同意吗?“   这一句问的措手不及,于星澜搂着妹妹,勉强克制着慌张,刚答出一个“我”字,顾朔风就打断了她。   “她同意,我也同意。”   “我在问于小姐,不是问你。”陈静茹目不转睛望着于星澜,又问了一遍,“如果心心做不到,你就离开心心,同意吗?“   于星澜紧张的呼吸都有些凝滞,她转眸看了眼顾朔风,都到了这地步,她怎么能再拆顾朔风的台?   横竖也是个没有法律效力的婚姻,答应了又能怎样?   “我...同意。”   “好,我不相信我女儿,但是我相信于小姐,如果到时候我女儿不肯放你走,我会以把你送回疗养院来威胁她,希望你不要介意。”   于星澜懂了,陈静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女儿能做到约法三章,这名义上是妥协,实际却是以退为进。 第126章 强娶小娇妻(36)   言家剩下五口, 包括言行武,都默认了陈静茹的法子。   他们想的和于星澜完全不一样,于星澜以为他们这是以退为进, 就是想拆散她们, 其实不是, 也不能完全说不是, 只能说, 是,也不是。   他们的确是想让她们分开, 可却不是为了他们女儿,而是为了于星澜。   他们太了解自己女儿了, 就她那三分钟热度,死活要养的兔子三天就腻了,养个人顶多三个月。   于星澜的身份背景早在顾朔风回来前就已经被他们查的一清二楚。   爹不算爹, 娘不是娘,姐弟也不是姐弟,唯一的妹妹也帮不上忙,甚至需要她保护, 她自己还被家人利用,刚满十八就许给王德一那老色鬼, 那精神病史看样子也有猫腻。   已经够可怜的小姑娘了, 再被自家糟心闺女玩弄糟蹋,回头又伤心又伤身的, 那不是造孽吗?   那约法三章就是想让顾朔风赶紧投降, 以她的酒瘾和性子, 能坚持上几天班他们信, 能坚持几天不出门鬼混他们也信, 可能坚持三天在没有任何人强行阻拦的情况下不喝酒,呵呵,打死也不信。   等顾朔风自己违约无话可说了,哪怕她耍赖不放于星澜走,只要于星澜肯走就行。   如果于星澜讲信用,乖乖走,那就是又可怜又善良的好女孩,他们不介意帮她摆脱家里,顺便带出她妹妹。   可如果于星澜仗着可怜黑了心,呵呵,那就真的把她送回疗养院,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区区一个于家,言家根本不放在眼里,真想强迫两人分开,简直易如反掌,他们之所以先礼后兵不马上逼走于星澜,一部分是因为本性和修养使然,另一部分原因是顾朔风正在兴头上,他们怕她犯了中二病,再干出什么绝食跳楼上吊的傻事。   话说完了,于星澜和顾朔风也都表了态,陈静茹打了半天的字也打印了下来。   递给于星澜看,于星澜愣了。   那是份委托书,大致内容是,于星澜委托陈静茹帮忙办理住院等一切事宜,这个院当然是疗养院。   委托书上明确表示,言随心绩效考核及格的情况下,被委托人是言随心,只有言随心绩效考核不及格,被委托人才是陈静茹。   这也算是给于星澜点安全感,让她明白,他们不是真的想让她住疗养院,只是为了让言随心言而有信。   鉴于合同的严谨性,这里的绩效考核只限于工作方面,不包括酗酒和鬼混。   不过,一旦酗酒和跑出去鬼混,势必会影响到工作,其实也是相辅相成的。   顾朔风率先签字按了手印儿,于星澜也签字按了手印儿,最后才是陈静茹的签字。   委托书只一份,陈静茹拿着,她吹了两下刚摁上的红指印儿,夹进文件袋。   “香姨,给于小姐她们准备睡衣和替换衣物。”   顾朔风插嘴道:“再做点吃的端上来。”   顾朔风揽着于星澜走去二楼,走到楼梯口从于星澜怀里接过小星凡,单手托抱着,继续揽着于星澜上楼。   于星澜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总有种不真实感,再看顾朔风一只胳膊就能轻松抱起三十多斤重的小星凡,简直不可思议。   那么细的胳膊,那么那么细啊!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在酒店,她为了拉住医护也这么单臂抱过,可那全靠腰顶着,不然早滑下来了,那还只是站着,根本不敢走动,哪儿像顾朔风这样轻轻松松上楼,还能谈笑自如。   顾朔风看她一直盯着她胳膊看,两只眸子水灵灵的,眼都不眨一下,忍不住歪头轻撞了下她的额头。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你力气真大。”于星澜如实回答。   顾朔风微愣,还真没想到她在想这些。   顾朔风斜勾唇角,坏笑了一句:“今晚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我的力气大。”   嗯?   什么?   于星澜下意识抬眸看向顾朔风,正撞上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心脏莫名噗通剧跳了下,她赶紧垂下视线。   别,别胡思乱想,还有凡凡在,她不敢……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三人向后洗了澡吹干头发,又给小星凡喷了点药,香姨的面也端了上来,小星凡一边吃面一边拿眼瞄顾朔风的颈窝。   瞄一下,再瞄一下,小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裹着一层淡淡的蓝膜,眼白都微微泛着蓝,扑闪扑闪的,小兔子一样。   顾朔风知道她在看什么,故意问道:“你看什么呢?小星星?”   “你的脖子……是大姐姐咬的吗?”   大姐姐是坏人,所以小星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于星澜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儿,低头扒拉着面,羞得恨不得整个脑袋都埋进碗里。   顾朔风瞟了她一眼,唇角微勾了勾,捏了下小星凡软嘟嘟的小脸蛋儿。   “不是你大姐姐,是只跟你一样的小兔子。”   “小兔子?”于星凡眨巴眨巴眼,小舌头舔了舔沾着酱汁的嘴角,“可我不是小兔子啊,怎么会跟我一样呢?而且,小兔子的大门牙,咬出来的跟这个肯定不一样啊。”   顾朔风又捏了捏小家伙儿的鼻子,笑道:“你个小机灵鬼。”   小星凡到底也没问清楚是谁咬的,她吃着面就泛起了困,平时家教很严,八点就上床睡觉了,现在都已经十二点了,她嘴里咬着面,人已经栽起了头。   于星澜领着她勉强刷了刷牙,嘴上还沾着泡沫,小星凡就睡着了。   于星澜抱着她出来,看了眼顾朔风的大床,局促地站了片刻,问道:“我和凡凡去哪儿睡?”   顾朔风还没吃完,一边吃着,指了指身后的大床。   于星澜强压心跳道:“那是你的床,我们……我们睡客房吧。”   顾朔风咽下嘴里的面,大言不惭道:“我倒是想,可没有客房。”   这么大栋别墅,没有客房?!   糊弄谁呢?   顾朔风喝了口汤,义正辞严道:“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真没有,这别墅看着挺大,可住的人也不少,光佣人都好几个,再加上他们六口,还有我,哪儿有多余的房间?”   如果单算个人,十几个人,一人一间房,那就得十几间房,可事实上,园丁老张和香姨是两口子,小刘小岳是俩女孩子,住一间,外公外婆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加一起也就五间房,算上顾朔风六间。   这别墅占地面积可不小,佣人住一楼,二楼住其他六口了,三楼就住了顾朔风一个,其他房间干嘛用的?   于星澜心知肚明,可到了别人家,就得听别人的,客随主便是基本道理,顾朔风有房不给住,她能怎么办?   看了眼怀里睡得小脸粉扑扑的小星凡,于星澜忐忑的心稍落了落。   没事,不怕,还有凡凡在,言言肯定不敢乱来的。   肯定不敢吗?   夜深了,万籁俱寂。   咔哒咔哒。   奇形怪状的创意挂钟坚定的走着针,屋里昏暗一片,只有如霜的月光透过落地大窗撒在床边。   于星澜搂着妹妹闭着眼,身体很困,脑子却乱成一团,越是想睡越睡不着。   她刻意把妹妹放在了床中间,她和顾朔风一人一边,对面床褥动了动,顾朔风下了床。   是上洗手间吗?   于星澜没有睁眼,意识虽然清醒,可身子是真的疲倦,睁眼都懒得。   布拖踩过地毯的细微声响绕过床尾,绕到了她身后。   于星澜还没反应过来,身后被褥塌陷,一团温热靠了过来,自背后搂住了她。   怎,怎么办?   于星澜瞬间僵住。   耳畔热气扫来,有什么贴在她柔白的耳垂,吐出一声呢喃的气音。   “星星,我想……”   ※※※※※※※※※※※※※※※※※※※※   咳!   过完年了,开文的基友纷至沓来,身为她们的基友,哪怕能力微薄也义不容辞。   言外之意,过两天还有一个基友,我在等她字数多一点再……   就这两个了,没有别的基友了,我发誓!   宝宝们感兴趣就点个收藏……   《被穿后和死对头闪婚了》by卢子年   楚苑16岁身体被穿,再次醒来时24岁,就面临着穿书女留给她的一地鸡毛。   巨额违约金,存款赤字,一纸法院传单。   ——即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开小号黑对家而被告上法院的明星。   有盯了她许久的死对头,趁机落井下石。   拿出一份婚前协议,笑得优雅又森然。   “结婚退圈,进精神病医院,二选一。”   楚苑:笑容逐渐消失.jpg   *   上流圈里。   谁都知道美艳明星楚苑跟方家女儿方文君是死对头。   见面即掐,势同水火。   楚苑翻车被封杀,所有人都在看,看向来雷厉风行的方文君怎么磋磨她到死。   有人幸灾乐祸向两人同时发出邀请。   酒会上,姗姗来迟的方文君,勾起唇角,揽过身边乖巧依偎的女孩,向众人介绍道:   “这是我领了证的老婆,请大家多多关照。   #论替身的自我修养#   温润美人直女受vs步步为营心机攻 第127章 强娶小娇妻(37)   乔中林其人, 有手段, 有远见, 尤其善于用人,再有男主光环普照,想不成功都难。   他的成功除了以上, 还要很重要一点, 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譬如, 他决定娶了于星澜吞并于家。   顾朔风虽然先他一步救了于星澜,并宣布到国外领证,可依她的身份和平时深入人心的沙雕程度,年龄偏幼单纯天真的盐巴们或许会祝福她们天长地久,乔中林包括商圈其他人却是绝不相信她们能在一起的。   两个女孩子, 言随心又是那样的背景,言家人怎么可能同意?   既然不可能,乔中林就不会放弃, 顾朔风甚至能猜到他下一步的举动。   在那之前,她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吃掉于星澜,收买小星星。   小星星这样缺爱的孩子,很好收买,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吃掉于星澜。   顾朔风搂着于星澜,凑在她耳畔,呵气如兰,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是掐准了最能挑动人心的调子。   “星星, 我想……”   于星澜紧闭着眼,睡着了似的。   可若真睡着了,身子怎么会这么僵硬?   于星澜到底才十八岁,全身都是漏洞。   顾朔风探出舌尖绕着她嫩白的耳垂,夜深人静,眼又闭着,又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五感难免敏锐,于星澜明显轻颤了下,两腮咬得硬梆梆的,却还在强撑着装睡。   顾朔风心中好笑,又觉得她更可爱了几分,舌尖滑过耳廓,一点点描绘着旋转的曲线。   “你睡着了吗?”   “真睡着了啊?”   “怎么办……我好像……又犯病了……”   “星星……”   “难受……”   “我该怎么办?”   “去冲冷水澡吗?”   “老宅阴凉,我怕我冲出来像陆婷婷那样,发起高烧怎么办?”   “星星……”   拖长了音的呢喃,顾朔风的手适时钻进了衣角。   “你看,我的呼吸这么烫,手指却这么凉,我真的……发病了……”   “帮帮我吧?”   “你不回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于星澜始终静悄悄的,一只手搭在小星凡身上,一只手弯在枕边,腰腿微蜷,唇抿着,眼阖着,只有睫毛隐约微颤。   “看来…… 真的睡着了……”   “怎么办?你都睡着了,我要再继续好像有点过分。”   “不对,我想错了,就是因为睡着了才可以,既不影响你休息,还能解了我的病。”   顾朔风自言自语的于星澜心惊肉跳。   ——不是,你没想错,你这样确实有点过分,快停手!   停手?   不存在的。   顾朔风自背后搂着她,下巴搁在颈窝,舌尖撩着耳垂,看她强撑着装睡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手不老实,向上滑呀滑。   再不醒可就要……嗯哼。   “反正你马上就是我老婆了,这点小忙,就算你醒了也肯定会答应帮我,我根本就不用有心理压力,只要小心一点,别吵醒你就可以了。”   ——不!我不答应!你住手!   “老婆~你好香~~好像果冻,软软的~甜甜的~还弹弹的~~”   于星澜猛地蜷缩起了手指,眼角小痣隐约浮起一丝微光。   言言居然……居然真的敢!   她睡觉喜欢亲肤大自然,所以只空空套了件睡衣,方便了狼爪子。   要不睁眼吧,不然万一她更过分怎么办?   不,不行,不能睁眼,这时候睁眼多尴尬。   于星澜一点儿也不怀疑,只要她敢醒,顾朔风就敢恬不知耻地问她能不能继续。   她要真问了,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她现在都还没理清对顾朔风的感情,怎么答应?   不答应?人家救她们姐妹于水火,还为了她差点跟家里闹翻,她好意思拒绝吗?   不行,还得继续装睡,反正她顶多也就这样了,肯定不会更过分,她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忍?   那么好忍的吗?   顾朔风当年为了在上,孜孜不倦学了很多,一双巧手撩哪儿都是火,虽然最后迫于种种压力,主要还是大姐她们的压力,功败垂成,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技能。   于星澜自己都没自觉自己什么时候咬住了下唇,更没注意到自己向后微仰了脖子,眉心也跟着轻颦了起来。   顾朔风的手凉丝丝的,夜深得浓沉,紧闭的眼让一切都变的敏锐,于星澜本来就疲倦,恍惚间竟有了种灵魂脱壳的感觉,身体很沉重,意识很飘忽。   热,不舒服。   不,不能说不舒服,很舒服。   不, 也不能说很舒服,明明是难受。   不,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   “唔!!!”   枕下突然探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小声点儿……别吵醒小星星……”   压低的嗓音软媚而又缭绕,像是沁了合欢的羽毛,猛地搔在她心尖儿,痒得整个心窝子都是难受的。   她吵了吗?她明明都没发出声音。   不,好像也不是……   她什么时候张开的嘴?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喉咙深处逸出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手心再反扑到脸上,又潮又热,于星澜的心噗通噗通剧跳着,唇微张开,喉头轻颤,眼角越来越烫。   好烫,她的痣……   为什么这么烫?!   好想……咬住点什么。   可是咬不到。   于星澜扭了扭脖子,想咬那捂在嘴上的手,根本咬不到,她又转回头,勉强挑开一丝眼缝,晕着迷离的碎光,本能地朝着顾朔风的左下唇咬去。   不等咬到,顾朔风已经捂住她的嘴正回了她的脸。   “就知道你会不乖。”带着一丝轻佻笑意的气音。   被咬一次是意外,两次可就是蠢了,所以她才故意从背后搂着她,而不是把她翻过来搂进怀里。   ——这样子看你怎么咬。   顾朔风瞟了眼于星澜眼尾红光浮动的朱砂小痣,突然有种怀里的人是许轻岚的错觉。   明明徐汀兰那会儿还觉得很讨厌的,可这会儿她却升起一丝难言的优越感。   像是“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那种感觉。   她是许轻岚吗?   不是。   她是小绵羊一样软绵绵的于星澜。   可那有什么关系?她现在不单纯是做任务,是真的来了兴致,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朔风的手改了方向,从上而下。   于星澜恍惚了瞬间,陡然清醒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嘴被捂着,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唔哦唔!!”   ——不可以!   “你不愿意吗星星?”   ——不愿意!   于星澜摇着头。   “不是吗?”顾朔风微勾唇角,吻了下她的左眼眼尾,“好啦,别摇头了,知道你不是不愿意。”   ——你怎么能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于星 澜两只手都按不住顾朔风一只,眼看箭在弦上,于星澜忽而想起之前楼梯口顾朔风的那一句像是调侃的话。   【今晚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我的力气。】   她已经体会到了,真的!   所以停止吧。   于星澜没空思考那个细瘦的胳膊哪儿来那么大力气,她心一横,松了下面的手改去扒捂在她嘴的手。   这只手倒是轻松就扒开了。   “别这样!”   于星澜小口喘着气,音量没控制好,猛地一声吵醒了于星凡。   小星凡皱着小眉头,迷迷糊糊睁开眼。   “二姐姐?”   下意识先找最信任的人。   于星澜赶紧往下拽了拽被卷起的衣摆,又拽了被角搭在腰际,挡住顾朔风的手。   “我在,睡吧凡凡。”   于星凡揉了揉眼,侧身抬了抬脑袋,自然而然地枕上于星澜的胳膊。   “二姐姐……”   于星凡又唤了声,惺忪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嗯?”   “你能拍着我的背睡吗?”   当年于星澜就是这么哄她睡的,小星凡依稀记得一点。   逆着光,小星凡的脸有些看不清楚,可那眸中满溢的期待于星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小星凡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明明很困,却还强撑着眼巴巴望着她,于星澜的心软成了面糊,怎么忍心拒绝?   “好。”   右臂枕在小星凡脑袋下,只有用不太灵活的左手轻拍着小丫头小小的背,不敢太用力,轻轻的,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   噗,噗,噗。   轻拍声像是这世界最悦耳的催眠曲,小星凡缓缓阖上眼,鼻子酸酸的,想哭,可还没流出眼泪,人已慢慢沉入梦乡。   她在哄妹妹睡觉,顾朔风却在马不停蹄,不,人不停手。   于星澜两条腿都挡不住她,只得用那唯一自由的手拽她,压低了声音道:“别……”   “嗯?”小星凡迷迷糊糊睁开眼,“二姐姐?”   于星澜僵了下,手里是图谋不轨的顾朔风,眼前是渴望亲情的妹妹,是哄妹妹睡觉任顾朔风为所欲为?还是当场翻脸踹开顾朔风吓醒妹妹?   于星澜陷入两难。   身后,顾朔风压抑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喘不过气似的,单听着就能觉出她的难受。   “我 的病……快控制不住了,快推开我!快!”   声音虽然不大,可小星凡却听到了,她迷迷糊糊想爬起来看看,于星澜赶紧按住了她。   “没事,言言姐说梦话呢,快睡吧。”   按了小星凡,自然手就松了。   于星澜额头抵着妹妹小小的额头,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万般挣扎,所有注意力都在顾朔风的左手。   怎么办?   要阻止吗?   她知道自己不讨厌顾朔风,甚至还……有些喜欢她,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可至少是喜欢的。   而且顾朔风还对她有恩。   可就算这些都先不考虑,她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   尤其……这种事真的太羞耻了!   心跳乱的不成节奏,呼吸急促的乱七八糟,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睁眼看一下。   会,会不会很痛?   听说会很痛。   于星澜越想越害怕,全身紧绷,连拍背的手都忍不住凝滞了。   还差一点!   最后一点!   眼看就要……   “抱……抱歉!”   顾朔风突然撤回了手,没等于星澜反应过来,翻身下床,鞋都没穿,跌跌撞撞跑去了洗手间,砰地关上了门。   哗啦啦。   水声传来,小星凡再度被吵醒,迷迷糊糊揉着眼。   于星澜赶紧拍背。   “言言姐上厕所呢,睡吧凡凡。”   于星凡这才阖上了眼。   洗手间一直黑着灯,只有水声隐约不断,于星澜拍着于星凡的背,不时抬头瞄一眼。   她想起了陆婷婷,想起那晚她凄惨的样子,惴惴不安地等着妹妹睡沉。   小孩子睡得快,十分钟后,于星澜小心地抽出胳膊,起身走到浴室外,小心地敲了敲门,压低了绵绵的声线。   “言言,我……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各位单身狗们~~!   特!别!感!谢!~~小竹竹~~~浅水+手榴弹包养~~!扑竹十八式~~~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数字、不是黑心桃子、^v^ 1个~~抱住你萌~~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蝶、37422527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6瓶;南璟 3瓶;榴莲受不来 2瓶~~抱住大家~~mua! (*╯3╰) 第128章 强娶小娇妻(38)   咔哒。   推门进去, 洗手间漆黑一片。   百叶窗隐约透过一圈方形微光, 那点萤火都不及的光, 根本照不到屋子,只能勉强帮着辨出窗户方向。   水声哗啦啦依然响着,听位置, 是浴缸方向。   于星澜心头一跳, 赶紧按开屋灯。   天!   只一眼, 于星澜胸口猛然一滞,额角小痣灼烧般乍起,烫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她顾不得这些,跌跌撞撞跑到浴缸前,探臂去捞顾朔风。   顾朔风一动不动侧身蜷缩在浴缸里, 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冰冷的水已经淹到鼻翼下, 要是再晚一分钟……   于星澜不敢想。   她慌忙把她捞出来,费力地拖出浴缸。   那水, 真凉!   深井水,说是刺骨都差不多,于星澜只探了半条手臂进去,马上又出来,还冻得乍起满胳膊的冷豆子。   真的太冷了!   于星澜想把顾朔风抱回床上,可连试了几下都没能抱起来,只能暂且把她靠在浴缸边, 拧开花洒调好水,温热热浇在她身上。   顾朔风下意识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嘟囔着什么。   于星澜凑到她耳边仔细听,才听清她在嚷着“冷”。   这可怎么办?   言言冻透了,再厚的被子一时半会儿也暖不热,何况现在已是春末夏初,也没有厚被子。   照理说,淋浴也可以取暖,可言言还嫌冷,肯定是因为花洒头太小,水量不足。   于星澜看了眼浴缸,探手把塞子拔掉,凉水关了,改放热水。   下面凉水汩汩的流出,上面热水哗哗流入,没几分钟浴缸的水温就上来了。   于星澜塞回塞子,调好水温继续放水,怕烫到顾朔风,她把花洒的水温调得和浴缸里差不多,又浇了顾朔风一会儿,觉得她差不多适应了,这才勉强抱起她,小心翼翼放进浴缸。   刚放好,顾朔风身子一沉,顺着光滑的浴缸壁就要往水里滑,吓得于星澜赶紧伸手揽在她腋窝下,抱着把她往上抱了抱。   可再松手,顾朔风又往下滑。   于星澜咬了咬唇,两手扶着顾朔风,踢掉拖鞋,脚尖先试探着点了点水。   嘶。   烫。   顾朔风是淋了好一会儿同温 度的花洒才进去的,她凉身子在外面,乍一进真有的烫。   可一直这么架着膀子扶着顾朔风也不是办法,不过几分钟肩膀就酸了,腰也酸了。   于星澜才十八岁,皮肤本来就生的白,再加上年轻,脚也娇嫩的很,泡了两下就微微泛起了红,多泡了几秒才慢慢适应,好不容易整个人都坐进去,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自顾朔风背后搂着她,怕她耳朵进水,于星澜搂得很紧,前胸贴后背地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胳膊揽在她腰际,一点也不敢放松。   顾朔风穿着浅灰的紧身小背心,同款浅灰的运动小短裤,大约她平时就是这么穿的,香姨来送饭时才说,没有合适的睡衣,夫人的都是真丝吊带,有点不太合适,这才把给客人准备的全新的纯棉睡衣睡裤给了她。   小星凡的也是这种,只不过一件睡衣足够,直接就盖到了膝盖,完全当了睡裙穿。   这种睡衣是给不低于陈静茹他们年龄段的人穿的,纯色的,比较端正,换而言之,有些老气。   老气的枣红色沾了水,颜色瞬间加深,红得越发浓沉,像沁了血似的,衣角裤腿随着水流不断变换着形状,浮浮沉沉。   于星澜本是怕自己睡着,这才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脚,可看着看着,视线不由就落到了顾朔风身上。   隔着微漾的水面,顾朔风的腿也像是在不断晃动似的,嫩嫩白白微微蜷缩歪斜着,腿部线条格外柔滑,像是绘画大家一笔顺出来的似的,肌理不薄不厚均匀有致,一双脚丫纤纤白白,润圆的脚趾像是缺乏安全感似的向里扣蜷着,又好看又可怜。   于星澜莫名地升起一股子冲动,想掰平她的脚趾,让她睡得安稳。   可她够不着,脚实在有点远。   于星澜朝一旁歪了歪头,稍有些费力地看了看紧闭双眼的顾朔风。   突然有些担心。   都折腾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醒?   等等,不对,那么冰的水谁能睡得着?言言怕不是冻晕过去的吧?   于星澜勉强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顾朔风的额头。   手是泡在热水里的,水温本就比体温高,这么摸根本摸不出什么。   于星澜想起于星凡几个月大的时候,母亲经常用嘴唇贴小星凡的额 头确认她是不是发烧。   于星澜如法炮制,把顾朔风的身子稍微歪了歪,抬起她的下巴,嘴唇贴上了她的额头。   感觉……和唇温差不多,应该是没发烧。   于星澜稍稍放了心,刚想扯开嘴唇,脖子突然被勾住!   她醒了?   于星澜又惊又喜,低头去看顾朔风,却正看到一张被热水熏得红艳欲滴的嘴唇。   顾朔风还在昏睡中,可身体已本能地侧转过来,原本软塌塌垂着的胳膊紧勾着她的脖子,红唇像是装了雷达,眼都没睁,却准确无误贴在了她的唇上。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那唇……又韧又热又软,贴在唇上难以言喻的舒服,就像渴了时第一口的山泉,冷了时暖烘烘的小太阳。   不,这还不足以形容这个吻。   于星澜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些,那唇不断磋磨着她的唇瓣,舌尖顶开她的牙齿,于星澜下意识想推开她,还没来得及,赶紧先按住了不知什么时候松了脖子滑进水里的一只手。   “言……唔!”   一只手下去了,另一只手却还勾着脖子,嘴唇堵着,于星澜勉强挤出的一个字又被吞进了唇齿之间。   那只手像条滑溜溜的鱼,四处穿梭着,顾朔风的身子挡着,浴缸又小,于星澜空有两只手,却只有一只能伸过去拦她。   可是哪里拦得住?   之前两只手都拦不住,何况一只?   原本被水温模糊的皮肤温度再度清晰起来,滚烫烫像是能灼伤人,于星澜的呼吸已然凌乱,却还在垂死挣扎。   她才十八岁,对这一切都很陌生,未知的总会让人害怕,尤其到处都在说第一次很疼。   恐惧让那迷离的意识一次次清醒,哪怕她已心跳如擂,却还是坚持不懈的抗拒着。   那一直徘徊在她身前的手突然转了方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等于星澜反应过来,她已被牵着按在了心口的位置。   噗通!噗通!   掌心下的心跳比她的心跳还要快。   “我爱你……星星……”   一声沙哑软媚的呢喃响在耳畔,于星澜心头猛地剧跳了下,下意识垂眸望去。   顾朔风松了她的嘴唇,歪枕在她肩头,一双眼似睁非睁,如丝如媚,微红的眼角,迷 离的视线,还有那掌心下噗通噗通的心跳,像是这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只一瞬间就让她耳鸣昏眩口干舌燥。   言随心……在生病……如果不管的话,她会很难受……   她不想她难受……   一点儿也不想……   薄薄的布料在热水的加持下,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颗粒感格外清晰,像是稍微用点力,就能把那颗跳动的心脏抓在手心。   于星澜情不自禁收紧了手掌,她似乎真的感受到了那跳动的心脏,温温热热,柔韧棉弹。   于星澜下意识垂眸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只一眼……   噗通!   乱了!   眼尾的小痣瞬间滚烫如火。   她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又本能地不想抽回。   顾朔风娇媚的脸庞晃在眼前,艳红的唇一张一合,依稀唤着她的名字,鲜红的舌尖颤在唇齿之间,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诱惑着她一步步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小竹竹~~~浅水+手榴弹包养~~~人生若只如砸雷,何事夜半悲扑街~~开心扑竹~~mua!   特!别!感!谢!~~~03年的果粒橙~~~浅水包养~~~幸福在人间~!人间太值得~!!(*╯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4个;无视若尘~~~两情若是久长时~咱们都认识一年多了~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900666 30瓶;不止 10瓶;祝余 4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南璟 3瓶;琼枝、条儿 1瓶~~抱住你们~~~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强娶小娇妻(39)   于星澜张开眼, 环视一圈, 屋里空无一人, 顾朔风不在,小星凡也不在。   昨晚明明大敞着的阳台帘,不知谁拉上了, 没有拉严, 错着一点缝隙, 露着一线骄阳如火。   于星澜按了按太阳穴,勉强撑身坐起,薄被也随着起身滑到腰腹,她下意识拽了拽被子,却看到了满眼的雪白。   她怎么……没穿衣服?   于星澜盯着胸前斑驳的草莓印儿怔了数秒, 突然撩起被子蒙在脸上,像个不倒翁娃娃似的,软乎乎一大团呼咚倒回枕头。   昨晚的一幕幕倒带一样在脑海回放。   瓷白的浴缸, 哗啦啦溢出的热水,娇红的嘴唇, 还有那灵活的仿佛抹了什么神奇秘药的手,她甚至清楚地记得那手指的长度以及关节的形状,还有那热水滚烫的温度,像是涌入了她灵魂深处,每一个细胞都是舒展的。   于星澜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蜷缩成一团,攥着被角越攥越紧,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脸上,整张脸都在发烫。   她裹着被子闷了好一会儿,空气越来越热,氧气越来越稀薄,太阳穴突突跳着,再这么闷下去恐怕要窒息了。   于星澜猛地撩开被子。   呼!   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她仰躺着望着天花板,又怔了一会儿,这才忍着羞耻拽过一旁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底裤、bra、棉T、铅笔裤,一件件拽进被窝,一件件穿好,这才撩开被子下了床。   推开洗手间的门,瓷白的浴缸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她仿佛幻觉到了两道姣好的身形纠缠在一起,心脏噗通一下,赶紧转过视线走到洗手台前。   拧开水管调好水温,洗手台上的防雾镜子映着她微狭的眸子冰白的脸,眼角的朱砂小痣真如沁出的血珠,妖冶又惹眼。   她凑到镜前,摸了摸那小痣,言随心似乎很在意这颗小痣,昨晚摸了好几遍吻了好几遍,明明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却偏偏又说要点了它。   真是奇怪。   收拾妥当开门出来,走廊静悄悄的,在别人家睡到日上三竿,怎么想都是不礼貌。   她蹑手蹑脚先走到楼梯扶栏朝下张望了两眼,还没看清人,窝在沙发看电视的小星凡已 跳起来冲她打招呼。   香姨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笑呵呵冲她道:“于小姐起的正是时候,快下来吃午饭吧。”   于星澜拘谨地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   饭菜已经摆在餐桌,小星凡穿着连体带帽粉兔装,蹦蹦跳跳下了沙发,还故意拽着帽绳,帽上的兔耳朵全都竖了起来,一摇一晃,活灵活现。   “二姐姐你看!”   于星澜配合地“哇啊”了一声,夸赞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兔子,真可爱。”   小星凡美滋滋地一松一紧着兔耳朵,脸颊粉扑扑的,蹦跳到她身前仰头望着她,一双眼灿亮如星。   “是言言姐小时候的衣服,还有小黄鸡,小鳄鱼,小河马,小狗狗,小花喵,好多好多,还有好多公主裙,言言姐说,她穿不着了,都送给我。”   于星凡从来没穿过这样“不实用”的衣服,赵爱娟也没心思给她换着花样买,都是让李婶随便买几件品牌的,便宜倒是一点儿也不便宜,穿出去也符合身份,可这不是为了小星凡,是为了顾全她这后妈的名声。   香姨盛好米饭,招呼她们过来吃,于星澜张望了一圈没见到言随心的影子,忍着脸红心跳,羞涩道:“先生、太太,还有……老爷子、老太太……言言……他们呢?”   香姨道:“先生太太去上班了,老爷子老太太他们跟着大小姐去了市里,不回来吃午饭。”   都不在?   这是把她们两个单独丢在这里了?   明明刚刚还羞的不知道该怎么见她,恨不得别见面才好,这会儿听说不在,于星澜竟有点失落。   她礼貌地冲香姨点了下头,牵着小星凡坐下吃饭。   老松木八仙桌上摆满了菜,素三鲜,溜瓜片,腰果虾仁,鱼香茄龙,还有一盅浓醇的山菌汤。   都是于星澜爱吃的。   香姨掀开最后一盘菜,热腾腾的糖醋里脊,笑道:“这些菜都是大小姐专门交代的,这糖醋里脊也是,说是凡凡应该爱吃,甜口的。”   于星凡的确喜欢吃,连夹了好几块,还不忘乖巧地冲香姨道谢。   香姨看她们吃着,擦了擦手,也拉了椅子坐下。   于星澜道:“香姨,你也吃啊。”   香姨摇了摇头,“我和老头子还有小敏小菲他们 一会儿一块儿吃,之前都是这样,不用管我。”   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像是于家佣人多,也是和主家分开吃的,可外公外婆那儿只有秋婶儿一个,就是一起吃的。   于星澜也没再客气,垂下眼帘夹菜。   阳光透窗而落,撒在她身侧,映得脸颊暖白,睫尖透着微芒,她吃饭很安静,几乎没有丝毫声响,连筷子尖碰撞盘碟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   香姨望着她,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顶漂亮的女孩,不需要刻意妆扮,随便绾着长发,套着言随心休闲款的纯白棉t,都遮不住她恬静清冷的气质,真的是一举一动,如在画中。   “唉!真是可惜。”   于星澜筷子一滞,抬起眸子。   香姨又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这么俊的姑娘,摊上我们家大小姐,真是糟蹋了。”   于星澜眼神躲闪了下,赶紧又垂了下去,有种昨晚浴缸里的那一出被发现的羞窘。   香姨见她不说话,往她这边拉了拉椅子,道:“我们家大小姐就是三分钟热度,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不管看上什么,当时多喜欢,用不了几天她就烦了,之前也追过一个明星,就那个叫什么苏什么显的,追了老长时间,刚追到手她就腻了,当时新闻到处都是这事儿,你上网一查就能查到。”   追到手就……腻了?   于星澜突然没了胃口,可她并没有停筷子,依然一口一口的吃着,只是筷子尖有些把持不住,不时碰一下碗壁。   于星凡从小被教育的“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她不敢乱说话,只小口小口地吃着糖醋里脊,水汪汪的大眼看看于星澜再瞄瞄香姨。   香姨见她始终一声不吭,沉吟了下,胳膊肘搁在了桌上,又向她靠了靠。   “有些话,我不好说,不过主家交代了,我不说也不行,我就说说,你听听,主家也是为了你好。”   于星澜终于明白过来,她放下筷子,抬眸望向香姨。   “有什么你就说吧。”   香姨也有些不自在,砸巴了两下嘴才道:“是……这样的,主家……主要是太太让我提醒你,跟大小姐打打闹闹的可以,千万别真跟她发生什么,不然回头后悔的肯定是你。”   说罢,她不放心地又问一句:“我 说的你能明白吗?”   “我……”   香姨厚着脸皮又道:“哎呀,就是别跟她做到最后一步,你还小,刚十八,肯定还没过那事,虽说现在开放了,是不是处的也不影响嫁人,可你这事都上新闻了,被个女的给破了,好说不好听,尤其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以后真的会影响。”   于星澜桌下的手微蜷了蜷,明知道不应该,可却忍不住辩白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珍惜眼下才是最要紧的,总是瞻前顾后什么都得不到。”   言随心一句句的“我爱你”还在耳边,滚烫的体温仿佛也还残留在身上,她对自己是真心的,肯定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性瘾发作还强撑着跑去泡那么冰的冷水。   而自己……   自己也是喜欢她的,如果只是为了报恩或是不好意思拒绝,那肯定会不情愿,也不会觉得舒服,可她清楚自己除了害羞,再没有别的,甚至还觉得……挺……挺舒服的……   都说第一次疼,看来也不尽然,至少她没怎么疼。   香姨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会儿说什么你都不信,太太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大小姐追人的时候,那真是对人家好的不得了,可腻了之后……我刚说的那明星,你自己上网查吧,谁能想到她治个酒瘾怎么就拐了你?太太也是不想让她祸害你。”   于星澜眸光微滞,抬眸望向香姨。   “酒瘾?”   “你不知道?”香姨怔了一下,“你们不是在疗养院认识的吗?”   “是在疗养院。”   “那你不知道她是酒瘾?她是因为喝出了胃出血,医生说再这么喝下去,命都要没了,这才把她送去的疗养院。”   酒瘾?   不是性瘾?!   于星澜猛地攥紧了粉拳。   不,不会的,言言不会骗她,她发病那么多次她都亲眼看见的,尤其昨晚,她要不是发病,傻了才会跳进那么冷的水里。   别以为这三言两语就被骗了,于家这种挑拨是非的佣人你又不是没见过!   于星澜压下情绪,冲香姨微微笑了下,淡漠疏离却又不失礼貌。   “我的确不知道她有酒瘾,因为她从没在我面前喝过酒。”   之前在外公外婆家,言随心的确和斌子他们喝了点酒的,可也没有醉 的很厉害,只是微醺,哪儿有酒瘾的样子?   “在疗养院有医生管着,上哪喝去?等几天你再看看,别说等几天,就今晚你再看看,说不定她就忍不住了。”   “言言不是爷爷奶奶他们出去了吗?回来应该也是一块回来,怎么忍不住?”   于星澜已经笃定了香姨是在说谎,情绪彻底松懈下来,还用公筷夹了虾仁给凡凡。   香姨道:“你当她二十多岁白长的?想背着老先生老太太偷买点酒回来还不容易?为了不让小姐喝酒,这家里上上下下连料酒都没有。”   啪嗒!   刚夹起的虾仁掉在了盘子里。   “二十多年?”   “可不,大小姐虚岁都22了。”   酒瘾可以骗,这年龄怎么骗?   于星澜轻轻放下筷子,问道:“咱们家有空闲的电脑吗?”   “有啊,大小姐的笔记本一直在书房。”   “能借我用用吗?”   言随心,言家独生女,21周岁,水瓶座,微博id,@言家大小姐,爱好喝酒、摇滚。   于星澜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床头,翻着网页,小星凡乖巧地躺在旁边睡着午觉,午后的暖风浮动窗帘,暗红的地毯变幻着光影。   于星澜翻了言随心所有的微博,翻了她的沙雕新闻,也翻了她的超话,包括香姨两次提到的小鲜肉明星苏显阳。   追他的时候,言随心三天两头探班,投资电影找他演,言家广告让他拍,各种资源不要钱地塞到他面前随他挑随他捡,谁敢黑他,她带着所有盐巴和羊角冲锋陷阵,还买了大量水军帮他做数据,那认真执着,真的是铁石心肠都能被她打动。   可追到之后呢?   于星澜敛目看着屏幕,波澜不惊的脸上已经没了多少情绪,所有的羞涩忐忑全都消散一空,留下的只有淡淡的自嘲。   在言家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和小猫小狗差不多的玩物,等他们女儿差不多玩腻了,随时都准备把她踢开。   这些,昨晚她就已经知道了。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推言随心落水的那一刻起,言随心就已经恨透了她,她假意跟她亲近,骗她未成年有性瘾,一步步接近她,一步步卸掉她的防备,看似是感激她,帮助她,甚至是爱她,其实只是为了报仇。   前一秒 还厌恶你的人,怎么可能后一秒就和你亲如姐妹?   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还会上当?   于星澜,你可真够蠢的!   想想刚刚在楼上羞得裹着被子不出来的自己……   呵呵……   真是太可笑了。   于星澜强忍鼻酸,俯身捂住脸,好半天都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揉了揉脸抬起头,删除了所有的搜索记录,关掉电脑,拿起床头的金色复古电话,声音羞涩,面无表情。   “喂,言言,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晚了抱歉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竹竹 1个;(^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策倾、陆狗贼、来给生活比个耶、温玉 1个;(^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仓央 20瓶;无视若尘、来啊,撩骚 10瓶;南姒、J. 5瓶;陆安、和也 1瓶;(^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娶小娇妻(40)   顾朔风回来的很晚, 晚饭吃过后才跟着老爷子老太太他们回来。   于星澜刚哄了于星凡睡下, 特意下到1楼, 乖巧的问候他们。   老爷子老太太们都是识大体的人,没人为难她,可也不会过分亲近她, 只冲她点头示意说了句。   “天也不早了, 早点上去歇着吧, 明天一早还得坐车去市里。”   于星澜也料到不会一直在老宅住,一点儿也没觉得意外,约法三章里说的清清楚楚,言随心是要上班的。   言随心上来就揽住了她的肩,亲昵的就朝她脸上亲, 也不管老爷子老太太香姨都还在场。   于星澜本能地撤身躲了下,躲了一半又顿住了,任她亲在脸颊。   老爷子老太太他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 本身就保守一点,再加上两人都是女的, 这么公然的亲昵,想也知道心里肯定会不自在,可他们到底是修养极好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没有任何表现。   言随心揽着于星澜上了楼,几个老人才相互摇了摇头。   言奶奶摇头道:“真是个傻孩子。”   言外婆也道:“照这么下去,非糟蹋在心心手里不可。”   外公和爷爷也是叹气。   外公问:“香姨, 你跟她说了吗?”   香姨揣着手赶紧点头:“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爷爷道:“说什么都没用,说的多了她只当咱们烦她跟她耍心眼儿。”   奶奶也点头:“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不好管,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心心待人好起来是真好,于丫头这样缺爱的怎么可能扛得住。”   香姨在一旁插嘴道:“那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四个老人摇头叹气。   “这事越拦越拦不住,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于星澜并不知道老人们都谈论了什么,就算听到了也只会认为他们是做戏给她看。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要提醒昨晚就该提醒,昨晚言随心洗澡的空档,多好的说话机会,怎么没一个人说?   这会儿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可言家人却觉得,昨晚已经那么晚了,还有个小孩子在,哪儿有机会做那事?   虽说自家孩子是个不 懂事的,会缠人会想要,可于小姐看着可是个有教养又乖巧的,不会任她在孩子面前胡来。   只要她不肯,言随心就不会。   他们了解自家孩子,言随心什么都不好,就有一点还值得夸一夸,就是不喜欢勉强别人,不然当初追那个小鲜肉也不会追了那么久,随便拿资源潜规则一下,还怕他不听话?   如果是原主言随心,言家人猜得是不错的。   言随心一进卧室就把于星澜按在了门板上,一句话都没说就迫不及待的想亲于星澜。   于星澜歪头躲开,捂住她的嘴推到一边。   “先去洗澡。”   没亲到人,言随心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顺势枕到了她的颈窝,搂着她的腰撒娇。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多~~不想出去,要不是没办法,我一步也不想离开你。”   于星澜攥了攥粉拳,她还没完全适应这种阳奉阴违,强压了下情绪才没有穿帮。   “那你……有什么急事要跟家人一块儿去市里?”   怀里的人僵了下,“Emmm……也没什么,就是去收拾一下咱们要住的房子。”   “咱们住哪儿?”   “住爸妈那儿,他们说为了方便看着我。”   于星澜淡淡道:“那还用专门去收拾?”   言随心埋着头,蹭了蹭软乎乎的鼻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家人他们……不是不放心吗?就过去看看。”   于星澜推开她,“好了,快去洗澡吧,刚才你家人不是说了明天要回市里吗?”   “是,明天上午回去,下午去公司报到,后天正式开工。”   一提工作,言随心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工作真的好烦,烦死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去呢。”   于星澜推着她推到了浴室门口,帮她拉开玻璃门,又往里推了推。   “人总是要工作的,不然吃什么?”   言随心嘟嘟囔囔道:“我家的钱随便一个零头就够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八辈子都花不完。”   言随心那张素净的脸本来就显嫩,再包着嘴低着头,自下而上委屈巴巴扬着那微圆的杏核眼,就更显得那眼乌泠泠圆滚滚的鹿儿一样,下巴收得更小,脸也显得更小更幼齿了几分。   还真像个15.6.7的未成年。   言随心扯了扯于星澜的 衣角,哼哼唧唧撒娇:“你陪我一起洗嘛~”   “我洗过了。”   “我知道……可我想你陪我……”   “我洗过了。”   “你就泡在浴缸别动就成,不费劲的,我帮你擦帮你穿,你一根手指都不用动。”   “我洗过了。”   以不变应万变,言随心惨败。   言随心气哼哼地伸手就想拽她,于星澜一直提防着,没等她的手伸出来,砰地先她一步关上了玻璃门。   “姐姐~~你变坏了,你不疼我了~~”   姐姐?   呵。   明明是委屈巴巴的撒娇声,言随心却故意绕着弯儿,尾音还微有些上扬,于星澜脑中不由浮现她媚眼如丝地趴在她怀里,一边呵气如兰,一边蹭啊蹭的画面。   昨晚在浴缸里她就是这么哄着她一步步跌进她的陷阱的。   于星澜呼吸不受控制沉了下,纤白的手指蜷了蜷,体内隐约有什么在躁动,这感觉熟悉又陌生,昨晚似乎就有过。   她竟有些想推门进去,想……抱抱言随心。   清醒一点于星澜,言随心就是个骗子。   闭了闭眼,挥掉脑中那娇红嘴唇横陈玉体,于星澜这才道:“快点洗,早点睡。”   “知道了……我这么想你……你都不想我……”   回话说不出的失落,可门里的顾朔风却丝毫没有落寞的表情。   她气定神闲走到浴缸旁,俯身放水,哗啦啦的水龙头比普通水管大很多,放水速度也快。   顾朔风抬手脱掉帽衫,揪掉扎着小揪揪的发圈,发丝散落,若有似无扫过她骨感明显的柔滑肩线,颈窝的牙印儿还没散去,笑意却已浮上斜勾的唇角。   叮!   【恭喜!于星澜憎恶值+2,当前总憎恶值31。】   叮!   【恭喜!于星澜好感值+1,当前总好感值33。】   今天中午,于星澜的好感值从90一路跌至32,比她原本预测的30还高了两点。   这会儿,她还没开始刷好感,只稍微刷了下憎恶值,没想到两个都有进展。   看来原本计划的三天内好感值憎恶值全都刷到80,两天就够了。   衣裤一件件丢进衣篓,顾朔风柔白的脚尖点了下水面,瞬间荡起层层涟漪。   十八岁的纯情小女人,再怎么尝尽人情冷暖,也不可能做到杀伐果断,尤其还是对她……第一个女人。   于星澜,你能控制住只恨我不爱我吗? 第131章 强娶小娇妻(41)   顾朔风在洗澡, 于星澜却没去睡, 她靠在阳台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   月光如霜洒在庭院, 庭院外是一片杨树林,面积不算大可也不小,围着院墙栽了一圈, 大概二十几排, 树林外就是马路, 马路对面是成片的田野,打眼一望,只有寥寥几盏灯火忽明忽暗。   于星澜还在思考计划的可行性,顺便抚平自己的良心。   言随心骗了她,哪怕她的的确确给她带来了实质性的好处, 救了她和妹妹,可她的出发点却是为了报复,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没有必要良心不安,也没有必要愧疚。   言随心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设计报复, 肯定不会轻易就放过她。   其实她并不怕言随心骗,也不怕言随心报复,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除了这副身体和一颗心,再没有其他。   哪怕言随心是想等她失了心又失了身,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再狠狠把她抛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发现的及时还没有泥足深陷, 伤心又能伤到哪儿去?最多丢的不过就是这副身体。   她没有喜欢的人,身体上的损害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就当是还言随心救了她和妹妹的情,给她就给她了,再多让她玩几天其实也无所谓。   可问题是,她不确定言随心究竟想怎么报复她?   单纯的身心伤害她能满足吗?   言随心很明显知道她的一切,她的家庭背景,她的亲属关系,她最重要的妹妹,还有外公外婆。   如果她没有派人专门调查的话,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而如果只是想骗她的身心的话,有必要这么麻烦,还和家里闹翻吗?   于星澜怕就怕言随心恨她入骨,不单单想看她身心受创,还想逼她崩溃。   心,她可以守住,身体无所谓,可是妹妹和外公外婆……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   然而话是这么说,决心也很坚定,甚至死都不会动摇,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有什么用?   言随心的身份她已经查的一清二楚,华夏首富独生女,言氏集团全球百强,外公退休军干,奶奶前外交官,虽然都退了,可跺一跺脚照样能颤三颤。   言随心从小被含在嘴里含到 大,丁点委屈没受过,官宣同性恋这么欠揍的事,一家子都舍不得把她怎么样,微博底下也都是嗷嗷叫撒花祝福的,偶尔几个黑粉也被喷成筛子,短短一夜,蕙质澜心cp粉超话粉丝过了六位数,产粮太太连夜贡献了好几篇小黄车。   言随心粉丝群体庞大是一回事,可言家背景绝对给她带来不少的正面帮助。   在这样一个背景强悍舆论一面倒的大小姐面前,别说她,就是他们整个于家又算得了什么?   根本就不需要言家出手,言随心只要动动手指头,指挥一下舆论导向,就足够她死一百次了。   跟言随心斗,何止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其实……她也想过求助言随心的长辈,用她和妹妹的安全,换离开言随心。   可她不敢贸然行事,言家人对言随心的宠爱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她现在不过是管中窥豹就已经深刻感受到了。   香姨的话更加深了她的笃定。   他们不会轻易去扰了言随心的兴致,反正他们已经笃定了言随心只是三分钟热度,何必为了三分钟惹女儿不高兴?   没有人能帮她,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是言随心的玩物。   即便什么都清楚,眼下她也绝不能挑明,甚至一切还要按照言随心希望的走。   如果言随心只是单纯的想看她伤心伤身,她就让她伤,等她伤够了,心满意足了,踹掉她就好。   可如果言随心把主意打到妹妹或是外公外婆身上……   她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绝路。   一条生路。   绝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走。   至于生路……现在就要开始着手。   她知道很难,可除了一试,她别无选择。   咔哒。   浴室门开了,地毯屏蔽掉了大部分的动静,可还是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朝阳台走来。   于星澜下意识僵了身子。   她想回头,可又怕这会儿神情不自然让言随心看出不对。   可如果不回头,她又怕言随心趁势搂上她。   虽然心里明白,不管言随心对她做什么,她现在都不能拒绝,可还是……   刚洗过带着一丝潮湿的手臂从身后探出,果然搂上了她的腰。   “怎么还不睡?等我吗?”   顾朔风 歪头枕上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带着沐浴乳的淡香撒在颈窝,随即便咬住她的耳垂,牙齿轻碾着。   于星澜心头骤跳,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挡不住初尝禁果的青涩,她努力平复着情绪,噬咬的耳垂微微有些刺痛,却不至于难以忍受,甚至还有点痒,一路从耳垂痒到灵魂深处,难以形容。   “明天还要早起,咱们睡吧。”   听似镇定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朔风幽沉的眸子,悄无声息划过一道流光。   “没关系,虽然要早起,可从这儿开到市里要几个小时,路上还能补眠。”   “可……”   顾朔风的手朝上滑了滑,碰到了勒得微微凹陷的勒痕,她勾起勒带,啪的一下弹回去,低叹一声:“睡觉还戴着,不好,得让它有喘口气的时间。”   “我……习惯了。”   “坏习惯得改掉,就从今晚开始吧。”   说着,顾朔风环腰的手绕到了背后,不等她反手去拦,咔咔两下,轻松取下了挂钩。   “你!这可是阳台!”   “那我们进屋。”   顾朔风推着她转过身朝屋里走,两手顺着去掉的挂扣一路顺到前面,一左一右交叉环抱,抱得紧紧的。   于星澜瞬间胀红了脸,下意识想把那该死的狼爪子拽开,隔着衣服不好拽,她掰她手指她反而抓得更紧。   “你……别这样。”   顾朔风学着她的句停顿反问:“你……还好吗?”   于星澜朝一旁侧了侧头,强装镇定道:“什么?”   一只手滑了下去,点了点。   “这里……还好吗?”   于星澜几乎是下一秒就抓起她的手扔到了一边儿。   “我很……”   “好”字差点脱口而出,于星澜临时拐了个弯儿。   “很……不太好。”   “很不太好?就是很不好?”   于星澜点了点头。   顾朔风的下巴颌搁上她的肩,一脸迷惘地小说声嘟囔:“有热水辅助,应该不怎么难受才对……再说又休息了一天了,怎么还不舒服?”   热水辅助?   果然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   于星澜的心不由往下沉了沉,羞臊感瞬间散了不少,只剩下浓浓的讽刺。   ——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玩物,就像垂死挣扎 的小白鼠,越是羞窘她就越觉得可笑吧?   于星澜转开头不看顾朔风,淡淡道:“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你第一次的时候难道不疼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过。”   没有过?   看她那么熟练,她以为她早就身经百战。   等等,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是不是傻?她说没有就真没有吗?   顾朔风自背后搂着她,一只手还按在她心口,于星澜没再阻拦,牵起顾朔风另一只空着的手牵到唇边,像那次在车上顾朔风对她做的那样,垂眸吻在手背。   顾朔风的手指微缩了下。   “你……”   “虽然我还没有恢复,可是不影响继续,今晚……换我来。”   “换你来……什么?”   于星澜转回头,轻啄了下她的唇角,微狭的眸子半敛着,逆着阳台淡淡的月辉,薄光细碎。   “这样……”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突然抽了手,一把按住于星澜悄悄钻进她裤角的手。   “啊!!我想起件事!那个……你先睡,我出去一下。”   顾朔风转身大步进了洗手间,不多会儿又出来,哗啷拉开了衣柜,摸黑翻腾了会儿,翻出一捆登山绳转身又朝阳台过去。   小星凡被吵醒,迷迷糊糊喊姐姐,于星澜也顾不得看顾朔风干什么,赶紧过去,先陪着小星凡躺下,搂着她轻拍着背哄她睡觉。   顾朔风去了阳台,解开那捆登山绳,一头钩在白玉护栏,一头垂了下去。   她也没有换鞋,就那么穿着布拖,拽了两下试了试安全性,翻身下了阳台,扯着那登山绳一路从三楼下到了底。   院子里隐约响起两声狗叫,这是家养了两条大狼狗,专门晚上看家守园的。   于星澜哄睡小星凡过来时,顾朔风已经弯腰弓着身,贼兮兮跑到了车库前。   车库的自动卷帘门关着,车库外停着一辆低调的商务车。   于星澜依稀记得,司机本来是要停进车库的,顾朔风却说,明天一早要开她那辆迈巴赫回市里,这会儿把商务开进去,明天还得挪出来,不然她的车在最里面,不太好开。   于星澜趴在阳台看她绕到车子另一边,趴下去在车底摸索了半天,不大会儿抱着什么跑了回来,两条大狼狗摇着尾巴跟在 她身后。   顾朔风走近了于星澜才看清她抱的是个酒瓶。   顾朔风把酒瓶直接塞进暗红的运动款小热裤,拽着登山绳重新爬上来。   跳进阳台收了登山绳,顾朔风拍了拍还在热裤别着鼓鼓囊囊的酒瓶子冲她眨了下眼。   “92年的拉菲,喝不醉人的,一起来一杯?”   于星澜看了眼那细长的酒瓶颈,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下,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明明早就知道了她是酒瘾她骗了自己,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于星澜抬眸望向床上酣睡的小星凡,即便昏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薄被微微的隆起,已足够她平静下来。   ——除了妹妹和外公外婆,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我累了,你喝吧,我先去睡了。”   “真的不喝?很好喝的。”   于星澜没再理她,回到床上,撩开被子,揽着小星凡合上了眼。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炫黑的迈巴赫开出了庭院,等到市里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顾朔风没有直接回家,带着她东绕西绕,绕到一家酒店停下。   “这家的罗宋汤做的特别正宗,我记得你喜欢吃。”   这些她从没告诉过言随心,她又是从哪知道的?   为了报复她,言随心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于星澜摸了摸小星凡好奇张望的小脑瓜,经过一天一夜的沉淀,她已经勉强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于星澜微微一笑,道:“你只说我喜欢吃的,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你猜~”   于星澜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顾朔风一边停车一边一本正经道:“我提醒提醒你,我最喜欢的那道菜是一种鱼,我不喜欢煮的太熟,我喜欢带点腥味,最好再放一点西兰花。”   于星澜猜道:“清蒸鱼?”   “不对。”   带腥味……   “一般的鱼不都是要去腥的吗?腥气的不好吃,还容易有细菌残留,你这是故意为难我,我猜不到。”   顾朔风开门下了车转到她们这边,先让于星澜下来,又抱出了小星凡。   也就是现在小星凡还小,顾朔风抱着完全没有排斥感,再长大一些就不行了。   放下小星凡牵着她的手,三人往酒店 里面走,顾朔风凑到于星澜耳朵边小声道:“我喜欢的是鱼……腥……兰……我饿了,现在就饿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吃?”   她们的咬耳朵,矮上一大截的小星凡并没有听到,她还在跟着猜。   “言言姐喜欢的是小金鱼吗?”   “为什么猜小金鱼?”   “因为上次我弟弟就把小金鱼扔到锅子里,然后李婶就说把整个锅子都粘腥了什么的,然后我弟弟就说是我扔进去的,我还被妈妈骂了一顿。”   话音未落,就见酒店门口停下一辆车,几道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 第132章 强娶小娇妻(42)   乔中林和王德一下了车, 抬眸就见于星澜和言随心一左一右牵着小星凡的手, 三人亲密的就像一家人。   乔中林和王德一对视了一眼, 乔中林上前两步招手道:“澜澜,真巧,你也来吃饭?”   于星澜微点了下头, 喊了声:“哥。”   视线转到了王德一身上。   这一声哥, 听似比中林哥哥亲近, 却比中林哥哥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明近实远。   小星凡也礼貌的冲他打招呼:“中林哥哥好。”   乔中林探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修养极好,也极懂礼貌,连一个小孩子都没有忽略, 嘴里说了声乖,视线顺着于星澜的视线向后看去。   “我今天专门约了王总出来,就是希望他帮忙一块儿去劝劝你爸爸, 毕竟那天的事闹得有点大,我怕你爸爸再把你送回去。”   这话听着真诚又动人, 还顺便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跟王德一在一起,如果是原剧情里的于星澜,绝对会相信并且感动。   可现在,刚被言随心玩弄的她,内心毫无波澜。   不相信也不怀疑,也懒得去分析这其中的真实度,不管乔中林是因为什么找的王德一, 对于她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他们两个加在一起说一箩筐,抵不上言家一句话。   她礼貌的点头说了声谢谢,又说不用了。   “我和言言挺好的,有她在,爸不会把我送回去。”   乔中林这才仿佛刚看到顾朔风似的,一脸歉意陪着笑,冲顾朔风伸过手。   “抱歉,言小姐刚只顾着和澜澜说话,你好,我是乔中林,是……”   不等乔中林介绍自家的公司,顾朔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就你那点破公司不用跟我说了,说了我也记不住,走了老婆,饿死了,咱们进去吃饭。”   乔中林脸色微有些难看,可很快就调整过来,收回了那只尴尬的手,握手不成,依然陪着笑。   “我和澜澜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这也好多年没见过了,既然碰上了,咱们就凑个桌,一起吃个饭吧?”   乔中林没有自取其辱的说那句“我请客”,对言随心这种钱只是一串数字的人来说,在她面前争着付账这种 事,说不定会被觉得是侮辱。   观察清楚言随心的性情之前,乔中林不会再贸然开口,其实他也不该主动说凑桌吃饭,可难得有和言随心结识的机会,他不想轻易放过。   如果当初在博苑世家的别墅就认出她就是言家的独生女,也许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被动。   可惜当时他眼拙,没看出来,白白错过了和言家结识的最佳时机。   顾朔风牵着小星凡的手,专眸瞟了他一眼,斜勾的唇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的狐朋狗友一大堆,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最穷的还得靠我贴补才能过活,可我乐意,因为他们都真诚,我喜欢真诚的人,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垃圾就别往我这儿凑合了,看着你的脸我就倒胃口,看在你是星星熟人的份上,今天先不跟你计较,下次再看见你有事没事往我跟前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吊儿郎当的说完这些,顾朔风牵着小星凡头也不回的进了酒店。   于星澜倒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回头冲乔中林点头算作道歉。   “不好意思,她说话就这样,你别在意,不是针对你的,我先跟她进去。”   随后又冲着一旁的王德一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算作告别。   眼看着两大一小三道人影进了酒店,王德一拍了拍乔中林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这个言家大小姐,跟网上说的差不多,她网上什么样,现实就什么样,不掺一点水分,也没卖人设,就是个吃饱了撑的不知人间疾苦的丫头片子,还贼他妈清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讨厌起谁来就能一口气讨厌到底,想扭转观念难上加难,我一般看见她都不往前凑,她特不喜欢咱们这种商场上的,也算是连坐吧,她烦她家人管着她,也连坐着烦咱们这样的。”   乔中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转头冲王德一笑道:“能听王总说话带脏字,也算我没白挨了她一通骂,走走,咱们也吃饭去。”   顾朔风领着于星澜姐妹直接进了酒店包厢,点了几样于星澜爱吃的菜,又专门给小星凡点了道松鼠桂鱼,这才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顾朔风时机掐得非常准,她出来时,迎头正撞上刚进来 的乔中林,乔中林刚想打招呼,王德一把他往一边拽了拽。   顾朔风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来按掉闹钟,凑到耳畔淡定道:“喂?什么事?什么叫别玩的太过火?好不容易才骗到手,玩不死的,你瞎操什么心?”   乔中林跟着王德一朝她们隔壁的包间走去,边走边回头张望着顾朔风。   王德一先进了包间,乔中林略一沉吟,拍了下王德一的肩笑道:“你先点菜,我去趟洗手间。”   他一路蹑手蹑脚走到洗手间,一拐弯就听到女厕那边儿清晰的声音。   “行了,你就别啰嗦了,我这才刚弄到手,还没放手开始玩呢,下一步我还打算好好开发开发,之前买的那些玩具正好用上。”   “玩几天?谁知道呢,玩腻了再说吧。”   “那怕什么?回头给它爸个小项目,说不定直接就送给我,随便我怎么折腾了。”   “兴许都不用项目,给个三毛二毛的投资就打发了。”   “你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呢?它也就值这个价,我还高看了呢。”   “行啊,等我玩腻了让你们一起玩,顺便看看我调|教的成果。”   电话挂断了,哗啦啦的冲水声,吱呀一声单间门响,脚步声随之响起。   乔中林赶紧按下录音停止键,闪身进了一旁男厕。   顾朔风洗了洗手,随便在烘手机下烘了两下,转身走了。   乔中林攥着手机,沉吟了半晌,这才重新回了包间。   隔了好一会儿,就听隔壁包间的门依稀开了,乔中林赶紧起身错开门缝向外张望。   就见于星澜牵着小星凡的手,正往洗手间方向过去,小星凡还仰头问姐姐。   “咱们以后都跟言言姐一起住好吗?我不喜欢那个家,我不想回去了。”   于星澜垂眸望着她:“你喜欢言言姐吗?”   “喜欢呀。”   “那你喜欢松鼠桂鱼吗?”   “喜欢!”   “那下次还给你吃。”   “好!~”   三言两语问下来,小星凡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于星澜牵着小星凡的手挪到了她小小的肩头,紧了又紧,一句话也没再说。   送着小星凡进了洗手间,于星澜刚想跟着进去,乔中林压低了嗓音喊了她一声。   “澜澜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于星澜想到刚才在门口难堪的一幕,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找上自己,可还是俯身拍了拍小星凡着背。   “你快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乔中林摇了摇手机,“你的手机呢?开蓝牙,或是加一下v信,我给你传一段音频过去。”   “我没有手机。”   “没有手机?!”乔中林略惊讶了下,随即想起,“对了,那天你是直接从酒店走的,手机应该没带。”   于星澜沉默的望着他,纯白的棉t,淡蓝的牛仔裤,这是言随心所有衣服里最正常的两件,穿在她身上,恬淡素净,像是兰草丛中独自绽放的一朵君子兰,绽放的无声无息,清雅的让人不忍亵玩。   乔中林晃了下神,感觉今天的她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第133章 强娶小娇妻(43)   乔中林一向做事谨慎, 他张望了一眼包间方向, 把自己的蓝牙耳机递给了于星澜, 示意她戴上听。   于星澜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乔中林按下了播放键。   于星澜垂眸听着,两只手相叠, 淡然地垂在身前, 长发松松绾在脑后, 碎发带着微凸的弧度顺在脸侧,为那原本凉薄的脸部线条凭添了一抹圆滑。   短短三两分钟的录音,于星澜始终沉默的听着,甚至连睫尖都没有颤一下。   听完了,她摘下蓝牙耳机还给乔中林。   “我建议你最好把这段录音删掉。”   乔中林愕然地睁大眼,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难不成你早知道她是在玩弄你?”   小星凡已经上完厕所出来,挤了一点淡蓝色的洗手液,站在儿童专用池边洗手。   于星澜探手把她的袖子往上挽了挽, 像是答非所问,却又意味深长:“人贵有自知之明, 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于星澜的反应和预料中大不相同,冷静的超乎乔中林的想象。   不过这样正好。   乔中林攥着自动锁屏的手机,长叹了口气,眉眼间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之前我以为你俩是两情相悦,还挺祝福你们的,没想到居然是有钱人的游戏。”   于星澜牵着小星凡的手到烘手机旁,帮她举着胳膊烘手。   烘手机嗡嗡响着, 乔中林的声音显得飘渺了许多。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掉在这火坑里出不来,就不说我喜欢你,就说咱们青梅竹马的关系,我也一定得把你捞出来。”   于星澜微动了下眼眸,回头看向她。   乔中林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望着她,眸底深处翻涌着力透人心的真诚。   “澜澜,有些话我埋在心底很久了,原本想着你生日那天说,结果错失过去,又想着准备准备直接跟你求婚,却被言随心抢了先,其实我……我喜欢你,我爱你,还记得那个水晶球吗?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想到了你,你就像那水晶球一样纯洁清透,我想守护一辈子。”   水晶球……   于星澜死灰般的眸底隐约掀起一丝波澜。   乔中林心细如尘,敏锐的察觉 到了她的动摇,继续压低了嗓音道:“就算言随心是言家的独生女,就算言家人再怎么宠她,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相信我,给我个机会。”   “机会?”   “对!给我个救你的机会,娶你的机会,跟你一起慢慢变老的机会。”   于星澜转过视线,脑子里都是那个从儿时一直到18岁的生日许愿。   如果没有言随心的插足,原本第一个送她水晶球的应该是乔中林。   乔中林再接再厉道:“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婚约的,你爸单方面毁约是不算数的,你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我完全可以拿着这个理由去找言家人,我相信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女儿这么鬼混,再加上我们乔家和你们于家在这帝都商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两家合一起,言家即便不屑于给我们面子,也得为自己女儿想想。”   乔中林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如果乔中林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去找言家要人,言家看在都是帝都圈的份上,给个面子,顺便结束女儿的荒唐事,完全是顺理成章的。   “可我……我和她已经……”   这种话太羞耻了,于星澜即便看透了也淡然了很多,可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乔中林却是一听就懂,他也没指望这种状况下于星澜还能是清清白白的,不管于星澜被多少人玩过,他都不在意,谁会嫌弃一块敲门砖脏不脏?反正用完了扔了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只要于星澜点了头,他就能借此吞掉于家,还能顺便跟言家攀攀关系。   乔中林生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一双星眸怎么看都是赤诚,他温柔地牵起于星澜的一只手,赶在她下意识抽出之前攥得紧紧的。   “我知道说了你也未必相信,可我还是想说,从小我就喜欢你,那一晚的订婚也是你爸爸跟我舅舅联合瞒着我,我知道了就赶紧赶去了酒店,本来是想阻拦的,没想到让言随心抢了先。”   低头看了一眼乖巧的依偎在姐姐腿上的小星凡,乔中林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多么重大的决心似的,继续说完。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除了你,我不想娶任何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在言随心手下你躲不过,可我不 在乎,真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等我,不用很久,我吃了饭就去找你外公外婆,还有你爸,再带上我舅舅,我们一块儿去找言行武。”   真的……可以吗?   于星澜的心剧烈跳动了下,只一下,很快就归于平静。   “别麻烦了,得罪了言随心,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乔中林微微一笑,如和风拂面,让人温暖又信服。   “相信我,我能把岌岌可危的乔家带到今天这一步,还是有那么一点能力的,对我有点信心。”   随即又抬手揉了揉瞪着乌溜溜大眼的小星凡,“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总得为凡凡想想吧?还有你外公外婆,他们已经知道了订婚的事,虽然最终没订成,可你外公气得不轻,昨天都吊了液体了。”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抬眸望着乔中林,总算透出了一点明显的情绪。   “要不要紧?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不要紧,就是一时情绪没把控住,血压急剧升高,有点头晕不舒服,还呕吐,我就赶紧给他找了家庭医生过来,吊了两瓶液体就缓过来了。”   于星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乔中林探头又张望了一眼包厢方向,突然低头吻了下于星澜的额头,不等于星澜本能的躲开,他已撤开嘴唇松了她的手。   “先回包厢吧,晚了怕她怀疑,在这件事儿跟言行武说好之前,还是别打草惊蛇比较好。”   说罢,推着于星澜的肩膀推到了走廊。   于星澜牵着小星凡的手,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要了手机号。   “你先别急着去找言家人,让我考虑考虑。”   于家怎样她不在乎,她怕连累了外公外婆。   牵着小星凡走到一半,于星澜不忘凑到小星凡耳朵边压低了声音又叮嘱了一句:“刚刚见到中林哥哥的事,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能告诉,尤其是你言言姐,知道吗?”   小星凡点头,也学她小小声的凑到耳边道:“知道啦~”   “来,拉钩钩,不许骗。”   小星凡捂着嘴笑着跟她拉了钩钩,两人这才回了包间。   又吃了几口菜,三人这才结账离开。   下午还要到公司报道,顾朔风没再拐弯,直接开车回了家。   言行武的家在离 公司最近的别墅区,比起博苑世家不差多少,开发商都是同一个,只是开发的早,造型设计相对更金碧辉煌一些,现在看着略有些艳俗。   一路驱车碾过水泥路,路旁交错而过石雕的小天使、雅典娜、阿尔忒弥斯……路过小区中央的喷泉,中间哗哗流水的不是泉中少女,而是断臂的维纳斯,水从她脚下不断溢出,还真有点像是爱神在泉中沐浴。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顾朔风按了两下喇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赶了出来,手脚麻利的开了铁栅栏门。   顾朔风直接开车进去,没有停到后面的车库,而是直接摆在了门口。   “不用往车库挪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公司。”   顾朔风下了车,于星澜也带着妹妹下来了。   老太太赶紧笑道:“这两位就是于小姐吧?你们好,这边请。”   顾朔风给她们介绍:“这位是于星澜,是我老婆,这是她妹妹于星凡,这是我们家资格最老的……说是佣人,其实也就是家里人,林姨。”   于星澜礼貌地唤了声林姨,顾朔风跟她一左一右牵着小星凡的手,边走边笑说着林姨的趣事。   比如,林姨没有子女,把她当了亲孙女,爸妈不让她出门,林姨心疼她偷偷放她出去,还让女佣穿上她的衣服编了一头小脏辫,假装是她背对着门躺在床上,硬生生骗过了爸妈,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   再比如,林姨偷偷给关禁闭的她递酒。   还比如,林姨偷偷给没收了信用卡一毛钱也没有的她递上自己的私房钱。   总之,真论起来,全家就属林姨最疼她,原本言家四老是想把林姨留在老宅的,毕竟年岁大了,老宅清闲一点,说是当佣人,其实是想让她跟着一块儿养老,可林姨不愿意,她惦记着言随心,言随心去哪她去哪,就差没跟着她出国留学了。   顾朔风这边夸着,林姨不好意思的挥了两下手。   “你可别说了心心,想想我办的那些事也是糊涂,那都是害你,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顾朔风一手牵着小星凡,一手搂了下林姨的肩,只一下,赶在生理排斥前不露声色地松了。   “可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林姨,因为你最宠我,没有底线的宠 我,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我爸妈爷爷奶奶他们都做不到这么无下限的宠我,为什么你能做到?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林姨也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看了眼安安静静牵着小星凡另一只手的于星澜,心头微叹,尽管一千一万一亿个不愿意自己的“乖孙女”跟个女人在一起,可……可只要心心高兴,她就是难受死也能为了心心接受。   不同于在言家人面前的不耐烦,顾朔风在林姨面前表现的非常亲密,还炫耀似的抱起小星凡,揽住于星澜的肩,歪头抵在于星澜的额角给林姨看。   “看!我们像不像一家人?!”   看着顾朔风这么高兴,林姨打从心眼儿里说:“像!真像!一看就是能过一辈子的!”   顾朔风高兴的放下小星凡,凑到林姨耳朵边小声道:“我打算把她宠到生活不能自理,一辈子也离不开我~~我是不是特别坏?”   林姨嗔了她一眼,她倒没有压低声音,直言道:“你这是骂我坏的吧?”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别墅,一进门就见张远飞抱着只纯白的布偶猫坐在沙发上,那猫还是幼猫,软软的猫耳,细密的绒毛,一双深蓝色的猫眼忽灵灵的,简直像藏着一条蓝色多瑙河。   顾朔风孩子一样,牵着小星凡就飞奔了过去。   “小蛋黄~~可想死我了~~凡凡快看,喜不喜欢?”   赵爱娟讨厌这些带毛的,于家从来不养宠物,小星凡最多只能在街上看到一两只流浪猫,那些颜值根本就没办法跟眼前这只喵界的玛丽莲·梦露比。   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哇啊了一声,小脸痴愣愣的,完全被小蛋黄的美貌折服,想摸,却又有点害怕不敢摸。 第134章 强娶小娇妻(44)   小蛋黄才一个多月, 还是幼猫, 喵毛绒呼呼的, 手感极佳。   顾朔风抱在怀里揉了两下,听着那咪咪的软叫,浑身舒畅, 比起人, 还是猫最得她的心。   她牵着小星凡的手试着rua了rua。   小星凡微张着嘴, 虽然没再哇啊出来,可一双眼亮晶晶的,满脸都是新奇与喜爱。   rua了没两下小星凡就不怕了,顾朔风干脆把小蛋黄塞到她怀里,小星凡抱猫, 顾朔风抱小星凡,示意于星澜和张远飞一起上楼。   小星凡的小手力气小却恰到好处,rua的猫咪舒服地眯着眼喉咙深处呼噜噜的。   “为什么叫它小蛋黄啊?它明明这么白。”小星凡问。   “因为这里有一撮橘黄的毛。”   顾朔风示意她看了下小蛋黄的小肚皮, 果然有一撮硬币大小的橘色绒毛,乍一看真像一片蛋白中刚切开的糖心蛋黄, 颜色格外的鲜亮馋人。   小星凡喜欢得不得了,rua了rua那撮毛,小蛋黄舒服的粉嫩嫩的小肉垫抓了又抓。   别墅的卧室和老宅不同,不是单间,是套间,开门进去是书房,里间才是卧室。   顾朔风抱着小星凡进了卧室, 卧室铺着厚厚的兔毛绒毯,小星凡连拖鞋都不穿,搂着小蛋黄嘻嘻哈哈在地上打滚。   顾朔风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堆还没拆盒的猫玩具,拆了几个丢给小星凡。   “你在这里和小蛋黄玩,我们在外面谈事情,有事叫我们,好不好?”   “好~~~”小星凡扬着笑脸,声音甜美又响亮。   顾朔风又给她放了有助睡眠的舒缓音乐,这才帮她关上了门。   顾朔风走到沙发跟前坐下,上手就挽住了于星澜的胳膊,不用于星澜问,主动解释道:“姓金的昨天就把张远飞送来了,暂时住在家里,当你的保镖,不管你去哪儿,有他跟着我也放心点儿。”   于星澜安静地坐在沙发边,长睫低垂,薄红的唇微抿着,日光勾勒着她的侧脸线条,从额头到山根,再到鼻尖到人中,柔滑的曲线一路勾至微凸的唇珠,收陷的唇缝,再到光洁的下额,一路滑过细腻的天鹅颈至衣领深处。   朦胧的光痕遮掩了她原本冷情的气质,显得格外柔美温顺,她什么都不用做,就 这么一言不发地坐着,便像是沉淀了喧嚣浮躁,游离着岁月静好,美得如在画中。   顾朔风挽在她胳膊的手顺着滑到她的掌心,十指相扣,紧了又紧。   “我再过一会儿就要去公司,陪不了你,你等睡完午觉,带着小星凡一块儿去买点儿穿的用的,别怕拎不动东西,有张远飞在。”   顾朔风从裤兜摸出一张黑卡塞到于星澜手里,“随便花,我的就是你的。”   “对了,差点忘了。”   顾朔风起身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了个文件袋,翻出个东西递了过来。   “买个新手机,再办张新卡,昨天拿到的时候有点晚了,没顾上,你下午去办吧,没有手机太不方便,我想你了都联系不上。”   随即又唰唰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她。   “买好了马上告诉我。”   于星澜接过那手机号,并没有看,而是垂眸望着手里崭新的身份证。   这是……她的身份证。   言随心怎么会有她的身份证?   昨天言家四老跟着言随心一块儿来市里,到底干什么来的?   看房子?她不信。   柔白的指肚捏在硬塑料边缘,不自觉紧了紧,指肚压得凹下窄窄一线,隐隐有些泛白。   于涵月吃了那么大的亏,网上却没几家新闻报道,即便报道也是一笔带过,只说言随心为了她和于涵月发生冲突,具体没有了,报道重点都在言随心和她的八卦上。   倒是也有私人传了现场视频到网上,控诉言随心仗着家大业大为所欲为,当众踹断无辜少女小腿。   可没多久就被于家出面辟了谣,说一切都是误会,因为于涵月踩了她的裙子,言随心才踹了于涵月一脚,踹得并不严重,已经彻底痊愈。   于涵月也专门发了视频澄清,说都怪自己不小心,害的妹妹的礼服差点被踩掉,言随心踹她是应该的,都是她的错。   如果单纯是畏惧言家,于家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顶多放任不管,任舆论发酵。   于家能一个个出面帮言随心说话,只有一种可能,言家收买了于家。   于星澜微阖了阖眼,心头发苦,原本听了乔中林的话燃起的一线希望,彻底熄灭了。   不用想她也猜得到昨天言随心他们来市里都做了什么 。   找于家谈判,许诺好处,出卖女儿。   一般的好处,以她爸的性子,未必就能接受,看来是许了相当不错的好处。   呵。   没想到她于星澜也有这么值钱的时候。   再看看吧,如果只是单纯的玩弄她,她可以忍受。   可如果敢动妹妹和外公外婆……   于星澜咬紧牙关,几乎不敢想象他们受难的画面,暴涨的愤怒蹭蹭窜跳,她拼命压制,勉强压了下去。   一只暖暖的手摸到了她脸上,十指纤纤,动作轻柔。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于星澜摇了摇头,再抬眸时,神色已恢复许多。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顾朔风本是俯身摸着她的脸,突然蹲下来探手搂住她的腰,埋头靠进她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   “不想上班~!!好烦啊~!!!一走就得好几个小时见不到你……”   于星澜下意识架开了双臂,看了眼对面面无表情的张远飞,不自然地笑了下,不知道该搂一搂顾朔风,还是推开她。   顾朔风到底为什么帮张远飞离开疗养院,到现在于星澜都弄不清楚,虽说顾朔风说了是翻墙的革命友谊让她大发善心伸出援手,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拿几百万来发善心。   言家是有钱,可言随心也不是傻子,不会见个人就当善财童子。   她花那么多钱,还专门跑去酒吧找了那些看上去不怎么好惹的人,救出张远飞,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于星澜猜不出她的目的,可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张远飞是言随心的人,现在暂时被安排跟着她,可能是因为还没到真正用他的时候,保护她也不是真的保护她,监视她倒是很有可能。   于星澜不敢在言随心的人面前露出嫌恶的表情,实际她也没觉得这个搂抱恶心,她也说不清被自己到底什么感觉,心里乱的很。   她清楚自己应该假装跟言随心亲近,假装很爱她,这样言随心说不定就能很快玩腻了放过她。   可她却又不想跟言随心亲近,那种不想似乎和单纯厌恶的不想不太一样,她自己都说不清那到底是种怎样的不想?   她只知道,如果把言随心换成其他任何人,哪怕是那老色鬼王德一,她都能做到曲 意逢迎。   可唯独言随心,她明明知道怎么表现最好,却就是……做不到。   为什么会做不到?   她不知道,百思不得其解。   顾朔风并没有搂很久,使劲儿搂了几下就站起了身,依依不舍地捧着她的脸揉了两下。   “好了我走了,你进去休息吧,小星凡也该午睡了。”   于星澜的视线下意识随着顾朔风移动着,琉璃般的眸子剔透无双,像是舍不得她离开似的。   顾朔风看了眼她还架着的胳膊,两手按上她的肩头,一左一右顺着她胳膊一路顺到手背,十指相扣,也不管张远飞还在身后沙发椅坐看,额头抵上额头,又蹭了蹭。   “再这么看着我,我可要忍不住了。”   于星澜眨了下长睫,下意识躲开了视线。   顾朔风微勾了下唇角,背着张远飞,趁机偷亲了她那薄红的唇瓣一下,舔了舔唇角,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让小星星午睡太久。”   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干嘛要咬耳朵?   看着于星澜微蹙的眉心,顾朔风又凑过来低笑一声:“不然我怕晚上她睡不踏实,打扰我卖力气。”   于星澜攥紧了手掌的黑卡身份证,心中乱石穿云,说不清什么感受。   顾朔风趁势吻了她脸颊一下,微圆的眸子薄光细碎,声音柔得像是能掐出水。   “我走了,记得买了手机赶紧联系我,我一秒见不到你就想的难受,得听听声音缓解一下。”   于星澜垂下眼帘,无声冷笑。   ——多动人的谎言。   ——她差点就信了。   于星澜没有午睡,顾朔风前脚走,她后脚就喊上小星凡坐车去了商业街。   买好手机,装上卡,她谁也没联系,先拨给了外公外婆。   外婆接的电话。   “外公还好吗?我听中林哥哥说,他输了液体。”   “没事,就是听说你被你爸卖给那缺德的王德一,气得血压高了,昨天挂了一天液体,今天又挂了一天,巩固巩固,已经没事了。”   于星澜总算彻底放了心。   “那外公呢?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你外公这会儿没在家,前一会儿你中林哥给他打了电话,说是一块儿去言家谈判,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什么?!   不等于星澜开口 ,外婆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呢?你跟言家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听中林的意思,好像她强迫你似的?”   “我……我先打给中林哥问问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于星澜站在女厕洗手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迟疑了一下,拨给了乔中林。   乔中林通常是不会随便接陌生电话的,尤其是在和重要人士面谈时,可这次他却迫不及待接了起来。   于星澜一声“哥”,让他长松一口气,飞快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打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来旺角大楼,马上。” 第135章 强娶小娇妻(45)   旺角大楼, 言氏集团总部,帝都标志性建筑之一,站在楼下仰望, 一眼忘不到顶, 至少要站到马路对面才行。   没有预约或者员工牌, 根本进不了大门, 于星澜算是有预约的, 只报了名字, 门卫就客气地放行了。   于星澜不相信言随心,自然也不敢把小星凡一个人丢给张远飞, 她牵着小星凡的手,一路坐电梯到了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说是顶层, 其实上面还有两层, 只不过不是办公区。   秘书已经等在电梯口,笑容可掬地引着姐妹俩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宽敞明亮, 落地大窗,橡木办公桌, 暗红色的消音地毯, 两旁是办公桌同款橡木文件柜书柜,还有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没有想象中金贵奢靡, 甚至连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 极具实用性,简约又低调。   言行武靠在多功能老板椅上, 十指相扣搁在办公桌, 见了她微微点了下头。   沙发上, 乔中林为首,于强和于外公都在,外公见了她刚想站起身,乔中林先他一步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   “等你好一会儿了,总算来了,我已经把咱们的事跟言董说了,言董深明大义,很理解我们,就是还想再问问你的意思。”   乔中林和外公在这儿,于星澜一点儿也不意外,可于强为什么也在?言家给的好处还不够吗?他还想怎样?   于星澜瞟了一眼于强,这才随着乔中林一起看向言行武。   言行武没有那晚在家里老父亲的嘶吼,沉稳冷静的简直像换了个人,他没有啰嗦,只问了一句。   “你是怎么想的?”   “我……”   她当然想离开言随心,可她不确定离开后言随心会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确定回家之后乔中林能不能护得住她,即便能,还有凡凡在,乔中林护得住她,护得住凡凡吗?   更何况,乔中林只是口头上说喜欢她,可信度还有待商榷,如果他真喜欢她,她在疗养院这三年,他干什么去了?怎么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她?   乔中林和外公外婆不同,他不用顾忌凡凡,真想见她的话,肯定能想出办法。   可他没有,他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就算她的手机被没收了,还有护士团的电话,不知道号码可以问于强,于强再怎么想撮合乔中林和于涵月,也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他。   就像于强说的,乔家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精神病患者嫁给唯一的当家人?乔老太太可还活着呢。   既然明知道嫁不进去,卖个面子给乔中林又能怎样?何必得罪?   之前在酒店匆忙碰面,于星澜也没顾得细想,刚才来得路上稍微想了下便觉得不对。   她和乔中林有五六年没见过了,儿时的记忆也算不上清晰,只大概记得音容笑貌而已,乔中林对她来说,基本算是陌生人。   唯一支撑她信任乔中林的,大概只剩那个水晶球了。   可言随心不也送了她水晶球吗?   那什么也代表不了。   这世界没有童话,更不会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人,不过都是小孩子天真的幻想。   言随心是骗子,乔中林也不可信,可不代表路就走死了,至少外公外婆是可信的。   于星澜心里有了主意,她刚想继续说,于强却赶在她前面插了嘴。   “她还能怎么想?她都当众跟言小姐走了,肯定是两情相悦!   我这个人一向开明,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她们过的好,我不干涉她们的恋爱自由。   相信言董也是个眼光长远的人,与其招个上门女婿搞阴谋夺家产,娶个女的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继承人,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提取DNA就能培育出自己的后代,言小姐娇养受不了苦,可以把她的DNA培育好植入我女儿的子宫,让我女儿替她生,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于星澜转眸望了眼于强,于强正巧也望了过来,对上女儿寒彻骨髓的视线,于强就算再怎么薄情寡义,也多少有些心虚。   他赶紧转过头去。   前天晚上,于星澜离开酒店后,于强威胁秘书要告言随心,费尽口舌才终于换来了言行武的手机号。   手机是打通了,可言行武根本没心思跟他啰嗦,只说第二天处理。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言老爷子和言随心亲自登门,上来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个下马威。   言随心摆出了酒店监控视频,视频里清楚记录了于星凡摔倒的前因始末,虽说于涵月那一脚踹下去,没打残也没毁容的,甚至连血都没见,又是自家姐们,算不上什么大事,可真要揪着告虐童,那一告一个准儿。   视频里还有于星澜拿酒瓶子砸人那一段。   于强原本还不明白言随心什么意思?她就不怕他反过来威胁她?   言随心要是敢告虐童,于家不仅告言随心故意伤害,还要告于星澜故意伤害,言随心都敢当众承认同性恋,那肯定挺喜欢于星澜,她真敢冒这个险?   谁能想到,言随心那丫头片子,看着年纪不大,却心肠歹毒,她从裤兜弹出把瑞士军刀,谁都还没看清呢,她咻得一下就甩了过来,正扎在赵爱娟脖子旁边的沙发背,只差一点就得血溅当场,吓得赵爱娟差点没当场尿了裤子。   言随心踩着茶几,乖张狂荡,她说她不怕于家告,她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可于涵月呢?她后半辈子还想不想安生了?还有于家,还想不想在商圈儿混了?   至于于星澜,她有精神病史,别说砸了一下虐童的于涵月,就是打死了又能怎么样?有本事就告去!看能告出个什么结果?!   赵爱娟气不过,回了一句:“那我女儿的腿也不能白断!头也不能白砸个窟窿!”   言随心起身,踩着茶几一脚蹬上沙发,猛地拔出了插在沙发背的军刀,锋利的刀刃在赵爱娟脸前晃了一圈,言随心似笑非笑阴测测来了一句。   “你们就没想过我是怎么认识星星的?”   一句话惊得于强赵爱娟一身冷汗。   于星澜之前可一直都在疗养院,她上哪儿认识的言随心?!   言随心也有精神病?!!!   于星澜有精神病史,只要能鉴定出她伤人时处于发病状态,她就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同样,言随心也一样!   杀人不用偿命。   这才是最可怕的。   于家一句话也不敢再BB,可又不甘心就这么白白伤了闺女落了笑话,还没得着一点儿好处。   于家虽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言家要真铁了心了对付,于家根本招架不住,得罪言家,不说死路一条也差不多了。   不过,事有两面,于家不想得罪言家,同样,言家也不想费财费力对付于家。   于家目前从事的建材行业,言家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涉足。   这就像是狮子没必要跟棵歪脖子树过不去,它又不打算啃树皮嚼树叶,反倒还要浪费时间伤了爪子,得不偿失。   这点道理,于、言两家都清楚,清楚了自然就好谈。   于强率先表示诚意,说自己不会计较言随心打人的事,也愿意配合言家出面澄清,可言随心大闹订婚宴,还拐走自家女儿的事,总得给个说法吧?   于强跟王德一那点儿纠葛谁还不清楚?王德一可是言家请的高级打工仔,王德一能给于强的,言家更能给。   言老爷子大手一挥,爽快的答应给于强提供云数据支持,帮他构建电商市场,可附加了一个条件,于星澜和于星凡的户口都要迁走,于强还要出具一份放弃监护权的法律证明,把监护权转让给于星澜的外公外婆。   于星澜已经过了十八岁,不存在什么监护人不监护人,迁不迁户口也没什么要紧的,于强爽快答应。   可于星凡……   于星凡是于强唯一拿捏于星澜外公的把柄,一旦监护权让到了他们手里,他们随时都可能提出分遗产,前妻的公司流水虽然不如于家的建材制造,可纯利润却远在于家之上,于强根本不想放手。   而现实却是,一家公司,于强、外公外婆、于星澜姐妹,五个人分,于强只占公司的五分之一,于星澜那边就等于占比80%,一旦分了遗产,他这个老总还怎么当?!   于强不肯让出监护权,只同意暂时交给外公外婆抚养。   俗话说,狗急跳墙,真逼急了对大家都没好处,双方暂时达成一致。   兵分两路,顾朔风和言爷爷跟于强周旋的同时,言外公则去了于外公家,把顾朔风交代他们的都转告了一遍。   至于言奶奶和言外婆,她们真是帮顾朔风收拾屋子去了,虽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可老人家不放心,还专门买了一大堆吃的穿的用的。   言家四老原本都不想掺和这事,他们笃定了言随心三分钟热度,用不了几天就会和于星澜分手,没必要整这么多麻烦事。   可他们耐不住顾朔风眼泪汪汪地求,那泪珠子滚在眼眶的可怜样,可真心疼死他们了,他们起码有十来年没见过大小姐掉过金豆子了。   自从去了那该死的疗养院,这都第二回 哭了!   言随心撺掇四老做的这些,言行武也是知道的,长辈们做的决定,他一般不会反驳。   可谁能想到,昨天才刚谈妥,今天就蹦出个乔中林。   于强避开了女儿的视线,缓了下神,这才继续说道。   “我原本是不想来的,澜澜和言小姐情投意合挺好,我赞成,可乔世侄来找我,让我兑现当年我前妻和他母亲定的娃娃亲,我倒是想退亲,可昨天才刚跟你们签了云数据合同,合同首付都还没筹够,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补偿他。”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竹竹~~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皋流天下第一、夜凉九~~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强宠小娇妻(46)   于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要么言家给钱帮着他退了亲, 要么首付款的事缓一缓, 甚至减一减。   于强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不管哪种对他都是有害无利,当然第二种最好, 他可以得到实质利益。   可第一种也不错,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乔中林早晚也是于家的女婿,他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娶于星澜,于涵月才是首选。   而且以这两年于强对乔中林的了解,乔中林为人诚信讲义气,他帮他捞到好处, 他也不会亏待了他,起码会分他一些。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可以先探探言家的底, 看他们到底有多宠言随心,能为她付出到什么地步, 也好方便他以后行事。   于强想着美事,于星澜的心却寒了个彻底。   如果说她之前还对这个父亲残留那么一点点血缘亲情,那么现在真的是一丁点儿也没有了。   说于强卖女儿都是抬举他,他根本没把她当女儿,只是一件工具,从头到脚,连子宫都能拿去卖的工具。   小时候看宫斗剧, 说到皇家无父子,她不理解,还问过母亲,母亲解释过后她依然懵懂,可现在……她懂了。   于星澜蜷起手指,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乔中林蹙眉望着于强,难以置信道:“于伯父你在说什么?我不同意退婚!你不能为了一点利益就把澜澜往火坑推!”   于强脸也跟着沉了。   “注意你的措辞!言小姐知书达理,对澜澜又好,怎么就成火坑了?”   乔中林叉腰扶额,原地踱了两步,为难地连叹好几口气,突然转身按住于星澜的肩。   “对不起,我本来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可现在为了救你,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星澜沉默地望着他,微狭的眸子波澜不惊,剔透的仿佛能一望到底的眸子,像是同样能将他肮脏的伎俩一望到底。   乔中林有些心虚,可面上却没有丝毫漏洞。   他按着于星澜的肩,一脸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做的表情,又低叹了两声对不起,这才转身摸出手机翻出录音,当众播放。   【我这才刚弄到手,还没放手开始玩呢……】   【玩几天?谁 知道呢,玩腻了再说吧……】   【等我玩腻了让你们一起玩……】   言随心轻佻不羁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于星澜下意识捂住了小星凡的耳朵,哪怕明知道捂住未必就听不到,听到也未必懂,可她还是不想让小星凡听到。   小星凡靠在她身侧,乖巧地抓着她的衣摆,只看了父亲一眼就垂下了眸子,抓在她衣摆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小小年纪的她,本能地靠近最让自己有安全感的人。   录音播完了,办公室安静了足有10秒。   言行武看了眼乔中林和于强,唇角隐约浮出一丝嘲讽,他收了端正的坐姿,皮椅歪斜,双腿叠在一起,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连声音都比刚才漫不经心了许多。   “你们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说吧,想要多少钱?”   乔中林和于强对视了一眼,于强虽然震惊这录音,可也只是震惊了一下而已,他甚至觉得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不然人家堂堂大小姐,凭什么要看上一个疯女人?如果说只是拿来玩儿,那就很好理解了。   原本于强也没觉得言家大小姐能和于星澜处多长时间,只想着不管处多久,三个月也好,半年也好,他抓紧在这段时间里多捞点好处就行,也算他没白养这个女儿。   眼下这样他倒觉得更好,他言家的女儿怎么了?也不能这么侮辱别人家的闺女吧?玩儿可以,总得给个说法吧?   如果想让言随心继续玩儿,言家也落个清静,那就得跟他商量,首付资金的事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一拖再拖,甚至不给或者打折给。   如果真要把于星澜弄走也不是不行,看言随心还没玩尽兴的样子,这会儿要是把人弄走了,她能善罢甘休吗?到时候搞得天翻地覆的,言家还得出头帮她擦屁股,到时候一样能达到目的。   这件事怎么处理都少不了于家的好处,于强越盘算越高兴,情绪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乔中林想的却不一样,他早料到于强不会想要救出于星澜,如果是以前还好,现在于强想进军电商界,言家的云数据支持非常重要,如果能傍上言家,人家上嘴皮儿一碰下嘴皮儿,稍微让让利,他于强就能省不知道多少钱。   照理说,乔中林想 吞于家,自然是于家越好他吞下去享受的价值就越高。   然而事实上,于家越强大,他就越不好吞,以现在于家的规模,乔中林勉强还有些把握,可一旦于家和言家攀上了关系,真的做大做强了,那他这几个月的盘算就很可能会落空。   乔中林赞成于强进军电商市场,但是他必须阻止于强享受更多的言家待遇。   跨界规划本身就是一个很耗钱的事,从市场调研到各种专业人才,还有前期的广告营销,尤其是目前Beauty外卖平台一家独大,拉商家找买家拉业务员跟它battle,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乔中林预测于强会在这次跨界规划中出现资金链断裂,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钱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拿去救急,好借此正式插手于家的生意。   眼看好事就要成了,乔中林怎么可能允许功亏一篑?   救走于星澜是最好的应对,也是一箭三雕的事。   一来可以让于星澜对他死心塌地,方便他以后利用;   二来可以阻断于强继续傍着言家;   三来于星澜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又是个精神病患者,还是个被女人玩弄过的残花败柳,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都不会要她,他肯接收她这个一无是处的破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于强绝对同意,甚至为了两家交好还会多陪送些嫁妆。   至于言随心这边,他倒是和于强想的一样,言随心没玩尽兴,以她一贯大小姐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到时候于星澜已经拿捏在他手里,谈好处什么的也该是冲着他们乔家,于家想横插一杠,没那么容易。   尤其乔中林特别翻过言随心的微博,也着人仔细调查了言随心,还找人专门做了言随心的心理分析报告。   言随心在彻底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前,态度都是非常良好的,比如那个小鲜肉,还有她曾经疯狂崇拜的一个摇滚歌星。   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前,她有多少钱砸多少钱毫不手软,可一旦得到回应,用不了几天就腻了。   那个小鲜肉吊了她那么久,哄了她那么多资源,也算是有手段了,可结果呢?稍微一松口就惨遭滑铁卢。   只要他能拿捏住于星澜,言随心就不会甘心,他刚好借此吊住言随心的胃 口,借言随心把乔家做大。   只要他拿捏的好,甚至吞掉言家都不是不可能的。   面对这么庞大的蛋糕,不管眼下言家给出多诱人的好处,在乔中林眼中都是蝇头小利,他不稀罕。   这种时候别说贪便宜,就是吃点亏也是值得的。   乔中林深有远见,救出于星澜他势在必行。   他们盘算着怎么利用于星澜,于外公却是拍桌而起。   “你们言家家大业大,我们惹不起!我们也不高攀!这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不求你们给我们澜澜说法,管好你那没人性的女儿,别让她再来骚扰我们澜澜!如果她再敢来,我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跟她拼了!”   话音未落,于外公已经大步走到了于星澜跟前,揽着她的肩,转身就要走。   乔中林求之不得,可也没傻到当场得罪言行武。   他帮着于外公顺了顺背,说道:“于爷爷你消消气,言董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既然来了就好好把话说清楚再走。”   于外公粗糙厚实的大手揽在于星澜肩头,温暖的她险些落泪,她强忍着眼泪,垂着头,听到了言行武的询问。   “你决定了吗?”   这还用问吗?   如果乔中林事先不按着她的肩头说那样一番话,她或许还不会多想,可乔中林故意按着她的肩头,口口声声的说抱歉,其实是在暗示所有人,她于星澜早就知道了事实真相。   明知道被玩弄还不肯离开,不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何止是爱慕虚荣,能做到被玩弄还毫无反应,只能说明她根本就不爱言随心。   言随心玩弄她,她欺骗言随心,在言家人眼里,她也算是玩弄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现在已经不是她肯不肯离开,而是她必须离开。   虽然她原本也是要离开的,可没想到,她原本一个被害者,最后却要背上一个贪慕虚荣的名头。   两个口口声声说要帮她的人,一个所谓亲爹当众卖了她,一个所谓未婚夫当众给她难堪。   于星澜突然笑了,虽然只是笑了一两声,却透着满满的沧桑与苦涩。   她转头望向还在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做的于强。   “爸,你想让我回去吗?”   于 强先是一怔,随即强压欣喜道:“什么叫我想不想?你要是真心喜欢言小姐,别管她怎么想你,只要你好好待她,总有一天能捂热了,你要不是真心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想你也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对吧?你是真心的对吧?”   乔中林心头一跳,他知道言随心是虚情假意,可他并不确定于星澜喜不喜欢言随心,万一于星澜真贱到被玩弄也无所谓呢? 第137章 强娶小娇妻(47)   为防于星澜真的犯贱, 乔中林一身正气地挡在了于星澜和于强之间, 义正词严。   “于伯父, 你误会了,澜澜当初只是因为感激言小姐帮了她,才勉强答应的交往, 完全是为了报恩, 不存在什么其他感情。”   说罢, 转头又望向言行武道:“言董,我是澜澜的未婚夫,今天我就托大替澜澜做次主,我宣布,澜澜和言小姐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从今天起,她俩再无瓜葛。”   这话一出,于强就是再怎么放松也有点坐不住了。   他也站了起来, 蹙眉瞪着乔中林。   “你确实托大了,有我这个亲爹站着, 还轮不着你做主。”   “那伯父的意思是?”   于强道:“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哪儿能说收场就收场?言小姐可是官宣了她和澜澜的恋情,这才几天?现在收回去你让言小姐的脸往哪儿搁?!”   “言小姐要面子,难道澜澜就不要了?!再说,言小姐一向做事出乎意料,真想挽回一点儿也不难,她只要再发个微博说一切都是玩笑, 网友哈哈笑笑也就过去了,根本不会对言小姐的声誉造成任何损失。”   顿了下,乔中林又道:“况且,同性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要不是言家摆着,网上喷子黑子不会少了,现在看上去好像大家都在祝福,私底下怎么骂的都有,澄清同性恋不仅不会损害言小姐的名誉,反而是恢复她的清白。”   论起口才,于强根本不是乔中林的对手,乔中林三言两语就把他说的无言以对。   可于强还不甘心,虽说带走于星澜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好处早晚少不了,可夜长梦多,总不如实际拿到手的可靠。   能让于星澜留不留的,现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玩弄于星澜的事不能就这么一笔勾销,言家得给他个说法。   本来这事不难,乔中林握着言随心的酷音,还怕言行武不松口?   可乔中林偏要说什么恩怨一笔勾销!偏要跟他作对!这不成心跟他做对吗?   心里怨恨,嘴上语气也跟着凉到了谷底。   “是,你说的没错,言小姐的声誉是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澜澜呢?她平白的黄花闺女被个女人 玩了,回头言小姐声明一下,她没事了,澜澜可没她那么好命,得被多少人戳脊梁骨?!这个损失怎么算?!你口口声声为了澜澜好,怎么不替她想想?!”   乔中林冷笑一声,“照伯父这意思,就该继续让澜澜被言小姐玩弄了?这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了?”   乔中林不怕得罪于强,只要能断了言家的联系,于强早晚还得把注意力关注在他身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于强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他还想辩驳,乔中林抢先开了口。   “于伯父,我尊称您一声伯父,我不指望您替我考虑,只请您替自己亲生女儿考虑一下。   我爱澜澜,我愿意娶她,愿意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您是要她继续被玩弄,过段时间被甩掉,成为满世界的笑柄,说不定还会拖累于家也被人戳脊梁骨,还是跟我结婚,我们于乔两家齐心协力共同发展?   您说呢伯父?”   乔中林的坚持让于强有些骑虎难下,虽然大家都明白他是想卖女儿得好处,可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捅破,怎么都好说。   现在乔中林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要再坚持,只怕下一句乔中林就要把“卖女求荣”直接甩他脸上了。   于强大小也是个老总,也是要脸面的。   况且,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几个热火朝天说得再热闹,没p用!   一切还得看言随心!   只要言随心不答应,于星澜想嫁给乔中林,没那么容易。   于星澜要真满了二十,和乔中林先下手为强领了结婚证,或许还能有点阻力。   可现在于星澜才十八,顶多跟乔中林订个婚,法律上并没有任何效力,言随心想找于星澜,谁也拦不住。   况且,订婚后于星澜还得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言随心想找他女儿,得先问过他,凭着言随心那败家劲儿,还不是她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   既然言家这边的补偿早晚跑不了,和乔中林订婚还能先收点彩礼,说不定合同首付就凑够了,何乐而不为?   于强定了心,没再理会乔中林,转而望向于外公揽着的于星澜。   “澜澜,爸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幸福就好,现在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来,告 诉爸,你选谁?”   于星澜搂着小星凡,靠着于外公,抬眸望向于强,清透如水的眸子波澜不惊,还是那句话。   “你希望我回去吗?”   于强眼皮跳了下,第一次听不觉得什么,第二次再听,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我……希望你幸福。”   于星澜眼都不眨,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温和又冷漠,让于强心头咯噔一下,再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爸,那我和凡凡等会儿就直接搬去外公家住了。”   “什么意思?”   “我离开言随心,和凡凡住外公家,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最幸福的,至于其他,我暂时不想考虑。”   “那怎么行?!”   于星凡住外公家于强没意见,毕竟这是跟言家交易的条件,可于星澜不能去!他只答应了迁出于星澜的户口,没答应让她也搬出去!   她要搬走,他还怎么拿捏言随心?   不等于星澜开口,于外公浑厚的嗓音响了起来。   “怎么不行?我老头子再不中用,也不会让自个儿外孙女住进疯人院!”   于强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已经是赤|裸裸地打脸了。   于强还想再说,乔中林插了话。   “好了,这事就这么办吧,澜澜是受伤害最大的,她住哪儿开心就住哪儿,等她心情平复了,想回家随时可以回家。”   于强视线扫了一圈,从翘腿看戏的言行武,到一脸真诚的乔中林,再到吹胡子瞪眼的于外公,最后落在了垂眸摸着小星凡脑袋的于星澜身上。   也罢,不管住哪儿于星澜都是自己女儿,他花那么多钱养到大,还送她住昂贵的疗养院,她还能不认他这个爸?   只要他还是她爸,言随心就别想越过他去!   于强语气缓了下来。   “我也不是不让你去外公家住,就是怕你太打扰他们,先去……”   不等于强说完,于外公不客气道:“我外孙女,想住多久住多久!住一辈子都行!我死了房子就给她!她孩子还能住!能住几辈儿住几辈儿!我不嫌烦!”   于强后半句话硬生生憋在喉咙,差点没噎死。   这还是于外公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真以为暂时接走于星澜姐妹俩就有恃无恐了?   于强强压 怒火。   ——别忘了,于星凡才六岁多,离成年还有十几年!我熬也能熬死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我费心费力这么久的公司,我的财产!想分走?做梦!   于强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说,乔中林看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不露声色地笑了下,这才转头冲看了半天热闹的言行武客气道:“很抱歉耽误言董宝贵时间参与我们的家务事。”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他已俨然一副于家女婿的嘴脸。   乔中林又道:“澜澜已经明确表态,从今天开始,她和令千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希望言董能约束好自己的女儿,我们这边也会尽量避免她们碰面,非常感谢。”   言行武眸光沉沉地望着乔中林,还真有些意外。   乔中林费了这么大工夫,冒着得罪言家和于家的风险,不是为了给自己捞好处,竟真是为了于星澜?   论起精明,言行武比乔中林于强只多不少,不然也不可能带着言氏集团从全球百强迈入五十强。   这乔家大少,到底是真痴情?还是别有用心?   言行武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误以为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敲诈,我诚恳的表示道歉。至于我女儿,我会尽量管住她,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稍后还有个重要的电话会议,就不留各位了。”   言行拿起座机,喊了秘书进来。   秘书打开门,双手交握至小腹,微微躬身,笑容可掬地示意。   “各位,请。”   这就要赶他们走了?!   他可是放下重要工作专门赶过来的!   于强心有不甘,冲乔中林使了个眼色,巴着他能提一提录音的事,那么好的把柄不利用,多可惜?   然而乔中林根本没理他,跟言董告了别,转身离开。   于强没办法,只得也告辞跟着出去。   于强带着气的,出了大楼就坐车离开了,根本没给乔中林一个眼神,倒是记得嘱咐于星澜有事随时联络。   乔中林开车送爷三个回家,于外公没了之前在办公室的吹胡子瞪眼,慈祥地拍了拍于星澜的肩,摸了摸小星凡的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眼圈憋得通红,突然别过头去,对着窗玻璃蹭了蹭眼角。   于星澜忍着鼻酸 牵起老爷子丘壑老树的手,明明心里埋了千言万语,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才是她的家人,真正让她感受到血脉相连的家人。   六年了。   终于团聚了。   乔中林不时瞄一眼后视镜,抽了个时机道:“言随心不是个安分的人,言行武管不了她几天,等回头她闹起来,天天上门骚扰,恐怕不好收拾,不如先让她住我家,我家对面就是派出所,比起保安好用的多。” 第138章 强娶小娇妻(48)   对于乔中林, 于外公是感激的, 在他眼里, 乔中林敢出这个头已经表明了真心,更何况他不仅跟于强呛声,还冒着得罪言家的风险。   这样一个有责任感还对外孙女痴心一片的好男人, 绝对是外孙女婿的不二人选。   他丁点都没怀疑, 点头就答应了。   “好, 那就让澜澜先住你家,言随心就算再怎么不像话,警察面前也得收敛。”   乔中林微点了下头,透过后视镜望着于星澜。   “你的意思呢?澜澜?”   于星澜松了外公的手,淡淡地望了眼后视镜, 后视镜离映着乔中林半张脸,鼻梁挺直,唇角带着温厚的笑意。   “去哥家的确是不错, 可……”   “可什么?”   “可我怕乔奶奶看见我不高兴。”   这话一出,于外公也沉默了。   乔奶奶打从于星澜的母亲去世, 就极力反对于星澜和乔中林的娃娃亲。   最初是因为于星澜没了娘,以后在于家就等于可有可无的存在,娶她对孙子没有帮助。   后来于星澜住了疯人院,她就更不答应了。   乔奶奶几次想登门退婚都被乔中林拦住,乔中林说得明白,现在想联姻的是于家,不是他们乔家, 于家有自知之明,知道乔家不会要一个精神病患者,尤其是那个后妈赵爱娟,巴不得把自己大女儿塞进乔家,与其乔家主动退婚显得无情无义,不如让于家自己开口,乔家还能多占些好处。   道理乔奶奶是明白的,可就是心里憋屈,想着自己唯一的大孙子挂了个疯子未婚妻,她就怎么也坐不住。   不能上于家说退婚,她就跑到于外公这边,也不说退婚,就话里话外的讥讽,说他们养了个女儿是扫把星,害死自己也就算了,还害死了她儿子和儿媳,现在居然还指望着她大孙子娶仇人的女儿,一家子坏良心,早晚要下地狱。   老两口顾念着毕竟乔家夫妇是坐了自家女儿的车才出的车祸,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哪怕心里再难受都随她,她讥讽就让她讥讽,骂就让她骂,反正骂几次她累了就不来了。   乔家奶奶这么不待见于星澜,于星澜这会儿过去能讨到什么好脸色?   于外公刚才也 是没想清楚,只想着让自家宝贝孙女避开言随心那个祸害,现在想想,恐怕不合适,还不如让于星澜住在自己身边,言随心就是再无法无天又能怎么样?顶多就是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他拼了这条老命总还能护着孙女儿。   不等于外公开口,乔中林笑道:“不用担心我奶奶,我都想到了,她老人家年岁大了,接受能力差一点,我也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再让澜澜受委屈,去找言董之前我专门拐了趟家,安排了两个人陪着她去普陀上香,她会在那儿小住一段时间,暂时不会回来。”   爷爷忍不住点了点头,夸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澜澜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乔中林又笑了笑,视线瞟了一眼后视镜。   “澜澜,就这么决定吧?”   镜中的于星澜垂着眼帘,沉默的摸了摸小星凡的头,微狭的眸子淡漠如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舍不得凡凡。”   “那就带凡凡一块儿去,凡凡已经好几天没上课了吧?她的学校离我家也不远,接送也方便,明天周六,让她在家里休整两天,周一上课刚好。”   “那就麻烦哥了。”   于星澜又恢复了明近实远的“哥”这个称呼。   乔中林微微蹙眉,照理说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应该感激涕零才对,怎么反而觉得比之前还要疏远?   乔中林先带着他们回了趟博苑世家,陪着外公外婆一起吃了饭,又叙了会儿旧,没敢过夜,直接带着于星澜姐妹回了乔家。   乔家奶奶果然不在,只有乔中林的妹妹乔中倩在,乔中倩和于涵月不仅同龄,还是同所大学,准确的说是于涵月为了追乔中林,专门跟她考了同一所大学。   可想而知,于涵月在乔中倩面前各种花样舔狗,就为了让她帮着自己在她哥哥面前说两句好话。   乔中倩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很享受于涵月的这种亲近,拿于涵月当了最好的闺蜜以及准嫂子。   于涵月不止一次在乔中倩面前抱怨于星澜占了自己的位置,不然的话,现在乔中林的未婚妻就是她了。   乔中倩为闺蜜同仇敌忾,对于星澜包括于星凡都非常讨厌。   今天周五离校回家,一进门就见全 家里里外外都在忙活,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平时家里已经很多,今天又添置了很多,她原以为是哥哥为她准备的,谁知拉住管家一问,是为了她最不能忍的于星澜!   如果说以前乔中倩对于星澜只是讨厌,那么现在就是恨!她恨于星澜!恨这个害的她最好的闺蜜头破血流断了腿,还投告无门,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恶毒女人!   她简直不能理解,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疯子,为什么哥要帮她,还要把她带回家?   乔中林带着于星澜姐妹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妹妹正指挥着全家的佣人往外扔东西。   “这个蓝色的不喜欢扔了!”   “这个星星形状的恶心!扔了!”   “什么年年有鱼?都是迷信!扔了!”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通通都扔了!从今天开始,家里不许有任何蓝色的东西,也不许有任何星状的东西,更不准有鱼!吃也不许吃!金鱼也不行!鱼缸也不可以!现在就把家里的鱼缸给我拆了扔了,刚才做的红烧鱼全部拿去喂狗!”   鱼?星?蓝?   言随心刚玩过的把戏。   乔中林冷着脸,一把拉住抱着个锦鲤巨型挂饰要是出去扔的女佣。   “从哪儿拿的还放回去。”   女人为难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乔中倩。   乔中倩叉腰道:“我扔个东西怎么了?这么恶心的玩意儿也能来咱们家?我看着就想吐!”   指桑骂槐,大概全场只有小星凡听不明白。   于星澜肯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乔中林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也是为了避免给外公外婆制造麻烦,想把言随心的矛盾点转移到乔中林身上而已。   以之前她在网上查到的那些信息,以及她对言随心的了解,言随心的确不是那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如果她住在于家,言随心肯定会给于家好处,于强和赵爱娟绝对会卖了她。   可如果她住在外公外婆那儿,外公外婆油盐不进,根本不稀罕言随心的好处,她怕他们再让言随心给气着。   思来想去,还是住在乔中林家最合适,虽然她不清楚乔中林到底为什么帮她,可种种迹象可以看出,乔中林绝对有所图谋,他不会轻易把她交给言随心。   况且就算 乔中林想卖她也没那资格,别说她还没跟他订婚,就算订婚了也只是未婚妻,哪怕他想用精神病史制约她,也得等领了结婚证再说。   不管乔中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他想利用她,那就不可能轻易放她回去。   于星澜有恃无恐,摸了摸小星凡的头,微笑道:“你喜欢这个锦鲤吗?”   小星凡点了点头。   虽然小星凡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可她总觉得二姐姐是希望她点头的。   于星澜又是一笑,淡漠的眸子只有望着自己妹妹才能漾起一丝温柔。   “那我们把它带走好不好?”   小星凡乖巧道:“好。”   于星澜转眸看向乔中林,不等开口,乔中林已冲那女佣道:“给凡凡。”   小星凡接过红底金线的大锦鲤,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于星澜这才望向乔中倩,对小星凡道:“你应该谢谢这个姐姐,她太大公无私了,把好运转给咱们,把咱们的霉运转给自己。”   不等乔中倩发飙,于星澜又对乔中林道:“我看我和妹妹还是回去吧,谢谢哥的好意。” 第139章 强娶小娇妻(49)   乔中林怔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 于星澜已经牵着于星凡的手转身走出了别墅。   乔中林赶紧上前一步挡住她们的去路。   “是我太粗心了, 忘了还有倩倩,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说罢抬头望向乔中倩, 一个字都还没说, 眉宇间已拢上为难。   “倩倩, 这是哥的未婚妻,哥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当初哥没能力,没保护好她已经很内疚了,现在她无依无靠, 又被流氓盯上,好不容易哥能尽一份力了,能不能拜托你放下对她的成见, 试着和她好好相处?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她其实很好, 真的很好。”   乔中倩不满的跺了下脚,“可她刚才还拐着弯儿的骂我!骂我要倒大霉!”   乔中林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跟一个发脾气的女人讲道理,就算她再理智,这一刻也是讲不通道理的。   乔中林不讲道理,只微敛着眉眼冲着乔中倩微笑,声音也压低了好几个分贝。   “倩倩……”   听着自家哥哥因为期待微微带上一丝沙哑的温润男音, 再看着他几近讨好的微笑,离兄控只差一步之遥的乔中倩哪还耍得起脾气?   可想想好闺蜜于涵月,她又实在摆不出好脸色,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反正我就在家呆两天,后天就返校了,随你们便吧。”   哪怕是妥协,乔中倩也像只骄傲的孔雀,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上楼了。   乔中林歉意的冲于星澜笑了笑,这才领着她们也跟着上了楼。   乔奶奶腿脚不好住一楼,乔中倩喜欢自由,独占了3楼最大的房间,乔中林住在2楼,2楼除了书房,还有两间紧挨的客房。   乔中林先领着小星凡进了最靠里的那间,门一推开,淡淡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薄如蝉翼的粉色轻纱挂在巴洛克风格的大窗上,随着穿堂风高高扬起。   欧式公主大床,绑着缎带的床单,粉色的梳妆台上摆满了芭比儿童化妆品。   乔中林走过去拉开了衣柜,满柜子都是漂亮的公主裙,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柜子旁边还有书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童话书和玩具。   乔中林牵着小星凡走到桌边, 打开桌上的八音盒,放上一个芭比小人,洁白的舞裙随着音乐旋转。   “喜欢吗?”乔中林笑着问。   小星凡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狠点了下头。   乔中林非常善于讨好女人,无论对方是6岁还是60岁。   他煞有介事的单臂抱胸,给小星凡行了个欧式宫廷礼。   “以后这个房间就是你的了,公主殿下。”   小星凡两眼亮晶晶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原本不太熟悉的中林哥哥。   乔中林把八音盒和桌上的芭比厨房套装全都递给了小星凡,这才抬眸默默含情的望着于星澜。   “来,我带你看你的房间。”   于星澜探手拿过那芭比厨房套装,帮小星凡撕开包装,倒出里面的锅碗瓢盆液化气灶。   “这个房间就够了,我和凡凡一起住。”   乔中林愣了下,“那怎么行?这是专门给凡凡准备的,不适合你,隔壁是我给你准备的,你可以看看,一定喜欢。”   于星澜摇了摇头,淡漠如水的眸子,看似清透,却让乔中林怎么看都看不明白。   他刻意让用人紧赶慢赶给于星凡准备了这么一个公主房,就是为了分开她和于星澜,省得她碍事。   想要拿捏住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搞大她的肚子,只要肚子一大,哪怕原本只有5分喜欢,也马上就会变成10分。   虽然乔中林自信就算不搞大肚子也同样可以搞定于星澜,可言随心不等人,他要尽快让于星澜爱上他,并且怀上他的孩子,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底气拿捏住于星澜,和言随心谈条件。   如果于星澜和于星凡住在一个房间,就算他找到借口深夜敲开于星澜的房门,旁边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说也不方便他下手。   乔中林还想再劝,于星澜已经禁止走到了床边坐下。   “这儿挺好的,真的,我从小就有一个公主梦,一直都很想要这样一个粉粉嫩嫩的梦幻一样的房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没想到能借凡凡的光住进这里,凡凡,姐姐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于星凡握着塑料小炒勺,笑容璀璨的扬起头。   “好~!我们两个一起做公主!”   乔中林不露声色地握了握拳,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就这么被于星 澜轻轻松松揭了过去。   无妨。   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她跟妹妹住一个房间也不要紧,下周一于星凡就要去上学了,晚上没有机会,还有白天,更何况,他还能想办法把于星澜叫到他房间。   乔中林微微一笑温文尔雅,任谁看都像是个善良专情的好男人。   “能帮你实现儿时的梦想,真是意外收获,等明天我让人再加一个同系列衣柜,专门放你的衣服。”   乔中林保持着谦谦君子风度,安排妥当就出去了,于星澜陪着小星凡又玩了一会儿,便带着她去洗澡擦头上了床。   小星凡枕着她的胳膊,拽着被角,昏昏欲睡之际还在迷迷糊糊嘟囔。   “小蛋黄真的好可爱……言言姐会不会想我们?”   哄睡了小星凡,于星澜这才摸出手机打开了v博。   搜索@言家大小姐。   微博上一片平静,最后一条微博是中午发的。   【踏上社畜之路,为了最爱的星。/爱心】   下面一片祝福的评论,还有十几万点赞转发,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响应,好多流量明星都望之莫及。   微博还附了一张照片,是言随心坐在副驾驶的照片。   下面还有评论开玩笑。   青青如梦@言家大小姐:社畜还有专门的司机,你好秀啊我的大小姐。   言随心居然还回了。   回复@青青如梦:困成狗,趁着路上小睡一会儿~在我家星星跟前,我都舍不得合眼~   紧跟着下面又是一片单身狗的哀嚎。   于星澜逐条地翻着微博,言随心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回复,直到于星澜翻到底,才看到了她第二条回复消息,回复时间是在18:53,也就是三个小时前。   减肥茶tea@言家大小姐:还没下班吗?来,跟我们分享一下“艰辛”的社畜之路,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指挥大小姐做事?   回复@减肥茶tea:刚忙完,正在回家路上,我妈的铁血女助理亲自带的我,完不成工作不准回家,本来只是去报个到,没想到居然弄到这么晚!还要加班!黑心老板没人性!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和社畜的哀嚎。   再往下翻,紧接着又是一条。   布灵布灵@言家大小姐:神仙爱情!好羡慕!   回复@布灵布灵:我的手机一进公司就被没收了,已经 连续7个小时没跟我家星联络了……QAQ   回复@言家大小姐:摸摸头,枯萎的大小姐。   于星澜抿了抿唇,微微侧身把熟睡的小星凡放好,又帮她掖了掖被子,这才翻了个身,脸朝外继续翻微博。   然而一直翻到底,再也没见到一条言随心的回复。   于星澜的心突然悬了起来。   言随心这会儿在做什么?   是恼怒的开着车到处找她?还是被言行武关了起来?   听之前言随心和林姨的对话,言随心之前就被言行武关过,今天又刚和于乔两家说好,应该不会任由她大半夜的疯跑。   虽然心里明白,可于星澜还是忍不住担心,总有种言随心会突然跑到窗户下面大喊,甚至直接攀到二楼破窗而入。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言随心,说是很久,其实也不过是三两个星期前。   那时候的言随心吊儿郎当狂放不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把她和陆婷婷这个性瘾患者关在一起,把张远飞最宝贵的鹅卵石偷走,把周彬最重要的消毒液通通倒掉……   太多了,罄竹难书。   有这先例在,不管言随心现在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言随心到底会怎么做呢?   于星澜揣着心事,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好。   小星凡睡得晚,平时七点都洗漱好了,今天却还没醒,于星澜想着小孩子在长身体,也没喊她让她多补会儿觉,自己先起来洗漱干净,换了衣服开门出来。   一出门,就见乔中倩在隔壁客房门前单臂抱胸咬着手指,先是抬手想敲门,顿住了,又抬脚想踹门,又顿住了,张了张嘴想喊门,舌头颤了半晌硬是没挤出一个音。   她懊恼地跺了下脚,想干脆走了算了,抬头正和于星澜撞了视线。   乔中倩愕然地睁大了眼,两根手指戳了戳客房门方向。   “你没住这儿?”   于星澜波澜不惊地回手关了房门。   “你找我?”   乔中倩清了清嗓子,昂起骄傲的孔雀头:“我就是警告你一声,我未来的嫂子只能是于涵月,你就乖乖当个小姨子就够了,别痴心妄想。”   于星澜没说话,视线转到了她身后。   乔中倩蹙眉也顺着她的视线向身后望去,好死不死,乔中林也刚好开门 出来,正一脸无奈地望着她。   “哈,哈哈,哥,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乔中林的生活很有规律,平时7:30准时出门,今天却刚起床。   乔中林看了一眼于星澜,脸颊诡异的有些泛红,他躲闪开乔中倩的视线,带着反差萌的羞涩。   “咳!我几点起床也是你能管的?倒是你,又不上课起这么早干嘛?”   乔中倩已经完全听不到自家老哥后面的问话了,她所有注意力都在乔中林的脸颊。   wocccccc!!!   别怪她口吐芬芳,这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大大大大了!!!   她的老哥,那么玉洁冰清生女勿进的老哥,居然脸红了?!!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老哥为什么起晚了,以及这个女人为什么没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他们昨晚一定做了爱的鼓掌!   于星澜不放心自己妹妹,所以一起床就专门去妹妹房间看了看,要不然哪有这么巧他俩一块儿出来?!   乔中倩一大清早就受了10万吨的打击,有种生米煮成熟饭,她再怎么棒打鸳鸯也下不去棒子的悲痛领悟。   ——月月,我对你不起,谁能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   乔中林招呼于星澜和妹妹一块下楼吃饭,于星澜跟在身后,看着温文尔雅的乔中林,眸光渐渐悠沉。   一如乔中倩怀疑的,为什么会这么巧?他妹妹出现,她出现,然后乔中林也刚好开门出来,还诡异的红了脸?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都很紧张,外公外婆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生怕言随心找到乔家。   乔中林也专门调了几个公司的保安过来,分成三班,两人一组,24小时看守。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眨眼就是一个礼拜。   言随心没有出现,v博也没有更新,更没有再回复评论。   一切风平浪静的有些异常,让人不由想起“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句话。   紧绷的神经又持续紧绷了几天,依然没有半点儿动静,乔中林有些坐不住了,派人打听言随心的近况,一无所获,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从那晚回了言行武的别墅,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于强打听到的也是同样的消息,包括外公外婆 也托人打听了,都一样。   这么看着只有两种可能。   言随心被言行武锁在了家里。   言随心被言行武送去了疗养院。   不管是哪种,言随心暂时是不会出来祸害人了。   又一个周五,外公外婆想外孙女,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让她们过去吃饭。   乔中林频频找借口和于星澜单独相处,还一次次提到订婚的事,于星澜心烦意乱疲于应付,虽然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安,可耐不住外公外婆的期待,再加上也确实想稍微喘口气,好好冷静冷静,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就答应下来。   乔中林殷勤的表示会提早下班接她,带着她和小星凡一起去博园世家。   于星澜找了借口搪塞过去,不到3点就让司机驱车到了小学门口。   3:50下课,于星澜在车里安静的等待。   等着等着,有些犯困,她靠着椅背迷迷糊糊合上了眼。   眼是合上了,意识却并没有完全模糊,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有人下了车,又有人上了车,车子启动,摇摇晃晃开了起来。   ——还没接到凡凡,还不能走。   她朦朦胧胧想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140章 强娶小娇妻(50)   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 里面一层百叶窗, 再加上外面的厚垂窗帘, 双重遮挡,将屋里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从别墅外根本看不出里面开着灯, 黑漆漆的就像空无一人。   不止这一个房间, 整个别墅通通如此。   顾朔风坐在床边, 望着床上昏睡的于星澜,细嫩的指尖勾画着她疏冷的脸部线条,自额角一路滑至下颌,再自下颌滑至耳根,揉按了下软嫩的耳垂。   “嗯……”   于星澜不由自主蹙起眉心, 头微动了下,喉咙深处几不可察的一声哼咛。   顾朔风缓缓勾起唇角,斜勾的弧度诡媚又妖娆。   于星澜这反应她很满意, 青涩又敏感,正适合她的计划。   看了眼墙上吉他形状的创意挂钟。   马上8点。   顾朔风翻身上了床, 撩开于星澜的薄被,跨在她身上,俯身啄了下她的唇角。   没醒。   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醒,药效还没散。   于星澜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身上好重,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可渐渐的, 沉重感消了不少,她开始觉得有些冷。   也不是那种冻人的冷,就是凉飕飕的,先是小腹,再是身前,最后全身都凉飕飕的。   她想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   可眼皮沉重的像是粘在了下眼睑,费了半天的力气都没能睁开。   脑子依然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却能勉强感知到身外的动静。   身上越来越凉,虽然不至于凉到起冷豆子,可已足够对热源敏感。   她感觉到了热源,湿热滚烫,一路游移,偶尔停下。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夹了一下,又疼又麻,不,也不像是夹,像是被小松鼠抱着小松果啃了一下,她听到了自己的哼声,似乎整个人都颤了下,可她不确定,她的意识依然昏沉,像是沉浮在茫茫的大海,没着没落。   她本能的想抓住什么,抬手就勾到了什么东西,把那东西直搂在怀里。   胸口又潮又热,有大团的气息不断喷洒,依稀间似乎听到有人抱怨了一句。   “你再搂得紧点,我就要闷死在你这里了,好歹让我把脸挪挪地方。”   她听到了,却舍不得放开,总觉得胸口满满的,心里也 满满的,怀里的东西珍而重之,是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想松开的。   原本微凉的体温渐渐升高,她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有什么温温热热在体内翻搅撕扯着灵魂,有什么不断燃起一把把的烈火。   她好热,热得牙齿有些痒,不,不是有些,是非常的痒!   左侧眼尾有什么被点燃,好像再不咬点什么,就会将她整个人烧得骨碎神散。   她突然松了勾着的双臂猛地抓住怀中的人向上托,嘴唇搜索着,吻过发丝,吻过额头,吻过高高的鼻尖,最后停在一处柔软的嘴唇。   牙齿蠢蠢欲动,像是载满了毒液的蛇牙,只想疯狂的咬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怀里的人从内而外,从生命到灵魂,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她控制不住翻腾的欲|望,她咬了,咬了左下唇一下,马上又松开。   不够,还不够,她要的不只是这些,她要的是她的心!   于星澜的嘴唇不断下移,耳朵超越了一切,仿佛能听到血管中血液奔流的声音,它们狂奔不息,绕过四肢百骸,奔流回心脏,她循着心脏动脉喷薄的声音,一路贴到了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扑鼻的馨香,熟悉的味道,扑通扑通的心跳就在这皮肉下面,好像只要张开嘴就能将它一口吞下!   于星澜闭着眼,张开嘴,从齿尖到牙床再到整个灵魂都在期待那咬下的瞬间。   最接近心脏的部位,近在咫尺的心跳,只要咬下就能让这个人彻底属于自己。   她胡乱想着,心脏也跟着那心跳剧烈狂跳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咬啊!快点咬!快咬!!!”   她咬了!   那让她头皮发麻的畅快感还没来得及传达到神经末梢,就听呼咚一声巨响!   突然的天旋地转,她摔下了床,后背重重磕在地上,有什么好像托了她的后脑勺一下,脑袋倒是没有磕到。   可这已足够于星澜痛到清醒。   她勉强睁开眼,几个形状大小不一的造型灯明晃晃挂在天花板,恍得她下意识又闭了闭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   身下是单薄的线毯,躺在上面不会很凉,却也不会很软,她本能地按住跌痛的后腰,视线慢慢聚 拢在床边曼妙的身影。   顾朔风抬指抿了一下唇角的血迹,另一只手揉了揉咬痛的脖子锁骨,还有差点被咬到的心口。   左边!又是左边!   是她疏忽了,再忙也该让于星澜先把那小痣点了。   又是因为那女人,害她的计划出了偏差,原本于星澜应该在她怀里醒来,又羞又恼,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身体反应,好感和憎恶同时增长。   现在出现偏差,只能靠外力补救,不过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不过稍费了点……色|相而已。   顾朔风缓缓撑身坐好,眼眶潮红,眼神迷离,望着于星澜的视线带着困惑与委屈,像是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一丝乱发黏在她娇红欲滴的嘴唇,还没开口已带上欲语还休的娇媚。   “你还好吗?摔疼了吗?你干嘛一直咬我?你真就这么恨我吗?我也不是故意要推你的,我真的是被咬疼了,怕了,下意识推的。”   她咬了她?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咬她?   于星澜之前脑子一直都不太清楚,记忆更是一团混乱,事实上直到现在她的脑子还是混沌的。   她揉了揉跌疼的腰,为显成熟特意穿的白衬衣扣子全都散开,bra也移了位,她却一无所觉,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坐直了身形。   顾朔风眯眼望着那移位处,又望了眼于星澜的嘴唇,最后视线落在那眼尾的朱砂小痣,被咬的怒气莫名其妙消了不少,之前总觉得这朱砂痣格外鲜艳红嫩,现在看来,鲜艳依然是鲜艳,只是不止是它。   于星澜终于差不多清醒过来,她抬眸望向衣衫不整的顾朔风,视线游移了一圈,落在她破掉的唇角还有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牙印儿,咬的这么重,怕是用不了多大会儿就会肿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对言随心做了什么?   不,不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儿?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记忆一点点回笼,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凡凡呢?!”   “你外公外婆接走了,放心。”   于星澜松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坐着还不明显,这么一站,她敏锐地察觉出了身子的不对,随即也发现了衣服的不妥。   她赶紧背过身整了整衣服 扣好扣子,再转回身,脸上的血色勉强忍下了,可耳根子却遮不住的桃色,耳垂粉红。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经允许,趁人昏睡,无耻!   顾朔风扑闪了下无辜的眸子,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点了点脖子,又扯开T恤领口点了点锁骨,再往下扯扯,又点了点心口。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于星澜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胀痛与不适反倒显得毫无说服力,她还残留着模糊的记忆,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反抗才咬人,以她的教养,耍赖是做不到的,再跟她这么理论下去,也理论不出什么结果,只能忍下这暗亏,尴尬地挪开视线,转移话题。   “为什么绑架我?”   顾朔风舔了舔嘴角又沁出一点的血迹,无辜道:“别冤枉好人,我哪儿绑你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真以为我傻?”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还真觉得你有点傻,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不信我,你何止是傻,还不是一般的傻!”   于星澜冷漠地望着她。   跟乔中林差不多的套路,都是假装爱她,假装对她好。   面对乔中林,于星澜可以不为所动,可面对顾朔风,于星澜却觉得无比的讽刺,整颗心仿佛都在隐隐刺痛。   “别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绑架可是犯法的,我哪儿绑你了?有绳子吗?你拿出来我看看?”   于星澜咬了咬唇,想要显出波澜不惊的冷静,可只要看着顾朔风这张脸,她就冷静不了。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为什么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141章 强娶小娇妻(51)   于星澜站在床畔, 微狭的眸子一错不错望着她, 睫尖镀着凉白的灯光, 自内而外,冷面寒霜。   顾朔风原本斜坐的身形缓缓跪直,原本就鲜红欲滴的嘴唇, 被那伤口隐约沁出的鲜血染得更加红艳。   她探首凑到于星澜耳畔, 呵气如兰。   “你……猜?”   气息喷洒在耳垂颈侧, 像是静电擦过,又酥又麻,于星澜本能地朝一边撤了撤头,碎发扫过顾朔风的鼻尖,浅浅的洗发水味道和她的绿茶香不同, 和于星澜原本常用的也不同。   于星澜用的是乔中林给她准备的洗发水。   微圆的眸子稍眯了眯,眸底划过微凉的流光。   “我猜不到,你……”   不等于星澜说完, 顾朔风突然两手勾住了她的脖子,顺带两条腿也八爪鱼似的盘到了她的腰上。   这么个大活人, 突然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哪怕其实也没多重,换个男人轻轻松松没问题,可身形本来就比较纤细又刚满18岁还没怎么锻炼过的于星澜,却顶不住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到床梆,差点被顾朔风坠得扑趴下去。   幸好她眼明手快双臂撑在了床上, 没撑住,缓了一下乍起的冲击力,最后手肘撑在了床上。   顾朔风整个背靠躺在了床上,少了体重的辅助,单靠她的四肢坠力小了很多。   于星澜试着一只手肘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拽她,拽了好几下都没有拽下来。   无奈之下,她干脆两手一块儿拽,人还没拽下来,她就被顾朔风坠得整个人紧贴在她身上。   她的呼吸没控制住猛沉了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样。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想那晚浴缸里娇媚缠人的美人鱼,软白柔滑的肌肤,鲜红湿亮的嘴唇,纤细的手指带着她一步步沉沦。   她想起了那晚波光粼粼下的美景,想象到了她现在被挤压后可怜又诱人的形状。   八、九十斤沉甸甸地压着,顾朔风有点喘不来气,却还在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像是故意的。   于星澜闭了闭眼,反手去拽顾朔风的胳膊,本来这个姿势就不太容易使上力,这会儿胡思乱想着,又有顾朔风扭来扭去添乱,她就更用 不上力了。   于星澜喘了口气,滚到嘴边的“有话直说,别绕弯”,出口变成了:“你松手。”   “我、不、要。”   拒绝就拒绝,顾朔风还故意咬着她的耳朵呵气。   于星澜颤了下眼睫。   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得起来才方便用力。   她尝试着单膝跪在床边,勉强抬手摁住了哥特式细高的栅栏床尾,靠着胳膊与膝盖的支撑力,坠着同样八、九十斤的顾朔风,颤巍巍直起了腰。   其实只要托抱着顾朔风就能比较轻松的起来,可于星澜不想,哪怕她俩才刚亲密的负距离过,她依然不想,好像她真那么做了,有什么看不见的底线就会被打破。   她什么也不剩了,只剩这么点坚持。   于星澜艰难地挪到床边,刚想转身坐下好方便她腾出手拽于星澜,却不想,顾朔风快她一步,一条腿竟然直接跨在了她肩头!   于星澜:“你的腿,下来。”   顾朔风:“你起来我就下来。”   这就是成心不让她好过。   于星澜忍着气冷着脸,重新又扶着床尾站了起来,顾朔风这才乖乖把腿又盘回老地方。   于星澜不扶着床尾站不稳,扶着床尾又只剩一只手,托抱着顾朔风倒是能站稳,可同样也会占用至少一只手,况且她不想抱她。   于星澜陷入了死循环,拽开顾朔风一条胳膊,没等去拽另一条,这条又搭了回来,如此反复,徒劳无功。   难不成非要等到她攀累了才肯松开她?   于星澜道:“你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顾朔风道:“我觉得咱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语言可以交流了,只剩肢体还能勉强交流一下。”   于星澜:“……”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言随心,还是那么气人。   越是靠的近,那属于乔中林的洗发水香味就越浓郁,顾朔风埋头在于星澜颈窝,微蹙了下眉心。   那样纤细的腰肢,两条大长腿交叉别住还直往下滑,要不是还有胳膊勾着脖子,绝对撑不下去。   于星澜的白衬衫被顾朔风滑坠得紧崩成一片,刚系好的纽扣也一颗颗全都绷紧在扣眼里。   “你到底想怎样?!”   于星澜的声音都快结出冰碴了,顾朔风依然坚持不懈的攀勾着,还继续说着 气人的话。   “我什么也不想,就想这样!”   “言随心!”   “叫老公。”   “言、随、心!!”   “不然叫宝贝儿也行,心肝儿也行,亲爱的也凑合。”   于星澜闭眼深吸了口气,负重的强撑让她原本冰白的脸颊隐约泛起桃色。   “再说最后一遍,下来!”   顾朔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尾微挑,有嗔有媚,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楚楚委屈,像是被欺负的人不是于星澜,而是她顾朔风。   “我跟你讲,我很生气。”   软糯糯的声音又可怜又傲娇,还真像是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在控诉无情无义的坏小t。   抓在床尾金属栏上的柔白手指紧了又紧,18岁的于星澜超越青涩的年纪,努力控制着情绪。   ——你生气?玩弄人的是你,绑架的还是你,你还好意思生气?!   ——还有,我比你小吧?不要跟我撒娇!   于星澜沉着冷飕飕的视线,还是那一句。   “下来!”   顾朔风本身就长得偏幼一点,再这么自下而上显嫩角度地望着她,微圆的眸子越发显得大了几圈,脸颊鼓着,鼻头软软,下巴都更小了些,再委屈巴巴地包着嘴,粉嫩粉嫩的嘴唇不用说话都透着“我不高兴我委屈”的气息。   “你凶我……”   于星澜的视线躲闪了下,转到了一边。   ——都说了撒娇装可怜这招已经没用了,你比我大!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下来!再不下来我可不客气了!”   “姐姐……”   “别喊我姐姐,你比我还大三岁,我当不起你这声姐姐。”   这话一出,本来还委委屈屈的顾朔风突然来了精神。   “你这是年龄歧视你知道吗?谁说一定要年龄大才能当姐姐?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心理年龄和性格吗?我知道自己不太懂事,也知道自己性格太活泼了点,你比我沉稳,又聪明又端庄,包容力还强,本来就适合当姐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又在强词夺理!   于星澜抬手拽了她下,没拽开。   “重要的不是这些,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撒什么谎了?”   “你说你比我小!”   顾朔风勾着她的脖子往上抬了抬身子,紧贴的身形蹭过她的 ,于星澜不自然的呼吸乱了下。   顾朔风几乎与她视线相平,眨着乌泠泠的眸子脸不红心不跳说着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的话。   “你看看,冤死人了!6月都要飘雪花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比你小?我从头到尾就没说过我几岁,我只问了以后能不能喊你姐姐,我可从来没说因为我比你小所以要喊你姐姐。你好好回想回想,是不是这样?”   于星澜稍微想了下,她的确没有正面说过她的年龄,也没有说过她比她小,只是说她从来都没有过姐姐,想认她做姐姐。   可按照常理来说,谁会认比自己小的人当姐姐?她喊自己姐姐,等于已经间接承认了她比自己小。   顾朔风这就是在玩文字游戏,不只是刚刚那个有关“绑架”的狡辩,从一开始就在跟她玩。   明明心里清楚,可于星澜却没法跟她辩驳,这种事情辩不清的,就像证据不足的案子无法判刑一样,辩到最后也得不出任何结果。   “你下来!”   “不下来!”   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绕回原点。   “最后再说一遍,你再不下来,我真不客气了!”   ——你已经说了三次“最后”了。   顾朔风抬眸扫了她一眼,微挑的眼尾带着不属于言随心的入骨风情。   “来吧,压死我吧,别像刚才那样轻,最好用点力带个助跑,直接扑到床上把我压到吐血。”   “……”   有那么一瞬间,于星澜还真想就这样按她说的做。   于星澜蓄了下力,单膝跪在床边,另一只膝盖顶在床梆,双臂托抱住她,两手切入腿根同时用力往外推她。   连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开,顾朔风缠得更紧了,身形也坠得更靠下了些,于星澜的白衬衫绷到了极致,每颗扣子都摇摇欲坠。   顾朔风好心提醒:“别这么推,小心你扣子。”   扣子?   没等于星澜反应过来,就听嘣!嘣!嘣!接连数声,于星澜之前才刚洗好的扣子,一颗颗崩开,只剩最后两颗还勉强连着。   嘣!   好吧,一颗。   只剩最后一颗压在身下的扣子还勉强连着。   空气安静了一秒。   顾朔风撤身看着于星澜自找的春光|乍泄,舔了舔嘴角。   “你说我要不要咬 你一口?算你赔我刚才咬的那么多?”   扣子绷开,照理说该凉飕飕的,可在顾朔风毫不遮掩的视线下,于星澜深吸了两口气都没能压下那翻涌的热血。   她蹙眉托抱着顾朔风转身进了洗手间,哗啦啦打开了花洒。   刚出的水有些凉,迎头浇在顾朔风头顶,乍一下,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细密的水流浇得顾朔风睁不开眼,她勉强调开眼帘,任水珠如泪般挂在睫尖,幽怨地望着于星澜。   “你就这么恨我?想冻死我?”   其实打从她打哆嗦那一瞬间,于星澜就心软了,可随即她又想起那晚为了骗她失|身,顾朔风泡了十多分钟深井水,心肠又硬了起来。   反正很快水就会热起来。   “你下去我就关水。”   “那你冻死我算了……”   顾朔风视死如归地埋头在她胸前,还故意使劲蹭了蹭。   于星澜心头跳了下,刚想推开她的脑袋,已经来不及了。   嘶!   顾朔风竟真的咬了她!   还咬在了肉最多的地方!   疼。   于星澜忍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水哗啦啦流着,雨落秋实似的,越浇越冷,完全没有变热的趋势。   牙齿的力道慢慢松懈,似乎有什么温温热热打在她胸前,很快又被冷水冲散。   起初,于星澜以为是顾朔风的鼻息,可很快她察觉不是,鼻息打得位置更靠中间一些。   不是鼻息,那会是什么?   于星澜垂眸望去,洗手间没有开灯,只能借着一点卧室漏入的光线,顾朔风脸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痕不断蜿蜒,顺着额角鼻尖脸侧滴落,银光细碎。   胸前又热了一下,转瞬即逝。   于星澜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情不自禁微微睁大了眼。   那是……什么?   一滴水珠顺着浓密的睫毛沁出,还没来得及流到脸颊,已顺着眼角沁在了她的胸前。   她……哭了?   于星澜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突然痛了下,左眼小痣隐隐发烫。   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别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了,那录音还历历在耳,性瘾是假的,年龄也是带着欺骗性的,尤其现在她的的确确绑架了自己,根本没得洗。   言随心就是个骗子。   “你……还没有猜到吗? ”软糯的嗓音混着哽咽响起,“你真的以为是我要绑架你的吗?”   于星澜不语,几次想伸手把冷水调成温水都忍住了。   顾朔风靠在她胸前,没有抬头,也没有睁眼,不时有泪珠滚出睫毛,混着炙热的气息温暖在她胸前。   “是乔中林引我这么做的,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第142章 强娶小娇妻(52)   顾朔风抬起头, 浑身湿漉漉的, 棉t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湿发黏在脸侧,花洒水淋得她只能勉强挑开一点眼帘,熏红的眼眶湿漉漉的,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痕。   见于星澜没有反应, 她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我要绑架你, 是乔中林引我这么做的。”   “哦。”   于星澜终于有了反应,却是这不咸不淡的一声。   顾朔风抬手抹掉眼上的水珠,攀着她的脖子又道:“乔中林不是个好人,他故意披了马甲给我的微博发私信,冒充我的粉丝, 说你俩要订婚了,今晚就去你外公家商量具体订婚日期,还说作为我的粉丝他实在看不下去, 一直帮我监视着你,还跟我报备了你的行动轨迹, 从你从乔家出来,到你停在小学门口,通通都有跟我说。”   顾朔风期待的望着于星澜,哪怕花洒淋得睁不开眼,也舍不得闭上,眼眶越来越红,也不知是进了水磨红的, 还是她又想哭了,总之不管怎样都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于星澜终究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单手撑着瓷砖墙,抬手拧转了水龙头。   水温缓缓升高,这是老式花洒,不能自动控温,她怕烫着顾朔风没敢一下子把热水开的太大,一点点调好了才松手。   于星澜垂眸望着顾朔风,即便站在花洒外,她依然不可避免迸湿了发丝和脸颊,纤长的睫毛粘着水珠,随着眨眼星芒驿动。   “我俩本来就是娃娃亲,订婚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到你嘴里他就不是好人了?”   顾朔风道:“他披马甲故意把这件事说给我听,就是想让我把你劫走!这还不够卑鄙吗?”   于星澜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一定是他?他又怎么知道你能看到那私信?你失踪了这么多天,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被关到疗养院,或者被你爸软禁,你也没有任何网上活动的迹象,我们也都以为你的手机被没收了。”   顾朔风勾紧她的脖子,往上攀了攀。   “这就是乔中林聪明的地方,就是因为谁都不确定,所以就算我真把你拐走了,他有足够的理由否认那个人是他。”   说罢又道: “其实他也不确定我一定能看到私信,即便看到也不确定我就一定会把你拐走,他不过是随随便便撒了鱼饵,我上钩便上钩,不上钩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于星澜无波无澜道:“说了半天你也没有证据,就是瞎猜,瞎猜谁不会?我还想说那个披马甲发私信的说不定就是你自己,你自导自演想栽赃给他。”   “我没有!你别冤枉我!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于星澜垂眸望着她,一滴水珠从睫尖滴落,打在她的脸上,混着一众水流溅起小小的水花。   “像。”   “你!”   顾朔风气结,八爪鱼似的紧搂着她,衣裤沾了水湿漉漉的增加了摩擦力,照理说应该更稳固才对,可顾朔风却不住向下滑着,几次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又盘了回去。   于星澜还算紧身的铅笔裤硬生生被她蹭得卡在胯部,再蹭俩下就要蹭脱的架势。   于星澜怀疑顾朔风是故意的。   她本能地托住顾朔风的臀部朝上抱了抱,一松手她又滑了下来。   再抱,再松,再滑。   于星澜不在乎她滑,于星澜在乎自己被蹭到胯部以下的裤子。   于星澜微吸一口气,突然道:“证明吧。”   顾朔风道:“嗯?”   “只要你能证明你确实是被他引来的,我就相信你。”   “真的?”   “真的。”   “好!”   清脆的一声好,回荡在偌大的洗手间,黄莺出谷似的。   话音落下半晌,水依然哗啦啦撒着,顾朔风依然攀在她身上,她依然按着瓷砖墙分担着负重,却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向上拽了拽滑得走光的裤子。   “还不下来?”   凉飕飕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穿过水流钻进了顾朔风的耳朵。   顾朔风像是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的放下一条腿,再放下另一条腿,胳膊还钩在她脖子上。   顾朔风原本比于星澜略高一点,之前一直没有注意,今天这么面对面的站着,那点身高差似乎追平了一些。   顾朔风不无遗憾道:“你好像长高了点。”   老话都说二十三还能再窜一窜,十八岁长个儿也没什么稀奇的。   花洒淋头浇着,耳边是绵延不绝的哗啦啦声,于星澜只抬眸看了顾朔风一眼就垂下 了眼帘,两手一块儿拽下她的胳膊。   “走,去证明。”   胳膊拽开了,于星澜转头想找毛巾,刚动了半步,肩膀突然被扳住,几乎就在下一秒,顾朔风猛的用力把她按趴在墙上。   脸贴上冰凉凉的瓷砖,绷开了扣子的衬衣挡不住身形,上身也贴得冰凉凉的。   身后一团温热靠了过来,紧贴着她桎梏住她的身形,手腕被攥住按在墙上,她接连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开。   “你干什么?!”   “我之前说了,我很生气,还记得吗?”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后,于星澜蹙着冷眉,心脏不受控制的剧跳了下。   “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耳垂被咬住,牙齿交错,有一下没一下的磋磨着。   “我想消消气,不然我怕我会气昏头对你做出什么,一旦对你做了什么我肯定会后悔,后悔就会难过,难过又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容易生气,气不消又会冲昏头,然后再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这不就形成死循环了?”   顾朔风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于星澜听的眼皮直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还没听明白吗?”   顾朔风摇头叹气,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   “在我给你拿出证明之前,我想先消消你背着我偷跑的气,这样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你,而你呢,为了以后不被我再这么对待,就乖乖的让我消了气,这样死循环就结束了,我好你也好,你好我更好,明白了吗?”   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   于星澜干脆闭上眼不理她。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不准动哦,你反抗的话我就消不了气,我消不了气就会更不理智,还得进去死循环。”   看着于星澜纤纤瘦瘦和自己差不多,力气却不小,就这么按压着,于星澜竟然一点儿也无法挣脱。   脸被啄了下,薄红的唇被轻舔了下,两只手腕并在一起,被顾朔风一只手按得挣不开,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钻到了前面。   于星澜已经放弃了挣扎,与其怎么挣扎都挣不开,反而让言随心更兴奋,还不如这样还能挽回一点尊严。   于星澜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盼着她快点结束这份屈 辱,可心理明明排斥的不得了,体温却擅自升高,呼吸沉促,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着,牙齿又想咬人了。   于星澜的眼越闭越紧,拼命压抑着古怪的冲动。   身后突然一凉,紧贴的温热撤开,一条毛巾搭在了她湿漉漉的头上。   于星澜微怔,这样就结束了?   取下毛巾,转回头,宽大的浴巾也搭了过来。   顾朔风转身出去拿了睡衣睡裤内衣裤进来,放在干净的衣架上,冲她莞尔一笑,不知是因为逆着光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赶紧擦一下换了衣服出来吧,不然可赶不及看我证明了。”   “你……不擦?”   “擦,我去外面擦,省得你害羞。”   顾朔风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了出去,身形挺直,步履轻快,随手还不忘帮她关了下门,可惜没关严,门吱呀呀又回了少许,错开一点门缝。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说的还有一个基友,大家还记得吗?   最后一个啦!   《穿成大小姐的炮灰保姆》殊十一   在大小姐手下艰难求生   姜瑜死后穿进一本无cp大女主文里,成了女主童年的炮灰保姆   丧尽天良,自作自受,还梦想爬床当小妈,最后死在女主手上   为了保住小命,姜瑜果断痛改前非,立志成为最棒的保姆   在第n次炸了厨房后   陆大小姐冷冷盯着她,“故意的?”   姜瑜瑟瑟发抖,现在剁手还来得及吗?   ──────   某日陆流萱发现她的保姆有些不对劲   突然变成生活残废   “大小姐,你会做饭吗?”   陆流萱没理她,于是吃了一星期方便面   “大小姐,你知道这衣服怎么弄?”   陆流萱继续无视,于是衣柜衣服乱七八糟堆成山   “大小姐,你会开车吗?”   陆流萱:“……你别动,我来。” 第143章 强娶小娇妻(53)   于星澜搂着浴巾过去锁门, 隔着门缝却见顾朔刚才还轻松挺直的身形, 一离开她的视线就缩成了一团, 哆哆嗦嗦翻找出衣裤,又哆哆嗦嗦找了条不大的毛巾搭在一旁备用。   棉t艰难地脱掉,湿哒哒丢在一旁, 冲锋裤丢在一旁, 内衣裤全都脱掉丢在一旁椅子上, 滴答滴答的水珠顺着衣角滴在地上,线毯融着一片片暗沉的水色。   言随心背对着她,灯光自头顶散落,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暗影,随着她的举手投足, 暗影变幻,唯独那柔滑到极致的水蛇腰依然如故。   那曲线美得简直不可思议,像是国手大师执着狼毫悠然滑下的弧度, 无论收腰,无论浮胯, 线条行云流水,不必触碰,只这么看着仿佛就能感受到那静水流深般细腻的触感。   吧嗒!吧嗒!   一滴滴晶莹的水珠自发梢滴落,或滴在地上,或顺着她漂亮的蝴蝶骨蜿蜒而下,混着身上原本的水痕,在那白皙的后背流下痕痕碎芒。   于星澜的视线情不自禁顺着那水痕移动, 一路向下,停在了……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呼吸凝滞了好一会儿都一无所觉,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着言随心。   明明她有的她都有,为什么偏偏移不开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她小时候上国学课,老师都讲过的。   于星澜握着门把手,原本是要关门的,却滞在了那里。   言随心拿起小毛巾随便擦了下水痕,先穿上了里裤,又套外裤,那是条于星澜从没见言随心穿过的裤子,低腰瘦腿裤,裤腰松松挎在腰际,裤色红的鲜亮却不艳俗,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   言随心又拿起了内衣,刚想穿,又停住了。   发梢的水珠滴答不停,背上湿哒哒一片,怎么擦都擦不干,她放下内衣拉过一旁的垃圾桶,稍微侧了侧身,从绝对背对着于星澜,变成了可以隐约看到一些前身。   言随心歪头俯腰拧头发上的水。   拧一下,颤三颤。   再拧一下,再抖三抖。   于星澜的手不由自主收紧,指尖抠着硬邦邦的门把手,一点没觉到疼。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下一下掷地有声,像是跳在 了她的耳膜上。   言随心大致拧了几下,又拿过毛巾搓了搓发丝。   于星澜隔着门缝看着,眼眶隐隐发热,总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又不眼熟。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停在那颤三颤抖三抖,直到言随心的头发大致搓干不滴水了,直起身形穿好内衣又去套棉t,于星澜才反应过来。   她小心翼翼关上门,咔哒一声锁上,也不知道言随心听到没有。   于星澜背身靠着门板,明明一身湿漉漉该是觉得冷的,她就觉得浑身都好热。   于星澜按了按心口,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自己的心跳个不停,鼓噪又吵闹,像是有两个甚至更多的心脏在同时跳动。   她仰头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刚刚的画面,穿插着言随心冻得瑟瑟发抖却先把毛巾给了她的画面,噙着眼泪喊她姐姐的画面,还有一次又一次在她怀里撒娇的画面,这些画面快速闪过,像是走马灯,又像是快闪,让她心烦意乱头晕目眩。   ——你怎么可以对她心动?你明明知道她就是个骗子!她不仅骗了你,玩弄了你,绑架了你,她甚至还打算让别人一起对你动手!   ——都这种时候了,清醒一点吧于星澜!她甚至连乔中林都不如!   叮!   【恭喜!于星澜好感值+38!当前好感值82!】   叮!   【恭喜!于星澜憎恶值+36!当前憎恶值86!】   门外的顾朔风已穿好衣服,漂亮的眸子狎着一丝促狭向后瞟了一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食色性也,果然还是这一招最管用。   自于星澜醒来,好感值和憎恶值就叮叮当当加个不停,每次都是几点几点的加,小小气气的,唯独这次一举中第,全都过了进阶线。   好感值80,是喜欢。   憎恶值80,是恨。   按照原计划,顾朔风会在乔中林带走于星澜的当晚浩浩荡荡的抢人,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把于星澜曾经留在她这里的所有录音包括录像公布于众,指责她是个欺骗感情的渣女。   至于乔中林手中可以反向来威胁她的录音,那是用来换取筹码的重要工具,乔中林不会轻易拿出来,即便于星澜求他拿出来反击她,乔中林也会说自己删除了。   乔中林会坐等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再拿 出录音威胁她,换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顾朔风根本就不担心乔中林会在现在发难。   而于星澜,为了不伤害到外公外婆以及妹妹,只能选择跟顾朔风签下卖|身契约,顾朔风当晚就能强要了于星澜,让于星澜对她又爱又恨,一晚上就能把数据刷到80,甚至更高。   可顾朔风听过言行武给她放的办公室的录音后,果断放弃了Plan a,选择执行备选plan b。   强宠小娇妻路线是有一个大前提的,那就是于星澜必须是原剧情中的那个傻白甜。   只有傻白甜才会信任乔中林,并且因为信任乔中林而坚决不信顾朔风,这样才会有一次次的反转,从信任到不信任,再到信任再到不信任,也就是言情小说常用的误会梗,让于星澜在憎恨与深爱之间反复推拉,直到无法控制。   这条路线本来是没有错的,出错的是于星澜的智商。   于星澜居然看出了乔中林心怀不轨,这让顾朔风有些意外。   她不过就是借着香姨的嘴误导了下于星澜,又借乔中林的录音让她确信自己是个玩弄她感情的骗子而已,她怎么就突然延伸到了乔中林身上?   以原剧情中于星澜的智商,也不是不能看透乔中林,只是这个过程起码要一年半载。   可现在于星澜只用了短短一天。   是因为她低估了她的智商?还是因为许轻岚的影响?也或者是因为她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潜移默化影响了于星澜?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于星澜已经不是她原本设定的傻白甜,她不会再信任乔中林,那么围绕乔中林的爱情推拉战就不可能产生。   Plan a失败。   正式启动plan b。   Plan b没有Plan a快速,可贵在稳扎稳打不容易出错。   在数值没达到100之前,无论是好感值还是憎恶值都是不稳定的,刷的越快,掉的越快,对付原剧情里的傻白甜速战速决或许可以,对付深藏不露的于星澜还是稳扎稳打更合适。   于星澜换好衣服出来时,顾朔风的头发都差不多吹干了,她拉过于星澜想帮她吹,手指不过刚插|入她的发丝,于星澜就回手夺过了吹风机,语气硬邦邦的。   “我自己来!”   顾朔风心中明白,想笑,忍着,脸上还要浮出一丝委屈。   “那你快点儿, 证据马上就来了。”   顾朔风抱着湿衣服松去洗衣房,于星澜挺着背吹了两下头发,听到咔哒一声关门响,突然就松了力气,整个人趴在了梳妆台。   她趴了好一会儿,直到耳根淡淡的粉色消退下去,才重新坐直。   ——明明刚刚在洗手间已经平复了情绪,怎么一看见她的脸就又想起来了?   ——她可是玩弄你的人渣!   头发还没吹干,顾朔风去而复返,抓起毛巾先包在她头上,牵起她就往外走。   “等一下你就藏在酒柜里。”   “什么?”   顾朔风拉着她一路下到一楼,一楼设计得像酒吧,有演奏台有吧台,当然还有酒柜。   酒柜里摆着的水晶小花瓶看着格外眼熟。   陆婷婷送了她一只,又送了言随心一只?   于星澜胡思乱想着,被顾朔风塞进了吧台后的酒柜。   刚塞好,门铃响了。   顾朔风隔着酒柜门缝冲于星澜调了调眉尖。   “证据来了,姐姐可千万别出声,听仔细了。”   这种时候如果喊她星星或是老婆,她一定会很反感,可偏偏顾朔风喊了她姐姐,像是之前所有的一切只是姐妹之间闹别扭似的,不伤感情,转头就能好。   于星澜神色复杂的望着缓缓合严的柜门,门外顾朔风斜勾的唇角不是平时的撒娇耍赖,也不是乖张不羁,而是说不出的狡黠,妖冶且又蛊惑人心。   又是不同的言随心,她到底有多少面?   等等。   她为什么要说“又”?   而且言随心不就只有两面吗?一面好的一面坏的,为什么她会想到这种问题?   于星澜并没有过多纠结,隔着门上的通气孔,她看到了西装革履的乔中林跟着顾朔风坐到了吧台边。   顾朔风撩了下还略有些潮湿的齐肩发,走进吧台,随意从酒柜上格拿了瓶不知多少年份也不知什么牌子的红酒,倒了半杯递给乔中林,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两人一个吧台内一个吧台外,坐着高脚椅,面对面品酒。   乔中林温文尔雅,轻抿了一口,夸赞道:“先苦后甘,味道不错。”   顾朔风慵懒的舔了一下沾着酒痕的唇角,似笑非笑的望着乔中林。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这么急着找我, 到底有什么事?”   乔中林放下高脚杯,视线落在她受伤的嘴唇,颇有深意的又笑了笑。   “澜澜是我的未婚妻,十几年前就已经定下了,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绑走我的未婚妻,是不是得跟我说点什么?”   “你的未婚妻?那王德一是什么?”   “那是于强贪钱不讲信义,他没有经过我们乔家同意就擅自退婚,不算数的,只要我不点头,澜澜就还是我的未婚妻。”   顾朔风轻嗤一声,纤细的手指摇了摇酒杯,暗红的酒液荡漾在杯中,波光熠动,碎芒点点。   “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你们问过于星澜的意见吗?”   “澜澜和我两情相悦,要不是你横插一杠,我们早就办过订婚宴了。”   “是吗?”   “是。”   “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干嘛还要引我出来?”   乔中林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举起酒杯叮的一下碰在她的杯沿靠下的位置。   “言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我那点小伎俩在你这根本就不够看的,既然你也说了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我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我……”   乔中林突然顿住,眸光游移了下,问道:“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澜澜这会儿在哪?”   “还睡着呢,那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起码要到明天早上。”   “那你的嘴……”乔中林微眯了眯眼,显然不信。   顾朔风指尖摩挲了下已经结痂的嘴唇,轻佻一笑:“哦~这个啊~我们星星可真是只小野猫,梦里吻她还要咬我。”   “梦里?”   “不然呢?”顾朔风手肘撑在吧台,拖着下巴,轻笑一声,“怎么?你还怕她偷听吗?”   “没有,我坦坦荡荡怕什么偷听?何况我是来救澜澜的,我只是想知道她在不在这栋别墅里。”   “在,怎么可能不在?就在2楼我的卧室,不然你先上去看看,再下来谈。”   乔中林眼神转了一圈,道:“你就不怕我报警?也许我是故意引诱你出手,再让警察抓住你,彻底帮澜澜除掉你这个祸害。”   “你没那么傻。”顾朔风漫不经心地摇着酒杯,“法律是讲证据的,你有我绑架的证据吗?于星澜敢指证我吗?都说了不 要拐弯抹角,你再不说就请回吧,我还急着搂着我家星星睡觉。”   “帮我吞下于家。”   顾朔风抬眸睨了他一眼,“怎么吞?”   “帮我改了于星澜的年龄,我娶了她就有资格争产,只要王家到手,我双手把于星澜送到你面前,直到你玩腻为止。”   “这多麻烦,我直接给你钱不就行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点道理言大小姐应该明白吧?”   “所以就是说……我要先帮你改年龄,再帮你夺家产,什么时候成功还另当别论,少则一年半载,多了不知道猴年马月,而这期间,我的女人还要一直躺在你的床上?”   乔中林侧身叠起二郎腿,笑道:“不过是个玩具,大小姐还在意她被几个人玩过?”   “如果我不答应呢?”   乔中林拿出手机摇了摇,手机屏幕处于通话状态。   “我从进门之前就已经跟我的助理保持了通话,他那边会把我们这边的所有对话录下来,你如果不答应,这就是最好的绑架物证,而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我的助理也会立刻报警。” 第144章 强娶小娇妻(54)   顾朔风纤细的手指夹着高脚杯轻摇了摇, 暗红的酒液流光驿动。   她轻笑一声道:“有句话不知道乔先生听过没有?”   乔中林收起手机放回兜里,脸上温雅的笑容始终不变:“什么话?”   “天才的脑袋都是相似的。”   乔中林眸光微动,突然站了起来,四下摸索了一圈, 脸色隐约有些难看。   顾朔风抿了口酒, 漫不经心道:“要不要多找几个人帮你一起找?”   乔中林已经绕到了酒柜前, 俯身刚要拉开酒柜门,手已经握住微凸的把手又滞住了。   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 来之前怕言随心耍花招,没敢用自己的手机录音, 刻意保持通话让秘书录音, 防的就是言随心摔他的手机毁灭证据, 更怕言随心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   在他眼里,言随心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人, 不用专门□□,就她那些跟班过来几个就够他受了。   虽然大众对言随心的印象是高傲任性没什么城府的沙雕二世祖,可看她那天在王德一订婚宴上的表现却又不完全是那样。   言随心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能想到这些, 言随心难道就想不到吗?   言随心能这么大大咧咧告诉他她也有录音, 说明她藏得很好, 或者也像他这样是对方保存的实时录音, 甚至说不定楼上藏着不少跟班,就等着一言不合围殴他!   乔中林越想越心惊,面上却丝毫不显, 笑呵呵重新坐回了原位,还拿起高脚杯小喝了一口。   “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不愉快?我的本意是互惠互利, 你想要于星澜, 我想要于家, 咱们合作不好吗?”   顾朔风淡淡扫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语气即便不含任何情绪,听在乔中林耳中也透着浓浓的嘲讽。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   乔中林顶着嘲讽,依然谈笑自如:“看来言小姐有点健忘,那天酒店的录音可还在我手里呢。”   “不过是讨论猫的对话,也值得你拿来威胁?”顾朔风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买了一堆的猫玩具,难道不能玩玩吗?”   “言小姐可真会强词夺理,那对话怎么听都不可能是猫。”   “是吗?”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看来你还不了解我家小蛋黄的身份,它可是美国原产十代内纯血统布偶猫,换句话说,往上数九代,无论是母系这边还是父系那边,通通都是纯血统布偶猫,它们家族和普通的蓝白布偶猫不同,最大的特点就是全身雪白,只在肚皮有一撮橘毛。”   乔中林眉心跳了下,依然保持着谦和的微笑。   “就算这只猫再怎么尊贵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它难得,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加好处,才从它爸手里把它借过来吗?说是借,我是不打算还的,回头给它爸个小项目什么的,换了它的抚养权,它就彻底成了我的猫。”   乔中林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咔哒一声,放下酒杯。   “这么解释好像的确能解释得通,不过,解释得再巧妙也没用,也要澜澜相信才行。”   顾朔风喝醉了似的托腮摇了摇头,勾起的红唇笑得虚无又飘渺。   “你错了,相不相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能是我的,我的,明白吗?”   乔中林起身整了整领带,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   “是我低估了你,我向你道歉,事实上我已经报了警,刚刚说的那些也是故意的,相信法官可以轻松判定你的绑架罪。   还有,澄清一下,我并没有故意引你出来,刚才只不过是随着你顺口说的而已,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骚扰我的未婚妻,又怎么可能主动找你?   另外,你的人虽然捣毁了我的行车记录仪,取走了放了迷药的香氛盒,还专门拐到没有摄像头的暗巷把澜澜转移走,可我车后专门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手机另一边,乔中林的助理听到了老板的战略转移指示,朝一旁待命的秘书点了下头。   秘书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乔中林临走时交代的很清楚,他们对言随心并不是很了解,如果真像表象那样头脑简单,那就走优选方案,利益最大化,可如果不是……   那就报警!   一切听他电话指示。   当然,乔中林安排的报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报警,他不会真的去立案,也不可能得罪言家让言随心坐牢,事实上凭言家的势力,这点证据还不足以让言随心进去。   乔中林报警只是想威胁一下言家,让他们明白,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虽然这一步走得不是乔中林希望的优选方案,只是最小利益的备选方案,可至少能让他在于星澜面前进一步表明真心,还能顺便卖言家个人情,让言行武采取更强有力的手段控制住他女儿,最好送回疗养院,为自己搞大于星澜的肚子争取时间。   只要于星澜有了他的孩子,哪怕暂时领不了结婚证,也等于完全操控在自己手里。   于星澜在手,于家基本已如囊中。   至于言随心,这种大小姐最容易懂,不管她城府深浅,有一条是共通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现在他是没有更好的把柄操控于星澜,所以言随心才不买他的账,可等于星澜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只要言随心一天不甘心,她就得乖乖听他一天的指示!   万一言随心超出想象,不要于星澜,就是要跟他撕破脸报复他怎么办?   不怕。   言家再怎么宠言随心,当家人还是言行武,言随心没有决策权,不可能在商场上打击他,顶多就是打架斗殴放个火这种小打小闹。   这种事做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舆论一旦起来,言家也未必能保住她,起码关几个月是跑不了的。   怎么算乔中林都是稳赚不赔,他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旁的细颈酒瓶,哗啦啦给自己又倒了半杯,晃在鼻下嗅了嗅,一脸惬意。   “言小姐可以趁警察还没上门,先联络一下言董,或者干脆自首交出澜澜,我可以考虑撤销报警不立案。”   顾朔风仰头喝光杯中红酒,红唇带笑,眸光冶冶,还真就拿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陈哥,是我,言随心,有人擅闯民宅,麻烦你带人过来看看。”   陈哥就是当初势利眼不准顾朔风他们在小区门口停车的保安队长。   乔中林脸色微变,红酒也不喝了,放下酒杯蹙眉等着顾朔风。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看你不顺眼,请你出去。”   “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我可是报了警了!”   “警察也不能擅闯民宅,何况是你?滚出去!”   一个“滚”字掷地有声,普通人听了都觉得刺耳,何况被大众追捧为年少有为青年才俊最强金龟婿的乔中林?   乔中林脸色变了又变,猛地摔了手里的酒杯。   “你敢把我赶出去,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顾朔风朝前探身,微微一笑,明明穿着t恤素着一张脸,可那微勾的唇角却说不出的诡媚迷人,像是蛇蝎美人的死亡微笑,只看一眼就能让人魂飞魄散。   “那我就等着你对我不客气。”   没多大会儿,陈哥和那小保安边边拎着电棒一块儿过来。   乔中林刚想解释,他俩二话不说,上去就架起乔中林出了别墅。   乔中林个子不低,却偏偏挣不开两人的桎梏,被架着膀子狼狈不堪,努力克制怒火保持着修养道:“我是她邀请来的,她不开门我怎么可能进得去?你们放开我!”   小保安看都不看他一眼,目视前方面不改色道:“我不管你是怎么进去的,我就管你是怎么出来的,业主不让你继续留你还非要留,那就在我们执行范围,我们有职责保护业主的安全。”   两人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把他带出小区,猛地扔出大门。   乔中林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扫地出门过,踉跄了好几下差点摔倒,修养再好也气得浑身打颤。   “你们完了!”   小保安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揽着保安队长的肩转身回了保安室。   虽说乔中林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也像是个有钱人,可满华夏排个遍,谁还能比言家更有钱?   ——我们完了?我看得罪言家独生女的你丫的才完蛋了呢!   乔中林前脚被架走,后脚于星澜就从酒柜出来了。   顾朔风二话没说,十指相扣牵起她的手就往楼上走。   “你干嘛?”于星澜微微蹙眉。   “吹头发,不然感冒怎么办?”   回来卧室,把于星澜按坐在梳妆台前,吹风机拿过,散开于星澜包着的发丝,嗡嗡吹着。   热气蒸腾起淡淡的绿茶香,是她的洗发水的味道。   顾朔风微微勾起唇角,垂首吻了下她还带着湿漉的发丝,沁鼻的淡香,顺滑的发丝,吻多少下都觉得不够。   “我已经证明我的清白了,这下你总相信我了吧?”   于星澜望着镜中两人的身影,无波无澜道:“你证明了什么?”   “我的清白。”   “哪里清白?”   “乔中林说的你没听到吗?他就是在利用你,拿你做筹码想让我帮他吞了你们于家,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我相信就算我真帮了他,下一步他还会提出其他要求。”   于星澜垂下眼帘,睫毛纤纤,每一个扑闪都像是蝴蝶在翕动翅膀。   “他是为了救我才故意那么说的,他已经报警了。”   “那是因为他拿捏不住我才又反口的!这你都听不出来吗?”   于星澜两手搁在膝头,幽幽摇了摇头:“听不出来。”   “这怎么能听不出来呢?!!”   顾朔风又吹了几下,吹得于星澜头发热烘烘的,这才放下吹风机转过于星澜的膝头,让她整个人面向自己。   “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   顾朔风俯身按着于星澜的膝头,一眨不眨与她平视。   “看到了吗?”   于星澜依然无波无澜:“看到什么?”   “我的眼睛。”   “看到了。”   “我的眼睛里有什么?”   于星澜已经预料到顾朔风要说什么了,可她还是顺着顾朔风想听的说了出来。   “有我。”   “对,有你,我的眼里只有你,这话听着是不是特别土味情话?我想说的是,我不只眼里有你,我心里也有你,你宁愿相信一个这么多年从没关心过你的所谓未婚夫,也不愿意相信这么在乎你的我吗?”   顾朔风的眸子晶莹透亮,清澈得像是晨起的清泉,这么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仿佛能一眼看到她的灵魂最深处,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多么美丽又真诚的一双眼,她差点就要信了她的鬼话。   于星澜眸光微动了下,垂下眼帘。   “你……真的……在乎我?”   “在乎!当然在乎!何止在乎你,我爱你!你看你背着我逃跑这么大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这已经是背叛了,换成别人这么对我,我起码也会整得她在帝都待不下去,可是你,我舍不得,就算气,也顶多气一会儿,我都这样了,你要还看不明白,那就真是瞎了。”   于星澜抬眸睨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动摇。   “那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找我?”   “我被我爸关起来了,手机也没收了,前两天我才好不容易说服林姨偷偷给我塞了部手机,然后就看到乔中林发给我的私信。”   “哦。”   顾朔风不满道:“哦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被软禁了这么多天!中午假装上吊才吓得林姨放了我,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吗?”   于星澜垂着头,整张脸全都拢在暗影中,看不清神情。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怎么也能不知道?自己难不难受感觉不出来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当然该!你自己想,从你从人工湖救了我,我有没有做过对你不利的事?”   于星澜沉默了很久,幽幽点了点头。   “你!你点头什么意思?!”   “有。”   于星澜不仅又点了下头,还答了一声,那清凌凌的声音无波无澜,却足够气死人。   顾朔风按在于星澜膝头的手握拳紧了又紧,拼命隐忍着挤出一句。   “我做什么了你点头?你倒是说清楚我做什么了?!”   “你骗我。”   “我是骗你,我承认!可我那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我吗?”   顾朔风焦急辩解,于星澜却云淡风轻。   “隐瞒年龄也是?骗我性瘾也是?”   “对!都是!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瞒你了!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一直找你麻烦吗?”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了蜷,于星澜没有泄露任何情绪,只淡淡道:“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说是一见钟情都不够,只不过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者说我不知道那是喜欢,就特别想欺负你,想引起你的注意。”   “是吗?那你是怎么意识到那是喜欢的?”   “就你把我从湖里救出来,然后……吻了我,我就……”   于星澜没忍住插嘴:“那是人工呼吸!”   “好吧好吧不重要,总之你一吻我……”   “人工呼吸!”   “你一吻……人工呼吸我,我就明白过来了。”   于星澜依然垂着头,并没有看顾朔风一眼。   “所以你就要骗我?”   “我就是想假装年龄小跟你撒娇,放松你的情绪让你相信我,别总是一看见我就如临大敌的,再不然就疏离的不想看我一眼,那样我真的很难受。”   于星澜垂在身侧的手指越攥越紧,她知道她不该继续问下去,只怕会越问心越乱,却控制不住话题随着继续。   “那你也不能骗我你有性瘾。”   “我只是想让你觉得我可怜……”   “可怜到献身给你吗?”   于星澜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冲口而出这么羞耻的话。   顾朔风微敛双目,瞟了眼于星澜眼尾那颗一直没来得及点掉的朱砂小痣,眸光幽沉,可开口的声音却楚楚可怜。   “我那还不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别拿喜欢当借口,你那是馋我的身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喜欢!”   顾朔风滞了下,倔强地加重了音量:“我喜欢你!我爱你!”   “借口!”   “我……”   顾朔风突然捧住了于星澜的脸颊,手捧莲花似的抬起她的头。   吧嗒。   什么都还没看清,一滴眼泪滴在于星澜的脸上,温温热热,瞬间烫进了于星澜心底。   于星澜坐着,顾朔风站着。   顾朔风居高临下捧着于星澜柔白的脸颊,眼泪悬在眼眶,雨漏一般不时滴下晶莹的一滴。   “你是不气死我不甘心是吗?我言随心这辈子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   于星澜望着那泪眼婆娑的眸子,心口隐隐刺痛着,这一刻她真的想要去相信她,可也只是这一刻而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于星澜敛目不看顾朔风,淡淡道:“你要真喜欢我,那就放我走。”   “放你去别的男人身边?做不到!”软糯的声音哽咽又坚持。   “那你这算什么喜欢?”   “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除了这条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于星澜也没指望她会放了自己。   “那你别碰我,这点总可以吧?”   顾朔风沉默了好久,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于星澜脸上,烫得于星澜掌心都攥出了指甲印儿。   她几次都心软地想帮她擦掉眼泪,忍了又忍,抬手拽掉了她捧脸的手。   “不是说除了离开你什么都能答应吗?为什么不说话?果然还是馋我的身子。”   话音未落,顾朔风突然把她揽进了怀里,搂得紧紧的。   “我就是馋你的身子怎么了?因为喜欢所以馋,因为爱所以想要,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让一个渴了三百年的人盯着清凌凌一杯水不准喝,你觉得可能吗?”   这么欠揍的渣女语录从顾朔风嘴里出来,还真是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于星澜紧攥的手松了,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怎样,她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完全是哭笑不得,她也不能特别清楚地描述那种感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凭什么相信你喜欢我?”   顾朔风蹭了蹭通红的眼角:“日久见人心。”   于星澜:“……”   ——好想打人怎么办?   “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那……我们签个协议?”   “什么协议?”   “完全照搬婚姻法的协议,只是赔偿方面倾斜你,如果我对不起你,我就把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赔给你。”   于星澜挣开她的怀抱,把她推得离自己远一点,道:“这种协议不过就是有钱人的游戏,也没有法律效力先不说,我怎么可能玩得过你?再说你名下也不会有多少钱,你也根本不在乎那些钱。”   “那……”   不等顾朔风再说,于星澜道:“那还是我来说吧。”   “你说。”   “为了证明你的真心,你帮我把我妹妹的监护权要到外公手里。”   “只是这样就行了?”   “还有。”   顾朔风按着她的膝头鸭子坐在线毯上,仰头望着她,水润的眸子专注又认真。   “你说。”   “首先,你要帮我要回妹妹的监护权;其次,你要帮我要回我母亲的公司;最后,你要在下。”   “在下?”顾朔风重复了一遍。   “对,在下,做承受的那一方。”于星澜垂眸望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杏核眼,丹凤眼,沉默不语地对视了很久。   顾朔风突然埋头趴在于星澜膝上,笑着摇着头,细白的颈线扫着齐肩的发丝,缠丝温玉一般。   “好吧,你赢了,我答应你,在完成前两条之前,只要你不主动要求,我绝不碰你,可以吧?”   其实顾朔风并不执着于这种事,只不过亲密接触有利于降低心理防线,方便刷好感值而已。   于星澜抿了抿唇,迟疑着补充了一句:“不能用药。”   顾朔风不满道:“我是那种人吗?”   于星澜不语,眸光沉沉地望着她。   顾朔风:“……”   没点头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好,我……答应你。”   ※※※※※※※※※※※※※※※※※※※※   我……   QAQ   明天一定早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 3个;微澜扶摇、今天有糖吃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米年糕z、两个木 10瓶;小白鼠 4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强娶小娇妻(55)   警方很快就来了, 同来的还有乔中林的秘书,乔中林本人并没有出现。   乔中林本来就不是真的想把顾朔风弄进牢里,揍不过让秘书带着走了个过场,另一边却联系了言行武。   顾朔风打发走了警察, 言行武的催命电话也打了过来。   “马上给我回家!”   顾朔风转眸看了眼靠在沙发沉默不语的于星澜, 苦了苦脸。   “咱爸让咱们回家。”   “不是咱们, 是你,你自己。”   “咱爸说……”   “你爸。”   “你是我老婆, 我爸不就是你爸?”   于星澜起身走到门口,拉开别墅门, 回眸望了她一眼, 没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妖娆, 却有修竹带露的清雅,少了凉薄的棱角, 透着让人回味无穷的意蕴。   “刚定的约法三章你就忘了?等你证明了自己的真心再说别的。”   顾朔风过来搂住了她,自背后蹭了蹭她的颈窝,撒娇似的哼哼道:“三条呢, 一个礼拜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你先给我点奖励我才有动力。”   一个礼拜就想夺回遗产和监护权?   该说她自大还是天真?   别说一个礼拜, 半年内能帮她安安稳稳地夺回来就算她厉害。   于星澜抓着她搂在腰肢的手拽了拽, 没拽开。   “还没开始做事就先要奖励,你的喜欢还真是与众不同。”   顾朔风朝她贴得更紧了几分,嘟囔道:“因为喜欢所以想要, 因为爱所以……”   “好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与其浪费口舌, 不如赶紧满足她让她松开自己。   “跟我结婚。”   “嗯?”   “反正对你来说那就是一张纸, 在华夏也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 不如就当是动力奖励,跟我出国领个证,不费你什么时间。”   “不去。”   “为什么?”   “婚姻是神圣的,尤其是同性婚姻,同性恋要比异性恋直面更多的磨难,也承受更多的心理压力,能面对重重困难还毅然决然结婚的人,都是鼓足了人生最大的勇气,哪怕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一纸婚书,也是庄严不可侵犯的,不是随随便便拿来玩的。”   顾朔风歪头枕着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窝,小小声道:“我也没说它不神圣不庄严,更没有随随便便,我就是想给自己点安全感……”   “安全感?”   “嗯……我很怕,怕你被乔中林抢走,或者被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抢走,老实说,我连你妹妹你外公外婆都嫉妒。   我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不管怎么排,在你心里我永远都在他们之后,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把他们都扫出你的视线,只留下我一个人。   当然了,我不会那么做,那是你重要的家人,你会难过。   所以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给我点安全感,我努力做你心目中的第五,除了你妈妈妹妹外公外婆,就是数我最重要。”   不得不说,这样软糯的声音说着这么动听的话,的确很容易让那个人心跳加速。   于星澜忍着没有抬手按心口,顾朔风又开了口。   “好不好?跟我去领吧?我保证我会很神圣的看待这场婚姻,绝对不会随随便便。”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你都这么认真的,我怎么能随便对待?”   “我不介意,真的!”   “我介意,等你什么时候证明了你的真心再考虑这件事吧。”   于星澜再度拽了拽她紧搂的胳膊,还是没拽开。   这么细瘦的胳膊,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顾朔风不满地轻咬了下她的耳垂,道:“那就先去办签证,明天就去,等签证还要差不多一个星期,等签证下来,我这边刚好也证明的差不多了。”   于星澜闭上眼,强忍着耳垂瞬间升起的热度,勉强平复下骤然而起的心跳。   不就是被碰了一下吗?都被袭击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适应不了?是她身体比一般人敏感,还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补充一下第三条。”   “你说。”   “就像你刚才答应的,你不仅要在下,还不能主动碰我。”   顾朔风枕着的脑袋抬了起来,讶然道:“不是,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答应的是不碰你,不是在下。”   别墅外传来脚步声,于星澜迟疑了一下,关了门,手肘撑在门板,低头微吐了口气。   “这才刚答应就要反悔吗?”   “不是反悔,是之前你不是专门提过不让我碰你吗?之后才退而求其次提出想让我在下,目的不还是为了避免被我压吗?我懂的,虽然不碰你很痛苦,可我也不想真的让你误会我只是馋你的身子,忍一个礼拜不碰你我还是做得到的。”   顾朔风一条腿挤进她的腿间,挤着把她挤贴在了门板,毫不遮掩地喟叹了一声,好像这样挤贴着她,她浑身都舒畅的不得了似的。   于星澜手肘还撑在门板,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把她顶起来,只勉强把她顶得背鼓了两下,没有任何实质作用。   ——她还真是见缝插针一点儿都不客气!   于星澜今晚第二次萌生了想打人的念头。   顾朔风的确浑身舒畅,她从来都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不说有仇必报也差不多了,虽然换了世界,可徐汀兰当初对她做的事她可都记在了许轻岚头上,而许轻岚现在就是于星澜体内,她自然要找于星澜讨。   虽然这么算好像不太合理,许轻岚应该只是对徐汀兰的情绪产生了一定影响,真正做出决策的还是徐汀兰,冤有头债有主,她应该找徐汀兰的麻烦,不应该随便算在别人身上。   可顾朔风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自然也不需要事事有理有据,只要报了仇就好,管她是徐汀兰于星澜还是许轻岚。   把她按在门板起不来,把她锁在床上动不了,还给她下药……   这些账,不可能因为徐汀兰不在了就不算了。   相反,她还要慢慢算。   于星澜被顾朔风的无耻气得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   “好,就算是我误解了,现在我要补充这一条,你不仅不能主动碰我,还必须在下。”   身后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你想让我乖乖躺平任你为所欲为就早说嘛,只要是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顾朔风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于星澜脑海竟浮现了她玉体横陈躺在床上冲她勾手指的画面。   于星澜闭了闭眼,耳根不自觉涨红,可开口的声音却冷冰冰的。   “你以后说话也要注意,不能这么恶俗。”   “我怎么恶俗了?我又没说我好热我想要我这儿痒那儿痒我想让你……”   “够了!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再听下去于星澜的脑袋都要冒烟了。   她真不明白,顾朔风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么一大串羞耻的话?   她忍不住又啰嗦了一句:“你能不能检点点儿?这种话是随便乱说的吗?”   顾朔风砸巴砸巴艳红的嘴唇,不怕死的小声嘟囔了句。   “我没随便乱说啊,这里只有你和我,你是我老婆,我说说怎么了?再说,我怎么就不检点了?我都还没说器官词呢,像舌头啊,手指啊,ru……”   “闭嘴!!”   于星澜突然反手捂住了她的嘴,真怕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不要脸她还要呢!   嘴是捂上了,于星澜的脸也抑制不住红得烫人。   ——这种程度都受不了,还真是十八岁刚成年的小女人。   顾朔风微勾了下唇角,看她这么羞臊的份儿上,就……再逗她最后一下。   手心突然一热,于星澜猛地撤回了手,不可思议地勉强回眸看了眼顾朔风。   怎么又用这招?!上次就是这样!   顾朔风鲜红的舌尖镀着细碎的水光,缓缓撤回,冶冶一笑,明明那么小清新的一张脸,偏笑得媚入骨髓风情万种。   于星澜躲开视线,稳了下呼吸才再度开口。   “总之,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去办签证。”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货_劣人~~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狗贼~~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W 20瓶;老年肥宅企鹅开着老年 10瓶;清河 3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强娶小娇妻(56)   “好, 我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顾朔风就回家了,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 可以去看外公外婆,不准离开小区。   于星澜疑惑了瞬间,等走出别墅才认出了这里就是博园世家。   顾朔风开着大红的西贝尔从她身侧缓缓过来, 探手牵住了她的手。   “我送你去外公家。”   于星澜抽出手, 淡淡扫了她一眼。   “两步路而已, 就不麻烦大小姐了。”   顾朔风扑闪两下浓密的睫毛,“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又做错什么了?”   于星澜没理她,踩着白色的滑板鞋径直向前走去。   ——明明自己的别墅就是同一个小区,生日那天还诓她说没地方睡,她到底还骗了她多少事?!   细微的马达声嗡嗡在身后, 顾朔风开着车追到她身侧,再度去牵她的手,被她抱手躲开。   顾朔风单手开车, 手肘撑在车况撩了下齐肩的短发,唇角微勾, 神情漫不经心,语气却诚挚认真。   “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这让我怎么不爱你?”   油嘴滑舌!   于星澜拐上不通车的碎石小路,远远甩开了她。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摸出手机咔咔咔按了几下,刚发送成功,那边已经走到喷泉附近的于星澜低头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是v信消息。   看着干干净净的微信界面, 除了微信团队就是【老公】这唯一一个信息框。   有那么一瞬间,于星澜想直接拉黑她。   可她还是点开了【老公】聊天框。   聊天框里是几张聊天截图,顾朔风跟斌子的,日期是言家四老和顾朔风一起来市里那天。   于星澜大致翻看了下,大意是顾朔风跟斌子炫耀她终于成功从猫爸手里抱走了小蛋黄,附上小蛋黄高贵艳照一张。   斌子羡慕的不得了,说想见识一下这个十代内最纯布偶猫,顾朔风答的和录音里基本一致。   【言家大小姐:等我玩够了再喊你和大胡一块儿玩。】   于星澜捏着手机,心脏噗通剧跳了下,手心竟隐约有些出汗。   翻到最后一张截图,是通话记录截图,时间是酒店撞见乔中林那天中午,通话对象是大胡。   难道……真是她误会了言随心?   于星澜回身望向碎石小路尽头的西贝尔。   夜风凌乱了不绾不束的长发,万家灯火掩映着漫天星辉,香车美人,夜华月霜,乱发不曾迷眼,心却迷失了方向。   叮咚。   手机又响了。   垂眸望去,又是一条v信。   【老公: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于星澜下意识看了眼身旁水声潺潺的小喷泉。   不说土味情话,改诌应景的《诗经》了?   莫名其妙的,之前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于星澜竟还有些想笑。   误会不误会的有什么要紧的?且走且看着吧,反正也不急着得结论。   转身去了外公家,秋婶儿一看是她,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赶紧迎上来开了门。   “你这是去哪儿了?下午乔大少把凡凡一个人送来,说你失踪了,吓得先生太太差点没报警,乔大少说他会处理的,处理到现在也没个信儿,先生太太都快急死了。”   于星澜笑了笑,什么也没也解释,跟着秋婶儿进了屋。   一进门,凡凡小兔子似的就扑了过来,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于星澜摸了摸她的头,揽着肩一块儿过去外公外婆那边。   一家子都松了口气,问起到底怎么回事,于星澜迟疑了一下,与其将来让他们从别人口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如现在就交了实底。   于星澜把和言随心的约定说了一遍,唯独最后一条没有说那么详尽,只说在她完成前两条之前,言随心保证不会碰她。   外公摸出鼻烟壶狠嗅了两口,清醒了下脑子,叹气道:“不管她是居心叵测还是真心诚意,你要记住时刻提醒自己别真去喜欢她,就算有些事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可至少咱们能努力把伤害降到最低。”   外婆想得更多,她忧心忡忡。   “言随心可是言家独生女,暗地里动点手脚夺个公司监护权什么的,应该不会多难,到时候她真夺过来了怎么办?难不成你还真要嫁给她?   我也不是歧视同性恋,我只是觉得你俩长不了,这还是按着她真心的说的,她要不真心呢?你就不怕她攥着监护权威胁你?到时候你不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于星澜垂眸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车到山前 必有路,放心吧。”   放心?   说的容易,这怎么放心?   外公放心不了,外婆也放心不了,就连秋婶儿都愁眉苦脸,只有小星凡一个瞪着乌溜溜的大眼,听得懵懵懂懂。   于星澜揉了揉小星凡毛茸茸的脑袋,对外公外婆道:“明天一早我回趟于家,拿户口本先去办了签证。”   外公诧异了下,“言随心没告诉你吗?”   “什么?”   “她已经帮你把户口牵走了。”   于星澜怔了下,“牵哪儿了?”   “她只说牵到她那儿了,具体哪儿她也没说,当时乱糟糟的,我也没细问。”   于星澜真不知道,顾朔风没说,外公外婆以为她说了,也没专门跟她说,乔中林就更不会主动提起顾朔风了。   外公把那天的事详细说了下,言家四老兵分两路亲自登门,帮着牵走了她的户口,还争取到了小星凡的抚养机会,虽然监护权没到手,可至少人已经在眼皮子底下了,总算是放心不少。   于星澜听罢怔了很久,直到叮咚一声v信提示音才回过神来。   【老公:你发烧了?】   于星澜本不想回她,想了想,先把备注名改成【言大小姐】,这才回了个【星星:?】。   【言大小姐:没发烧?那就奇怪了,你是怎么融化我的心的?】   于星澜:“……”   她就多余回她!!   红灯灭,绿灯亮,顾朔风放下手机,不用想也能猜到于星澜这会儿的表情。   她微勾了下红唇,放手刹挂挡,随着车流缓缓开向家里。   一进门,言行武和陈静茹都在,林姨听到门响从厨房出来,围裙擦着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夫妻俩,满是褶皱的脸带着愁容。   说起来都怪她心软放了心心,不然也不至于惊动警察,这要是心心真出了什么事,她还怎么活?   顾朔风安抚地冲她笑了下,这才走到了爸妈面前。   “这事不怪我,是乔中林故意引我出来的。”   “知道你还上当?!”言行武狠瞪了她一眼,这要不是亲生的,真想打死算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星星毁在他手里。”   言行武怒道:“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毁?男婚女嫁多正常的事?于星澜前脚出了办公大楼,后脚就跟乔中林 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才是一家人,你算什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还有没有点自尊心?!”   “我和星星是两情相悦,只不过因为那录音有点误会而已。”   言行武无法苟同:“她要真在乎你,出了这种事不是应该马上先联系你质问你吗?你也听了录音,当时她可是相当冷静,一看就是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巴不得马上离开你!”   “不是你想得那样,她这人就是越情绪激动看上去越冷静,她……”   “好了!”端坐沙发的陈静茹突然打断他们的争吵,“我们给过你机会,当初的约法三章还记得吧?你哪条做到了?酒,你偷喝了,关禁闭让你做案子,你逃走,按照合同法来说,你已经违约了,于星澜也必须离开你。”   顾朔风面不改色走到两人面前,随身坐在沙发椅上,没有吊儿浪荡,没有放荡不羁,只有沉稳的目光,冷峻的言辞。   “我并没有违约,酒我的确是喝了,可你们让我禁酒的初衷是什么?怕我酗酒而已,我酗酒了吗?我也没有鬼混对吧?   至于那个案子,我原本就没打算做,太低级了,在业界分等级的话,顶多算是幼儿园小班,我不想浪费时间。”   言行武气笑了,“好大的口气!那你说,你想要几年级的案子?”   “MCN。”   顾朔风观察过,这个世界MCN起步很晚,目前只要寥寥几人发现了商机,一些资本巨头倒是也注意到了这方面,可都还没开始试水,包括言行武和陈静茹。   言行武怔了下,这种内行都不一定能马上明白的东西,为什么经济学术语都搞不清楚的女儿会知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Multi-ChannelNetwork。”顾朔风面不改色道。   言行武夫妇对视了一眼,陈静茹道:“你是在哪儿听说的这个?”   “只是参看了YouTube的运营模式,结合我国目前的发展形势,现在涉足是最合适的时机,我们本身就拥有大数据营销平台,有核心商业数据,更有云计算支持,无论资本还是渠道都不成问题,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产业链条和适配的经验。”   这么精准且自信的描述,和记忆里不学无术的女儿天差地别,要不是确信眼前就是自己从小看到大 的闺女,夫妻俩简直以为她被人掉了包。   只有林姨一脸惊叹,虽没说出口,可那满满的“我们心心出息了”的自豪感已经飘得到处都是。   言行武夫妇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三言两语就对顾朔风彻底改观。   言行武道:“耍嘴皮子谁都会,你先做出个确切方案再说。”   “我要是做出来呢?”   “那你和于星澜的事我不再插手。”   顾朔风轻笑一声,“爸,你觉得你拦得住吗?这根本不算奖励。”   言行武瞪了坑爹闺女一眼,“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我做出来,这案子就交给我全权负责,你还要马上把我直升到副董,不是没有实权的空架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副董。”   这话放在古代基本就相当于……   “皇阿玛,儿臣要跟你一块儿坐龙椅,你一半儿我一半儿。”   言行武气笑了,虽说他也盼着女儿出息,可他希望的是她脚踏实地,不是这么眼高于顶。   “行,只要你能做得出我和你妈满意的案子,我答应你。”   顾朔风转眸看向陈静茹。   这个家,看似言行武做主,其实陈静茹才是当家人。   陈静茹沉吟了片刻,抬眸望向顾朔风。   “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什么突然想当副董?”   顾朔风微微探身直视着她,眸中透出的是对母亲的信任,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妈,你知道谁帮我戒掉的酒瘾吗?是于星澜。   你知道谁劝我要多听你们的话,别惹你们生气的吗?是于星澜。   你知道谁在我前脚刚欺负过她,后脚就不计前嫌把我从湖里捞出来的吗?还是于星澜。”   陈静茹微微睁大眼,“你掉进过湖里?”   顾朔风摆了摆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突然看明白了很多事。   那些整天跟在我身后追捧我的所谓朋友,其实不过是看中了我的身份地位,如果我一文不名,他们根本不会看我一眼。   大胡、斌子,他俩很好,是唯一通过了考验的两个人。   而星星是最好的,也是最善良的,她要我孝顺父母,努力工作,要我不要荒废人生。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使的话,她就是那个带我走出迷途的天使。   我为什么想当副董?因 为我……想保护我的天使。”   这一番话,算不上多真情实感,就是顾朔风不过脑子随口来的几句,可从一天不气人就算是孝顺的言随心口里出来,那震撼可想而知。   虽然身为父母,难免有点柠檬区区一个外人能让女儿改变这么多,可他们毕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于星澜能给女儿带来这么积极向上的作用,他们打从心底里感谢她。   夫妻俩双双沉吟,片刻后,还是陈静茹开了口。   “好,我们答应你,只要你真能做出完美的案子,我们就升你为副董,除了星级文件,你都可以直接处理。   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就算你是我们女儿,一旦消极怠工,或是出了岔子,我们一样铁面无私,该撤职就撤职,绝不徇私。”   顾朔风站起身道:“我明白!放心!那你们现在想想,明天怎么跟各部门通知这件事吧?”   言行武蹙眉:“方案都还没出来,通知什么?等过了我们这关再说。还有,不是无限期给你时间,最多给你一个月,过时不候。”   顾朔风微微一笑,从兜里摸出一个U盘递了过去。   “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想想明天的通知稿怎么发比较合适。” 第147章 强娶小娇妻(57)   言随心荣升副董的消息, 短短一个上午, 传遍网络。   业内人表面@言行武@言随心表示恭喜, 其实一个个都等着看言家笑话。   一个不学无术的菜鸟而已,搁到别家公司端茶倒水都嫌她手脚不利索,言行武还真是宠女儿到眼瞎, 这是打算搞垮整个言氏集团呢?还是打算拱手让人呢?   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 言行武这是怕后继无人急眼了, 迫不及待把菜鸟闺女安排了,想拔苗助长,不过言行武也不傻,前期肯定是不会给她实权的。   然而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言行武在部门大会上专门指示了各部门经理, 公司各项事宜,除了星级文件、部分加急文件和对外大额商谈,全都交给言随心, 言随心处理不了的,再转交到他手里。   舆论哗然的同时, 不少有心人把主意都打在了言随心身上。   中午刚传出言随心升任副董,下午就有人预约拜访,开始还是和言随心认识的业内朋友,后来不认识的也开始套近乎。   他们撺掇言随心投资,撺掇她合作,乍一听各个都是一本万利的好项目,包括一些线下供应商, 价格一降再降,说是不图赚钱,就是想跟她交个朋友。   言随心全都一笑置之,反倒主动约见了几个内容平台的主要负责人,也有个别小平台的人气担当。   这些也只是小道消息,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官宣女友于星澜的父亲也约见了言随心。   于强去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对秘书笑得很勉强,出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连笑都没有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于强黑着脸一路离开旺角大楼,坐上车生了半天闷气,思来想去打给了乔中林。   乔中林正在跟合作公司开会,无关紧要的电话绝对不会接,看是乔中林迟疑了一下,很抱歉地表示暂停五分钟,马上回来。   出了会议室接听,于强冲口来了句:“澜澜呢?还在你那儿?晚上让她回家一趟。”   P大点事耽误他开会!   乔中林真想直接给他挂了。   可人都出来了,他还是敷衍了一句。   “她现在没在我这儿,言随心把她绑走了。”   “什 么?!那你怎么不报警!!!”   乔中林急着开会,懒得跟他啰嗦:“报了,没用,好了,我还在开会,有什么事晚会儿再说吧。”   乔中林抬手就挂电话,按下红色按键的瞬间,听到对面于强的尾音。   “你还娶不娶澜澜了?!”   咔,电话挂断。   乔中林微蹙眉心,觉得这事不对,以乔中林谨慎且倨傲的性格,正常来说,于强应该等着自己主动找他提亲才对,不可能不给任何台阶的情况下就跟他联络。   难道……   乔中林浮起一丝阴沉沉的冷笑,刚挂的电话又回拨了过去。   “抱歉,刚才手滑点了挂断,澜澜的事我本来不想瞒你,可现在报警也没用,澜澜受言随心威胁,不敢承认自己是被绑架的,现在还困在博苑世家。”   “博苑世家?”   “对,言随心的别墅也在那里,她威胁澜澜,最多只能去外公家,不能离开小区,否则……具体怎么威胁的我不清楚,但肯定是澜澜承受不起的。”   他的回电让气疯的于强总算好受了点。   于强沉声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是真心喜欢澜澜?”   “当然。”   “为了她得罪言家都不怕?”   “死都不怕,何况得罪人。”   “好,那你现在来我家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好!我马上过去!”   说是马上,乔中林还是和合作公司谈完了整个会议,饭局是秘书和部门经理代陪,他以奶奶突然昏迷为由一脸抱歉的先行离开。   到了于家,还没走进于强书房,佣人已经把他来的消息欢天喜地的告诉了于涵月。   于涵月受不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坚持要回家养伤,医生也表示完全可以出院静养,赵爱娟这才把她接回了家里,除了家里的佣人,还专门请了两个护工照顾她。   于涵月一听乔中林来了,激动地立马扔了手机坐起来,先招呼女佣拿镜子,一看镜中素颜淡眉的自己,赶紧又让女佣去拦着乔中林,让他先别急着进来,稍等一会儿。   女佣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乔中林,问了管家才知道,乔中林压根就没看一眼大小姐的房间,直接去了书房。   回到卧室,于涵月还在慌手慌脚的化妆,看她 进来瞪了一眼。   “你还回来干嘛?还不赶紧去给哥上个茶削个水果什么的。”   女佣尴尬道:“乔大少……去先生的书房了。”   “去书房干嘛?我爸又没在家。”   “先生早就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于涵月看了眼挂钟,“这才刚六点,他怎么回来这么早?”   女佣猜测道:“可能是跟乔大少有约,专门早点回的吧。”   说罢,女佣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也可能是公司刚好忙完就回来了。”   于涵月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别解释了,真当我傻?哥根本就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对不对?”   乔中林来的消息是女佣传给于涵月的,女佣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原本乔大少是直接来看你的,可老秦跟乔大少说先生在家,乔大少出于礼貌才先去书房找的先生。”   这个解释总算缓和了于涵月的脸色。   她对着镜子又化了会儿妆,越想越觉得生气。   她为了化妆不让乔中林马上进来可以,凭什么一个当下人的把乔中林往一边儿引?   全家上下谁不知道她天天盼着乔中林来?这不是成心给她添堵吗?   于涵月怒道:“把老秦给我找来!”   女佣应了声,战战兢兢出去喊了老秦,老秦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下次还敢吗?!”   老秦大声喊冤:“大小姐你可冤死我吧,是乔大少一进门就问我先生在哪儿,哪儿是我主动说的?乔大少一早就跟先生约好的,不然先生也不会这么早回来。”   所以绕了一大圈,乔中林根本不是来看她的?   护工女佣管家……这么一堆人眼睁睁看着,她于涵月的脸可真是丢尽了!   于涵月的脸一身红一阵白,想到之前在宴会丢脸,憋了一肚子委屈还得帮言随心于星澜俩贱人兜着,这会儿连个佣人都敢糊弄她,越想越恼,突然抬手噼里啪啦把床桌上的镜子化妆品全都扫了下去,连床桌都啪的一声猛推了出去。   “你们都被开除了!滚!都给我滚!”   老秦招了招手,几人如蒙大赦,赶紧开门出去暂避风头。   于涵月一个人在床上气了好一会儿,先是愤怒, 再是委屈,想了想,自己挪着坐上了轮椅,驮着石膏腿摇着轮椅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门没锁,她推门就进,迎头正听了一耳朵对话。   于强道:“你一会儿先去定场地,越快越好,明晚就办订婚宴。”   乔中林道:“澜澜被言随心威胁,不一定敢跟我订婚。”   于强道:“澜澜最想要的就是凡凡的监护权,我会跟她说,只要她和你订婚,我就把监护权给她。”   乔中林为难道:“订婚又不是结婚,恐怕拦不住言随心。”   于强一拍桌子,“这还用我教吗?让澜澜怀上你的骨肉不就行了?”   乔中林有些迟疑:“这……恐怕不太好吧?毕竟澜澜对我还没到那种程度,我怕她不高兴。”   于强笑着摇了摇头:“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还是太年轻,行了,我帮你想办法,你先去定场地发请柬,越快越好。” 第148章 强娶小娇妻(58)   咚!   于涵月猛地推开门, 柳眉倒竖, 雷嗔电怒!   “我不同意!!!”   于强蹙眉望着她, “说过多少遍了,先敲门!”   于涵月被那冰冷的声音吓了一下,可到底是情郎更重要, 转着轮椅骨碌碌滚过瓷白的地砖, 直滚到沙发边, 眼泪汪汪地看了眼乔中林,转头看向她爸。   虽然面对于强心里还有些打怵,换成平时她早就吓得一声都不敢吭,可今天为了她最爱的乔中林,她硬着头皮不肯退让。   “你不能为了自己逼中林哥娶那个神经病!她不配!”   于强看了眼她那断腿, 难得没有大发雷霆,但语气依然不善。   “怎么说话的?这是乔中林愿意的,他不愿意谁也逼不了!不信你问他。”   乔中林也小声道:“我愿意的, 月月别说了。”   于涵月转眸看了眼乔中林,正捕捉到他眸底的一丝不甘愿, 瞬间打了鸡血似的更激动了。   “愿意?他那儿愿意?明明就是你逼的!我不准他俩订婚,要订只能跟我订!”   “胡闹!”于强起身走到门边,开门喊人,“老秦!过来,把大小姐送回房间。”   于涵月摇着轮椅朝后退了半步,脑子一热大声嚷道:“爸!你别逼我!你要逼我,我就告诉言随心去, 看你们还怎么订婚!”   一提言随心,不啻于直戳于强的痛处,他虎目圆睁,怒气冲冲大步过来,攥拳怒道:“你敢再说一遍?!”   “你敢逼中林哥,我就敢告诉言随……”   啪!!!   一声清脆的皮肉拍打声清晰响起,伴随着轮椅摇晃的哐啷声,于强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于涵月脸上。   “我辛辛苦苦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你个不孝女!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   于涵月被打地脸歪在一边,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都还在耳鸣。   脸上火辣辣的烫,烫得她眼泪顺着眼角沁了出来。   于强好像又说了什么,可她耳鸣的根本听不到,只感觉轮椅动了,有人推着她出来,东拐西拐,推着她进了卧室。   眼前光影一晃,熟悉的温润面容近在咫尺,乔中林拇指蹭了下她的眼泪,星海般的眸子溢满心疼 。   “你个傻女人,为了我,不值得。”   于涵月瞬间泪如泉涌,一把搂住了俯身在她面前的乔中林。   “值得!为了中林哥做什么都值得!”   乔中林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趁势抱起她,抱到了床上,小心地放心,小心地让她靠坐床头,再小心地拉过被子盖住她打着石膏的腿,温柔的就像对待稀世珍宝。   于涵月眼泪流的更凶了。   “中林哥……你为什么要答应?明明不愿意,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   乔中林叹了口气,随身坐在床边,牵起于涵月的手,轻轻柔柔吻了一下。   “如果可以,我真想告诉全世界的人,我未来的妻子是于涵月,是天上最美丽的明月,不是那黯淡无光的星星,可是我不能,对不起。”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因为……我得守住爸妈留给我的公司,我得保护倩倩和奶奶,如果我不和于星澜订婚,你爸就要终止乔家的一切合作,公司随时都可能面临破产。”   “可他为什么非要让你娶那个疯子?如果是想联姻,为什么不选我?”   乔中林牵着于涵月的抵在额头,垂眸长叹了口气。   “你爸不是为了联姻,是为了操控言随心。”   “什么意思?你跟那个疯子订婚,不等于得罪了言家吗?还怎么操控?”于涵月茫然地望着乔中林,眼泪依然吧嗒吧嗒不停涌着。   乔中林紧缩眉心,迟疑了很久才勉强道:“这是机密,本来是不能说的,如果是别人问我,哪怕是倩倩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可是你……我不想隐瞒。”   于涵月动容地望着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还这么在乎自己,如果放弃,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这让她怎么舍得放手?   不,她绝不放手!   乔中林带着一丝沙哑,娓娓道:“昨天晚上,你爸接到一个小报记者的电话,那记者挖出了你爸三年前生产的一批建材有害物质超标,还爆出八个月婴儿肾功能异常就是那批建材造成的。   那记者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生产记录,原材料填料记录,还有那批产品的销售渠道,最重要的是那批建材取样检测报告,以及那小婴儿的病情诊断书。   这些证据足够 把于家推到风口浪尖,赔偿什么的还好说,怕的是这件事会严重影响公司以后的发展。   那建材公司可是你爸白手起家的命根子,他怎么舍得看它毁掉?   你爸承诺了那记者很多好处,可那记者嫌少,狮子大开口,想要你爸公司一半的股份。   你爸怎么可能答应?   今天下午,你爸专门跑去找了言随心,希望她能帮忙处理下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曝光出来。   可言随心不仅不帮忙,还要你爸乖乖把于星凡的监护权交给她,言随心想凭监护权引诱于星澜跟她复合。   你爸猜那记者可能跟言随心有关,拒绝交出监护权,言随心就拿出几段监控视频威胁你爸。   有你妈让于星凡在门外罚站的视频,也有那晚酒店休息室你按着于星凡的头逼她擦鞋的,还有于星凡口述的虐童过程。   这些证据一旦拿到法庭,根本就不需要言家怎么出面,监护权基本就保不住了。”   听到这儿,于涵月忍不住插嘴道:“保不住就不保,好像谁爱养她似的,她们姐妹都走了才清静!”   乔中林摸了摸她的头,眸光轻软,疼惜又温柔。   ——蠢成这样还妄想我娶你?!呵!   “小傻瓜,于家现在最赚钱的就是于星澜妈妈留下的公司,一旦监护权让出去,她们姐妹要求分遗产怎么办?你爸最多只能拿到20%,于星澜能占到80%,到时候可就是她当老总,别说你,你爸在她面前都要低一头,你愿意吗?”   于涵月恍然大悟,擦了擦眼泪,慌张道:“那该怎么办?这次受伤多少人看我笑话,要是她再踩我头上,我,我就伤好了也没脸回学校了!”   “我就是想到这些才答应了你爸的提议,我也不想她们姐妹欺负你。”   于涵月感动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枕在他的颈窝。   “我还是不太明白,这跟你和于星澜订婚有什么关系?”   乔中林也回搂住了她,毕竟是二十岁的年轻女人,长得也不错,蠢是蠢了点,可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乔中林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和于星澜订婚,你爸就能名正言顺的把监护权转给我,言随心手里的虐童证据就没用了,自然也就威胁不到你爸。”   “那怎么可以? 那不等于把言随心的怨恨转移到你身上了吗?”   “不要紧,我乔家都是合法经营,她想抓我的把柄没那么容易,再说,还有于星澜做挡箭牌,言随心只要还惦记着于星澜,就不敢轻易动我。”   于涵月抬起头,依然不解。   “可我听我妈说,言随心就是玩儿于星澜的,她怎么可能为了个玩具忍气吞声?”   乔中林笑道:“玩具当然不算什么,关键是言随心的不甘心。”   乔中林解释得有点烦躁,不想在跟她多啰嗦,直接总结陈词。   “总之,那记者是言随心的人,只要我能成功拉拢于星澜,让于星澜站在我这边,你们于家,我们乔家,就都安全了,皆大欢喜。”   于涵月刚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泪眼婆娑地搂紧乔中林的脖子。   “那也不能牺牲你一辈子的幸福啊,还有我,我怎么办?”   “傻瓜,只是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就算结婚还能离婚,又不是真的一辈子,我最爱的人只有你,只要你等我,将来的乔夫人非你莫属。”   “那……那要是你俩有了孩子……”   “那也只是为了保护公司才要的,只是工具,我不爱于星澜,更不可能爱她的孩子,等将来我娶了你,立马就把他们赶出家门,只要……”   “只要什么?”   乔中林叹了口气,“只要你爸别再拿合作威胁我。”   “等我毕业了,我就进公司工作,我专门负责跟你们家合作,这样就不用怕我爸了。”   “你要是能帮我那就太好了。”   “我肯定帮你!”   “那你现在能帮我……”乔中林的抚摸她发丝的手顿了下,“算了。”   “什么算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没什么,我怎么能让你做那种事,况且你还受着伤。”   于涵月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乔中林,道:“不用跟我客气,真的。”   “可是……”乔中林纠结地垂下眸子。   “你再这么拿我当外人,我真生气了。”   乔中林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说了,你听听就好,不用在意,我其实……想让你帮我偷出你爸的公章和财务章。”   于涵月怔了下,“偷这个干嘛?”   “于星澜讨厌你们全家,这个你应该知道 的,尤其是王德一那件事,她更是恨你爸,我怕她以为我和你爸是一伙儿的,影响计划,就想借你爸的公章签一份我为了她牺牲了乔家巨大利益的假合同,糊弄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爸提呢?他不答应吗?”   “是,他不答应,他怕于星澜看了之后不肯管那记者的事。”   “可是……公章在公司,我不一定有机会能偷到,尤其财务章应该在财务部经理手里,我更偷不到了。”   “财务部经理前天住院,章暂时交到了你爸手里,今天下午你爸又带回了家,现在两个章都在书房,但是只有今晚在,明天一早上班,你爸肯定会拿过去。”   也就是说,晚上偷出来,早上还得放回去。   于涵月咬了咬唇,平时腿脚利索还好点,现在腿脚不利索,时间又这么短,万一被抓到,她不敢想象她爸会怎么对她。   “那个……我觉得吧,于星澜肯定没见过公司印章,你就算弄个假的她也不知道,根本不用这么冒险。”   乔中林叹了口气:“要是真那么好糊弄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于星澜跟言随心一起,见过之前签的云数据合同,万一让她看出不对,恐怕……”   随即又苦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只要安安心心养伤,开开心心的就好,我不想你为这些事烦心。”   于涵月不语,她垂着头,还有些犹豫不决。   乔中林紧搂着她,低沉的嗓音带着诱人的磁性响在于涵月耳畔。   “月月,你知道吗?从你受伤那天起,我整晚都睡不着觉,我想来照顾你,可又怕你爸提起我和于星澜的婚约,我要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工作不做也得守在你身边,我……我……”   颈窝隐约有些湿,于涵月赶紧推开了乔中林,看到心爱的男人红了眼眶。   那么骄傲的中林哥,那么温润如玉又爱笑的男人,这么多年来,从没见他哭过,今天居然为她落了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中林哥……真的很爱她。   于涵月突然心里满满的,之前潜在的一点猜忌瞬间烟消云散。   “哥,我帮你。”   半个小时后,乔中林软玉温香亲了个够,心满意足离开了于家。   挥了 挥手示意司机开车,他拿出手机拨给了王德一。   “王总,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都好我就放心了,我就是道听途说你在公司被人举报,言行武还当众给你下了警告书,有点担心。”   “其实呢,跟谁做事都不如自己做,依你现在的能力和人脉,自己创业还怕挑不起来?”   “是是是,我知道这需要很多资金,你跟着言行武干了这么多年,前期注册金不可能没有吧?   至于后续的,看你做哪一块儿了。   目前国内还没有专门的建材电商平台,如果你想填补这方面空白,我可以帮你跟我岳父签一笔免息供货合同,靠低价位先招揽一部分用户,你再抓紧时间签下更多的建材厂商。”   “咱们的关系,还谈什么好处?我可是拿王总你当妹婿看呢,我不要你的好处,不过如果你肯帮我个小忙,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好啊,那就见面喝一杯,边喝边谈。”   -------------------------------------   滴咚。   v信提示音。   于星澜正跟一大家子一块儿看于星凡都能看懂的搞笑综艺,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言大小姐:我病了。】   于星澜:“……”   放下手机,无视。   滴咚,滴咚。   又进来两条。   【言大小姐:狂犬病。】   【言大小姐: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于星澜:“……”   你不是狂犬病狂死的,你是划船不用桨浪死的。   字打了一半,于星澜突然顿住,呼呼呼全部删除。   她这是怎么了?接连被言随心的土味情话轰炸,被同化了吗?   不理她,塞回手机继续搂着小星凡看综艺。   刚塞好,座机电话响了。   外公离得近,接起了电话。   “什么?警察?!请问有什么事吗?”   “王德一?出了车祸?这跟我外孙女有什么关系?”   “就算生命垂危也不干我外孙女的事,他俩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让去就去?不去!”   外公啪得挂断了电话。   于星澜诧异地转眸望去,“怎么了外公?”   “有个警察,说是王德一出了车祸在医院快咽气了,临死前非要见你一面。” 第149章 强娶小娇妻(59)   叮铃铃——   外公的话音刚落, 座机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外公看了眼来电显示,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不接, 跟咱们没关系!”   于星澜垂眸沉吟了片刻, 道:“万一他真的死了,媒体曝光说我无情无义, 前未婚夫临终前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怎么办?”   外公也是气糊涂了,于星澜这么一说,他迟疑了下, 伸手又接起了电话。   “喂?什么?emmm……那好吧。”   外公把话筒朝她扬了扬,“警察说,王德一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不过去也没关系,电话里说也行。”   于星澜眸光微动, 顿了下, 起身过去接了电话。   “喂, 你好,我就是于星澜。”   对面民警也没跟她寒暄,只说王德一情况不太好, 把手机直接搁他嘴边了。   对面传来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听不清楚, 于星澜示意关小了电视声, 这才勉强听清。   “对不……起……那天……不顾你的脸面……当众跟你退婚……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我……”   于星澜打断他, “已经过去了, 王总就不要在意了, 再说我也没受什么伤害,我现在很好。”   “我……”   刚吐了一个字,对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肺都要咳出来那种,隐约还能听到护士在嚷血压太低心率下降什么的。   于星澜道:“有什么等你伤好了再说吧,我先挂了。”   “咳咳,我怕我……没机会了。”   又是一阵咳嗽后,王德突然上不来气似的急促喘了几下,再开口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嘶哑又艰难,透着满满的不甘。   “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我也是听上面的命令……我按她说的做了,她却给我穿小鞋……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于星澜微微蹙眉:“什么?”   “是她……她让我上你家提亲的……她故意安排的托儿在人群里说你是疯子……她收买了你姐打你妹妹……还踩你的裙子……都是她!!可她现在居然黑我……还要……要把我赶出公司!!!我不甘心……我不……咳咳咳!”   “你到底在说什么?”于星澜攥住了电话线。   “我……咳咳!”   旁边有护士嚷着都咳出血了别说话了,马上要进手术室了。   王德一艰难道:“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我……咳咳……我恨言随心!你……是个好女人……我……我第一眼就喜欢……你……千万别上她的当……她就是……就是……”   车轮滚过地砖的骨碌碌声响个不停,咯吱吱的开门声,嘈杂的脚步声,护士的声音由远而近“进手术室了”,就一句话,护士的声音又远了,警察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是市三院急诊科,受害人已经进了手术室,这边联系他的家人,不是不在国内就是不肯来,如果你方便的话,最好能过来做个简单的笔录。”   说完这些,民警就挂了。   于星澜抱着嘟嘟忙音的话筒,手指绞着黑色的电话线,许久才放下。   外公外婆都看着她,“他说什么?”   于星澜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就是希望我能过去做个笔录,可能就是有关他基础信息的,年龄名字之类的。”   外公蹙眉道:“不去,他又不是没儿子。”   于星澜微点了下头,坐回沙发,电视声音重新开大,正在插播广告,小星凡歪着身子趴在她腿上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   “睡觉吧凡凡?”   小星凡点了点头,小孩子说困就困,于星澜还没帮她冲完澡她就头一栽一栽闭上了眼。   于星澜单臂搂着她,勉强帮她擦了身子裹上浴巾抱到床上,就这几分钟,小家伙已经呼噜噜彻底睡着了,瘫在床上摆个什么样是什么样,面团儿似的。   于星澜帮她摘掉浴帽,换了睡衣,盖好被子,垂眸望着她甜甜的睡脸,许久才起身轻手轻脚离开,咔哒一声关好门。   外公外婆看完电视正准备上楼,见她下来怔了一下。   “你不是跟凡凡一起睡了吗?这是要干什么去?”   于星澜撩起脸侧碎发挂在耳后,斟酌了下语言,走到沙发前,也没坐下,就那么站着望着二老。   “我想了下,还是过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反正他在抢救,我也不用见人,露一下面总好过给媒体把柄。”   外婆摆了摆手,道:“咱们不怕这个,随便他们报道。”   于星澜道:“我是不怕,反正我也不上班我也不上学的,躲在家里怎样都随便,我是担心影响凡凡。”   那些媒体记者下限很低,她又身负言随心高调出柜女主角、王德一前未婚妻、乔中林娃娃亲未婚妻和于氏集团精神病二女儿四重身份。   媒体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新闻,采访不到她很可能去学校堵小星凡,一旦闹得学校人尽皆知,小星凡绝对会受影响。   外公粗糙的大手狠拍了沙发扶手,满脸皱纹也遮不住他炯炯的气势。   “哼!我倒要看看这王德一到底想耍什么花招!走!给他撑破天的脸面!外公陪你去!”   外公换了长袖白衬衫,又换了条板板正正的西装裤,天热穿不了外套,不过已经足够了,外公还是当年那个外公,举手投足都是运筹帷幄的领导气质。   家里没请司机,大都是外公亲自开车,外公不舒服外婆也可以开,于星澜却是不会开车的,也没有驾照。   外公开着他心爱的钓鱼小卡出了小区大门,前脚走,后脚保安队长陈哥就给言随心递了消息。   言随心专门交代了他和小保安,最近是多事之秋,让他们别都排在一个班,最好能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帮她盯着点儿。   这种小事,俩人爽快就答应了。   前脚答应,后脚言随心就帮小保安心脏病的母亲介绍了专家安排了手术,也帮陈哥垃圾学区的儿子转到了帝都三甲小学。   这下,自觉一无是处帮不上言大小姐的俩人,更是提了十二分的心帮她盯着小区的一举一动,争取自己也能对人家有点用。   言随心举着电话靠在黑皮老板椅上,脚尖轻点,椅子180°旋转,正对着宽大的落地大窗。   窗外万家灯火,已是晚上九点,马路上的车依然排着长长的车队鱼贯而行,明灭的车灯仿佛穿起的星光珠链,将漫天星辉月霜遮得黯淡。   “你有没有问他们去哪儿?”   “问了,我说这么晚了,孙老这是上哪儿去?孙老说去趟医院,没说哪个医院,我也不好具体问。”   顾朔风慵懒地靠着椅背,手肘撑在扶手,细腻的指尖晕着一点微芒轻点了点额角,浅浅勾起一侧唇角,朱唇素齿,笑意浅淡,却意味深长。   “继续帮我盯着,尤其注意乔中林。”   “没问题!”   挂了电话,顾朔风转手打给了张远飞。   “怎么样,跟上了吗?”   “跟上了,有辆黑色丰田一直跟着他们。”   “注意隐蔽,别让他们发现了。”   “我办事你放心。”   挂了电话,顾朔风阖眼闭目养神,很久不参与办公,突然接手这么一大堆,还真有些累。   乔中林还真是有那么点城府,虽然也就比王建飞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可总还是有趣一点。   小保安和保安队长也还不错,一个挺孝顺,一个挺讲义气,虽然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大忙,可做个表面的眼线倒是挺像模像样,糊弄乔中林绰绰有余。   城市另一边,助理一边开车一边问乔中林:“要不要收买那俩保安?让他们给言随心递假消息?”   乔中林摇头笑道:“不用,真眼线假情报才是最好的。”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03年的果粒橙 1个;mua! (*╯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零九 1个;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芷南、小竹竹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芷南 10瓶;条儿、零九 8瓶;一枝 5瓶;偏爱美人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强娶小娇妻(60)   十分钟后, 保安队长打来了第二通电话。   “那个姓乔的又来了, 说是有急事要拜访孙老, 我说孙老出去了,他不信,还说来之前才打的家里座机, 孙老接的, 这么晚孙老不可能外出, 让我别狗仗人势,现在还在门外赖着,说要打电话投诉我。”   顾朔风放下看了一半的文件,半敛的眸子映着休眠的电脑屏幕提示灯,光痕细碎。   ——聪明机敏, 心思缜密,倒也是个人才,如果走正路, 前途不可限量,偏偏要走所谓捷径。   ——啧。   “放他进去。”   陈哥迟疑道:“真放?你别怕我被投诉, 钱总知道咱们熟,顶多训我两句,不要紧的。”   “真放,不过要等他打完投诉电话,钱经理联络你之后再放,你跟着他进去,离得稍远点, 被发现了也不要紧。”   “好。”   乔中林真就站在门外投诉,前脚投诉完,后脚保安队长的手机就响了,陈哥按顾朔风交代的,故意在乔中林面前接了电话,然后脸色不善地登记了身份证放行。   乔中林瞟了眼鬼鬼祟祟尾随自己的保安队长,只当没发现,探手按响了门铃。   -------------------------------------   于星澜和外公一路到了三院,直奔急诊科,这个时间,急诊大厅空空荡荡,急诊手术室门前却挤满了人。   于星澜打眼分辨了下,警察和王德一的助理她见过,其余几个不认识,不过看样子像是记者。   还没等走到跟前就有眼尖的记者围了过来,不用于星澜应付,外公直接挡在了她前面,帮她答了大部分问题。   记者难得逮到于星澜真人,问了几句有关王德一的,很快就转到了言随心和乔中林身上。   “听说你和乔中林有婚约在先,你不退婚就和言随心公开出柜,有没有觉得羞愧?你道德良知的下限在哪里?”   外公反将了那记者一句:“他俩那是开玩笑的指腹为婚,根本不作数,不然于强怎么会让澜澜和王德一订婚?做记者要严谨一点,别信口开河提出这么可笑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给往采访人身上泼脏水!”   记者还想再问,急诊室手术灯灭了,大门敞开,王德一脸色苍白地被推了出 来。   医生紧随其后,摘下口罩笑融融对众人道:“手术很成功,都放心吧!”   于星澜拉了下外公靠墙让开,推床过了才跟着一块儿进了病房。   病房不准喧哗,助理阻拦了记者的进入,被追问了半天的于星澜祖孙总算松了口气。   几人走到病床前,王德一安静地躺在那里,眼闭着,头上缠着纱布,纱布缠得不厚,隐约有暗黄的碘伏沁出。   王德一本就形容枯瘦,这么面朝上盖着薄被,被子几乎看不出隆起,干瘪的简直像是遗体告别。   警察例行公事地看了他两眼,叹道:“有钱人怎么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翻了一圈通讯录,就能联系上个助理。”   助理也跟着叹了口气:“唉!各有各的难处。”   王德一的家庭背景于星澜听继母暗讽过两句,大意是让她别不识好歹,王德一人是老了点,可没爹没娘儿子也已成年什么都不用操心,她嫁过去就是享福。   于星澜默默站了片刻,拽了拽外公,示意他该回去了,外公刚想跟助理告辞,助理突然惊喜地走到床边,俯身道:“王总?醒了?感觉怎么样?”   王德一浑浊的老眼艰难地睁着,转眸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了于星澜身上。   “我……这是……死了吗?”   助理宽慰道:“胡说什么呢?你好好的,手术很成功!”   浑浊的老眼先是溢出一丝大难不死的惊喜,随即便是恐慌,王德一挣扎着想坐起来,一旁的医生赶紧拦住了他。   王德一不安地勉强又躺下,视线不住往于星澜这边瞟。   瞟了一眼,又一眼,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跟于小姐单独谈谈。”   外公眼一瞪,刚想拒绝,于星澜拦住了他。   “不要紧的外公,你先出去吧。”   医生大致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率先出去,助理招呼着外公他们也去了走廊,独剩于星澜一个人站在床边一米开外。   王德一咳了两声,视线躲闪开,带着明显的焦虑。   “我,我之前电话里说的,你,你别当真,我就是……临死了,心里有怨恨,故意往言随心身上泼脏水,我胡说八道的。”   于星澜垂下眼帘,淡淡“嗯”了一声。   亏得之前在言随心面前锻炼过那么几次,不然她还真做不到情绪不外露。   这一声嗯并没有让王德一放心,他小心翼翼观察着于星澜的表情,口气带着几分恳求。   “不管怎么说,话是我说的,都是我的错,能不能拜托你别把这事透露给别人?尤其千万不能让言随心知道,我现在在公司已经很艰难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才那么胡说八道的,要是早知道死不了说什么我也不敢胡说。”   于星澜无波无澜道:“真做的不高兴可以换个公司。”   王德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这年纪都已经半截入土了,就算凭着工作经验能换个公司,也不一定会有现在的好,再说,这好歹是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公司,我也舍不下。”   于星澜没有回话,他俩本来也没什么情分,比起陌生人甚至还要疏远些,没义务也没那个兴趣安慰他,要不是担心于星凡受到影响,于星澜压根就不会来这儿。   王德一也明白现实的情况,又说了句:“那真是我心存怨恨泼的脏水,言随心虽说不靠谱,可人不坏,你别因为我影响你俩,当然,最主要的是……别……别影响我,我知道说这话的我挺无耻的,你就看在我这么一把年纪的份儿上,帮我保密吧?”   于星澜抬头望了他一眼,清冷如水的眸子看似云淡风轻,却仿佛能贯穿灵魂,让王德一不由心头捏了把汗。   “让我帮你保密可以,前提是你得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真的是栽赃?”   “是。”   “栽赃的话找媒体不是更好吗?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外公家?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外公的电话的?”   王德一慌了下,强装镇定道:“我知道言随心最在乎的是你,就想着……破坏你俩的感情,你外公的电话一直都在我手机里存着,毕竟当时咱们是要订婚的,你外公以后也就是我外公,早晚是要登门拜访的,至于你在你外公家,我是听乔中林说的,今晚我还跟他一块喝了酒,就是因为酒驾才撞上了护栏。”   这解释还真是……天衣无缝。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怨恨言随心?你说她给你穿小鞋 ,你怎么得罪她了?她为什么要针对你?”   王德一眼神躲闪了两下,解释道:“因为……因为我差点跟你订婚,她心里不舒服。”   “就算是这样,她一个整天不工作的人,哪儿来的权利插手总经理的事?”   “她现在已经是副董了!”   “那也是今天刚任命的。”   “是今天刚认命的没错,可你想想她要不是之前就已经插手公司的事务,对公司有一定的了解,她爸得有多大的心能放心让她直接当上副董?”   说得……也有道理。   于星澜道:“这么说……真的是栽赃?”   “真是!你要能帮我瞒着,别让言随心知道,我真感谢你!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我绝对义不容辞!”   于星澜微点了下头,也没说帮不帮,只道:“你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等王德一再说什么,于星澜转身出了病房。   记者们还想堵着于星澜采访,于星澜推说不舒服,和外公勉强挤出走廊,回了停车场。   外公开车往家走,来时还很拥堵,回时马路已空旷了许多。   “那姓王的把你留下说什么了?”   于星澜之前瞒着是不想让外公担心,这会儿倒也没了瞒得必要。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微微笑道:“他还真当我傻,以退为进,故意说是栽赃,其实就是想让我相信言随心设计了我。”   外公可没她这么云淡风轻,他紧锁眉头,沉吟了半晌,突然拍了下方向盘!   啪的一声,惊了于星澜一下。   “怎么了外公?”   “恐怕他不是以退为进,恐怕他说的就是事实。”   “什么?”   外公转头望了她一眼,下颌线绷着,神情说不出的严肃。   “你想想于涵月娘俩,她们巴不得你赶快嫁出去,怎么可能在你的订婚宴上闹事?她们傻了吗?”   这个于星澜也想过,她解释道:“于涵月本来就骄纵,又是刚从国外回来急着赶去的场地,可能是赵爱娟还没来得及跟她多交代,也或者交代的不够详细,她记恨我拿烟灰缸砸了她的肩膀,一时气不过冲动行事也很正常。”   外公却没这么乐观,他摇头道:“就算于涵月这边 能勉强说过去,可王德一呢?他说他去疗养院探病对你一见钟情,你信吗?   他好歹也是个总经理,特许分红那种,你知道特许分红吗?就是他没有公司股份,但是每年还能拿到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多少的分红,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整个言氏集团,有这特权的不超过三个,都是跟了言行武好多年的元老。   王德一不说家财万贯也差不多了,他缺女人吗?至于饥渴到在精神病院看上个精神病患者吗?   我说这个没有看低你的意思,我只是说按正常人的思维,你去了一个精神病院,你知道你眼前的人都是精神病患者,就算你看见一个长得很排场的男人,你会轻易动心吗?   更何况,你虽说的确年轻又漂亮,可还没到苏妲己迷惑商纣王的地步。   就算是苏妲己也不是一下子就让商纣王五迷三道的,那也是一步一步来的。   你要说那姓王的跟你爸只是政治联姻,那也不可能,所谓政治联姻都是双方都有既得利益的,你爸能给王德一什么?   人家又赔合同还要娶他精神病的女儿,人家图什么?   你想想这个理儿。”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出来,对于星澜不会有太大冲击,可从经验丰富又绝对值得信任的外公嘴里出来……   于星澜的心,乱了。 第151章 强娶小娇妻(61)   祖孙俩再没有多说, 一路开回了家。   还没进院门, 远远就见客厅的灯亮着, 外婆和秋婶儿都还在等着他们。   外公边换拖鞋边道:“等我们干嘛?都这么晚了,还不早点休息。”   秋婶儿走到玄关门口,揣着手道:“刚才乔大少来了, 太太睡不着, 等着你们回来商量呢。”   于星澜怔了下, 跟着外公一起换好鞋,走到沙发边坐下。   外婆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直到他们都坐定了才睁开眼。   “难呀,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这没头没脑的话,外公哪儿听得懂?   “你这老太婆, 有什么就直接说。”   外婆看了眼于星澜,叹了口气,这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中林说, 今天下午于强把他找到家里,问他到底要不要娶澜澜, 如果要,就得帮着他打发一个黑记者,中林就趁机问他要凡凡的监护权,于强答应了,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转到中林名下,不能交给咱们,而且中林必须和澜澜结婚。”   “刚卖过澜澜, 又想卖凡凡?!”外公吹胡子瞪眼道:“他倒是想得美!还有咱们这第二监护人在,凭什么他想把监护权转给谁就转给谁?!”   外婆嗔了他一眼,“你以为于强想不到吗?咱俩都有基础病,这在医院都是挂了号的,以咱们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抚养凡凡,而中林一旦跟澜澜在一起,就算是凡凡的姐夫,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监护人。”   外公从上衣口袋摸出鼻烟壶狠嗅了下,清凉的薄荷味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于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不怕监护权一旦让出去,中林和咱们一伙儿跟他分遗产吗?中林可是咱们澜澜的未婚夫。”   外婆叹道:“中林说于强让他签一份协议,凡凡未满十八岁前,遗产由于强全权代管,中林不能不经于强同意把凡凡的监护权转手他人,否则于强有权收回监护权。”   外公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他不会办赔本的买卖,监护权是让出来了,遗产他还攥着呢,他让中林帮他处理的记者应该很难办吧?”   “中林没详细说,只说那记者很难缠,搞不定的话整个于家都会 面临很大的动荡,还会波及到乔家。”   乔于两家本身就是合作关系,虽不至于到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的地步,可于家受创乔家也绝对占不到便宜。   外公原本还想干脆让乔中林倒戈,直接让那记者整一下于强,听了这话也就歇了心思。   乔中林这孩子不错,对澜澜也够真心实意了,实在不能再波及人家公司。   不怪外公这么想,于星澜并没有把自己对乔中林的揣测告诉二老,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二老对乔中林的印象真的非常好。   这种状况下,如果二老相信了她的说词,势必会很难受,毕竟他们一直把乔中林当成家人看待。   如果二老不信,她说了也只会给二老添堵,何必还要说?   外婆又道:“那个记者不知道靠了什么强大的后台,很不好对付,中林已经打算走其他路子,收买其他相关人员,具体操作很危险,漏掉一个人就可能功亏一篑,就算成功也需要花很大一笔钱,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记者手里的证据变成废纸。   中林过来就是想问问咱们的意见,尤其是澜澜的意见,要不要趁机要回凡凡的监护权?   如果要的话,就得委屈澜澜先跟他订婚,甚至可能还要假结婚。   否则的话,于强是不可能把监护权给他的。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也可以,反正这个忙他肯定是要帮于强的,只不过如果不要监护权,他不会再出钱出力,只会给于强出主意。”   秋婶儿在一旁忍不插擦嘴道:“叫我说就不该给那没良心的出主意!于家破产了才好呢!”   外公放下鼻烟壶,转头看了眼秋婶儿,道:“于家要真破产了,于强就更不会放走凡凡了,他肯定会不择手段的揪着咱们的公司不撒手。”   在外公外婆眼里,那遗产本来就是他们孙家的,是他们和自己女儿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公司,于强个白眼狼分走20%已经够让他们难受了,他们绝不容许他再糟蹋了整个公司!   外公外婆甚至遗嘱都已经立好了,关于女儿的遗产他们应该继承的那部分,外公的给了于星澜,外婆的给了于星凡。   外婆按着太阳穴揉了又揉,愁得头疼。   “所以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咱们要是趁机要回凡凡的监护权,中林出钱又出力,咱们怎么好意思受人家这么大的情?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家的钱根本不够,除非把房子卖了,可这哪是想卖就能卖的?这么大一笔钱,一时上哪找买主?   如果澜澜跟中林真成一家人,那自己人用自己人,总还良心过得去点,就是不知道澜澜愿不愿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于星澜身上。   于星澜沉默的坐在沙发最靠边的位置,双膝并拢,手搁在膝头,不绾不束的长发散在两侧,垂眸敛目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纤长的睫毛偶尔眨动一下,两团淡淡的暗影浮在脸上。   外公外婆对视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都是过来人,谁还能不明白?   于星澜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可看她谈起乔中林时无波无澜的样子,再看她每次收到言随心信息眸中情不自禁漾起的涟漪,一切已不言而明。   二老虽然对乔中林非常满意,也热切的希望于星澜能嫁给他,可他们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素质的人,不可能逼迫自己疼爱的外孙女。   外公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凡凡是外孙女,你也是外孙女,我们都心疼,绝对不可能为了凡凡的监护权牺牲你的婚姻幸福。”   外婆点头应和了两句,头更疼了,两只手都摁到了太阳穴,一左一右揉着。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先前也想过先订了婚,不结婚,把凡凡的监护权要过来再说,可就于强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劲儿,但凡澜澜不结婚,他肯定就不能给。   后来我也想,要不就假结婚,只要监护权到了手,其他都好说。   可又想想,人家中林好好的青年才俊,对咱们又这么好,咱们怎么能这么自私,平白让人家添了婚史,还耽误人家正儿八经的结婚生子?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可又挡不住担心。   凡凡虽然说现在在咱们身边,可到底监护权不在咱们这儿,于强什么时候想带走什么时候就能带走,就怕赵爱娟她们再使什么坏主意,把凡凡也逼进疗养院可怎么办?”   外公揽着外婆的肩拍了拍,安抚道:“放心吧,不会的,我这不一直在想办法吗?只 要能找到更权威的专家,证明澜澜没有精神病,就能证明于强监护不力,不适合再当监护人,咱们也能顺势把凡凡的监护权要过来。”   外婆眼圈都红了,撑着额头道:“说的容易,当初澜澜在疗养院,咱们不也想尽了办法?精神病这个事最不好裁决,看不见摸不着的,咱们又退了休,要人没人,要钱也比不过于家,中林虽说肯帮忙,可他之前不也想尽了办法都没能从疗养院救出澜澜?”   看着二老愁的唉声叹气,外婆甚至都掉了眼泪,一直沉默不语的于星澜终于开了口。   “你们别为难了,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二老齐齐望向她。   “只和乔中林订婚,不结婚,等监护权拿来再说。”   “于强不会同意。”   “他会同意的。”   外公外婆还想细问,于星澜却不想再谈了,拽起他们,让他们别操心了,身体要紧,赶紧上楼睡觉,自己也回了房间。   于星澜没有开灯,窗帘只拉了一半,淡淡的月辉洒了满屋,小星凡在宽大的床上甜美的酣睡。   于星澜走到床边小心坐下,借着月辉凝视着自己唯一的妹妹。   妹妹的小脸圆嘟嘟的,带着明显的婴儿肥,只看脸根本想象不到那睡衣下是怎样瘦巴巴的样子。   即便不缺吃少穿,可每天生活在战战兢兢中的孩子,怎么可能胖得起来?   于星澜想把她养的白白胖胖小猪一样,想看她这软萌萌的小脸挂满笑容,想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想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与其说是她想保护小星凡,不如说是她依赖着小星凡。   是小星凡让她觉得自己还有一份责任,不能浑浑噩噩荒废日子,也不能放纵情绪做一些无可挽回的事。   比如……杀了那对碍眼的母女。   她怎么又有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她疯了吗?   也许早在6年前赵爱娟嚣张的挺着肚子嫁进于家,她就已经疯了,是小星凡一声声的“姐姐”,压制住了她所有可怕的念头。   或许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保护小星凡这一件事。   可眼下形势很不乐观。   乔中林图谋不轨,言随心心思不明,于强这个亲爹又对她虎视眈眈,还有赵爱娟母女时 刻想踩她一脚。   她不敢轻信任何人,包括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的确不会有害她的心,却未必不会好心办坏事,一切还得她自己判断,自己拿主意。   比如那个王德一,虽然外公分析的很对,可如果说王德一完全没有猫腻,于星澜是不信的。   虽然于星澜不怎么了解这个王德一,甚至可以说对他一无所知,可王德一能当上总经理,还那么受言行武器重,至少不会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身为高位者,临危不乱是基本素质,尤其是像微言大义那样的大公司,王德一作为总经理,只是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而已,医生都还没说他没救了,他为什么轻率的判断自己要死了?还沉不住气给她打那种电话?   即便他真的以为自己不行了,一时情绪没控制住给她打了电话,也不该在苏醒之后立刻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慌张。   一个成功的商人是不会轻易喜形于色的,就算做不到完美,起码基本的表情管理还是可以做到位的。   然而王德一的慌张可不只是在刚苏醒那瞬间,之后他也屡屡表现出了言辞结巴眼神躲闪等明显的情绪。   别说是像他这样的商场老油条,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稍微有一点自控能力,都不会像他这样情绪过分外露。   这已经完全不像是自然流露,倒更像是演出来的。   种种迹象表明,王德一就是以退为进,表面是在极力否认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实际却是想让她相信。   如果于星澜只思考到这里,那么言随心就是无辜的,王德一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也或者说跟某人交换了利益,总之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故意陷害的言随心。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在言随心面前,还是在乔中林家里,于星澜从没停止过思考,也没停止过观察,想明白了很多事,也越发的观察入微。   于星澜又发现了一个疑点。   如果王德一真的是在栽赃言随心,那他根本不需要苏醒,只那么安静的躺着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一个昏迷不醒重伤的人,手术前最后一个电话,不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差不多了,她就算不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也肯定会忍不住怀疑。   可王德一苏醒了,还 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情绪,反而打消了她对言随心的怀疑。   如果他真是要陷害言随心,为什么要这么画蛇添足?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好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德一真的很怕言随心报复,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管是于星凡被踹翻,还是她的裙子被踩掉,全都是言随心设计的。   然而这个解释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王德一当了这么久的总经理,都是当假的吗?表情管理这么差劲,他是怎么领导公司的?又是怎么跟合作方谈判的?   于星澜越想越矛盾,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王德一到底是真栽赃还是假陷害?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谁才是幕后主谋?言随心到底有没有设计她?   全成了未知数。   于星澜看似文文静静不爱说话,却爱一个人钻牛角尖,原本想不通这些她是睡不着的。   可刚才在楼下,听外公外婆说了那么大会儿,她突然就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那个疑点,而是想通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纠结这件事。   不管言随心设没设计她,都不重要。   她本来就不……不喜欢言随心,也没打算和她长久,不过是一时甩不开而已,早晚都会离开的。   就像外公说的,守住自己的心就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她会保护好澜澜,保护好外公外婆,保护好自己的心。   其他的,名誉也好,身体也好,甚至是母亲的遗产……她都可以无所谓。   所以,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决定一件事到底要不要做,只需要考虑两点。   一,这件事做了,到底有没有可能达到目的?   有。   二,这件事可能造成的最糟糕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受?   最糟糕不过是监护权没要回来,又把自己的名誉赔进去。   她可以承受。   至于言随心……既然乔中林想利用她,自然会想办法应付,她根本不需要操心。   于星澜帮小星凡掖了掖被角,起身轻手轻脚走到阳台门前,一点一点细细声拉开门,再小心翼翼合上,这才走到扶栏边,给乔中林拨过去了电话。   “哥,是我,澜澜。” 第152章 强娶小娇妻(62)   乔中林的声音永远都是温润和煦的, 听在人耳朵里暖洋洋, 让人的心情忍不住放松, 警惕心也跟着放松。   这倒是和言随心软糯的嗓音带来的效果异曲同工。   于星澜不过一个分神,乔中林那边开场白说完,直接切入了主题。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于星澜虚与委蛇道:“我左思右想, 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妥当, 我还不确定我对哥到底是什么感情, 不想骗你,也不想耽误你。”   乔中林道:“咱们现在不谈感情,只说凡凡的监护权,只要你想要,我就帮你拿到。   至于你说的什么耽误, 我从来没想过娶你以外的人,也绝对不会娶你以外的人,所以不存在什么耽误不耽误。   你也没有骗我, 你现在不是已经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你还不够喜欢我吗?   我很清楚也足够明白, 我只想跟你说,你不要在意这些,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是互相一见钟情的?又有几个人是同时两情相悦的?   所以才有‘追求’这个词存在。   你能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我就很高兴了。   你也不用为难,不要有压力,我只是追求你,订婚是追求的一个过程,帮你要回于星凡的监护权也是追你的过程, 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为你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够拥有你。   也就是说,我都是为了我自己。”   这话看似深情告白,却暗藏了许多陷阱,即便将来她质问他为什么虚情假意?为什么要利用自己?都能被他轻描淡写堵回来——我早说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于星澜抬首望着半弯的明月,凉白的面容清冷如霜,长发随风扬起,拂过唇角眉梢,半遮半掩着她幽沉的眸子。   “哥……”   “嗯?”   “我很感激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才刚满18,还有两年才够结婚年龄,也就是说,两年后我爸才会把凡凡的监护权交给咱们,可这两年太久了,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数,为了一个未知的机会,损失你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帮我爸解决那个记者,我觉得不合算。”   手机那头,乔中林微眯了眯眼,唇角 勾出一抹狡猾的笑。   原本他还在想怎么跟于星澜提那件事,没想到她自己倒主动送上了门。   “其实……不用两年,只要一个月,最多两个月就足够了。”   “哥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是有,就怕你……不愿意。”   “你先说说看。”   “你爸为什么坚持要结了婚再给监护权,你知道吗?”   于星澜懒得啰嗦,假装不明白:“为什么?”   “具体原因有很多,不过最重要的一条是,他怕你骗到监护权再联合言随心夺遗产。”   于星澜蹙眉道:“不是说会签协议吗?18岁前凡凡的遗产都由他来代管那个。”   “协议是对普通人起作用的,言随心是普通人吗?如果说整个世界是一盘游戏,那像言随心这样的人就是最大的游戏玩家,你现在是她的猎物,她不介意费点功夫得到你。”   说到这里,乔中林长叹了口气。   “有件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可想了想还是说吧,反正见了你爸,你爸应该也会提起,就是威胁你爸的那个记者,其实是言随心的人,她逼你爸把监护权交给她,不是交给你,也不是交给你外公,是交给她自己,她到底想干嘛?咱们都心知肚明。”   那记者是言随心的人?   这倒也有可能,言随心说了,要在一个礼拜内帮她要回监护权和母亲的公司,虽然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做到这些,可言随心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安排一个记者威胁于强完全在情理之中。   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是乔中林要帮她要回监护权,言随心也要帮她要回监护权。   唯一不同的是,乔中林这边需要她先婚后货,言随心那边却是先货后婚。   乍一看好像言随心这边比较靠谱,她可以等着拿到了监护权再说其他。   可事实上……言随心于星澜根本看不透,虽然乔中林她也看不透,可起码比言随心有把握些。   至少……她绝对不会在乔中林面前乱了方寸。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言随心,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她,或许曾经喜欢过,可现在不喜欢了,完全不喜欢了。   她会被言随心诱惑完全是因为……因为……   于星澜抱着手肘举着电话,顺着阳台踱来踱去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前一秒还是不合年纪的沉稳冷静,这一秒已切换回十八岁的少女澜。   乔中林那边还在啰里啰嗦,于星澜却在冥思苦想找着自己真的不喜欢言随心的证据。   她知道了!   因为言随心是她第一个女人!   一定是因为这样。   因为第一次给了女人,所以她才会经不起女人的诱惑,这里的女人包括所有漂亮的女人,不单指言随心一个,她只是目前还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漂亮女人,如果接触到了,肯定也会被其他漂亮的女人吸引。   综上,她并不是喜欢言随心,换成其他任何漂亮的女人她都会被诱惑。   于星澜终于佐证了自己不喜欢言随心,自己的心还在自己心口保护的好好的,这才安心的继续听乔中林啰嗦。   “虽然这么说你爸不太合适,可我真的气不过,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父亲?如果我有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她,保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事实上你爸没有交出监护权不是怕你被言随心拿捏,而是怕你们跟他提出分遗产。   你爸根本不关心言随心会怎么对你,他只关心于家,他想把你嫁给我,把言随心的仇恨值都拉到我身上,我再帮他解决掉记者的事,这样他就彻底安全了,我……”   听到这里,于星澜忍不住打断。   “那你不怕吗?不怕言随心找乔家的麻烦?”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可是……”   “澜澜,我爱你,我想保护你,我不仅想帮你挡住言随心这个人渣,我还想帮你挡住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我们需要一个既能让言随心对你死心,又能让你爸放心交出监护权的好办法,哪怕这个办法有点损害名誉,只要利大于弊就是可行的。”   乔中林故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等着于星澜主动追问,可整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要不是话筒里还灌着呼呼的风声,乔中林差点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澜澜。”   “嗯?”   “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心理准备。”   “……好了。”   “那我说了,这个办法就是……我们生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吃饭去了QAQ 第153章 强娶小娇妻(63)   “什么?”   于星澜淡淡的声音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惊讶, 平铺直叙的就像是只是单纯的没听清楚一样。   乔中林以为她真的没听清楚, 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 我们要个孩子,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你爸就能放心, 自然也就能把监护权提前交出来, 你觉得呢?”   于星澜沉默足有一分钟都没有开口, 乔中林倒也不着急,他原本也没觉得于星澜会轻易答应,不过是试探一下,如果她真能答应,那就顺势而为, 如果不答应,那就挽回一句“别误会,我说的是假怀孕”。   “澜澜?怎么不说话?这个主意不好吗?”   于星澜又沉默了数秒, 缓缓打出一个:“好。”   好?!   乔中林大喜过望。   ——嘴里说不确定感情,转口又答应这种事, 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能面对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心动。   乔中林的优越感不过刚刚攀升,紧接着于星澜又来了一句。   “的确是个好办法,我是一个礼拜前住进你家的,怀孕的话通常14天就能检测出来,我爸不是说让咱们订婚吗?那订婚宴就安排在一个礼拜后,刚好满14天。   你可以提前一天以奶奶的名义要求我去做婚检,我爸肯定不会拒绝, 然后我们想办法让婚检报告直接诊断出我已经怀孕,我再以孩子为威胁,让我爸提前交出监护权。   这样操作下来,最短7天我就能拿到监护权。”   乔中林笑了一半的嘴角僵住了,这次换他来了句:“什么?”   于星澜淡声道:“怎么了?没听清楚吗?我再解释一遍?”   “不,不用了。”乔中林很快休整了情绪,夸赞道:“果然是我喜欢的澜澜,跟我想到一块儿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假怀孕,骗监护权。”   “那就这么办吧,别的也没其他事了,很晚了,哥早点休息吧,我挂了,晚安。”   “等下,我还没说完。”   “嗯?”   7天那么久,乔中林可等不了。   “你爸今天下午说,明晚就要办订婚宴,电子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这会儿再改,他肯定不同意。”   “发出去了?”   “对。”   “我都还没同意,你们就擅自决 定了?”   于星澜的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也感觉不到丝毫攻击力,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她是在质疑。   可乔中林还是谨慎的解释道:“我原本是不同意的,说要先征求你的意见,可你爸坚持要这么做,还说如果你不答应,他现在就接走凡凡,逼也会逼你答应。”   乔中林带上几分愤怒:“我当时就很气愤,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父亲!可我无能为力,我拦不住他,只能想办法先去了你那通知一声。   我原本想的是,如果你愿意先跟我订婚,那这件事就这么进行,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就是被骂始乱终弃也绝对会和你站在统一战线。”   于星澜细腻的指尖撩过随风拂动的长发,挂在耳后,客气了一句。   “哥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这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随即乔中林又道:“既然你愿意订婚,那这件事就按照原计划进行,明晚先举办订婚宴,等过几天再让我奶奶找你爸,假装对你不满,要求你做婚检,这样比较顺理成章,你爸也不会怀疑,而且订过婚再宣布怀孕,对你的名誉也好一些。”   假装对她不满?   这个根本不用装。   于星澜道:“说起这个,奶奶会同意订婚吗?”   乔中林的奶奶已经从普陀回来了。   “先斩后奏,这样等过几天她对你表示不满也会显得更自然。”   “我是怕再把她气病了。”   “放心,不会的,我奶奶身体硬朗的很。”   于星澜又跟他敷衍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于强果然还是那个于强,一点儿都没变,之前强迫她跟王德一订婚就是先斩后奏,这次又是。   初夏深夜,靠在阳台正是最惬意的时候,和风徐徐,不冷不热,还有繁星弯月,哪怕被霓虹遮了光芒,它们也依然坚持着独属于自己的璀璨。   滴咚!   一条信息。   【言大小姐:睡了吗?】   于星澜看了一眼,没回。   滴咚!   又一条。   【言大小姐:我的嘴想你了,不信你看。唇照.jpg】   唇照是真正的唇照,只拍了两片娇红欲滴的嘴唇,唇缝微启,齿白舌艳,唇上结痂的咬痕过了整整一天 ,依然清晰可辨。   滴咚!   【言大小姐:看到了吗?我的嘴唇受伤了,你咬的,都一天了还在疼,它说想要你的亲亲,不然会疼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你要不亲亲就是始乱终弃,是渣女,你的嘴唇就是渣唇,是会受到惩罚的。】   于星澜:“……”   很多时候于星澜真的想不明白,言随心到底想干嘛?   这种幼稚的话,发给她的意义何在?   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回。   而且,都这么晚了,正常来讲她早就睡了。   【言大小姐:我知道你肯定已经睡了,可我还是好想你啊,怎么办?我去找你吧?】   【言大小姐:你不回,我就当你默认了。】   【言大小姐:我真的去喽?】   【言大小姐:我出了写字楼了。】   【言大小姐:我坐到车里了。】   【言大小姐:我离你越来越近。】   【言大小姐:街上都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在那等红绿灯,好想直接闯过去。】   【言大小姐:肚子好饿,今天忙的晚饭都没有吃,中午也只吃了半份盒饭,一点都不合胃口,难吃死了。】   【言大小姐:我大概是最苦逼的副董了,全公司最晚下班,还是饿着肚子的,还得自己开车,老婆还睡着了,一点都不关心我,更别说深夜给我留灯了。】   言随心还真是孜孜不倦发了一路,带有一种想用滴咚声把她吵醒的架势。   于星澜冲了个澡出来,钻进被窝,又帮小星凡掖了掖被子,这才拿起手机看完了一连串的信息,直到最后的那条“深夜留灯”。   就是5分钟前发的。   于星澜打了个呵欠,放下手机,很快就沉沉睡去。   滴咚!   梦里依稀听到了一声提示音。   于星澜倦意正浓,没有理会。   滴咚!   又一声。   没过多久,滴咚滴咚又接连响了好几声。   于星澜睡眠浅,刚睡着就被吵醒,刚睡着又被吵醒。   是个人都会有点起床气,尤其是这种刚睡着困意正浓的时候,于星澜烦躁的蒙住了头。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蒙蒙亮。   于星澜有心事,醒了就不想再睡,闭目养神躺了一会儿才想起拿过手机。 第154章 强娶小娇妻(64)   v信的绿色小图标上, 鲜红的小圆点提示着信息, 里面只加了言随心一个人, 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发的。   于星澜刚想去点,一旁小星凡小青虫似的蠕动了两下,睁开了惺忪的眼。   于星澜放下手机揉了揉她拱得毛茸茸的小脑瓜。   “怎么了?想上洗手间吗?”   “嗯。”   小星凡打着呵欠下了床, 穿上小拖鞋拖拖拖进了洗手间, 于星澜也起身收拾了一下床铺, 跟着她进去洗漱。   一大一小挤在水池前刷牙,小星凡依然呵欠连连,她其实还想睡回笼觉,平时上完洗手间二姐姐也会让她再睡一会儿,可今天却没有。   如果是其他人小星凡是不敢问的, 可是二姐姐她就敢。   “我不能再睡一会儿吗?”小星凡一说话,满嘴的泡沫往下落。   于星澜刷好牙,吐完最后一口水, 这才开口回她。   “等下吃过早饭你就跟着外婆和秋婶儿一起去逛街,买裙子呀, 鞋子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天晚上要参加宴会。”   “什么宴会啊?”   小星凡想起上次的订婚宴本能的有些讨厌,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当初磕痛的后脑勺。   于星澜眸光微黯,拿过毛巾帮她轻轻擦了擦沾湿了一点的头发。   “就是一个吃好东西的宴会,外婆外公,还有我, 都会陪着你的。”   “好!~”   小孩子的快乐永远那么简单,一听信任的人都会陪着她,立马就多云转晴高兴起来。   洗漱完,出来又帮小星凡换好衣服,梳了个漂亮的双马尾,两人这才下了楼。   秋婶刚做好早饭,正往外端碗筷,见了她俩笑道:“下来的正是时候,准备吃饭。”   外公外婆的生活很规律,这边秋婶儿摆好了碗筷,那边他们也下来了,几人围坐一桌,糯米莲子粥,酱黄瓜,花生拌虾仁,现蒸的小笼包和红豆包,算不上多丰盛,却也是荤素搭配,咸甜俱全。   于星澜把昨晚跟乔中林通电话的事大致说了下,外公外婆这才稍稍放了心。   外公推测于强很可能过会儿就会派人过来接她,外婆嗔了句:“咱们要是现在把澜澜藏起来让他找不着,晚上的宴会黄了,他可就丢大 脸了!”   外公敲了敲碗边儿道:“我觉得这法子可行,就说澜澜跟凡凡出去玩儿了,也没拿手机,也联系不上,他就算再怎么着急能怎么办?谁让他先斩后奏不提前说的?”   秋婶儿也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于星澜却摇了摇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表现出我很喜欢乔中林,很愿意嫁给他,现在越顺利,一个礼拜后乔奶奶为难我就显得越正常,我被迫去做所谓的婚检也更合情合理,查出怀孕的可信度也更高,这样更有利于尽快要回监护权。”   话音落下,二老都没有说话,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于星澜有些茫然,“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   外公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一瞬间,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更沧桑了几分。   “我们只是想起了你妈,你刚才说话的语气,跟你妈真像。”   外婆低头蹭了蹭眼角,眼眶已有些泛红:“是啊,像,真像你妈年轻的时候。”   提起妈妈于星澜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都悲伤的人又怎么可能安慰得了别人?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压抑,于星澜转眸看向小星凡,转移话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裙子?一层一层的公主裙?还是像小仙女一样轻飘飘的纱裙?”   小星凡嘴角粘着米粒,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想象不出来,要见过之后才知道哪个更好看。”   “那就赶快吃饭,吃完饭让外婆带你去挑挑看,挑一件你最喜欢的!”   “好!~”   三言两语下来,转移了二老的注意力,几人还算温馨的吃完了早饭,秋婶儿收拾了碗筷洗好摆好,又整理了下料理台,拎着厨余垃圾去扔。   扔罢回来嘴里念叨着:“那车可总算开走了,哪儿不好停停在咱们门口挡着咱们的路,我还寻思它要再不开走,咱们还没法出门呢。”   外公随口问道:“什么车?家家都有停车位,它干嘛不停家里?要是外来车的话,那也该停到主家去,怎么会停到咱们家门口?”   秋婶儿道:“谁说不是呢?我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天还没亮,我看车就已经在咱们门口了 ,估计是昨天半夜就停这儿的。”   昨天半夜?   于星澜心头莫名跳了下。   “什么颜色的车?”   “好像是红的,我也就在厨房张望了眼,路灯灭了,天才刚蒙蒙亮,没看太清楚。”   红的?   于星澜起身上了楼,这才想起拿起被遗忘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右上角的提示灯明明灭灭的闪着,显然她下楼后又来了新的消息。   于星澜随身坐在床边,解锁点开了V信,言随心果然发了好多条信息,于星澜向上连划数下翻到了昨晚看到的最后一条,这才慢慢往下看。   “深夜留灯”之后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有了下一条信息。   【言大小姐:说了你肯定不信,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才我低头给你发信息的时候,一个老爷子骑了辆三轮车突然横穿马路,吓得我猛打方向盘撞到了路边护栏。】   什么?车祸?!   于星澜咬着下唇压抑住心悸,赶紧往下翻。   【言大小姐:车头撞的有点严重,估计回去我爸又要训我了。】   【言大小姐:我倒是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才怪!我头破了好痛啊!出了好多血,我觉得我要不行了,你再不快点亲亲我,我真的要见上帝了!!!!!】   【言大小姐:(*︿ワ︿*)哈哈哈~有没有吓醒你?逗你玩儿呢~】   于星澜:“……”   这人怎么这么欠打?!   这之后间隔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言大小姐:我到你家门口了,想见你。】   【言大小姐:特别想……】   【言大小姐:我翻墙进去找你吧?】   【言大小姐:还是算了,头晕乎乎的,走个路都不稳,别说翻墙了。】   【言大小姐:我就在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睡醒了看到信息了下来找我。】   【言大小姐:你好慢啊……天都快亮了。(っ╥╯﹏╰╥c)】   【言大小姐: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言大小姐:你要是不难过,我就变成鬼天天钻你床底下,天天吓你,吓到你难过为止。】   【言大小姐:怎么样?怕了吧?(* ̄︶ ̄*)】   【言大小姐:好困呢,好想睡,可是头好疼,睡不着,需要你的抱抱才能好一 点……QAQ……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言大小姐:怎么这么冷……明明都夏天了。】   【言大小姐:我打开暖气了,可还是很冷……】   【言大小姐:抱抱……】   【言大小姐:冷……】   【言大小姐:头疼啊……星星……我头疼……】   截止到这里是凌晨4点多。   还有最后几条信息是十几分钟前发的。   【言大小姐:这一夜睡得真是一言难尽。】   【言大小姐:你还没醒吗?果然到了外公家睡得就是比较香,那么多条信息都吵不醒你,跟我在一起时你可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为什么呢?因为我不值得你相信吗?】   【言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没办法继续等你了,我该上班了,不过没关系,再过十几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下了班我再来找你,到时候别说你一天都没看到消息,我可不信。】   【言大小姐:我走了。】   【言大小姐:再等最后一分钟。】   【言大小姐:再等半分钟。】   【言大小姐:果然还是等不到……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心有灵犀呢?】   【言大小姐:我走了,这次是真走了。】   【言大小姐:下次咬我记得轻点。】   于星澜盯着最后那一句盯了很久,视线转回前边的“头疼”和“冷”,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她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受,总之很不舒服。   言随心到底在想什么?苦肉计吗?   窝在车里睡觉怎么可能会舒服?!   忙了一天,还不好好休息,头怎么可能不疼?!   据说是夏天,可到底只是初夏,人犯困的时候体温就会下降,怎么可能会不冷?!   言随心头壳坏了吗?做什么干这种傻事?!   活该!这种就是典型的自作自受!   嘴里说着活该,心里却越来越难受,于星澜带着情绪快速敲了一条短信。   【星星:干嘛在我家门口等?你家离我家就差那么几步,干嘛不回家睡?再说你干嘛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只发信息很容易漏掉的知不知道?!】   信息编辑好了,就差点个发送,凉白的指尖在发送框上晃了又晃,最终还是停下了。   于星澜一点儿也不怀疑,这条信息发过去言随心马上就会回过 来电话。   可她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说自己失约了,不能跟她结婚了,要先跟别人订婚?   那今晚的订婚宴就不用办了。   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随便聊两句?   有什么好聊的?言随心说话从来没遮没拦,说不了两句她大概就羞恼的直想挂电话了。   就算她不接言随心的电话,言随心也绝对会回信息过来。   猜也能猜到她会怎么回。   ——我原本想着你半夜能醒的,想尽早见到你,所以才没舍得回家的。   就算原句不是这样,大概意思也会是这样。   她这么回了,她要怎么答?   万一她再来一句“我现在拐回去找你,反正还没开出多远”,怎么办?   电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更何况见面?   尤其怕她和于强的人撞上。   于强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要通知她订婚宴的事,还要带着她去选礼服,化妆造型,折腾下来差不多就到时间了。   思来想去,这条信息都不能回,就让言随心以为她还在睡着好了。   于星澜抬指删掉信息,删到“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时,指尖顿了下。   是啊……她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   宁愿枯守一夜也不给她打电话。   到底为什么?   果然一如于星澜所料,看完信息不久,于强就亲自登门了,他惺惺作态地先是跟外公外婆道歉,再谈到订婚宴,说是为了补偿亏欠于星澜的父爱。   于星澜按照计划,带着几分真情绪,先是断然拒绝,再是装作经不起游说,最终在外公外婆的协力劝说下,点头答应。   “凡凡的抚养权真的会给中林哥?不是骗人的?”   “爸绝对不会骗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中林哥。”   电话自然是不会打的,可接下来的步骤还是要走,于强直接让造型师带着于星澜出去买礼服什么的准备晚宴,本还想带上于星凡,外婆先一步说她想亲自给凡凡准备,于强这才作罢。   只有短短一天的准备时间,明显有些仓促,定做礼服是绝对来不及的,只能找现成的礼服,再根据于星澜的身材改。   从大清早9点,一直忙到下午2点,勉强搞定了礼服鞋子配饰这些,发型妆容都还没开始弄 ,造型师带着于星澜先去了酒店开好的客房,按照她的口味又点了份餐点。   “你想喝什么?橙汁还是柠檬汁?或者喝点红酒?”   造型师拿着床头柜上摆着的内线电话抬起头,问于星澜。   于星澜想了下,“橙汁。”   餐点很快送了过来,造型师招呼她过来一起吃,递给她筷子道:“吃完了咱们开始做造型。”   造型师Selina30出头,是个精瘦干练的女人,在上流名门淑媛中挺有名气,是赵爱娟和于涵月,包括乔中林的妹妹乔中倩都很喜欢的造型师,能在男造型师极受推崇的上流社会杀出一条血路,足见她的能力。   于星澜并不关注这些,原本是不知道Selina的,是乔中倩在家里跟乔中林唠叨过好几次,说是20岁生日Party,一定要让Selina帮她做造型之类的,她才知道了这个人。   她记得当时乔中林还冲她笑道:“Selina确实很不错,等什么时候你需要了我帮你请。”   这种实力担当的造型师价格绝对不菲,赵爱娟肯定是舍不得帮她找的,只能是乔中林。   于星澜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喝着手中的橙汁,依稀间头……似乎有点晕…… 第155章 强娶小娇妻(65)   于星澜揉了揉太阳穴, 眩晕感不仅没有好转, 反而更重了些。   Selina看她脸色不对, 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于星澜摇摇晃晃的起身,Selina探手想要扶她,被她踉跄着甩开。   她勉强扶着墙挪到了洗手间, 依稀听到Selina的手机响了, Selina接了起来。   “什么?现在过去吗?可是这边还没有弄好, 而且我看于二小姐好像有点不太舒服,还在想要不要帮她找个医生。”   “只是太累了吗?我怎么觉得……好吧,我知道了,那就让于二小姐休息一会儿,我先去帮于大小姐做发型。”   于星澜反锁了洗手间的门, Selina敲了敲门,道:“你父亲让我先过去帮你大姐造型,就在隔壁1206, 你吃了饭稍微休息一下,如果还不舒服的话, 可以打服务台电话,或者到隔壁找我们,我只给她做个简单的发型,最多一个小时,做完马上过来。”   Selina说完便走了,于星澜趴俯在洗手池前,单手摁着冰凉凉的大理石台, 拧开水龙头,随便冲了一下手,强忍着剧烈的眩晕,探指抠向了自己的喉咙。   指尖只稍微一瘙,胃部一阵痉挛,刚喝下去的橙汁混着不多的米粒全都倒了出来。   食物还没来得及消化,橙汁也还是酸甜的香气,只闻味道倒不觉得恶心,可看着混作一团的呕吐物,于星澜不用再抠喉咙,忍不住又是一阵呕吐。   她接连吐了几次,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甚至连黄绿色的酸水都没有的时候,才洗手漱口,勉强扶着墙往外走。   她的脑袋依然昏眩,胸口憋闷的难受,隐约升起了不舒服的窒息感,她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于星澜走到窗边,窗帘本就是拉开的,她推开窗户,趴在窗户口拼命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今天天气不好,一大早就没见阳光,中午开始淅沥沥下起小雨,这会儿雨势未停,反而越下越大,雨点裹着空气中的灰尘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空气越发凉爽清新了许多。   于星澜跪在铺着软垫儿的玫瑰椅,趴在窗台好一会儿,窒息感渐渐缓了下来,晕眩感也好了很多,脑细胞始终没有停止运转,一直在不停的思索着。   她怎么会突然 这么难受?   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她的身体一直都还不错,不可能突然出现这么明显的症状,那就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之前Selina在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那饭或者是橙汁有问题,所以赶紧跑进洗手间催吐。   可这会儿脑子更清醒了些,她却觉得并不是刚才的饭有问题,因为才刚吃下去,根本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不可能这么快起效。   那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星澜仔细回想了一遍,从她离开外公家,就只在礼服店喝过店里的茶,之后就是在酒店吃的这顿饭,再也没有吃喝任何东西。   酒店这顿饭没有问题的话,那极大可能就是那杯茶有问题。   礼服店的人没有理由对她动手,不管是于强还是乔中林,都不太可能冒险收买不确信的人。   Selina是知名造型师,跟于乔两家都算不上什么熟,应该也不至于是被收买的。   那就只剩于强专门安排来辅助Selina的女助手。   那女助手是于家的佣人,这会儿还在店里等礼服,修改好之后,她会直接带着礼服来酒店。   之前在礼服店,她几次进去内室量身材试衣服,她的茶杯并没有人看着,助手想往里面下药,轻而易举。   最重要的是,她是临走之前才喝了茶杯里的茶,之后坐车来到酒店,时间上来看也正好是药效发作的时间范围。   至于她为什么只是眩晕而没有马上晕倒,一来可能是因为她喝的茶水比较少,二来她发现的及时并马上就进行了催吐,三来她在窗边呼吸了凉爽的新鲜空气。   如果不是以上三点,这会儿只怕她已经昏迷不醒。   于星澜忍不住心里发寒,不敢想象后果。   事情经过基本已经明确,于强安排助手在那杯茶里下了药,又打电话支开Selina,然后……   然后他想干嘛?   于星澜心头一跳,头虽然还有些眩晕,又莫名的一阵阵困倦,可还是挣扎着出了客房。   此地不宜久留,于强绝对不安好心。   可要是就这么走了,凡凡的监护权怎么办?   况且她无凭无据就这样离开,于乔两家的面子放在哪里?于强岂不是更有理由不给她监护权?   于星澜扶着走廊厚重的壁纸,略一 思索,敲开了隔壁1206的房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门里露出的不是Selina精干的脸,也不是讨人厌的于涵月,而是……本该在礼服店里等礼服的女助手。   女助手一看是她,没控制住表情愕然地瞪大了眼。   “你怎么……”   于星澜强忍不适,微微笑道:“怎么了?看见我这么惊讶?”   里面于涵月吆喝道:“是不是我妈?怎么这么慢?”   女助手脸色明显有些难看,挤出一个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侧身让开了路。   于星澜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迈步进去。   转过玄关,就见于涵月坐在同轮椅上,一身拖地礼服恰好遮住她还打着石膏的残腿,乔中倩坐在床边陪着她有说有笑,Selina正在帮她做发型。   一见她进来,两人同时止了笑,于涵月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开口讥讽,只是瞪了她一眼转开了视线。   乔中倩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忍了又忍,也没有理她。   只有Selina回头看了她一眼,职业的笑了下:“很快就结束,马上帮你弄。”   虽然有讨厌的于涵月,还有害她的女助手,可于星澜却觉得这屋子好多了,起码是安全的。   她没客气,跟于涵月这种人也不需要客气,于星澜直接走过去靠在了床头,头还晕着,也不管于涵月瞪来的视线有多凉,只管闭目养神。   于涵月忍无可忍,指桑骂槐说了两句,见她没反应,想到自家中林哥,无论如何今晚也得忍了,她转了转轮椅,背朝着于星澜,眼不见心不烦,强迫自己拉着乔中倩说八卦。   又过了半个小时,发型终于弄好,乔中倩张望了一眼门口,道:“伯母怎么还没来?伯父不是让她先提早过来招呼着点吗?回头伯父来了,伯母还没来,伯父不是又要生气了?”   “谁知道呢?我打电话问问。”   于涵月拿起手机拨了电话,手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于涵月也没在意,撇了撇嘴,把手机随手扔到了床上。   “谁知道她忙什么呢?反正不是忙我的事,估计又是因为我弟。”   Selina大致收拾了下工具包,看了眼靠在床头紧闭双眼的于星澜。   “于二小姐,我这边弄完了,咱们还是回隔壁房间继续吧,化妆包什么的都还在 隔壁。”   话音落下很久,于星澜都没有反应,依然双目紧闭,纹丝未动,只有鼻息绵长,胸口微微起伏。   这是……睡着了吗?   于涵月讥笑了一声:“装什么装呢?癞□□终于啃到天鹅肉了,不激动还睡着?谁信呢?”   乔中倩拽了拽她的裙角,“她好像……真睡着了。”   于涵月瞪了她一眼,“你到底跟谁一伙啊?”   乔中倩扁了扁嘴,不吭声了。   Selina也看出她是真睡着了,虽然有些奇怪这么难受的姿势,这么吵的环境,她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她上去拍了拍她,“醒醒,二小姐!”   连拍了两下,于星澜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第156章 强娶小娇妻(66)   迷迷糊糊进了洗手间, 接一捧冰凉凉的水拍打在脸上, 于星澜的困意总算少了许多。   望着镜中满脸湿漉的自己, 于星澜心惊肉跳,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没来1206而是继续留在隔壁,现在又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她也恨自己这么放松警惕, 随随便便就敢喝外面的茶, 尤其是刚才, 明知道自己中了陷阱还不时刻绷紧神经,居然轻易就放松下来,任由药物操纵着睡了过去。   她喝的茶水不多,之前又催吐过,提起十二分小心的话, 原本是不会睡着的。   Selina在门外客气的询问了句:“还好吗?要不要紧?”   于星澜又扑了几下凉水,这才擦干了脸,开门出来。   “可能昨晚没睡好, 有点犯困。”她随意搪塞了一句。   Selina只把她当成客户,自然就没有多问,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1206,刚跨出门,就见两个记者背着设备正在东张西望,一见于星澜立马眼前一亮,紧跑几步赶了过来。   “于小姐,我们是环球娱乐的记者,方便采访一下吗?”   嘴里问着, 旁边另一家媒体的记者已飞快的拿起单反拍了起来。   “抱歉,我赶着化妆做造型,恐怕没时间接受采访。”   “没关系,您画您的妆,做您的造型,我们就随便问几个问题,您得空了就回我们一句,不方便了就等一会儿,保证不会影响您的进程。”   于星澜反感的看了一眼那个不请自拍的记者B0,原本是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现在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万一这中间再出什么差错怎么办?   记者虽然烦人,可有他们在自己反倒更安全些。   于星澜点了下头,“那好吧,不过我不能保证每个问题都回答,也希望你们不要问一些和晚宴无关的。”   “放心,我们有分寸的。”   几人转身推门进了隔壁房间,外面下着雨,窗帘又紧拉着,屋里显得格外昏暗,只有那一线帘缝透着一点光亮。   Selina探手按了两下灯,屋里依然漆黑一片。   “坏了?”   Selina又连按了几下别的灯,都不亮。   “看来是真的坏了。”Selina叹了口气,道:“先进去,等下打电话到服务台让他们修一下,不行就换房间。”   几人依次往里走,于星澜微微蹙眉望向那窗帘,她明明记得走的时候没有拉窗帘的。   Selina快她一步走到窗边哗啦哗啦两下,朝两边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可也足够照亮屋里。   不等Selina回头,两个记者突然惊呼了一声:“天!那是谁?”   于星澜下意识转过头去,却见地上东一件西一件散着衣物,有男士的领带,也有女士的长裙,还有……内衣裤。   视线移向双人大床,一个男人侧身紧搂着另一个女人,两人都还睡着,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屋里来了这么多人。   记者毫不客气,拿起单反咔咔就拍,离远了拍嫌不够还离近了拍。   “天呐!这不是乔大少吗?”   俩记者同时转头看向了于星澜,那明显的同情几乎要溢出眼眶。   乔中林?!   于星澜和Selina都走了过去,这才看清那男人的脸。   的确是乔中林。   虽然大致也猜到了于强给她下药的目的,可于星澜还是吃了一惊。   她明明已经出去了,乔中林这又是跟谁上的床?   记者凑到近前,撩开了乔中林怀中女人挡脸的乱发,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只是记者,于星澜和Selina都惊呆了。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不管怎么算,也不可能是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错?!   记者可不管她们怎么震惊,激动的举着单反开始摄像,还探手推了推乔中林。   “乔大少?醒醒。”   连推了几下,乔中林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嘶……头疼……这是哪儿?”   乔中林半撑起身子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于星澜身上,揉按太阳穴的手突然顿住。   “澜……澜?”   乔中林的眸底划过一抹明显的疑惑,怔了一秒才迅速低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女人还睡着,烫过的长发经过一场酣战,乱得像是鸡窝,妆容已经糊了,口红抿在嘴角,尤其是眼影被眼泪晕开,怎么看怎么有碍观瞻。   乔中林崩溃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跟她躺在一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乔中林眼光极高,于涵月那种年轻漂亮的他都不怎么看得上,更何况是赵爱娟这么个40多岁的老女人。   他何止 是看不上,他要恶心死了,甚至觉得身下好像爬满了细菌病毒,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原本以为搂着一朵鲜花,眨眼发现自己捅了一坨屎,那种恶心,没经历过的人估计很难明白。   不行,他受不了了!   乔中林抓起一旁皱巴巴的衬衫捂在腰上,也顾不得记者这么多人在场,踉踉跄跄跑进洗手间,猛的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仰头深吸了好几口气,赶紧冲到淋浴下猛地搓洗着身子。   想到自己刚才还搂着那老女人这样亲那样抱,乔中林捂着胃口一阵干呕。   明明该是于星澜,怎么会换成赵爱娟?!   早知道他就不该为了逼真自己也吞了药,起码不至于糊里糊涂分不清人。   他和于强原本计划,让于强扮黑脸,先迷晕于星澜,他再喝了助兴的药,假装也是被于强下的药,趁机办了于星澜。   只要开了这第一次头,下次再上就容易多了,就算于星澜依然不肯同意,大不了再顶着于强的名号,继续迷晕继续来,直到于星澜怀上孩子为止。   他原本也不想这么简单粗暴的,他也想循序渐进地让于星澜死心塌地,可现实不等人,谁知道言随心对于星澜的热度还能持续多久?   他必须赶在言随心完全失去兴趣之前,最大程度的将这份兴趣转化为利益。   于强倒是完全没有心理压力,横竖于星澜都是他女儿,就算再怎么不满还能告他这个当爸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于星澜傻了吧唧非要把事情闹大,两人都已经是订婚的关系了,于星澜就是想告他强女干也没那么容易,告不赢不说,还有可能会被舆论倒打一耙。   而且乔中林很有自信,他相信以他的颜值和实力,再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只要坚定的以受害者的身份面对于星澜,就绝对能让于星澜接受他。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去医院的准备,用切实的检测报告证明自己是真的被下了药。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谁能想到一觉醒来全变了?!   玛德!   别让他知道哪个狗杂种设计了他!他一定搞死他丫的!   乔中林在洗手间崩溃洗澡,恨不能把自己搓成太监,门外众人却都以为他是被抓女干在床没脸见人。   也 不怪大家这么想,赵爱娟其实长得并不丑,丑的话也不可能勾搭上于强,尤其她现在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时候,姿色还是有几分的。   乔中林之所以这么排斥,主要还是因为赵爱娟坏了他的大事。   俩记者互相递了个眼色,当场给于强打过去了电话,于强一听自己老婆让人睡了,先是不信,再是勃然大怒。   “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记者!你说这话已经严重侮辱了我的妻子以及我的尊严!等着我的律师函吧!”   挂了电话,于强还在生气,这些记者太无法无天了,什么谣都造得出来!   还没气够,叮咚,一条彩信发了进来,点开一看,于强呼地站了起来!   照片里,他的老婆赵爱娟甜蜜地靠在乔中林的怀里,被子盖在腋下,胸口露了大半,不该看的地方还手动打了马赛克。   于强的脑子嗡嗡响着,气血上头,差点没一头栽在办公桌上。   秘书赶紧过来扶住了他:“于总,你怎么了?”   于强勉强摇了摇头,赶紧按了关屏键,没让秘书瞟到屏幕。   事实已在眼前,于强还是不敢相信。   说不定那照片是P的呢?这年头ps技术太强了,P这么一张照片简直不要太容易。   于强缓缓坐下,勉强定了定神,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这才重新开手机,给赵爱娟拨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于强眉心越锁越紧,转手又打给了于涵月。   “你妈呢?!”   劈头就是这么凶狠狠一句,于涵月吓了一跳,她和乔中倩对视了一眼,尽管再怎么向着自己妈,这时候也不敢随便撒谎,只得实话实说。   “我妈她……还没来,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儿吧?也可能是乘乘又闹小脾气什么的。”   于强哪儿还听得进去这些?就于涵月一句“我妈还没来”,于强一口老血就梗上了喉咙。   “你妈丢了都不知道找找!你怎么当女儿的?!!去找你妈!”   “我妈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怎么会丢?再说我上哪儿找去啊?我这腿也不方便。”   “闭嘴!马上给我去找!!”   于强啪的一声猛拍了下办公桌,那厚重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耳朵依然震慑力惊人。   于涵月下 意识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反驳。   “我,我找,我现在就去找。”   “先去隔壁你妹妹屋里看看!”   “好。”   挂了电话,于强马不停蹄就朝酒店赶来。   于涵月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于强的不敢,她让乔中倩推着她去隔壁,嘴里不满的嘟囔着。   “那贱女人抢了我老公,我妈都恨死她了,怎么可能在她那儿?我可一点儿都不想见那个贱女人,我爸真烦人!!”   话音未落,隔壁门猛的打开,不等于涵月她们反应过来,就见赵爱娟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脸色苍白,头发蓬乱,简直像见了鬼似的。   于涵月怔了下,“妈?你……”   赵爱娟一看见女儿,眼圈立马红了,眼泪说流就流,本来就已经晕得不成样子的眼影眼线,更是一塌糊涂。   “妈该怎么办?妈现在该怎么办呀?!”   赵爱娟也是急病乱投医,快走两步狠晃了两下女儿的肩膀,恨不得让她替自己受罪。   于涵月根本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见两个记者跟了出来,其他客房有人听见动静也开门朝这边张望。   这些人中,有几个还是还是专门从外地赶来参加订婚宴的。   赵爱娟眼看越闹越大,没敢再留,扔下女儿光着脚匆匆跑了。   于涵月一头雾水,转头问那俩记者:“到底怎么回事?”   俩记者不怀好意的笑了下。   记者A道:“这个……好说不好听,要不等会儿你看新闻头条?”   记者B道:“得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这可是当事人的亲闺女,赶紧跟人家说了吧。”   记者A道:“害!我这不是怕她腿还残着,一时接受不了再晕倒什么的。”   记者B道:“你可拉倒吧,她残的是腿,又不是脑子。”   于涵月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俩记者说话不对味儿,可她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娇斥道:“你们倒是说呀!”   俩记者一唱一和,绘声绘色的把刚才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走廊上的人都围拢了过来,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急不可耐的把这爆炸新闻传到了网上。   “于强的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猜猜看他俩会不会离婚?”   “丈母娘跟准女婿,有钱人真会玩。”   “还是当着 女儿未婚妻的面儿,这心理素质可够强大的!”   “今晚的订婚宴还办的成吗?”   “谁知道呢?”   “要说这二小姐也真够倒霉的,上次被他爹塞了个半截入土的,这回又塞了个敢玩丈母娘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当面说的,也有传到网上跟人私聊的,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原本对这无聊的订婚宴还没什么兴趣,完全是出于应酬才勉强来的,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心潮澎湃,急着盼着于强赶紧来,想看看那老家伙什么表情。   于强赶过来时,赵爱娟早跑回了家,走廊里的人群不仅没散还多了很多闻风而来的记者,还有其他楼层的人,甚至包括服务员。   于强黑沉着脸,挤开人群进了客房。   门是反锁的,乔中倩给开的门,于涵月捂着脸坐在轮椅上哭,乔中林两腿岔开,坐在床尾低头抽着烟,Selina的工作还没完成,出于职业道德没有离开,暂时坐在了角落。   于星澜则靠在窗边,隔着窗缝感受着窗外凉凉的雨丝。   “到底怎么回事?!”于强咆哮。   乔中林有气无力地抬头瞟了一眼未来的老丈人。   ——你还咆哮?我还想咆哮呢!我快恶心死了知不知道老东西?!   心里疯狂的叫骂,面上却是无比的悲伤。   乔中林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被人陷害了。”   就这一句话,什么都不用问,也什么都不用解释,于强都明白了。   ——我老婆被人睡,就是眼前这个杂种!   于强目呲俱裂,一把揪住了乔中林的浴袍领子,抬手就是一拳!   乔中林咕咚一声歪摔在床上,疼得呲牙咧嘴,暗骂了一万句草泥马,眼看于强还想再揍,乔中林不干了。   ——我踏马捅了一坨屎,还得挨揍?这尼玛什么道理?!我才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个好吧?!   乔中林一把抓住于强的手腕,厉声道:“现在打我有用吗?想想看是谁想毁了这订婚?你想让那个人得逞吗?!”   于强虎目一凛,缓缓攥紧老拳,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忍了又忍,挤出一句。   “订婚照旧,马上准备!” 第157章 强娶小娇妻(67)   订婚照旧,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而已, 而是经过了深刻的考量。   于强没来之前, 于星澜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她这个唯利是图的爸。   其实也很容易理解,不用正面推, 反面推就可以。   如果不订婚, 那他之前计划的一切都会泡汤, 没有人帮他解决那个威胁他的记者,他想借女儿牵制言随心也不可能,而他老婆绿了他这件事就更会传的沸沸扬扬。   “准女婿和丈母娘的事肯定是真的,不然好好的订婚怎么临时取消了?”   如果他取消订婚,舆论百分百会这么想。   可如果不改变计划继续订婚, 至少有一部分人会相信他没有被绿,而他也能死咬住一切只是误会。   当初赵爱娟可是挺着肚子嫁进于家的,他原本也想签个婚前协议, 可赵爱娟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肯签,于强也没觉得自己会离婚, 毕竟赵爱娟可是他结婚前就有一腿的女人,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不管赵爱娟身上有多少毛病,起码一条,忠心是够的,绝对不会背叛他。   想着反正赵爱娟也不会背叛,再加上又有了儿子, 于强就没签婚前协议。   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离的,离了就要分一半财产给她,虽说只是婚姻存续期间的盈利部分,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怎么舍得?   不管是为了钱还是面子,这绿帽子他宁愿自己忍辱负重揣进怀里,也绝不能让别人给他扣到头上。   订婚宴势在必行!   这三耽误两不耽误的,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Selina轻装上阵,一堆人给她当助手,从化妆到造型,再到整理礼服,全部收拾妥当的时间,宴会已经开始十几分钟了。   于强和乔中林在宴会大厅跟各位宾客说了几句客套话,磨叽了几句,也算不上耽误,于星澜正好这时候出来。   音效师配合着放出轻柔舒缓的音乐,聚光灯全都打拢在阶梯尽头。   纯白的鱼鳞礼服,前不过膝,后摆拖曳,每下一级台阶都如雪树银花一般,银光粼粼,朵朵绽放。   宾客们原本只是随众张望,却没想到竟还有了几分惊艳。   不过也只是有几分 而已,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打眼一望,主要还是礼服银光闪闪,可走得近了就完全不同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睁大了眼。   阶梯下到中间是一个拐角,遮住了于星澜的大半身形,拐角后,最先踏出的是一只镶着碎钻的细高跟鞋,再是精致的脚踝,凝玉般修长白皙的小腿,收紧的窄腰,抹胸香肩,再往上……   宾客们不由自主摒住了呼吸。   美,太美了!   于家二小姐原来这么漂亮的吗?   素白的脸,丹凤的眼,眼尾晕着一抹飞红,仅一点点,极浅极淡,像是自然晕出的一般,眼尾碎钻微闪,搭着那晕红的眼尾,浅檀的唇色,像是美人轻愁,泪悬眼眶,那清冷疏离的气质更像是强撑出的坚强,让人忍不住疼惜。   Selina不愧是知名造型师,华服衬托了精致,妆容楚楚可怜,连发型都没放过,长发看似端庄地盘在脑后,实则并不规整,几缕短碎的发丝散出发髻,更添了几分不顾梳妆的愁绪,凌乱而又美丽。   这泫然欲泣的动人模样,哪怕宾客们知道这是造型效果,还是不由自主浮现了同一个念头。   ——网传的绿帽肯定是真的,看把人家二小姐伤心的!   确信了绿帽是真,众人也各自都有了想法,都是在商场混的,又有几个是蠢蛋?   于强为什么戴了绿帽还要强硬订婚?那必须是为了堵悠悠之口啊!   于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造型师一个不合时宜的泪妆,让他所有的忍辱负重都成了笑话。   于强差点没忍住当场翻脸。   这哪儿请来的造型师?大喜之日化这种妆?到底存的什么心?!   于强狠狠瞪了乔中林一眼。   造型师是乔中林请的,难道他是故意的?   于强不敢深想,乔家可是他强有力的合作方,乔中林这个女婿他还是很满意的,一旦两人之间出现嫌隙,对于家绝对没有好处。   于强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催眠,乔中林是被设计的,不是心甘情愿睡他老婆的,这个妆也是意外,不是乔中林指使的,女人如衣服,哪有衣服被穿一下就翻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保住脸面最要紧!公司的发展最要紧!   于强这边刚做完心理建设,于星澜也下到了她们跟前。   于强伸手接她,正常来讲,这时候于星澜应该把手放在父亲的掌心,再由父亲转交给未婚夫乔中林。   可于星澜看着那只老手,嫌恶地蹙了蹙眉,以前有多渴望这只手给她温暖,现在就有多厌恶这只手。   她没有理会那只手,直接站到了乔中林这边。   下面还要一堆人看着,于强的脸瞬间一阵红一阵白,强忍着没有发作,缓缓攥紧拳头垂下放在身侧,嘴里还僵硬的调侃了一句。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还没过门呢,就急不可耐的站到未婚夫那边了。”   宾客这才哈哈笑着连声恭喜,什么百年好合什么郎才女貌,总之都是些老词。   乔中林探手想握于星澜的手,这一下午他受的折腾也够了,想到赵爱娟那个老女人他就浑身恶心难受,想借着于星澜洗洗恶心,却不想,握了个空,于星澜躲开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面子,乔中林脸色也有些难看,随即又想明白了,于星澜这么明显的表现出不满,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没有哪个女人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睡了还能无动于衷的。   这么想着,乔中林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嘴里说着不知道喜不喜欢我,其实还不是爱我爱的要死?就算原本没有多爱,这会儿也绝对爱了,吃醋可是感情加深的最佳润滑剂。   乔中林自我陶醉着,也不介意刚才的尴尬,眼神示意司仪继续进行。   订婚宴准备的仓促,什么繁文缛节乱七八糟的花哨全部都省了,司仪大致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他们两个交换订婚戒指。   花童端来了戒指,乔中林拿起一枚,深情款款地望着于星澜,那一双眸子像是沁着水,仿佛于星澜随便一个微笑就能让他荡起无数的涟漪。   “我爱你澜澜,请你嫁给我。”   说罢,他单膝跪地,手举戒指,一脸真诚的牵向于星澜的手。   于星澜戴着镂空的礼服手套,薄如蝉翼,钻石闪耀着星芒,一点点套向她的无名指,眼看就要套到底了。   轰咚!   宴会两人高的欧式鎏金大门猛地被推开! 第158章 强娶小娇妻(68)   轰咚的一声门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   两人高的欧式鎏金双扇大门被推开,那么厚重的门,这么大的动静, 照理说推门的该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算不是男人,起码也得是个五大三粗的大妈。   然而都不是。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精瘦干练的年轻女人。   规整的窄腿西装裤, 黑色的尖头高跟鞋,白衬衣束在腰里,袖子挽到手肘, 领口第一颗纽扣松着,露出半抹深陷的锁骨, 打眼一看, 的确是精瘦干练,可仔细再看……   她头缠刺白的纱布,衬得那因一路疾奔晕红的脸颊越发桃红诱人,额角细密的香汗粘着几缕碎发, 辅助呼吸而张开的红唇娇嫩欲滴, 活脱脱一个艳媚风情的病美人。   没错, 艳媚风情。   干练而又艳媚。   禁欲而又风情。   明明都是相反的气质, 却偏偏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还诡异的这么合适。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一时间竟忘了开言,乌泱泱挤满人的会场,静如空巷。   言随心眉心紧锁,几乎一秒就搜寻到了人群最后的于星澜, 攥着门把手的手紧了又松, 哐啷一声, 大门厚重地合上。   言随心一步步朝于星澜走去,视线从于星澜的脸一路滑至她弧度优雅的窄肩,又到细白的皓腕,再到纤长的无名指,最后定格在那星芒璀璨的钻石上。   漂亮的眸子明显颤了下,像是平静的湖面骤然投进了一粒石子,涟漪层层,很快平静,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实际那石子已经沉底,看不见,却真实地压在心头。   言随心拨开人群,越走越近,安静的空气渐渐响起议论声,先是一句两句窃窃私语,很快就议论纷纷嘈杂倍至。   “这不是言随心吗?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不来?她公开出柜的对象不就是于星澜吗?”   “于强没搞定言随心就敢给他闺女订婚?这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出柜那是真的?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呢!”   “害!这言大小姐办的事从来都是越像玩笑的越是真,越认真的越玩笑,都几年了你还摸不清套路?”   “谁闲的没事天天关注她呀?”   “她的头是怎么回事?怎么包着纱布?”   “你没看新闻吗?昨晚言大小姐出车祸了,都上头条了。”   “不会吧?刚才助理还跟我说言随心跟启田实业开了一上午的项目合作会,一直开到下午2点多。”   “出车祸了还工作?这么拼?”   “谁知道呢?”   “你还别说,这么看着她和于家二小姐,黑西装白礼服,还真挺配。”   “我赌言大小姐是攻。”   “我也押言随心。”   “我也。”   “得了吧,言随心这么A,瞎子都看得出来,谁给你们赌呢?”   “害!女同不分攻受,有点儿常识好伐?”   有人议论,也有人不吭声的拿着手机猛拍,咔咔咔拍成一套九宫格发到微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wsl!言大小姐终于于于于于于于于~来抢亲了!~@百合姬@大橘已定@言家大小姐】   还有人干脆点开了摄像功能,一边拍着一边着急,恨不得这是小视频可以拖快进度条,急不可耐的想要看一场新娘抢新娘的大戏。   “快点儿言大小姐!抢了她!”   “快快快!老夫等不及了!~”   “就知道她会来~不枉我支着脖子等了半天!~”   帝都商业圈就这么大,上次来参加王德一订婚宴的是哪些人,这次来参加乔中林订婚宴的基本还是这些。   宾客们兴致勃勃的竟然有了看连续剧的错觉。   王德一订婚宴是第1集 。   准女婿玩丈母娘是第2集 。   现在是第3集 。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言随心,等着看她怒发冲冠为红颜,就是不知道这次会踹断谁的腿?   这次全场宾客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想看的剧情惊人的雷同,包括于涵月和乔中倩。   于涵月差点没从轮椅上站起来,恨不得摇旗为言随心呐喊。   ——快!抢走那个贱人!把中林哥还给我!!   乔中倩虽然担心自己哥哥丢面子,可想想还是换个嫂子更重要,也跟着紧张地盼着言随心能潇洒地扛起于星澜就走。   旁人怎么议论怎么想,于强和乔中林都已经关注不到了,他们一个两个都死死盯着言随心,今天下午的幺蛾子最大可能就是言随心搞的!他们怎能不恨?!   可恨又怎么样?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绝对不能任性妄为。   他们忍了又忍,想想计划不能功亏一篑,总算是忍住了。   他们其实也料想过言随心可能会得了消息过来,所以才迫不及待安排了下午那一出好戏,只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被绿,一个捅shi,害得现在这么被动。   幸好两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都还算沉得住气,眼看着言随心已经走到了近前,于强强压怒火率先开了口。   “言小姐能大驾光临,真是让于某荣幸之至,欢迎你来参加我女儿的订婚宴。”   他这边拉下老脸陪着笑,言随心却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他,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径直站定在于星澜台阶前。   于强的脸一阵黑一阵白,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总算是忍住没有发火。   言随心仰头望着于星澜,两级台阶的差别让原本略高一点的她反倒矮了一头。   “星星……”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声音沙哑又可怜,像是再多喊一句就要哭出来似的。   于星澜的心扑通剧跳了下,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她。   “你……下班了?”   “没有……我是临时跑出来的。”   “这样啊……那……既然都跑出来了,不如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看你好像……受伤了是吧?”   “这不重要。”   言随心的脸色很不好,脸颊的桃色正在褪去,额角的薄汗冷了,嘴唇也渐渐失去血色,疾奔造成的红润假象正在一点点消失,显出她原本苍白萎靡的脸。   ——她伤的很严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于星澜看了眼那刺白的纱布,忍不住问道:“都伤成这样了,还乱跑什么?明明出了车祸,干嘛还跟我说的像玩笑一样?”   “我……怕你担心……你担心吗?”   言随心目不转睛望着于星澜,纯净如水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眸底流淌着震惊、难以置信、悲伤、委屈,甚至还有哀求,总之什么负面情绪都有,独独没有指责和怨恨。   在那直透灵魂的视线下,于星澜狼狈地转开了视线。   “心……心疼,好端端的磕破了头,换谁都会心疼的,你……既然受了伤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乱哄哄的人挺多,我怕你头疼。”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你这又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打扮的这么漂亮?还有这戒指……”   言随心抓起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硕大的钻石熠|射着璀璨的星芒,像是在无声的讽刺。   “这是什么意思?戴错手指了吗?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戴在这个手指上代表着什么?”   于强蹙眉插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天是我女儿于星澜和乔中林的订婚宴!”   言随心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直勾勾盯着于星澜。   “说啊?你到底在干嘛?这戒指又是什么意思?”   言随心软糯的嗓音带着哽咽,分贝压的极低,几乎已经低成气音,离的稍远点都听不清楚,这样的低姿态,根本不像是在质问,倒像是苦苦的哀求,哀求她千万不要说出伤人的话。   “我……”   于星澜动摇了,任谁看着这泫然欲泣的一张脸都会忍不住动摇,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哪怕彼此都心知肚明。   宾客们议论纷纷,到处都是看笑话的眼神,不少人举着手机现场直播。   于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忍无可忍,一把拽住言随心的手腕猛甩了出去。   “别碰我女儿!那天在你爸办公室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从今往后我女儿和你们言家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再来骚扰她!”   于强甩得很用力,言随心向后踉跄了半步,这才稳住身形。   所有人都以为言随心要发飙了,毕竟这大小姐脾气一向很大,当众发飙的事没少做过。   可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言随心像是真的除了于星澜之外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似的,完全没有在意于强的粗鲁,依然直勾勾的望着于星澜,朝前又贴了半步。   “星星……你戴错戒指了,咱们把它摘了好不好?”   言随心伸手去抓于星澜的手,还没碰到,于强再度抓住她的手腕,连同她的肩膀猛推了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之前甩开言随心于强多少还有点忐忑,这会儿看她对女儿痴迷的样子,他又硬气了起来。   ——这一步果然没走错,言随心就是个贱人,越糟践越不放手的贱人!之前他怎么跟她说好话都不行,承诺把澜澜打包送给她都不行,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果然那句话没说错,女人都是抖m,绝对不能对她们太好,就把她们当成蠢驴,眼前吊着个永远也吃不到的苹果,就能供他一辈子使唤。   有了于星澜这个苹果在,言随心基本胜券在握。   至于言行武那边,于强一点儿都不怕,他训他女儿怎么了?他还想找言行武理论呢,说好的管好自己的女儿,怎么又让言随心上这儿捣乱来了?   眼看着言随心第3次伸来了手,于强高高在上斥道:“再这么胡搅蛮缠,我要让保安把你请出去了!”   然而斥了等于没斥,言随心依然像是没听到似的,执着的再次牵向了于星澜的手。   这次于强没有再自己动手,责令保安过来,左右架住了言随心,看着言随心柔弱被困的样子,于强只觉扬眉吐气,这几天聚集胸口的恶气瞬间散了不少。   他本想让保安把言随心带下去,可转念又一想,干嘛要带下去呀?留着眼睁睁看着,活活气死,岂不更好?   于星澜忍不住道:“爸,放她走吧。”   于强道:“来者是客,她毕竟是言家的大小姐,我就这么把她丢出去,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只要架着她不闹事就行,你们继续。”   于星澜看了眼言随心,那纤瘦的身形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架着,像是无根的浮萍,又像是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脸色灰败,神情萎靡,只一双眼还亮着希望。   “星星……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之前才说了要嫁给我的?怎么可能转眼就变心了呢?”   “星星……我错了……对不起……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绝对改!别不要我……”   “星星……咱们的约定不算数了吗?”   “星星……”   那一声声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一一根根长刺狠狠扎进于星澜心底。   言随心泫然欲泣地望着她,一双眼干涩猩红,眼中的血丝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只看一眼整个心脏就被勒了进去。   她明明一滴眼泪也没有,却能让人感受到那比哭泣还要悲伤百倍千倍的绝望。   于星澜不敢再看她,匆匆转开视线,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几乎要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算数”。   ——不行!不可以于星澜!都是假的,都是演戏,别被她骗了!   ——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她不欠言随心什么,言随心从头骗她骗到现在,连身子都骗了,她不过是失约一次,算起来还是她吃亏。   ——而且那约定她本来也没打算兑现,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根本没必要心虚,更没必要内疚。   ——尤其是今天下午这一出,乔中林好端端的怎么会和赵爱娟滚在一起?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会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言随心有时间去布置那些,没时间来找自己?为什么偏偏要赶在带戒指的档口出现,她究竟安的什么心?   ——又想演一出英雄救美?让自己傻乎乎的再献上自己?   ——上一次当是不小心,两次就是蠢了。   提起英雄救美,于星澜忍不住就想起了上次订婚宴。   ——上次言随心来的那叫一个巧,早一点她的礼服不会掉,晚一点又会被人看光,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如王德一之前电话里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这么思来想去,于星澜的心再度冷硬起来。   她没有疼爱自己的双亲,也没有可以为自己无条件服务的庞大背景,她比不过言随心,没有任性的资格,也没有试探的余地,她没工夫纠结言随心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感情,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保护自己和家人,其他一律都不重要。   乔中林最善察言观色,她看了眼避开视线的于星澜,又看了眼绝望哀凄的言随心,探手从花童托盘里拿起男士戒指塞进到于星澜手里。   “仪式还没有结束,我们继续。”   于星澜稳了稳心神,努力忽略掉言随心的一切动态,呼吸声,轻唤声,哽咽声……所有的一切,只专注在那枚戒指。   只要带上这枚戒指就算仪式成了,之后她就躲起来,谁也不见,等7天后按原计划进行,尽快拿到监护权。   对,就是这样。   于星澜深吸了一口气,戒指套上了乔中林的指尖,正要往里用力,耳边软糯的哽咽声突然换了画风,风情万种却又冰冷刺骨。   “姐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姐姐?   于星澜心头咯噔一下。   她又喊了她……姐姐。   ※※※※※※※※※※※※※※※※※※※※   这一章写的太艰难了。   写了七八千,最后删改剩4500。   (っ╥╯﹏╰╥c)说多了都是泪。 第159章 强娶小娇妻(69)   耳旁突然传来几声闷响混着惨叫, 原本嘈杂纷乱的会场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瞬间静如空巷, 于星澜被那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手抖了下,刚套上指尖的戒指啪啷啷掉在地上。   于星澜下意识低头去捡,眼前突然黑影罩过, 安静的空气裂开, 陡然爆发一片哗然声。   她听到了头顶乔中林低沉的惊呼:“你干什么?!你……!!!”   轰咚!   不等乔中林动手, 言随心先发制人一个过肩摔,把乔中林狠狠摔到了台阶下,还砸了地上的保安一下。   俩保安都被尖锐的鞋跟踹过脚面,疼得满头冷汗,还没爬起来又被乔中林带翻。   人群都惊呆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   于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上前伸手去抓言随心。   “你别太过分!!你……”   言随心一言不发, 反手一个推掌,看似没用多大力气, 于强却狠狠摇晃了下直接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不怪于强乔中林无能,言随心的动作实在太快,仿佛上一秒还在打呵欠,下一秒两人已经摔了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终于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快如闪电,什么又叫行云流水。   言随心那细瘦的胳膊仿佛并没有多少爆发力,却实打实的撂翻了四个大男人, 而且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于星澜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还抚着礼服保持着弯腰拣戒指的动作,戒指并没有掉出很远,就在下一级台阶,细腻的指尖眼看就要碰到,一只尖嘴高跟鞋从天而降踩住了那戒指。   “姐姐……这种垃圾就不要捡了吧?”   不等于星澜起身,黑影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亮,言随心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再给姐姐最后一次机会,是乖乖跟我领证?还是坚持跟乔中林订婚?”   于星澜抬眸望向她,对上的依然是那双血丝堆叠的眼,只是那眼不再纯净的一望到底,而是幽沉的翻腾着暗涌,让人琢磨不透。   言随心勾了勾唇角,笑意不入眼底,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于星澜耳畔,嗓音轻软沙哑,像是萃了这世界最烈的剧|毒,只听一耳朵几乎就夺走了于星澜所有的呼吸。   “姐姐选啊?”   于星澜知道这样不 对,这很不合时宜,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言随心居然把乔中林和于强都摔了下去?!   言随心居然真的要抢亲?!   言随心现在居然还问她这种话?!   一副好像真的很爱她的样子。   她真的爱她吗?哪怕她真的设计了她也是因为爱她吗?   真的是爱不是一时兴起的玩弄吗?   以言随心的能力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不管是带大胡斌子也好,张远飞也好,还有公司的保安,甚至是临时去雇打手,都可以轻轻松松把她抢走,她为什么要单打独斗?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设,或许言随心就是喜欢这样显摆,喜欢哗众取宠,甚至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玩才故意这样。   可于星澜就是忍不住心花怒放,是的没错,就是心花怒放,她抑制不住自己来自灵魂深处的喜悦,那极度的喜悦连她自己都震惊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高兴?   不管言随心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可能喜欢言随心,也不能喜欢。   外公交代了多少遍?自己又告诫了自己多少遍?保护好自己的心,别让言随心有机会从内而外的践踏她,有钱人的游戏她玩不起。   “怎么不说话呢?姐姐?你不选的话,我可要替你选了。”   “我……”   才刚说了一个字,乔中林挣扎着扑了过来,被这么瘦小的女人当众过肩摔,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嘲笑弱鸡!更不知道有多少女粉幻灭!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乔中林自己心里过不去。   下午才刚吃了屎,这会儿正是情绪极度恶劣的时候,偏又被人当垃圾一样丢下去,这简直不能忍!   刚才是他大意了,这回他必须找回场子!   他扑向言随心,心里还惦记着这是言家大小姐,真打残了他赔不起,只想把她扔下楼梯解解气就行。   即便这种时候,乔中林也还在飞快权衡着利弊,掌握着做事的尺度。   言随心先打了他,又抢他未婚妻,他把她推倒磕碰两下也很正常,言行武也指责不出什么。   乔中林上前扳住了言随心的肩膀,使出健身房举铁的力气,猛地用力,想把她拉得仰摔下来!   却不想,言随心只是踉跄了一下 ,手肘朝后猛的一顶!   嘭!   正撞在乔中林胸口!   尼……玛……真疼!!   肋骨像是要被撞裂了似的,乔中林接连朝后退了好几步,瞬间疼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相熟的宾客伸手揽他一下,只怕又要摔跌在地。   言随心头也不回,像是刚才砸下去的不过是只小蝼蚁,根本不值得她在意,继续凑到于星澜耳边低语。   “选好了吗?姐姐?”   于星澜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乔中林,又看了眼指挥保安赶紧过来的于强,红唇动了动,嗫嚅道:“我……还是……”   “想清楚了再说姐姐。”言随心突然打断,“别忘了你的录音视频都还在我手里,我现在当众播出来的话,马上就会传遍整个网络,你始乱终弃的罪证可就坐实了。”   录音是疗养院的那段,于星澜承诺言随心,如果三天之内出院就亲她,否则她有权将录音公之于众,对话极度暧昧,尤其是后面言随心撒娇似的说喜欢舍不得她离开,怎么听都是情侣之间才有的。   而视频则是在医院洗手间那段视频,于星澜衣服都没穿,红着脸答应嫁给言随心。   如果说公开出柜是言随心一个人做的,不是出于于星澜的本意,还有的辩解,那这两条证据却都是在时间线前面的,于星澜想赖都赖不掉。   如果这录音视频真传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于星澜根本不敢想。   言随心迈步上高了一级台阶,垂眸俯视着于星澜,透红的眼眶妖媚又冶艳。   “还记得约定吧?三天之内出院就吻我,不管任何场合,任何情况,只要我要求,你就必须马上亲,不能用任何理由拖延,现在,我要求你兑现承诺,亲我。”   这话的音量不高不低,现场宾客不能说全都能听清,可前排的大部分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个个竖起耳朵睁大了眼,坐等看好戏。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你别这样。”   “我怎样?”   “你……”于星澜压低了嗓音道:“有什么我们晚会儿再说。”   “没什么好说的。”言随心也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她耳畔:“要么你兑现承诺亲我,要么就马上跟我去领证,自己选。”   “别逼我!”   “是你在逼 我。”   大堂经理领着几个保安过来支援,于强捂着摔疼的腰,指着言随心道:“快去把她给我请出去!”   言随心淡淡瞟了他们一眼,“我也是酒店的客人,刚才也是你们先动的手,如果再敢动手,那就别怪我律师函警告。”   上次的事大堂经理记忆犹新,也深知言随心的背景,整个会场这么多巨贾大商都没一个人出面,他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何必强出头?   大堂经理没有轻举妄动,只要不出人命不流血,其实他根本不关心客人之间发生的事。   “怎么样?要亲吗?”言随心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于星澜。   亲,当然是不可能亲的,不管是今晚宴会的性质,还是于星澜的自尊心,都不容许自己当众做出这种事。   于星澜咬了咬唇,干脆提起裙摆,转头要走。   刚迈出一步,言随心突然拽住她的胳膊,猛的把她旋身过来带进怀里!   “唔!!!”   冰冷的红唇吻上来不及惊呼的唇。   全场一片哗然,比之之前的哗然还要惊天动地。   ——天!狗血!刺激!看热闹不嫌事大,再刺激点!!!   于星澜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气恼的狠捶了于言随心几下,言随心收紧了手臂,依然稳稳的搂着吻着她。   这可不是上次出柜那种小儿科的蜻蜓点水,而是18岁以上成年人看了都要小心脏怦怦跳的强行深吻。   言随心在高台阶,于星澜在下,一个强制揽腰按头深吻,一个拼命挣扎无果,纯白的鱼鳞礼服拖曳在地,如银河流泻,星芒点点。   一吻终了,于星澜赶紧推开了她,跌靠在扶栏小口喘着气,眼角的绯红由假变真,眸中浮起的水雾湿漉漉的让人喉头发干。   ——居然没有咬她?   言随心舔了下只有旧伤的唇角,探手把于星澜重新拉进怀里,不等她挣扎,歪头枕上她的肩头,也不管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压低到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实打实贴着她的耳垂轻声细语。   “虽然是我主动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既然吻过了,就当你完成了承诺,我不会把那段录音公之于众,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我什么都不播,今晚的事也绝对会传出去,咱们才刚出柜没多久 你就这样对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我粉丝的力量有多强大,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你一个人受牵连不要紧,你外公外婆呢?还是说你打算让你妹妹一直辍学?   姐姐~最好不要跟我来硬的哦~我一个不高兴,真的会煽动粉丝让你们10年内都别想出门的。”   于星澜心头一颤,下意识想转头看一眼言随心,却被言随心搂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言随心还嫌不够,又道:“姐姐~你要知道,舆论只是我的开胃菜,我现在可是言氏的副董,我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你求我娶了你,你确定你想到那种地步吗?”   这何止是威胁,这根本已经是恐吓了!   明明受了恐吓,可于星澜的心却忍不住越跳越快,像是有无数颗心脏鼓噪在胸腔,激动的叫嚣着兴奋。   言随心说的没错,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她妥协,可她从来没这么做过,所以她其实对她真的是……真心的?   不,于星澜你醒醒!   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   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凡凡的监护权!   对!监护权!   “我只想要凡凡的监护权,你能给我,我马上跟你走。”   “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你大声点。”   “我说我想要凡凡的监护权!”   “还是没听清楚,再大声点。”   “我要凡凡的监护权!!”   言随心懒散地从她肩头撤开身,冲着在场众人包括激动的媒体慵懒一笑。   “各位都听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又晚了   我爸妈今天闹矛盾,我夹在中间劝了半天。   本来是可以赶上的QAQ 第160章 强娶小娇妻(70)   众人面面相觑, 一时没能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监护权?谁的?凡凡是谁?   虽说都是被邀请来的宾客, 但其实他们很多人对于强的家庭并不是特别了解, 只知道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于涵月在社交圈相对活跃一些,知道他名字的人多点, 于星澜因为言随心的关系知名度也有所提升, 只有于星凡是最默默无闻的。   有跟于强走的比较近的, 提醒了大家这个小女儿,一群人才恍然大悟。   可于星澜为什么要妹妹的监护权呢?   众人一时有些摸不透,小声的议论着。   言随心站在高处,于星澜略低一个台阶,言随心将她揽在怀里还不够, 探手按着她的头按躺在自己颈窝,无声的宣布着主权。   她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于强,斜勾唇角, 笑得慵懒又张扬。   “本来呢,我该尊称你一声伯父, 可想想你做的那些破事……啧!我要是真喊了你伯父,岂不是侮辱了我其他的伯父?   称呼就省了吧,星星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她想要凡凡的监护权,怎么样?给吗?”   于强料到她会拿那些虐童证据威胁,早想好了对策,先发制人道:“我整天忙着工作, 顾不上家里,确实让家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也觉得有愧于凡凡,所以已经打算好了,既然澜澜和凡凡姐妹情深,那就等澜澜结婚之后把凡凡的监护权交给他们小夫妻。   毕竟澜澜现在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自己本身也是需要学习的阶段,实在不适合当监护人,而凡凡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也不适合当监护人。”   言随心扑哧一声笑了,笑容璀璨却视线冰凉。   “看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真的很好笑知道吗?星星怎么就不适合当监护人了?哦,你刚才说了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   有外公外婆和我在,星星会缺钱花吗?   更何况星星不是还有一大笔遗产没继承吗?现在她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继承了,怎么会是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呢?坐地分红也足够养十个八个小星凡了吧?”   一提遗产,在场诸位有几个不明白的?当年于强老婆刚死就迎了大 肚婆进门,圈里笑了不知道多久,谁不知道于强还霸着前妻的公司?   这么一想,大家都通透了。   ——看来这是父女反目抢遗产的戏码,估计这两次定婚宴都跟这有关,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就看谁赢了。   宾客议论纷纷,记者更是激动。   这种爱恨纠葛豪门争夺的狗血大戏,妥妥的头条热搜预定啊!   他们争先恐后地拍着,事态还没结束就已经迫不及待先发了个快讯。   #惊!言随心抢亲!力挑四壮汉!强吻准新娘!#   下面跟评的一路尖叫,不是awsl就是cp锁了钥匙扔了,也有跳出来指责三观不正的,认为被莫名其妙破坏订婚宴的乔中林很值得同情。   然而很快就有网友甩出了乔中林玩丈母娘的热乎视频,啪啪打脸那所谓正义公知,公知羞愤退场,就差没删号网遁了。   网上讨论的怎么如火如荼直刷热搜第一名且不说,于强早想好了对策,胸有成竹。   “澜澜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吗?她本人根本不具备监护人的能力,所以我才说等她结婚了之后再转移监护权,转移也不是转移给她,而是转移给具有行为能力的她的配偶,这是为了她好,我当爹的还能害她吗?”   这话已经相当于在大众媒体面前明示了于星澜有精神病史了,根本完全没有顾及于星澜的感受。   精神病患者的确不具备监护别人的能力,哪怕治愈也有复发的可能,一旦发起病来自身都需要被监护。   于强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光彩,为了挽回公众形象,又缓和了下语气。   “如果澜澜真这么想要监护权,我也不是非要等两年,只要她和乔中林好好订婚,我的宝贝女儿有了依靠,我随时可以给。”   言随心毫不客气地讥讽道:“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不是舍不得遗产?”   虽然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可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就是啪啪打脸了。   于强被摔下楼梯都能忍受的火气,这会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怒火攻心,冲口而出:“你和兰兰在什么地方认识的?需要我告诉大家吗?你这种精神不正常的人,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的家事?!”   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   言大小姐居 然也是精神病患者?!!!!!   天啊,这可绝对是爆炸新闻!   听着耳旁的惊呼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于强终于惊觉了不对。   乔中林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你疯了吗?胡说什么呢?!”   平时言随心在外面的一些磕磕绊绊小打小闹,言家人都不怎么理会,一是传不过来,二是无伤大雅,实在没必要大动肝火。   可当众说她女儿是疯子,那就是本质的不同了!几乎等同于直接跟言家宣战了!   且不说于强还指望着言家的云数据支持,就说于家的一些合作公司,有很多和言家也是有商务合作的,言家随便给那些公司让些利,让他们集体排挤于家简直轻而易举,虽说不至于弄到破产,可也足够于家艰难求生了。   于强越想越心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言随心适时的雪上加霜,慵懒的声音听在他耳中仿佛寒冰利刃,冻得他心肝儿打颤。   “最近记性不太好,昨天你找我什么事儿来着?想让我帮你什么?那个记者的手机号多少来着?我记得我存到手机里了。”   于强心头咯噔一下,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心惊,那么现在已经是快吓破胆了。   虽然他之前跟乔中林说那个记者很有可能是言随心的人,可事实上那只是为了督促乔中林加速解决这件事才而已,他根本不认为那个记者和言随心有关,不然的话,单一个记者就足够言随心威胁他交出监护权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再搜集虐童证据?   那个记者背后肯定有人,但却不是言随心,最大可能是想要吞并于家的同行。   昨天他离开言随心办公室之后,只想着赶紧解决监护权和记者的事,根本没想别的,完全忽略了言随心可能拿记者的事倒打他一耙。   或者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乔中林也提到了,可他们根本没在意,只以为搞定了于星澜一切都不成问题,言随心改威胁就让于星澜堵回去。   可现在……于星澜肯吗?   于强看向言随心怀里的女儿,咽了咽口水,抱着一线希望僵硬喊道:“澜澜,来爸爸这儿,有什么咱们回家慢慢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于星澜一直竖着耳朵听,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 会错过,刚想说“把凡凡的监护权给我我就回家”,言随心却先她一步开了口,就三个字。   “382。”   什么?什么382?   不止满堂宾客和记者一头雾水,于强也是一脸茫然。   只有乔中林瞳孔一缩,赶紧翻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拿给于强看。   于强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   382是那批有问题的建材生产批号的末三位。   言随心连这个都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不是跟那个记者已经见过,就是那个记者的确是她的人。   也就是说,言随心现在握着足以让于家元气大伤的证据!!   于强彻底慌了,媒体记者可都在这儿呢!   他快走两步上前去拉于星澜。   “澜澜,跟爸回家,咱们回家说。”   言随心抬脚挡在了他身前,尖锐的鞋跟儿离他的西装裤只有两公分的距离。   “除了监护权,什么都别说。”   于强不死心的又喊了声:“澜澜,我可是你爸,你忘了她怎么玩弄你的吗?跟爸回家,你想要的爸都可以给你。”   于星澜终于得空说出了那一句:“我只想要妹妹的监护权。”   言随心附议:“监护权。”   外公外婆也趁势上前:“监护权!”   媒体见状也争先恐后的挤了过来。   “请问于先生为什么说要让出监护权?又为什么不愿意现在让出监护权?之前说的家里发生了一些小矛盾是怎么回事?网传的虐童事件是真的吗?”   “请问于小姐为什么坚持要妹妹的监护权?你的父亲虐待妹妹了吗?你先后两次订婚和监护权有关吗?”   “请问言小姐和于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是还没有分手的情况下于小姐就背叛情侣关系擅自订婚吗?”   “请问于先生刚才说言小姐精神不正常是怎么回事?言小姐和于小姐究竟是在哪认识的?那个场所很特殊吗?你说的于小姐不具备监护人的资格又是怎么回事?请回答一下!”   记者一参与现场瞬间乱作一团,到处人挤人人拥人,有宾客讨厌拥挤向后靠着靠,也有不少年轻好事的举着手机不停往前挤,安保人员努力维持着秩序。   言随心揽着于星澜晃了晃手机,冲于强斜唇笑道:“虽然没有带 原件,不过扫描件却是在的,要不要我给记者朋友们看看?”   记者们瞬间激动了。   一个个把摄像机话筒都递了过来。   “那扫描件是什么?我们非常期待!”   “这个嘛……”言随心慢悠悠解开手机锁,慢悠悠单手翻着,“就是……”   她刚要把手机屏幕转过来,于强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地挤上去捂住手机。   “我给!我给监护权!” 第161章 强娶小娇妻(71)   言随心微挑眉尖, 瞟了于强一眼,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我给监护权!”于强目呲俱裂。   言随心低头看了眼他拼命捂着的手机, 轻笑一声,“你别这么激动嘛,松手, 我手机都捂脏了。”   捂一下能捂脏?这不是赤|裸裸讥讽于强肮脏不堪吗?   这么明显的画外音于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可他现在没工夫管这些, 言随心不揭发他一切都好说。   虽然还有点不放心, 可言随心都发了话了,他要继续捂着手机不松手,万一再惹恼了言随心就得不偿失,于强松了手。   言随心摸了摸兜,像模像样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机, 这才把手机塞回口袋。   “既然答应了给监护权,那就赶紧写转让协议吧。”   “什么?”于强一怔,“现在?”   “对啊, 不然呢?”   现在写不就意味着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于强还想着等媒体记者都走了,关起门再谈条件, 譬如说于星凡十八岁前遗产交由他管理。   言随心揽着于星澜歪头望着他,那视线像是打量外星生物似的,带着审视与调侃。   “怎么不说话?还想着等人都走光了再跟我谈条件吗?”   于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憎恶过一个人,别人说话好歹还知道婉转一点,这个言随心从来都是直球打脸!   于强的脸真像刚被球砸过似的,憋得满脸猪肝色还不敢发作,忍了又忍, 想到于星澜有精神病史,就算监护权给了也有操作空间,这才强压怒火招呼大堂经理借了笔记本电脑。   “说吧!怎么写?!”于强语气不善,他也实在善不起来。   言随心斜勾唇角,慵懒笑道:“别急嘛,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人把户口本、出生证、疫苗接种本、社保卡等等于星凡相关的所有证件证明都送过来,咱们一次结清,省得麻烦。”   “用得着这么赶吗?明天不也一样?”   “夜长梦多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能耍赖不成?!”   “嗯哼,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都说了,我总得防着点儿麻烦吧,这世道本来就是欠钱的是大爷,我还真怕协议签了,你就是不给户口本。 ”   于强气得浑身哆嗦,指着言随心“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气得手指都在打颤。   他突然把视线转到了于星澜身上。   于星澜趴在言随心怀里,或者说,被言随心强硬的揽按在怀里,忍不住扭头向后张望,她不敢相信她那个唯利是图的爸居然真的答应交出监护权。   有镜头放大到了她脸上,那脸可真太美了,素齿红唇,蛾眉桃腮,点了泪妆的眸子仿佛载了星辰大海,每眨一下都是波光粼粼星芒点点。   cp粉只关注cp,其他都是顺便拍,只有媒体记者更关注于强的表情。   于强的脸色瞬息万变,刚喊了声“澜澜”想挽回一下,于星澜立马转过头去假装没听见,乐得记者都快憋不住笑了。   言随心故作贴心道:“难不成你把证件什么的都锁在保险柜,没有你的钥匙和密码谁也打不开?”   于强下意识回了句:“对,没错!等明天……”   “别等明天了,咱们现在就去你家取吧,大家伙儿一起啊,反正都有车。”   “那怎么办行?!”于强脱口而出。   “怎么不行?”言随心微挑了下眉尖,笑意渐凉,“还是说,协议都还没签,于先生就打算赖账了?”   “不是!”   “不是那就走啊。”   去家里是绝对不行的,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堆没资格进宴会现场只等蹲门口的记者了,再去一堆不就更乱套了吗?   尤其言随心一看就没安好心,她要顺势带进家里几个记者可怎么办?赵爱娟还在家里呢!!!!!   家门口蹲着的记者都是想采访下午那事,他还没来得及统一口径怎么能见记者?   一想起老婆让人睡了,还有一堆记者惦记着,于强差点没直接当场脑梗。   对啊!他可以装晕倒!   于强灵光一闪,刚想捂脑袋翻白眼,耳旁传来凉凉的轻笑声。   “我可听说于先生身体好的很,连续好几年连个感冒都没有,这会儿不会突然两眼一翻晕过去吧?”   话都甩到脸上了,这让于强还怎么晕?!   于强尴尬地睁开眼,发现一堆摄像头都对着他。   这会儿再装已经来不及了,言随心还在一旁继续说风凉话。   “不要紧,真想晕还是可以晕的,一个 电话120就来了,现场抢救一下应该很快就能苏醒。”   人群中已经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于强的脸色变了又变,言随心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算他晕倒,弄醒了照样得拿证件。   于强最终还是硬梆梆摸出了手机。   手机是摸出来了,那手就像僵住了似的,怎么抬都打不出那个让佣人送证件来的电话。   于强不甘心啊!!   言随心瞟了眼他那张死人脸,懒洋洋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唉,算了,看你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算签了协议估计也得赖账,我还是把那扫描件给大家看看好了,说不定监护权自己就长腿跑过来了。”   人品有问题还虐童,公司经营再出现困难,几条堆叠下来,想要到监护权也没那么难。   “等一下!我……我打!”   于强呕得差点没吐血,磨了磨后槽牙,终于还是拨出了电话。   亲耳听他交代好了马上送证件过来,言随心这才招呼拟协议。   言随心口述,现场一名律师宾客帮忙修订加见证,很快就拟好打印好,一式两份,一人一份。   于强一脸便秘地签字按手印。   于星澜被言随心搂着签字按手印。   跟着外公外婆的小星凡隐约知道自己可以一直跟着二姐姐和外公外婆了,激动的两眼亮晶晶的,满脸放光。   记者媒体清楚地记录下了这关键的一刻,还从当事人包括家人的表情隐约揣测出了狗血剧情,争取为马上要写的报道添砖加瓦。   言随心大手一挥,主人似的邀请宾客就餐,乔中林和于强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宾客们就四散该吃吃该喝喝去了。   所有人都在等证件送过来,支着脖子想看于强还能闹出什么花招。   于涵月气得摇着轮椅走了,她是想让言随心拐走于星澜,可她一点儿也不想让言随心要走于星凡的监护权!   中林哥说的清楚,一旦监护权没了,于星澜那小贱人就等于有了80%的遗产!那不就等于要踩在她头上?!!   乔中倩原本是想挤到哥哥身边安慰一下的,可看于涵月一个人走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了于涵月。   乔中林和助理挤在人群中,阴晴不定地望着言随心。   那假记者分明是他的人,是他为了顺 利娶到于星澜抛出的诱饵,怎么会跟言随心扯到一起?而且他是怎么找到的证据?明明那些证据都在他手里!   乔中林根本就没打算曝光于家,事实上他打算要到监护权之后就马上销毁这些证据,毕竟将来他是要接受于家的,怎么能给自己留下祸根?   可现在言随心不仅知道,明显还把握了证据!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假记者背叛了他?   不应该啊!那假记者可是自己人。   可就算假记者背叛他,证据也不该外泄,因为那证据只在假记者见于强时过了下手,过的还是复印件,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还有人在一旁暗中盯着,根本没机会出错。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等!   不对啊!   言随心只是报了那批问题建材的批号末3位,这个随便看一眼就能记住,并不一定就是她手握了证据。   如果她真有证据,干嘛现在才拿出来?早干嘛去了?   为了英雄救美让于星澜感激?   不对,如果她真能把握这么重要的证据,绝对不可能再费事去找虐童证据!   他们都被骗了!   宴会大门推开,佣人拿着文件袋急步进来:“东西都拿来了先生。”   于强转头看了一眼,心知不给不可能,干脆示意他直接交给言随心。   乔中林瞳孔骤缩,突然道:“等一下!” 第162章 强娶小娇妻(72)   乔中林这一喊, 媒体镜头全都对准在了他身上。   乔中林抬步走到那佣人近前, 探手要那文件袋, 佣人转头看向于强,于强微点了下头,佣人这才递到了乔中林手里。   乔中林拿着文件袋随意摇了两下, 走到言随心近前, 嘴角噙着温润的笑, 把那文件递了过去。   言随心眸光微敛,顿了一秒才伸过手去,柔白的指尖眼看就要碰到文件,乔中林突然收手背在了身后。   “给你之前,我有句话想说在前面。”   言随心揽着于星澜白嫩的窄肩, 斜勾了下唇角,“巧了,我也有句话想说在前面。”   “哦?那你先说。”   言随心的视线懒散地落在他的领口, “你的领带歪了。”   什么?!   乔中林是何其注重形象的人,赶紧低头看领带。   这不好好的?哪里歪了?   就在他疑惑的瞬间, 手中文件袋突然被抽走。   乔中林瞬间反应过来。   踏马被耍了!   “都是成年人,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说的不错,都是成年人,言而有信是基本,协议都签了还拿着证件摇来晃去的,是于强想反悔拉不下脸派你出场呢?还是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狗?   噗!   谁见过这么帅的狗?   人群中隐约传来几声憋笑,像是会传染似的很快就传得到处都是哄笑声。   乔中林额角青筋跳了几跳, 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冷声道:“既然你说完一句了,那就该我说了,我对言小姐刚才提到的382非常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悄悄让我看上一眼,或者你不放心我,让于总看上一眼也成。”   言随心蹙眉,“有什么意义吗?协议都已经签了,还有律师见证,难不成你还想当众撕了?”   “怎么会呢?说了,我只是好奇,我想于总也一样。”乔中林回头冲于强使了个眼色,“对吧于伯父?”   于强迷惑了瞬间,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脸色变了又变,暗骂自己刚才急火攻心乱了方寸,轻易就着了言随心的道,甚至都没顾上看一眼那所谓的证据。   虽然这会儿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可趁热打铁确认下言随心手里到底有没有证据也是当 务之急。   如果言随心手里真有证据,那即便这事过去了于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得夹紧尾巴讨好言随心,想办法要回这颗定|时|炸|弹。   可如果言随心只是纸老虎吓唬人的,那……呵呵,那这监护权即便要走也没用,他自然会想办法保住遗产。   于强稳住心神,也走到了言随心近前,比乔中林还直接,伸手就要手机。   “监护权已经给出去了,手机是不是也让我看一下?”   言随心的视线明显躲闪了一下,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确定吗?”   她越是不肯给,他就越确定。   “确定,请给我看一下。”   言随心僵了一秒,很快掩饰了过去,依然勾着慵懒的笑意。   “既然这么想看,那不如就和大家一起看吧?怎么样?”   “一起看?为什么要一起看?”   “没有为什么,要看就一起看,不看就算了。”   于强又有些迟疑了,万一她真有证据,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一切可都来不及了。   乔中林一直密切观察着言随心一举一动,他凑到于强耳朵边低声道:“你看她的手。”   于强顺势望去,言随心揽在于星澜肩头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尖压在于星澜软白的胳膊上凹下一个个指坑,于星澜已经察觉到了不适,眉心微微蹙起却没有推开。   哈哈!   言随心在紧张!   于强瞬间有了信心,“那就跟大家一块儿看。”   言随心勾起的唇角彻底僵住,勉强又笑了下,探手摸出了手机。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反悔。”   于强盯着那手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可嘴里却说的大义凌然。   “我于某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反悔的?拿出来吧!”   “那我……真给他们看了?”   “请啊。”   言随心解锁手机翻了两下,不知翻到了什么,低头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又抬眸看向于强。   “确定不反悔?”   确……   于强又不确定了。   这言随心想来做事出人意料,万一她就是故意假装自己没证据,引着他自掘坟墓呢?   这种事明明可以私下里确认,何必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都怪那个乔中林,就不能等下把言随心拉到一 边儿再说?   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的事,于强自己都嫌自己老糊涂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不行,来不及也得拦一下,当着媒体的面,于家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前一秒还气壮山河硬气得很,下一秒于强就怂了。   “我想了想,要不……”   不等说完,乔中林突然大声道:“于伯父已经明确表达了意愿,你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言随心啧舌叹了口气,“唉,本来想着要到监护权这事就不曝光了,可既然你们坚持要看,那就看吧。”   言随心没再迟疑,直接把手机屏幕转了过来。   于强吓得心脏猛地一缩,他其实还没看清屏幕,完全是被言随心这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吓到的,连乔中林心头都咯噔了一下,以为自己猜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那手机屏幕上,所有摄像头也都对准了那手机屏幕!   然而……   没有什么扫描件。   那是一段无声的电梯监控视频,视频里于涵月揪着小星凡的耳朵又是指又是骂,还上脚踹了好几下,小星凡吓得双手合十不停作揖求饶,可于涵月丝毫不知收敛,又朝着小星凡的胳膊腰侧接连拧了好几下。   视频播完后,场上到处都是议论声,幸好于涵月提前走了,不然只怕不被唾沫星淹死也要被记者问死。   可没了于涵月这个挡箭牌,于强就惨了,众人看向于强的视线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都是自己的血脉,怎么能放任私生的欺负原配的孩子欺负到这种地步?   赵爱娟在上流社会眼里就是个借肚子上位的小三,她的孩子本来就是私生子,尤其这于涵月比于星澜姐妹年纪都大,更是妥妥的私生没商量,凭什么欺负人家原配的孩子?   别说什么于强不知情,他也很心痛这样的话。   哈~tui!   自己女儿在家挨打受骂当爸的一天不知道,两天不知道,这都六年了还一点儿都不知道?谁信呢?   何况这已经不是在家了挨打,这明显是上次订婚那酒店的电梯。   网传于涵月那天在会场是故意踹翻于星凡椅子的,本来还有点不信,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真的。   至少于涵月 踩掉于星澜裙子的事,大家可都是眼睁睁看着的。   欺负完小的欺负大的,欺负人都欺负到眼皮子底下了,于强还能不知道?   呵,只怕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眼儿偏到了大西洋。   人家虎毒还不食子呢,于强真是畜生不如!   乔中林虽说也没料到言随心会拿虐童视频顶缸,可总体还是满意的。   只要言随心没有证据就好,于强的名声根本无所谓,他要是要脸就不会大摇大摆的前妻刚死就把小三接进门,这会儿在因为虐童丢丢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中林不露声色的勾了下唇角,扬声问言随心:“这就是你说的382?”   “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好奇为什么你要说382这个数字,这视频和它有什么关系?”   言随心的眼眶还残留着之前晕出的桃红,随意一个眉目流转就是风情万种,勾撩着人们的视线。   “当然有关系了,视频全长六分多钟,382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这不就是382吗?”   乔中林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乔中林轻松自得,于强却丁点儿没觉得轻松,虽然不是他最担心的建材证据,可一样是他不想公之于众的丑闻。   于强只觉一口老血梗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只想掐死挑唆的乔中林,再一巴掌拍死愚蠢的自己。   监护权明明都已经让出去了,明明已经不需要再担心言随心拿它威胁了,他为什么要经不起乔中林挑拨,主动要求言随心当众播放的?!   这不就是典型的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都什么事啊?!!   接二连三的打击打得于强再也顶不住了,强撑着身子应付了几句,拨开人群想离开会场。   记者哪儿肯放过他?言随心抢亲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记者的关注点全都在前女婿玩丈母娘这一出上。   于强往外挤,他们就挤着于强,大部分镜头话筒都从言随心那边转了过来。   “请问网传的视频你看了吗?令妻和乔中林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抓女干在床,你是怎么做到让女儿继续嫁给乔中林的?你考虑过女儿的感受吗?”   “请问后续你有什么打算?会离婚吗?还是选择原谅她?”   “请问于乔两家还会继续保持合作吗?事业比较重要还是老婆重要?也或者你觉得忘年之交的兄弟情更重要?”   如果说这些问题只是让于强心塞的话,那后面的问题就是让于强脑梗了。   “关于于涵月虐待妹妹你怎么看?有没有担心监护权转让之后于星澜代替妹妹起诉于涵月虐童?”   这一个问题出口,本来就已经快吐血的于强直接踉跄了一下,按着心口靠在了助理身上,真的是没有心脏病也快气成心脏病了。   ——你们可闭嘴吧!能不能别瞎叭叭的提醒言随心?!她要真去告我女儿你们拿什么赔我?!   虐童可是违法的,于涵月又已经成年,这要真告上法庭就算能保住于涵月不坐牢,于涵月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网传和对簿公堂在网友眼里那是质的区别。   网传于涵月虐童,或许还有键盘侠强行帮她洗白,或者干脆自己找水军洗,譬如编造于星凡是个熊孩子,整天骑在姐姐头上作威作福,于涵月忍无可忍才出手打骂。   可一旦上了法庭,那于涵月就真的洗不白了,谁洗就是藐视法律,键盘侠也得掂量掂量再冒充公知,找水军……算了,只怕会越描越黑。   这边于强急得想骂娘,那边乔中林也跑不了,他可是实实在在玩丈母娘的当事人,记者之前那是遵守规则憋着等最后一块儿问,现在已经憋到时候,哪儿还会客气?   “请问你和于强的妻子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什么时候好上的?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为什么会看上她这样的大龄已婚女人?是因为刺激还是真爱?”   “请问你娶于星澜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联姻还是为了接近丈母娘?”   “请问……”   啊啊啊啊啊!   乔中林要疯了。   他原本已经快忘了这档子事,媒体却一个个围上来强迫他唤醒捅了一坨shi的悲惨记忆。   他想吐!   都滚开!   乔中林脸色难看,也不知是人围得太密集空气不流通,还是想起那坨shi真的受不了,也或者是……服药后遗症,总之真的胃液翻涌,接连干呕了好几下。   打死他大概也不会想到,当天晚上他干呕的表情包就风靡了全网络。   【乔想吐.jpg】   【哪来的sb别靠近我.gif】   【你让我想起了我刚玩过的丈母娘.jpg】   【我真不是吃多了我只是看见了你.gif】   段子手也不甘示弱,直接改了名句。   【好吃不如烤全羊,好玩不如丈母娘。】   “乔”这个字也成了一时最流行的网络热词。   最初还只是用“乔想吐”表达呕吐恶心反胃鄙视等意思,后来省略了后两个字只剩一个“乔”,那就可运用范围更广泛了。   【看见你我就乔。】(看见你我就想吐)   【乔。】(呕)   【比乔。】(比中指)   【乔你个乔!】(草泥马个sb)   乔中林被玩儿坏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他还被围在记者堆里,一边干呕一边还得强撑着解释。   还有个别记者依然围在言随心这边,混杂着一圈举手机跟拍的。   记者们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和问于强乔中林他们的大同小异,言随心懒得理会,直接把文件袋塞进于星澜怀里,俯身一个公主抱。   哗啦——   银光粼粼的裙摆划过悠扬的弧度扫了半圈,围观者下意识朝外散开了些。   言随心趁机挤出人群朝楼上走出几步,回眸一笑。   “今晚起飞,第一站塞班岛,等着我微博晒证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星澜:内个……能容我说一句吗?我还没同意。   顾朔风:我要我同意,不要你同意! 第163章 强娶小娇妻(73)   坐在车里开向未知的方向, 于星澜抱着那文件袋还像是在做梦。   凡凡的监护权就这么到手了?   这么容易?   不把户口迁到自己名下总觉得还是不放心。   可现在大晚上的上哪儿迁户口去?   只能等明天。   刚下到明天, 顾朔风就像是能窥探她的思想似的, 转着方向盘就淡淡来了一句。   “回去洗个澡准备一下,三点的飞机。”   “什么?”   顾朔风转眸望着她,微微一笑, “塞班岛, 刚才在大厅不是说过了吗?”   于星澜难以置信道:“可是我根本没有签证。”   “没关系, 塞班岛是落地签。”   “可是……”   “你所有的证件包括出生证都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   “本来我是想等拍卖会拍下爱琴海之眼求婚的,可惜时间有点来不及了,那就等落地了先买个差不多的对戒,回头再选更好的。”   于星澜深吸了一口气, 不等顾朔风再堵她的话,一气呵成说完。   “可我还没答应!”   顾朔风一言不发,打转方向盘开到了路边, 停车拉手刹还打了双闪。   于星澜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文件袋,“你……你干嘛停车?”   顾朔风阖眼叹了口气, 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昏黄的路灯透窗而落,为那侧脸红唇镀上一层朦胧的暖光,连那睫尖都晕上几点颤动的微芒,可这些丝毫掩盖不住那刺白的绷带,还有她眉宇间的疲惫。   于星澜这才想到她昨晚等了自己一夜,今天又带伤忙碌了一天, 之前在宴会大厅看她那么强势霸道,让她几乎忘了她其实早已身体透支。   顾朔风只揉了片刻,探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开门下了车,于星澜不知她要干什么,眼睁睁看着她绕过车头绕到她这边,打开她的车门,俯身进来抠开她的安全带,顺手把她也拽了出来。   于星澜抱着那文件袋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被她拽的踉踉跄跄,忍不住问道:“你干嘛?”   顾朔风来开后车门把她推了进去,于星澜脚下不稳斜身歪在了后车椅上,不等起身,顾朔风也跟了进来,砰地一声关了门,整个人压了过来 。   “你,你到底想干嘛?!”   顾朔风依然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扳着她的肩膀把她按趴下去,毫不客气拉开了她背后的隐形拉链。   如果这是在家里,于星澜或许不会多慌乱,毕竟这种事也不会没有过,顾朔风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惊讶,甚至也不吝于用这种方式还她的情。   可是,可可是是……   这是在大街啊!!!!!   而且还是在繁华地段的大街,这么晚了车流依然密集,附近还都是住宅楼,不时有行人从旁边经过,路旁也没有大树可以遮出暗影,路灯直接透窗落入,安全膜的作用只相当于一层暗光滤镜。   换而言之,她们在里面做什么,外面的人只要稍微留心一下,马上就能发现!   礼服已经被扯到了胸口,于星澜欲哭无泪,她可以用身体还人情,可坚决不要在大庭广众。   她挣扎,拼命挣扎,试了几次爬不起来,反手推打着身后的顾朔风。   车厢狭小,腿脚都伸展不开,顾朔风气势磅礴地压制着她,她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又是反手,效果更是大打折扣,折腾了半天没有作用,反而动来动去的更方便了顾朔风把礼服扯到了底。   马路对面过来一对小情侣,男的无意间瞟了一眼车窗,虽然看不太清楚,可大致能恍到两道人影重叠着动来动去,赶紧贼笑着手肘撞了撞女友。   “快看。”   女友也看了过来,一辆车恰巧开过,窄窄的一道车灯透窗而落,正落在于星澜的额头眼窝,于星澜抬眸,好死不死与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不管那女友看没看清楚她,于星澜的羞耻心和自尊心瞬间爆到了极点!   她瞬间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赤衤果衤果展示在了人前,羞愤欲死。   ——你帮了我,我真的感激,可你不能这么羞辱我!   于星澜银牙咬碎,趁着顾朔风佝偻着身形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勉强拽掉礼服的空档,攒足了力气猛地回身扬手。   啪!!!   这一巴掌用尽了于星澜全部的力气,正正当当打在顾朔风脸颊,清脆的一声,在这逼仄的车厢更是被放大了数倍,格外的刺耳。   于星澜的手掌火辣辣的疼,虽然 昏暗中看不真切,可顾朔风的脸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境况。   她隐隐有些后悔,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是顾朔风太不顾场合。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顾朔风动了动唇,一字一句像是挤出来似的:“我、过、分?”   “不然呢?你现在是在干嘛?你知不知道这是外面?!”   “你说我在干嘛?”   “这种事还用说吗?我没你那么……不要脸!”   于星澜知道自己说话重了,可任谁这样凉飕飕没有一丝安全感的对峙下,都会忍不住加重语气给自己增加一点底气。   “我……不要脸?”   顾朔风的语调极轻,轻得像是被谁突然捅了一刀,那一瞬间痛得几乎说不出话似的。   于星澜有些不忍,刚想说两句缓和一下,顾朔风突然捏住她的下颌,不等她反应过来,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嘶!疼!   她居然咬她!!   这次不是于星澜左边左边咬顾朔风,而是顾朔风右边右边咬于星澜。   于星澜忍着疼拼命挣扎,好不容易顾朔风错开嘴唇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她气得忍不住怒道:“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嘛?!!”   昏暗中,顾朔风眸光幽沉难以捉摸,唇角却缓缓浮上轻佻肆意的笑。   “还能干嘛?你不是都猜到了吗?当然是强你了。”   “你……唔哦!!”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说出这种话?刚才还觉得愧疚的自己是傻了吗?   ——放开我!   于星澜拼了命的挣扎,甚至反口想咬顾朔风,可都没有成功。   她绝望地闭上眼,车外不时传来脚步声、行人的说话声、车流声,还有自行车桄榔桄榔骑过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像是无遮无拦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自尊心一点点被碾碎。   唇上的温软突然撤开了,于星澜却没有睁眼,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随她的便吧,反正她就是在玩弄自己,自己越是拼命反抗,她就越是高兴。   于星澜绷紧身形,静等顾朔风接下来的动作。   没等到那只冰凉的手,却等到了温热的布料,有什么穿过了她的胳膊,她被抱起上身,布料穿过后背,她又被放躺下来,布料穿过另一条胳膊 。   身前悉悉索索,有布料摩挲过肌肤。   于星澜终于忍不住睁眼看向自己,看到的是从第一颗系到最后一颗的衬衣扣子。   砰!   车门关上,穿着小背心的顾朔风拎着那价值不菲的礼服直接塞进了车旁垃圾桶,然后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拉手刹,关双闪,踩离合,打转方向盘缓缓开上马路,哐啷哐啷两声吸引了于星澜的注意力。   于星澜爬起来扒在车尾向后张望,那哐啷哐啷两声是车轮碾过窨井盖的声音。   看了下垃圾桶的位置,于星澜有些诧异。   车子刚才明显是停在了那窨井盖上,旁边那么多地方不停,她为什么偏偏停在这上面?   一般司机都不会停在窨井盖上,一来是不安全,二来是不吉利,三来也影响窨井盖的使用寿命,这是约定成俗的不开车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所以言随心到底为什么?   最大的可能是她根本没注意到那个窨井,可明晃晃那么大,还是在路灯光照下,随便一眼就能看到,言随心怎么可能看不到?   除非……她当时注意力在别处,所以才没注意到路况。   她在关注什么?   于星澜望着那垃圾桶外露着半截的纯白礼服,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堪堪盖住臀部的白衬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垃圾桶上,所以才没注意到窨井盖?   于星澜捏了捏太阳穴,推了下事件过程。   言随心说坐飞机领证→她说“我没同意”→言随心突然停车→言随心扯掉她的订婚礼服→言随心帮她穿白衬衣→言随心扔了礼服开车离开。   所以言随心停车是为了扔掉礼服?   再进一步分析,因为她说没同意,所以言随心生气了,看着她身上的订婚礼服觉得碍眼了想赶紧扔掉,气愤之下只看到了垃圾桶没注意窨井盖。   也就是说,刚才言随心其实并不想对自己做什么,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于星澜慢慢转过身来,拽了拽衬衣角,勉强遮了遮腿,抬眸望向前排的顾朔风。   顾朔风面无表情的开着车,后视镜映着她紧抿的嘴唇半阖的眸子,路灯交错而过,对面车灯照来,恍过她的眼眶,眸中细碎的水光一闪而 过。   于星澜只觉心口像是突然钻进了石棉瓦上绵软的瓦丝,不会剧痛,却缓慢厮摩着痛觉,难以言喻的难受,却想拔都拔不出来。   她似乎……误会了言随心。   于星澜不知该怎么补救,垂眸捡起掉在夹缝的文件袋,拇指摩挲光过牛皮纸封,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谢谢你……帮我要回监护权。”   顾朔风没有理她,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可后视镜却暴露了她泛红的眼眶。   于星澜闭了闭眼,又叹出一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想上个世界你对我做的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2个;^v^ 1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榴莲受不来 11瓶;洛尘、阿舀 10瓶;莫道无心 6瓶;鞠婧祎的身下受 5瓶;怎么抓也抓不住的雕^O、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梦宇 3瓶;未来 2瓶;美色撩人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强娶小娇妻(74)   顾朔风没有回头, 依然倔强地挺直脊背开着车, 后视镜里清晰地映着她泛红的眼眶。   “真觉得对不起就别说气人的话, 乖乖跟我结婚。”   ——怎么三句不离结婚?   于星澜无奈道:“我说的对不起是指……毕竟我们有约在先,我没事先跟你打招呼就订婚,是我不对, 还有刚才, 你毕竟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不管怎样我也不该动手打你。”   “不管是因为什么道歉,总之既然觉得亏欠我,那就乖乖跟我结婚,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于星澜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手里的牛皮文件袋沉甸甸, 随手放在了一旁。   “道歉是道歉,结婚是结婚,这是两码事, 道歉又不是情侣夫妻的专用词。”   顾朔风瞟了一眼后视镜,视线少了几分死寂, 多了许多生动的不满。   “都说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答应你的要回监护权,现在我做到了,你就说你要不要兑现承诺?!”   于星澜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轻咳一声。   “那个……约定里不是还有我妈的公司吗?你还没要回来。”   “所以我们就先领塞班岛的结婚证,等公司要回来,再领英国的, 法国的,荷兰的,丹麦的……总之能领的国家都领个遍。”   于星澜转过去的视线又转了回来,不可思议道:“为什么要领那么多?”   顾朔风微扬下巴,答得理所当然:“将来万一哪天咱们吵架闹离婚,这么多结婚证一个一个离至少要离半年,足够咱们冷静下来重修旧好。”   这些结婚证在华夏通通都是不合法的,离不离婚有什么差别?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于星澜懂,于星澜相信顾朔风也懂,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话,却触动了于星澜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想到了曾经对妹妹的承诺。   【不管发生任何事,姐姐都会保护你。】   明明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保护妹妹?   做这种承诺其实就是在欺骗自己。   越是抓不住的东西,就越是忍不住想借助其他来增加安全感,好像上面附加的外物多了,自己就更能抓牢一样。   她靠承诺来维系自信想要 牢牢抓住妹妹。   言随心靠没用的结婚证来维系自信想要抓住她。   明明都是自欺欺人,却谁都不愿自己戳破。   顾朔风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兑现承诺?”   于星澜心情复杂,按原本想好的回道:“我从来没答应过你结婚,我只是说你办到了我就办签证,不信你仔细回想一下,我是不是这么说的?”   这话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前顾朔风说她从没说过自己比于星澜年纪小,如今于星澜堵回同样的应对。   顾朔风一言不发,下颌线咬得紧绷绷的,突然猛打方向盘,一点都没顾及后面的车辆,粗暴地切转到非机动车道,气得后面的司机摇开车窗一阵怒骂。   顾朔风像是完全没听见那污言秽语,随便把车停着路边,转身从驾驶座跳到了后车厢。   于星澜没想到她会这样,什么都没顾得想,本能地先拽过一旁的文件袋挡在白花花的腿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向下拽紧了衬衣角。   顾朔风看了眼那文件袋,又看了眼拽得绷直的衬衣,眸底翻起一丝暗涌,可很快就压抑住了。   她毫不客气地跪上座椅,坐在那文件袋上,面对面搂住于星澜的脖子,也不管于星澜身子僵成了石头,只管埋头枕在于星澜的颈窝。   “我委屈。”   简单三个字,酸楚又绵软,像是从饿了整天的猫儿在哼唧,听得于星澜心头颤了又颤。   “你……委屈什么?”   “我委屈什么?你居然还问我委屈什么?”   不搭腔还好,这一搭腔,顾朔风拱了拱缠着刺白绷带的脑袋,更委屈了。   “你不觉得你太不公平了吗?你爸让你嫁给王德一那色老头,你答应了,让你嫁给乔中林那个表里不一的东西,你也答应了,你能听渣爹的话,能嫁那么烂的烂人,怎么到我这儿就什么都不答应?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他们吗?”   这么一听,于星澜竟然觉得挺有道理。   不行,不能被她带偏了。   于星澜解释道:“我听我爸的是为了我妹的监护权,再说我也不是真的嫁人,只是订婚而已,订婚了还能再退,法律上其实是没有效力的。”   顾朔风抬眸睨了她一眼,红唇嘟着,纤长的睫毛唰着 幽怨,那委屈巴巴的模样,是于星澜最扛不住的妹妹脸。   “那现在监护权我帮你要过来了,你是不是该听我的了?订婚没有法律效力,同性领证也没有法律效力,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跟我领了?”   “这根本就……”   “姐姐……我头疼……”   于星澜滚到嘴边拒绝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她抬手轻摸了摸顾朔风的头,淡淡的药香浮在鼻腔,揉进心头隐约的苦涩。   “都这样了还乱跑什么?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别上班了,好好休息几天。”   “嗯,明天不上班,明天去领证。”   “……”   于星澜微叹了口气:“那证没有法律效力。”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非要执着这个?”   顾朔风抬眸,严肃地望着她。   “这得分人,对不尊重婚姻的人来说,结婚等于没结婚,该外遇照样外遇;可对尊重婚姻的人来说,哪怕只是同居都会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你说过婚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哪怕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同性婚姻你也不想玷污,所以也许这结婚证对别人没有多大用处,可对你,我相信有绝对的约束力。   既然有约束力,那我为什么不领?”   如果可以,于星澜真想时光倒流让过去的自己闭嘴,被自己曾经拿来堵人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这种感觉真的不太美妙。   于星澜还没想好怎么答,顾朔风捧起她的脸,跪坐在她腿上,歪头笑眯眯望着她,勾起的唇角一改刚才的楚楚可怜,更不是在会场的慵懒与霸道,而是于星澜从未见过的邪恶与狡黠。   “或者……你想收回当初说过的话?收回也是可以的,不过,收回就表示那证对你没有意义,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去领一下呢?就当是哄我好了,让我有更大的冲劲儿帮你夺回你妈的公司。”   总之,怎么说都是要领证,于星澜算是听明白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于星澜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不管言随心到底是玩弄她还是喜欢她,横竖都是甩不掉的,倒不如顺了她,至少目前看来利大于弊。   如果言随心只是玩弄她,那她不玩腻肯定不会轻易放手,最好的法子就是顺着她,等她玩腻了她才 能一劳永逸地脱身。   只要妹妹没事,外公外婆没事,妈妈的公司没事,她自己的心没事,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反过来,万一言随心是真心的,那……   噗通!   只不过稍微那么一想,于星澜的心跳就有些压抑不住。   她勉强控制住心跳,强忍着不让热气涌上脸颊,不想被顾朔风发现丝毫端倪。   ——别想那么好,你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又有精神病史,哪有那么多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   这么想着,狂跳的心又慢慢平复下来。   眼前突然一暗,顾朔风等不到回答,干脆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过来,不是之前带着怒气略显粗暴的吻,而是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那种温柔到极致的吻。   发梢扫在于星澜的额角痒痒的,捧在脸上的手掌凉凉的,于星澜没有阖眼,就那么双臂垂在身侧,看着顾朔风歪头吻着自己。   顾朔风的眸子阖着,睫毛很长,橘黄的路灯斜进车厢,落不到她身上,只有交错而过的车灯不时恍过她蝶翼般轻颤的睫尖。   顾朔风吻得很专注。   于星澜却有些不能专注。   她突然很想摸一摸顾朔风那漂亮的睫毛,想感受她滑过指腹的柔滑与绒软。   她真的那么做了,手指触上的瞬间,顾朔风张开了眼,眸中光华流转,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于星澜心头一跳,像是偷糖的孩子被抓了个现行,手僵在半空,视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眸中的笑意渐渐涌现,温柔的吻瞬间便的热烈,顾朔风又狠狠亲了她一下,这才撤开身形,转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这算是同意了吗?”   于星澜很想反驳一句:只是碰了一下睫毛怎么就是同意了?   可看着她眼下隐约的青影,尤其是头上刺白的绷带,终究没忍心再逗她。   于星澜点了点头。   “拉钩!”顾朔风抬起小指伸到她面前。   于星澜哭笑不得,“你三岁啊?”   “三岁可不一定会拉钩,起码四五岁。”   于星澜无奈,只得小指勾小指陪她拉了一下,还拇指按拇指盖了个章。   看着两人的拇指准准地按在一起,顾朔风突然手脚并用整个盘在了于星澜身上,脑袋拱啊拱枕在 她的颈窝。   顾朔风先是哈哈大笑,傻了似的:“啊啊啊啊~!我有老婆了~~”   也不管外面路人惊了一跳,找神经病似的朝她们的车张望。   笑着笑着,顾朔风的声音又哽咽了:“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咱们要一起领完全世界的结婚证。”   于星澜摸了摸她的头,尝试着回抱住她,那满怀的温暖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这是妹妹给不了的,外公外婆也给不了的温暖。   顾朔风抱了很久,也哼唧了很久,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直到于星澜实在忍不住催促,她才依依不舍回了驾驶座。   重新系好安全带,拧钥匙开车,顾朔风瞟了一眼后视镜,提醒她。   “星星,安全带。”   于星澜宠溺地摇了摇头,想槽她刚才一路也没见她提醒自己,这会儿怎么想起提醒,可想了想还是算了,不早了,赶紧回家要紧。   一边系安全带,于星澜随口问了句:“之前在会场不是还喊我姐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星星了?”   ——一会儿星星一会儿姐姐一会儿老婆的,人霸道总裁撒娇小可怜的变来变去也就算了,怎么连个称呼都没个固定的?   ——当然,她完全没有让她喊自己老婆的意思。   于星澜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顾朔风打方向盘的手顿了下,瞟了一眼后视镜,不露声色地勾起一抹冷冶的笑。   “长姐如母,喊了你姐姐就得让着我宠着我,可星星却是平等的,我们要互相谦让,而老婆……是用来疼的,你是想让我喊你姐姐?还是星星?还是老婆呢?” 第165章 强娶小娇妻(75)   于星澜以为顾朔风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没想到三转两转居然回了博苑世家。   顾朔风进门就把她推进了浴室:“你先洗澡,我收拾下东西,等下去机场, 不用太赶, 自己家的飞机, 晚点儿也不要紧。”   于星澜迟疑了下道:“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顾朔风指了指脑袋, 笑道:“都这样了休几天假不是应该的吗?”   一看她的绷带, 于星澜的心就软了半截, “休假应该是在家里, 跑来跑去的哪儿算休假?”   “只要和你在一起, 亡命天涯都是休假。”   于星澜被她的油嘴滑舌气笑了, “你就没个正经。”   顾朔风探唇啄了下她娇嫩的唇瓣, “对别人我可正经了。”   于星澜懒得槽她那些沙雕新闻,正经人能有沙雕二世祖的光荣称号吗?   于星澜被推进去洗澡, 前脚刚进去,后脚顾朔风的手机就响了。   顾朔风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边边”两字,微勾了下唇角。   “喂, 怎么了?”   对面传来小保安压低的声音。   “刚来了个穿西装人模狗样的男人,说是孙老未婚夫的助理,要拜访孙老, 我说孙老没在,他非要去家里等, 刚看孙老家的保姆给他开了门, 估计的确是认识,问题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是你们刚进去他的车就追了过来, 我看着像是一路跟着你过来的。”   “谢谢, 这个消息很重要,他什么时候离开,记得再通知我一声。”   “好!没问题!”感觉自己的消息超有用的小保安响亮的应了一声。   放下手机,顾朔风漫不经心地收拾着行李箱,不大会儿于星澜就带着一身水汽洗好出来。   泪妆洗掉了,少了后天营造的楚楚可怜,瘦削凉白的脸部线条,微狭清冽的眸子,还有那薄红的嘴唇,天生带着冷峻与疏离,与记忆里总是围在办公桌前忙碌的脸孔缓缓重合。   顾朔风微眯了眯眼,长着和那女人一模一样的小痣也就算了,连表情都一样,这可怎么忍?   顾朔风不高兴了。   她上手捏了捏于星澜的脸,轻佻道:“来,给爷笑一个。”   于星澜无语地拍开她不正经的手,“你要不要洗?”   “当然要,必须要啊。”   “小心别把绷带弄湿了。”   “那你帮我?”   “……”   于星澜假装没听见,毫不留情地错身走去了梳妆台翻吹风机。   嗡嗡地吹风机声掩盖了手机的震动,顾朔风进去之后于星澜才看到了手机上跳动的“外公”。   这是于星澜的手机,是离开酒店时专门上楼拿的,怕得就是家里人找不到自己着急。   “喂,外……”   “公”字还没出口,外公就喊了停。   “先别说话,尽量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顾朔风在里面洗澡,现在就算是没人的地方,可于星澜见外公这么小心,想了想,还是推门去了阳台。   “我在阳台,没人听到,你说吧外公。”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这才再度开了口。   “我们都还在酒店,你能想办法甩掉言随心过来吗?”   “这……”   于星澜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卧室,这会儿她真想跑完全没有问题,可她却犹豫了。   “我和言随心其实……”   不等于星澜说完,外公打断道:“不管你和言随心到底什么感情,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中林和赵爱娟那档子事,就是言随心做的手脚!”   于星澜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外公浑厚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道:“是中林派人查出来的,他被人下了药,赵爱娟也被人下了药,只不过一个是迷药,一个……就那种药。   赵爱娟原本是去找于涵月的,走到酒店门口被人拦住,说是有于强外遇的证据,赵爱娟被那人引到你的房间,之后中林也被引到了那房间,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中林的助理查了监控,那个在酒店门口拦住赵爱娟的人就是言随心的跟班,这明显就是言随心干的!”   于星澜靠在扶栏吹着夜风,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听着外公阴阳顿挫的声音,情绪稳定的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照理说这么卑鄙的手段,这么龌|龊的行为,她应该唾弃和不齿才对,可她只觉得畅快,甚至还觉得有点不够,她想看赵爱娟被赶出家门,想看于涵月被全网黑,至于乔中林,无感也无所谓。   如果说言随心卑鄙无耻的话,那她也好不哪儿去,唯一的差别就是,言随心有能力付诸行动,而她却只能想想。   外公外婆还不知道乔中林的真面目,言辞之间都是对乔中林被陷害的悲痛。   于星澜想了想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外公?”   “哪里怪?”   “那客房可是乔中林帮我的客房,赵爱娟记不清楚,乔中林也记不清楚吗?怎么会轻易走错?如果我没临时离开的话,乔中林撞上的人肯定是我,那出事的人也会是我。”   外公道:“你不走,言随心肯定也会想法子让你走的,这不明摆着的吗?”   “不对啊外公,言随心真要设计他俩,完全可以换个房间,干嘛非要去我房间?理论上我当时应该在那房间里。”   外公辩解道:“重新开房间需要身份证登记,容易露马脚,你在房间只要把你引出去就行了。”   “她可是言大小姐,真想找个身份证开房间太容易了,至于引我,或许吧,我也被下了药。”   外公震愕道:“你说什么?你也被下了药?!”   “没错。”   乔中林和于强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于星澜必须给外公敲响警钟,她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边,外公好半天都没缓过那口气。   “所以这件事言随心、于强、乔中林,都脱不了干系?”   “应该是这样。”   具体经过没人知道,一切都是推测,可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外公的声音低沉了下去,透着满满的疲惫,毕竟是自己信任了这么多年,又一直当外孙女婿看待的人,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他长叹了口气,才缓缓道:“中林的事先不说,就说言随心,她有时间陷害别人,却偏要赶到最后一刻才过来阻拦婚礼,怎么看都是假装痴情在演戏,你可千万别再被她给骗了。”   于星澜淡淡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的确是有数的,明知天要下雨,完全意料之中,又怎么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言随心玩弄她是应该的,喜欢她才是奇迹,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吗?   明明如此,为什么还是觉得很难受?   像是刚刚挣扎着从泥潭里冒出一点的心,又被狠狠踩入了潭底。   外公不放心道:“别光有数,你看你能不能回家?你在她那儿,我不放心。”   “言随心刚帮我要来监护权,我怎么走得开?再说不还有我妈的公司吗?她说她会帮我要回来。”   “这不等于是卖了你自己吗?!”外公急得口不择言,“公司的事咱们再想办法,你先回家,我们现在也回去!”   “躲得了一时,又能躲几天?我不跟她领证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那也不能明知道是陷阱还继续跳下去啊!你先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于星澜闭了闭眼,“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顺着她才是唯一一劳永逸的法子,不要紧的,就像之前你们叮嘱过我的一样,我会守住自己的心的。”   外公还想再说什么,于星澜又道:“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挂了。”   外公叹了口气,凄凉道:“都是外公无能,要是外公……”   “好了外公,我真的不要紧,她快出来了,我真挂了。”   挂断手机拉开门,刚迈出一只脚想回屋,手机又响了,于星澜低头看了一眼,还是外公。   她又退了回来重新接起电话。   外公一改之前的低迷,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冲口喊道:“不行!你不能跟她领证!”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摩耶人间玉玉玉~、雅思小分全上7~~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莫道无心 10瓶;美色撩人、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玉 1瓶;~~mua! (*╯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强娶小娇妻(76)   于星澜扶额靠后, 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 发梢的水珠晕着月光, 吧嗒一滴滴在紧靠的石砌扶栏上。   于星澜问:“出什么事了?”   不等外公开口,外婆夺过了手机,颤着声音道:“澜澜!你马上回家!马上!”   “到底什么事?”   外公又凑了过来道:“别回家, 还来酒店, 我们门口等你。”   外婆道:“被听你外公的, 还是得想回家,你跟言随心说今晚住家里,领证的事明天再说,中林的助理在咱们家,让他把你藏在车里带出来。”   “什么事这么严重, 不能回家,还要藏起来才能出去?”   外公外婆几乎齐声道:“别问那么多,先过来再说!”   “可是……”   外公咬牙道:“跟你妈的死有关!”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 靠在石栏的纤腰微微用力离开,绷直了身形, 两手抓着手机问:“什么意思?我妈不是意外车祸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快来!”   微狭的眸子驿动了下,抬眸看了眼浴室方向,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于星澜推门进了卧室,走到浴室门口抬了抬手, 想敲门又停住了。   外公之前一直在跟她通话,当时还很正常,挂了电话也就是半分钟的时间,再打过来才态度大变。   半分钟也就是几句话的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外公态度大变,最大可能是外婆对他说了什么。   外婆这么晚了不回家却让她出去,必然是有什么不方便带回家,却又想让她看。   外婆又叮嘱她藏在助理车里出去,显然是想避开门岗。   避开门岗的目的是什么?   防止她的行踪泄露给谁?   于星澜心里乱成一团,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别把事情想得太糟,不会的。   她深吸了口气,刚要敲门,门咯吱一声,开了,顾朔风拿着毛巾出来,白色绷带溅上了几片暗沉的水痕。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敲了一半的手指转到了顾朔风的绷带上摸了摸,还好只湿了薄薄一层,没有湿透。   顾朔风趁势抓住她的手指牵到唇边 啄了下,笑道:“怎么?担心我啊?。”   于星澜不自在地抽出手,刚想说回家的事,白绒绒的毛巾盖在了她头上。   “都这么大会儿了也不知道吹一下头发,这样很容易感冒。”   顾朔风目光专注地帮她擦着,湿漉漉的眸子像是泡在潺潺溪水中的琉璃,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质,水润又剔透,嫣红的唇微抿着,带着刚洗过的润泽,娇嫩的仿佛轻轻一咬就会破掉。   咬?   她为什么会想到“咬”这种字?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突然的一声响在耳畔,于星澜的心脏剧跳了下,赶紧转开了视线。   “我……”   “嗯?怎么吞吞吐吐的?”   于星澜稳了稳心神,“我想回家一趟。”   顾朔风点头,“应该的,毕竟是出国,一下子回不来,起码一周以上,是得跟家里说一声。”   “我是想在家住一晚。”   “这恐怕不行,飞机场那边都已经走好手续了,就算是私人飞机也得遵守规则。”   “可是我想在家住一晚。”   顾朔风亲了下她冰白的额头,哄道:“乖,说不定三两天咱们就回来了,不差这一晚上,到时候让你在家多住几天。”   于星澜波澜不惊,依然还是那一句:“我想在家住一晚。”   顾朔风轻啧一声,又帮她擦了两下头发,这才道:“我这是算好时间的,如果明天出发的话,可能赶不及官方工作日,尤其还要先办落地签,再……”   话音戛然而止,顾朔风望着于星澜清冷如霜的面容,眸光微动了下,突然松了擦头毛巾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埋头在她颈窝狠蹭了蹭。   “太狡猾了你!怎么能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对我撒娇?是个正常人都扛不住好吧?”   于星澜无语。   ——到底谁在撒娇?   顾朔风又蹭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道:“好啦,听你的,谁让你是我老婆呢?我宠你。”   于星澜自动忽略掉后面两句破廉耻的,拿掉头上的毛巾随便梳了梳头,发丝依然带着水汽,好在已经不滴水了。   “那我先走了。”   “你先?不要,我要和你一起住。”   “这恐怕……”   顾朔风顿了一秒,瞬间明白过来,眸底一闪而过的 苦涩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于星澜捕捉到了。   顾朔风避开她的视线,笑道:“我开玩笑的,我这么堂而皇之地抢走你,你外公外婆这会儿肯定烦着我呢,我才不过去自找没趣。”   于星澜不知该说什么。   “好啦,干嘛这么没精打采的?我不去,我就送送你总行吧?”   顾朔风笑着挽上她的胳膊,好像真得不在意自己被二老嫌弃似的。   于星澜没动,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怎么了?送也不能送吗?”   于星澜摇了摇头。   顾朔风噗嗤一笑,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那就走啊,愣着干嘛?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忍不住了。”   ——真是什么时候都没个正经。   于星澜无奈道:“走了。”   一路送到家门口,顾朔风依依不舍地挽着她的胳膊,仰头望着她,动人的眸子铺着满天星辉,幽泉映月一般让人沉溺。   顾朔风点了点自己镀着月霜的唇,“亲一下就让你进去。”   于星澜:“……”   顾朔风主动把唇凑到她近前,咫尺之间的距离,只要稍微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吻到,顾朔风却停住了。   顾朔风含笑望着她,星眸一眨不眨带着期待。   ——我愿为你跋涉万里,只求你为我迈出跬步。   于星澜读懂了她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别墅大门,这才转回头轻轻贴上那娇软的红唇。   清浅的一吻,无声无息,比之蜻蜓点水还要蜉蝣一瞬,却仿佛有熟悉的甜蜜蔓延在唇齿之间。   不等她撤开唇,顾朔风突然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加深了那个吻。   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一手按着她的后脑,这个吻不得不说有些别扭,可于星澜却仿佛瞬间感受到了言随心浓浓的情意。   言随心出了车祸不说赶紧去医院,先给她发了消息。   去了医院不说赶紧回家休息,还跑来这里枯等了她一夜。   明明那么想见她,却没有打电话吵醒她。   带着伤还要拼命工作,只为了有能力帮她要回监护权和妈妈的公司。   明明是她失约在先,背着言随心和乔中林订婚,言随心却没有指责她一句,她还误会言随心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哪怕是到现在……言随 心还在包容着她。   唇上的亲吻越温柔,于星澜的心里就越是五味杂陈。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她没忍住抬手摸了摸顾朔风的头,粗糙的绷带混着柔滑的发丝,让她的心隐隐抽痛。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霸道的,温柔的,强势的,邪恶的,还是吊儿郎当城府深的?   ——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看不清真相。   一吻终了,顾朔风探手解开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转手戴在她脖子上。   “虽然是我戴过的旧的,可就是因为旧的才沾染了我的气味,我既要套牢你,又要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气味,你只能属于我,做梦也不许梦见别人,知道吗?”   霸道地宣布完主权,顾朔风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于星澜进了家,助理果然在客厅等着,见她进来赶紧起身,他的车原本是在小区门口的临时停车位停着,秋婶儿给了他准入证,他才开了进来,停在了外公的车位。   车后备箱已经铺好了毛毯,于星澜虽然有一肚子疑问,却还是隐忍着,先侧身躺在了里面。   砰!   后备箱关上。   又等了片刻,车子启动。   一路开出小区,开过两个路口,助理才停了车把她放了出来。   于星澜的湿发有些乱,她坐在副驾驶位,以指代梳理了理。   “到底怎么回事?”   助理开着车客气地冲她笑了下:“具体的等见了孙老先生再问吧。”   助理并没有开到酒店,在半路就遇上了乔中林的车。   乔中林的别克商务低调不招摇,载着外公外婆小星凡,还有一个格外眼熟的中年女人。   于星澜上了车,小星凡迫不及待扑到了她怀里,她搂着小星凡,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中年女人,不等开口去问,那女人先冲她客气的俯身点了下头。   “这么多年不见,大小姐真的是越长越漂亮了。”   大小姐?   这个称呼真的是遥远又陌生,自打赵爱娟进门之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喊过她。   于星澜微眯了眯眼,突然灵光一闪:“张嫂!”   “对对对!是我!”张嫂连连点头,“没想到大小姐还能记得我,我真是……高兴,太高兴了。”   张嫂是月嫂,是当年妈妈为刚出生的小 星凡专门请来的,不过并没有干多久,妈妈车祸的第二天她就辞职走了。   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日子,于强忙着工作、忙着办丧事、忙着交接前妻的公司、忙着哄赵爱娟,总之什么都忙着,就是顾不上看自己最小的女儿一眼。   家里的佣人各司其职,没人愿意给自己身上揽活儿,小星凡成了没人管的累赘,只有年仅十二岁的于星澜一边上学一边带着。   那时候赵爱娟已经进了门,于星澜根本不敢跟于强提妹妹的事。   如果当初张嫂不是赶在那当口辞职,于星澜也不会这么辛苦,小星凡也不会那么可怜。   也许张嫂有她自己的难处,可于星澜不是圣母,她可以不怪张嫂,却没办法对她产生丝毫好感。   于星澜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转头看向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小星凡,道:“等会儿再说吧,等凡凡睡了。”   商务车东拐西拐开进了普通住宅区,停在了一栋单元楼下。   夜深人静,楼道里冷冷清清,几人坐电梯到了一处公寓前,开门进去。   乔中林道:“这是我的一处私宅,没人知道,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外婆领着小星凡洗澡睡觉,其余人在客厅沙发围坐。   乔中林吩咐助理去厨房接水煮茶,歉意道:“这里一般没人住,没有现成的热水,招呼不周了。”   外公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乔中林看了一眼于星澜道:“那就先从我开始说吧,首先要说的是今天下午这件事,我知道我这么说可信度不高,不过我真的是受害者,是被于强和言随心一块儿设计的。”   于强振振有词地解释了一大堆,大意是,于强给他下的药,想让他强了于星澜,却没想到言随心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半路截了胡,插|进来一个赵爱娟。   总之,他乔中林干干净净什么坏事也没做,完全的受害者。   于星澜不置可否,外公却是当局者迷,就像父母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坏人一样,他很轻易就相信了乔中林的说辞。   乔中林又道:“虽然这件事与我无关,不过我承认,我想娶澜澜并不完全是因为喜欢她,还有 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想联合乔家的力量替我爸妈报仇。”   “报仇?”于星澜微微蹙眉,“报什么仇?”   遥远的城市另一边,顾朔风一圈圈解掉头上的纱布,随手扔进垃圾桶,光洁的额头完美无瑕没有丁点伤痕。   ——这样多省事,哪像当初扮陈希瑶,画了一身青紫累得手酸。   悠闲地靠在吧台打开手机,翻到新装的app,点开调好,乔中林的声音延迟了数秒清楚的传了过来。   “我爸妈当初是坐了你妈的车才出的车祸,我一直觉得这件事特别蹊跷,这些年也一直在调查,直到前几天才终于查出点端倪,这所有的一切,都和言家脱不了关系,准确都说,都是言随心干的!”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细长的手指夹起高脚水晶杯轻抿一口,杯中暗红的酒液血一般猩红摇曳。   ——还以为乔中林能想出多绝妙的主意谷底翻身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狗血无聊的复仇梗。   顾朔风很失望,甚至有点不想跟他玩了。   当年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过原剧情的顾朔风再清楚不过。   那车祸就是场意外,货真价实的意外,乔中林的父母也是货真价实的倒霉蛋,搭谁的顺风车不好,偏搭了那一趟。   况且,如果真是阴谋的话,那第一个该怀疑的对象难道不是……赵爱娟吗?   顾朔风斜勾唇角微微一笑。   ——好像又有点好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是水逆啊   悲催的锁章,大姨妈,颈椎病,外加头痛,简直不是人受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凑完的更新   总之我不行了   各位晚安 第167章 强宠小娇妻(77)   乔中林打开笔记本电脑, 翻出一段监控视频指给众人看。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 是国贸大厦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视频, 看日期,是你妈出车祸那天。”   于星澜的妈妈就是在逛国贸大厦时遇见的乔中林父母,当时乔中林也在场, 乔中林先一步开走车离开, 乔中林父母蹭了于妈妈的车, 顺便去于家拜访,路上出的车祸。   六年前的视频监控,又是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图像有多糊可想而知。   乔中林先给她放了一段他提前离开的画面,从电梯出来, 到取车,再到开车离开,因为年代有点久, 有个别摄像头的监控资料遗失,拼接不算流畅, 不过通过比较清晰的电梯监控衔接,可以确定是乔中林本人。   再有一段视频,是更靠前的时间,于妈妈的车开了进来,路过摄像头下的瞬间,可以比较清楚的辨出车牌号,于妈妈的车停在了一处方柱后, 离摄像头比较远。   之后跳转时间,一辆花红柳绿的小吉普开了进来,本来已经开过了方柱,又可以倒了回来,停在了方柱后面,紧挨着于妈妈的车。   有方柱和其他车辆遮挡,于妈妈的车几乎完全看不到,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车尾。   小吉普里陆陆续续跳下几个模糊的像素小人,离得太远,像素又差,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那几个人在柱子附近徘徊了很久,有人东张西望像是在放哨,剩下地聚集在了柱子后面不知在做些什么,他们停留了近二十分钟,又重新跳上车离开。   乔中林抓拍了几张吉普经过摄像头瞬间的截图,将那糊掉的车牌号一点点复原,再将那车牌号的车主信息调出来给她看。   车主是言行武。   车子是言行武的。   再看吉普车窗露出的模糊图像,隐约可以分辨有吉他的影子。   这辆车里坐着谁,不言而喻。   于星澜沉吟了片刻,抬眸望向乔中林。   “所以呢?这又能证明什么?”   乔中林道:“你先别急,你再看看这个。”   乔中林又调出了几张图片,一张是宣传海报,很粗糙那种,里面以言随心为首的乐队和另一组乐队分站两侧,中间有加粗加黑 的艺术体“PK”两字。   海报下方还有两方pk的时间地点。   六年前,帝都一家比较有名的夜店。   乔中林点了点那张图:“当时的言随心正处于十五岁中二期,不愿意到处宣扬自己的富二代身份,甚至是抵触这个身份的,她想靠自己的实力成功,最后败在了这个乐队手里。”   乔中林切换到下一张图片,胜利的乐队靠在一辆阿斯顿马丁前集体合照。   这辆阿斯顿马丁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和于妈妈的车祸那辆一模一样。   乔中林又道:“虽说这不是特别高调的车型,可因为是当年的新款,帝都开的人还不多,言随心他们并没有记清车牌,误以为是对手那辆,所以就报复性地在车上做了手脚,导致了最后的车祸。”   于星澜沉默地听完,抬眸望了眼乔中林,又转眸看了眼外公。   外公十指相扣撑在下颌,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于星澜敛目微微蜷起柔白的指尖,淡淡道:“虽然当时我年纪不大,可也十二岁了,我记得警方并没有说车子被动过手脚。”   乔中林摇头道:“你太天真了,你不想想当时车子撞成什么样了,就算有作案痕迹也都查不出来了,再者言家背后稍微走动走动,警方就算看出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的。”   “照你这么说,言家手眼通天,连警察都是他们的人。”   “如果是明显的不好洗脱的证据,言家当然也没办法,可这种似是而非的,不就是事故鉴定人一句话的事吗?”   于星澜不置可否:“这只是你的推测。”   “你说的没错,是推测,不过不是空口无凭的推测,是有理有据的,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乔中林冲张嫂点了下头,“张嫂,你说。”   助理泡了茶端过来,一人一杯,张嫂也有。   张嫂接过杯子,紧张地两手握着,看了一眼于星澜,低下了头。   “说正事前,我想先解释两句,当年夫人刚出事我就辞职,怎么说都不合适,可我男人摔断了腿,别说照顾儿子,自己都照顾不了,我只能辞职回家照顾,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小姐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张嫂不由自主抬起了头,视线和于星澜撞到一起,赶紧又低了下去。   “我……我承认我也有私心,我知道新夫人要进门了,我这个专职照顾二小姐的,等于是先夫人的人,肯定落不到好,与其到时候受气又扣钱什么的,倒不如早早走了。”   唠叨了一串没用的废话,张嫂喝了口水,稳了稳情绪,又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夫人出事那天,新闻里都在播,也有记者来采访。   那天晚上二小姐闹夜不睡觉,我抱着她去阳台溜圈,见墙外有几个火点明明灭灭的,起先以为是谁在抽烟,仔细一看,是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墙外面烧香磕头。   半夜烧香,我有点害怕,就吆喝了一声,他们起身跑了,我就勾着头看,见他们上了辆吉普车,开着走了,也就没在意。   至于车的颜色……当时离得远,又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就得了,那几个人的样子我也没看清,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放下只喝了一口的白瓷茶杯,张嫂站了起来。   “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原本今天我是不想来的,我怕得罪人,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要不是乔先生给了我不少钱,我绝对不可能来。   至于可信度,你们信就信,不信就不信,这就不在我操心的范围内了,我只管拿我的钱就行。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我就一小老百姓,知道的就这么多,再找我也是这么多。”   于星澜想再多问两句,张嫂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转身走了,助理说要送她她也梅肯,丁点都不想再跟他们有牵扯的样子,急匆匆就出了门。   乔中林叹了口气:“她知道言家她得罪不起,真的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肯说的。”   外公沉吟了一下,问道:“她是怎么知道那几个人可能是言家的人的?”   乔中林道:“怪我,最开始问的时候她不知情,给了点小钱就什么都说了,后来我想让她出庭作证,就什么都跟她说了,她警惕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淌这趟浑水,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又给了些钱,她才肯当面跟你们说。”   于星澜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凉白的灯光自头顶散落,毫无预兆说了句:“我觉得她在说谎。”   乔中林看向于星澜:“为什么这么说?”   “ 如果哥不小心害死了人,会跑去被害者家里扒墙头吗?”   “我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尤其他们当时才十五岁,正是少年向成人过度的关键时期,心性还不稳定,知道自己害死了无辜的人,心里不安在所难免,相约祭拜图个安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于星澜不与他争辩,直接换了个方向。   “就算张嫂没有说谎,可她既没有看清人,也没有看清车,除了她自己没人能证明她看到的一切,也说不定其实这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就算不是梦,也不能证明那些人里就有言随心,这人证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人证,就算上了法庭也不能直接证明什么。”   顿了下,于星澜突然转了话头。   “是哥怂恿外婆让我钻进后备箱的吗?”   乔中林差点没跟上她转折的速度,顿了下才接上:“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倒是不委屈,就是不明白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门口的保安和言随心是一伙的,你的一举一动,包括我和我的人登门拜访,他们都会报给言随心。”   “所以呢?”   乔中林再次怔住,“什么?”   于星澜又重复了一遍,“所以呢?”   乔中林不可思议道:“你说呢?她在监视你!”   “就算她监视我又怎样?我不能出门吗?她知道了还能把我拉回来?我为什么要躲着?”   于星澜满不在乎的态度完全超出了乔中林的预料,他瞪大那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俊朗的黑眸,瞪了于星澜好半天,这才情绪激动的爆出了一连串。   “澜澜!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她在监视你啊!好端端的为什么监视你你没想过吗?我知道她帮你要回监护权你很感激她!可她是害死你妈的凶手!不只是你妈,还有我爸妈!她是我们俩的仇人!”   “那只是你的推测,人证不算是人证,物证也不算是物证。”   乔中林猛地扣住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带着气恼说话有些冲。   “就算证据的确不够充分,可咱们不是在法庭!不需要那么充分的证明!咱们要的只是真相,不是那些没用的冷冰冰的证据!   而且咱们还可以继续追查下去!   我也没停止追查,我一直在找乐队里的其他成员!   车祸之后乐队就解散了,你不觉得太巧了吗?这难道不也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哥说错了,就算不是法庭也需要证据才能定罪,因为我们没有亲眼所见,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测,亲眼所见还有可能是假,何况推测?至于追查当然是要继续追查,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推测错?”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我还在写。 第168章 强娶小娇妻(78)   于星澜的冥顽不灵让乔中林无比焦躁, 可他偏又不能冲她发火,只能拼命压抑着怒气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的识人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 怎么这么难搞?!   “澜澜,你从来就没怀疑过吗?为什么言随心会突然缠上你?她之前一直喜欢的明明是男人,为了追那个小鲜肉砸了不知道多少钱, 怎么会突然就改了性向?”   这话终于问到了于星澜的软肋。   言随心为什么突然改了性向喜欢女人?   于星澜自己都想找人问问,又怎么可能回答得了乔中林。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有一点于星澜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比起从没伤害过她的言随心, 她更厌恶这个道貌岸然的乔中林。   就算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不说,就说他刚跟赵爱娟做过那种事,哪来儿的脸在这里跟她振振有词地讨论言随心对她的感情?   就算言随心对她不是真心的,难道他就是了吗?   五十步笑百步, 他哪来的资格?   乔中林看着沉默不语的于星澜, 以为她总算被自己说动了, 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不知道吗?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她早就认出了你, 或者是出于愧疚,或者是出于憎恨, 所以才会死缠着你不放, 说是爱你, 其实只是想消除自己的心理压力。”   “憎恨?”   “对。”   乔中林振振有词地解释道:“很多犯罪者犯罪后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负担,尤其是言随心这种无意间害死不相干人的犯罪者。   她最初肯定是愧疚的,可天长日久被这种愧疚折磨,再加上心理上对死者的恐惧, 愧疚慢慢就转变成了憎恨, 恨死者的死带给她的长久痛苦, 进而憎恨死者的家人,尤其是直系亲属。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个人推断,她未必就是恨你,也可能绝对亏欠你,也可能恨和亏欠都有,谁也说不准。   可有一点是确定的,你和她在一起是很危险的,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总是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这些你看新闻看的还少吗?   她随时都可能伤害你。   而我就是承担不起这种风险,所以才让你躲在后备箱出来,就是想避免打草惊蛇,避免她对咱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乔中林的解释乍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外公听得蹙紧了眉心,于星澜却依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   她放下手中一口也没喝的茶杯,看向乔中林的视线如天上的云絮,飘忽淡漠。   “哥什么时候成了心理学家了?”   乔中林一怔。   ——艹!她的关注点怎么总这么匪夷所思?!   “就是两年前,我得知你住了疗养院,那段时间很着急,想救你又没办法,就陆陆续续翻看了一些心理学相关的书。”   “这么说还是为了我看的,谢谢哥。”   虽说了“谢”,可乔中林却完全没感受到丝毫“谢”的诚意。   不管怎样,到这里为止,乔中林看得还算通透。   如果今天这事换成于涵月,肯定早就跟他一起同仇敌忾,根本不可能这样绵里藏针。   于星澜对他完全不感兴趣,甚至好像还有些厌恶,所以对他说的所有话都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虽然不明白自己这么优秀于星澜为什么没爱上自己,可乔中林明白,出了赵爱娟那一出,再想让于星澜爱上自己,难上加难。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于星澜拉到自己阵营,不管她到底爱不爱言随心,总之不能让她俩顺顺利利在一起,不然他之前所作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那么钱,那么多投入。   ——绝对不能白费!   乔中林朝后靠在了沙发背上,俊朗的面容载满疲惫与伤感。   “不管你们信不信,总之我信,我不会放过言随心的,我一定要报仇!我不能让我爸妈白死!我……”   乔中林抬臂挡在了眼上,依稀有水光顺自眼角蜿蜒而下。   “我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查出真相,就算不能让她以命抵命,起码让她跪在我爸妈坟前磕头认罪!不然……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法安心。”   乔中林的声音嘶哑哽咽,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助理在一旁红了眼圈,外公气得猛拍茶几。   “好她个言随心!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害了我女儿还来祸害我外孙女!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一定要为我女儿报仇!就算她是过失杀人怎么了?那也是杀人!她年少无知也好,什么都好,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外公的愤怒让乔中林松了口气。   ——于星澜最听这老不死的,搞定了他就等于搞定了于星澜。   搞定了就没必要再装,乔中林狠揉了把脸,这才张开满是血丝的眼看向外公。   “咱们两家同心协力,就算力量微薄总能想出办法,眼下……”   外公突然打断道:“眼下就先继续追查,争取找到足够的证据,咱们要用法律的武器报仇,不能为了报仇自己再犯罪,那就得不偿失了。”   乔中林滚到嘴边的“眼下只能先委屈澜澜暂时待在言随心身边当内应,争取毁了整个言家”,又咽了回去。   乔中林忧心忡忡道:“言家家大业大,咱们恐怕斗不过。”   外公气壮山河回道:“斗不过也要斗!要相信法律!言家就是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可能认识所有高层,咱们总有法子的!就像前段时间的那个什么果,那也是一霸,结果打|黑除恶不也把他判了死刑?”   乔中林勉强笑了下。   “我刚才说了,查我肯定还会查,如果有确凿的证据,我肯定会诉诸法律。可就怕这么多年了,证据不好搜集,而且就算费尽心机搜集够了,言随心当年是未成年,又是认错了车,算是过失杀人,判也判不了几年,再来个缓刑,等于没判,那咱们不就白忙活了吗?”   外公摸了摸兜,没摸到熟悉的鼻烟壶,又端起茶杯灌了口浓茶,这才道:“那你说怎么办?”   乔中林刚想把之前咽回去的吐出来,于星澜突然开了口:“我有个疑问。”   乔中林只好第二次咽了回去:“什么疑问?”   于星澜抬眸,认真问道:“我走的时候哥不是还在会场被记者围着吗?   从我离开到我外公打来电话,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哥既要应付记者,还要联系张嫂,张嫂过来也要时间,再算上给外婆解释的时间,短短一个小时,哥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张嫂就在酒店当保洁?”   不是质问的质问,乔中林对答如流:“不瞒你说,这是我事先安排好的。”   “哥说的我都糊涂了。”   乔中林言辞恳切道:“如果不是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我原本打算订婚结束后和你坦诚相待,把我所知道的,包括我家的经济状况,通通告诉你,因为你是我认定的妻子。”   “所有你刻意安排了张嫂过来?”   “没错,张嫂一直在我给她开的客房等着,因为我觉得相比于其他而言,父母的死因更重要,所以我才想把这件事最先告诉你。”   这话倒是大实话,乔中林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乔中林可不是为了什么坦诚相待。   按原计划,乔中林下午就该和于星澜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于星澜就算再恼恨也要顾全大局,订婚宴会如期举行。   订婚宴上,言随心很可能会闻讯而来,而这时的于星澜不管对言随心到底什么感情,为了监护权也不会跟她走。   宴会结束后,他再趁热打铁祭出言随心的杀人证据,刚刚失|身给他的于星澜必然很容易跟他统一战线,这样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一手抓身,一手抓心,彻底拉拢于星澜,进而操控她。   计划的很完美,却半路杀出个赵爱娟!   乔中林不能想起这个老女人,想起就浑身恶寒。   幸好还有于星澜在,看着于星澜柔白|精致的脸,再看那曼妙多姿的身形,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果然还是十几岁的小女人养眼可口。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乔中林问。   于星澜摇了摇头。   乔中林终于吐出了差点憋死他的那一句。   “眼下不管言随心对你到底抱着什么想法,你想甩掉她都不可能,想报仇就更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暂时潜伏在她身边,咱们里应外合搞垮言氏,没了言家做靠山,言随心还不是任咱们搓圆揉扁?”   啪!   外公猛拍了下桌子,根本不给于星澜回话的机会,起身吆喝了一句。   “好!就这么办!”   乔中林和外公又说了几句,心满意足地送一家几口回了酒店。   外公的车还在酒店后面停着,于星澜抱着熟睡的小星凡,外公开车,直开到离家不远处于星澜才把小星凡交给外婆,屈身躺进了后车厢。   回到家里,秋婶儿还没睡,于星澜伸手去接外婆怀里的小星凡,却被外婆绕了开,转递给了秋婶儿。   秋婶儿上楼送小星凡睡觉,外公招呼她俩进了书房。   “这件事你怎么看?”   外公没有坐,背靠着办公桌看向于星澜。   实木的家具,瓷白的地砖,凉白的灯光迎头散落,于星澜聘聘袅袅地立于灯下,乌发如云,秀眉檀唇,恍惚间仿佛她妈妈年轻时的模样。   外公眼角发涩,不等于星澜开口,背过身去,捏了捏眼角。   “乔中林的是非曲直咱们暂且不论,咱们就说说言随心,她真的会是杀人凶手吗?”   ※※※※※※※※※※※※※※※※※※※※   终于完了   躺倒 第169章 强娶小娇妻(79)   于星澜垂眸望着瓷白的地砖上模糊不清的倒影,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她相信言随心?外公问她原因她要怎么答?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她, 不信乔中林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大概是直觉吧,直觉这件事不会是言随心做的。   可直觉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尤其是面对生死这种大事, 根本不能作为问题的答案。   但如果说她完全不信, 又违背了本心。   外公背身等了片刻, 道:“你不好回答,我来替你答,你相信她,因为她没有做过什么实质伤害你的事,你所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 譬如她要玩弄你,再譬如她是你的杀母仇人,或者, 她将来可能会伤害你。”   于星澜不语,算是默认了。   外公转回身望着她, 眼角隐约浮着几缕血丝。   “你的想法不能说错,也不能说全对,她现在的确没有伤害你,可不代表以后就一定不会。   同样,乔中林的说辞不能全信,也不能一点儿不信。   人,无论到任何时候都得给自己留一线余地, 什么事都不能说死了想绝了,一旦没了弹性的退路,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于星澜似有所悟,抬眸望着爷爷,祖孙俩,一个眸光清澈,一个老眼有神,恍惚间,竟有着几分神似。   “说完了你的,外公也说说外公的想法。”   外公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熟悉的鼻烟壶,于星澜见状,转身出去帮他找来递了过去。   外公拧开壶盖,狠吸了一口,这才虚推了下于星澜的肩,两人一左一右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外公道:“乔中林也算是外公看着长大的,他是个聪明孩子,对谁都带着笑和和气气的,野心也藏得很深。   以往我欣赏他的野心,身为男人,只是单纯的脾气好没有用,他是要撑起一个家的,有野心是好事。   可我从没想过他的野心会到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地步。   对付言家,你要说一点胜算也没有,那是假话,老鼠还能憋死大象,言家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坚不可摧的。   可现在乔言两家市里悬殊,乔家赢面很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这 么危险的事,他不是想着让你明哲保身,却想着拉你下水,这让我怎么相信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于星澜没想到外公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动容地抓住了他满是橘皮的大手。   那手虽然老了,不好看了,却总会让她想起小时候被外公举高高的画面,那原本该是父亲给予的,她却只有外公。   外公拍了拍她的手,沧桑又慈祥道:“老实说,没有你的提醒,我或许还想不到这一层,因为在我眼里,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是我的乘龙快婿,我早就把他当了自己人,不管怎么看他都是好的。   幸好你提醒了我,你刚提醒过,他就告诉我言随心是害死你妈的凶手,那一瞬间,我不是震惊,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想欺负我外孙女的人,突然告诉我救了我外孙女的人是我的仇人,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他真当外公是老糊涂了?居然随随便便就敢来糊弄?!   更可气的是,你外婆还真就给他糊弄住了!   我那会儿都想拎着你外婆的耳朵好好给她上一课,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刚挂了你的电话,说不定我也会上当。   有那么几秒钟,我差点跟乔中林翻了脸。   可我是什么人?我是你和凡凡还有你外婆的顶梁柱,我必须得给你们做好榜样。   面对未知的敌人,跟他翻脸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最重要的是要洞悉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我也确实想听一听他的分析,毕竟事关你妈,我再怎么冷静也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所以我才顺着他的意思,先喊了你出来。   你不会怪外公让你躺后车厢吧?”   外公不知是刻意调节气氛,也或者是老顽童发散了本性,语气格外的阴阳顿挫,表情也十分生动形象,尤其是那时不时挑起的粗眉,让于星澜忍俊不禁,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笑出了声。   外公缓缓收起那老顽童的表情,一只手被于星澜握着,另一只手探过桌子慈祥地摸了摸于星澜的头。   “看看,这样多好,绷着个脸这是吓唬谁呢?”   “外公……”   很久没被这样当成小孩子看待,于星澜羞涩地低嗔了一声,终于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 的味道。   外公的眼眶隐隐发热,他又花了眼,仿佛看到了年轻的女儿在跟他撒娇。   他连眨了数下眼,掩藏了情绪,安抚好了外孙女,这才进入正题。   “外公刚才说的,你还记得吧?不管是言随心还是乔中林,保留一线是最基本的。   言随心虽然恶名在外,甚至可能是害死你妈的凶手,可我们不能忽略了她从没对你造成实质伤害并且还多次帮你的事实,在证据确凿之前,不能把她一棒子打死。   而乔中林,就像他说言随心是凶手只是推测,你说他心怀不轨也只是推测,虽然可信度很高,可只要不是证据确凿,同样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你现在的状况怎么说呢……”   外公沉吟了片刻,眸光一亮,炯炯有神道:“这就好比三国外交,你是中立国,两边都想拉拢你,可谁知道他们拉拢你到底什么目的?是真情实感还是狼子野心?   你现在是三国里最弱的那一国,他们不管谁想毁了你都很容易,这是你最大的劣势,可也是你最大的优势,因为他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或者说,不会觉得你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   而你想在夹缝中生存,就必须坚守立场,要么谁也不投靠,要么就左右逢源。   不管是哪一种,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都可以倒戈一方借力打力。   然而现在的情况,你想保持中立很难。   乔中林能哄了外公这么多年,说明他很善于伪装,至于为什么会在你面前露了马脚,很大可能是他轻敌了。   再看这几年乔家的发展,能力挽狂澜把穷途末路的乔家拯救回来,还发展得比他爸妈在世时更好,又说明了他确实很有能力。   而言随心这边,深厚的背景就不必说了,通过这两次救你也可以看出她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听说她又当上了副董,不管她是靠自己的能力当上的,还是她爸单纯的想让她锻炼,至少她在言氏集团有了更多的权限。   这样两个人,拒绝哪一方都是没有好处的,尤其是言随心,不会轻易放手。   而我们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到底哪一方是友军,甚至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既然保持中立不现实,那咱们就只能……左右逢源。” 第170章 强娶小娇妻(80)   塞班岛, 落地签, 本来以为会是比较繁琐的手续, 至少排队的人肯定很多,没想到比想象中简单的多。   办完签证先去了酒店,提前预定的房间, 面朝大海, 一望无际的深蓝, 推开阳台门就是扑面而来咸湿的海风。   在飞机上已经睡得差不多了,两人都没觉得很累,随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稍微休整了一下,顾朔风就牵着她的手直奔登记处。   登记的人不多, 可要走手续,还有简单的小仪式,这多少需要点时间。   两人并排坐在银灰色的等候椅上, 望着对面墙上密密麻麻的制度简章发呆。   手臂一热,一条胳膊缠了上来, 顾朔风柔白的手臂顺过她的胳膊,与她十指相扣。   于星澜看了眼那交缠的手臂,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继续盯着对面的简章画,半敛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纤长的睫毛偶尔扑闪一下蝶翼的弧度。   顾朔风瞟了一眼她微微透出一层血色的耳垂,又瞟了一眼不远处无所事事, 视线不住在她身上打转的保安,身子一歪,靠在了于星澜肩头。   于星澜明显僵了下,好半天才慢慢放松。   顾朔风身形一转,挤压住她的胳膊,极其自然地探手拍了拍她的裙摆。   “哪儿蹭得沙子?”   于星澜下意识随着她的手看了一眼,长裙无暇,不管是短至膝盖的衬裙,还是飘渺如烟的外纱,都没发现有脏的地方,不知是她拍掉了,还是原本就没有,总之于星澜是什么都没看到。   拍完沙,顾朔风没有转回身形,依然保持着紧搂地挤压,于星澜的胳膊越来越僵硬,满脑子都是雪顶咖啡果冻草莓。   ——公共场合,她就不能稍微注意点吗?   于星澜不好做的太明显,不露声色地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有心想直接让顾朔风放手,可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抿了抿唇,努力想无视掉胳膊上的负重,偏天不遂人愿,越是不想在意,那热乎乎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   于星澜终于忍不住,转头冲顾朔风微微笑道:“你不觉得热吗?”   “不啊,我还觉得冷气太大有点冷呢。”   顾朔风又朝她挤了挤。   于星澜瞟 了一眼那原本还好,这么挤来压去越来越不好的领口,差点没忍住上手帮她往上拽一拽。   当然,她忍住了。   ——你怎么了于星澜?比起比基尼这根本不算什么,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顾朔风一袭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方口的裙领,裙摆绽放着重重雏菊,明黄堆叠,艳而不俗,这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张扬又明艳。   谁又能说长至脚踝的裙子有伤风化?哪怕领口确实……   于星澜揉按了下太阳穴,不明白自己干嘛总关注在这些,好像她很在意她似的。   她在意吗?   不,她才不在意她,她只是……只是感激她帮了自己,还有一些愧疚而已。   左右逢源什么的,完全超出了她根深蒂固的素养和认知,可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忍着愧疚继续这么走下去。   她没时间考虑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言随心,或者说,考虑了也没用,掌控权从来都不在她手里,言随心要她,她喜不喜欢都甩不脱,言随心不要她,她再爱也留不住。   身份悬殊的两个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恋爱,只有支配与被支配。   她和言随心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平等的爱情,而她,也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傻,轻而易举就献出自己的真心。   幸好她发现及时,悬崖勒马。   她会好好保护自己。   她不会爱上言随心。   她对言随心只能是感激。   也可能有一天会变成仇敌。   她……   于星澜揉着太阳穴,视线不经意一瞥,正看到背手站在拐角的黑人保安,视线直勾勾盯在顾朔风身上。   于星澜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顾朔风。   大方领,白花花。   于星澜眉心一跳,手比脑子反应快,摘了顾朔风遮绷带的同款波西米亚头巾盖在了她胸前。   刚盖好,手都还没来得及撤回,顾朔风抬眸望向了她。   迷茫的星眸对上微狭的凤眼。   空间突然安静,只有尴尬在蔓延。   “你干嘛?”顾朔风眨了下眼,睫尖微芒,无辜又单纯。   于星澜:“……”   她该怎么答?以为她睡着了,怕她冷盖一盖吗?   排在她俩前面坐等的夫夫转头看来,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流利 的英语里,于星澜捕捉到了Possessiveness这个词。   明明是贬义的词汇,那对夫夫的语气却带着毫不遮掩地羡慕。   于星澜强忍住气血涌到脸颊,真不明白他们到底在羡慕什么?!!   这不是爱情,更不是独占欲,这只是……   啵啾!   顾朔风突然探头亲在她的脸颊,眉眼弯弯的脸庞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Possessiveness。”   不,这真的不是!   “我很高兴,这是最好的结婚礼物。”   看着顾朔风嘴角甜美的弧度,于星澜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就当是吧。   不过是一个英文单词而已,顾朔风的笑再没有落过。   她挽着于星澜的胳膊蹭啊蹭,白色的绷带衬着她本就不大的小脸越发小了一圈,再那么自下而上抬眸望着,猫儿求抱抱似的,于星澜只看了一眼就匆忙转开了视线。   “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于星澜完全是随口一说,遮掩慌张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哪件事?”   “就那件。”   “那件是哪件?”   “就……”   ——能不能别搂着我的胳膊动来动去?   “啊……我知道了,你是在问乔中林和赵爱娟那事吗?”   于星澜一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可她也更没想到顾朔风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我猜对了吧?”   “呃……对,是你做的吗?”   “对!是我!!我们家星星真聪明~!”   于星澜:“……”   ——她幻听了吗?言随心承认了?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然而顾朔风何止是骄傲,还一副求夸奖的样子两眼闪闪发光的望着她。   于星澜赶紧躲开了视线,那眼神有毒,真的是多看两眼都觉得自己不夸一夸她好像是自己不对一样。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不觉得这法子很……卑鄙吗?”   “对付卑鄙的人就得用同样卑鄙的法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没加倍讨要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还有…… 第171章 强娶小娇妻(81)   短短一句话, 于星澜的心乱了。   如果言随心打死不认, 她就能笃定言随心有问题, 可言随心这么轻易就承认了,甚至还是主动承认,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那你……你既然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那么晚才来找我?”   “我……”顾朔风松开了她的胳膊, 最正身形, 垂眸抠着自己的手指,“我生气不行吗?”   “生气?”   “明明答应了和我在一起的,转眼就跟别人订婚,换你你不生气吗?”   于星澜无言以对。   “既然生气,干嘛还来?”   “生气归生气, 把你让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问题又绕了回来。   于星澜又问:“那你干嘛不早点来?”   “都说了生气了,我就想等等看,看你会不会突然良心发现逃婚, 谁知道你这人根本就没有良心!”   顾朔风委屈地抬眸瞟了她一眼,红唇抿得紧紧的, 像是再稍用点力,眼泪就要跟着掉下来了。   于星澜第二次无言以对。   于星澜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不管发生任何事,言随心总能找到完美的理由让她无法反驳。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前面的夫夫领完证出来,甜甜蜜蜜地相携离开,轮到她们了。   顾朔风蹭了下泛红的眼角, 前一秒还一副要哭的样子,下一秒就春光明媚万里桃花,踩着鱼嘴小高跟拉起她就往里走。   哒哒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于星澜的心口。   于星澜的心脏突突地跳着,莫名的不安,好像这证领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似的。   她被顾朔风拽着往里走,听到身后传来那对夫夫的声音。   “Wow!It\'s raining!”   下雨了?   明明刚才还是晴天的。   于星澜转头望向窗外,阳光依然明媚,却真的多了点点雨丝,打在窗玻璃上清浅的几乎没有声响,只有细碎的水痕缓缓汇聚再蜿蜒而下。   太阳雨……   有顾朔风在,于星澜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她用流利的英语交流,偶尔还混杂几句泰语,最后签了字就OK了。   结婚照是现场照的,简单的仪式只是让交换戒指而已。   戒指?   她们哪 有什么戒指?根本就没来得及买。   于星澜歉意地冲证婚人笑了下,刚想牵起顾朔风拿了证件走人,却不想,顾朔风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   “要交换戒指了,你走什么?”   “你有戒指?”   于星澜自上而下打量了顾朔风一圈。   没有挎包,连钱包都没有,换得泰铢也是直接塞进的文件袋,而文件袋已经被掏空,哪有什么戒指?   顾朔风气定神闲地拿起文件袋里的签字笔,牵起她的手,一笔一划,行云流水,一分钟不到在她无名指上画了一枚戒指。   笔绕两圈是指环,中间再描上串联的小字做婚钻,那么纤细的手指写一个字都费尽,顾朔风却描绘的潇洒肆意,隽秀的字体,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言随心”三个字。   画完收笔,顾朔风牵高她的手吹了吹,墨迹稍干,这才把笔递给她。   “该你帮我画了。”   于星澜迟疑着接过笔,“我怕我画不好。”   顾朔风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眸中光痕细碎,勾起的唇角温柔地像是团在云朵上。   “只要是你画的,再怎么难看我也喜欢。”   或许是气氛使然,或许是那眸光太过美丽,于星澜突然有些恍惚,许久不曾发烫的眼尾小痣隐隐涨起温度。   她轻按了下眼尾,牵起她柔白细嫩从未操劳过的手,模仿着她的画法,小心地描绘出了一枚戒指,婚钻同样用三个字代替——于星澜。   笔尖很细,比市面卖的最细的签字笔都要细,出|水也很流畅,可即便这样,那么纤细的手指还是很难画,于星澜已经很仔细很小心,几乎趴到顾朔风手上,还是画得歪七扭八,澜字直接跑到了指缝。   噗嗤!   顾朔风没忍住笑,于星澜强忍羞耻抬起了头。   “我都说了我画不好。”   “这哪儿是画啊,这就是写字。”   于星澜:“……”   无法反驳。   原来她连字都写不好的吗?   顾朔风牵起她的手,将画了戒指的一面举向证婚人,证婚人扬起祝福的微笑,将那刚做好的结婚证交到两人手中,宣布礼成。   结婚了,这样就算结婚了?   于星澜恍恍惚惚被顾朔风牵着离开,无名指上画着的戒指仿佛还残留着笔触。   推门 出来,太阳雨还下着,遮阳伞顺便遮了雨,顾朔风没再系那纱巾,随手塞进了文件袋,就那么牵着她的手钻进了出租车。   没有回酒店,出租车一路把她俩拉到了一处纹身屋。   于星澜还没弄明白顾朔风想干什么,顾朔风已经和纹身师说好了价格付过了钱。   “别怕,我先来。”   顾朔风躺到一旁躺椅,手随意搭在架子上,纹身师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泰国男人,只会简单的几句中文,客套了一句就开始工作。   尖锐的针尖密集地点过刚刚于星澜画的戒指,沁出一点血珠惊得于星澜心头一跳。   “你,你这是干嘛?”   “纹下来啊,这可是一辈子的婚戒。”   于星澜脑中乱成一团。   ——她怎么总做这种出乎意料的事?   “纹也别纹这个,不好看。”   “谁说不好看?就算是你也不能说我老婆画得难看!”   再说什么已经晚了,小小一枚戒指,熟练的纹身师很快就绘制完成。   顾朔风甩了甩手,起身让开,招呼于星澜过来躺下。   于星澜蜷了蜷手指,下意识说了句:“这个……可以洗掉的,纹了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顾朔风按推着把她按躺下去,唇角的笑意诡媚又狡黠。   “不用担心,黑、蓝两色容易洗掉,这种混合彩色的就比较困难,尤其指腹的肉不多,纹得又深,除非你把这块肉挖掉,否则……就得带一辈子。”   又是这个“一辈子”。   刚才听到时,眼尾小痣已经灼烧般发起烫,这会儿再听,更是烫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纹身的刺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只剩眼尾的灼烧蔓延着热浪。   头重脚轻地出来纹身屋,鲜亮似血的两枚纹身响应着紧扣的十指,顾朔风拎着文件袋,牵着她,没有再打车,迎着夕阳,拖着长长的影子,朝酒店缓步前行。   轰!!!   突然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于星澜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拽过顾朔风护在怀里。   “胳膊,嘶,疼。”   顾朔风一声抱怨,于星澜赶紧松了手,她茫然地看着顾朔风揉着胳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护着顾朔风。   远处浓烟滚滚,依稀听到了消防车鸣,两人没多停留 ,朝着浓烟的方向赶了过去。   那是一家小餐馆,后厨突然爆炸,引发了火灾。   消防车在灭火,救护车已经先拉走了重伤者,还有多名轻伤者躺在路旁痛苦呻|吟,周围围了不少人,英语泰语各国语言混杂,一时也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顾朔风两人挤到近前,一眼就看见了轻伤的张远飞。   张远飞是作为保镖跟着她们一块儿坐私人飞机过来的,于星澜之前还奇怪,既然是保镖,为什么不带着一块儿出门?   现在于星澜更奇怪了,酒店也有各色餐点,为什么张远飞要刻意跑这么远来吃饭?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路过?   两人挤到张远飞近前,不等说上话,第二辆救护车也来了。   搭上出租车,一路跟着救护车赶到医院,医生护士忙做一团,媒体记者挤了一堆,于星澜被顾朔风牵着忙在其中,等好不容易安置好张远飞,天已经黑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星澜:这可是你主动纹的,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不能洗掉。   顾朔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172章 强娶小娇妻(82)   张远飞伤得不重, 可顾朔风却花高价让他住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伤者众多, 又都不是名人, 媒体记者大致采访了一圈普通病房的伤者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并没有采访重症病房的病人。   这次事故,住进重症病房的只有厨房的掌厨和张远飞。   媒体实事求是地报道了事故经过:没有什么恐怖分子, 只是单纯的意外事故, 事故造成十六人轻伤, 两人重症病房,其中一人是华夏籍。   国外报道很简单,可国内又是另一幅景象,媒体大肆报道言家大小姐塞班岛领证,卷入当地爆炸事件, 保镖重伤,生命垂危。   报道里还附上了隔着监护室玻璃窗拍下的张远飞濒死的照片。   借着言随心的知名度,这新闻被疯狂转发, 第二天一早就挤上了头条,无数盐巴担心言随心的安危, 疯狂在言随心的微博下@蒸煮。   事件发酵了足足一天,言随心那边才发了条报平安的微博。   【我没事,只是担心他。】   微博里又附上了一张张远飞的照片,灰败的死人脸,无声无息地躺着,何止是看上去要死了,说他已经死了都有人信。   盐巴们纷纷表示担忧, 还有人整齐划一地为张远飞祈福。   经过粉丝的壮大,事件持续发酵,外网新闻也被接连转发,一起意外事故很快就上升到了阴谋论。   有人扒出了张远飞的身份,推测会不会是内部争斗,毕竟张远飞所处的成威借贷公司名义上是正经公司,实际就是徘徊在法律边缘稍微一歪就是犯罪的组织。   有知情人士爆料,张远飞在组织里人气很旺,已经直接威胁到了现任的boss罗权。   一年前张远飞的仇人找上门,混乱中把他的亲妹妹从六楼扔下去活活摔死,虽然仇人已经判了死刑,可张远飞却承受不住打击性情大变,甚至逼出了狂躁症。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件事和罗权有关,可知情者却爆出了几个意味深长的细节,细思极恐。   罗权让金哥去塞班岛探视,主治医生是泰国人,语言不怎么通的金哥只能问看护的言随心,言随心让他隔着窗玻璃看了眼“重伤在身不宜被探视”的张远飞,状似无 意的絮叨了一句。   “那天临走前,他说要去他大哥介绍的那家餐馆尝尝,还问我们去不去,幸好没去,不然这会儿躺着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了。”   这话金哥记在了心里,陪同的小弟也记在了心里。   张远飞在成威的声望原本就和罗权不相上下,之前接连出事已经让兄弟们有所怀疑,这次塞班岛之行又带来这么个消息,再加上舆论有意无意的煽动,弟兄们对罗权都起了龃龉,虽然明面不敢说,心里已经纷纷倒戈了张远飞。   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区疗养院,除了抱着红色塑料桶时不常衤果奔一下的小赵同志,一切看上去还算是岁月静好。   无聊的生活只剩手机可以打发时间,护士们也都在为舆论的传播孜孜不倦地努力着。   “听说了吗?小言和小于去塞班岛领证,卷进了帮派争斗,就那个狂躁症的张远飞,她的保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据说快不行了。”   小言就是言家大小姐的事,自她高调秀恩爱之后,满疗养院都知道了,顺带着连于星澜的身份也知道了。   她俩还荣获“疗养院最秀的一对”称号。   护士长也是感叹,谁能想到她俩能成呢?当初明明相看两相厌恨不得对方原地消失的。   塞班岛事件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疗养院,周彬作为一个足不出户摸手机都得洗十遍手的重度洁癖,除了接张远飞的电话,平时不摸手机不出门,就宅在病房忙着洗手洗澡各种洗,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成了疗养院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   原因无他,护士团趁送饭的工夫直接告诉他的。   “跟你关系不错的那个张远飞还记得吧?他快死了。”   啪啷!   刚拎到手里的消毒液摔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我说张远飞快死啦,在塞班岛,他大哥不敢在国内动手,专门赶到国外发动的爆炸事件,国际上都有新闻,昨天就说他快不行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死了。”   周彬一把揪住了护士衣领子,俊目怒视:“你胡说!!”   护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凶巴巴,而是因为他居然主动碰了他自己以外的人。   他可是重度洁癖啊!这么揪着护士的衣领子就相当于揪着一条扭来 扭去的巨型蠕虫。   这都能忍?他是有多在意那个张远飞?   不过0.01秒,护士脑补了一大串感天地泣鬼神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听完护士的描述,周彬直接把人轰了出去,倒了满瓶的洗手液拼命搓得本就伤痕累累的手更加血迹斑斑。   洗完手,他翻出了手机,一边干呕一边抖手,强忍着各种重度洁癖的不良反应,艰难地翻查着相关新闻。   他并没有翻看很久,只看了一眼张远飞死人脸的病床照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第一次主动给张远飞拨过去了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彬这才想起,都爆炸了,手机怎么可能保得住?   当天下午,医院的医护系统悄无声息地被黑客入侵,傍晚时分,周彬带着u盘敲响了院长办公室大门。   “这里是整个医院所有病患的就诊资料,还有医院这些年偷税漏税的证据。”   院长傻眼了。   “你想干嘛?!”   “我想出去一趟,别让周家知道。”   这么一大坨证据砸在眼前,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院长抹了抹汗,道:“既然是想偷偷摸摸地走,那就再等等,等晚上我把你塞进我的后备箱,再找你的护士团交代一下更安全。”   虽然周彬一秒也等不下去了,可还是点头同意。   出了院长办公室,周彬一路急奔,恨不得插翅飞回病房,他觉得全身都沾满了细菌,恶心得头脑发胀。   刚走到房门前,正想推门进去,一道人影硬生生挤了过来挡住了门。   周彬蹙眉望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女人,短短半个月,陆婷婷瘦了一大圈,原本还算合身的病号服这会儿像是大了一码,套在她瘦巴巴的身上几乎分不清胸前背后。   “让开。”   “我们谈谈。”   “我拒绝。”   “恐怕不行哦。”陆婷婷似笑非笑地握住了门把手,“不和我谈的话,今晚你也别想走。”   周彬微攥了攥拳头,满身病菌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他勉强挤出一句。   “进来吧。” 第173章 强娶小娇妻(83)   傍晚时分, 夕阳西沉, 于星澜独自一人拎着裙摆踩着雪白的浪花, 身后留下长长一串脚印,咸湿的海风纷乱了长发。   大胡远远跟在她身后,他和斌子昨天才赶来, 斌子跟着言随心去了医院, 他则取代了张远飞的位置, 暂时成了她的保镖。   于星澜走累了,找了块干爽地方坐下,长裙遮腿,优雅的天鹅颈微仰着,远眺海平线, 柔白的脸颊被夕阳映成暖橘,连那什么时候看都清冷无波的眸子仿佛也烧起了灼红的火焰。   哗啦啦的海浪声。   海鸥在鸣叫。   宾客的说笑声远得仿佛在天边。   几只渔船浮在远处。   夕阳映得海面波光粼粼。   于星澜安静地坐着,看似无波无澜, 脑子却很乱,怎么捋都捋不清楚。   张远飞明明只是擦伤, 言随心为什么要让他住重症病房?   明明只是一起普通事故,还是国外的,为什么会在国内迅速发酵?   即便借着大小姐领证的顺风船,关注度高一些,为什么事态的发展会演变成阴谋论?   即便演变成阴谋论,也该从言家这边扒起,为什么会扒到名不见经传的张远飞身上?   金哥那天过来, 言随心为什么要凭空捏造谎言?张远飞明明从没说过那句“大哥介绍的餐馆”。   还有斌子大胡他们为什么也要来这里?   明明之前都是她陪着言随心去的医院,为什么今天不准她去?   怎么看这件事都是言随心有意为之,她到底想做什么?帮张远飞报仇?帮他登上成威老大的位置?   可言随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单纯的想帮朋友?可她和张远飞好像并没有这么铁的关系。   那就是为了拉拢张远飞?她拉这种地下势力想做什么?正经商人一般是用不到的吧?   尤其最让于星澜费解的是,这起爆炸事件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言随心究竟是因为爆炸顺势帮张远飞,还是亲手设计了爆炸,然后帮张远飞?   如果是顺势,于星澜还能理解,可如果是早就设计好的……   那言随心就太可怕了。   眼前突然一暗,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纤细的指缝透着暖红的光痕,调皮的声音响在耳畔。   “猜猜我是谁?”   于星澜哪儿有心情跟她玩这种掉智商的游戏,没理她。   顾朔风晃了晃她,“猜猜嘛。”   “……”   “猜嘛~”   “言随心。”   “不对,再猜!”   “猪!”   “你见过这么瘦的猪吗?!”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声,顾朔风坐了下来,两条腿伸来,气哼哼从背后一左一右钳住了她的腰。   “再猜,再猜错的话可是有惩罚的!”   ——她怎么这么不顾场合?就算大胡走了,还有其他游客。   于星澜抿了抿唇,抛出一句:“瘦肉精吃多的言随心。”   “看来是完全没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呢~老婆~”   话音未落,顾朔风捂着她的眼,身子一歪将于星澜带翻,不等于星澜挣扎着起身,钳在她腰上的麻花腿突然用力,缠着于星澜扭趴过来。   眨眼间,形势大变,于星澜趴在金沙堆,顾朔风翻到了她身上,跪坐腰际,坐得她起不来,两手还捂在她的眼上。   “继续猜,还猜不中的话……”   顾朔风俯到她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海风呼呼吹在耳畔,那一句瞬间羞得于星澜耳根通红。   “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   “正经还说这种话?”   “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没别人听到。”顿了下,顾朔风笑得软媚又轻俏,“怎么样,猜到我是谁了吗?”   于星澜真不想理她,可想到她的威胁,再想想她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性子,万一她的威胁不只是威胁怎么办?   生死的风险于星澜可以不怕,丢人的风险还是算了吧。   “老……老婆。”   ——这下总没错了吧?   却不想,身后传来不满的轻啧声,惩罚接踵而来,于星澜还没来得及反抗,已被顾朔风扭过下巴低头堵住了嘴唇。   “唔……嗯!”   ——她不会真得打算那么做吧?不行!绝对不行!就算裙子长能挡着也不行!   于星澜挣扎,她真怕顾朔风任性上头,不管不顾地把手钻进她的裙子。   幸而,顾朔风只是亲了她下就撤开了身,只是依然坐着她捂着她的眼睛。   于星澜松了口气。   顾朔风微勾了下唇,笑道:“你应该感谢这里沙子太多, 亲你一嘴沙子不要紧,可要不小心把沙子弄到你不该弄的地方,那可就不好办了,万一再感染了生病了影响什么功能了,那我还不得心疼死?”   于星澜差点没控制住面部表情。   ——她怎么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尽管跟顾朔风在一起这段日子早习惯了她的不正经,可光天化日,还是在到处是人的沙滩,于星澜只觉得气血倒流,整张脸都在发烫。   “起来。”   “不起来,你还没猜对呢,提醒你一下,第一个字是对的,第二个字再想想。”   “起来!”   “你猜对我就起来。”   于星澜是真生气了。   ——她怎么就能这么不顾场合?这样坐在她身上像什么样子?还那么吻她!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吗?没看见那边还有孩子在堆沙堡吗?不能有点公德心吗?   好吧,其实以上都是借口,她就是被顾朔风刚才那一串话激出了画面感,越不想去想偏偏越想得生动。   她生气不是气顾朔风,她是气自己,她怎么能轻易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虽然她想的和顾朔风想的完全相反,想象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自己,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不应该。   “起来!”   于星澜抬高了分贝,腰部沉甸甸的压力,温热的触感,简直像是一枚定时|炸|弹,薄薄的裙布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真生气啦?”顾朔风悻悻地翻身下来,有点委屈巴巴,“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还能真能在这里把你怎么样?”   于星澜不理她,爬起来整理衣裙拍沙子。   顾朔风没有起来,顺势坐在一边,仰身枕着胳膊躺在了沙地。   于星澜整好裙摆扭头看了眼她支起的一只膝盖,晕染的裙摆石榴般透红,自上而下,红得越来越浓艳,裙摆随风扑簌,裙底风光忽隐忽现。   于星澜:“……”   于星澜撩裙坐下,按着她的膝盖按了下去。   “怎么了?”   ——她还问她怎么了?!   于星澜刚想好好给她讲解一下女孩子的自我保护,顾朔风又开了口。   “今晚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了,今晚住医院。”   “为什么?”   “就是……有点小事情。”   “什么事?”   “周彬今晚可能会来。”   “周彬?”   于星澜怔了下,那个重度洁癖,根本没办法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多待,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和那么多陌生人待在同一架飞机飞机里,消毒液似乎也不能过安检。   于星澜不确定道:“他真能为张远飞克制自己的洁癖?”   顾朔风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十有八|九吧。”   毕竟原剧情里两人感情那么深,周彬也是为了张远飞才出的疗养院。   于星澜拂好自己的裙摆,视线不时瞟一眼顾朔风悠闲伸长的腿,想了下,干脆直接问道:“你不会是早就计划好的这一切吧?”   “哪一切?”   “问罗权要走张远飞,带张远飞来这里,借助爆炸事件离间成威内部成员,为张远飞拉势力,再……”   顾朔风阖眼享受着咸湿的海风,漫不经心道:“那不算离间,他们本来就面和心不和,罗权那狗东西太不讲义气,就算我不推波助澜,早晚张远飞也能得了民心。”   于星澜不和她争辩,继续道:“你不光想帮他拉势力,还想帮他把周彬弄出来,你想连周彬一起拉拢了。”   “差不多是吧。”   “你拉拢他们干什么?”   顾朔风眼也不睁,抬手勾住于星澜的脖子把她勾躺下来,枕在自己颈窝,舒舒服服搂着。   “张远飞这人特别讲义气,周彬又跟张远飞关系非同一般,拉拢了张远飞就等于拉拢了周彬,张远飞就不必说了,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组织,可只要把握好尺度不犯法,有些事让他帮着做还是很顺手的,至于周彬,他可是顶级黑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于星澜被迫躺在她怀里,虽然有些羞耻,可在这塞班岛,交颈亲密的情侣遍地都是,她勉强忍了。   “所以,你早从离开疗养院就设计好了这一切?”   “不,早从我让周彬考虑要不要治病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一切。”   于星澜心头一跳,抬眸望向她。   “爆炸也是你设计的?”   “那倒不是,这种事可不能乱来,万一查出来得不偿失。”   “那你怎么知道餐厅会爆炸?还是说你有别的计划,来没来得及实施,爆炸先发生了,你就顺势而为?”   顾 朔风摸了摸她的头,唇角勾着软媚的笑意,在这夕阳铺陈的海岸,慵懒得像是一阵风就能随沙吹散一般。   “你是好奇宝宝吗?怎么这么多问题?你让我怎么答呢?答实话你肯定不信,答假话我又不想,好难啊。”   “我想听实话。”   “好,实话……”顾朔风下巴蹭了蹭她如云的发丝,“我要说我其实是重生的,你信吗?”   于星澜:“……”   于星澜:“你能正经点吗?”   “你看吧,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实话我就信。”   “我说的就是实话。”   于星澜:“……”   于星澜:“那你说一下下期福彩中奖号码。”   “我上辈子没买过彩票。”   于星澜:“……”   于星澜:“那你怎么证明你是重生的?”   “我知道关于你的未来。”   “什么?”于星澜一怔,“我的未来?”   “你上辈子的未来。”   于星澜略一沉吟,随口来了一段狗血虐恋剧情。   “是不是上辈子的你知书达理聪明睿智,是言家完美的继承人,然后遇到了我,你喜欢我,却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瑕疵,所以我就成了你不上台面的地下恋人。   后来……恋情曝光,为了你的声誉你牺牲了我,而我不堪压力跳海或是跳楼自尽,你悲痛欲绝跟着我殉情了?   不,应该是你结婚生子过完一生濒死之际回想过往,觉得最亏欠的就是我,强烈希望能弥补,于是就重生了? ”   调侃的语气,换谁都知道于星澜不是认真的,可顾朔风却很认真地抬起她的下颌凝视着她。   “错了,全错了。”   “嗯?那你编一个我听听。”   “不是编,是真的。”   “哦?那你真一个我听听。”   “上辈子的我和现在的我一样,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也是因为酗酒被送去疗养院。   当时我喜欢你而不自知,总是欺负你,后来掉进水里被你救了,就是那个人工呼吸的吻,让我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你。   后来你被乔中林接走,我也跟着出了疗养院,可那时你已经和乔中林订了婚。   为了挽回你,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可你已经爱上乔中林,不肯和我在一起,我只 能退而求其次和你做朋友。   乔中林利用我们两个的感情,吞掉了于家和言家,还拉拢了周彬和张远飞,成了最大赢家。   后来,你怀着他的孩子死在手术台上,而我……袭击乔中林失败,被枪决。”   明知道是假的,可于星澜听到“枪决”两个字,心口还是不由自主抽痛了下。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不是咒,是真的,我也没想过我会重生,我只记得枪声响起,然后睁眼就已经被你从人工湖捞了出来,我感谢老天给我这个机会,这一世,我无论如何不会再放开你。”   顾朔风目不转睛地望着于星澜,眸光诚挚,无比认真,认真的于星澜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有点信了。   ——太可笑了,不止是这可笑的故事,还有一瞬间相信的自己。   “你编故事的能力真不错,挺有感染力。”   顾朔风笑着摇了摇头,侧身与她相拥,不管外人怎么看,只管享受夕阳海风,享受美人在怀。   “我就知道你不信,还非要我说,反正我是重生的,所以我记得这家餐厅会爆炸,所以就让张远飞过来蹭个热度。”   于星澜不敢苟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预知危险不是应该提醒解除吗?比如给餐厅老板一个警示之类的,怎么反倒让张远飞以身涉险?你就不怕他出事?”   顾朔风按着于星澜纤细的腰肢狠狠往怀里带了带,感受着软玉温香,撒娇般地抱怨。   “你觉得我说了餐厅老板能信吗?我帮不上任何忙,还会让自己成为嫌疑人,而且我知道这次事故只有伤没有亡,就更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了,至于张远飞,我让他坐了离厨房最远的位置,他自己也心甘情愿去的。”   这些道理于星澜怎会不知,她就是不信顾朔风是重生的,所以才故意这么问。   问了半天,最终也没确定顾朔风到底是不是爆炸事件的策划者,于星澜有些挫败。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相拥,看似情深意浓,却各有心思,直到夕阳彻底落下海平线,顾朔风才拽起她回了酒店。   吃过饭冲完澡,顾朔风吹干发丝,换好长袖棉T和冲锋裤,转头望向刚洗完出来的于星澜。   “大胡在隔壁,他腿脚工夫比斌子好点,有什么事你马上找他,我先走了。”   “等一下。”   “嗯?”   “我也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了 第174章 强娶小娇妻(84)   周彬脸色苍白的下了飞机, 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忍受这么久不用消毒液不洗澡, 只是换了口罩和手套。   落地签时, 他签字的手都在抖,幸而没被当成可疑人士抓起来强行检查。   出了机场,他直奔酒店, 赶在晕厥之前疯狂地洗澡。   时值深夜, 药店不开门, 买不到消毒液,只能借了酒店紧急救助站的医用酒精暂且消毒。   酒精的味道总算让他勉强喘上一口气,顾不得调试身体,他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好在病房楼层并没有上锁, 他一路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张远飞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攥了攥戴了三层的手套,他推门而入,病房里漆黑一片, 只有廊灯恍在门口。   他迈步而入,门咔嚓一声轻响关在身后,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哪怕他已经极为轻手轻脚,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床头摆着黑漆漆的监护器,床上空空荡荡。   没人?!   走错房间了吗?   周彬摸索着打开床头小灯,看了眼床尾病历。   是张远飞没错,怎么会没有人?   哐啷!   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周彬下意识抬头,发现窗户前立着一架不合时宜的老式衣柜,木纹的材质和塑料白的病房格格不入,柜下通风防潮的木栅栏看得周彬头晕眼花。   那衣柜比普通衣柜宽大的多,把落地大窗挡的严严实实,只露了柜子上方一窄溜窗框,   哐啷!   又一声轻响,这次可以确定是从衣柜里发出来的。   周彬看了眼空荡荡的床,又看了眼床下摆放整齐的拖鞋,最后才把视线重新落在那衣柜上。   衣柜。   他最厌恶的存在!   他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衣柜,包括疗养院的病房里也从来不放衣柜。   如果是平时,看见衣柜他绝对转身就走。   可今天不一样,张远飞可能在衣柜里。   周彬强稳住发颤的身形,一步步走到柜前,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攥了又攥,攥了再攥,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终于探手拉开了柜门。   那衣柜有些深,可这并不妨碍灯光照入,他清楚地看到张远飞歪斜着身子靠坐柜底,两条 腿蜷缩着,刚刚占据了柜子一半的空间。   “张……远飞。”   隔着三层口罩,周彬的声音有些闷,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僵硬地像打不过弯似的,笔挺而立。   张远飞没有反应,甚至胸口都没有起伏,无声无息地简直像死掉了似的。   “张远飞……”   周彬的声音渐渐有些颤抖,憋足了全力喊张远飞,拳头都攥得隐隐发抖,可出口的声音依然细若蚊蝇。   张远飞依然一动不动,耷拉着的脑袋没有半点生机。   周彬猛喘了两口气,手缓缓抬起,艰难地像是坠了千金沉铁,好不容易抬了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到衣柜里。   指尖刚探进去一点,周彬突然胃部一阵痉挛,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猛地撞在一旁墙上,仓皇地拽掉口罩,一阵排山倒海般地呕吐。   从离开疗养院他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吐出的只有黄绿的酸水,混着鼻涕眼泪,恶心地周彬几乎喘不过气。   手套沾上了呕吐物,他哆嗦着摘了一层扔掉,刚摘完,又摸上了眼泪,第二层手套也扔了。   只剩最后一层手套,周彬不敢再轻举妄动,勉强转过身想去找护士帮忙把张远飞拽出来。   “唔!!”   衣柜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周彬慌忙过去,一个不稳摔跪在地上,顾不得旁边就是他刚刚呕吐过的酸水,瞪着血丝堆叠的眼朝里望去。   张远飞依然耷拉着脑袋,病号服领口不知怎么挂在了一旁的钉子上,勒住了他的脖子,憋得他额角青筋暴凸手足抽搐,却无力反抗。   那蠢熊要被勒死了!   张远飞要死了!!!   周彬跪趴在柜门前,强忍着剧烈的眩晕与窒息般的痛苦,勉强伸过手去。   指尖一点点探进柜里,他也像是触了电似的,浑身抽搐唇角泛出白沫。   他咬紧下唇,拼命忍耐,不准自己昏厥,重度洁癖的不良反应和难以抑制的衣柜恐惧,让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张远飞为什么会在衣柜了。   他满心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张远飞不能死!他绝不允许他死!   周彬的手哆嗦着探进了衣柜,白沫顺着嘴角涌着,他浑身抽搐地祖拽住张远飞的脚踝,想把他拽出来,可根本使不上力气。   周彬脑中嗡嗡响着,天旋地转分不清南北,跪爬着进了衣柜,用尽毕生的坚强意志勉强摸上了张远飞的领子,不知怎么抖抖索索扯开,刚想推着张远飞的肩把他推出去。   呼咚!   眼前突然一暗,柜门重重关上,隔着门下排潮栏,他依稀恍到外面有人影晃动。   哐啷哐啷,门被锁上。   咔哒,病房灯关了,眼前一片漆黑。   周彬瞪着酸胀模糊的眼,静滞了足有十秒,突然哐地歪撞在柜壁上,羊角风似的浑身抽搐。   ——好黑,好可怕!放我出去!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我出去!   昏暗中有谁抱住了他,有谁温柔地说着什么,有谁抹掉了他嘴边的白沫,有谁扯掉了他的手套,解开了他几乎让他窒息的第一颗衬衫纽扣。   不,不止第一颗,还有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有谁扯掉了他的西装外套,扯掉了衬衫,还扯掉了他最后一层贴身保护的背心。   他被再度搂进怀里,十多年没有接触过的陌生的皮肤触感,温暖得他头皮发麻,又恶心得让他浑身痉挛。   他清楚地感应到了那皮肤下剧烈的心跳,与他几乎痉挛的心跳一起鼓动着血脉。   白沫不住涌出嘴角,眼泪溢出眼眶,他恐惧这狭小又黑暗的空间,恐惧这亲密的拥抱。   好恶心,好脏!   他觉得自己浑身爬满了恶心的蠕虫,他甚至能听到它们啃噬他皮肉钻入他内脏的沙沙声。   他拼命推拒着紧搂着他的张远飞,抗拒这无遮无拦的皮肤接触。   ——别碰我!放开我!我好脏!你也会被我弄脏的!   然而他虚软的推拒根本毫无作用,张远飞搂得更紧了。   “别动,我冷,我要冻死了,别动周彬。”   这是顾朔风教张远飞的,张远飞根本不觉得这话能有什么用,只是顾朔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说,他才遵守承诺说出来的。   却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真的停滞了瞬间,虽然只有瞬间,却让张远飞看到了希望。   “我冷,周彬,你给我暖暖,我要冷死了。”   “你一点儿都不脏,脏的是我,我整天带着兄弟追债,不知道逼死了多少破产的人,我全身上下都沾着血,我才是最脏的!”   “我真的冷,别动,求你别动。”   “周彬,你难受吗?我也……难受……”   “我妹妹……我答应带她去桂林看山水,答应陪她一起捡溪边的鹅卵石搭城堡,从三岁答应到七岁,却一次也没带她去过。”   “我那天不该把她丢在一边,我应该寸步不离抱着她,哪怕死也该跟她死在一块儿!”   “我后悔了周彬,真的后悔,特别特别后悔,我为什么要松开丫丫?为什么?!”   “别动周彬!我死也不会松开你!死也不松开!”   “我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我梦见丫丫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又冷又怕,不停的喊哥哥。”   “你怕吗周彬,你别怕,有我,我保护你。”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不脏,就算你脏,还有比你更脏的我,谁敢说你脏,我就打死他!”   “周彬……别怕……”   “你是最好的,最干净的……”   “你一点也不脏。”   病房外,大胡斌子打着呵欠坐在一旁昏昏欲睡,于星澜扒着病房门上的玻璃框看了很久。   “这样真的能行吗?上次他只是被人碰了下就差点没了命,你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没事。”   顾朔风的自信让于星澜忐忑的心多少好受些,可一口气还没松到底,顾朔风又来了一句。   “反正这里就是医院,随时可以抢救,只要死不了就行。”   “你!”   于星澜转头望着靠墙而立的顾朔风,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都说富贵险中求,她这算什么?帮手险中求?   她就不怕一个不好周彬真出了意外,张远飞跟她拼命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把周彬关进衣柜就能治根?”   “这个嘛……”顾朔风斜眸望向于星澜,“这是周彬的私事,很隐秘那种,这么多年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张远飞。”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朔风挑了下眉尖,笑道:“都说了我是重生的。”   于星澜:“……”   ——这还真是万金油。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周彬的隐私啊,你也要问吗?”   “算了。”   于星澜也只是好奇,并不是真想打听别人的隐私。   “别算 了啊,别人的话,我肯定不会告诉,但谁让你是我老婆呢~”   顾朔风探手勾过于星澜的脖子,勾着勾到自己身边,揽着她的肩头冲昏昏欲睡的大胡斌子道:“你们招呼着点儿,我跟老婆说会儿悄悄话。”   大胡点了下头,斌子比了个“OK”。   顾朔风揽着于星澜到了走廊尽头,隔着玻璃窗,可以远眺夜色中的大海。   海上渔船亮着点点渔火,遥远的灯塔旋着灯芒,夜色幽沉,海风顺着撑开一点的窗缝灌入走廊,咸湿冰凉。   “周彬是私生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他妈妈是个站街女,整天醉生梦死,例假不来也不担心,怀孕三个多月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第175章 强娶小娇妻(85)   周彬的故事很悲惨, 比之陆婷婷骤然炸裂的悲惨, 他的悲惨是冗长且贯穿至今的。   他妈妈怀孕三个多月才知道有了他, 又拖拖拉拉拖到四个多月,实在没办法站街了,这才去了医院。   原本是想照旧打掉, 可医生却说她子宫壁已经刮得太薄, 不能再做手术, 不然以后要不了孩子还算好的,很可能会大出血丢了命。   他妈妈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是这个结论,手术可以做,术前协议是必须要签的,死了医院不负责。   万般无奈下, 他妈妈只得生了他。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可想而知, 周彬的童年根本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他妈妈依然靠站街维生,白天睡觉, 晚上出去,把刚生下的他丢在家里,整天整夜没人管,想起来了就喂口奶,想不起来就饿着,饿得他没力气哭才清静。   一盒奶粉,别的孩子一周就喝完了, 他喝了足足三个月。   稍微大点会爬了,他就靠着本能自己找东西吃,家里的一切,包括垃圾桶,只要是他觉得能吃的,不管什么抓起就往嘴里塞。   “看你把家里翻腾的乱的!我怎么没生下来就掐死你?!脏狗!滚!”   从那时起,他记住了“脏”这个字,虽然他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妈妈不喜欢。   再大些,他妈妈几天不回家,也不给他钱,剩菜剩饭吃完了,他学会了自己出去找吃的。   他会吮着手指站在大排档前包子铺前或者别的什么餐馆前,眼巴巴看别人吃,遇到好心的会给他个包子半根油条什么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被人赶走,骂上两句“哪来的野崽子”“脏死了滚远点儿”。   他也会扒泔水桶,或者瞅准了客人离开,赶在服务员收餐桌前飞快地跑过去抓了吃食就跑。   听起来好像天方夜谭。   然而这就是他现实的童年。   他慢慢长大,他妈妈也渐渐人老色衰,愿意带他妈妈去旅馆的少了,他妈妈带人回家的次数就多了。   客人当然是不愿意看到家里有小孩子的,尤其还是脏得衣服都辨不清颜色的男孩子。   所以周彬晚上是不允许回家的,客人什 么时候走,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尽管每次回来他都尽量轻手轻脚,可偶尔还是会吵醒妈妈,他妈妈就会摔东西骂他:“你个腌臜鬼,怎么还没让人拐了?!打瘸了要饭也是个营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狗东西?!就会吸我的血!”   每每这种时候周彬都不敢吭声,更不敢上床睡,狭小的出租屋,只能放下一张不大的床,他最爱缩在床与窗的夹缝,能离妈妈近一点,还不用挨骂。   然而妈妈的脾气还是越来越不好,客人越来越少,扫|黄打非也愈演愈烈,妈妈被抓过两回,借着周彬的光,只罚了钱没有坐牢。   可派出所挂了号了,再想重操旧业更难。   他妈妈只能随便找了个男人靠上,那男人有家室,他妈妈连二奶都算不上,只是个玩物,每个月给点小钱就能随便玩弄打骂的那种。   男人打妈妈,妈妈敢怒不敢言,还指望他的钱过活,只能把怒气撒在周彬身上。   周彬既要挨男人的打,还要挨妈妈的打,每天过得胆战心惊,一见男人来,扭头就跑,等男人走了再回来,毕竟妈妈是女人,打得总没那么疼。   他跑了,妈妈就要一个人面对那男人,虽然不是每次都会挨打,可精神压力足以让一个人扭曲,他妈妈越来越暴躁,稍有一点不顺心就非打即骂,后来打不动了,干脆把周彬锁进衣柜,不给吃不给喝,看他饿得奄奄一息抱着她的腿哭喊妈妈我错了,她就觉得浑身舒畅。   最开始只是锁一两天就会放他出来,后来一锁一个礼拜,想起来了就给口饭吃,想不起来他就在里面饿着,敢跑就拿棍子敲他。   有次他妈妈忘了给他放痰盂,连着两天都没开柜门,男人来了,闻见臭味发现他蜷缩在衣柜里,脏兮兮的裤子上沾着肮脏的排泄物。   “玛德!恶心死老子了!你个臭要饭的狗杂种!”   男人一边咒骂一边解开裤子,浇得他睁不开眼,看他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样子,乐得笑出了猪叫。   男人当然没有好心地放他出来,反手又锁了柜门,心情大好地跟他妈妈有说有笑,还滚了床单。   周彬蜷缩在衣柜满身腥臊瑟瑟发抖,隔着防潮缝望着床上翻滚的肉块儿,生平第一 次感到了恶心。   他们那么恶心还嫌弃他脏,所以他才是这是最脏的那个吗?   那晚,周彬吐了,翻找垃圾桶的剩饭吃都没有吐过,第一次吐得稀里哗啦,浑身抽搐着昏厥在了衣柜里。   【我怎么没生下来就掐死你?!脏狗!滚!】   【狗东西,有娘生没娘养的!】   【脏死了滚远点儿!】   【你个腌臜鬼!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狗东西?!】   【恶心死老子了!你个臭要饭的狗杂种!】   咒骂他的污言秽语不断在脑海徘徊,有妈妈的,有男人的,有客人的,也有路人的,梦与现实连接,到处都是鄙夷的目光。   从那之后,衣柜成了周彬的噩梦,他妈妈却更执着地把他锁在里面,一锁就是三年。   放出他的契机是因为他妈妈无意间看到了电视里周耀全的专访,认出了他就是当年睡了一夜就给了她两千块的男人。   十年前的两千,那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妈妈得瑟了很久,记得格外清楚。   最重要的是,周彬和他眉眼十分相似。   他妈妈仿佛看到了救星,生平第一次把九岁的周彬收拾的干干净净,在他激动地眼圈泛红的视线下,第一次温柔地叫了他声“彬彬”。   “从今天起,周彬就是你的名字。”   他终于有了名字,不再是“狗东西”或者“狗杂种”。   他以为他的妈妈终于不嫌弃他肯爱他了。   直到后来他妈妈拉着他找上周家,搞得周家鸡犬不宁,还闹上了法庭,他才终于知道那天妈妈为什么那么温柔。   其实他妈妈也不确定他一定是周耀全的孩子,毕竟只是眉眼相似,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的人生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万一真是周家的孩子,那起码能讹一大笔钱。   周耀全的夫人是个人精,果断的一次性给了他妈妈一笔补偿金,让她主动放弃了周彬的抚养权,看上去好像是为了老公隐忍,为了家庭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赢得了周家上下的感动,其实是为她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   亲子鉴定过周彬的确是周耀全的儿子,哪怕是私生子也是周家的血脉,越是有钱人越喜欢儿子多,周耀全也好,周老太太也好,哪怕嫌弃周彬妈妈的出身,骨子里还 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与其将来周彬母子齐心抢家产,不如直接把周彬养在身边更好掌控。   周彬就这样进了周家,成了名义上的二少爷,实际上的出气筒。   他十岁才正式开始上学,和一群六七岁的孩子一起上一年级,别人在幼儿园都有基础,只有他一个字不认,1+1都不会算,年纪还比别人大。   在学校被嘲笑排挤,在家被冷暴力,虽然这些相比于之前饿着肚子裹着一身的伤睡在自己的排泄物里,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可周彬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情况越来越糟糕。   他永远也忘不了妈妈拿着银行卡毫不留恋转头就走的样子。   一定是他太脏太恶心了,妈妈才不要他了。   周彬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很脏,这副身体曾经扒过垃圾桶,跟狗抢过吃的,还睡在排泄物里。   尤其是,他是那么肮脏的妈妈生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不脏?   周彬开始疯狂的洗手洗澡,每天下了课就钻进房间,除了清洗就是研究代码,只有专心地研究才能让他暂时忘掉现实中糟糕的一切。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不用再被锁进衣柜了。   与其说周彬是天赋型黑客,不如说他一无所有只剩代码,如果连这仅有的东西都做不好,那他就真的太笨了。   周家人不是没发现他的症状,只是懒得理会,周夫人更是变本加厉,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极尽所能地提供了大量的消毒液酒精,让本来还没想起用这些东西的周彬彻底依赖上这些。   微妙的平衡打破于周耀全无意间发现了周彬的黑客技能,他欣喜若狂地带着周彬去了公司,给他安排工作,要好好培养他。   周夫人隐忍不发,半年后才找了个机会,让周彬因为重度洁癖在一次重要会议上得罪了客户,再以此为借口把他送去了疗养院。   周夫人没有落到一点骂名,干干净净帮儿子铲除了敌人,怎么得意且不说,疗养院清净又干净,是周彬最喜欢的净,周夫人不想他出来,他正好也不想出去,两厢都好。   如果不是张远飞生死交关,周彬绝对不会主动踏出疗养院半步。   故事讲完了,于星澜垂了眼帘,虽然一个字都没说,可那微红的眼眶已经 不言而喻。   幸福的人都有着差不多的幸福,可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的不幸,这话不知从哪儿传来,却说的很对。   周彬和张远飞关在那衣柜里关了整整一夜,天蒙蒙亮,护士快交班查房时,顾朔风才招呼大胡斌子把他们弄出来。   周彬的情况比想象中好很多,虽然吐了一地又吐了张远飞一身,两人身上的味道都很感人,可正是因为这种状况下周彬还能睡得着,才更说明他的情况有所好转。   趁着周彬还睡着,顾朔风果断让两人回了酒店,反锁了房门让张远飞继续用温情感化周彬,症状不可能一下子就好,锁进衣柜只是破而后立的一个契机,真正让周彬无法释怀的不是被残忍对待的那九年,而是他那么努力想要讨好的妈妈毫不留情抛弃了他。   换而言之,他那么在意的人抛弃了他,让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彻底崩溃,从而否认自己。   这是善良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否定自己而不是否定别人。   想要根治,只能让周彬在意的人从妈妈变成另一个,让这个人代替曾经最重要的妈妈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张远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又等了几天,顾朔风带着于星澜享受了一大圈阳光沙滩潜艇游轮,待周彬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他们这才着手回国。   【亲爱的们~明天和老婆一起回国~!】   抚摸着屏幕上那条简短的微博,蜷缩在床角的陆婷婷无声地笑了,笑意不入眼底。 第176章 强娶小娇妻(86)   下了飞机, 周彬、张远飞两人先行一步去了博苑世家, 顾朔风电联了保安队长, 让他不必登记,直接放人进去。   顾朔风和于星澜应付完记者的围追堵截,告别了接机的粉丝, 这才搭车往家走。   于星澜有些不能适应, 在她眼里, 顾朔风就是个富二代,知道她有千万粉丝和亲眼见到粉丝真实庞大的接机,完全是两种概念。   尤其顾朔风官宣出柜之后,心澜cp就火出了粉圈,吸引了一大批cp粉, 别说同人曲,连应援曲都有人给做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至少在于星澜看来不是, 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等哪天她们分手了,就会受到相应的孽力反馈。   一路驱车回家,先拐到外公外婆那边吃了个饭,外公气度非凡,待人接物自然合适,不管他心里信不信顾朔风,或者满不满意这个外孙女婿, 明面上他都是笑意融融和蔼可亲,哪怕是为了于星澜也不会给顾朔风难堪。   一家子看上去亲亲热热地吃了饭,小星凡是唯一一个打心眼儿里高兴的,吵着要看小本本,拿着那俩结婚证兴奋地满屋子跑,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好动。   “言言姐~!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我可以当花童吗?上次爸爸带我参加婚礼,我看到花童好漂亮,我也好想当花童。”   这名不正言不顺法律也没有任何效力的婚姻,当然是越低调越好,办婚礼也只是让网友看热闹,熟人看笑话,将来分开还会被群嘲的更厉害而已。   别的不说,就言家几口都不可能答应。   默许言随心胡闹领个证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还办婚礼?怎么可能?!言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点道理在座每一个都懂,连秋婶儿都明白,只有小星凡不懂,还连问了好几遍。   外公尴尬道:“凡凡,去,给爷爷找找鼻烟壶。”   “鼻烟壶不是在你上衣口袋里吗?哈哈哈~笨爷爷~!言言姐~好不好嘛?~我想当花童~!”   外婆赶紧救场道:“凡凡,外婆想吃橘子,帮外婆拿一个好不好?”   小星凡眨了眨大眼睛,“可是橱柜那么高,我够不着呀,秋婶儿,拜托你可以吗?”   秋婶儿当然 只有点头的份儿。   小星凡继续转头眼巴巴望着顾朔风,满脸的期待。   “言言姐?你们到底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我二姐姐穿婚纱肯定特别特别漂亮。”   于星澜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凡凡,我们不……”   ——我们不办婚礼。   没等说完,言随心探手搂过小星凡坐在自己腿上,揉了揉她的小脑壳。   “你这个小捣蛋鬼,本来我是想给你姐姐个惊喜的,婚礼十天后举行~你是我们唯一的花童。”   外公:“什么?!”   于星澜:“你别逗小孩子。”   外婆:“这这……不合适吧?”   秋婶儿os:我耳背听岔了吗?   顾朔风笑看众人:“干嘛这么惊讶?证都领了当然得办婚礼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我都会带星星出国领结婚证,一年换一个地方,一年领一个,每年都有蜜月期,看看一辈子能领多少个。”   老两口面面相觑。   这话听着又认真又像是是中二少年的天真,怎么听都那么真情实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她。   都说老换小,年纪大了就跟小孩子心性似的,不过是表了下忠心,老两口对顾朔风的好感值就蹭蹭窜了好几点。   吃罢饭又说了会儿话,天色已经晚了,外公催促她们早点回去休息,毕竟刚从国外回来,舟车劳顿是免不了的。   明明都是一个小区的,站在自家房顶都能看到另一家,可外公外婆包括秋婶儿小星凡全都送出了家门,隆重的好像真是送外孙女出嫁似的。   顾朔风揽着于星澜的肩,明明之前还轻轻松松,这几次明显感觉到有点吃力。   于星澜又长个子了?   还是她变矮了?   怎么感觉于星澜好像比她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顾朔风眉梢轻挑了下,面上依然真诚的像二十四孝好老公。   “放心吧外公外婆,我绝对不会欺负星星的,要欺负也是她欺负我的份儿,再说,娘家就这么近,她真不高兴了,随时能回来告状,你们别担心。”   外公外婆忍不住笑了,于星澜也跟着劝了两句。   ——被长辈那么隆重地欢送,还真是让人有点吃不消。   外公外婆也就是操心于星澜,能多看一眼就想多看一眼, 好像这样就更放心似的。   好不容易劝他们进了屋,顾朔风揽在于星澜肩头的手立马滑到了胳膊。   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怎么舒服怎么来。   晚上八点,不算晚,可小区“地广人稀”,除了远处大门口偶尔有车辆开进的声音,一路也没遇见一个人。   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小路,弯月挂在天际,懒星穿梭云层,虫吟翅翕,走得久了仿佛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能听到。   于星澜抿唇看了眼挽着自己胳膊靠着自己肩头,眼都懒得睁,全靠她带路的顾朔风。   “困了吗?”   ——明明在飞机上睡了一路的。   “也不能说困,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鉴于之前顾朔风的种种劣迹。   譬如短信:我生病了,狂犬病,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再譬如飞机上:我头疼,硌的,需要你的腿垫一垫才能好。   于星澜没理她。   顾朔风走着走着捂上了肚子,眉心也蹙了起来。   于星澜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姨妈痛。”   “怎么不早说?外婆家有红糖,你家有吗?”   “没有。”   “那你先慢慢回家,我去帮你拿。”   顾朔风挽着她的胳膊抬眸望向她,乌溜溜的眸子映着闲月懒星,碎光驿动。   “你对我真好。”   ——只是跑个腿就是对她好?她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却从没认真说过她一句好,还处处堤防她……   于星澜五味杂陈,没忍住摸了摸她柔白的脸颊。   “我先去了。”   “等一下。”   于星澜还没迈出半步,又转回了头,“怎么了?”   顾朔风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什么?”   “过来呀。”   于星澜的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她粉嫩的唇瓣。   —^又想骗她吻,之前都骗过好几次了,她才不会上当。   于·不会上当·星澜一点儿都没迟疑靠了过去。   顾朔风晕着月光的嫣红嘴唇就在眼前,咫尺之遥,剧烈的心脏鼓跳在耳畔,于星澜下意识闭上了眼。   没有预想中去温柔的亲吻,脸颊依稀被什么温温热热地摸了下。   顾朔风软媚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一 丝虚弱的调侃:“我还以为沾了什么呢,看错了,不过,你干嘛闭眼?”   于星澜:“……”   于星澜:“我,我走了,你先慢慢回去。”   顾朔风捂着小腹弱柳扶风地摆了摆手,唇角的微笑都带着孱弱。   “谢谢老婆。”   于星澜强忍着耳根的发烫,加快了步子,眨眼就拐过拐角不见了踪影。   顾朔风缓缓站直身形,收了捂在小腹的手,转身快步朝别墅走去。   远远就见别墅门口蹲着道小小的身影,杵着根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   顾朔风微吐了口气,放慢了步子,陆婷婷却已经发现了她,树枝一丢,蹦跳着就扑了过来,树荫下一闪而过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星芒。   “你回来了!!~”   顾朔风朝一边轻松躲开,陆婷婷扑了个空,毫不气馁,转手挽住了她来不及躲的胳膊。 第177章 强娶小娇妻(87)   就知道陆婷婷会蹲在这儿等她。   自打周彬告诉顾朔风陆婷婷也跟他一块儿跑出来后, 顾朔风就猜到了她会来找自己。   毕竟陆婷婷大仇未报, 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的, 还是靠上她更容易些。   顾朔风也料想到了保安队长会放陆婷婷进来,保安队长记性很不错,必然记得陆婷婷是自己的朋友。   时间紧迫, 于星澜很快就会拿了红糖回来, 顾朔风没时间磨蹭, 抽了下胳膊没抽出来,懒得再抽,反正被搂一下又不会掉块儿肉。   “斌子在小区门口等你,他会带你先找个地方住,疗养院那边有周彬撑着, 你不用操心,报仇的事有我,你也不用管, 有热闹看的时候,我会找你。”   没有在于星澜面前刻意伪装的甜美笑意, 顾朔风晃了晃陆婷婷紧搂着的手臂,随性勾了下唇角,慵懒的淡艳自眼尾缓缓漾开。   “去吧。”   连声音都软飘飘的。   陆婷婷抬眸瞄了她一眼,眸光闪烁了下,垂眸继续死搂着她。   “不要。”   “怎么?不想报仇了?”   “想。”   “想就听话。”   “想报仇,不想听话。”   顾朔风仰头望了眼幽沉的夜空,压了压节节攀升的火气。   插手一个非任务者的闲事已经是史无前例, 再想让她像在于星澜面前那样卖乖装孙子,呵呵,想太多了。   顾朔风估算着时间,耐着最后一点性子道:“听话,别让我急。”   “我听话,但是我要跟你住一起。”   “你不能跟我住一起,我太招摇,会暴露你。”   “我保证乖乖不出这栋别墅。”   “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顾朔风耐心用尽,晃了下胳膊,“放开!”   陆婷婷咬了咬唇,倔强地死搂着她:“不要!”   顾朔风懒得跟她啰嗦,抓住她的胳膊不拽不扯,只暗暗用力,先是三分,再是五分,最后升到了七分,不是言随心力气的七分,而是她顾朔风高于常人数倍体能的七分。   这么大的力气,别说陆婷婷这样的小女人,就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都受不了,陆婷婷痛得脸色惨白,额角细汗一层接一层的沁着,却依然固执地不 肯松开。   ——怎么这么犟?!   顾朔风不敢再加大力气,这么细瘦的胳膊,再用力真能掰碎了。   顾朔风果断松了陆婷婷的胳膊,探手去掰她的手指。   一根,两根,三根……   一只手强硬地掰掉,甩到一边,刚要去掰另一只手,那手又搂了过来。   ——有完没完?!   顾朔风蹙眉一把抓住了陆婷婷的手腕。   “够了!你再这样我不……”   ——不管你了!   后半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攥紧的手腕凹凸不平的怪异触感惹得顾朔风蹙起了眉心,视线随意一扫,正看到陆婷婷手腕那触目惊心的伤疤。   那不止是一道伤疤,而是一道道堆叠的至少十几道的试刀伤,只有一道最深的是当时差点要了她命的真伤。   好多自杀的人手腕都不止一道刀伤,割准动脉前的所有刀伤都叫试刀伤。   顾朔风的手不自觉地松了,看着那刚长出嫩肉的刀伤,再看看陆婷婷倔强含泪的脸,闭眼轻吐了口气。   ——就知道不该多管闲事,孽力回馈了吧?   陆婷婷见缝插针,再度搂上了她的胳膊,心满意足地隔着袖子蹭了蹭。   陆婷婷个子矮,顾朔风垂眸正看到她头顶的发旋,别人的长发都是顺着发旋打着旋的散落,偏她的别别扭扭,发旋不像发旋,根本就不打旋,发丝直接就垂了下来,   人犟得像头牛,连发旋都不知道弯一弯,古人还知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她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变通?   “你这是真不想让我管你了?”   “不是……”   “那你松开,去找斌子。”   陆婷婷咬着唇,沉默了片刻,仰头望着她,闪着星芒的眸子隐隐泛红,视线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   顾朔风不语,只垂眸望着她,夜风拂乱她不绾不束的发丝,柔白的脸颊迎月微芒。   “你不就是怕我影响你跟于星澜的感情,所以才急着赶我走?你们要真是情比金坚,还怕我在吗?”   顾朔风蹙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别说你太招摇怕我暴露,我天天待在别墅怎么暴露?况且就算暴露又怎样?我是病人又不是逃 犯!”   “我不是只做你一个人的事情,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在这里影响我。”   “你就当我是个佣人,洗衣做饭什么的虽然我不会,可端茶倒水还是行的,一个佣人能影响你什么?”   顾朔风突然觉得好笑,她干嘛要跟陆婷婷啰嗦这么多?   “总之,我不会让你留下,你要耍赖,那很遗憾,你的事我不管了。”   “不管了?”   “对,不管了。”   这威胁果然起到了极大的效果,陆婷婷垂下眼帘缓缓松开了她。   瞟了眼陆婷婷手腕的伤,顾朔风又补了句:“听话的话,我还是会管的。”   “那你……要我怎么听话?”   “找斌子,乖乖等消息。”   “等……消息。”   “等”字古怪的停顿了下,陆婷婷抬眸望向她,初见的喜悦一扫而空,晶亮的眸子死寂般灰暗。   “我懂了。”   顾朔风转开视线,那眼中的死寂让她不由想起那个梦里的小女孩,忍不住的烦躁。   “懂了就好,快走吧。”   顾朔风张望了眼于家方向,时间不短了,于星澜随时可能过来。   陆婷婷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眼,突然垂眸低笑一声,笑声太浅,听不出情绪。   “谢谢你专门让斌子来接我,用心良苦,我真的很感激。”   顾朔风耳力敏锐,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顾不得回应陆婷婷,推着把她推上了一旁小路。   “赶紧走,有事打电话。”   “打电话……”陆婷婷又笑了声。   顾朔风抬眸正撞上她死寂般的眸子,眉心微跳,来不及说什么,陆婷婷主动推开了她。   “好了,别让你老婆发现了,本来咱们坦坦荡荡的,弄得好像偷情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临近拐角,顾朔风顾不得多说,快走两步回了自家门前,铁栅栏都顾不得开,翻身跳了进去,落地轻巧,近乎无声,又紧走几步进了别墅。   别墅门刚刚合上,不远处于星澜也拐过拐角朝这边急走过来。   陆婷婷躲在树后一言不发地目送于星澜进了别墅,这才转身离开。   于星澜回来的正是时候,周彬刚泡完澡消完毒,勉为其难地坐在吧台和张远飞一起吃饭。   说是一起,一个在吧台最左边, 一个在最右边,菜也是分好的套餐式各吃各的。   不过这对绝不和别人一桌吃饭的周彬来说,已经是长足进步了,尤其客厅不止他们两个,顾朔风也在。   顾朔风歪在沙发上,捂着小腹奄奄一息,抬根手指都没力气。   自动净水系统没有开加热,幸而张远飞刚煮了一壶热水,用来泡红糖正合适。   于星澜泡了浓浓的红糖水端了过来,扶着顾朔风起身,顾朔风顺势靠在了她肩头,红着眼眶吵着肚子疼,疼得连端瓷杯的力气都没有,要于星澜喂。   那样缱绻着星河的一双眼,只凝视着就足以让人溺死其中,再扑闪着蝶翼般的长睫猫儿似的哼哼唧唧,正常人谁能抗得住?   张远飞听得面红耳赤,埋头只管扒拉饭,连周彬都忍不住回头看了顾朔风一眼。   当然,比起没什么经验的张远飞,“见多识广”的周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纯粹对前一秒还健步如飞后一秒就虚弱娇软的顾朔风……的演技好奇而已。   于星澜不自然地躲闪了下视线,稳了下狂跳的心,才揽好了顾朔风,将那瓷杯递到了她唇边,喂着她喝。   “烫~!”   顾朔风只抿了一小口就吐着鲜红的舌尖吵着烫。   于星澜赶紧收回白釉瓷杯,吹了吹再度递到她唇边。   顾朔风又抿了一口,烫得舌尖都在发抖,那一颤一颤的鲜嫩红色,灼得于星澜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再度剧烈起来。   于星澜下意识看了眼吧台方向,两个大男人都在规规矩矩吃饭,没一个人看向这边,于星澜莫名松了口气。   随即又觉得奇怪,她干嘛要松气?只是吐了吐舌头而已,还怕人看吗?   不怕,只是不想。   她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顾朔风这个样子。   “我扶你上楼吧?等到了楼上也差不多晾凉了。”   于星澜作势要扶她起来,顾朔风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等会儿吧,等周彬他们吃完饭,我还有事要跟他们商量。”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一样吗?他们又不急着走。”   “不一样,还有十天就是婚礼,我必须赶在那之前完成承诺。”   承诺……   妈妈的公司?   “你不用太急的,我也不急,这事还是稳扎稳打比 较好。”   顾朔风弱弱一笑:“我办事,你放心。”   顾朔风探手推了推她的手腕,手中握着的杯子也跟着晃了两晃,杯中暗红的液体摇曳着,幸而没有溅出来。   “你帮我尝尝还烫不烫了?”   于星澜不疑有他,这就尝了一口。   “不烫,可以喝了。”   顾朔风抿了抿唇,歪头枕着她的肩窝,软媚媚来了一句:“不然你喂我?”   “我不是在喂吗?”   “我是说,你含一口,再嘴对嘴喂……唔!!”   于星澜揽在她肩头的手突然伸长了些,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身体不舒服还这么不正经,也不看看还有旁人在!   那边吧台,张远飞咳地上气不接下气,尽管是朝反方向咳的,可周彬还是嫌弃地赶紧起身躲到一边,剩下的饭说什么也不吃了。   周彬鄙夷:不就是小妻妻调个情,看你这点儿出息!   最终顾朔风还是自己捧着瓷杯咕咚咚喝完了整杯的红糖水。   这边喝完了,那边张远飞也收拾赶干净。   周彬抽出一张崭新的一次性塑料薄膜,长宽两米那种,铺在沙发椅上。   这是顾朔风专门叮嘱张远飞买的,在消毒柜消过毒,又酒精喷洒晾干后叠起来,方便周彬自由活动使用。   周彬坐在离众人两米远处,带上口罩,撸了撸手套,这才总算可以正常交流。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说吧。”   “我想让你帮我……”   刚开了个头,手机响了。   顾朔风摸出来一看,是斌子。   “怎么了斌子?”   斌子那边急得说话颠三倒四,幸而顾朔风理解能力强,一遍就听明白了。   “什么?你说她自己跑了?钱也没要?” 第178章 强娶小娇妻(88)   酒吧后门的小巷, 肮脏又狭窄, 说是巷子, 不如说是两栋楼间的夹缝,并排走不下两个人。   白天少有人来,晚上也只有喝多呕吐的, 或是急着wc的才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是监控死角, 偶尔还会有些违法的小交易在这儿进行。   王立醉醺醺地推门出来时,两个刚交接过违禁品的男人擦身而过,撞得他摇晃了下,歪在门框上。   夜风一吹,王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还没下台阶就忍不住呕了一口。吐完才走下那两级台阶,摸索着扶墙走到角落,忍着恶心的尿骚味, 吐得昏天暗地。   窄巷口的电线杆后,一道身影潜藏着, 幽暗的眸子滑过冰冷的流光,悄无声息摸出别在裤腿的水果刀,刀身不长,可尖锐的刀尖足以刺穿喉管。   盯着背身呕吐的王立,陆婷婷点着脚尖,悄然靠近。   ——去死吧!人渣!!   刀尖举起,照着他侧面的颈窝狠扎下去!   寒光闪过, 王立大惊失色,刚想回头,后脑勺陡然钝痛,Duang的一声,他的脑袋被一脚踹砸在墙上。   王立两眼一翻,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头破血流地软跌在自己新鲜热乎的呕吐物上。   一切听似很慢,其实不过眨眼之间,陆婷婷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王立已经软倒,她的手腕也被猛地攥住。   陆婷婷下意识挣扎,胳膊撞在墙上,震得虎口发麻,水果刀甩飞出去,砸在墙上,又当啷啷掉在地上。   “谁?!”   陆婷婷蓦然回头,昏暗中只看到一双幽沉无底的眸子,眸中晕出的一点微光凝如深海。   “走!”   陆婷婷咬了咬唇,眸中瞬间灿亮,又眨眼熄灭,猛地挣脱顾朔风紧攥的手。   “我的事不用你管!”   陆婷婷循着刀刃反射的一点白芒捡起水果刀,揪着王立的头发就想扎喉管,顾朔风俯身揽腰将她扛起,不管她怎么挣扎,扛起就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窄巷口,一道黑影缓缓开来,堵在巷口,车门打开,斌子安静地等她们过来。   陆婷婷还在踢腿挥胳膊挣扎,顾朔风压低嗓音斥道:“再动真不管你了!”   陆婷婷顿住了,突然笑了声,哽咽又 苍凉。   “说的跟真的一样,你什么时候管过我?”   顾朔风把她塞进车里,斌子立刻开车顺着监控盲区开上安全地带。   陆婷婷被扔成什么样儿还是什么样儿,歪靠在车壁,窝着脖子,一动也不动,高马尾甩在脸上遮了眼也不管,胳膊耷拉着,腿歪翘着,水果刀掉在车底,随着窗外交替而过的路灯不时恍过一点微芒。   顾朔风找了她整个晚上,窝着火也不理她。   陆婷婷歪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跪坐在座椅上,一把搂住她的脖子。   顾朔风推她,推不开,反而搂得更紧。   顾朔风被勒得咳了声,无语道:“你想勒死我吗?”   紧搂的胳膊这才稍微松了松,顺着脖子滑呀滑,滑到了背后,陆婷婷紧搂在她腋下,趁机蹭进了她怀里,温热的呼吸混着潮气打在锁骨,有些痒。   顾朔风捂着她的嘴把她的脑袋推到一旁,推出去,她又靠过来,再推再靠,简直像黏在顾朔风手上似的。   如果是别人,这样亲密地靠着她,只怕她早就吐了,除了许轻岚和血亲,陆婷婷是唯一一个例外。   顾朔风心底升起一股怪异感,许轻岚可以解释为命定之人,天生不具排斥力,那陆婷婷又是为什么呢?   和许轻岚接触,她总会不自觉歪到那种事上,而和陆婷婷相拥却完全不会,搂着陆婷婷就像是……搂着小豆丁于星凡差不多。   可如果于星凡长到陆婷婷这么大,顾朔风也是绝对不能碰的,不用像陆婷婷这么大,再长两年,□□岁,顾朔风就已经敬而远之了。   为什么独独陆婷婷是个例外?   顾朔风隐约揣测出少许端倪,可一时还拨不开那重重迷雾。   颈窝的潮气越来越重,顾朔风两手垂在身侧,微动了动,并没有抱她,却也没有再推她。   老实说这样其实也不讨厌,顾朔风已经记不得她有多久没这样单纯的和人相拥了。   “以后不准再这么莽撞。”   “我没莽撞。”   “还顶嘴!”   “我真没有,我都计划好了,那边没有监控,我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   “是,或许这次可以做得干净利落,可下次呢?你计划好怎么处理掉其他几个了吗?”   陆婷婷沉默了好半 天才吸了吸鼻子道:“我会计划好,不会贸然出手。”   “你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计划?真当警察吃干饭的吗?你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当初闹得沸沸扬扬,警察肯定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你,马上就会去疗养院调查,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对其他人动手吗?”   原剧情里陆婷婷手法利落,算好了天时地利人和,几个人渣前后不差72小时死掉,警方并案调查,三天破案,换而言之,最后一个人死掉时,警方就对她下了逮捕令。   而她也知道自己躲不掉,根本就没跑,当天就被抓捕归案,短短三天,一人连杀五人,震惊华夏。   陆婷婷收紧胳膊,勒得顾朔风有些喘不过气,一字一顿道:“杀一个不亏,两个赚了,如果能全杀掉那就再好不过,就算杀不了也无所谓,总之只要死一个我就不亏了。”   “怎么不亏?他们的贱命一千一万个也抵不上你一个。”   怀里传来哽咽地轻笑,陆婷婷瘦小的身形笑得微微颤抖。   “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每次都是。”   “我说过吗?”   ——除了于星澜,她对谁说过好听的?   “说过。”   “说过什么?”   “你说……让我等你。”   “这算什么好听的?”   怀里的人又笑了,听着灿烂,却透着凄凉。   “对啊,这算什么好听的?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可笑我还当了真。”   “我不是说说而已。”顾朔风蹙眉,她不喜欢她这么笑,听着不舒服。   “不是吗?”   陆婷婷停了笑,原本跪歪在一旁的身形扭了扭,抬腿跨在了顾朔风身上,靠着整个身体的重力,推压着把顾朔风按在椅背上。   这个架势之前顾朔风也在于星澜身上用过,可陆婷婷更过分,顾朔风只是跪坐在于星澜腿上,陆婷婷却是坐在了她胯部,手脚都攀缠上来,缠得死死的,像是缠上猎物的小蟒,拼命收紧胳膊腿,勒死了才好吞进肚子。   “既然不是说说,那就带我回家,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第179章 强娶小娇妻(89)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 顾朔风直到下车才把陆婷婷从身上撕下来。   顾朔风还不忘最后警告了她句:“记得刚才答应我的, 做不到我马上把你扔出去!”   陆婷婷扁了扁嘴, 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顾朔风转身开门,她又在背后“略略略”冲她摇头吐舌头。   顾朔风回头瞄她, 她立马若无其事地望向一边, 再多看两眼她都快哼出歌了。   ——幼稚!   顾朔风懒得跟她计较, 推门而入。   客厅还亮着灯,周彬和张远飞已经上楼睡了,只有于星澜一个人歪在客厅沙 发似睡非睡,大灯没有开,只开了一盏暖白的壁灯, 灯光柔柔地打在她白皙的脸庞,暖玉般温润。   听见动静,于星澜撑身坐起, 没看到躲在她身后的陆婷婷,只看到了顾朔风。   “找到了吗?”   听说陆婷婷可能去杀人报仇了, 于星澜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在客厅等着。   虽说她和陆婷婷不算熟,可怎么说也是有过翻墙的革命友谊的,再加上知道陆婷婷背后的事,多少会有点同病相怜的不忍心。   顾朔风微点了下头,不等回话,陆婷婷从身后冒出个脑袋, 先是冲于星澜乖巧地招了下手,随即小兔子似的蹦跳着过来,一把挽住了于星澜的胳膊,仰头甜甜地唤了声:“澜澜姐~!”   澜澜……姐?   于星澜看了眼她紧搂着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眼她灿笑如花的脸,最后看向了顾朔风,虽没有明说,可意思不言而喻。   ——这哪里有半点身负血海深仇杀人未遂的样子?   “她……”   顾朔风刚解释了一个字,陆婷婷抢话道:“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澜澜姐?”   “你喊我什么?”   “澜澜姐呀~”   “我好像……比你小。”   “随言言姐喊的,你是言言姐的老婆,我当然也要喊姐了。”   陆婷婷微仰着下巴笑眯眯望着她,说得理所当然,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扑闪着,在她瘦巴巴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再这么自下而上望着,更显得长睫纤密,水眸荧光,幼齿又可怜。   “行不行嘛,澜澜姐?”   陆婷婷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撒娇似地摇了摇她 的胳膊。   ——一个言随心已经够她受得了,怎么陆婷婷也成了小嗲精?   于星澜性格使然,并不太习惯与人亲近,内心是有些抗拒的,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笑脸喊她姐姐,她怎么好意思冷着脸推开?   尤其……   于星澜看了眼顾朔风,心里憋着不少话想问,可偏偏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言随心应该是想让她一起睡的吧?   ——就算不想,她也想试试看。   “可……”   后面的“以啊”还没来得及出口,顾朔风拽过陆婷婷的胳膊,随手丢到了沙发上。   “三楼有空房,或者你想睡一楼沙发随便,澜澜咱们走。”   陆婷婷斜躺在沙发上,眸光颤了颤,随即又没心没肺地爬起来,绕到于星澜旁边,想挽胳膊,被顾朔风挥手赶开。   “陆婷婷!”顾朔风冷冷的声音透着威胁。   陆婷婷看都不看她,蹦跳了两步堵在楼梯口,眼巴巴望着于星澜。   “澜澜姐,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睡好不好?”   “不好!”顾朔风拽着她细瘦的胳膊拽到一边,揽着于星澜上楼梯。   陆婷婷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真的不行?澜澜姐?真的真的不行吗?”   “我有点害怕,刚刚差点就杀人了,真的好害怕。”   “我一个人不敢睡啊澜澜姐。”   “澜澜姐?”   “澜澜姐。”   于星澜听得好笑,之前陆婷婷那么黏顾朔风的,怎么现在改成黏她了?   顾朔风已经揽着于星澜走到了房门前,房门打开,两人进去,回手砰地关上了门。   隔着房门,隐约听到陆婷婷最后嘟囔了句:“就一晚也不行吗?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于星澜看了眼似乎满不在乎的顾朔风。   “不然……我和她睡,你睡三楼?”   顾朔风推着于星澜就推到了床边,按着按坐下来,俯身拽掉她脚上的拖鞋,抱着腿抱上床,推按着她躺下,随手拉过薄被给她盖上。   “刚领了证就让我独守空房,你忍心吗?而且我现在生理期,最需要老婆的温暖。”   于星澜拽着被角,“可是陆婷婷……”   顾朔风捏了捏她柔白的脸颊,笑道:“不用管她,不要 紧的,好啦,都三点多了,你赶紧睡,我去冲个澡。”   顾朔风转身去了洗手间,于星澜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关了门,这才游移着视线落到了卧室门上。   卧室门外,陆婷婷静静地盯着房门,巴掌大的脸上再没有丁点笑意,面色幽沉,眸光晦涩不明。   她盯了足有十分钟,这才缓缓转身,一步一步下到一楼。   站在楼梯口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客厅,再抬眸望一眼二楼房门,陆婷婷咬了咬唇,眼底隐约浮起一层血丝。   “骗子。”   声音不大,呢喃一般,只有她自己听到。   陆婷婷关了壁灯,摸黑走到沙发边坐下,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歪倒,鞋也不脱,就那么腿在下面,人在沙发,歪躺着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吧台,漆黑的台身恍着窗外一点月光,白芒灼眼。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空调按在房顶,一键打开,没有丁点噪音,整栋别墅都透着凉意。   陆婷婷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光溜溜的胳膊,手腕一道道伤疤冒着嫩肉,不碰还好,蹭到了就会隐隐刺痛。   她本能地避开伤疤,盯着那白芒盯到两眼酸胀再也盯不下去了,这才勉强阖上了眼。   头好疼。   言随心。   我难受。   咔哒,咔哒。   客厅奇形怪状的挂钟走着扭曲的长针,远处家犬汪汪吠了两声。   陆婷婷终于睡着了,尽管睡得不算安稳。   二楼卧室,顾朔风睁开眼,眸光微微驿动了下,一点点抽出于星澜脖子下的胳膊,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   不大会儿她又回来,悄无声息地翻出条薄毯拿了出去。   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床上背身躺着的于星澜缓缓张开眼,红唇抿了抿,也撑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门外黑漆漆一片,顾朔风没有开灯,只能隐约恍到扶栏的轮廓。   于星澜错身出了门缝,扶着扶栏向下张望,客厅的落地大窗没有拉严,月光透过细长的帘缝落在地砖。   昏暗中,隐约可见顾朔风俯身在沙发旁,小心地帮沙发上小小的一团盖上薄毯。   盖好没有离开,她又蹲俯下来,低头凝视了很久。   于星澜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卧室,重新躺回床上盖好 ,就像压根就没起来过一样。   片刻后,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门锁上了,顾朔风坐在床边,拿起手机摸索了一会儿,调高了空调温度,这才撩开被子躺下。   两人背靠着背,都阖着眼,都没有睡。   ————————————————   “不要!!”   陆婷婷猛地睁开眼,惊出了满身冷汗。   她又做了那个噩梦,不,不是梦,是现实,她又梦到了那段残酷的现实。   梦里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她恨不得将他们通通撕烂了剁碎了冲进下水道狗都不喂!   攥着毯子的手攥了半天才察觉不对。   她身上怎么会有毯子?   难道是……   陆婷婷下意识看了眼二楼,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了点血色。   是言随心,肯定是她,除了她还会有谁会半夜给她盖毯子?   言随心给她盖毯子……   言随心……   这么说,她还是关心她的?   陆婷婷抱紧了毯子,难以言喻的喜悦自心底疯狂溢出,就像濒临渴死的人突然得了杯水,哪怕杯水车薪,却足以带来生的希望。   正压抑不住勾起的嘴角,张远飞端着两碟菜从厨房出来。   “醒了?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下次别在沙发睡,去三楼有房间,在这儿睡很容易感冒,毯子也不盖好,更容易生病。”   “毯子?”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你给我盖得毯子?”   “嗯,是,怎么了?”   张远飞是大老粗,不觉得贸贸然给女孩子盖毯子有什么不妥,总不能明明看见毯子掉地上了还假装没看见吧?   天堂有多高,这会儿陆婷婷摔得就有多重。   她木然地摇了摇头,起身下了沙发,行尸走肉般进了洗手间。   砰!   门关上了。   陆婷婷撑在瓷白的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惨白的脸,突然无比的厌恶。   她打开水龙头,捧着水哗啦啦扑在脸上,连扑了数下,按着洗手台颓然地滑坐在了地上。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呆愣愣坐着,水池里的水哗啦啦流着,顺着下水管道汩汩而下,陆婷婷盯着那长长的管道,盯了很久,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磨得泛白的牛仔裤。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渐渐热闹起来,于星澜起床了,顾朔风也起床了。   顾朔风没有问她,于星澜问起她,张远飞这才想起她进去洗手间很久没有出来了。   于星澜过来敲了敲门,唤道:“陆婷婷?在吗?”   没人理会。   “陆婷婷?”   还是没人理会。   于星澜回头看了眼顾朔风。   顾朔风漫不经心地夹着小黄瓜喝着小米粥,压根就没关注这边,还夸张远飞粥熬得不错。   “幸好你会做饭,不然咱们这一堆人只能上外面吃去了。”   张远飞敷衍地点了下头,也看向了洗手间,凝眉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刚才看她特别难看。”   “可能是没睡好,没事的。”   话音刚落,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陆婷婷出来就挽住了于星澜的胳膊,笑靥如花。   “澜澜姐,早!~”   顾朔风淡淡睨了她一眼,转眸对张远飞道:“看吧?我就说了没事的。”   张远飞是男人,又粗枝大叶,之前根本没细看陆婷婷,这会儿仔细瞧了两眼,眉心蹙得更紧了几分。   “怎么瘦成这样了?原本脸上多少还有点肉,大半个月不见,都快皮包骨头了,这小身板,一阵风估计就能给你吹走,快来吃饭。”   这话一出,刚刚撑起的笑容瞬间僵了下,陆婷婷看了眼于星澜隽秀柔白的脸,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有点勉强。   “很……难看吗?”   “难看倒不难看,就是看着可怜巴巴的,别杵在那儿了,快来吃。”   吃完饭,张远飞给周彬单独又做了碗鸡蛋面端了上去,顾朔风收拾了下去公司复职,才上了两天班就跑路的副董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你是去你外公家还是在这里?”   于星澜迟疑了下,“我……陪陆婷婷。”   陆婷婷摇头笑道:“不用陪我,我想出去转转,买点零食什么的。”   “行,那你去吧,星星,走,我送你。”   于星澜看向陆婷婷,“一起吧?”   陆婷婷再度摇头,“真不用管我,我就在门口超市转转就好。”   顾朔风带着于星澜走了,陆婷婷一路步行出了小区,在门口空茫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漫无目的的游荡。   太阳越升越高 ,陆婷婷额头沁了汗,在路边随便买了个冰激凌,边走边吃。   纯奶的冰激凌融化的特别快,她只顾着舔冰激凌抢救,没注意脚下踩了块泡泡糖。   她蹙眉走到树坑边,鞋底蹭着坑边沿的砖块,左蹭右蹭,泡泡糖蹭掉了,啪叽,冰激凌也掉了。   乳白的冰激凌扑起了浮灰,灰白混合,眨眼就脏了。   陆婷婷盯着冰激凌发着呆,眼前突然伸来一支淡绿的抹茶冰激凌。   “这是刚打好的,送你。”   陆婷婷抬眸,正撞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   乔中林将那冰激凌递到她手里,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上次爬电网是我送你们回去的,当时你高烧,可能不记得了,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鑫威企业的总经理,乔中林。”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都不说   相信小顾 第180章 强娶小娇妻(90)   陆婷婷把冰激凌塞还给乔中林, 看了看那名片。   “乔中林……哦, 有点印象, 言言跟我说起过。”   乔中林微微一笑,温润如玉的面容任谁看了都带着足足的诚意。   “不知道陆小姐方不方便换个地方谈谈?”   陆婷婷为难道:“不是很方便,没看我在逛街吗?”   乔中林笑道:“就耽误一会儿, 和言随心有关的, 陆小姐不想听听吗?”   “言言的事我还用在你这儿听?”   “陆小姐, 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于星澜,你中意言随心,你帮我夺回澜澜,我帮你夺回言随心, 怎么样?”   陆婷婷捏着那烫金的名片扇了扇。   “你怕不是在说天方夜谭?你哪只眼看到我中意言随心?我只是想让她帮我报仇好吧?”   乔中林处变不惊,依然保持着和煦如风的笑意。   “那好,我帮你报仇, 你帮我追回于星澜,怎么样?”   陆婷婷秀气的眉拧成了个小疙瘩, 看智障一样上下打量了乔中林一圈。   “你凭什么觉得你比言随心有能耐?我干嘛要舍弃她帮你?”   “我当然不如言随心,可你的事本身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全力以赴用最短的时间帮你报仇,言随心可以吗?”   见陆婷婷沉默不语,乔中林再接再厉道:“放心,你失败就意味着我失败,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就看你想不想听。”   “而且,你真的不喜欢言随心吗?真的不想独占她吗?只要和我合作,不仅能最短的时间报仇,还能得到最想得到的人,何乐而不为?”   陆婷婷抬眸望了眼乔中林诚恳带笑的脸,垂眸思索了片刻,突然一指路旁的甜品店。   “拿着你的冰激凌,咱们进去边吃边谈。”   乔中林看了眼那店,有些犹豫,虽说他不算什么正经的公众人物,可因为一直凹着钻石王老五的人设,知名度还是挺高的,进这种平价店,还是跟一个女人,被拍了传些八卦倒没什么,就怕……   “不如我请你去……”   话没说完,陆婷婷已经步履轻盈地进了店。   ——这女人怎么这么蠢?!她就不怕曝光太多不方便动手报仇?   乔中林隐忍 着没有发作,本来不想进去,可转念又想,蠢一点也好,蠢一点才好拿捏。   乔中林抬手想扔了手里的冰激凌,又想起陆婷婷最后那句话,只得拿着进了店。   这是家普通的甜品店,非加盟非连锁,看装潢和上座率,口味应该还不错。   平时这个时间,店里是不会有太多人的,可现在正值暑假,人还不少,闺蜜、母子、小情侣占据了店里大概2/3的座位。   乔中林西装革履地坐在靠窗的卡座,怎么看都有点格格不入。   陆婷婷点了块冰激凌蛋糕,摸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美食照,发出去炫耀了下,这才拿起小银勺小口小口地剜着吃,甜腻腻的蛋糕搭着爽口的柠檬水,正合适。   乔中林看了眼手里缓慢融化的抹茶冰激凌,浓稠的绿色液体顺着蛋卷往下流,真实恶心,想来陆婷婷也不会吃了。   乔中林刚想丢掉,陆婷婷舌尖舔了下银勺,头也不抬道:“干嘛要扔?你不爱吃?”   乔中林颌首道:“对,这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我不太喜欢甜食。”   “别扔,有用。”   “嗯?”   “你对我来说跟陌生人基本没两样,我这么说没错吧?”   “我的每一个合作商在合作之前都是陌生人,可我们依然合作愉快,并且很快就能成为朋友。”   “那是因为你们有合同制约,有法律保护,不用担心被坑,我呢?我有什么保障?”   乔中林微向前探了探身,压低了声音道:“我可以先帮你报仇,算是定金,你再按我的计划行事。”   “你的计划先别着急说,毕竟咱们实力悬殊,你是大老板,我就是个不受待见的神经病,起码你得先给点诚意让我相信你吧?”   “你想要什么诚意?”   “不难。”陆婷婷瞟了眼那坨绿,“把这冰激凌吃完。”   乔中林顿了下,看了眼冰激凌,又看了眼陆婷婷。   “什么?”   “把这冰激凌吃完啊,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只是吃一下你不怎么爱吃的东西而已。”   乔中林蹙眉看着那冰激凌,单那恶心的颜色就让他下不去嘴。   “证明诚意的方法很多,我可以……”   “NONONO。”陆婷婷一手往嘴里塞勺子,一手摇了摇手指,“别说,我 也不想听,每个人的认知不同,理解也不同,感受更不同,我就想看你吃冰激凌,你吃了我就觉得你有诚意。”   换句话说,不吃就是没诚意。   乔中林轻吐了口气,他不想吃,一口也不想,他本来就不爱吃这种甜食,更何况这么恶心的。   陆婷婷放下银勺,抿唇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有空再联系。”   说着,起身就要走。   乔中林这种无利不早起的小人,能亲自出马找陆婷婷,自然是为了巨大的利益,怎么可能因为一支冰激凌前功尽弃?   他忍着恶心,勉强自己张嘴咬了一口,冰激凌已经融掉了厚厚的一层,吃到嘴里黏糊糊像是软体动物。   呕!   果然很恶心。   他勉强咽下。   融掉的冰激凌本来就不怎么好吃,再加上他本来就不爱吃,乔中林吃得不可谓不艰难,想凑乎着吃两口对付过去,可陆婷婷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陆婷婷手撑下巴,一眨不眨盯着他吃。   “蛋卷也不错的,别忘了一起吃掉。”   浸湿的蛋卷怎么可能好吃?!   乔中林一边吃一边反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忍下去的,每一次吞咽都像是一场浩劫。   太艰难了。   不亚于内陆人第一次生吞活章鱼。   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口,乔中林忍着翻腾地胃液,赶紧灌了几口柠檬水压了压。   “我吃完了,现在陆小姐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陆婷婷随意点了下头,突然转了话头:“乔先生吃过搞怪糖吗?”   “没有,我真的不爱吃甜食。”   陆婷婷比划着绘声绘色道:“我上学那会儿,班里好多同学都爱吃,有很多种味道,像什么猫屎味、大蒜味,刚看你吃冰激凌我突然就想到了鼻涕味。”   鼻涕……味?   乔中林脑中瞬间闪过了自己刚吞下去的绿盈盈的玩意儿,那黏糊糊的触感还残留在口腔,仿佛食道胃袋里都能感受到似的。   艹!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恶心?   乔中林忍无可忍,拉过垃圾桶接连吐了好几口,刚喝下去的几大口水混着绿呼呼的粘稠倒了出来,虽然还没消化,也没有恶心的味道,可那呕吐声还是让满店顾客侧目。   乔中林脸色难看地询问洗手间在哪儿,店员尴尬道:“呃,不好意思,本店没有专门的洗手间,不过我这边有湿巾纸卖,请问需要吗?”   乔中林无奈,只得买了湿巾纸擦了擦手脸,又漱了口柠檬水勉强漱掉了嘴里恶心的黏腻感。   本来还没多少人注意到乔中林,这一通折腾,有人认出了他,低声窃窃私语:“那人怎么这么眼熟?不会是乔大少吧?”   “好像就是欸!”   “以前我还挺喜欢他的,谁知道他居然跟丈母娘……”   “嘘,小声点。”   眼角余光瞟到有人悄悄摸出手机偷拍,乔中林面不改色道:“咱们换个地方谈。”   陆婷婷看了眼窗外,转头笑道:“好啊,走吧。”   他们前脚离开店,后脚助理就进去律师函警告,吓得偷拍的赶紧删除了视频,自动备份的云空间都被删了个干净。   晚上九点多,顾朔风接了于星澜回家,陆婷婷还没回来。 第181章 强娶小娇妻(91)   于星澜看了眼鞋柜, 没有陆婷婷的鞋, 张远飞的也不在了, 只有周彬的鞋还套在消过毒的保鲜袋里。   顾朔风揉着太阳穴进屋,绷带已经拆掉了,只贴了个小方块纱布, 简便又不用专门画伤口。   于星澜迟疑着换鞋跟进, 忍不住道:“陆婷婷还没回来。”   “好不容易从疗养院出来, 多玩儿一会儿也正常。”   “你就不怕她又找人|报仇去?”   “不会的,我说了会帮她,她怎么可能再傻乎乎自讨苦吃?”   顾朔风回身揽过于星澜的肩膀,接连工作十几个小时,顾朔风的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唇色也淡了不少,可眼尾那熬出的血丝却如新上的媚艳红妆,随意一个回眸就是勾魂的利器。   于星澜眸光微动了下, 到底是常跟顾朔风在一起,多少有了点免疫力, 起码不会再动不动红了耳根让人笑话。   于星澜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落在了她齐肩的秀发上。   探手撩起发丝,看着它们一丝丝从指缝滑落,顺垂柔滑的难以想象之前它是怎么被埋没成脏脏辫的。   “怎么了?”顾朔风好笑地瞟了一眼她专注的视线,“头发有什么好看的?都一天没洗了。”   “是不是有点长了?”   “那我剪短?”   “不,留长了也挺好。”   “那你到底是喜欢长还是短?”   “我……”   刚才那瞬间,于星澜突然有种言随心的头发太长的错觉, 应该是短短的齐耳小梨花那种娇俏又可爱的才对。   可再一瞬间,她又觉得该是比这长,长发及腰,云瀑般流泻,再搭上回眸一望,才是最极致的美。   不对,短发美。   也不对,长发好。   于星澜糊涂了。   她垂眸按了按眼角,朱砂小痣又在隐隐发烫,脑海中隐约好像浮现了什么,转瞬即逝,不容她捕捉。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她不会有事的,我们赶紧洗洗睡吧,明天我七点就得到公司,最晚五点半就得起床。”   洗漱干净撩被上床,于星澜探手摸向她额角的纱布。   “纱布有点湿了,换一块儿吧,万一再感染伤口就不好了。”   顾朔风笑着躲开,揽着肩把她搂进怀里 ,顺势躺下,唇瓣厮摩了下她的发丝。   “不要紧,就湿了一点,睡吧,不早了。”   于星澜不习惯靠在她怀里,胳膊不知该往哪儿搁,手更不知道往哪儿放,高了低了都不合适,尤其……丝质睡衣太过亲肤,睡衣里面又是空空如也。   于星澜一如往常挪了挪翻过身去。   顾朔风也一如往常自背后搂住她,柔软的唇摩挲了下她的耳根,落下浅浅一个吻,伴着呢喃。   “晚安,我爱你。”   又是这句,自领证后,顾朔风每晚睡前都会说一遍。   于星澜阖上眼,心口像是堵住似的,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就是难受。   她宁愿她什么都别说,也好过这种不上不下不真不假难以分辨的示好。   她没有回应,顾朔风也从未要过她的回应,像是包容,又像是……不在意。   顾朔风睡了,于星澜却没有睡,她安静地等了很久,直到身后呼吸绵长,这才轻轻挪开搭在她腰际的胳膊,轻手轻脚下了床,推门进了洗手间。   咔哒。   洗手间的凉白的防雾灯亮了,地砖还残留着洗浴过的湿气。   于星澜回头看了眼床上酣睡的顾朔风,反手轻轻合上门,走到垃圾桶边,踩开桶盖。   垃圾桶很干净,黑色的垃圾袋垫在里面,除了寥寥几团纸,再没有其他。   没有其他。   于星澜无声地笑了,带着自嘲,她没有停留,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重新上床躺下。   夜色浓沉,钟表咔哒,窗外夜空如黛,看不到弯月,只有一线懒星顺着帘缝散落。   于星澜了无睡意,翻过身来,枕着胳膊望着睡梦香甜的顾朔风。   帘缝那线笔直的夜色,跨过地砖,斜上床畔,横过于星澜起伏的侧身,落在顾朔风甜睡的脸上。   指尖轻轻撩开脸侧一缕发丝,柔嫩的脸颊,顺滑的发丝,吸引指尖。   额角纱布散着淡淡的药香,莫名刺激着感官,病弱美人更能激起保护欲。   于星澜指尖描绘着纱布的边缘,绕着绕到了胶布黏合处,因沾了水,胶布一角微微翘起,指尖捏着轻轻撕了下,纱布旁的秀眉蹙了蹙,顾朔风抬手挠了下。   于星澜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盯着顾朔风的眼,静等了片刻,顾朔风没有张 眼,呼吸依然绵长,挠痒的手随便搭在了胸口。   于星澜这才小心翼翼再度抬指捏住了那胶布,胶布一点点撕开,没有多撕,只撕开了一条,足以翻开一角纱布。   借着那一线夜光,于星澜仔细看了看,片刻后,重新掩上纱布粘好胶布,仰面朝上躺好,望着空荡的天花板,久久没有阖眼。   挂钟挂在床尾,水晶菱面泛着一点凉薄的微光。   咔哒。   分针微动,与时针重叠在12。   “呀~!都十二点了,再晚拿卡也刷不进宿舍楼了,我们得回去了。”   金柜ktv,至尊包间,888房,足以容纳三五十人的大包,整个ktv也就这么一间,十五六个人呆在里面,都显得有些空荡。   几个师大的男生互相递了个眼色,纷纷起身告辞。   毛芳菲和同宿舍的小姐妹也站了起来,想跟着一起走,还没走出去,王立按了下缠着绷带的脑袋,抬脚拦住了她。   “呦呵,说走就走,一个不留,这么不给哥面子?”   毛芳菲完全是被小姐妹拉过来的,说是一个女生跟这么多男生出来尴尬,拜托她一起来,还答应把自己没拆封的小红瓶送她,她才勉为其难过来的。   要早知道是王立这群王八羔子,打死她也不会过来,刚来的时候,她恨不得转身就走,可又怕王立他们打击报复,这才勉强缩在角落苟到现在。   毛芳菲缩在小姐妹身后,她本来就是陪客,当然不打算出头,尤其她是真怕王立他们。   却不想,小姐妹的男票伸手捞过了小姐妹,冲王立陪笑道:“这是我女票,我们……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先走了。”   王立一瞪眼,“都走怎么行?好歹给哥留一个,没看这五男四女的,就立哥我一个人落了单?”   他们一走,就剩九个人,男女比例确实失调了一个。   那男生毫不客气就把毛芳菲推了出来。   “那就让她留下吧,反正她回去也没什么事。”   毛芳菲立马白了下脸,“我,我有事,明天还要上课。”   小姐妹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不要紧,我帮你点到,你可以在宿舍睡到中午。”   “可我一会儿怎么回去?晚了不好打车。”   “你想什么呢?都这个点儿了,大门你 都进不去,还急着回去干嘛?起码等六点开门了再回去。”   毛芳菲慌了,“可来之前不是说能进门的吗?”   小姐妹男友道:“我们能翻墙,你能翻过去吗?”   “可……”   不等毛芳菲再说什么,男友揽着小姐妹和几个同学一块儿摆手走了,毛芳菲想跟上,王立一把把她拽进了怀里。   “怎么着?这才一年没见,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不是,我……我是真怕明天……”   “行了,别扯犊子了,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你计较,来,陪我喝一杯。”   毛芳菲迟疑着看着那酒杯,又看了眼其他四个女生,勉强压抑住心慌。   ——没事,这么多女生在,不会有事的,再说陆婷婷的事才刚过去一年多,谅他们也不敢再来一次。   毛芳菲终于定下神,接过酒杯道:“我喝了你就让我走。”   王立摆了个请的手势。   毛芳菲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咔哒把酒杯放在茶几上。   “我可以走了吧?”   王立指了指桌上方阵摆着的几十瓶啤酒。   “全喝了就让你走。”   “你!”毛芳菲花容失色,怒道:“你别太过分!”   Duang!   王立一脚踹在了茶几腿,满桌瓶瓶罐罐一阵叮当。   “爷就过分了,怎么着吧?”   毛芳菲也就高了那么一嗓子,王立一横,她立马就吓破了胆。   “你就饶了我吧,我真喝不下那么多,我,我先走了。”   毛芳菲转身就跑,刚跑出两步就被其他几人堵住了去路,王立挥了挥手,四个女人麻利地组团离开,毛芳菲眼看大事不妙,仰头望了一圈,陪着笑。   “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儿上,就,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让我走吧?”   “想走?行啊,陪爷爽了就让你走。”   王立走到跟前,二话不说解起了皮带。   毛芳菲吓得腿都软了,勉强支撑着没有跌趴,说话都是哆嗦的。   “立,立哥,你看我长的这么丑,实在配不上你,你,你就让我走吧,我保证给你介绍漂亮的!我介绍我们班花给你!”   “班花不班花的,回头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爷我现在就想爽一爽,哥几个,按住她!”   “不!不要!”   四水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包间热闹着,王立吃饱喝足了靠在沙发看哥几个玩,毛芳菲被揍得嘴角冒血,哭糊了眼。   四水扭头想走,身后的尚涛拦住了他。   “哎呦喂,还挺激烈,别急着走,咱们也玩玩?”   四水胆子小,摇了摇头,“别,这犯法的,我还是……”   话没说完,王立走了过来,探手搭在了四水肩头,冲尚涛问:“今儿来这么晚,就是接这小子去了?他谁呀?”   “前几天酒吧认识的驻唱,嗓子不错,有前途,本来想包装包装的,你看这没见过世面的怂样。”   “哦……驻唱啊。”王立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鄙夷道:“是挺怂,叫什么名儿?”   “四,四水。”   “真名。”   四水有点不太想说,酒吧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他平时交流都是艺名。   “这么?不敢说?还是……”王立回头看了眼身后酣战的几人。   “还是想偷偷跑去报警?”   “不不不,我绝对不报警!我都不认识你们,我干嘛管这闲事?”   “那你说了你真名,我才放心。”   “李,李烈。”   “身份证呢?”   “没带。”   “啧,没带身份证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我可以领你们去我家拿身份证看!”   “别介,我可没那闲工夫。”   又一个男人提着裤子过来了,“啰嗦那么多干嘛?让他也成共犯不就完了?”   “不不,我真叫李烈!我……”   没人给他机会辩解,四水被拽着拽到了毛芳菲跟前,强硬地按了下去。 第182章 强娶小娇妻(92)   这一整天陆婷婷在干嘛?   上午拿着乔中林的卡刷了一上午衣服, 中午去了曾经最爱的海底捞, 吃了两口索然无味, 之前勉强吃的冰激凌蛋糕好像都没消化。   下午在乔中林帮她准备的酒店睡觉,一口气睡到天黑透,起床洗了个澡。   衣服买了起码七八套, 陆婷婷挑了最中意的吊带荷叶短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肤色白最衬这种大红的艳色。   她满意地换上, 在洗手间镜子面前照了照。   还不错,刚洗过澡脸颊粉扑扑的,朦胧的灯光也看不清瘦尖的下巴,挺美,挺好。   开心地出来, 低头看到了自己瘦骨嶙峋的小腿。   刚浮起一点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   她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   脱掉吊带裙,翻出条阔腿裤,再套件泡泡袖上衣, 短袖遮不住手腕的伤疤,她懊恼地捡起丢在地上的护腕。   ——忘了再买几副干净的了。   这护腕是穿给外人看的, 只有在顾朔风面前才会脱掉。   陆婷婷拎着护腕进去洗手间,打着香皂洗干净,没有吹风机,直接把护腕挂在空调口吹,见风总容易干些。   忙完一切倒回床上,小腹瘪塌塌的,一天就喝了半碗粥, 吃了半块冰激凌蛋糕,两口海底捞,约等于没吃。   可陆婷婷一点儿不觉得饿,也完全没有胃口。   之前她都是直接不吃的,谁劝也没用。   可现在……   她摸了摸自己再瘦就真的只剩一层皮的脸,果断打电话点了一大桌,全都送到客房。   ——反正姓乔的出钱,干嘛不点?   而这时的乔中林在做什么?   离酒店两条街的私房菜馆,赵爱娟带着口罩墨镜鬼鬼祟祟进去,忐忑不安地上楼,推开了包间门。   门里,乔中林坐在雕花木榻上,正在倒茶,青釉开片蟠龙壶古典且意蕴深长,再搭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润如玉的面容,仿佛水墨晕染的画卷,四十多岁的赵爱娟心脏不由狂跳了下。   “来,坐。”   没有如往常那样起身迎接,也没有恭敬的尊称伯母,像个普通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那样,只简单两个字,一个和煦的浅笑,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至最近。   赵爱 娟已隐约察觉出了乔中林态度的转变,之前焦躁愤懑的情绪不由自主涤清了不少。   她缓步过去,摘掉口罩墨镜随手搁在木桌,勉强保持着长辈的气度与高高在上。   “你找我?”   乔中林深情款款地隔桌凝望着她,还没开口已让赵爱娟乱了方寸。   “我很高兴。”   “高,高兴什么?”   “我很高兴是你。”   “呵,是吗?我可一点也不高兴。”   “如果我说,我六年前就憧憬你,你肯定不信吧?”   这种话,别说阅历丰富的赵爱娟,就算是傻大妞于涵月处在赵爱娟的位置,也不可能轻易相信。   赵爱娟轻哼一声,“别说废话了,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于强那狗东西一直没搭理我,我知道他想什么,不就是想等着事态平稳了,大家都忘了这事,他再收拾我?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这事你得帮我!”   话音未落,乔中林隔桌牵起了赵爱娟的手,在赵爱娟目瞪口呆下,轻吻了下她的手背。   “不用你说我也会帮你,我爱你娟娟。”   赵爱娟猛地抽回手:“你够了!我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少拿这些糊弄我!”   “我没糊弄。”乔中林起身过来,挤着赵爱娟把她挤到了木榻里侧,壁咚在墙角。   这十足的压迫感,让赵爱娟忍不住脸红心跳,推了两下没推开,强撑着气势怒视着乔中林。   “起来!你想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   乔中林毫不客气地摸上了赵爱娟的脸,低头一个轻吻。   “你自己都说了自己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那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什,什么意思?”   赵爱娟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面对于强那样唯利是图的老男人,能有多少感情?感情空间干涸了这么多年,哪儿经得起乔中林这种高级pua俊男撩拨?   她只觉嘴唇发烫,脸颊发烫,脑子瞬间就乱成了浆糊。   乔中林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动情道:“你真是个小傻瓜,说是四十岁,在我眼里就像个单纯的小女孩,又可爱又迷人。”   乔中林凑到她耳边低语:“你想想看,于强给我下的是那种药,又不是迷幻药,我怎么可能失智到连人都分不清?   我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抱的是谁,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   我爱你啊娟娟,我知道你不信,可这是事实,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忍不住被你吸引。   你知道我为什么舍弃月月要娶于星澜吗?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是想帮你。   我还答应了月月,等一切结束后,离婚娶她。   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承诺吗?   因为我想和你有一辈子的牵连。   只有娶了月月我才能正大光明的看着你,甚至……有意无意地碰触你。”   乔中林轻啄了下赵爱娟的耳垂,换来赵爱娟一个轻颤。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勾引赵爱娟这种长期缺爱的女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乔中林再接再厉道:“哪怕于强真不要你了,没关系,我要你,我就是跟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娶你进门,我爱你,真的,让我怎么证明都可以,只要你能接受我。”   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住这样的甜言蜜语,尤其再搭配上行动。   乔中林已经没了初次知道自己和赵爱娟有关系的那种恶心,现在在他眼里,赵爱娟就是大把的钞票,是整个于家甚至包括孙家。   这可是他最好的利器,只是出出力交点粮就能搞定,何乐而不为?   何况,这会儿有了利益牵绊,再看赵爱娟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好歹也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就当是尝尝鲜了,他还真没吃过她这个年龄段的。   赵爱娟半推半就,完全忘了来时的初衷,就那么和乔中林在包厢苟合了几个回合。   乔中林为让她满意,几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甜言蜜语说尽,赵爱娟也成功被他拿下。   “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只不过年龄相差太大,我只能拿你当女婿看。”赵爱娟老脸娇羞,趴在乔中林怀里道。   乔中林瘫在坐榻上,累得不想说话,可还是哄着她道:“我一秒也不想离开你,干脆你主动提出离婚,净身出户,我娶你。”   赵爱娟被捧得心花怒发,警戒心降到了最低。   “还说我傻,你才傻呢,净身出户岂不是便宜了那老不死的?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帮他生女儿生儿子的,哪能那么便宜他?!”   乔中林诧然道:“那你想怎样?”   赵爱娟冷冷一笑:“你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对我的吗?他怕打我留下痕迹,就拽着我头发套上塑料袋闷我,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被闷死了,他还骂我恐吓我,你都不知道骂的有多难听!”   乔中林怒不可遏:“他个畜生!怎么能这么对你!告他去!”   “呵!告他有什么用?顶多分一半财产,于家的可都是我儿子的,我离了婚让他再娶个给他生儿子抢我儿子的财产?不可能!”   乔中林微勾了下唇角:“你真好,什么都为儿子打算,你就没想过,这些钱你为什么不攥在自己手里?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年华,干嘛不为自己打算?”   “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可是……除了不离婚,让儿子继承财产,还有什么办法能得了于家所有的财产?”   乔中林搂着她,笑意浓沉:“当然有办法,只要……”   ……   酒店,深夜。   乔中林过来时,看到了一大桌美食,几乎没动几筷子,已经凉透。   “不和胃口?”乔中林笑着望向陆婷婷。   陆婷婷拽了拽手腕还有点潮湿的护腕,有气无力道:“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你看看都几点了。”   “是,我来晚了,真抱歉,事情刚办完,请验收我的诚意。”   乔中林从来不吝于道歉,尤其是对女人。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递给陆婷婷,电脑屏幕待机这视频画面。   画面是一堆男人,有些乱,看不大清楚。   陆婷婷点了下空格。   画面动了,陆婷婷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是……”   “是录像,本来想让你看现场直播的,怕中间过程太长又无聊,直接拍完了剪辑了重点给你看。”   那重点还真是重点,几乎每一帧都有毛芳菲。   毛芳菲哭得糊了妆,从开始的挣扎哀求,到后来的咒骂被揍,再到麻木地任他们为所欲为,每一个画面都无比的眼熟,每一个转变都像是一把挫骨钢刀,一刀刀砍进陆婷婷的骨缝。   这种录像,稍微有点善良的人都不忍卒看,可陆婷婷不会,她瞪着漆黑如幽潭的大眼,一帧都没落下,从头看到了尾。   善良?   呵。   她 的善良早在一年前就被那一句句“苍蝇不叮无缝蛋”“肯定是她裙子穿的短”一点点击碎。   而真正将她最后一点善良彻底泯灭的,是毛芳菲那几近侮辱的一百块。   陆婷婷永远忘不了毛芳菲嘲讽的眼神,还有丢钱的轻蔑,那是自己对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后,她懒得再装姐妹情深的嘴脸。   不,怎么能说懒得呢?毛芳菲好歹还拉了她爸妈当借口。   【我爸妈不准我再跟你联络。】   ——你偷偷跟我联络,你爸妈怎么会知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别人的“不准”,只有自己的“不想”。 第183章 强娶小娇妻(93)   “怎么样?满意吗?”   乔中林翘腿坐在一旁沙发椅上, 刚换的西装白衬衫, 干净又绅士。   陆婷婷面无表情地合上笔记本。   “她人呢?”   “应该还在包间, 那么多人,总有没玩儿够的,等玩儿够了, 威胁几句就会放走。”   陆婷婷随手把笔记本放在了床头。   “这个就先借我用几天, 不多看几遍我可不解气。”   乔中林顿了下, 随即笑道:“看过再看有什么意思?你要真感兴趣,下次让你看现场直播,或者,直接去现场也行,我原本是怕你嫌脏嫌恶心才没带你去的。”   “怎么?不敢让我拿走?怕我拷贝下来留证据?”   乔中林面不改色道:“这个我还真不怕, 别忘了,你也是参与者,我和她无冤无仇的, 干嘛要做这种事?你可是共犯,一旦出了事, 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陆婷婷面无表情看着乔中林,对他的回答没有任何表示,只淡淡“哦”了一声。   乔中林又道:“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下面该你帮我了吧?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得到于星澜,你得到言随心, 皆大欢喜。”   “我的仇人好像不止毛芳菲一个吧?”   “当然,这视频里其他五个都是,你知道要凑齐他们我费了多少工夫吗?这视频就是威胁他们的最好筹码,现在他们可不是未成年了,一旦告发,可是要坐牢的。”   顿了下,乔中林又道:“我是不推荐他们坐牢,毕竟坐几年就放出来了,不划算,这种人,就该把他们先弄残了,再各种打压,让他们过的猪狗不如,这样才解气不是吗?”   陆婷婷点了下头,“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可为什么不让他们先坐几年牢恶名远扬,等出狱了再打残呢?这样岂不是更解气?”   乔中林应对如流:“做了牢就在咱们可控范围了,还要等几年才能亲眼看见他们凄惨,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想踩一脚就踩一脚来的痛快,你说呢?”   陆婷婷不语,乔中林眼神转了转,又道:“今晚只是一个开始,明晚还有更热闹的好戏,保证比今晚更痛快,相信我。”   “保证?”   “保证。”   陆婷婷这才露出一点笑意:“那好吧。”   乔中林十指相扣搁在交叠的膝盖,点了点指尖,道:“那我的计划……”   “按你说的做。”   “那就从今晚开始怎么样?”   “今晚?”   陆婷婷看了眼手机,“都快三点了。”   “半夜偷袭效果才更好不是吗?”   陆婷婷沉吟了片刻,“今晚不行,我还有事想做,来不及。”   “那就明天,不差这一时半刻。”   乔中林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摸出一个眼药水瓶大小的玻璃瓶递给她。   “这个先给你,最好混进酒里,不容易被发现。”   陆婷婷捏着那药瓶,对着顶灯照了照,瓶里暗黄的液体晕着斑斑冷光。   “还有一个问题。”   “嗯?”   陆婷婷放下手,攥紧了那药瓶。   “我不会开车。”   ————————————————   半夜学开车的,大概只有陆婷婷一个了。   乔中林忙活了一天,伺候完赵爱娟又来伺候陆婷婷,疲累至极,可想了想,还是亲自教陆婷婷开车。   深更半夜,街上没人,正是学开车的好时候。   开车本身也不难,只要胆大心细,很快就能上手。   陆婷婷在乔中林的指挥下,从一松离合就死车,到一顿一顿前行,再到平稳,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对于从没摸过车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迹,连乔中林都忍不住夸她聪明过人。   陆婷婷淡淡道:“也不是完全没碰过车,玩过全息赛车。”   “游戏和实际操作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你或许不是我遇见最漂亮的女人,却是最聪明的一个,果敢独立,我很钦……啊!!你慢点!疯了吗?!”   陆婷婷突然猛踩油门,吓得乔中林大惊失色魂儿差点儿飞了。   陆婷婷看了他眼,假笑了下,“油刹不分,踩错了。”   乔中林按了按惊心动魄的心口,有点后悔为了增加合作粘合度亲自教她。   他看了眼路口,“你这是往哪儿拐?不是回博苑世家吗?”   “我说了我有事,看来乔大少记性不大好。”   “你要去哪儿?”   陆婷婷一言不发,又是一脚油门,惊得乔中林下意识拽住了安全把手 。   “这不是全息游戏!你慢点!不要命了?!”   陆婷婷面无表情扶着方向盘,脚下油门丝毫没松。   不要命吗?   呵呵。   她早就不在乎这条命了。   既无所畏惧,区区一个开车又算得了什么?   陆婷婷开着车,一路开到了金柜ktv,侧方停车她可不会,哐当一下,车尾撞到了路边石。   乔中林蹙眉道:“行了,你别动了,让我停。”   为了活动方便,他今晚开的黑色现代,车不算贵,又上的有车险,撞一下他倒不心疼,就怕周围停得车多,她再失手撞了别人的车,赔钱不说,主要还麻烦。   “哦。”   陆婷婷瞟了一眼前排停靠的熟悉车标,一点儿不客气地挂挡转动方向盘,照着那车呼唔地撞了过去!   Duang!   乔中林刚解开安全带,还没来得及开车门,突然一声巨响,整个车身剧烈摇晃了下,乔中林一头闷在车门上,撞得头晕眼花两耳嗡鸣,捂着额头靠在椅背,好半天都缓不过气。   “你踏马……”   刚骂了三个字,窗玻璃被人敲开,ktv保安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你们的车撞了顾客的车,请下来解决一下。”   乔中林这才注意到出了事故,赶紧下车查看。   那车被撞在车身,看上去不算太惨烈,可乔中林熟知各种车型,打眼一看就认出了是劳斯莱斯,虽说这款算不上顶贵,可也不便宜,就算有车险也是个麻烦事。   乔中林烦躁地回头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陆婷婷。   ——那么多便宜车不撞,干嘛非要撞这辆?!   “在这儿等着,我先去处理一下。”   乔中林前脚走,陆婷婷后脚就下了车。   她先去了趟吧台嘱咐了两句,这才一路疾走边走边找,终于找到了888.   站在888门口,隐约还能听到里面有人在唱歌,鬼哭狼嚎的。   陆婷婷闭了闭眼,脑子有些乱,平息了片刻,这才握着门把手,推门而入。   门一开,狼嚎声立马就停了,几双眼齐刷刷看向她。   王立翘着二郎腿在沙发灌啤酒,一见她愣了片刻,随即示意暂停音乐,冷笑着站了起来。   “呦~我当谁呢,这不是陆婷婷吗?”   陆婷婷摸出手机,转过来给他们看,上面显 示着视频通话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对方看到,甚至录屏。   王立立马脸色大变,上前就去挡住了手机。   “你想干什么?!”   陆婷婷面不改色望着她,缓慢却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滚。”   王立脸色变了又变,回头看了眼身后几人,咬牙道:“走!”   几人一看形势不对,哪儿还顾得那么多,赶紧丢下毛芳菲跟着王立离开。   毛芳菲面朝上瘫在地上,好半天才缓缓转过身去,蜷缩成一团哀哀哭泣。   陆婷婷收了手机,看了眼地上踩得脏兮兮的衣裙,过去帮她捡起,拽着她坐了起来。   “穿衣服。”   熟悉的声音让毛芳菲浑身一僵,颤巍巍挪开挡脸的手,满眼血丝地瞪着陆婷婷。   “你……”   陆婷婷没看她,只垂眸帮她穿上衣服,搀扶起来,暂且坐到一旁沙发,又抽了几张湿巾帮她擦脸,擦手,擦胳膊,擦……总之哪儿脏擦哪儿。   吧嗒,吧嗒。   毛芳菲的眼泪混着糊掉的眼影一颗颗滴落,嗓子沙哑的几乎听不清楚。   “对不起……当初不该……不该把你一个人扔下跑了……对不起……”   陆婷婷的手颤了下,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者说,她一直不愿意回想的事实,尖锐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被欺辱的那晚,不止她在,毛芳菲最初也是在场的,她看情况不妙,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她跑了,其实陆婷婷并不怪她,那种情况下,会怕是理所当然的。   可她不能原谅她跑了却连110都没帮她打一个!   毛芳菲解释过,说她太害怕了,怕他们报复她,所以不敢报警,还哭着求她原谅她的懦弱。   她原谅她了。   结果呢?   呵呵。   她的原谅一文不值。   毛芳菲一直在哭,哭自己的悲惨,哭对陆婷婷的抱歉。   “我现在才知道你当时有多害怕,我……我要早知道……我……对不起婷婷,对不起……”   哗啷!   包间门突然打开!   王立他们几个杀了个回马枪,三两步冲到沙发边,上手就抢她的手机!   夺过来一看,之前所谓的视频通话,原来只是一个虚拟女友小程序。   王立几人松了口气,手机猛地砸在地上,又踹又 跺,咬牙切齿的狂徒一般。   陆婷婷面无表情看着,一旁毛芳菲吓疯了,眼看着几人朝她过来,惊慌失措地猛地把陆婷婷推了出去!   “你,你们搞她吧!她,她比我漂亮的多!还,还有精神病史,她爸妈都不管她的,搞死了都没事!”   陆婷婷磕在茶几,踉跄了一下,垂着头突然笑了,笑得王立几人面面相觑。   “你踏马笑p!”   陆婷婷没理他们,突然回头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毛芳菲被扇得歪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扇懵了。   “狗改不了吃屎。”陆婷婷冷冷道。   再回头,王立他们已经回过神来,上手就想抓她。   不等挨到她一根毫毛,陆婷婷突然道:“刚才那个人哪儿去了?”   王立蹙眉,“哪个人?”   “头发长的恨不得挡眼睛那个。”   四水?!那个酒吧驻唱?!   王立瞬间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陆婷婷凉凉一笑,指尖从王立一个个人头点过,一言不发望着他们。   “趁着我这会儿心情好,赶紧滚,晚了可别后悔。”   王立脸色阴晴不定,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她这是把他们刚才欺负毛芳菲的排序从前向后点了一遍!   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包间有监控?!!   王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圈,再看了眼毫无惧意的陆婷婷,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不对。   吱呀。   服务员端着果盘推门进来。   “你们要的果盘和爆米花……呃……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送来的正是时候。”   陆婷婷笑眯眯过去,服务员以为她是过来接盘子的,赶紧快走两步,却不想陆婷婷绕开他,从容地推门离开。 第184章 强娶小娇妻(94)   凌晨五点, 天刚将亮不亮,卧室一片昏暗, 路灯熄灭, 朝阳未升,星月隐匿, 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吱呀呀。   卧室门缓缓推开,陆婷婷猫儿一般蹑手蹑脚进来,回身轻轻关上门, 再蹑手蹑脚走到床边。   床上,顾朔风和于星澜都面朝窗躺着,背对着门, 顾朔风单手搭在于星澜腰际,两人呼吸绵长, 睡得浓沉。   陆婷婷抿了抿指尖, 小心撩开被子, 借着床边不大的空间,一点点挪着躺下。   空间实在太窄,她几乎紧贴在顾朔风后背。   顾朔风睫毛轻颤了下, 撩开一丝眼睑,斜眸向后轻瞟了眼。   陆婷婷额头抵在她肩窝, 柔弱无骨的小爪子悄悄攀上了她的腰际, 像是唯粉终于碰到了可望而不可即的idol, 紧张的指尖战栗呼吸凝滞。   顾朔风微蹙眉心, 看了眼于星澜沉睡的背影, 并没有阻止陆婷婷。   ——再敢得寸进尺,就卸了她的胳膊。   顾朔风说的卸可是真卸,就算卸下马上安上也得酸胀好几天。   陆婷婷的手挪啊挪,挪到了小腹位置,停住了,就那么搭着她的腰际,抵着她的肩窝,再没有动一下。   不,也不能完全说没动,陆婷婷的身形微微抖着,细微的吸鼻子声隐约可辨,肩窝单薄的睡衣被浸透,潮热的眼泪有些烫人。   顾朔风:“……”   ——看在你哭的份儿上,让你再靠一会儿。   顾朔风阖上了眼。   三人叠虾米似的躺着,都背对着门,于星澜腰际有顾朔风的手,顾朔风腰际有陆婷婷的手,唯独陆婷婷腰际空荡荡一片,连被子都没有。   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于星澜不在,陆婷婷也不在,只顾朔风一个人还睡着。   顾朔风按着酸胀的额角撑身坐起,昨晚又做了那个小女孩的噩梦,反反复复都是小女孩被绑在十字架上惊慌失措的模样,那写满恐惧的水眸,越看越熟悉,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梦作得太沉,竟连于星澜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顾朔风看了眼挂钟。   快七点了。   迟到了。   叹气。   梳洗完下楼,张远飞正端着碗甜汤上楼。   顾朔风问:“这么早?昨晚睡了吗?”   “我不困,不要紧。”   张远飞去了周彬房间,顾朔风下到楼下,于星澜和陆婷婷正有说有笑在吃饭。   于星澜:“你昨天一天就跑着到处吃去了?”   陆婷婷:“对啊,我馋海底捞馋好久了,中午吃的海底捞,晚上去了家川菜馆,那菜做的真地道,特别好吃,改天有空带你去尝尝。”   顾朔风看了眼陆婷婷没喝几口的粥,自己也盛碗坐下,和于星澜一边。   顾朔风接过话头道:“星星不爱吃辣的。”   陆婷婷坐在高脚椅上,脚尖似挨地似不挨地的晃来晃去。   “那你呢?你喜欢吃吗?”   “我喜欢肉。”   “鱼香肉丝,水煮肉片,宫保鸡丁,水煮鱼,都是肉,不然下次咱们一起去吃。”   顾朔风隔空点了下她的粥。   “先把你的粥喝了再说川菜。”   “没滋没味的我不是吃不下嘛。”   嘴里抱怨着,陆婷婷还是乖乖端起碗,一口一口喝了个光。   ——感觉……好像比昨天好喝多了,明明都是张远飞做的。   顾朔风摸了个煮鸡蛋剥了壳,递给于星澜,抽了纸巾擦了手,刚拿起筷子,看了眼盯着鸡蛋壳发呆的陆婷婷,鬼使神差又拿起个煮鸡蛋,剥了壳递给了陆婷婷。   陆婷婷怔了下,看看那鸡蛋又看看顾朔风。   “给我的?”   “嗯,这么多,不吃浪费。”   陆婷婷的眼眶骤然泛红,长睫蝶翼般扑闪了两下掩饰过去,一脸不情愿地接过那鸡蛋。   “我不爱吃鸡蛋。”   一口,两口,三口……吃光了。   顾朔风:“……”   于星澜:“……”   顾朔风:“你看过霸总小说吗?”   陆婷婷:“嗯?上学的时候看过,怎么了?”   顾朔风:“霸总小说的经典台词你知道是什么吗?”   顾朔风又剥好一个鸡蛋递了过去,陆婷婷愁眉苦脸接过。   “都说了我不爱吃鸡蛋。”   三口两口,又吃光了,有点噎,又赶紧跑去倒了杯水灌下去顺顺。   喝完水喘口气,陆婷婷小兔子似的又蹦跳着过来,重新蹦上了高脚椅。   “刚才说到哪儿了?”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明明没有涂抹任何彩妆,可睫毛不过轻轻一扇,随意一个抬眸就仿佛有光华流转,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说到霸总的经典台词。”   “啊~!我知道!”   陆婷婷微扬下巴,手指穿过窄窄的吧台,直接挑到了顾朔风的下巴,半敛的眸子星光璀璨。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儿火?!”   “你求我,求我我就给你~~”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你很干净,够资格给我生孩子。”   陆婷婷果然看过,一口气说了一连串。   于星澜睨了眼她勾在顾朔风下巴的手指,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低头喝粥,刚喝了一口就听到“生孩子”三字,呛得一阵咳嗽,咳得鼻酸眼红差点喘不过气。   顾朔风推开陆婷婷的手,关切地帮于星澜顺了顺背。   “慢点儿,喝口饭都能呛到,这么笨,离了我你可怎么活?”   于星澜又咳了几声,这才缓过那口气,再抬眸,发丝微乱,眸中咳得雾气昭昭,眼角的飞红在那柔白的脸颊,越发显得娇艳。   “我之前十八年都没有你。”   “所以你才混到疗养院去。”   于星澜瞪了顾朔风一眼,生平第一次用这种类似娇嗔的表情,顾朔风微勾了下唇角,探手捏了捏于星澜的脸。   “老婆生气也好看。”   啪!   拍开她的手,于星澜端着饭碗去了厨房。   顾朔风甩了甩拍红的手背,满不在意地继续吃饭。   陆婷婷怔怔地看了眼于星澜的背影,又看了眼顾朔风泛红的手背,视线最后落在顾朔风脸上,眸中星光敛尽。   “干嘛这么看着我?”顾朔风抬眸瞟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没,就想说,我的霸总台词不学得不错吧?”   “是不错,不过少了关键的一句。”   “嗯?哪一句?”   “想知道?”   陆婷婷点头。   “偏不告诉你。”   陆婷婷孩子气地扁了扁嘴,冷哼一声:“不说拉倒,小气鬼~!我上楼收拾东西去!”   陆婷婷跳下高脚椅,转身上了楼,不大会儿背了个笔记本下来。   顾朔风已经吃完饭,吧台收拾得干干净净。   陆婷婷走到厨房门口,刚想喊顾朔风送她,却见顾朔风系着围裙在洗碗,洗一只于星澜擦一只,擦好摆进碗柜,两人其乐融融配合默契。   于星澜道:“你还是别洗了,赶紧去上班吧。”   顾朔风凑到于星澜耳畔轻笑:“那怎么行?老婆娇娇嫩嫩的手洗伤了怎么办?”   于星澜笑回:“哪儿有那么娇气?”   “以前或许没有,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老婆,就得被宠得娇滴滴的,我不想在你身上看到丁点伤害,哪怕头发丝那么细都不行。”   陆婷婷呆站在门口,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左手腕,隔着厚厚的护腕仿佛都能感觉到下面的凹凸不平。   于星澜眼角余光瞟到了陆婷婷,回头道:“怎么了?有事吗?”   陆婷婷落寞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璨笑道:“没事,我就说一声我先走了。”   于星澜道:“你去哪儿?顺路的话,让言言送送你。”   ——对啊,她不是来让言随心送她的吗?怎么扭头就走了?   迈了一半的脚步顿住,陆婷婷回头笑道:“那就太好了,我正要去步行街。”   步行街就在旺角大楼附近。   于星澜转手接过顾朔风手里洗了一半的碗,“你先送婷婷,剩下的我来。”   顾朔风几乎是被于星澜挤出来,根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星澜已经占据了水槽前的位置,围裙都没系就哗啦啦开始洗碗。   擦干净手出来开车,陆婷婷乖巧地坐上副驾驶,手腕的护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顾朔风瞟了一眼那一道道狰狞又让人怜悯的伤疤,打转方向盘拐上小路,朝大门口开去。   “中午。”   “嗯?”   陆婷婷转头望着她,笑靥如花:“一起吃饭吧?”   顾朔风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淡道:“没时间。”   “再怎么没时间饭总是要吃的。”   “随便在办公室对付两口就行了,一点还要开会。”   “那晚饭?”   “晚饭也一样,耽误的越久,下班越晚。”   “那就下班后,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晚饭都吃过了,下班再吃不得胖死?”   “你还怕胖吗?”陆婷婷小声嘟囔了句。   顾朔风没理她。   陆婷婷咬唇低头抠着笔记本电脑包带。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有谁会待见自己的累赘?”   “那……我要不让你帮我报仇呢?”   “那就不是累赘是灯泡,麻烦你赶紧搬出我家。”   陆婷婷抠得包带上密密匝匝的黑线都松了头。   “那怎么周彬张远飞就可以?他们就不是灯泡?”   “他俩是cp,我们互不影响,你有cp吗?”   陆婷婷猛地一抠拇指,指甲劈了,劈进肉里,不深,只露了一点嫩肉,可依然疼得她皱了下眉。   陆婷婷探手伸到了顾朔风面前,“疼。”   明明是撒娇,可声音却听不出一点儿撒娇的感觉,硬梆梆的。   陆婷婷从来不会撒娇,至少她认为自己是不会的,她只会坐上大腿勾引,甚至勾引都省了,直接扒对方衣服,几乎很少有人能拒绝她的主动。   可顾朔风是个例外,她勾引不动,也不想勾引,她只想……只想让她稍微心疼自己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顾朔风瞟了一眼她露着嫩肉的指甲,继续目视前方开车,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车兜,摸出一枚银白的指甲剪丢到她的电脑包上。   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哪怕虚情假意的都没有。   陆婷婷拿起那指甲剪,垂眸苦笑一声:“你还真是喜欢于星澜。”   “那当然,她是我老婆。”   “我要说我也喜欢她呢?”   “那你马上滚出我家。”   滚……   咔嚓!   陆婷婷手一错,指甲剪剪到了里侧,指甲裂得更靠下了,血瞬间涌了出来。   顾朔风蹙眉看了眼,想都没想抓过她的手,刚想递到自己嘴边,顿了下,突然又转了方向塞进了陆婷婷嘴里。   “口水有一定的止血作用,自己含着。”   灿亮如星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只含了一下就吐了出来,随便抽了纸巾包住,任猩红的血液慢慢浸透雪白的纸巾,低头直愣愣看着。   顾朔风看了眼那迅速染红的纸巾,只一眼,继续稳稳地开车。   ——这时候的温柔才是最尖利的凶器,不管陆婷婷是真对她起了什么心思,还是单纯的想要依赖她,她都没必要也不可以让陆婷婷对她心存幻想。   ——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陆婷婷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十指连心,陆婷婷却没有皱一下眉头,纸巾湿透了就换一张,再湿透再换,换到第三张时,血小板终于起了作用,血液凝固了,几乎没再用沁出。   车子停在步行街口,陆婷婷攥着纸团包着的血纸团,扭开车门,突然回头亲向顾朔风的脸颊,顾朔风反射弧极短,本能地迅速躲开,陆婷婷扑了个空。   “小气鬼~!”   陆婷婷冲她皱了皱鼻子,转身下了车。   顾朔风的确很忙,刚接手副董职位,要了解处理的事情太多,一口气忙到了中午,助理提起她才注意到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看了眼手机,莫名想起了陆婷婷,可也只一瞬间,转头又对助理道:“帮我点份外卖。”   助理前脚出去,后脚秘书就敲门进来。   “言董,强森企业的于总在一楼等着见您,您看?” 第185章 强娶小娇妻(95)   助理一通电话放行, 于强甩开阻拦自己的保安, 趾高气扬地进去, 还不忘冷哼一句。   “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蠢东西,都说了我是你们副董的岳父,我来找她根本不需要预约!”   言大小姐的八卦, 别人不论, 言氏集团内部, 上至言行武这个当爹的,下至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这也就是言家家大业大,没人敢喷,到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祝福声, 要换成别人,不说都反对,起码有一半人会戳着脊梁骨骂她们是恶心的同性恋。   然而现在是言随心言大小姐, 他们的关注点就变了。   言大小姐嫁也好娶也好,那都是灵魂的碰撞, 人家这样的有钱人早就超越了世俗,人家关注的是更深层次的内在,人家就算是独生女也绝不为传宗接代让步,人家是高尚的纯洁的睿智的深沉的……总之是他们这些俗世小民拍马不及的。   反观于强,先后两次卖女儿,纵容私生女虐待前妻女儿,还觊觎前妻财产, 前妻刚死就扶小三上位,关键这小三还睡了自己准女婿,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于强这老鳖孙哪儿来的脸跑言大小姐面前晃悠?   言大小姐就是太善良,换成他们早把这鳖孙丢出去了。   于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个看大门的眼里跟王八一个级别,翘着老孔雀的秃尾巴就进了电梯。   顾朔风正等她的外卖,忙里偷闲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助理敲了敲门,放老鳖孙进来。   顾朔风撩开一丝眼帘,瞟了他一眼,再度阖上。   “什么事?说罢。”   这轻慢的态度简直比对自己下属都不如,他可是她老丈人!   然而这会儿于强没工夫计较这些,她没开口请坐,他自己主动拉了椅子坐到办公桌对面。   “我来,是想谈谈你和澜澜的婚礼。”   “这个不用你操心,下周办。”   于强噎了下,他根本没想过言随心真的会办婚礼,言家六口怎么可能同意?!   眼看自己找的借口就这么轻松被堵了,于强脸色变了变,只得又换了个话头。   “你呢,既然和澜澜结婚了,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甭管之前有多少不愉快,   那都是过去式了,身为长辈,当然还是希望你们过的好。”   顾朔风两手搭在扶手上,双腿交叠眼也不睁,懒洋洋道:“我们过得很好的,你还有事吗?”   “呃……也,也没什么事,就是……”   顾朔风直接打断:“没事的话那就请回吧,我马上要开会了。”   说着就要连内线喊助理送客。   于强赶紧起身按住了话筒,陪笑道:“别急嘛,我还没说完。”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再度靠后摆回刚才悠闲惬意的姿势。   “行了,说吧,想求我帮你什么?”   “求”这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于强早就甩脸子了。   于强重新坐回黑皮椅,斟酌了下,这才开口。   “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小报记者,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给我点时间好好考虑下,说好的一个月,这才一个多礼拜他就反悔了,扬言明天再不给他准信儿,他就要曝光我!我……”   “那就给他啊。”顾朔风轻飘飘打断他的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于强脸颊抽搐了下,这言随心可真是好本事,一句话就气得他恨不得掀桌。   “你说的容易,那可是我公司一半的股份啊!我怎么可能给他?!”   啪!啪!   顾朔风拍了两下巴掌。   “我就佩服于总这样的,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妥协,大不了公司重创,只要不破产就有法子慢慢再发展起来,绝对不能助长他这种勒索的歪门邪风。”   于强差点没吐血。   这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她家公司她不心疼!   “心心,我……”   不等继续往下说,顾朔风突然睁开眼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于强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没了声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顾朔风不说话,只凉飕飕地盯着他。   于强紧张道:“我要是哪儿句说得不对,我道歉,或者你直接指出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看来于总还没搞清楚状况,首先,这里是办公室,只谈公事不谈私事;其次,咱们不是一家人;最后,心心也是你配叫的?”   这可完全是明打明打于强的脸了,于强   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   之前言随心抢婚于强都没这么暴躁,一来是有赵爱娟的事更拉仇恨,二来是于星澜真攀上言随心,自己在言行武面前多少也能说上话。   可现在,赵爱娟的事没解决,他已经够烦的了,乔中林答应帮他解决记者的事,因为婚约作废也不管了,只给他出了主意让他自己办。   为了稳住那记者,于强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不少钱,买通所有相关人员真不是件容易事,他这边还没把人找齐,那记者又来逼他,他昨晚都起杀心了!   幸好那记者先见之明,说他把证据放在别处,万一他出了意外,马上就会曝光,于强不仅要摊上公司危机,还要惹上人命官司,这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干,干不过,那记者明显也是有背景的,不然不敢那么横,杀又不能杀,于强气得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他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可又实在不甘心交出股份,那简直就像是抽他的筋剜他的心,比他三个女儿全死绝了都让他痛苦。   思来想去,他只能再次求到言随心这里了。   “是是,我知道我之前疏忽了对澜澜的照顾,你对我有气我能理解,我保证以后会好好补偿澜澜!看在我好歹是澜澜父亲的份上,再说这公司将来也有澜澜的一份儿,你就帮帮我吧。”   顾朔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半敛的眸子如丝如媚,柔软又风情,乍一看好像没什么攻击力,可那斜勾的红唇,交替敲过扶手的细长手指,却高深莫测,像是算计猎物的剧毒美人蛇,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她吞进肚子。   于强的汗都冒出来了,紧张地盯着顾朔风,不敢放过她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   “求你了!帮帮我吧!!”   于强这会儿根本顾不得面子,只要能帮他过了这一关,让他下跪他都愿意。   “求求你!!!”   “唉……”顾朔风叹了个又长又缠绵的气,“你也知道,我才刚当上副董没几天,手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就算我想帮你也有心无力。”   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第186章 强娶小娇妻(96)   言随心不管吗?!   真的不管他这个老丈人?!!   于强脸色陡变, 再也坐不住了,哗啦蹬开椅子站了起来,两手撑在办公桌, 恨不得趴到顾朔风面前, 老脸拧巴到一起, 苦苦哀求。   “帮帮忙,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曝光虽然不至于破产, 可对强森企业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就像鹿奶粉,再想被公众接受难上加难。   唯一的出路就是舍弃打拼了这么多年的品牌, 重新注册个新牌子,这跟从头再来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样也不安全,对家公司绝对会扒得他底朝天, 曝光新品牌就是换汤不换药的问题老牌,他在建材业只能是举步维艰。   这事不管怎么想都不能曝光,无论如何都不能!   于强都快老泪纵横了。   “求你!求求你!!”   “唉!~~~”   顾朔风又长叹了一声。   “好吧, 看在你好歹生养了星星一场的份儿上, 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你的事了。”   “你说!”   “你先坐好。”   顾朔风嫌弃地把老板椅直接滚到了落地大窗前, 正午时分, 骄阳正烈, 窗玻璃隔绝了大部分紫外线, 连亮度也滤掉不少, 直视阳光也不觉得刺眼。   顾朔风手撑下颌俯瞰城市, 闲聊似的道:“主意很简单, 我出资十亿,对赌强森50%的股份,只要你一年内能赚够……emmm不多,一千万,就算你赢,到时候十亿归你,我只要公司50%的利润分红就可以,实际股权还在你手里。”   一年一千万对于强来说根本就是小cass,他最差的利润额也比这高好几倍,这对赌协议简直等于白送。   按强森现在的经营状况,最少要三十年言随心才能收回这十亿成本。   换句话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对赌协议,基本等于免息三十年白用这十亿,三十年后才收回成本开始算利息。   于家虽然总资产不少,可流动资金却并不多,这是大多数公司都有的困境,很难避免,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公司靠贷款过活,赚了还,还了贷,周而复始。   这十亿对言家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家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甚至能进一步扩大公司规模,说不定还能上市!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愿意的是傻子!   可……   他不傻,难道言随心就傻了?   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言随心怎么可能轻易把这么多钱白白让他拿去用三十年,万一这期间再破产了什么的,那着钱不就等于直接打了水漂?   于强按捺住激动,问道:“我有点儿不太明白,就算签对赌协议又有什么用?那记者该曝光不还是要曝光吗?”   顾朔风敲了敲扶手,瞟了一眼于强。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对赌协议一旦生效,你就可以跟他撕破脸了。”   “撕破脸?”   “对,你可以跟他说,要告发随便告去,反正言家投了钱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破产,哪怕损失50%的股份,至少言于两家是平起平坐的,你一样有话语权,有言家支持,你的公司只会越做越大,你不怕的。   而他这个告发者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勒索罪,数额巨大是要判十年以上的。   当然,我说的撕破脸不是真的撕破脸,想要更轻松的解决,恩威并施很有必要,你最好再适当给他些钱,一是安抚他,二是要回所有证据。   我相信,面对一个必输的赌局还能有利益可图,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这不就解决了?”   顾朔风轻描淡写一番话,于强醍醐灌顶。   理是这么个理,可他从商多年,警惕惯了,总觉得这么好的事有点太不真实,他心里没底。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那可是实打实的十亿!”   顾朔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是你让我帮你的吗?”   “可是……”   “哦,对了,还有两个重要的条件忘了说了。”   一听还有条件,唯利是图的于强竟松了口气。   ——这才对嘛!这么便宜的事,总觉得是个陷阱,他都不敢答应了。   “什么条件?”   “你得签个协议,关于星星母亲的公司,属于你的那部分,等你百年之后,全部归星星所有。”   百年之后不就是死了之后吗?   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再说,他起码还能再活几十年,真想给儿子争过来,再想办法就是,主要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这个条件对于强来说约等于没有。   “那第二个条件呢?”   逆着身后骄阳似火,顾朔风坐在老板椅上,身形勾勒着金芒,唇角的微笑飘渺又梦幻,好像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有利而无害的。   “第二个条件,我要你马上进行遗产分割。”   遗产分割?!   这下可真是戳到了于强的肺管子了,一旦分割遗产,前妻的公司他只能分到20%,等于拱手将公司主导权让给了于星澜。   这个是于强最不愿接受的,只是稍微想一下到嘴的鸭子硬生生飞了,整个心都在滴血。   他迟疑着,死活下不去痛口答应。   顾朔风歪头撑着下颌,敲了敲厚重的白橡木办公桌,漫不经心道:“当然啦,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十亿啊,我总得给爸妈一个交代,等我签了对赌协议,就帮着你申请上市,这样我的十亿就能早点盈利了,我记得你的上市申请被卡了好几年吧?”   没上市的公司,顶多就是个人投资入股成为股东,和股市是没有任何牵连的,换而言之,赔赚都是自己的。   可上市就不同了,市值操控的好,能瞬间翻好几倍,甚至更多,股价再怎么跌,本质上公司都是可以保底的。   对于强这样的小公司来说,只要上市就是稳赚不赔,可关键上市哪儿那么容易,没有资本在背后支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个诱惑对于强来说有简直无法抵抗。   横竖于星凡的监护权已经要不回来了,分遗产是早晚躲不过的,就算再苦撑三五个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爽快的分了!   何况于星澜也没什么工作经验,到时候也就是挂个总经理的名头,实际操控权还是在他手里。   于强想通了,气吞山河道:“好!咱们分头行动,你拟对赌协议,我去办遗产分割。”   于强本身就是个行动派,再加上记者给的时限,同时也怕言随心反悔,几乎一秒没停,马不停蹄就赶去办事了。   他前脚走,后脚顾朔风就翻出电脑里早就拟定好的对赌协议,打印两份放进抽屉。   外卖来了,她随便吃了两口,该开会了。   下午六点多,于强再度登门,遗产的事已经办妥,带着于星澜四口一起办的。   于强忐忑不安地拿着遗产分割公证书回来,就怕言随心突然翻脸不认人,一路成行无阻进了办公室,看到言随心一切如此,这才放下心。   十亿的合同额,副董是有资格单独决定的,于强只象征性问了句言行武知不知道,得知不知道后,赶紧麻溜签了合同。   想也知道言行武肯定不知道,不然怎么可能同意这种扶贫合同?   “我还得亲自对付那记者去,今天就不请你吃饭了,改天一定补上!”   这会儿于强多少也摆正了点自己的位置,笑呵呵握手告别,当然,只有他自己伸了手过去,言随心并没有理睬。   于强也不觉得尴尬,多少年他都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了,真恨不得狂欢一场不醉不归。   他美滋滋地走了,顾朔风看了眼时间,七点了。   肚子有点饿。   秘书把外卖送了进来,顾朔风吃了一口,莫名想起陆婷婷瘦巴巴的脸。   不好好吃饭是一方面,失血过多一下子补不过来,身子虚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何况她也的确饿了,想好好吃一顿。   顾朔风拿起手机,给陆婷婷拨了过去。   “喂?在哪儿?吃饭了没?川菜我是不想吃,有家不错的私房药膳馆,如果你吃的话,我就带你去。”   刚挂了电话,秘书拿着报表进来。   “言董,这是……”   “不管是什么,明天再说,我要下班了。”   秘书为难道:“可是董事长那边……”   之前领证基本算是先斩后奏,言行武带着气的,这次回来下了最后通牒,一个月内不把MCN那案子搞定,家里就不承认那结婚证。   一个月时间开发一个新型产业链,虽然不是实物产业,只是内容,依然没那么容易,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做,之前约谈的网站和内容创作者个人,也只是初期约谈,还的对方考虑清楚才能合作。   时间很紧迫,加班都不一定能完成,昨天九点下班已经够早了,今天怎么还能更提前?不是应该不到十二点不提回家的事吗?   这些话秘书当然不好说那么直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朔风拿包装手机,从容不迫地离开。   “明天六点开工。”   出门的瞬间,顾朔风丢下这么一句。   秘书赶紧应声,随即又苦了脸。   ——宁愿加班不愿早起,这是多少职场人的血泪心声。   更何况,昨天也说了今天七点开工,宁来了吗宁?   大小姐果然还是那个任性的大小姐。   一路驱车接了陆婷婷,她之前背的笔记本电脑已经不见了,光竿竿一个人等在路边,一见她的车,远远就开始两眼灿亮,没等开到跟前就蹦跳着过来。   “我都快饿死了,感觉能吃一栋房子。”   ※※※※※※※※※※※※※※※※※※※※   感谢03年的果粒橙~~手榴弹包养~~mua! (*╯3╰)   感谢^v^~~地雷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3年的果粒橙 25瓶;夜凉九 6瓶;榴莲受不来 5瓶;梦宇 2瓶;单身狗 1瓶;~~mua! (*╯3╰) 第187章 强娶小娇妻(97)   私房药膳馆,真的很私房, 不接受普通顾客, 只有会员才能就餐,还要提前预约。   言随心以前常来这里, 是黑钻石会员, 会员最高等级, 提前一小时预约就给留位置,其他等级的,根据级别不同,预约时长也不同。   这种赶客的等级设定,不仅没让药膳馆倒闭, 反倒成了上流社会趋之若鹜的馆子, 养生菜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最主要的是谁预约的时长越短越有面子。   这样的药膳馆, 服务也是极好的,包间里沙发电视洗手间一应俱全, 还有药浴服务,包间大小不同, 药浴池大小也不同。   顾朔风领着陆婷婷穿过假山流水小桥,进了两人小包。   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询问是否开通药浴, 药材泡开需要时间,现在开吃完饭泡刚刚好。   顾朔风不需要,只点了几样滋补的药膳。   菜上的很快,陆婷婷很久没这么好的胃口了, 每样都吃了不少。   顾朔风低头正吃着,眼角余光看到陆婷婷咬着筷子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干嘛盯着菜单一样盯着我?还有什么想点的?”   陆婷婷点了点头,筷子依然在嘴里含着,一说话两根筷子都一动一动。   “我想喝点……酒。”   “……”   陆婷婷朝她这边拉了拉椅子,本来就挨得很近,这下几乎贴在了她胳膊上。   “就喝一点点,好不好?拜托了~~吃这么好吃的菜,不配点酒什么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顾朔风睨了她一眼:“要不要给你来瓶86年的拉菲啊?”   “好啊!~”陆婷婷一点不觉得这是在杵她,点头点的快得很。   顾朔风:“……”   ——算了,适当喝点酒也是有益的,既吃就吃个开心。   顾朔风真就点了一瓶86年的拉菲,陆婷婷兴致勃勃的一人倒了半杯,递给她。   顾朔风蹙眉,“我要开车,不能喝酒。”   “就半杯不要紧的,不会那么倒霉被发现的。”   “这不是多少的问题,这是对自己也对别人负责。”   顾朔风自己都觉得好笑,她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守规矩的人了?   她只是想给陆婷婷做个榜样,陆婷婷太不守规矩了,这样下去会吃亏。   陆 婷婷举着那酒杯在她面前,胳膊似乎有些酸了,隐约有些颤,却并没有收回去。   “半杯也不行吗?”   看了眼陆婷婷递杯子的左手,手腕一道道伤疤恰恰好全都落在顾朔风眼底。   这么刻意,这么明显,这么……笨拙的小伎俩,顾朔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就这么想让她陪她吗?   ——横竖饭已经请她吃了,再多喝一杯也影响不到哪儿去。   “喝,可以,等会儿找代驾送我们回去,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   “你说。”   “我收留你不是无偿的,帮你也不是,我想我之前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过几天我会去找你爸妈,以邀请你参加婚礼为由,逼他们帮你办出院,到时候……”   “我知道!”陆婷婷突然打断,眸中的光彩全都散了,“不就是让你陪我喝一杯吗?用得着这么时刻提醒我?我那天答应你的,绝对不会反悔,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会做的。”   顾朔风垂眸,看了眼那捏着高脚杯的纤细手指。   ——真的……太瘦了。   顾朔风接过高脚杯,叮,主动碰杯,轻抿了一口。   先涩后甘,回味悠长。   “味道不错,你尝尝。”   陆婷婷痴愣愣盯着她沾着细微酒痕的红唇,软媚的声音响起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喝了一口。   喝得太猛,呛得抚胸一阵咳嗽。   顾朔风没有帮她顺背,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放下酒杯继续吃饭,还不忘讥讽了一句。   “笨手笨脚的,连个酒都喝不好,找你办事我都不放心。”   陆婷婷又咳了好几下,这才缓过那口气,探手扒住了她的个胳膊。   “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你放心,你的事我绝对全力以赴!”   顾朔风不语,只抖开了她的手。   陆婷婷顺势站起了身,“我去趟洗手间。”   片刻后,陆婷婷扭扭捏捏地出来,没有坐,站在她身后有些难以启齿道:“你能不能……”   “嗯?”顾朔风抬眸望向她。   “你能不能……帮我买包姨妈巾?”   顾朔风看了眼她手按的位置,转头要按呼叫铃,让服务员帮着去买,陆婷婷赶紧道:“别,太丢脸了,别喊服务员,我 ,我还是自己去吧。”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当初在盘山公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人都不觉得丢脸,这种正常小事她倒觉得丢脸了……   每个人都有个体差异,对事物的感受理解也天差地别。   顾朔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也能理解,就是有些意外而已。   “还是我去吧,我正好要给我老婆打个电话。”   买了姨妈巾回来,陆婷婷又去了趟洗手间。   “这下我就放心了。”舒服地坐回沙发椅,看了眼顾朔风,陆婷婷怕她嫌弃自己,又补了句,“发现的及时,没有弄脏。”   顾朔风正在翻看手机上秘书追发过来的报表,过于专注,一时没听明白。   “什么?”   因为x瘾症早就不知“羞耻”两个字怎么写的陆婷婷,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一个简单的反问瞬间逼红了脸。   “呃……没,没什么。”   顾朔风看着她脸颊压抑不住晕起的绯色,回味了一遍她刚才说的话,明白了。   这个话题还是不谈的好。   “吃饭。”   陆婷婷听话地抓起筷子,连夹了好几口菜,脸上簇拥的血色渐渐散开,这才拿起了酒杯。   “来,cheers。”   顾朔风看了眼她亮晶晶的眸子,端起酒杯碰了下,喝了口,只一口,她蹙起眉心。   ——这味道……怎么比之前淡了些?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顾朔风下意识抬眸望去,陆婷婷手滑了下,高脚杯掉了,碎在脚边,她赶紧弯腰去捡。   “嘶!”   手指割破,血哗就涌了出来,瞬间猩红了半只手。   顾朔风眉心蹙得更紧了几分,手指微蜷了蜷,却并没有伸过去。   “刚还说让我放心,就你这么笨,我怎么放心?”   “本能反应。”   陆婷婷坐直了身形,抽了张纸巾随便捂在伤口上,抬眸笑了下,很快又低下头去,长睫乖顺地影下两片浅影。   本能反应?   杯子碎了,本能反应不是应该赶紧挪开脚,免得扎到自己吗?   尤其陆婷婷自小生活优渥,更不可能在意一个杯子,怎么会本能反应捡碎……   顾朔风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坐着都支撑不住身形摇晃了下。   糟了!   顾朔风勉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探手去按呼叫铃,眼前黑影罩过,陆婷婷突然跪上了香木桌,不管桌上还有盘盘碟碟,哗啷啷过来,猛地按住她的胳膊,连胳膊带人重重按向了椅背。   “你……”   顾朔风只来得及怒出一个“你”字,下一秒已陷入幽沉的黑暗。   陆婷婷死命按着顾朔风的肩,胸口剧烈起伏着,将她和呼叫铃彻底隔绝开来,受伤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血液流速极快,浸透了纸巾,染红了顾朔风洁白的衬衫,   时间仿佛沙漏里的细沙,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陆婷婷才终于反应过来,松了手。   她回头看了眼杯盘狼藉的桌面,探手够过顾朔风的高脚杯,暗红的液体摇曳在杯中,顾朔风前后总共就喝了两小口,还有小半杯。   陆婷婷深吸了口气,仰头灌下剩下的酒液含在口中,转头按着座背贴上了顾朔风娇红的唇瓣。   咕咚,咕咚。   嘴里的酒液一点点渡入温热的唇齿间,待全部渡完,陆婷婷嘴唇堵着嘴唇,防止酒液流出,探手捏住顾朔风的鼻子,顾朔风呼吸不畅,本能地咽下了口中的酒液,无意识地张嘴汲取着新鲜空气。   陆婷婷的心脏难以抑制地疯狂跃动着,她原本只是怕顾朔风只喝了一小口加了料的酒,撑不到地方就会醒,所有才喂她喝完的。   可现在……   陆婷婷没有动,她依然保持着跪俯在桌上的姿势,一手按着扶手,一手捏着顾朔风的鼻子,唇瓣依然贴在顾朔风唇上,感受着她因张嘴呼吸不断厮摩的唇瓣,仿佛在主动亲吻她一样。   陆婷婷脑中一片空白,她爱惨了这种神似主动的感觉。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昏迷的顾朔风,又沉迷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向后撤了撤身。   眼前,那总是对她冷眉冷眼的女人乖顺地阖着眼,脸颊柔白,长睫细密,红唇喘不过气似的张着,微颤的舌尖鲜红欲滴晕水光,像是在无声邀请她来品尝。   陆婷婷滚动了下咽喉,她知道自己该马上带着她离开这里,按计划行事,可……可身体像是和思想彻底分割,怎么指挥都无法驱使半分。   ——走啊!快带着她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捏着顾朔风 的鼻子,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看到那红唇张得更开,喉咙深处溢出呼吸不畅的唔哝声,心脏疯狂地剧跳着。   ——你想干什么?忘了冒这么大风险为了什么吗?快走!   她按着沙发椅扶手,膝盖蹭过桌面,又朝前探了探身,离那唇越来越近。   ——不行!不可以!你清醒一点陆婷婷!   清醒?她一直都很清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唔……”   陆婷婷眼神迷离,突然堵住了那朝思暮想的嘴唇。   理智在叫嚣:不可以!停下!   身体却根本不听指挥,完全停不下来。   我就亲一会儿,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糖宝~~双雷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宇 2瓶;承此一诺 1瓶;~~mua! (*╯3╰) 第188章 强娶小娇妻(98)   服务员进来时, 吓了一大跳,盘子碟子碎了一地,两名顾客, 一个喝高了醉死过去, 白衬衣上好几处血迹, 一个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 穿着明显不是自己的西装小外套。   陆婷婷举起手上的伤解释了下顾朔风身上的血迹,打消了服务员的疑虑,这才付了账清算了盘碟钱。   “我这就找人帮你把这位顾客扶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拒绝了服务员的帮助, 陆婷婷费力地背起顾朔风往外走。   看着她踉跄的步伐, 服务员都替她悬着心,真怕她一个不小心一头栽到地上。   幸好陆婷婷再怎么步履不稳,还是安全把顾朔风带到了停车位。   服务员已经先一步帮忙开了后车门。   陆婷婷艰难地摇了摇头,满头虚汗,话都说不出来,只眼神示意服务员开副驾驶门。   把顾朔风小心地放在副驾驶座, 陆婷婷再也撑不住, 膝头一软向后仰坐地上。   服务员要扶她,她摆了摆手, 示意服务员可以走了, 又喘了几口气, 这才扶着车门站起来,关上副驾驶门, 转头上了驾驶座。   陆婷婷没有马上开车, 她裹着顾朔风的西装外套, 靠着椅背闭目喘了好几口气, 小脸惨白如纸,像是病入膏肓眼看就要不行了似的。   探身帮顾朔风拉好安全带,陆婷婷没敢再多碰顾朔风哪怕一下,甚至连她的脸都没敢再看,体内隐约翻涌着熟悉的骚动,她赶紧抬手照着自己左肩窝的伤狠狠按下。   “唔!!”   刚坐直的身形软了下去,陆婷婷疼得嘴唇打颤,血腥味弥漫在狭小的车厢。   她顾不得管这些,随便在腿上蹭了下,甩了甩因失血有些发抖的指尖,拧开钥匙,挂挡松离合,缓缓开上了马路。   今天她跑了一上午,避开乔中林,联络了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下午在乔中林帮她找的场地练车,还有专职的师傅教导,起码上路没什么问题。   一路开着导航到了目的地,明明只是坐着开车,冷汗却一层又一层的出,里面的泡泡袖上衣浸湿了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陆婷婷实在没了力气,打电话让里面的人推了推床出来。   廖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精瘦女人,神情严肃,雷厉风行,她看都没看顾朔风一眼,先让陆婷婷签协议。   “一切法律责任你自己承担。”   “我知道。”   陆婷婷签字按了手印,又一份医疗协议递了过来。   “这个是你自己的。”   继续签字按手印。   走完程序,廖医生让护士把顾朔风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换陆婷婷进去。   “你这外套,脱了。”   陆婷婷摇了摇头,“我冷,让我穿着吧,这也不影响。”   做完手术出来,顾朔风还在昏迷中,陆婷婷用推床又把她重新推回车里,这次是放躺在车后座。   陆婷婷抱着顾朔风,打电话叫了代驾过来,送她们回家。   于星澜开的门,一看陆婷婷那死人般灰败的脸,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于星澜皱了皱眉,她嗅觉一向敏锐,注意到了陆婷婷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陆婷婷摇了摇头,“不,不是,生理期不舒服。”   于星澜这才松了口气,视线若有似无瞟了眼她身上的西装外套。   “快进来,站门口干什么?”   陆婷婷又摇了摇头,扶靠着门框,说话都有气无力。   “我就不进去了,言言还在车里,喝多了,我也不舒服,弄不动她,你把她弄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儿?”   “朋友家。”   陆婷婷走了,走到拐角又顿住了,扒着墙偷偷张望。   于星澜费力地拽了好几下都没拽起顾朔风,转身进了别墅,不大会儿和张远飞一块儿出来。   陆婷婷攥紧了粉拳,咬着下唇强忍着没冲出去阻拦。   ——她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自己最爱的人吗?怎么能让别人随便抱?!   顾朔风被抱了进去,院子的灯灭了,一楼的灯很快也灭了,二楼卧室的灯亮了。   陆婷婷站不住了,顺着墙滑坐地上,靠着墙角依然望着,直到二楼的灯也灭了,这才转过身形,缓缓摸出手机。   手机里有她在车上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顾朔风闭眼窝在她怀里,柔白的脸颊,嫣红的嘴唇,几缕发丝凌乱在唇边,温顺得像是睡在最信任的人怀里。   啪嗒。   一滴眼泪滴在屏幕,凝而不散,模糊了画面。   啪嗒。   又一滴。   一滴滴眼泪纷落如雨。   这就是喜欢吗?   言随心,我喜欢你。   言随心……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熟悉的躁动在体内蔓延,陆婷婷拼命抱紧膝盖,肩窝按压在膝头,痛得几乎窒息。   ——不可以发病,绝对不可以!   ——她已经够脏了!   勉强压下疯狂的躁动,陆婷婷蹭掉眼泪,扶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别墅方向,一步一挪离开了小区。   打车到了约定地点,乔中林也刚到。   乔中林调侃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这顿饭吃的相当精彩。”   陆婷婷白了他一眼:“收起你龌|龊的思想,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乔中林微挑了下眉,“没有?那你脸色怎么这么……纵|欲|过度?”   “我只是失血过多。”   “失血?”   陆婷婷不提还好,她一提,乔中林终于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陆婷婷没理他,乔中林突然探手扒开了她的小西装,只这一下,血腥味扑面而来。   泡泡袖白上衣浸透了猩红的鲜血,肩窝扎了个明显的破洞,洞里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要不是之前西装外套遮着,她这样子走不了多远就得惊动警方。   “怎么回事?”   啪!   一声脆响前排助理惊了下。   乔中林难以置信瞪大了眼。   “你!”   陆婷婷脸色惨白,又扬了扬手,“还不松开!不松我还打!”   乔中林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她,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扇他耳光。   他咬了咬牙,想想后面的计划,勉强忍下,狠狠丢开陆婷婷,嗤笑一声:“你是白痴吗?那么好的机会不上,自己扎自己是怎么回事?”   陆婷婷被丢靠在椅背疼得半天喘不过气,额角冷汗一层又一层出着,好不容易捂干一点的上衣再度黏贴在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疼。   “我……不能在那种状况下碰她,不然以后还怎么挽回?”   ——她会恨死她的,她这么脏,哪有资格碰她?   “这样……”乔中林抽了纸巾擦掉手上沾染的血迹,“还是你想得长远,也够魄力,换做我,我可是下不去手的。”   前排助理压低声音道:“乔总,来了。”   ※※※※※※※※※※※※※※※※※※※※   感谢~~糖宝包养~~mua! (*╯3╰)   感谢~~kick 30瓶~~阿舀 5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189章 强娶小娇妻(99)   凌晨一点,王立醉醺醺从酒吧出来, 夜风一吹, 胃里翻江倒海,赶紧扶着路边老树, 低头吐了个歇斯底里。   他这边正吐得稀里哗啦, 两个男人从拐角过来, 短发的问扎了个小揪揪的男人。   “是他吗?”   四水僵硬着表情点了下头,“没错,就是他。”   “走,哥帮你盘死他丫的!”   尚进涛抬步要过去,四水拉了他下, 摸出两把瑞士军刀。   “一人一把, 吓不死他。”   尚进涛接过来摆弄了两下,“行啊你小子, 总算没那么窝囊了,走!”   王立正吐着呢, 后背突然被人猛踹一脚,一头撞上树干, 撞得头晕眼花,下意识赶紧抱住树, 才没像上次小胡同那样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踏马谁踹老子?!”   “你爷爷!”   Duang!   又是一脚。   尚进涛根本不给王立反应的机会,连踢带踹,三两下就把王立怼到了地上蜷缩成一团,护着头嗷嗷叫唤。   “别打了,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说尼玛说!让你欺负老子兄弟!干|死你丫的!”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王立满地打滚,不住求饶。   “哥……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别打了,哎哟,我的爷爷!”   尚进涛这才停住,一脚踩在他胸口,摸出那瑞士军刀弹出刀刃,寒光闪过,在他脸上晃了一圈,抵在了他的小腹。   “看清楚爷爷的脸,四水是我兄弟,以后再敢找他麻烦,爷爷我就……”   背后突然有重物撞来,尚进涛措不及防整个人撞趴下去,胳膊没控制好,猛地用力,噗的一声,温热的血液溅了满手。   王立闷哼一声,痛得浑身抽搐。   尚进涛傻了,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回头瞪向身后,近乎咆哮。   “怎么回事!!”   四水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后,半天才哆哆嗦嗦道:“我,我没站稳。”   “艹!你坑死你爹了!赶紧打120,先送他上医院!”   “不,不行。”四水惊慌失措,连连摇头,“万一死了怎么办?咱们就完了。”   “抢救及时死不了的,赶紧打……玛德,我打!”   尚进涛随便在身上抹了下血迹,掏出手机就要打120 ,四水一把给他夺了过去。   “不行,不能打!你会坐牢的!咱们还是……跑吧!”   马路对面有行人过来,察觉了不对,正朝这边张望,四水拉起尚进涛就朝一旁的小胡同跑去。   不远处车里,陆婷婷忍着难受冷眼看着。   “那个长头发的男的……”   “四水。”乔中林提醒。   “哦,四水,你是不是拿上次那录像威胁他了?”   乔中林颌首笑道:“你果然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   “可单纯靠录像,怎么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万一真死了人,可比强女干罪严重。”   “只是捅了一刀,又不是真的死人,就算真死了,动手的也不是四水,他只是‘不小心’撞了他朋友一下,而且撞没撞,我说了算,有我保他,他绝对能全身而退。”   以乔中林的舌灿莲花,连威逼带利诱的,想说服四水铤而走险并不是什么难事。   陆婷婷阖眼忍了忍疼,又问:“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让四水出手?为什么不让王立他们自相残杀?”   “陆小姐,刚夸过你聪明你就犯傻了吗?他们五个沆瀣一气,都是有彼此把柄的,很容易出差错,不如四水这个和他们完全不熟悉的更容易挑拨。”   陆婷婷转眸看了乔中林一眼,没再多说,疲惫地闭上眼。   “送我去医院。”   乔中林示意助理开车,又问了陆婷婷句:“需不需要把机票改签?”   “不需要。”   ————————————————   顾朔风头痛欲裂地醒来,窗外阴沉沉的,小雨淅沥,卧室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她挣扎着起来,看了眼挂钟。   八点多了,不仅迟到,还迟到了两个多小时。   摸过手机按了下,黑屏,明明之前电量还有大半,不可能是没电自动关机,是有人故意关的。   开机看了眼,果然一大串未接来电通知,微信也被连番轰炸,有秘书的,也有言行武的。   对赌协议的事必然是已经传到言行武耳朵里了,这会儿怕不是要气炸了。   顾朔风翻身下床,还没站直身形,腿软了下,她又坐了回去。   怎么回事?头痛也就算了,怎么……这么不舒服?   顾朔风垂眸揉按 着太阳穴,日光凉凉撒在身后,勾勒着她窈窕的线条,眉心蹙着,长睫扑闪了下张开,眸底挂满了讥讽。   想起来了。   呵。   真可以啊陆婷婷,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顾朔风一秒都没再停,径直进了洗手间,随便扯掉睡衣,打开花洒。   身上并没有什么痕迹,可这并不能掩盖身下隐隐的不适。   顾朔风没有过多分辨这种不适到底是什么引起的,或者说,她没心思分辨,她现在只想打死那个无法无天的女人。   上个世界被徐汀兰啄了下也就算了,什么都不是的炮灰也敢打她的主意?她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陆婷婷,这可是你自找的,既然这么想被我利用,那我就不客气了。   洗漱完下楼,于星澜正靠在沙发看电视,遥控器换了一圈又一圈,手就没有停过,视线却落在一旁的酒柜,好半天才眨一下眼。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于星澜这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向她,神情自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醒了?厨房有饭,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来不及了,我先去公司。”   于星澜起身送她送到了门口,顾朔风一边换鞋一边抬眸冲她道:“你也换,我先送你去外公家。”   于星澜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我等下走过去就行,用不了几分钟。”   “那好,我先走了,真来不及了。”   顾朔风开门出去,于星澜又追了两步,扶着门框看她沿着走廊去车库。   “言随心。”   “嗯?”   顾朔风回头。   廊外,细雨啪嗒,紫藤花树枝繁叶茂,长草洗去尘灰,到处一片喜人的青葱,凉风拂过,带起缕缕发丝飞过眼角眉梢,掩映着顾朔风那仿佛也被雨水打湿般剔透的眸子。   顾朔风抬手撩开发丝挂在耳后,笑道:“怎么了?怎么看着我不说话?”   于星澜垂眸躲闪了下视线,这才再度抬眸道:“我就问下,遗产办得怎么样了?”   顾朔风勾了下红唇,调侃道:“之前不是说不急的吗?怎么这会儿急了?”   “我……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顾朔风转了回来,走到她跟前探臂搂住了她,狠紧了下胳膊,长吸了口气,这才松开。   “我太高兴了,第一步,get!”   “第一步?”   “对,第一步,让你亲口说出相信我,第二步,让你亲口说爱我,第三步,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于星澜沉默地看着她,微狭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吗?来老婆,说一句‘我爱你’听听。”   于星澜突然笑了,按着她的肩推了两步。   “好了,快去上班吧,不是说来不及了?”   “那好,我先去上班,等晚上回来说给我听。”   公司离得不算远,可也不近,尤其白天交通也不是很通畅,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没等进办公室,秘书就追着她说言行武找她。   顾朔风转身又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言行武沉着脸端坐办公桌后,恨不得把这败家闺女揪着暴打一顿。   十个亿,言行武其实并不放在眼里,他就是气败家闺女胡来,这才短短一晚上,满帝都圈都知道了,各个都在看笑话。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对赌协议!”   “只是个协议,还是最简化的协议,于强输的话,咱们可以一毛不花,白得50%的股份。”   “那也得输了才行!你签协议前做没做调查?你知不知道森强企业一年的净利润多少?”   “知道。”   “知道你还签?是不是那个于星澜煽风点火让你签的?”   “不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那就是你鬼迷了心窍,打算学哀帝让位,把整个言家拱手送给于星澜!”   言行武已经气了一上午了,实在没精力跟顾朔风置气,一指大门。   “你这副董别当了,从底层给我做起!”   顾朔风像是没听见逐客令似的,拉过人体力学转椅坐在办公桌对面,舒服地向后靠了靠,瞟了眼言行武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懒洋洋开了口。   “哀帝年轻轻就死了,拿我比哀帝,爸你这是希望我早死吗?”   “你别气我,我真揍你!”   “不是我想气你,是你真老糊涂了。”   言行武气笑了。   “哦?那你倒是给我这老糊涂解释解释,让我别糊涂。”   对赌协议传遍了整个公司,办公室外静悄悄的,看似都在忙碌工作,其实都竖着耳朵听动静,满门心 思等着看大小姐被她老爹赶出来。   也不怪他们看笑话,十个亿啊!这败家闺女也忒败家了,要是自己家的非打断腿不可!   左等右等,半小时后,顾朔风毫发无伤出来,还听到言行武吩咐秘书。   “以后别让她吃外卖,工作本来就够辛苦了,再吃不好怎么行?家里有厨子,她想吃什么,你直接给家里打电话,还有……”   门合上了,隔绝了剩下的话。   职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言董这是被洗脑了?明明刚才还大发雷霆,怎么眨眼就和风细雨了?   这可真是妥妥的女儿奴啊,多少人几辈子都赚不够十个亿,人家直接扔给闺女玩。   小的败家,大的惯,啧啧,看来这言氏交到言随心手里算是要玩完了,富不过三代真不是瞎说的。   旁人怎么议论不说,接连好几天言行武都情绪高昂,恨不得高歌一曲表示下自己的好心情。   虎父无犬女,不愧是他闺女,有他的风范!   正高兴着呢,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通知一下,25号举办婚礼,请老爸务必携全家一起参加,少一个都不行。】   不愧是他闺女,一句话可以让他乐几天,同意一句话可以让他瞬间从天堂跌到谷底。   ——心心这次好像动了真格的,她表现这么好完全是冲着于星澜,要是不去参加婚礼,万一惹恼了她,她直接工作一丢不管不顾的私奔怎么办?   这种事言随心绝对做得出来!   工作上言行武绝对杀伐果断,可一摊上女儿的事他就没了辙,思来想去还是告诉老婆,让老婆烦恼去吧。   言行武给出国洽商的陈静茹打过去了电话,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劈头盖脸就挨了顿骂。   “怎么了?干嘛这么大脾气?”   “要你这个当爹的有什么用?什么屎盆子都能往心心身上扣!我在国外还得操心这些?”   “你在说什么?什么屎盆子?”   “国内的暂时压住了,外媒没压住,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啪!   电话断了,言行武还没搞清到底怎么回事。   时隔一夜,言行武终于明白了。   外媒新闻很快又传回了国内,只看了一眼那震惊眼球的重磅标题,言行武差 点没把桌给掀了。   【华夏首富独生女言随心疑似团伙杀人】   这是谁造谣他闺女?!律师函不警告,直接法院传票!   气愤过了,言行武又开始纳闷。   ——不是压住了吗?怎么又传开了?   言行武立刻动用了公司公关处理这件事,不压了,该警告警告,该律师函律师函,该传票传票,再找几个大v贴反盘证据,水军走一波,直接把这事闹上热搜三天不让下来,大明大亮地还自己女儿清白。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这么一通操作下来,肯定没问题。   言行武交代完公关就忙别的去了,忙完回家睡觉,老婆还没回国,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地躺进被窝,还没暖热,秘书一通电话把他又吵了起来。   “言董,快看最新热搜!”   言行武翻出热搜看了眼,气得高血压差点犯了。   【言随心杀人实锤】   【言随心前乐队成员忏悔】   【言随心多次胁迫队员虐杀动物】   【言随心反社会人格】   【言随心或以杀人罪被起诉】   点开再看,之前公关列举的反盘证据全被推翻,除了放出的车库视频,还多了前乐队成员四水(艺名)的忏悔实录,杀人的起因经过全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有盐巴拼死捍卫言大小姐,但是有更多路人黑粉口诛笔伐。   言行武连夜起来处理这件事,却没想到,不仅没能控制住舆论导向,反而愈演愈烈。 第190章 强娶小娇妻(100)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顾朔风却根本没工夫理会, 她很忙, 说是焦头烂额也毫不夸张。   再三天就是婚礼,MCN的铺设还没结束, 一大堆事积压案头等着她处理, 有些不急着处理的问题也都堆了过来, 一看就是言行武故意的。   言家拦不住她举办婚礼,也没打算拦,他们只是不想出席婚礼,一旦出席就意味着承认了这段婚姻关系,不管法律上有没有效, 至少舆论媒体包括业界商圈, 都会认定于星澜是他们家的媳妇。   先不论言家能不能真正接受自己的独生女娶个女人,单于星澜背后那乱七八糟的于家就是个大|麻烦,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不管言行武堆来多少工作,顾朔风都不理睬, 她只做婚礼前必须完成的MCN铺设。   暂时忙完手头的工作,又是深夜十二点, 顾朔风疲惫地开车回家,到家已经过了一点, 六点还要开工,除掉路上的时间,不吃早饭四点半也得起来。   客厅的壁灯亮着,于星澜窝在沙发等她等睡着了, 暖白的灯光下,那侧躺的身影镀着柔光,恬淡又宁静,像极了等丈夫回家等到睡着的小妻子。   顾朔风轻手轻脚换了鞋,俯身将她抱起,转身往楼上走。   于星澜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本能地赶紧勾住了顾朔风的脖子。   “你回来了。”   “下次别等我,早点休息。”   “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   “嘘——我不饿,你不用操心这些,我就想听你说一句我爱你。”   这句话于星澜始终没有说过。   于星澜动了动唇,垂下眼帘,长睫影在暗影中,清冷地遮掩着眸光。   “网上那些……你不打算管管吗?”   “都是无中生有而已,捏造的,别告诉我你信了?”   “你先放我下来。”   顾朔风没放,反而垂首偷了个香,亲在脸颊。   “你又瘦了,比上次抱你轻了好多,不准再轻了,不然……”   于星澜抬眸望向她,微狭的眸子云淡风轻,像是随口那么一问,实际完全不在意似的。   “不然什么?”   “不然我就带你去上班,我工作你刷剧 ,吃饭的时候监督你,少吃一口亲一下,超过三口就……”   “够了,别说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说下去又不知道吐出什么破廉耻的话。   于星澜转移话题:“陆婷婷最近怎么一直没来?”   顾朔风唇角调侃的笑意瞬间淡了不少。   “你不是说她去朋友家了吗?”   “可之前斌子说,陆婷婷根本没有朋友。”   “他说你就信?”   顾朔风把于星澜往上抱了抱,抱在膝窝下的手稍探了探拧开卧室门,迈步进去,回脚再踢上门,三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   于星澜仰头望着她,长发温顺地散在肩头,纯棉的浅色睡裙乖柔地裹着白皙的身形,本该是怎么看怎么居家的小女人,可偏那双眼眨也不眨,漆黑如幽夜,将那乖顺无声无息抹去。   “怎么了?快躺下睡啊。”   “我们的婚礼,不邀请陆婷婷吗?”   “怎么又提她?我和她本来就不熟,之前也是出于人道主义才收留的她,现在她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怎么邀请?”   “你没有她的手机吗?”   “有。”   “打电话不就行了?”   顾朔风微吐了口气,她现在很累,想赶紧冲个澡睡觉,可显然她的小妻子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她。   她蹲下,脚后跟翘起,趴在于星澜膝头,疲惫地阖上眼。   “陆婷婷是从疗养院偷跑出来的,现在是周彬一直罩着,不然早就被抓回去了,她这样怎么参加婚礼?咱们的婚礼会邀请很多人,业界稍微有点牵连的都会出席,说不定谁就认识她呢?”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   陆家和于乔两家其实不相上下,甚至还要强上一些,只不过原剧情里乔中林是发展壮大后才找的陆家,显得好像比陆家强,实际原本陆家比乔家强。   再加上陆婷婷的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认识她的人就更多了。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以陆家的能力为什么能让这种事传扬出来?既然捂不住了又为什么不直接刚死那几个混蛋?   那几人再怎么未成年也满14岁了,劳教肯定是跑不了的,起码几年吧,不然要少管所干嘛?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几人毫发无损,只是象征性的劳教了两个 月就出来了,照样该吃吃该玩玩。   两个月,区区六十天,就是这么令人发指。   有人猜测,是不是那几人有背景陆家干不过?   然而事实是,他们里面家庭条件最好的也不过开了家小工厂,和陆家根本没法比。   自己的亲生女儿被那样对待,就这么随随便便放过了犯人,陆家这魔幻的操作到现在都没人看明白。   陆婷婷只是炮灰,原剧情里根本没有多少出镜率,顾朔风翻了前后剧情都有没翻到相关信息,只有陆婷婷刚出事时,有过很隐晦的一个剧情点。   曹敬天,也就是五个人里家庭背景最好的那个小工厂老板的儿子,他爷爷曾深夜找过陆婷婷的父母,之后陆家就沉默了。   曹家老爷子肯定是关键人物,查了他或许就能知道原因,可顾朔风并不感兴趣,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况且帮助陆婷婷已经违背了她的原则,她怎么可能再浪费时间在这些无用功上?   尤其陆婷婷胆大包天敢算计到她头上,她现在只想锤爆这个可恶的女人。   陆婷婷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   顾朔风还没想好这个“否则”,第二天一早,开门就撞见了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的陆婷婷。   凌晨五点,天才刚蒙蒙亮,都还没起床,别墅里静悄悄的,两人无声对视了三秒。   顾朔风面无表情,抬手就打!   陆婷婷“啊”的一声,还没挨上她就抱头蹲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顾朔风不理她,拽起她还要打,陆婷婷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眼泪汪汪道:“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打我,我怕疼,真的,对不起,下次真的不敢了!!”   这还真不像陆婷婷的作风,以她的犟脾气,应该是一声不响站着任她打,等她消气了去上班了,再一个人躲在别墅的某个角落舔舐伤口。   现在这个反应简直像……被魂穿了似的。   顾朔风莫名想起了上个世界徐汀兰的ooc,可徐汀兰是越ooc越像许轻岚,而陆婷婷却是越ooc越不像。   许轻岚会倔强的挨打,却绝对不可能抱头求饶。   等等,她干嘛要把陆婷婷和许轻岚比?   她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陆婷婷见那一巴掌 迟迟没有落下,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瞄了她一眼。   “我……”   pia!   一巴掌呼在陆婷婷后脑勺,呼的搂着她胳膊的陆婷婷一个趔趄绊了下门框,直接扑到了她怀里。   顾朔风:“……”   无法形容此刻想口吐芬芳的心情。   ——抱了这么久还不起来,真以为她就是个花架子打一下就算了?   顾朔风抬脚刚想踹开她,怀里的人倒抽了口凉气,扶着她的胳膊滑滑滑,滑坐到了地上,按住了左脚踝。   “崴到了。”   陆婷婷抬头看向她,眼眶通红,眼角噙着泪。   顾朔风勾了下唇角,红唇冶艳,半敛的眸子居高临下望着她,眸底潋滟着薄光,像是沾了露水的罂|粟,风情中裹着清纯,澄澈中漾着冶艳,让人欲罢不能。   陆婷婷恍了下神,只一下,立马捂住了小腿。   “嘶!疼~~”   顾朔风又踹了她一脚。   “滚!”   “哪有人笑着踹人还踹这么疼的?这是犯规你知道吗?”   “废话那么多,我让你滚!”   ——最烦这种嬉皮笑脸的,好像在嘲讽她踹得不够狠似的。   陆婷婷歪坐在地上,狠揉了两下踢痛的小腿,明明那么痛,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她是抖M?   不,并不是。   她只是想起被一脚踹断小腿的于涵月。   ——言言这明显是舍不得对她下狠脚,连踹两下都没踹断腿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不滚?”   顾朔风看了眼裤腿上缩露出的瘦巴巴的小腿,第三脚踹了一半又换了地方,照着陆婷婷左肩踹了下去。   临时换方向力道肯定会削弱,再加上顾朔风本来也没用多大力气,这一脚顶多把陆婷婷踹翻,她好趁机从陆婷婷身上跨过去开车上班,没那闲工夫跟她纠缠。   却不想,那一脚简直像是一把钢刀狠扎了进去!痛得陆婷婷呼咚一声仰翻过去,小脸煞白,满头冷汗肉眼可见的层层沁出。   这绝对不是装的,就算是演技派的顾朔风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演到这种地步。   顾朔风看了眼她下意识捂住的小腹,眉心拧紧。   这种状况下,不是该捂着被踹的左肩,或者向后撑着地面?她为什么要捂小腹?   不等顾朔风细思,空气中浮起淡淡的 甜猩味,陆婷婷左肩隐约沁出的湿痕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受伤了?   顾朔风探手就撩她的棉t,身后传来脚步声。   “怎么了?怎么轰轰咚咚的?”   于星澜下楼过来,看了眼仰躺在地的陆婷婷,又看了眼顾朔风掀了一半棉T的手。   顾朔风淡定地把那棉T拽好,俯身抱起了陆婷婷,转头对于星澜笑道:“你看她笨的,进个门还能绊了门框,衣服都蹭起来了。”   于星澜沉默了一秒,笑道:“原来是摔倒了,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 第191章 强娶小娇妻(101)   顾朔风把陆婷婷放在沙发就赶去上班了,还有三天就要举行婚礼, 时间很紧迫。   于星澜看了眼陆婷婷的脚踝, 纤细的踝骨简直像是一折就会碎掉,并没有看到哪儿红了肿了。   “崴着哪儿了?”   陆婷婷抱着抱枕遮住胸前隐隐透出的血迹, 褪掉鞋袜, 左侧脚面肿了一大片。   这还真是崴到……脚了。   “这里没有紧急药箱, 我去外公家给你点药酒。”   “不用了,谢谢,帮我拿点香油就行。”   “肿这么厉害,香油恐怕不够,还是……”   “真的不用了, 香油就好。”   “那好吧。”   于星澜也没在坚持, 转身进去厨房取了香油瓶。   这里是言随心以前玩乐的别墅,也没有棉签什么的, 于星澜直接抽了好几张纸巾叠在一起,倒上厚墩墩的香油, 捂在陆婷婷脚面。   隔着纸巾帮陆婷婷轻轻按揉着,蹲在沙发夹缝不辞辛苦的于星澜看上去又温柔又贤淑。   陆婷婷垂眸望着她, 心底五味杂陈又酸又涩。   于星澜起的匆忙,长发都没来得及梳理随意地散在圆润的肩头, 优雅的天鹅颈,白皙修长的手臂,不盈一握的腰肢,根本就不用看她那张美丽的脸, 只这身形就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你……”   “嗯?”于星澜抬眸望了她一眼,长睫扑闪过蝶翼的弧度再度垂下专注的按揉。   “……真漂亮。”   于星澜怔了下,淡淡道:“谢谢。”   “但是也不能仗着漂亮为所欲为。”   “什么?”   “没有谁会一辈子无条件宠你。”   按揉的手顿了下,于星澜再度抬眸望向她,波澜不惊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你喜欢言随心。”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是,我喜欢她,但是她喜欢的是你,所以我不会和你争,你大可放心,但是如果你伤了她的心,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于星澜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一字一顿道:“我伤……她的心?”   “对。”   于星澜垂眸笑着摇了摇头,又帮她按揉了几下,这才把纸团了团丢进垃圾桶。   张远飞打着呵欠下了楼,跟她们打了声招呼,什么也没问就进了厨 房。   于星澜上楼收拾了一圈再下来,陆婷婷的视线还黏着她身上,想了想,于星澜又走到沙发边坐下。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那种可笑的念头,不过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伤到她大小姐的心。”   “怎么不可能?就因为她家有钱?她背景深厚?她看上去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好像谁都伤不到她?”   “难道不是吗?”   陆婷婷攥着粉拳坐直了身形,小脸苍白又坚毅。   “人心都是肉长的,多少富豪爹妈为孩子操碎了心甚至触犯法律,这你不否认吧?普通人的亲情是情,有钱人的亲情也是情,他们是一样的,那为什么到了爱情这里就双标了?”   于星澜从容不迫道:“这里面的内情你不了解,所以……”   “是,我是不了解内情,可我长着眼睛,我看到了她对你的好,也看到了你对她的不珍惜。”   于星澜垂下眼帘,“我没有不珍惜。”   “没有?”陆婷婷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张远飞,“他在干什么?”   于星澜也回头看了眼,“做饭。”   “他在给谁做饭?”   “给我们还有周彬。”   “你说错了,应该是给周彬顺带‘我们’。”   于星澜听出了画外音。   “可我不会做饭,做出来的她也不会吃。”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吃?你试过吗?她为了让你得到家人的认同,起早贪黑努力工作没喊过一句累,你但凡有一点珍惜她,起码会想着学一学做饭,就算早上实在困得起不来,晚上做个宵夜什么的总可以吧?你做了吗?”   “我昨晚……”   于星澜顿住了。   昨晚她的确是问了顾朔风饿不饿,厨房也确实有吃的,可那不是她做的,而是张远飞做多剩下的。   “你根本从没心疼过她一次,你在意的只是她是不是玩弄了你,却从没摸摸良心问问自己,你对她是真心的吗?你玩弄她了吗?你心安理得享受她为你做的一切,却什么都不付出,还质疑她的付出,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伤害?”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星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陆婷婷。   “不要觉得你什么都懂,你不是我,你不 会明白。”   “那你解释,你解释了让我明白。”   “我干嘛要跟你解释?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是言随心什么人?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   于星澜并没有再听陆婷婷说下去,转身噔噔噔上了楼,她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她脑中嗡嗡作响,心口堵得难受,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在体内疯狂翻涌越胀越满却偏偏无处发泄几乎快要爆炸!   她猛地推开卧室门,又猛地摔上,砰的一声,整栋别墅都在颤抖。   她紧走两步扑趴到床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呼吸不畅的窒息感都压制不住那像是要爆炸的难受。   不对!   陆婷婷说的不对!统统不对!   言随心喜欢她?别笑死人了!   言随心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她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她根本就是在玩弄她!   明明比她大却骗她比她小。   明明是酒瘾却骗她是X瘾。   明明没有发病却骗她主动献上自己。   明明额头一点伤都没有还包着纱布装!模!作!样!   明明垃圾桶根本没有半点痕迹,根本就没来例假,却骗她回家拿红糖!   为什么要支开她?如果不是发现言随心没来例假专门查了监控,她大概永远也不知道言随心是为了陆婷婷!   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陆婷婷来过?又为什么一听说陆婷婷不见了就心急如焚连夜去找?   明明之前还和陆婷婷三人同床共枕过,为什么这次陆婷婷怎么求都不肯答应?   又为什么那晚陆婷婷会穿着她的西装,而她却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白衬衫?   尤其……   于星澜猛地从被子里仰起头,憋了太久憋得满脸通红,眼眶噙着湿漉漉的雾气,狠喘了几口气,一个翻身,面朝上躺在床上。   那晚她帮言随心换睡衣时,无意间看到了言随心D裤上隐约透出的痕迹。   她是女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言随心明明是主动的那方,为什么会这样?她又想到了陆婷婷身上的血腥味。   因为陆婷婷生理期不能在下,所以才换了言随心在下?   生理期都不放过人家,言随心你是有多饥ke?!   言随心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晚陆 婷婷穿着她的西装走后,她看着她醉醺醺睡在车后怎么拽都拽不起来,回去又发现了D裤上的痕迹,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愤怒。   她想摇醒言随心。   真的。   那一瞬间她真的想摇醒质问她。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跟别的女人滚在一起!骗子!!!   幸而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的愤怒惊出了满身冷汗。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不过是一场狩猎游戏,哪有猎人爱上猎物的?猎物爱上猎人就更可笑了。   猎人毕竟是猎人,怎么可能只猎她一只猎物?   所以言随心一边勾撩着她,一边和陆婷婷滚在一起,简直再正常不过,只守着她一个人才是怪事。   她只是只弱小的兔子,在猎|枪下,除了努力守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往枪口上撞,还能做什么?   明明这些道理早就明白,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于星澜,你清醒一点,什么都不知道越陷越深情有可原,什么都知道还泥足深陷就是愚蠢!   于星澜闭上眼,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快要炸掉了!却偏偏挤不出一滴眼泪。   别……   别对我温柔!别对我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也别冲我撒娇!更不要搂着我睡觉!   我很烦!很烦很烦!我厌恶这一切!所有的一切!   求求你了言随心!快点把遗产给我!   拿到遗产我就再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我就可以……可以……   求求你……   快点……   手机铃突然响起,打破宁静。   于星澜张开眼,眼底浮着血丝,探手摸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没有备注,是一串熟悉的手机号。   于星澜记得这个号码。   乔中林。   “见一面吧澜澜,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如果是网上那些就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   “不只是那些,还有更重要的,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上次那栋公寓等你,你要不放心可以带上外公外婆一起来。”   于星澜闭了闭眼,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言随心留在里面的瑞士军刀,紧紧攥在掌心。   “好,我现在就过去。”   ————————————————   于强大摇大摆走进副董办公室时,顾朔风正在和秘书 交代事情,助理说了让他稍等一下,他不听,硬闯进来还趾高气昂。   “先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我女婿谈。”   秘书厌恶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顾朔风。   顾朔风纤白的手微摆了下。   “休息十分钟再来。”   “是。”   秘书抱着文件出去,与于强侧身而过的瞬间没控制住瞪了他一眼。   于强并没有注意到,拉过转椅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笑道:“咱们谈谈吧,言董。”   “洗耳恭听。”   “网上那些传言相信你也看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   “于总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听信了谣言兴师问罪来了。”   顾朔风懒洋洋靠向椅背,漫不经心的声音和之前的严肃天差地别。   于强依然顶着老脸笑着:“是不是谣言,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法院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竹竹 1个~~扑竹~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_沧笙_ ~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懒虫=小宅女 10瓶;小竹竹 6瓶;37670749 1瓶~mua! (*╯3╰) 第192章 强娶小娇妻(102)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 红唇冶冶勾起一角,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炫黑色的钢笔。   “说得不错, 那我就坐等法院传票, 你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吧,早报案早立案, 这传票才能早点到我手上。”   于强呵呵笑道:“看你这话说的,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告你?”   “那真是太遗憾了, 我原本还指望法院还我个清白呢,不然整天大把的公关费花在这上面,还真是心疼。”   于强脸上的笑终于有点挂不住了。   ——这姓言的怎么油盐不进?!这让他还怎么往下接?   “还有五分钟。”   “什么?”于强疑惑道。   “刚才不是说了吗?十分钟休息时间, 还剩五分钟, 有事就赶紧说事,没事的话就请便吧。”   这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赶人?!   于强终于有些恼怒了。   他收起笑脸, 阴沉沉道:“既然你不喜欢兜圈子,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是任流言继续这么传下去, 直到惊动警方, 还是……想办法直接掐灭?”   细长的手指夹着炫黑的钢笔, 笔尖朝上敲了敲老板椅扶手,顾朔风道:“既然说了开门见山, 何必还多此一问?”   于强点了下头道:“那就是想掐灭了?俗话说, 治标不如治本, 你再怎么找水军找大v甚至找媒体控评导话题都没用,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本质上杜绝。”   “比如?”   “比如这件事是由我前妻而起,我最有发言权,只要我能站出来发声,相信舆论导向很快就会转过来。”   顾朔风靠在椅背轻笑一声,微眯的眼懒洋洋的,像只吃跑喝足晒太阳的猫儿。   “星星还是亲生女儿呢,外公外婆也是亲爸妈,需要的话,我找他们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是她丈夫,是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人,也是直接对接那起交通事故的人,我最有发言权。”   顾朔风颌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行啊,那你麻烦你了岳父。”   这一声“岳父”叫得于强心花怒放。   “好说,都是自己人。”   “那……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时间差不多了,我要继续工作了,做不完的话,怕是要耽误三天后的婚礼。”   刚绽开的心花又撮住了。   于强清了下嗓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看,咱们是一家人,又签了对赌协议,森强发展的好,你也能多赚点钱,所以……关于之前签的云数据协议的后续分期款……”   顾朔风突然打断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关于第二笔分期款,别忘了30号准时支付到账,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相信这点道理岳父比我明白。”   于强脸色变了变,向后仰身也靠在了椅背。   “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外气了?咱们可都是自己人,你跟你爸妈还分这么清楚吗?”   “私下是私下,公事公办。”   “你要这么说可真寒了我的心,我看,帮你澄清的事我再考虑考虑吧,其实网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也是有怀疑的,只不过是为了澜澜的幸福,不想过多追究,真要追查起来……”   “那就查啊,我刚不是说了吗?静等法院传票。”   “我可不是开玩笑。”   “难道我是吗?”   于强忍了又忍,勉强挤出一句:“分期款的事真的不能商量?”   “不能。”   “好吧,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也没必要顾及情分,我前妻的死我会报案让警察好好查的!”   于强愤然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顾朔风丝毫没有理会,甚至阖上了眼。   这下是走还是不走?   告顾朔风当然不是目的,于强只是想捞点好处而已,他摸了摸门把手,又松开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闹成这样?不然往后延延也行,不多,就延一年!”   “十个月也行!”   “八个月?”   “最少半年!不能再少了!”   “你看你给点反应行吗?不为我,看在澜澜的面子上,最少五个月!”   “三个月,真不能再少……”   砰!   身后的门突然推开,正撞在于强后背,疼倒是没多疼,只是撞得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秘书推门进来,也不理他,径直去了办公桌前。   “十分钟到了,言董。”   顾朔风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再睁开眼干练又犀利,冷冷看了一眼于强。   “还不请于总离开?”   秘书从善如流:“于总,请吧。”   “我看你还能猖狂几天!哼!”   于强气急败坏地走了,上了车就让司机开去派出所。   ——真以为我不敢报案?!你太低看我于强了!   对于言随心的杀人流言,业内大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一部分人觉得,言随心肯定是被对家搞了,这对家既然敢出手,肯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言随心这才恐怕不好洗脱。   一部分人觉得,言随心真是凶手,不然网上也不会人证物证俱全,而且言随心的任性和不按牌理出牌是出了名的,越是觉得不是她做的事就越有可能是她做的。   当然还有其他小众观点。   于强一直摇摆在这两种观点之间,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哪种,可不管是哪种,只要警方牵涉进来,她就别想轻易摆脱。   她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   那他就报了案先吓唬吓唬她,等着她主动来求自己。   这边于强直奔派出所,那边于星澜也到了乔中林的小公寓。   见她一个人来的,乔中林还真有点意外。   “你能这么信任我,我很高兴。”   乔中林引着她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于星澜不露声色地按了按裤兜,她专门换了方便活动也更安全一点的牛仔裤,裤兜里的瑞士军刀或许不一定真能防身,可至少让她心里安稳了不少。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乔中林嘴里说着:“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关于我和赵爱娟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说着话,乔中林拿出一个于星澜从未见过的类似车站检测的长条状仪器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滴!   仪器只响了一声,乔中林赶紧挪开,嘴里还说着话,转过了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打着一行字。   【那脖子里的项链是监听器,你先把它摘了。】   于星澜一怔,摸了摸项链,这是启程去塞班岛前的那晚,言随心亲手给她戴上的。   如果真的是监听器,那……   于星澜心底生出一股恶寒,本就烦躁地情绪更加恶劣起来。   她勉强稳了稳情绪,一手摘着项链,一边配合着乔中林道:“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已经结婚了,你和赵爱娟到底怎样与我无关。”   摘掉项链递到乔中林手中,不是她信任乔中林,而是她知道乔中林这会儿不会轻易对她出手。   乔中林现在要对付的是言随心,而她也算是言随心身边的眼线,乔中林不可能傻到这种时候对她不利,所以她才敢只带了把瑞士军刀就来赴约。   乔中林将那项链用布包了下,塞进了一个信号隔绝袋,重新递给于星澜,又倒了杯茶推了过来,这才道:“网上的传闻相信你都知道,我不就不赘述了,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这消息是我传出去的?”   于星澜垂眸摸了摸手里的隔绝袋,不置可否。   乔中林又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我做的,我还没傻到这么不自量力去跟言家硬碰硬,我也从来不觉得言随心坐牢了对我能有多少好处。”   这确实是实话,这件事发生在六年前,当时言随心才十五岁,未成年,而且起因只是想报复另一个乐队,所以才误杀了于妈妈和乔家两口。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判,言随心都劳教不了几年,再加上有言行武这大靠山,减刑再减刑是必然的,那就更劳教不了多久了。   这还是在能告下言随心的前提下,现在能不能告下都是未知数,网上传闻也只是传闻,对言随心这样经常闹出热搜的人来说,其实根本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   散布这样的消息确实对乔中林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直接拿着证据偷偷上门威胁言行武更实际。   于星澜抬眸看向乔中林,“真不是你做的?”   “不是。”   “那是谁?”   “说了你肯定不信,是言随心自己。”   于星澜怔了下,垂下眼帘。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为什么这么做先不说,我就想问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对言随心杀人这件事并不怎么相信,或者说,因为我和赵爱娟的关系,你已经对我彻底失去了信任。   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的确是不够爱你,和你结婚也的确是为了利益,可这并不能抹杀言随心杀人的事实,也不能抹杀她监视你的事实。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仪器检测,可以带着那项链自己去做检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吧,我相信你,所以言随心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么你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坚定的站在言随心那边,不管她是不是监视你,是不是杀了你的母亲,也不管她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都坚定的相信她,那接下来的话我就没必要说了。”   坚定的……相信吗?   呵呵。   于星澜真想直白地告诉乔中林,她从来没真正信任过言随心,一切支持她信任的,不过都是相对而言。   比如,相对于乔中林指责言随心杀人,她更相信言随心。   再比如,相对于于强指责言随心玩弄她,她更相信言随心。   虽然也有她自己的逻辑判断在,可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相信是不够客观的。   于星澜淡淡道:“你说吧。”   乔中林严肃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是选择信任我的意思吗?”   于星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不管真信假信,这一刻她都是要点头的。   “好,那我说了。   之前我虽然猜到了是言随心自己散布的消息,却一直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调查这件事的。   最开始我怀疑是你告诉她的,可后来细想,不太可能,就算你不听我的,也不信任我,可你总还是会听你外公的,你外公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言随心以免打草惊蛇,我相信你不会说。   那既然不是你说的,必然就是言随心自己查到的,可我自诩做事一向小心,被人盯梢或是动了手脚之类的,基本不可能发生。” 第193章 强娶小娇妻(103)   乔中林接着道:“不是我, 那就可能是从你或你外公外婆甚至是凡凡身上得知的。   而这件事我只跟你们提过一次,那晚外婆和凡凡在卧室,监听器的范围有限, 不可能听到客厅那么远, 排除了她们就只剩你和外公。   外公那天穿着, 只有西装袖扣有可能动手脚,我专门去查了, 袖扣没有问题。   那就只剩你了。   你和言随心经常在一起, 她想做手脚易如反掌,尤其是首饰,最容易藏猫腻。   当然, 仅凭这个我还不能断定你身上一定有监听器, 而是‘言随心就是散布消息的主谋’这一点让我确定的。   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抹黑,言随心必然是听到了那天晚上的对话,知道了你在怀疑她,为了彻底获取你的信任才这样破而后立, 先散布消息再洗白,借舆论让你相信她。   而她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根本不知道我后面又找到了当年的队员李烈,也就是网传的四水。   四水因为两年前父母车祸,对六年前自己间接制造的车祸非常内疚, 我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最后一道防线, 他觉得愧对我, 也愧对你,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乔中林的话音落下很久, 于星澜才淡淡说了句:“这只是你的猜测, 你有证据证明这件事的确是言随心做的吗?”   “当然。”   乔中林打开笔记本电脑, 转过来给她看。   “这是第一个传出消息的帖子,虽然已经删除了,可我找人用技术手段追查了发帖人的ip,显示是帝都,而这些水军,一部分是真正的人工号,还有大部分是僵尸小号,也就是技术操作的数据号,控评是人工号带头,数据号自动跟评。”   于星澜看着他的展示,淡淡道:“这又说明什么?”   “这些水军和僵尸号都操控在同一家营销公司,名义是对外独立的营销公司,实际……就是言家的公关团队。”   乔中林又摆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了他的说辞,即便是于星澜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他没有撒谎。   于星澜稳了稳情绪,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   对于她平淡的反应,乔中林也没觉得多意外,越是风平浪静,暴风雨来时才会更加的狂烈。   “当然不止这些,消息虽说是言随心传出去的,可后续却是我出手的,我不能让言随心洗白,一旦洗白,以后再想曝出真相就难上加难,而且言家也在找当年的乐队成员,想收买他们翻供,如果不趁胜追击,我们不仅报不了仇,甚至还会被反咬一口。”   好一个“我们”,明明不关她的事,乔中林却非要用这种词语误导她,给她压迫感。   于星澜基本已经明白乔中林的用意了。   首先,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于这一切都是言随心自己自导自演;   其次,他有人证物证证明言随心杀人是真;   最后,他显然还掌握了言家去找其他队员的证据。   原本只有一条“其次”的确不足以推倒言随心,可三条加一起就是稳操胜券。   于星澜略一沉吟,问道:“言家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是幕后黑手,你就不怕言家报复吗?”   “他们没那个机会。”   “你怎么知道?”   “言随心坐牢,言氏必然动荡,言行武既要稳定公司,又要捞女儿,必然焦头烂额,就算言家六口齐上阵,也不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而且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咱们不妥协,言随心想轻判就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在这当口,言随心是害死咱们家人的凶手,咱们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赖在他们头上,他们没有精力,也不会傻到这时候报复。   至于以后,只要咱们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言家想靠卑劣手段打击我们不太可能,而想靠正经途径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我们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三家拧成一股绳,一切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乔中林顿了下,转过笔记本电脑又敲了几下,却没有马上转过来。   “澜澜,我知道你对言随心是有感情的,也知道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彻底相信她就是杀人犯,这件事暂时放一放,晚点儿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你就明白了。   下面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希望你别太激动。   我原本是想等言随心坐了牢再告诉你的,可眼看坐牢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坐的,你们的婚礼就剩三天了。   虽然没什么法律效力,可一旦举办了婚礼就等于昭告了天下,到时候铺天盖地的婚礼消息多少年你都删不掉,对你绝对弊大于利。   所以我要赶在这之前告诉你,也希望你能沉住气,即便知道了也别打草惊蛇。”   铺垫了这么多,于星澜隐约已经猜到了可能和陆婷婷有关。   “你说吧。”   乔中林这才把电脑转了过来。   那是一组照片,陆婷婷只身一人进了家医科所,然后进了诊疗室,又进了手术室,最后进了病房观察。   医科所大门口、诊疗室、走廊墙壁都有英文牌子,于星澜基本都认得,只看牌子也大概推测出了这是家试管婴儿医科所。   陆婷婷为什么会来这里?   于星澜心头咯噔一下,强烈的不安在心头蔓延。   陆婷婷的照片翻完了,再下面是合同,先是中文,再是英文。   中文的两份,是有取卵同意书,后果自负那种走形式的,一份签名陆婷婷,一份言随心,还按了手印。   英文的则是从试管婴儿同意书,里面详细讲述了提取方式,于星澜十五岁就去了疗养院,之后也没有再继续学习,英语水平实在有限,尤其这些医学专业词汇。   乔中林直接翻译给她听,尤其指了几个关键单词让她自己百度,看是不是真的。   乔中林翻译的干净利落,于星澜始终面无表情,安静地听着。   “言随心和陆婷婷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清,这点相信你肯定是有察觉的。   这个试管婴儿完全是言随心一手操办的,她用她们的卵子造了一个同时拥有两人DNA的可发育卵子,相当于受|精|卵,移植到陆婷婷体内,算是给陆婷婷吃一个定心丸。   言随心真正爱的人是陆婷婷,根本就不是你,而陆婷婷也理解她的不得已,也很配合她。”   于星澜攥了攥发白的指尖,视线从屏幕移开看向乔中林。   “既然她爱的是陆婷婷,为什么还缠着我不放?她能有什么不得已?”   乔中林垂眸低叹,一脸沉痛。   “这个问题也是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我原本以为她是为了玩弄你,直到我发现她爱的是陆婷婷,我才知道我猜错了。   她追求你,并不是为了玩弄你,而是为了给陆婷婷铺路。   陆婷婷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她不仅脏了,还脏到了大众面前,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止被一个男人玩儿过。   尤其后来她整天泡夜店,玩得很疯,是出了名的公交车,网上都是有报道的。   而且,陆婷婷的父母是圈里出名的人精,只认钱不认人,自己亲闺女出事都能放任自流,完全是脸都不要那种,谁沾上了谁倒霉,言家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人做亲家?   再说回陆婷婷本身,她的X瘾症也是好说不好听,言家的媳妇儿大庭广众发病扑倒男人,这种事一旦发生,言家岂不是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言家绝对不可能接受陆婷婷,而言随心既想和她在一起,又想替她报仇,还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这就必须借助言家的力量。   可言随心这些年做了太多不靠谱的事,想让家人信任她给她权利,很难,她必须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才可以。   而你,就是最能证明她的一枚棋子。   言氏是综合集团,公司涉猎范围很广,却独独没有建材相关,言随心也不是非要开拓这片空白,只不过刚好于家是做这一块儿的。   言随心和你在一起,成功激发了你父亲的贪欲,也放松了你父亲的警惕,一步步诱骗你父亲走进陷阱。   那个对赌协议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如果换成任何其他人让你父亲签,你父亲绝对不会签,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懂我懂大家都懂。   可这人偏偏是言随心,是你爱人,所以你父亲就鬼迷了心窍。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就是一个陷阱,接下来你父亲肯定会频繁出事,公司也会大受影响,别说年赚一千万,不破产都是好的。   言随心坐等白拿那50%的股份,让公司上市稀释彼此的份额,再找人大肆收购抄底,只需要达到51%的股份,她就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了。   到时候森强拿捏在她手里,再慢慢整治你父亲,把他踢出董事会根本不是难事。   而做到这一切,她甚至一分钱都不用花,只需要搞定你就可以了。   只要这件事成了,就能直接证明她的能力,言行武当然会放心把言家交给她。   事实上,言随心肯定已经跟言行武交了底,不然言行武也不会突然让她当上副董,尤其这对赌协议,言随心扔了十个亿,言行武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言随心城府极深,她追求你可不只是为了这一方面。   另一方面,相比于臭名昭著的陆婷婷,干净清白的你更容易被言家人接受,   她是想一步步打破家人的心理防线,拉低他们的接受下限。   先跟家人出柜,让家人接受她是一个les,让你代替陆婷婷承受所有的指指点点;   再让你犯一个正常人都不能容忍的错误,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她再借机甩掉你。   这种时候陆婷婷带着孩子出现,不管是看在孩子的面子,还是对你的失望,也包括适应了这么久早就接受了言随心是les,言家人都会敲锣打鼓地接受陆婷婷。   到时候,他们一家共享天伦,而你只能顶着恶名龟缩在你外公家,还会连累你妈妈的公司,还有小星凡。   当然,这还是在言随心有良心,不对你妈的公司出手的情况下。   我看她这么急着要回遗产办婚礼,很大可能是对你妈的公司也动了心。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虽然我有99%的把握,可毕竟还有1%可能猜错,并且我也没有证据。   不过咱们可以走着瞧,距离婚礼还有三天时间,我相信在这之前她肯定会要走你父亲手里那最后20%的股份,然后再借着你的信任,全盘操控公司。   只要公司到了她手里,她有的是办法彻底占为己有。   而你也很快会被她彻底利用完,弃如敝履。”   ※※※※※※※※※※※※※※※※※※※※   看到有宝宝问什么时候完结   乔中林已经布完局动手了,顾还会远吗?   O(∩_∩)O哈哈~   感谢~~小竹竹~~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鞠婧祎的身下受 10瓶;粤 6瓶;月满 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mua! (*╯3╰) 第194章 强娶小娇妻(104)   整整一上午, 乔中林马不停蹄,带她去见了四水和另外一名前乐队成员尚进涛。   四水一听说她的身份, 当场就跪下砰砰磕头, 痛哭流涕地忏悔,说自己当初年少无知, 这才办了糊涂事,并再三表示,自己只是放风, 并没有参与其中。   尚进涛情绪还算稳定,只是脸色格外难看,他没有下跪, 不过也低头表示道歉。   他说他是被言随心指使的, 初心也没想过害死人,只是想让对手乐队出点小事故解解气而已, 后来出事就怕了, 一直龟缩到现在,非常后悔。   四水还翻出了一张七年前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他和言随心三人蹲在一只死兔子面前, 笑嘻嘻各自摆出poss, 类似割兔子脖子、扎兔子肚子这样, 言随心手里握着把瑞士军刀,正要戳兔子的眼窝。   这张照片网上已经看过很多次, 有人质疑照片是合成的, 可真见了泛黄的原片就知道, 这是真实的,根本做不来假。   恍恍惚惚离开四水家,于星澜脑中一片空茫。   她拒绝了乔中林的车,也没有打车,沿着人行道一路走了很远,正午的烈阳火辣辣照在身上,没有树荫,也没有一丝风,暑热蒸腾。   不知走了多久,她头晕目眩,摇晃了一下差点软倒,被人扶住。   抬眸浑浑噩噩望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大妈担忧道:“没事吧孩子?是不是中暑了?那边你有个银行,银行里空调可凉快了,你去那儿歇会儿。”   于星澜点头谢过,本想挣脱大妈继续往前走,却不想大妈真是个热心肠,扶着她一路进了银行。   “我去取钱去,你歇着吧。”   大妈走了,于星澜坐在刷了蓝漆的铁皮洞洞椅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奶蓝色的牛仔裤,分不清白的部分多还是蓝的部分多,粗糙的牛仔布每一条布纹都清晰可辨,顺着找下去都能找到起点和终点,清楚明白,坦然安心。   可她拼命地睁大眼睛,却看不清前面的路,眼前迷雾重重,让她想起疗养院的夜空。   夜空虽黑,可至少还有星月,还能期待月落日出的那一刻。   可现在……   迷雾过后究竟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不知道。   手机响了,响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摸出手机看了看。   “外公。”   “今天什么时候过来?饭都做好了,凡凡吵着要去找你,我拦着没让去。”   “哦……我,我今天不回去了。”   “怎么了?言随心在?”   “不是,就是……”   于星澜脑中空茫,一时竟连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来。   外公叹了口气,“于强那都是自找的,你别因为他有负担。”   于强?   于星澜怔了下。   “他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都上了热搜了。”   顿了下,外公又道:“好了,不说他,快来吧,你外婆做了你最爱吃的,凡凡也在等着你。”   “好。”   吹了这么半天冷气,于星澜好受了些,出去打了辆taxi,翻开了v博。   之前几天v博热搜基本被言随心的事承包了,今天也不例外,不仔细看差点错过了于强的那条。   #言随心岳父家暴#   于星澜眉心跳了下,点开了那热搜。   那是条九宫格v博,每一张都触目惊心。   第一张是赵爱娟被于强揪着头发往床上拽,第二张塑料袋套头又闷上被子,第三张于强趴在被子上压着被角面目狰狞……   于星澜按了按心口,按不住的心悸,脑中不由自主浮现了乔中林说过的话。   【接下来你父亲肯定会频繁出事。】   她又看了看v博正文,是赵爱娟本人的求助,她说于强常年家暴她,都是采用这种外表看不出伤的残忍手段,还不准她提离婚,她苦不堪言,偷偷安装了摄像头拍下证据,寻求帮助。   再翻看评论,评论下有表示同情的,有替她鸣不平的,也有讥讽她的,而最多的却是两头骂的。   【渣男配贱女难道不是绝配吗?/狗头】   【一个家暴渣男,一个外遇贱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渣你贱,他活该被绿,你活该被揍!】   于星澜又翻了一会儿,头更晕了,胃里隐约有些恶心,不敢再看,关掉了手机。   到了外公家,她强打精神陪着吃了饭,又哄着小星凡睡了午觉,想找外公谈谈,可走到外公卧室门口有停住了。   外公外婆有午睡的习惯,还是别打扰他了。   于星澜睡不着,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摩挲着无名指上彩色的纹路。   ——这真的……洗不掉吗?   她拿出手机百度了下,有说能的,有说不能的,她找了家网络客服咨询了下。   【客服小美:可以洗掉呢亲,只不过根据染料不同,针刺深度不同,洗出的效果略有差别,但是基本是可以消除的,给亲看张对比图。】   客服甩了几张图片过来,很写实的拍摄手法,看不出修过的痕迹,的确是可以洗掉,效果也因人而异,不过大抵还是不错的。   ——原来可以洗掉啊。   她想起顾朔风说过的,洗不掉,要带一辈子,除非把这块肉剜掉,突然笑出了声。   ——她居然相信了,真是好笑啊,好笑的很。   她胡乱翻着手机,一刻指不停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心头那几乎要炸裂的情绪,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情绪,只本能地拼命压抑,总有种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天崩地裂的恐惧。   翻着翻着,她无意间翻到了聊天记录。   【言大小姐:……刚才我低头给你发信息的时候,一个老爷子骑了辆三轮车突然横穿马路,吓得我猛打方向盘撞到了路边护栏。】   【言大小姐:……出了好多血,我觉得我要不行了……】   【言大小姐:头疼啊……星星……我头疼……】   嗡!   于星澜的脑袋瞬间炸了!   她呼地站了起来,紧紧攥着那手机,沉促的呼吸煞白的脸,吓得刚收拾完厨房出来的秋婶儿一个激灵。   “你怎么了澜澜?哪儿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于星澜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机塞进裤兜,勉强挤出一抹笑。   “没事,突然想起衣服还在洗衣机里,我得赶紧回去收了,不然捂臭了就得扔了。”   秋婶儿松了口气。   “你可吓死我吧,赶紧去吧。”   话已出口,也不好再改,于星澜只得收拾了一下,出门去言随心的别墅。   钥匙惯例还是在地垫下放着,她取了钥匙开了门,午休时间,原本以为不会有人,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陆婷婷搂着只纯白的布偶猫窝在沙发似睡非睡,电视开着,少儿频道,演着动画片。   听到动静,布偶猫懒洋洋抬眸朝这边望来,那仿佛映着蓝色多瑙河的猫眼熟悉的让她不由蹙起了眉心。   她走过来,搔了搔布偶猫毛茸茸的脖子,趁势看了眼它的肚皮,肚皮上果然有一撮橘黄色的绒毛。   小蛋黄。   言随心费心费力从别人那儿讨来的那只十代内纯种布偶猫。   陆婷婷醒了,挣扎着坐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冲她笑了下。   “你回来了。”   于星澜微点了下头,“这只猫……”   “哦,这个是言言家的保姆送来的,说是怕你寂寞送来陪你的,你没在家,它就蹭到我这儿了,这猫娇气的很,不撸毛就生气,得挨着它伺候着它才高兴,真是猫祖宗。”   陆婷婷边说边rua着小蛋黄,小蛋黄舒服地仰着肚皮喉咙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陆婷婷也跟着笑。   ——陪她的?这么多天都没想起送来陪她,陆婷婷一来就送来了?   于星澜淡淡道:“既然它亲近你,你就陪它好了,我有点困,我上去了。”   于星澜转身就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就听陆婷婷突然说道:“早上的事……对不起。”   于星澜迈台阶的脚滞了下,只一下,继续上楼。   见她不理自己,陆婷婷又道:“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你说的没错,你俩的事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嘴,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不,就是嘴贱,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于星澜闭了闭眼,明明那么有教养的人,这会儿偏偏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终究什么都没说,上楼进了房间。   陆婷婷忍着肩头刺痛,勉强重新躺倒,布偶猫缩在她怀里摇着尾巴眯着眼,不大会儿就悠哉地睡了过去。   陆婷婷长叹了一口气,也阖上了眼。   于星澜头昏脑涨地倒在床上,按着太阳穴背着圆周率,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胸口翻涌的情绪几次险些破体而出,最终还是被她粗暴地压了下去。   好难受。   脑袋嗡鸣,呼吸不畅,心口不知是堵了还是心慌,像是猛地丢进了一大盆清凉油,难以形容的麻冷难受。   她强忍难受,背着圆周率,没想到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擦了黑。   顶着头昏脑涨下了楼,张远飞刚做好饭,招呼她道:“你在家呢,正好,陆婷婷走了,她那份儿你吃。”   “陆婷婷走了?”   “嗯,刚走。”   “去哪儿了?”   “不知道,接了电话走的。”   于星澜蜷了蜷手指,鬼使神差道:“我就不吃了,去外公家吃。”   换了鞋出来门,于星澜摸出手机给顾朔风打了过去。   “还在忙吗?”   对面有些吵,显然是在大街上。   “刚告一段落,出来吃个饭,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你这是讽刺我吗?”   “没有,冤枉!我只是希望你能把这个优良传统长久地保持下去。”   “你在哪儿吃饭呢?怎么这么吵?”   “步行街这边。”   “那不是商业街吗?那能有什么好吃的?”   “这不是离公司近嘛,有家韩国料理还不错,我正在过去,改天带你也尝尝。”   “韩国料理?是长今料理?”   “不是,是韩味馆,虽然是平价店,不过口碑真的很不错。”   “那你好好吃,晚上还要加班吗?”   “对,大概又要到十二点以后了,你别等我,早点睡。”   挂了电话,于星澜已经走出了小区,探手招了辆taxi。   晚上七点多,步行街依然人来人往,于星澜脚步匆忙地穿梭在人群中,手机上的地图已经看了无数遍,早已熟知路线。   韩味馆透明的玻璃门遮不住大堂的繁荣,她隔着玻璃张望了一圈,除了看不到的死角,并没有发现言随心的踪迹。   她左右看了看,走到不远处岳飞铜像后,扶着黑漆漆的铜马默默注视着店门。   ※※※※※※※※※※※※※※※※※※※※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2雷包养~~扑竹~~mua! (*╯3╰)   感谢~~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v^~~~两只小可爱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骑士 20瓶;榴莲受不来 10瓶;千九 7瓶;假装很正经 6瓶;夜凉九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mua! (*╯3╰) 第195章 强娶小娇妻(105)   不大会儿, 顾朔风和陆婷婷前后出来,两人相携离开。   于星澜沉默地看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明明早就清楚的事, 一定非要眼见为实才肯彻底相信?   直到两人都没了影, 于星澜才默默摸出手机,拐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给顾朔风拨了过去。   “凡凡闹着要我陪,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你如果太累的话,晚上也别回来了, 公司不是有休息室吗?在休息室好好睡一觉。”   顾朔风轻笑了声:“凡凡那个小磨人精, 好吧,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于星澜搭车回了家,不是外公家, 而是言随心的别墅。   她轻手轻脚进门,客厅黑漆漆一片,周彬自住进来之后就再没见他下来过,张远飞也只有做饭的时候会下来,家里的蔬果肉奶之类的, 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人专门来送, 送完就走, 也不需要出去买。   黑暗中,只有一双幽亮亮的猫儿眼趴在沙发上, 冲她喵喵叫了两声。   出门前才见猫盆里大半盆小鱼干, 于星澜也没理它, 拎着鞋子光着脚,轻手轻脚上了楼,进了卧室,藏好鞋子,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关门声,随即陆婷婷呼唤猫咪的声音响起,再是哒哒地上楼声。   砰!   客房门关了,窗外隐约恍进来隔壁凉白的灯光。   于星澜闭了闭眼,既然无论如何都理不清头绪,不如自己给自己定个最简单粗暴的下限。   如果今晚言随心不回来,她就相信她,哪怕言随心和陆婷婷再怎么暧昧,只要言随心说爱她,她都会选择相信她。   如果回来……   于星澜缓缓阖上眼。   夜很静,小区深处远离了浮世喧嚣,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只有虫吟翅鸣弯月懒星。   咔哒,咔哒。   时间分秒而过,漫长的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于星澜了无睡意,从初识言随心,到化干戈为玉帛,再到剪不断理还乱纠纠缠缠至今,一遍一遍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过着。   隔壁的灯一直亮着,陆婷婷一直没有睡。   不知过到第几遍的时候,别墅外隐约传来汽车声,有人开车进了车库,有人下车,有人开门进了别墅,有人换鞋上了楼。   于星澜的心沉到了谷底。   也许……她只是不习惯在公司休息,单纯回来睡觉而已。   哪怕明知道是自欺欺人,感性依然不断拉扯着理性。   她轻手轻脚起身,拍平床上躺过的痕迹,两个衣柜紧挨着,一个是言随心的,一个是她的,她拉开自己的衣柜矮身进去,关门抱膝,静静等着言随心进来。   不多会儿,开门声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呀,隔壁衣柜打开,言随心取了换洗衣物。   脚步声再度响起,进了洗手间。   过了会儿,洗完澡出来,哒哒的脚步声朝床边走去。   吹风机声嗡嗡响起。   于星澜的心也悬了起来。   吹完头发之后……是睡觉还是……   嗡嗡声停了,咔哒一声,灯也灭了。   依稀有床褥声,被子声,言随心躺了下来。   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咔哒,咔哒。   钟表声再度清晰,于星澜的心也渐渐回归原处。   她确定她进衣柜前陆婷婷房间还亮着灯,陆婷婷没有睡,如果言随心真的和陆婷婷有什么的话,至少会去跟她道声晚安吧   尤其,陆婷婷不是还怀了言随心的孩子吗?那不是更要多关心才对?   于星澜抱着小腿靠着柜壁,头埋膝盖,松掉的马尾凌乱着几缕乱发滑在脸颊,她压抑不住心头的雀跃,紧咬着下唇,眼眶隐隐胀热。   她突然有些想哭。   眼见还未必为真,何况是从乔中林嘴里说出来的。   或许真的只是误会,   她太不应该了,只是听了几句挑拨就乱了阵脚,满脑子都是言随心和陆婷婷暧昧的画面,却完全没想过怎样去验证这件事。   这件事其实很好验证。   再三天,不,再两天就是婚礼,按照约定,言随心会把剩下那20%的股份给她,只要言随心给她,她就可以马上转手全都赠送给凡凡。   只要言随心能遵守约定,她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也不需要再防备言随心或是怀疑言随心。   她一无所有,也就这具身体这颗心,言随心想要,给她,真心的也好,假意的也好,言随心帮了她那么多,就算是报恩她也无话可说……   只要再忍耐两天,她就可以放下一切重负和言随心在一起。   只要再两天……   沙沙——   柜外传来床褥摩擦声,截断了于星澜的思绪。   哒哒——   脚步声响起。   咔哒。   门开了。   只是打开,没有关上,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   叩叩。   敲门声。   “是我,开门。”   连称呼都没有,极其熟稔的喊门。   片刻后,门呼地打开,陆婷婷惊喜的声音隔着走廊都一清二楚。   “言言!”   “我有话跟你说。”   “好啊~!”   话音未落,陆婷婷又迟疑了。   “可你……明天不是四点半就得起床吗?现在都一点多了,要不明天再说吧?”   “那就边说边睡。”   “哦……啊?你……你说什么?”   “这么惊讶干嘛?好像没睡过一样。”   “可是……”   “别看了,星星不在。”   陆婷婷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即又高兴道:“那你还不赶快进来?起码躺着说话也能休息休息。”   脚步声响起,咯吱吱,门关上了。   于星澜紧搂着小腿,指甲掐进肉里都一无所觉,僵着身形一动不动地等了很久,久到那钟表咔哒声都变得忽远忽近耳鸣一样,她才慢慢松了手臂。   轻轻推开柜门,扑面的冷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了满身的虚汗。   扶着柜门勉强站起身来,全身每一处关节都咯咯咔咔的因为蜷缩太久而无法轻易伸展。   看了眼窗外,隔壁灯光已经灭了。   她轻手轻脚走出卧室,走到陆婷婷房门前,鬼使神差地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唔……不要……言言……”   “这时候才说不要,不觉得晚了吗?”   “言言……别这样……求……唔……孩子……哦……”   沉乱的呼吸声,床褥喧腾声,激烈的战况隔着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星澜摇晃了一下,腿突然软得不像样子,要不是及时扶住了门框,差点软跌在地。   事实已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自欺欺人的?   于星澜扶着门框站了很久,直到腿上勉强有些力气了,这才扶着墙朝楼下挪去。   都有了孩子还按捺不住……   你是有多……爱她?   哪怕这份爱承载了太多的自私,至少……是有爱的。   于星澜趴在楼梯扶手上,几乎是蹭着一步步挪下。   陆婷婷……   你怎么能容许自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是觉得自己脏了不敢有意见?还是为了长久的幸福隐忍?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强中了陷阱,对赌协议签了,森强已在囊中。   我间接帮了你们,你们直接帮了我。   算不算扯平了?   那我们都别计较了好吧?   你们别惦记我妈妈的遗产。   我也不打扰你们的好事。   我们……好聚好散。   -------------------------------------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于强家暴的新闻不仅没下热搜,连带着准女婿玩丈母娘也重登热搜前十。   更让人爆裂苍穹的是,赵爱娟连夜发了三条v博喊冤。   【求求你们做个人吧!我没有出|轨,一切都是于强一手策划的,他怕乔中林娶了于星澜跟他争前妻的遗产,也想让于星澜攀上言随心,所以才故意给我俩下的药!我现在躲在出租屋哪儿也不敢去,我都快怕死了,你们不救我就算了,能不能别落井下石?】   修仙党喷了满评论区,讥笑她没脑子,就算策划也该找个年轻貌美的,哪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不会洗就别洗,越洗越不像样。   赵爱娟很快就发了第二条。   【乔于两家有合作项目,于强既想攀上言家,又不想和乔中林闹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乔中林亏欠他,原本我俩都蒙在鼓里,所以被家暴我也不敢说什么,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谁知道他会这么无耻!】   修仙党继续喷,这次不讥笑她没脑子了,直接让她上证据,没证据说个粑粑,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什么脏水都能乱泼,谁信谁是傻子。   很快,第三条v博也发了出来,这次只有一句话和一条录音。   【你们要的证据。】   录音是赵爱娟和于强的通话记录,就在发v博的前十几分钟,于强破口大骂赵爱娟不要脸,赵爱娟故意引诱他暴怒中说了实话。   尽管于强马上反应过来不对挂了电话,可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就说,冲动是魔鬼,愤怒是冲动他妈。   喷子铩羽而归,一大波键盘侠上阵,这次矛头全都指向了于强。   第二天早晨,秋婶儿开门丢垃圾,看到门外光着脚的于星澜时,警方已经介入了这件事。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你的鞋呢?”   于星澜一夜没有合眼,早想好了应对,迈步跨进了院子。   “我爸的事警方介入了,我一时心急鞋子都忘了穿就跑出来了。”   秋婶儿是老一辈儿思想,骂了句“管那老东西干啥”,随后也焦急起来。   “好歹也是你爸,这可咋办?赶紧问问你外公去!”   外公叹了口气,道:“于强自己造的孽自己赎去,他对你做的那些,你不跟他计较已经是尽孝了,他的闲事咱管不了,也不管。”   ※※※※※※※※※※※※※※※※※※※※   感谢~~糖宝~~四雷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Z-T 72瓶~~37 25瓶~~小雨宙爆 10瓶~~墨瑾奚 5瓶~~夜凉九 3瓶~~^v^ 1瓶~~~~mua! (*╯3╰)~~ 第196章 强娶小娇妻(106)   于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直闯进乔中林的办公室,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那个疯婆子疯成这样, 你就不怕她连累你的名誉?”   乔中林从文件中抬起头, 温润如玉的面容丝毫不变,依然笑得如沐春风。   “怎么说我也是被害者, 不会有太大影响。”   “那我呢?那臭娘们非祸害死我的才甘心!咱们好歹是合作关系,我名誉受损对你没什么好处,不如你出面澄清一下。”   乔中林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肯帮忙,你倒是说说该怎么澄清?”   “这个简单。”于强两手按着办公桌朝乔中林探了探身,道:“你就说是那骚|娘们给你下的药, 她觊觎你很久了, 不想让你娶澜澜,所以才出此下策。”   乔中林为难道:“可你的电话录音在网上都传遍了, 这会儿再改口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个简单, 就说我当时是气糊涂了,故意那么说的。”   “可是……”   不等乔中林“可是”完, 于强又道:“你上次不还说想娶月月吗?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这点忙你不会不帮吧?”   名誉受损是其一, 最要紧的是, 赵爱娟显然铁了心了要离婚,于强和赵爱娟没签婚前协议, 一旦离婚, 至少会分走于强一半的财产。   这一半财产可不只是婚后公司的盈利这么简单, 三年前于强的父亲,也就是原于总,因为严重的冠心病实在没办法继续工作,把公司赠送给了于强。   原本于强的父亲是想走遗嘱的,遗产是不用分给配偶的,可于强当时鬼迷了心窍了,在赵爱娟的撺掇下,觉得还是早早握在自己手里更安全,就找借口说服于强父亲直接赠送给了他。   当时情况很混乱,正赶上于强的姐姐从国外回来,于强怕他老姐跟着分一杯羹,匆忙准备的赠与合同,并没有特别标注是赠送给他单独一人,也就是说,赵爱娟也有一份。   后来于强倒是想到了这一点,可于强不贪|色只贪财,换老婆这种事他没兴趣,再加上自信心爆棚,觉得只要他不主动抛弃,赵爱娟就会死心塌跟他一辈子,改不改赠予合同都一样,而且合同已公证生效,再想改也没那么容易,也就没再揪头发去改。   如今老爷子已经去世两年了,再想改更是不可能了。   虽然于强早从被绿那天就开始着手转移财产,可那么多钱,还要转的不露痕迹,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做不到,而且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些财产,而是公司啊!   想到要把公司分一半给赵爱娟,于强整个人都窒息了,这真比杀了他都难受。   ——这可是我的公司!我的!!   现在想要保住公司,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赵爱娟整进牢里。   只要乔中林能出面作证,于强再找人走走关系,顺便再捏造点证据,对付一个赵爱娟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前提条件还得是乔中林肯帮这个忙,他这个人证非常重要。   乔中林倒也慷慨,只思考了片刻就当场答应,两人又商量了下细节,约定了晚上黄金时段先发v博,等舆论发酵一晚再反告赵爱娟。   事情闹得越大,于强就能洗得越白,一个众矢之的还坐过牢的女人,出了监狱还不是得听他的?   只要不离婚,公司就能保住。   如果赵爱娟坐牢还坚持要离婚,那就……让她永远出不了狱,或者……没命离婚。   于强得了满意答复,放心离开,坐等晚上v博带节奏,却不想,还没等到晚上,刚回到公司,秘书就脸色难看地迎了上来。   “曹总刚才来电,说那批复合板超期一个礼拜了还没收到,要按合同法告咱们违约。”   于强蹙眉,“胡说八道,那批板子不是早就赶完工了吗?怎么可能没收到?”   秘书脸色更难看了。   “我刚才查了下,那批板子是赶完工了,也被提走了,还是对方亲自来人提的,可……可那不是曹总的人,是……”   “是什么?”   “是王德一的人。”   “王德一?”   于强愣了下,随即笑道:“怎么可能?仓库提货是说提就提的?没有财务盖章没有票,谁敢放货?再说,王德一要那些板子干什么?他什么时候改行不做言家的狗改卖建材了?”   本来不过是一句调侃,秘书却极为艰难的点了下头。   “我也是刚查了天眼通查到王德一的儿子注册了一家线上平台,专卖建材,咱们的产品是特价销售,放在app首页,专门用来招揽客户的。”   说着,秘书翻出了app给于强看。   于强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一把夺过手机。   “这,这tm到底怎么回事?!!库管疯了吗?不怕坐牢?这可是侵占公司财务!数额巨大!他想把牢底坐穿?!!还有这王德一,他也去吃牢饭?!”   于强气得语无伦次,立马让人去找库管,也给王德一打去了电话。   “我这正开会呢,一会儿再说。”   王德一没听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再打一直“正忙”,显然把他设置成了黑名单。   于□□跳如雷,等不及库管就横冲直撞去了旺角大楼,这次不找言随心,直奔王德一办公室。   “你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顾助理阻拦,猛地推开办公室大门,办公室空无一人。   “放开我!王德一呢?!”   秘书摆了摆手,示意助理放开他,这才满脸讥讽道:“副董刚找王总上去开会,这会儿正忙着呢,于总还是改天再来吧。”   于强冷哼一声,绕过秘书往外走,秘书又高声补了一句满办公室都能听见的大嗓门。   “麻烦于总下次来的时候提前预约一下,别再这么横冲直撞的,我是认识您,他们可不认识,到时候再把您当成哪里来的老混混直接给扔出去,多不好看,是吧?”   办公室一片哄笑声,能进世界五十强工作的,哪个不是人精?都配合的很,还故意大声“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家暴的于强啊?”   “他还下药让准女婿睡他老婆,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这不就是变态吗?”   “可不?!老变态!”   “我估计是他自己不行了,这才变着法的折腾自己老婆。”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这说的是人话吗?!这纯粹就是造谣!!!   于强本来就气急败坏,这下更是火往上涌,回头就要找他们拼命,可他独条条一个人,人家满办公室自己人,哪儿轮得到他撒野?   他不过刚举起旁边办公桌的笔记本要摔,那边齐刷刷一堆手机举了起来。   “快摔啊,快快快!我v博好几年了粉丝都没破千,就指着你帮我破了,快摔!”   被他抢了笔记本的女职员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起身站到了一边,也跟着拍手鼓励。   “快呀!快摔!我正好想换个笔记本了,摔了你赔我个高配的,还有信息损失费也别忘了,里面可存着不少工作文档,数据恢复不了的话你可得赔。”   于强举着那笔记本电脑,转头看了一圈举着手机一派喜气洋洋的众人,又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王德一那女秘书,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他这是摔还是不摔?   虽说摔不摔这脸面铁死丢定了,可起码不摔只是个沙雕新闻,摔了那就性质恶劣了。   于强梗着那口老血,强迫自己放下了笔记本,转头丢人现眼地离开,背后一水的嘲笑声,笑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差点没当场暴血而亡   ——好你个王德一!都是你tm害的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于强一路横冲直撞上了楼,直奔顾朔风办公室。   顾朔风的秘书赶紧拦住了他。   “言副董正在和王总商量公司机密,你不能进去!”   “滚开!”   于强一胳膊抡开女秘书,旁边几个职员也跟着上前拦他,都被他抡开,直接冲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见王德一和顾朔风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于强开门的瞬间就听到了一句。   【于强那老东西……】   窝!艹!尼!玛!!!!!   于强脑子嗡的一声,一瞬间脑补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定格在了最不愿接受的那一种。   他阴沉着脸一步步走过去,脚步重的恨不得整个地面颤三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合伙坑我?!!”   顾朔风难得没有靠沙发背,双腿交叠坐在沙发边,身形笔直,两手勾着膝盖,白衬衫扎进黑色细条纹西装,齐肩发随意扎在脑后一个小揪揪,留了许多碎发散在脸侧。   她转眸看向于强,眸中幽芒闪动,斜勾的红唇似笑非笑,开口的声音清凉又软媚。   “于总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我看网上那么热闹,还以为你忙得很呢。”   于强冲到沙发边,呲眉瞪目,伸手就想拽顾朔风,手还没伸过去就被王德一一把抓住。   王德一笑得像个和事佬:“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去你妈的!”   于强猛地甩胳膊想甩开王德一,却不想,刚才在办公室门口能力扛五六个年轻职员的他,这会儿连个跟他一般岁数的老不死都没甩开。   于强没工夫细思原因,只怒瞪着顾朔风。   “我问你呢?!你们是不是合伙坑我?!!”   顾朔风依然噙着笑,红唇冶艳。   “这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   “别给我装!王德一怎么会突然办什么线上平台?他一个打工仔谁给他的胆子?他就不怕你们开除他?你们又怎么可能容忍他这么做?!”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七焱~~mua! (*╯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今天有糖吃、聿鱼清汤 ~~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聿鱼清汤 30瓶~~负笈° 12瓶~~^v^ 1瓶~~mua! (*╯3╰) 第197章 强娶小娇妻(107)   顾朔风噗嗤一声笑了, 美人莞尔本该是极其养眼的,可现在于强哪儿有心思欣赏,他只想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于总, 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能不能找麻烦前先打听清楚再说?注册线上平台的是王总的儿子, 公司为什么不允许?”   王德一的……儿子?   于强恍惚间似乎记起秘书确实是这么说的,他一时气恼, 下意识忽略了儿子两个字。   不过这根本不重要。   于强怒道:“他儿子不是在国外吗?这么简单的挂名注册真当我傻?!”   傻也好, 聪明也罢,于强最后还是被保安请了出去,在王德一办公室丢的面子不仅没找补回来, 反而丢了更大的脸, 最重要的是,王德一至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任何解释。   于强气得头昏脑涨,脸色难看地赶回公司,仓管已经等候多时, 一见于强连声喊冤,翻出取货单和客户记录给于强看。   取货单有公司公章和财务章,客户记录是直接从公司总系统调出来的,只有工厂和行政高层才有资格录入。   一步步找出相关负责人追查下去,于强难以置信地发现, 每一步都是合乎规定的, 就连财务部都收到了王德一那边付来的第一笔合同款, 只不过还没到财务报账的时间,所以于强还没看到报表。   查来查去, 最后追查到了于强自己头上。   下发文件让把曹总那批货让王德一的人先调走的, 就是于强本人, 负责人还找来了文件复印件给于强看。   于强暴跳如雷,“这根本不可能!我自己发的文件我会不知道?!”   负责人委屈道:“那不然您回去翻翻文件夹?”   于强还真就回去翻了。   不翻不要紧,一翻,于强翻出了满头冷汗。   文件夹不仅有他下发的调货文件,还有他和王德一儿子签的订货合同,合同上不仅有公司公章财务章,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他仔细看了看最后的签名页,赫然发现,那是当初和王德一补签云数据附则的那页,夹在这最后一页竟然刚刚合适,条款正好连接前一页的内容,完全看不出问题!   因为是附则,而且当时赶着开会,于强仔细看了遍没有问题,签完就走了,并没有看到王德一签字,盖章也只盖了公司章,没想到王德一居然敢移花接木,还补上了财务章!!   他哪儿来的财务章?!   还有调货文件什么的,都是怎么回事?!!   于强一个头两个大,想找王德一质问,可刚被赶出来,而且王德一哪儿来那么大胆子敢这么玩儿?肯定是言随心背后授意的!   言随心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好歹是她老丈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于强赫然想起了那个对赌协议,惊出了满身冷汗。   难道……   秘书突然惊慌失措跑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不好了于总!法院送来两张传票,一张是曹总的,一张是王辉的,都告你违约!”   王辉就是王德一的儿子。   于强脑袋嗡地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曹总那边的赔偿款他是清楚的,这种赔偿方案都是根据合同款的百分比设定,合同款越多,赔偿款越巨大,单曹总这一单,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都得赔进去。   至于王德一这边的……   于强翻了眼合同,看了眼合同款,一屁股跌坐在老板椅上。   这是要让他倾家荡产啊!!!   如果换成别人算计他,于强肯定会跟对方死磕到底,可对方是言家,于强心知肚明,自己肯本刚不过,何况这一个个看着证据确凿的,他想赖都赖不掉。   王德一跟言随心是一伙儿的,财务章能盖在附则上,说明公司出了内鬼,有人被言随心收买了,甚至不止一个人。   这内外夹击,不用斗他就已经输了。   言随心既然想坑他,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与其想着怎么斗,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如果把钱全拿去赔偿,月底要付的言家云数据合同款怎么办?之前欠银行的贷款也到期该还了,又该怎么办?   云数据合同款不付上,言随心绝对会终止合作,前期投入全打水漂不说,后期也没法继续进行。   尤其贷款还不上,银行那边拖延不了几个月,到时候还还不上,那就……那就只能宣布破产!!   于强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公司破产,到时候只能把前妻公司那20%拿出来卖,不管卖给谁,最终势必还是会转到言随心手里。   这样一来,他的确是可以保住公司苟延残喘,可年利润1000万已经是绝对不可能达到了,绕了一大圈,他等于直接把遗产全都拱手让给了言随心,还白送公司50%的股份!   于强呕得快要吐血,言随心这会儿要在他面前,他绝对会发疯地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   ——玛德玛德!敢算计老子!老子跟她同归于尽!!!   可不管再怎么愤怒,办法总还是要想的,于强深知这个局铺这么大,他想翻身很难,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钱堵上窟窿!   首先保住那20%的遗产,其他再想办法。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商圈无朋友只有利益,于强这会儿都自身难保啊了,有几个人愿意借钱给他?   于强打了一圈电话,所有人都是一致打哈哈,比他还能哭穷。   于强气得座机摔了个稀碎,想了想,又想起了乔中林。   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琢磨了半天,打了电话喊上于涵月,一块儿去找了乔中林。   于涵月那瘸腿已经好了不少,起码拄着拐杖能走了,就是不敢太用力。   正值晚饭时间,乔中林很热情地请他们去了酒店包间。   乔中林不提借钱的事,只说乔中林和于涵月的婚事。   乔中林看了眼于涵月的腿,笑道:“等月月的腿彻底好了,我可不想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婚礼,我的新娘是瘸着腿走向我的。”   类似的话乔中林早给于涵月灌输过不少,虽然于涵月巴不得原地嫁给乔中林,可到底还是抱着少女的幻想。   她也觉得乔中林说的没错,自己一辈子唯一的婚礼,必须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定要羡慕死所有女人,尤其是于星澜那臭女表子!   两个当事人都不急,于强干着急没话说。   思来想去,只能说:“那不如就先订婚吧。”   乔中林还是摇头,“伯母的事还没解决,这时候订婚,多少人得戳着月月的脊梁骨骂,毕竟是她的妈妈,哪有妈妈出事,女儿自己乐颠颠订婚的?是不是月月?”   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于涵月当然必须要凹白莲花形象了,当即配合地点了头。   于强憋得差点没背过那口气,眼看乔中林见招拆招,没法子,只得厚着脸皮直接张口借钱。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你!”   乔中林一脸为难,于涵月也帮腔父亲。   “帮帮我爸吧,中林哥。”   乔中林探手握住了于涵月的手,深情款款道:“要是别人求我,我肯定不答应,可你求我……好,我答应,不过……”   于强插嘴:“不过什么?”   乔中林故作依依不舍地揉捏着于涵月的手,转而看向于强。   “不过,这么大一笔钱,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通过我奶奶,不然把她老人家气出什么好歹,我得后悔一辈子。”   这时候哪怕乔中林说得经过他家看门狗的同意于强都得陪笑点头。   乔中林当场给乔老太太打了电话。   乔老太太事先得了孙子的交代,配合的天衣无缝,像是把乔中林骂得狗血淋头,说他这辈子早晚得毁在女人手里,然后坚决不答应。   乔中林开着外放,苦苦哀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能说的全说完了,乔老太太才勉强松动。   “真想借给他钱也行,不过不能就这么平白打个欠条就借过去了,于强那龟孙现在自身难保,卖女儿他也不值这个价,万一将来破产还不上怎么办?真想借钱,那就把公司抵押给你,否则,免谈!”   “可是伯父跟言家签了对赌协议,公司现在只有50%在他手里,恐怕……”   “那就抵押50%!咱也不是图他的公司,咱就图个安心。”   乔中林叹了口气,看了眼于强,又跟乔老太太说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不然伯父再找别人想想办法吧,我这实在说不动老太太,这么大一笔钱,我也没办法绕过她拿出来。”   于强哪儿还有别人可求?   他两手撑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乔老太太说得不无道理,换成自己也不可能把钱就这么借出去,不管乔中林是以老太太为借口,还是真只是老太太的意思,都是人之常情。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真把公司抵押给乔中林,那他就等于没有财产了,反而还欠一屁股债,趁这个机会直接跟赵爱娟离婚岂不是一劳永逸?哪儿还用费劲吧啦的托关系找人伪造证据什么的?   至于赵爱娟录的那段通话音频,只要他咬死了是气话,再加上乔中林反咬赵爱娟一口,那就成了说不清的事。   证据不足罪名就无法成立,顺带连下药的刑事犯罪也躲过去了。   而且,有了乔中林这笔钱帮忙,银行贷款就能如期还上,对赌协议是一年,现在才过了没几天,说不定还有机会翻身。   于强想明白了,抬头果断道:“好,我抵押!”   签完抵押合同,于强出门就给赵爱娟打了电话。   “你不是想离婚吗臭女表子!明天律师所见!”   -------------------------------------   远于星澜吃过晚饭,陪着小星凡玩了会儿,九点整准时上床睡觉。   一边拍着小星凡,她给顾朔风发了条短信。   【星星:今晚不回去了,你也别忙得太晚。】   【言大小姐:好,明天最后一天,我今晚也不回去,再赶一赶。】   【言大小姐:想你了老婆,mua!(*╯3╰)】   于星澜没有回。   她垂眸望着甜梦中的小星凡,肉呼呼的小脸比之前圆润了些,小细胳膊小细腿儿也长了点肉,平时只要这么看着妹妹,再多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可今天……   于星澜阖上眼,掩不住的心烦意乱。   后天就是婚礼了,还剩明天最后一天,言随心,你能拿到最后那20%的遗产吗?   你会给我吗?   只要你给我,我……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就当是……两清了。 第198章 强娶小娇妻(108)   于强睡了一夜安稳觉, 一大早就神清气爽去了律师事务所。   赵爱娟带着两个记者准时赴约,防着于强再对她使用暴力。   在于强的积极配合下,律师很快清算了婚内财产, 得出的结论是, 于强总资产为负, 赵爱娟依然可以选择分割公司,但是同样要承担债务。   这赵爱娟怎么可能接受?她认定了于强就是故意转移婚内财产, 于强不承认, 两人当着记者的面差点没打起来。   记者把两人拉开,追问丈母娘玩准女婿那事到底是谁下的药?   赵爱娟说是于强,乔中林隐晦地发文表示是赵爱娟, 可偏偏于强那通话录音又是实打实的。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记者懵逼, 吃瓜群众都摸不清东南西北了。   就在俩人互掐还cue了远在公司的乔中林时,赵爱娟的娘家舅惊现现场,上来就打赵爱娟,嘴里哭喊骂咧。   “打死你这不孝女, 逼疯你妹!气死你爸!现在连你妈也想气死是不是?!”   早从丈母娘事件曝出时,就有网友扒出赵爱娟的父亲是被赵爱娟活活气死的。   说是赵爱娟二十多年前主动爬床,抢了妹妹的男朋友,也就是于强,气疯了妹妹。   后来于强商业联姻娶了原配, 赵爱娟还死不悔改天天盘算着怎么挤掉原配, 气得她爸大病一场再没起来, 剩下她妈整天以泪洗面。   赵爱娟嫌她妈唠叨自己,又埋怨她妈偏心妹妹, 再加上天天对着个疯妹妹烦得很, 干脆搬出了家, 这么多年再没回去过,只按月给家里打钱。   那钱赵爱娟她妈一分也没花,贴上自己一大半的退休金,全都拿去送小女儿进了郊外最好的疗养院。   现在,赵爱娟的妈身体大不如前,老眼昏花的连去银行办个转账都办不成,就把赵爱娟打钱的银行卡给了自己弟弟,嘱咐他每月准时给疗养院交钱。   以往赵爱娟都是每月十五号打钱,疗养院是二十号收钱,完全顾得过来,可这个月赵爱娟出了那档子事,信用卡被于强冻结,十五号没能自动划拨过去。   今天都二十四号了,疗养院催了又催,再不交可就要把人送回来了。   赵爱娟她妈不知道怎么办好,躺床上直掉眼泪,她弟弟一看这样不行,打了车就上于强家找赵爱娟要钱,却被告知赵爱娟在律师所闹离婚。   娘家舅一路赶了过来,越想这外甥女办的破事越生气,没忍住上来就动了手。   “你说你年轻轻不学好,勾引你妹的男朋友也就算了,现在孩子都能嫁人了,怎么还惹出这么丢人的事?!你要离婚了,你妹的住院费咋办?!你离婚行,先出五十年的住院费,你把你妹气疯的,你得给她养老!”   这一通闹腾,好不热闹,最高兴的就是记者。   这边还没闹完,那边警察来了电话,让于强和赵爱娟赶紧麻溜的去一趟派出所,说是于星澜妈妈那场车祸有了新发现。   于强也料到了这个婚没那么容易离,原本就打算诉诸法庭,今天不过走个过场,让大众都看看赵爱娟的真面目。   ——她不是装可怜卖惨求离婚吗?现在他同意离了她怎么又不离了呢?就她这样,说她长期受家暴不敢离婚?谁信?!   警方的电话正好解救了于强,他也不管赵爱娟,自己挤出人群走了,还给警方说,自己不负责通知赵爱娟。   没法子,警方只得又给赵爱娟打了电话。   赵爱娟可是抱着分财产的心来的,这会儿钱没拿到还被娘家舅一顿揍,正在气头上,也不管谁来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直骂的警察都上了火。   警察冷着脸一通公事公办的威胁,总算吓得她收敛起来,答应马上赶去派出所。   记者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一窝蜂跟着也去了派出所,娘家舅拿不到钱没法给自己老姐姐交差,只得也跟了过去。   派出所可不是乱来的地方,警察以查案为由,不准于强夫妻之外的闲杂人等入内,娘家舅算是相关人员可以进去。   于强早赵爱娟一步到,正一脸懵逼的在审讯室搞不清状况。   “不是说查出线索了吗?怎么一直问我那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这都六年前的事了,我哪儿记那么清楚?反正就是工作,还能干嘛?”   警察正了正大盖帽道:“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出事那天,你曾给乔辉打过电话邀请他吃饭,乔辉说下午要陪家人逛国贸,有没有这回事?”   “好像是有,我都记不清楚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于强隐约觉出了好像哪里不对。   警察不理他,继续问:“那天,孙思茵难得休假,本是想在家陪小女儿的,你为什么非要让她下午去国贸?”   孙思茵就是于星澜的母亲。   “我怎么不记得是我让她去的?警察也不能随便胡说。”   警察一边做笔录,一边又问:“出事的那辆阿斯顿马丁是你新买的车,从没让孙思茵用过,为什么偏偏那天让她开了?”   “她想开就给她开了,她是我老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警察又接连问了一连串问题,这才放下笔,认真地望着于强。   “我们接到匿名人提供的证据,证明你和乔辉出事前都有意参加西外环荣校路那块地皮的拍卖,乔辉曾是最有希望拍到那块地的人,你为了得到那块地扩建工厂,也为了霸占孙思茵的公司,故意在车上动了手脚,将三人凑到一辆车上,一起杀害。”   这话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于强瞠目结舌呼猛地站了起来。   “谁造的谣!我要告他诽谤!陷害!告诉我是谁?!!”   这边于强接受着调查,那边赵爱娟也是一脸茫然。   女警官把她带进了办公室,请她坐下,开了录音,准备好笔录,还刻意拉上窗帘开了台灯,营造出昏暗的氛围,有助于打破犯罪者的心理防线。   “你妹妹赵爱琴是怎么疯的?可以详细讲述一下吗?”   赵爱娟没料到会问她这个,当场就想翻脸走人,可这里是派出所,哪儿是她说走就能走的?   女警官一通威吓,吓得她又坐了下来。   “就是看见我和于强在一起,一时接受不了,气疯的。”   女警官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搁到她面前。   “这个你认识吗?”   赵爱娟措不及防看到那熟悉的泛黄小瓶,脑袋嗡地一声,惊得身子向后一仰,呼咚一声仰翻过去。   女警官赶紧过来拉她起来。   赵爱娟脸色煞白地捂着后脑勺站起来,不等女警官再问,头摇得像不浪鼓。   “我不认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从你家翻出来的,你母亲说是你的东西。”   “不可能!我早就扔了!”   ——天啊!她都说了什么?!   赵爱娟猛地捂住嘴,冷汗一层层冒着,粉底糊成一团,眼影全都浮了起来。   摄像头如实记录下了这一幕,录音笔也录下了她所有说过的话。   女警官再度坐回原位,笔尖点了点那药瓶。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扔了,可这是你妈妈捡回来的,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原本不想揭穿你,可你下药逼疯了妹妹也就算了,现在还不出住院费,所以她才报了警。”   这当然不是赵爱娟当年的药瓶,赵爱娟她妈也没有报案,不过是诈她的而已。   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乍然翻出,赵爱娟根本承受不了,思考力逻辑力全部停摆,只剩下本能支配。   她按着盖着层玻璃板的办公桌,焦急地解释道:“我不是不给钱,是我的银行卡被冻结了,所以这个月晚了几天,等我离了婚拿了钱,我马上给她打过去!”   女警察不露声色地继续诈她:“于强都能和你联合把你妹妹害成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你就不怕他将来反过来害你?”   “于强他不是人!他前段时间才下药害我,还想诬陷我下的!你们可得帮帮我,我没有出|轨,真没有!都是他为了钱坑的我!”   女警察趁势道:“好的,保护公民是我们的义务,不过首先你要先能详细说下这药是从哪儿弄的?”   女警再度点了点那暗黄的玻璃药瓶。   “以当时咱们的国情以及你个人的能力,肯定是买不到这种进口药的,是于强给你的?”   过了这么大会儿,赵爱娟的惊慌渐渐沉淀了些,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横竖是挽回不了了,干脆全往于强身上推。   “对,你说的没错,我根本拿不到这种药,是于强给我的。”   “于强已经背叛了赵爱琴,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们下药逼疯赵爱琴的动机是什么?”   这么多年了,赵爱娟也不是一点内疚都没有,她痛苦地捂住脸撑在桌上,哽咽着。   “当时我怀了月月,可于强却要娶孙思茵,我妹妹虽然气我,可更不想于强这么欺负我,就跑去找于强理论,逼于强退婚,如果不退婚,她就要找孙思茵揭穿一切。   于强害怕我妹妹坏了他的好事,就甜言蜜语哄我,说只要我乖乖的,早晚于家少奶奶的位置还是我的。   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就帮着他给我妹妹下了药,又当着我妹妹的面把她的书、日记本、文稿……总之就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全都扔到厕所间蓄水桶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药,就知道刺激神经,还有致幻作用,我妹也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幻觉,疯了一样抱着那蓄水桶就往外跑。   她跑了两三天才让警察给送回来,那时候已经疯了。”   ※※※※※※※※※※※※※※※※※※※※   特别感谢~03年的果粒橙~~浅水包养~~(你好职业敲诈犯~!)~~mua! (*╯3╰)   感谢~小竹竹~~聿鱼清汤~~~手榴弹包养~~mua! (*╯3╰)   感谢~糖宝~~日常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莱思哈特 29瓶~~珞、娉娉袅袅十三馀 20瓶~~墨瑾奚 15瓶~~^v^、物业 1瓶~~mua! (*╯3╰) 第199章 强娶小娇妻(109)   谁都没想到, 原本只是想跟拍于强离婚,借着丈母娘事件的余热再蹭一波流量,最后却蹭出了个惊天大瓜。   于强竟是二十年前毒害自己前女友兼小姨子的真凶!   于强自己都懵了, 搞不懂正审问着孙思茵的事, 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赵爱琴?   他哪里知道, 这是刑侦民警常用的战略手段,声东击西, 攻其不备, 看似在调查和当事人毫无关联的案子,实际是等着当事人情绪暴发的瞬间,打他个措手不及。   打从一开始, 警方要审的就不是孙思茵的车祸事件, 匿名报案并提供证据的也不是车祸事件,而是赵爱琴发疯案。   匿名人明显熟知于强夫妻的性格,报案信里详细讲述了怎么让两人主动认罪的方法,具体到了每一个审问问题。   警方非常重视这起报案, 结合这封信和警方多年的办案经验,才有了这次的分开审问。   于强正暴怒警方诬陷自己,下一秒警方就播放了赵爱娟的审问录音。   【……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就帮着他给我妹妹下了药……】   听到这段重点中的重点录音,于强一时情绪转不过来, 脸色煞白, 差点没站住, 一个摇晃按住了审讯椅。   “她,她诬陷我!我没有!”   警方凉凉一笑, 拿出了那药瓶给他看, 诈完赵爱娟, 改诈于强。   “这可是赵爱娟亲自交上来的药瓶,在她妈那儿藏了二十年了,防得就是你哪天对她不利,她好歹手里有你的罪证。   这种刺激神经的进口药,在我国属于违禁药,主要用于精神病诊疗实验室,海关把控非常严格,只有专门的实验室可以进口,二十年前,全国也就帝都附属医院和医科大有这个资格。   当时的进口记录都还在,药瓶上有专有生产批号,只要顺着查一查,不难查出是从哪儿流出的。   如果你主动认罪,还能宽大处理,如果坚决不认,等顺藤摸瓜查出是你,那就是重罚。   孰轻孰重,于先生,你自己考虑。”   这药难得,于强怎会不知道?   当初他也是找了高中同学,给了不少钱让同学从老师的实验室偷出来的。   为了怕老师追查,那同学还主动跟老师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碎的。   就他同学那怂劲儿,真要查起来,不用顺着生产批号,只怕他同学第一个就会站出来指证他。   警方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考,又是一连串的威吓加循循善诱,甚至当他的面要给那同学打电话。   于强一听到同学的声音从座机外放出来,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夺过话筒扣上,猛喘了几口粗气,艰难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主谋,咬死了赵爱娟才是。   只要认罪了其他都好说,签字之后,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警方也出面给围堵在门口的记者一个交代。   记者们都很激动,纷纷请求采访于强和赵爱娟,均被拒绝。   看似折腾了挺久,实则不过才下午三点,民警同志饭也不吃的审讯,还不如门口的记者,好歹他们还能啃个面包或是让同伴捎份盒饭。   民警又找赵爱娟的娘家舅做了份笔录,这才安抚他别着急,这事判下来,于强肯定得赔他们一大笔钱,足够赵爱琴养老治病了。   其实治病不治病的,娘家舅已经不想了,都二十年还没好,也不敢指望她能好,就指望能有钱供着她有个好照料。   有了民警的安抚,娘家舅放下心,说回家筹钱去,好歹先把这个月的住院费交了。   赵爱娟在拘留室心慌意乱,请求给乔中林打电话,想问问他怎么跟他说的不一样?   可乔中林的电话死活打不通,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乔中林正在开会或者见客户,不方便接。   最难受的莫过于于强,民警给他带了盒饭他也不吃,抱着头坐在拘留室最角落,烦躁地恨不得撞墙。   赵爱娟这个臭娘们!早知道就该neng死她!让她现在害我!!   恨完赵爱娟,于强又开始抓心挠肝。   他这就算是轻判也得判好几年,到时候对赌协议到期,公司的一半没了,乔中林那边到期还不上款,另一半也没了,只剩孙思茵公司那20%。   可坐牢的几年时间,足够言随心做手脚,到时候这20%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就算保住他顶多吃个分红,想参与公司决策绝对没可能。   想他于强努力半生,为了事业付出那么多,怎么会落到这么凄凉的下场?   他不甘!不甘心啊!!   咔哒。   门开了。   一道人影慢悠悠走了进来,伴随着警察的通知声。   “于强,有人探视。”   于强这才松了抱头的手,抬头望去。   黑色收腰小西装,雪白的衬衣扣到第二颗纽扣,细长的黑色高跟鞋哒哒踩过水泥地,通身上下都是素色,没有一处招摇,就连发型都是齐肩发随意扎在脑后,碎发散在脸侧。   可偏偏那唇红得冶艳,半阖的眼帘更是显得眼形狭长,一身的冷冽携着这红唇媚眼,说不出的冷冶风情。   “言随心?!”   于强先是一怔,随即眼中血丝迸裂,扑过来就想掐她脖子。   顾朔风轻松躲过,于强甚至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躲的,直接扑了个空,踉踉跄跄朝前跑了好几步,差点撞到墙上。   他目呲俱裂,转身还要再扑,顾朔风凉凉一句出了口。   “看来你是不想出去了。”   什么?!   扑了一半的于强硬生生刹住,一手按在了一旁墙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闲得没事来这儿干嘛?看你笑话吗?”   “难道不是?”   顾朔风看了眼身后的长条椅,嫌弃地朝一边走了两步,站着道:“明天就是婚礼,我的工作还没忙完,还要忙着婚礼安排,我干嘛要赶在这当口给自己添乱?”   于强冷静想了下,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那你来是……”   “当然是想帮你了。”   “帮我?为什么?”   “你怎么说也是星星的父亲,星星再怎么埋怨你,总还是顾念父女情分,我要不帮你,天长日久的,她早晚还得埋怨我。”   于强冷笑一声,“要不是王德一那事,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说什么帮我,怕不是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日光自墙角小窗撒入,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光影分割线,顾朔风背身站在窗下暗影,隔着光幕,唇角的笑意朦胧又迷幻,怎么看都柔和的人畜无害。   “我说岳父啊,你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真正害你的人是谁吗?”   于强怒道:“不就是你吗?!你和王德一串通一气坑害我,真以为我傻?!”   顾朔风轻笑一声,调侃似的摇了摇头。   “你还真有点傻,连王德一到底是谁的人都没弄清楚,咱们先不说王德一,咱们就说说你那些合同到底怎么回事,上面的财务章哪来的?公司客户信息录入是怎么录入的?订单录入又是怎么来的?”   这些问题于强昨天就想过了,因为事赶事一团乱麻,没想出个所以然就暂时放弃了,只想着先解决当务之急再慢慢揪出内鬼。   于强答不出来,顾朔风也没等他回答,紧接着又道:“想想看,财务章在财务部经理手里,大客户录入权限只有你、营销部经理和行政部部长有,而想把那些文件神不知鬼不觉放到你办公室,只有你的秘书和助理有机会。   这样算下来,那个幕后人起码要收买三个人才能完成这一系列操作。   并且这一系列的前提是……他们能偷到你的公章。   也许收买三个人不难,可偷你的公章,你自己说,难不难?”   于强的公章用完都会锁进公司保险箱,知道密码的只有他一个,并且保险箱摆放在里屋角落,只要稍微侧身挡住,就算有谁安了针孔摄像头也很难拍到。   想从公司保险箱偷走公章,难上加难。   这也是于强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顾朔风瞟了眼他紧锁的眉头,不轻不重地提醒。   “想想看,公章是在哪儿丢的?在公司?还是在……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于强陡然想起之前财务部经理住院,有几天财务章和公章都在自己这里,他还曾带回家过一天。   难道……   可不对啊,家里保险箱的密码只有他和赵爱娟知道,总不会是赵爱娟偷的吧?   等等!   为什么不能是赵爱娟偷的?   那个贱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说起来,之前他在家里办公,也曾登录过公司管理系统,赵爱娟给她端茶送水捏肩揉背的,多的是机会偷窥密码。   难道真的是她?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帮着王德一?公司陷入困境,她离婚也分不到多少财产,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思路到这里又僵死了。   于强烦躁地狠捶了两下脑袋,满眼血丝地抬眸望向顾朔风。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朔风凉凉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看了这个你就明白了。”   顾朔风摸出手机翻了翻,转过屏幕给他看。   屏幕里清楚拍到了赵爱娟的车牌,赵爱娟戴着墨镜正从车里下来。   照片自动播放,跳到下一张。   赵爱娟进了餐馆。   赵爱娟上了楼。   赵爱娟进了306包间。   再一张,画面跳转到了室外,隔着车水马龙,镜头对准了包间窗户,窗帘拉着,只露着一条不宽的缝隙,距离远,缝隙又窄,拍出的效果可想而知,可依然能隐约分辨出两人衣衫凌乱亲密相拥。   ※※※※※※※※※※※※※※※※※※※※   感谢~~糖宝双雷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分热度 20瓶~十三 15瓶~luai 5瓶~^v^、美色撩人 1瓶~~mua! (*╯3╰) 第200章 强娶小娇妻(110)   于强脸都黑了, 上手想抢手机,顾朔风向后躲了下。   “这可是星星帮我挑的手机,你给我摔坏了可怎么办?”   于强没工夫跟她争辩, 目光死死盯在屏幕上。   画面又转了, 先是赵爱娟从餐馆出来, 上车离开,再是乔中林出来, 离开。   隔着窗缝认不出乔中林, 出了餐厅还能认不出来?   于强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没气得当场暴毙。   “赵!爱!娟!!!”   于强下意识又想抢手机,顾朔风扬手躲开, 翻了最后一张照片给他看。   照片里, 乔中林、王德一、乔中倩三人一起从酒店出来,王德一的咸猪爪还搭在乔中倩肩头,乔中倩低着头神情不明。   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强瞬间目呲俱裂!   “是乔中林!乔中林害我!!”   顾朔风把手机塞进兜里,指尖弹了两下衣角, 冲他啧啧叹息。   “你说你信谁不好,偏偏要信乔中林,你说这能怪谁?”   于强抱头蹲在地上,好半天突然抬头怒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都自己绿自己了,我再告诉你赵爱娟出|轨有什么意义?至于乔中林, 我是因为怀疑王德一, 跟踪他才发现的这一出, 当时乔中林还没出手,我也没多想, 直到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我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巴巴地过来提醒你吗?谁知道你居然已经……”   顾朔风上下瞟了于强两眼, 视线暧昧不明,说不清是惋惜还是看笑话。   于强没心思分辨她的态度,抱着脑袋恨不得一头栽死算了,脑中嗡嗡作响,发疯地运转着。   乔中林费尽心机到底想干嘛?   他和赵爱娟都坐了牢,森强无人管理,那就只能由月月暂理,就月月那智商,她懂什么?分分钟就得被乔中林忽悠地交出主控权。   换句话说,乔中林很快就会掌控他的公司,不用等还款时间到,就能直接将他辛苦经营的心血收归囊中!   说不定……   于强心头一跳。   说不定乔中林还会使出更卑鄙的手段,让他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到时候孙思茵那20%至少有一半也会落入乔中林手中。   乔中林名义上借了他那么多钱,实际等于一毛没花就得了他所有的财产,还睡了他的老婆女儿!   于强越想越愤怒,咆哮着跳起来就冲向了拘留室铁门。   顾朔风啧了一声,略抬高了点声音,道:“你再这么闹下去,警察把我请出去,我可真就帮不了你了。”   一句话,成功止住了于强所有的癫怒,他呼哧呼哧喘着气,顶着满额角跳凸的青筋转回身来。   “你真愿意帮我?!”   顾朔风叹了口气,“我那十亿赔在岳父身上,我没什么说的,可赔在乔中林身上,我可打死不愿意,我当然要帮你。”   这话听在于强耳朵里就是——乔中林和王德一是一伙儿的,乔中林要接手了森强,王德一肯定不要赔款,单曹总那边的赔款森强还能hold住,乔中林想一年净赚1000万绝对不成问题,顾朔风那十亿就真的打了水漂。   牵扯利益出手相助可比单纯的飚亲情可信的多,于强勉强信了。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别急着谢,我帮你可以,可你也得帮帮我。”   “帮你什么?”   ——他现在都这样了还能帮她什么?   顾朔风不答,先道:“我呢,虽然不能帮你翻案,但是可以想办法帮你判个缓刑,只要你不坐牢,乔中林的阴谋就没法得逞,你的公司就能保住,我再帮着你想办法揪出乔中林的狐狸尾巴,把他告进牢里,让于涵月跟他离婚,分走的财产足以抵了你欠的债。”   于强拳头砸了下手心,“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我出去就催着他俩结婚!”   顾朔风冶冶一笑,“用孙家那20%换你辛苦半辈子的公司,值了吧?”   于强刚浮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什么?”   “孙家那20%。”顾朔风淡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于强的脸沉了下来。   “这恐怕不合适吧?之前不才给你80%?”   “纠正一下,不是给,是星星他们该得的,现在这20%才是给。”   不用往外出血当然说什么都好,一听要出血,还是大出血,于强脸颊接连抽搐了好几下。   “除了这个,其他都好说。”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这可不是给我,是给你女儿,本来也是人家妈妈的财产,你背叛人家妈妈也就算了,连人家妈妈的公司也想分一杯羹,是不是不太合适?”   于强狡辩道:“你才是害死孙思茵的真凶,你凭什么?”   “你不是报了案了吗?我是不是凶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论。”   顿了下,顾朔风又道:“我这个人一向做事干脆,现在是六点,我给你六个小时考虑时间,零点之前如果你还没考虑清楚,那就坐牢去吧,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帮星星要回这20%。”   顾朔风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于强一人傻在原地。   秘书在车里等顾朔风,见了她忍不住问:“怎么样,他肯给吗?”   “他会给的。”   顾朔风把这些都跟言行武托了底,秘书是言行武专门安排在她身边的亲信,自然也是知道的。   秘书拉手刹开车,缓缓驶向马路,忍不住又问:“我有点不太明白,既然你早就布好了局,为什么签对赌协议的时候还要费事跟于强签那个‘死后20%归夫人’的合约?”   顾朔风疲惫地阖上眼,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了,真是累了。   “那只是为了打消于强的疑心,要求越多他越放心。”   秘书恍然大悟,忍不住飚了一句:“大小姐果然有乃父风范!”   ——眼瞎赶紧治,言行武哪儿能跟我比?   顾朔风懒得搭理秘书,车子摇晃着,不久便沉沉睡去。   没到零点,晚上九点多于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考虑好了,给你!”   “不是我,是星星。”   “都一样,总之我给!”   这三个多小时,于强打了一大圈电话,从公司法务到熟识的律师朋友,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简直像是统一了口径似的。   于强怀疑言随心或是乔中林动了手脚,随便在网上找了个律师电话拨过去咨询,虽说口径是变了,可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判缓刑,只能说尽力。   就算真有把握,也不会有哪个律师会跟他打这个包票的。   于强放弃了联系律师,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就算他能找到不错的律师,有言随心和乔中林从中作梗,他想缓刑根本不可能。   是死活攥着那20%坐牢,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出狱,就算出狱也可能失去一切,就算不失去一切最多也只能保住20%的分红?   还是交出这20%,缓刑出去,保住公司,搞死乔中林,说不定还能缓和于星澜的父女关系?   这简直根本不用选。   冷静下来的于强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却也千万分的不甘愿。   可不甘愿又能怎样?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后半生毁在乔中林赵爱娟这对狗男女手里吧?   顾朔风离开言行武办公室,马不停蹄找了律师去了派出所,当场签了赠送协议。   不过于强还是留了个心眼,又写了份授权书,让最信得过的人事部经理暂理公司事务,其他任何人,包括于涵月都不能干预,直到他的案子判下来为止。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于强彻底失去了孙思茵的公司,呕得夜不能寐。   赵爱娟始终联系不上乔中林,急得辗转反侧。   顾朔风忙完于强的事,又赶回去找言行武汇报工作,直折腾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到家。   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没顾得上睡,造型师就来敲了门。   顾朔风化着妆睡着了,陆婷婷坐在一旁长椅上,目不转睛看着她疲惫的睡颜,转头蹭了蹭眼角,眼眶熏红。   早晨五点二十分,一阵唢呐响打破了宁静,博苑世家第一次允许那么多记者同时拥进小区跟踪报道。   顾朔风骑着长鬃马,头戴翅翎,绯袍加身,腰缠紫金带,脚蹬新郎靴,刻意化的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活脱脱穿越过来的少年英侠,纵马娶妻。   马后跟着一顶崭新的红绸花轿,轿帘苏绣的龙凤呈祥古典精致,随着八抬轿夫的步伐,帘布微动,轿身晃悠,摇摇晃晃抬向于星澜家。   礼花筒的嘭嘭声代替了传统的鞭炮噼啪,新娘子被搀扶了出来,先看到的是薄如蝉翼的红纱盖头,四角坠着流苏,隔纱看新娘如隔雾看花,越看越美,却偏偏怎么看都看不清。   再接着便是缀满红宝石的新娘霞帔,不是厚重款的,是轻便的抹胸襦裙,抹胸金线绣凤,外罩薄如蝉翼的绯纱,莲步轻移,绯纱飘逸,仙气十足。   新娘低头上了花轿,唢呐声混着礼花筒再度响起,顾朔风杏眼微阖骑马走出小区。   原本迎亲队伍并不长,可加上记者保安还有闻讯而来的盐巴、cp粉,伍明显壮大起来,并且越来越壮大。   婚礼场地安排在专门的婚庆露天礼堂,场地非常大,所有随着队伍来的都可以入场,只是观礼的座位是有限的,闲杂人等只能站着。   完全传统的婚礼,繁琐的礼仪不再代表繁文缛节,代表的是传统以及美好的寓意。   射轿门,除邪祟。   跨马鞍,烈女不侍二夫。   跨火盆,小日子红红火火。   一路到了礼台上,于星澜隔纱望了一圈拥挤的现场,这么多人,根本分不清哪儿是乔中林的人。 第201章 强娶小娇妻(111)   顾朔风牵着喜绸, 中间坠着喜花,另一头连在于星澜手中,寓意喜结连理。   “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宾客缓缓鞠躬。   于星澜隔着红纱忐忑不安地瞟着人群, 她只知道乔中林会当场抖出言随心和陆婷婷的女干情, 却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二拜高堂~!”   两人转回身, 对着端坐太师椅的言家六口和外公外婆缓缓鞠躬。   乔中林交代于星澜,等曝光之后, 她就愤而离场, 正大光明的离开言随心,言家人绝对说不出她的不对。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弯下身形。   顾朔风刻意的新郎装,没有丝毫的不适配感, 好像她本就该这么打扮, 那剑眉就该配着那星目,那劲瘦的窄腰就该收在那紫金带,她既像俊逸非凡的鲜衣少年,又像冷艳决绝的红衣女侠, 雌雄莫辨,男女不拘,不过趁鞠躬之际抬眸眨了下眼,就乱了不止于星澜一人的心。   陆婷婷在台下,顾朔风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那一个眨眼直接跳在了她心坎上, 又酸又胀, 又麻又痛,湿了眼眶。   人群中传来了骚动声, 女孩子们在尖叫, 多少人的镜头放大了怼在新郎新娘身上, 别说眨眼,就是头发丝飘一飘都躲不过这些显微镜女孩的火眼金睛。   三拜完,没有送入洞房,而是改良后的仪式——敬茶。   端着茶盘的是原本该当花童的小星凡。   小星凡梳着双苞髻,发带随风飘逸,齐胸襦裙裹在她圆润了不少的小身子上,可爱又乖巧。   古代都是新娘子敬茶,因为女人地位低,现代改进后新郎新娘都敬,可大都还是新娘先敬,骨子里还是女人地位不如男人。   可这场婚礼不同,顾朔风一撩袍摆,第一个屈膝端茶,跪敬二老。   女孩子们在下面尖叫:“大小姐好帅~!”   年长的宾客们端坐观礼席,不看新郎新娘,只看言家六口的表情,试图从上面挖掘出尴尬与丢脸,好引为笑料。   然而并没有,双方八名家长,一个个都笑意融融,完全看不出丝毫不妥,真是让他们……扫兴。   ——装!哼!肯定是装的!别人家的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怎么就你们家能的不行,还娶了老婆进门?娶了又怎么样?俩女的能下蛋吗?言家不照样要绝后?!   顾朔风敬完了,该于星澜了。   小星凡端着红木茶盘小脚丫一癫一癫走到于星澜跟前,星星眼望着自家姐姐,难为她还把盘子朝上举了举。   这种中式婚礼和西式不同,西式以交换戒指为结束,中式却是以敬茶为止。   于星澜探手伸向那影青茶盏,指尖蔻丹一如她身上的新娘装,鲜红夺眼。   指尖只差一点就要碰到茶盏。   于星澜闭了闭眼。   不是下定决心了吗?只要言随心把那最后20%给她,她就助她和陆婷婷一臂之力,可若不给……那就配合乔中林。   言随心没有给她。   早晨化妆时,她没忍住,专门打了电话问了言随心有没有拿到,言随心说没有,还问她,是不是失约了就不肯嫁给她了?   可明明昨晚乔中林说了,那20%已经被言随心要走,她还专门打电话问了于强,于强也承认了。   她当时还有些不信,直到于强拍了赠送协议给她,她才信了。   那么,言随心为什么要撒谎?   难道乔中林说的都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至少言随心昧了她20%的股份是真的,她应该按之前想的,配合乔中林才对。   可……   可是……   滞住的指尖缓缓蜷起,于星澜转眸看了眼顾朔风,那潋滟星河的眸子,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让她控制不住心跳。   够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一次次救她,还帮她要回了妹妹的抚养权,还有80%的公司,已经足够了。   她不能恩将仇报。   一切到此结束吧。   拿茶盏的手突然改了方向,猛地撩开盖头,转身看向众人。   “抱歉,我不能嫁。”   一句话,全场震惊,尖叫声喧闹声,瞬间安静下来。   顾朔风眸光微动,上前拉她。   “星星,有什么回去再说。”   于星澜躲开她的手,径直走到台边,探手拉住了陆婷婷。   “你上来。”   陆婷婷下意识看向顾朔风。   于星澜挡住她的视线,波澜不惊的眸子对上她。   “上来。”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陆婷婷不好不给她面子,只得跨了上去。   于星澜牵着陆婷婷的手,一路牵到顾朔风近前,探手又拉起了顾朔风的手,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想对大家说的是,我和言随心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做了交易,她帮我救出妹妹,我帮她打掩护,她最爱也最不想伤害的人……是陆婷婷。”   乌泱泱挤满人的会场,安静的只剩鸟鸣风声。   所有人都是满脑子疑惑。   ——什么意思这是?这陆婷婷谁啊?干嘛要打掩护?   “啊!我想起来了,这个陆婷婷不就是去年还是前年那个被轮……”   空气太过安静,这一句显得格外突兀,那人赶紧闭了嘴。   空气又安静了几秒,突然炸雷一般猛地喧闹起来。   “陆婷婷!高三告别宴被那啥那个!”   “对对对!夜店公主公交车陆婷婷,我记得那新闻。”   “听说她打过十几次胎,刚打完就找人约,简直……啧啧。”   “不是说她家人把她当精神病送精神病院了吗?怎么跟言大小姐扯到一起了?”   “言大小姐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开什么玩笑?”   “是不是于星澜吃醋了,故意给陆婷婷难堪呢?”   “有可能,谁让她天天缠着有妇之妇,还赖人家家里不走,人家不烦才怪。”   “害!说什么难堪?那种人知道什么叫难堪吗?我可是亲眼看见她不要脸地往人家陌生男人身上蹭,人家女朋友都气炸了。”   “也就咱们言大小姐心眼儿好,收留这种人干嘛?这不就遭反噬了?”   “可不是?肯定是她趁着言随心上班,故意在于星澜面前胡编乱造,让于星澜误会了。”   “这于星澜也是心眼实,感情的事是能让来让去的吗?多伤人大小姐的心?”   下面的议论纷纷,台上地听不清楚全部,却也能听个大概,八个长辈面面相觑,脸色隐隐有些难看,陆婷婷更是脸色惨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站在台上的。   这些话她不知道听过多少,早麻木了,可偏偏这是在言随心面前!   ——别说了!求你们别说了!!!   ——言言别听!不要听!!!   不管内心怎么疯狂地喊着,她始终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站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除了惨白还是惨白。   顾朔风看了眼陆婷婷,眉心微微蹙起,强硬地抽出了于星澜按着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收留陆婷婷让你误会,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爱的是你,我……”   于星澜强颜笑着打断:“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隐瞒了,我相信伯父伯母爷爷奶奶都能理解的。”   她牵着陆婷婷走到言家六口跟前,认真又诚恳道:“名声不代表一切,陆婷婷是怎样的人,只有相处过才知道。她很好,她和言随心是真心相爱,最重要的是,她怀了言随心的孩子。”   什么?!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言外公道:“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她们取了各自的卵子,提取了DNA,又移植到了陆婷婷体内。”   言爷爷插嘴道:“可心心为什么不直接娶她,要拿你当掩护?”   “因为陆婷婷名声不好,她突然出柜,又找了这么个名声不好的,怕你们接受不了,所以才拿我当缓冲。”   言爷爷还是有点消化不了,转头看向顾朔风。   “是真的吗?”   顾朔风微阖着眼,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斜风拂动她绯色的袍摆,碎发乱在脸侧,那刻意涂了沉红色的口红,遮掩了原本的娇艳粉嫩,冷冶又专|制。   “是真的,也是假的。”   言奶奶不懂:“什么又真又假?我到底有没有孙女?”   言奶奶早查过资料,知道女女只能生女女,她不嫌弃,有娃就行。   顾朔风探手揽过于星澜的肩,不顾她下意识地挣扎,强行揽进怀里,唇角勾起的笑意丝毫不入眼底。   “真的是,陆婷婷确实怀孕了,假的是,她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我和星星的。”   这下不止言奶奶,所有人都懵了。   陆婷婷怀孕了,怀的还是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的???   我生物不好你别骗我。   “是真的,不信你问陆婷婷。”   陆婷婷的手还在于星澜手里牵着,被点了名的她,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惨白着小脸冲言奶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没错,我怀的……是言随心和于星澜的孩子,因为言随心要工作,不方便生孩子,她也舍不得于星澜受这个罪,刚好我需要一笔钱,血型也相合,就找我做……代孕。”   言家人倒抽了口凉气。   “心心,你怎么这么糊涂?!”   顾朔风坦然道:“我知道代孕违反民法的公序良俗原则,我愿意接受处罚。”   严爷爷道:“这不是处罚不处罚的事,你这……这不合适!”   “合不合适,总之我已经做了。”   顾朔风拿起茶盏,塞进于星澜手中,半强制地把她按跪在地上。   “该敬茶了,星星。”   这意外的变局让于星澜彻底乱了方寸,也更加深了她对顾朔风的怀疑。   她自己有没有取过卵她自己还能不知道?   ——言随心在撒谎!   ——她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真的是……觊觎于孙两家的财产吗?!   ——如果她真爱陆婷婷,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给陆婷婷难堪?   场下的议论声依然不绝于耳,于星澜一个非当事人听了都难受。   “我就知道言随心不可能看上那种破鞋。”   “为了钱连子宫都卖,这种女人,啧。”   “估计是凑巧了血型什么都合适,不然代孕也不找她这样的啊,恶心。”   “这种贱人当初怎么没把她直接轮死呢?”   “我就说怎么那几个人就判了几个月,肯定就是她勾引的人家,人家平白坐几个月牢可冤死了。”   于星澜下意识看了眼陆婷婷,陆婷婷低头紧抿着唇,除了脸色惨白,看不出其他不妥。   ——如果换成是自己,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于星澜心疼陆婷婷的坚强,随即又觉得可笑,明明是情敌,她又有什么资格同情人家?   不过一个恍神的工夫,顾朔风把她按跪了下来,茶也塞进了她手里,牵着她的手就要敬茶。   于星澜猛地抽了下手,啪,昂贵的影青茶盏碎在地上。   ※※※※※※※※※※※※※※※※※※※※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mua! (*╯3╰)   感谢~~陆狗贼~~包养~~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七开、清 20瓶~~22903932 10瓶~mua! (*╯3╰) 第202章 强娶小娇妻(112)   瓷器碎裂的声音, 再度静了全场。   “我不……”   不等于星澜再说,顾朔风微眯了眯眼,凑到了她耳边压低了声线。   “我能帮你要回抚养权, 也能再要走, 你想试试吗?”   于星澜的心猛地刺痛了下。   ——终于装到头懒得再装了吗?   她也压低了嗓音抬眸望向顾朔风, “你看看陆婷婷,你怎么忍心?”   “那你呢?你怎么忍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了我?”   “我……”   顾朔风突然跪了下来, 和于星澜膝对膝, 攥紧她的手,眸底压抑着卑微的恳求,嗓音沙哑着几乎要决堤的悲凉。   “我爱你星星, 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尤其不要相信乔中林,你信我,就这一次,我保证会对你好一辈子。”   前脚刚威胁过, 后脚又说这些,真当她于星澜是傻的吗?   或许她真的傻了,这一刻竟恍惚的有些相信她,如果不是那晚亲耳听到,如果不是她隐瞒了20%, 或许她真就信了。   “我知道你想保护陆婷婷, 可是够了, 真的够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也别再钻牛角尖了, 现在公之于众是最合适的时机, 等孩子生下来再拿着亲子鉴定证明反倒不如现在公布的好。你看,言奶奶不就问了孙女的事吗?说明家人还是可以接受的。”   于星澜很矛盾。   嘴里说着把顾朔风往外推的话,心里却忍不住希望顾朔风用湿漉漉的眸子望着她,带着哭腔说爱她,不管不顾地搂着她抱着她,死活不肯放开她,就像以前那样冲她撒娇,让她动摇,让她随波逐流。   可顾朔风没有,她哀戚的神情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收起,只剩眸底冰封的冷漠。   “你宁愿相信那个混蛋都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事实。”   顾朔风直勾勾盯着她,神情有些可怕,于星澜被她盯得心慌,躲闪开了视线。   顾朔风突然又拿了杯茶塞进她手里,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攥着牵到言爷爷跟前。   “爷爷,你孙媳妇给你敬茶。”   ——她怎么可以这样?!   于星澜刚挣扎了下,顾朔风转眸冲她凉凉一笑,“我刚才说的你都忘了吗?真要让我那么做吗?”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顾朔风。   她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她不敢想象于星凡的抚养权重新落回于强手里会是怎样的局面,遗产重新分割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以言随心的能力,想虐待凡凡还不露任何马脚,绝对做得到!   “干嘛这么看着我?敬茶。”   顾朔风的声音是于星澜从未听过的冰冷,冰冻千尺的冰冷。   于星澜心头猛颤了下,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她不敢拿妹妹冒险。   于星澜转头看了眼粉嘟嘟的小星凡,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在无声询问:“怎么还不敬茶呐姐姐?凡凡端盘子端得胳膊都酸了。”   于星澜颤了颤红唇,挤出一句:“爷爷请……喝茶。”   言爷爷看了眼于星澜,又看了眼顾朔风,眼角余光扫了一圈等着看热闹的现场宾客,还有那一窝蜂的记者,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得把婚礼先进行下去。   言爷爷应了一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掏出红包递给了于星澜。   于星澜麻木地接过,再换一杯敬给言奶奶,下面已经有人迅速补了杯茶放到了茶盘里,代替碎掉的那一只。   敬完了茶,礼成。   司仪拿着话筒请新郎新娘跟众人说两句话,顺便秀一下纹在手指的结婚戒指,好结束整个仪式。   顾朔风牵着于星澜的手,纹的彩戒朝前展示给众人,右手接过话筒,冲众人微微一笑。   “很感谢各位参加我的婚礼,之前有不少盐巴问我,为什么选择在帝都举办婚礼,我不想说什么我是华夏人,我爱华夏,所以我的婚礼要在华夏举行……这种特别崇高的话,虽然这本来就是事实。   我想说的是,我喜欢我们华夏的文化和传统,比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当然,还有烈女不侍二夫。   这里面的女不只是指我的新娘,我自己也是女人,我更多想要表达的是,为了她,我愿意回归传统,穷此一生,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场下cp粉、盐巴,还有不少观礼的宾客,多多少少都为这段话动容,毕竟没几个有钱人会选择在自己家门口办婚礼,起码也要出个国去个马尔代夫什么的。   而且选传统婚礼大多也就是图个好看好玩新鲜,没有谁是为了宣扬烈女不侍二夫的。   对,没错,就是烈女不侍二夫!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思绪也都是粗野奔放的,前两句酸诗只够他们感动一秒,后面的“不侍二夫”才真的让他们心潮澎湃。   ——好A好霸道好专横好强制的爱~~!我们稀饭~!!   ——言随心果然爱惨了于星澜~!   CP粉分分钟脑补了言大小姐强娶小娇花于星澜的一万字小黄车。   ——不要因为她是朵娇花就怜惜她!不要大意的上啊言大总攻!   ——那个陆婷婷神马的,绝壁是误会~!!请于星澜和言大总攻和床愉快的生活吧~!   顾朔风并不知道,她多年“大总攻”的心愿在CP粉这里成了真。   顾朔风说完,换于星澜。   于星澜动了动唇,凤冠流苏摇曳,金芒与眸光交映,头顶的艳阳朦胧了她的轮廓,也遮掩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   “我……关于我们的婚礼,言随心已经说了很多了,那我就说点别的。   我刚刚有听到大家在议论陆婷婷,我想说,她是怎样的人,只有相处过的才能真正了解,至少在我看来,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如果不是真的好,我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   也希望媒体不要过度解读我的话,我没有任何暗喻,是真的觉得陆婷婷很好。”   这话说得并不漂亮,于星澜清楚,可她一时真想不到该怎么帮陆婷婷辩解,可又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她原本以为言随心但凡对陆婷婷有点感情都会顺势承认她们的关系,这样孩子名正言顺,言随心和陆婷婷也能洗成真爱,而她和言随心顶多就是交易,谁都不会受到太大损害。   可现在言随心不肯承认,不仅不承认,还坚持要娶她,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也让陆婷婷成为众矢之的,这根本就不是她想看到的。   言随心坚持娶她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脸面?   言随心好像从来都不是那种顾忌脸面的人。   真的爱她?   更不可能,如果真爱她又怎么可能跟陆婷婷搅在一起?   那只剩最后一个可能……   言随心真的是为了……利益。   乔中林果然是不可信的,言随心并不是为了陆婷婷在努力,言随心是为了她自己,或者说,为了家族利益才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局。   什么真爱?可笑她原本还想祝福言随心和陆婷婷的,没想到陆婷婷在言随心眼里同样什么都不是。   ——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让陆婷婷怀上你的孩子?觊觎完于孙两家,你还打算对陆家出手吗?言随心?   仪式结束,宾客都聚到自助餐台前各自取餐,现场准备了足够的食物,所有现场人员都可以就餐,只不过持请柬的宾客是在室内高配环境就餐,露天的针对粉丝和记者。   陆婷婷是直接被带进来的,没有请柬,顾朔风叮嘱了大斌带她进去,里面没有记者,不用担心被围堵。   陆婷婷只在里面坐了片刻就忍受不了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没等斌子大胡拿餐回来,起身走了。   记者们正在采访陈静茹,她算是婚礼官方代表,沉稳有度还伶牙俐齿,对付记者再合适不过。   没有记者注意到陆婷婷。   陆婷婷低着头快速穿过人群,眼看就要到大门口了,眼前突然挡来两道黑影。   “陆婷婷,还记得我吗?”   陆婷婷抬眸看了一眼,有些眼熟,高中同学,不是一个班的,叫不上名字。   “不记得。”   陆婷婷绕过他要走,男人黑着脸挪了两步,再度挡住她。   “啧啧,这人果然不能貌相,当初在学校多高贵啊,谁追都不理,现在怎么当人家小三了?还是给女的当小三,怎么?男人玩腻了,又觉得女人爽了?”   陆婷婷终于想起他是哪根葱了,曾经给她递过情书被她婉拒的垃圾。   陆婷婷攥了攥拳头,强迫自己冷静。   ——这是言言的婚礼,不能被她搞砸了!   她勉强自己忍下窜跳的怒火,绕过他还想走。   男人再度挡住了她。   “干嘛这么急着走?肚子里都怀了人家的崽了,怎么人家也没给你张请柬让你进去吃啊?果然破鞋就是破鞋,母凭子贵这种事死也落不到你这种公共厕所头上。”   旁边男人讥笑道:“什么母凭子贵,她能怀得上儿子吗?”   “对对对,女的给女的生,只能生赔钱货,所以就说,想母凭子贵你找我啊,你跪着求我给你机会,给我生三五个儿子,指不定我就挑一个承认了呢?”   ——这是言言的婚礼!不能搞砸了!不能!不能!不能!   陆婷婷循环不断自我洗脑,攥着粉拳一言不发继续绕路。   男人看她不敢吭声,更来劲了,冲着不远处的记者群吆喝道:“嘿~!记者同志!陆小三在这儿呢~!再不采访她可就跑了~!”   挤在外围的记者一听,赶紧跑了过来,陆婷婷想走被挡着,记者又飞快,眨眼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个话筒怼了过来,恨不得怼到她脸上。   “请解释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请问你是出于什么心理作为第三者过来参加婚礼?”   “于星澜为什么要说她和言随心之间是签了协议?既然是协议为什么言随心还执意要娶她?是不是你勾引言随心,于星澜心灰意冷才编了这种谎话?”   “你自甘堕落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   “为什么你都当了小三了,于星澜还帮你说话?你是勾引完言随心又勾引了于星澜吗?”   旁边那男人还在煽风点火。   “我是她高中同学,听说她初中就特别开放,不谈恋爱只约P,我当年也是被她的外表迷惑,追她她不肯,却主动爬上我的床,我虽然憎恶她这种做法,可毕竟喜欢过她,就一直替她保密到现在,当年在学校,被她玩过的男人太多了,全都是未成年,最小的是初中部的,还不到13,最大的是看大门的老头,她现在是玩腻了男人才找女人的。”   记者们最喜欢这种黄bao新闻,一边听着男人叭叭叭,一边狗皮膏药似的继续追问陆婷婷。   “请问身为公交车的你为什么突然对女人产生了兴趣?真是你同学说的那样,玩腻了男人才找女人的吗?”   “你真的觉得同性比异性好吗?哪方面好?sex更和谐还是什么?可以具体描述一下吗?”   “听说你辍学去了精神病院,是真有精神病还是拿精神病当托词掩盖你银乱的本性?”   “请问……”   “请回答……”   “请……”   陆婷婷隐忍着,拼命隐忍着,不管任何问题,也不管同学怎么造谣,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娇小的身形掩盖在一堆带着logo的麦克风里,只剩一颗脑袋露在外面,长发盘在脑后,遮不住惨白如纸的脸,她咬得嘴唇都出了血,可记者们还是不肯放过她,还在不停追问着。   “请问言随心被你引诱出|轨又不肯承认,你为什么还对她死心塌地?你觉得她是pua高手吗?”   ——说她可以,说什么言随心?!!   陆婷婷突然抓起眼前不管谁的麦克风,朝着记者群猛砸了过去!   记者瞬间炸锅了,居然敢袭击记者,她丫公交车小三谁给她的勇气?!   人群骚动起来,陆婷婷被挤得东倒西歪,到处都是言辞犀利不带脏字的咒骂声质问声,每一句传播开来都足以逼死一个正常人。   追出来的斌子大胡扒拉记者也扒拉不开,急得赶紧招呼保安,可保安都是得了指示的,主要是维护粉丝群体的秩序,记者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现在整体秩序是稳定的,只有陆婷婷被围堵,完全不在他们管辖内。   他们就站在附近,防止粉丝拥堵过来,根本不理睬斌子大胡。   斌子听着那一句句扎心的话,眼圈怒得通红,扯着嗓子嚎着拍打着想进去,可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现场越来越混乱,不远处三楼更衣室,顾朔风隔窗望着那几乎被人群淹没的娇小身影,眉心蹙起,睫尖微颤了下。   ※※※※※※※※※※※※※※※※※※※※   感谢~~~^v^~~Shawy~~粤~~三七开~~美色撩人~~包养某棋~~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疏 50瓶~~Shawy 20瓶~~十三 10瓶~~粤 5瓶~~美色撩人 4瓶~~南风、白野兮 3瓶~~小白鼠、物业、孤城 1瓶~~mua! (*╯3╰) 第203章 强娶小娇妻(113)   顾朔风看了眼唯一一个在室外的言家人——陈静茹, 她被记者围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骚乱,或者即便注意到了也甩不脱记者。   言行武在一楼招呼客人, 这时候出面等于间接承认了陆婷婷和孩子, 除非真的闹出什么事, 否则他绝不会主动出去给自己找麻烦。   言爷爷于外公他们年纪大了,这种明显已经有些失控的场面也不适合他们出面。   至于顾朔风, 如果这时候出面只会让媒体大做文章, 虽然能暂时帮陆婷婷解困,可之后只会面临更多的非议。   换而言之,没有人能帮陆婷婷, 就连保安都不行, 粉丝比预想的要多,保安拦住他们已经有些吃力,再分出人拉记者只会让场面更加混乱,尤其保安隶属言家, 他们出面一样会算在言随心头上。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陆婷婷装晕倒,只要两眼一翻,再嚣张的记者也得先闭了嘴打120。   可陆婷婷显然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不知哪个记者又惹到她了,她挤在中间都自身难保了, 还夺麦克风砸记者。   之前已经砸过一次惹了众怒, 现在又砸, 可想而知,记者疯狗一样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明明平时那么会见风使舵, 怎么关键时候总犯犟脾气?!   ——装可怜不行吗?硬碰硬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朔风绷紧了精致的下颌线, 脱掉身上的新郎装, 看了眼精心准备的长袍新郎敬酒褂,手指蜷了蜷,伸到一半又突然转了方向,拿起一旁的牛仔裤饼干鞋换上,鞋带紧了又紧。   身后,于星澜刚换好旗袍,朱砂红底,裙摆绣凤,镂空的胸口露出小片凝脂般的肌肤,肤白袍红,十分明艳。   造型师要帮于星澜补妆,顾朔风上去牵住了于星澜的手。   “不用补,回家。”   牵着于星澜一路下到一楼,不等众人注意到,顾朔风已经推门出来,有粉丝看到了她们,激动地围过来拍照拍视频索要签名。   专属保安奋力护航,不准许他们靠得太近。   顾朔风从容地牵起于星澜的手亲了下手背,对粉丝微笑道:“抱歉,我急着和老婆回家享受洞房花烛,今天就不签名了。”   陆婷婷被记者围堵在门口,影响了顾朔风的离开,保安上前劝记者让一让,记者理都不理。   顾朔风挥了挥手,示意保安起来,牵着于星澜朝前挤了挤,拍了拍一个举着摄像机的高壮男人,右手拍左肩,左手牵着于星澜。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你们挡着路了。”   拍一下没反应,拍两下还没反应,再拍,男人烦了,左胳膊猛地向后一甩!   啪!   正打在于星澜身上。   这种反向甩胳膊,想也知道打得不会多重,却不想,顾朔风揽着于星澜看了眼被打到的腰侧,突然一把扳住那男人的肩膀,不等他反应过来,猛地向后一扳!   轰咚!   男人被狠狠拽躺在地!   男人哀嚎着,没等爬起来,人潮涌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抱头,以为要被踩死,却不想还没涌到他跟前,又都哗啦啦散了开来。   轰咚!   又一个人惨烈地跟他躺了个并排。   “让开!我老婆被打伤了!都让开!”   于星澜被打伤了?哪里伤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顾朔风把于星澜护在身后,一个个记者扒拉开,扒不动地就扔出去,这可不是开玩笑地扔出去,是真·扔出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追出来的言家人和于家老两口,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暴力凶残的言随心。   ——她哪来这么敏捷的身手这么大的力气?   顾朔风根本不理会惊诧的众人,拨开人群,见人就拽,逢人就丢,那些记者被摔得东倒西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丢得七荤八素。   有运气好的被一旁拥挤的人群接住,运气不好的直接摔在地上,运气再差一点的还要被人踩上两脚。   到处都是一片哀嚎痛呼声。   最高兴的莫过于盐巴、cp粉。   ——妈呀!!awsl~!!!A爆了~!!!!!   他们激动地狼眼放光,拼死护着手机挤在人群中追拍,被摔的记者们怨声载道,却根本敌不过顾朔风万金油的一句。   “滚开!别挡路!我要带我老婆去医院!!”   还有什么比伤者更重要?   内层记者察觉出了不对,不用顾朔风摔,赶紧哗啦啦散开,被挤了半天的陆婷婷踉跄了一下差点被他们带翻。   斌子眼明手快赶紧挤过来扶住了她。   陆婷婷惨白着脸,下意识转头看向顾朔风。   顾朔风纤瘦的腰肢俯下,双臂抱起于星澜,在粉丝们的一片惊叹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根本就没看陆婷婷一眼,像是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似的。   “斌子!快来帮忙!”   顾朔风远远抛出这一句,斌子立马反应过来,效仿顾朔风也想来个公主抱,可连试了两下都没能抱起陆婷婷,只得揽着她快步往外走。   记者们再想围堵已经晚了,保安们快他们一步堵住了门。   “请等言小姐于小姐离开再出去。”   等记者们终于挤开保安出来,陆婷婷已经被斌子塞进言随心的车,几人扬长而去。   一路开回博苑世家,路上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于星澜坐在副驾驶,拦道:“不用,我没事。”   顾朔风面无表情扶着方向盘,“用。”   于星澜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瞟到了后视镜,陆婷婷缩在车厢角落,丸子头松松垮垮,碎发凌乱,低着头一言不发,因为怀孕也为了低调,她刻意穿了最普通的荷叶连衣裙,裙上汗湿了云团,瘦小的身形愈发显得狼狈又单薄。   于星澜的视线不由瞟向她的小腹,似乎……明白了。   她什么也没再说,靠着椅背转头看向窗外。   回到别墅,陆婷婷进去洗澡,斌子坐在客厅逗他心水已久的小蛋黄,本该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却心事重重,不时看一眼楼上。   张远飞不方便出席婚礼,在家陪周彬,刚吃了饭下来送碗,一看回来这么早就知道肯定出了岔子,他也不多问,就问了一句“吃饭没”,得到否定的回答,任劳任怨地开冰箱拿食材去给他们做饭。   饭做好了,陆婷婷还没洗出来。   家庭医生来了,陆婷婷依然没洗出来。   顾朔风让家庭医生先帮于星澜大致检查了下,血压什么都正常,还顺便号了号脉,也正常。   陆婷婷始终都没洗出来。   顾朔风让家庭医生稍等片刻,抬步上了楼。   叩叩叩。   “我进去了。”   静等数秒,没反应,顾朔风推门而入。   ※※※※※※※※※※※※※※※※※※※※   今天没有回评,为啥捏?   因为我在赶稿啊~!!!   我要趁着这会儿不卡文,疯狂赶稿~!!   (什么?加更?不存在的,存稿不香吗?万一哪天卡文可不又得揪头发?存稿就是头发的保证啊~!)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竹 3个~~今天有糖吃 2个~~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遐想 10瓶~~小白鼠、百姓要点灯 1瓶~~mua! (*╯3╰) 第204章 强娶小娇妻(114)   客房静悄悄的, 陆婷婷显然还在浴室。   顾朔风站在浴室门前,迟疑着敲了敲门。   “还没好?”   没动静,只有花洒哗哗。   又敲了敲。   “陆婷婷?”   还是没动静, 可顾朔风五感敏锐, 可以清楚听到里面凌乱的呼吸声。   “我进去了。”   咔吱一声拧开门把手, 浴室水汽昭昭,可见度极低, 热气熏得顾朔风下意识眯了眯眼。   探手按开排风, 短短几秒雾气就散了不少,转头就看到陆婷婷侧身躺在淋浴头下几乎缩成一团虾米,衣服湿漉漉黏在身上, 一件都没脱。   顾朔风抽了浴巾, 三两步走到陆婷婷身前,关了花洒,蹲下帮她扯掉湿漉漉的衣服,裹上浴巾。   陆婷婷嘴唇惨白, 脸颊却红得诡异,温热的怀抱让她明显抖了下,下意识探手勾住了顾朔风的脖子,灼热的嘴唇喷洒着滚烫的气息四处搜寻着。   顾朔风挺直身形,歪头躲过她颤着舌尖的亲吻, 陆婷婷短促的呼吸声在这狭小的浴室, 像是闷雷一般, 一声声闷在顾朔风的耳畔。   “你这是不想……”   不等她说完,陆婷婷恍惚地颤了颤眼睫, 撩开一丝眼缝, 只看了一眼,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突然猛地跃起!   呼咚!   顾朔风被她扑倒在地,幸好有防备,没磕着头,可后背撞在冰冷瓷砖的滋味依然不太好受。   “你……”   又是没等她说完,陆婷婷眯着迷离的眼,神志不清地抱着她的脑袋,手指插|入她濡湿的发丝,浑身轻颤着,嘴里似乎还在喃喃着她的名字,低头就吻。   顾朔风赶紧捂住她的嘴避免了一次荼毒,陆婷婷却相当通时达变,捂了她的嘴她就动手,湿哒哒的衣角被卷起,滚热的小手毫不客气的攀缠蹙起了顾朔风的眉心。   她一手捂着陆婷婷的嘴,一手去拽她的手。   可陆婷婷不止一只手,抓了这只还有那只,顾朔风手忙脚乱,衣角被卷了半截,捂嘴的手还被口水濡湿,换成别人敢这样,哪怕神志不清她也绝对会恶心地把她丢出去顺便暴打一顿。   可陆婷婷……   算了,她还怀着孩子,而且她也没觉得陆婷婷恶心,这是除了许轻岚以外第一个出现的特例,这是好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顾朔风实在受不了手心一搔一搔的痒,稍用了点力,把陆婷婷猛地推了出去,另一手挡在她身后避免磕到她,趁势坐起,抱着陆婷婷把她翻转过来,身子朝前搂在怀里。   这一切听似很慢,其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陆婷婷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换了个方向,她挣扎着想回身,却根本转不动,顾朔风单手攥着她两只手腕固定在身前,勒着她的肩颈让她无法动弹。   到处都是水,皮肤沾了水湿滑难控,陆婷婷又挣扎得厉害,眼看手腕滑得有点按不住了,陆婷婷还扭着头啃她的脖子,顾朔风忍无可忍,怒道:“孩子!你不想要了?!”   一句话,急切地扭动着索吻的陆婷婷,突然僵住了,脖颈处只剩下滚烫的气息还在喷洒。   “孩……子……”   陆婷婷抖抖索索地缓缓蜷缩起来,缩到一半似乎想起这样会窝着肚子,又颤颤地伸展开腰腿。   神智似乎恢复了些,可陆婷婷的脸颊依然红得可怕,呼吸烫人,身上的高温完全没有消退,反而节节攀升,这么一通折腾,浴巾被她蹭开,全身上下都浮着骇人的滚红。   陆婷婷怀着孩子,不能再泡冷水澡解决,她大概自己也想到了所有才趴在地上没敢开凉水。   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怀孕,陆婷婷没再发过病,之前倒是有过,她听到过陆婷婷半夜钻进洗手间哆哆嗦嗦冲过冷水澡,可也只那一次。   今天怎么突然……   顾朔风微眯了眯眼,无声冷笑,半阖的眸子滑过幽冷的流光。   婚礼现场的混乱历历在目,那些记者丑恶的嘴脸让人作呕。   浴巾已经湿透,顾朔风干脆扯掉扔在一旁,抱起陆婷婷先出了浴室,顺手拽了条毛巾出来。   陆婷婷冷得瑟缩了下,脸上的热度依稀有些退却。   顾朔风径直把她抱到床上,拉了被角搭在她小腹,其他全都晾在外面降温,拿着毛巾帮她擦身上的水痕。   陆婷婷真的……太瘦了,这还是这段时间拼命在补,勉强补上了点肉,依然瘦巴巴得可怜,难怪她要穿那么长的荷叶裙,只露着一点脚踝。   毛巾擦过她细腻的皮肤,瘦归瘦,皮肤却是相当的好,毛孔细微的几乎看不到,腿格外的长,腰也格外的细,再往上……   顾朔风的视线落在一处,滞了下,终于觉出了这样晾着她似乎不太好,起码罩个睡裙什么的。   一抬眸,正对上一双涣散的眸子,陆婷婷又有些神智不清了,只要想到言随心正无遮无拦地看着自己,她就有些无法自控。   她本能地抬腿攀上顾朔风,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孩子,想想孩子。”   平淡如水的话,却不啻于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抬起的腿呼咚一声坠了下去。   陆婷婷难受地翻身蜷缩成一团,整个背连着柔滑的弧度全都露了出来,顾朔风睫尖颤了下,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之前没有意识到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意识到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借着眼角余光帮陆婷婷拽空调被,被子不知蹭到了哪里,陆婷婷抖了下,完全是无意识地朝后踹了一脚,正踹在顾朔风小腹。   顾朔风是躲着视线的,根本没有防备,痛得弯腰倒吸了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腾起怒火,又被陆婷婷惊慌失措的声音浇灭。   “别,别碰我!都别碰我!!”   都……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捂着肚子勉强直起腰,走去衣柜翻了条睡裙过来,这辈子都没这么耐心地放柔声音哄着。   “想想孩子,肚子不能晾着,穿上睡衣,乖。”   陆婷婷咬着被角,浑身抖着,勉强睁开通红的眼,眼中血丝层层叠叠猩红可怖说不出的骇人。   她忍得很辛苦,可偏偏最让她忍无可忍的人一直晃在她面前!   所谓“瘾”就是戒起来和戒|毒一样困难的意思,发病本身已经很难熬了,却偏又要把最甜美的海洛|因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对她根本就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这根本就是最极致的折磨!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候被言随心看到?   ——好难受……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走啊!你走!!   咚!   陆婷婷突然又踹了顾朔风一脚。   “走!”   不过简单一个字而已,虽陆婷婷来说,却艰难地像是跨越重山。   顾朔风真没想到,她难得好心一次,还被踹了一脚。   果然是好人不宜做,她就多余管她。   顾朔风揉了揉还没好又挨了踹的肚子,丢下那睡裙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顿住了,闭眼叹了口气,转身又回来。   不给陆婷婷反应的机会,睡裙直接套在她脖子上,抬肩拽胳膊拉裙角,再揪过一旁的毛巾,两只手腕并在一起系紧,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护手霜和唇膏,拿起来丢到抽屉里,又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不安全物,这才再度把视线转到陆婷婷身上。   她留在这里只会加重陆婷婷的痛苦,一切还得她自己扛过去,只要限制了手的自由基本就能避免伤到孩子。   从来不管闲事的她能帮她做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   离开前又看了眼陆婷婷的裙摆,伸手帮她拽最后一下,却不想,陆婷婷极其敏感,感受到了衣料的摩擦,下意识猛地夹住她的手!   顾朔风:“……”   ——她干嘛要多余拉这一下?   顾朔风试着抽了抽,陆婷婷的腿随着她的手左摇右晃,越夹越紧,根本抽不出来,顾朔风只得按着她的膝盖避免摇晃。   咯吱吱,耳旁传来推门声。   顾朔风一边抽手,一边下意识转头,正撞上一双微微睁大的眸子。   于星澜看了看她按膝盖的手,又看了看她还没来得及抽出的手,最后视线落在陆婷婷缠着毛巾的手腕,凉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握着门把手又无声无息退了出去,门也应声合上。   顾朔风盯着门盯了很久才收回视线,抽出那好不容易才抽出的手,又推开陆婷婷挣扎着靠过来的身形,轻啧一句。   “这算是误打误撞让我没白忙活一场?”   顾朔风关门出来,于星澜已经下了楼,斌子小跑着到了楼梯口迎顾朔风,急不可耐地问她。   “婷婷怎么还没下来?”   “她有点不太舒服。”   “那赶紧让大夫给看看啊!”   家庭医生站了起来。   顾朔风示意他坐下,走到跟前道:“麻烦穆医生再等等,她现在状况不太好,要稍微调整一会儿。”   “好的。”   穆医生虽然有自己的诊所,可他首当其冲的身份是言家的家庭医生,签了合约的,任何情况下都得以言家为第一要务。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于星澜吃过午饭回房午休,斌子抱着小蛋黄陪着穆医生胡侃,顾朔风跟着张远飞一起上楼找了周彬。   周彬的洁癖依然严重,除了张远飞还是不能近距离接触其他人,不过比起之前碰一下就要全身泡消毒水这种恐怖操作,已经好很多了。   顾朔风套了鞋套戴了口罩,站在门口跟他交代了点事,顺便增强下他的适应力,交代完转身离开,门都关上了又推开,摸出手机给周彬传去一份文件。   “这是婚礼现场的记者名单,你找出围堵陆婷婷的那些,黑进他们的电脑挖出黑料,整列在一起,隔几天黑一个,黑到他们吊销记者证为止。   还有个叫梁有亮的,和陆婷婷一个高中,同届,先从他开始,别一脚踩死,慢慢折磨。”   ※※※※※※※※※※※※※※※※※※※※   感谢~~零九~~手榴弹+地雷包养~~mua! (*╯3╰)   感谢~~三七开~~小竹竹~~包养某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52 40瓶~~怀特 30瓶~~不朽傻电 5瓶~~夜凉九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小白鼠、34003192 1瓶包养某棋~~ 第205章 强娶小娇妻(115)   陆婷婷情况还好, 就是左肩伤口又撕裂了,引起了低烧,还坚决不肯用药, 只肯用一点外敷的安全指数最高的中草药。   穆医生也是没办法, 想劝她喝一点消炎的中药, 对孩子影响不大的那种,陆婷婷依然不肯。   外敷的都是勉强点头的, 何况内服?   “你别劝她了, 之前我拿着药强塞进她嘴里,捂住嘴逼她咽下去,她还能跑洗手间抠喉咙再吐出来。”   穆医生瞠目结舌, 感叹道:“这还真是爱惜孩子, 将来肯定会是个好妈妈。”   好妈妈吗?   午后的阳光斜落床畔,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轻尘,陆婷婷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微微勾起的唇角温柔又恬淡, 与之前那个在水中挣扎的她判若两人,洋溢着难言的静好。   穆医生走了,斌子探望过陆婷婷也走了。   走到门口,斌子突然回头支支吾吾道:“要不……让陆婷婷跟……跟我走吧?她住这儿好像不太好。”   顾朔风拍了下斌子的肩,笑意慵懒, 可态度却不容置喙。   “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 当然是住在这里最安全。”   斌子的肩膀立马耷拉了下去, 没精打采道:“说的也是,这里好歹记者进不来。”   回到卧室, 于星澜背身躺在床上, 像是还在睡着。   顾朔风单膝跪上床沿, 探身吻了下她镀着日光的柔白脸颊。   “我们谈谈。”   长睫微动了下,于星澜没再继续装睡,睁开了眼,却并没有回头看她,半阖着望着鸟雀吱喳的窗台。   “你说。”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到底爱不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问题重要吗?”   “很重要。”   于星澜敛下眼睫,压在被外的手无声无息地攥了攥。   “不爱。”   顾朔风沉默地按着床褥,依然探身望着她,隔了不知多久,突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嫁给我?”   “不是你逼是吗?”   “好,就算是我逼的,既然之前你都妥协了,为什么突然又变卦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既然你都让陆婷婷怀了你的孩子,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还打算一妻一妾效仿古代吗?”   “陆婷婷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就不必了,事实已在眼前,就算你让那个孩子凭空消失,也改变不了她曾经存在的事实。”   “那孩子不是我想要的,是……”   “我说了我不需要解释!”   话音未落,顾朔风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猛地把她按翻过来,自上而下望着她,眸中流光涌动,眼底浮出几缕细小的血丝。   “总裁剧看多了是吗?非得‘我不听我不听’让误会堆积到最后再爆发?”   于星澜没有傻到硬碰硬,她道:“要解释误会是吧?好啊,那我来问你来答,敢吗?”   “为什么不敢?”   于星澜推开顾朔风,蹭着床起身靠到了床头,“为什么找家庭医生?”   “担心你也担心她。”   于星澜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担心她就担心她,干嘛要捎上我?我只是被碰了一下,严不严重咱们都清楚,何必这么虚伪?”   “我是真的担心你,那个男的膀大腰圆的,打你那一声又那么重,我……”   于星澜抬手摆了摆,指尖有气无力地微蜷着。   “够了,别说了,真的担心我的话,现场就有医护人员,为什么非要打了那些记者冲出去?”   “我承认我的确想趁势帮陆婷婷解围,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只是单纯觉得那些记者太过分。”   “那么问题来了,她肚子里怎么会有你的孩子?”   “是她……”   于星澜突然拿起一旁地枕头捂在顾朔风嘴上,波澜不惊地望着她。   “如果你打算说都是她的错,是她引诱了你,灌醉了你,甚至给你下药什么的,那就别说了,我只想知道你错在哪?”   “老婆……我错了……”隔着枕头,顾朔风的声音有些闷,“我不该一时心软跟她单独相处。”   顾朔风微颤的睫尖镀着微光,眼圈隐隐泛红,剔透的眸子干净的不染纤尘,只这么目不转睛地对视着,就让人忍不住心软成一团云泥。   于星澜转开了视线。   ——不,不能动摇!如果不趁这个机会离开,以后只会越陷越深!   ——她不想做个怨妇,也不想被弃如敝履,她要保护好妹妹!   ——那20%她不要了,失|身的事也无所谓了,她得到了那么多,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这个代价已经很少了,她知足了。   “不用说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事实她确实怀了你的孩子,并且你也接受了这个孩子,这就足够了。”   顾朔风推开枕头,不管不顾地探手搂住她,沁鼻的馨香激起了她眼底翻涌的泪花。   “老婆,我知道现在怎么解释都像渣女语录,可我真的是被她下了药,不信你可以问她,我爱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说这么多没用干嘛?为什么不解释一下你接受孩子的原因?   于星澜直勾勾盯着墙上的挂钟,强迫自己看上去冷静沉稳,连声音都没有一丝的阴阳顿挫。   “你们两个一伙儿的,我问她有什么用?”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我们分开,让时间证明一切,我可以保证,在你娶别人之前,我绝对不会嫁人。”   “不!我不答应!”   顾朔风瞬间绷直了身形收紧了胳膊,像是要把她勒进身体永不分开似的,狠了劲儿地搂着她,不见半点儿平时的成熟稳重,幼稚的像个孩子。   顾朔风吼着,声音带着哽咽。   “分开了让你和乔中林在一起吗?等你大了肚子我找谁哭去?我不答应!打死也不答应!”   “我和乔中林没关系。”   “没关系还差点跟他订婚?没关系还相信他不信我?”   ——这还真是典型的倒打一耙。   于星澜仰头勉强忍住眼泪不要涌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听乔中林说的陆婷婷怀孕的事?”   “除了他还能有谁?”   “也可能是陆婷婷自己告诉我的。”   “她不会!”   “我也觉得她不会,毕竟……没几个女人像她那么傻,自己心爱的人都能拱手让出去。”   于星澜推开顾朔风,探手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在顾朔风面前催眠似的摇了摇,微狭的眸子死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   “不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顾朔风脸色微变,咬唇躲闪开了视线。   于星澜目不转睛望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剑眉星目,瓷白的脸颊,即便化了男妆,依然遮不住她骨子里的娇媚,不过一个唇角微抿的弧度,就像千万只蚂蚁爬过心窝,让于星澜忍不住想撕开胸口把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   ——还说陆婷婷傻,她又好得到哪儿去?   于星澜阖上眼,脑中千帆过尽的是顾朔风一把抱住礼服滑落的她,一脚踹断于涵月的小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从王德一、乔中林手中抢走,谈笑间帮她要回妹妹的抚养权,轻轻松松诓得于强交出了遗产。   可转念还有……   顾朔风在陵园门口抱着发病的陆婷婷,跟她亲热到一半冲进浴室去救陆婷婷,支开她和陆婷婷拉拉扯扯,趁她不在半夜钻进陆婷婷的房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扔了一个又一个记者解救陆婷婷……   心口撕裂般地痛着,那是难以言喻的绝望般的痛。   于星澜痛恨这样的自己,轻易就被顾朔风挑动情绪,像个可笑的小丑。   难怪陆婷婷心甘情愿委屈自己,言随心的确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陆婷婷遭遇过那样的不幸,哪怕看上去再怎么开朗,骨子里依然藏着伤痛和自卑,喜欢的人肯接受自己,对她来说大概是幸福到足以用一切去交换的。   那些媒体报道的也不完全是错的,言随心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真的是好到骨子里,好得让她和陆婷婷看不清前路,一不小心都掉进她的泥沼。   陆婷婷是心甘情愿溺死其中,她却是越挣扎陷得越深。   顾朔风支吾了两声,这才道:“我,我承认我不对,我不该监视你,可我真的不放心,我……我怕你跟乔中林跑了,我原本就想着,等咱们举办过婚礼就把一切跟你坦诚,这不是还没顾上嘛?”   这个理由还真是完美的无懈可击。   于星澜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她还指望能难住言随心吗?   不管她问出什么,言随心总能找出几千上万个理由让她无话可说。   她和言随心,从来就不是对等的关系。   不单单是因为地位的差距,还有心理。   猎物爱上猎人,本身就已经输了。   她必须赶在自己像陆婷婷那么溺死之前,抓住最后的枯藤,逃出泥沼。   顾朔风再度欺身过来,温柔地把她搂进怀里,按着她的头贴在自己心口。   “听到吗老婆?这一声一声的,不只是心跳,是我活着的证明,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爱你一天。   虽然发誓什么的根本不科学,哄小孩子一样可笑,可我这辈子还真没对谁发过誓,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发这种幼稚的誓言。   我发誓,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如有二心,出门让车撞死!”   这誓言放在建国前或许还能哄住几个傻丫头,现在,三岁小孩都不得信。   可于星澜却还是没忍住心脏扑通了下,只因为她说……只想对她一个人发誓。   “老婆,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你不喜欢陆婷婷,等明天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她送走,保证不惹你烦心,我会守着我们的小家,守着你,我们好好的过一辈子,好吗?”   于星澜挣扎着坐直身形,淡漠疏离的眸子映着顾朔风期待的脸。   “你真的爱我?”   “对,我爱你,我从来没这么认真爱过一个人。”   “那好,一年,我们以一年为限,就像我之前说的,先分开一年,冷静一段时间,如果……”   呼咚!   不等于星澜说完,顾朔风猛地将她按翻在床上,床褥喧腾着,漆黑的眼眸幽如寒潭,翻涌着惊涛暗涌!   “就这么想离开我?怎么好声好气说都不行?”   “我……”   “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嘶!”   唇上突然一阵剧痛,顾朔风按着她的两手按在头顶,低头照着她的右下唇狠咬了一口。   “我提醒过你,想清楚了再说!”   于星澜眼眶隐隐发热,说不清是委屈的或是疼的,眼泪噙在眼眶只差一点就要滚出来。   “言随心!非要捅破最后的窗户纸让彼此都难看吗?!”   “呵!窗户纸?”   顾朔风自嘲地苦笑一声,突然手下用力,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捏碎,咬牙切齿道:“那你捅啊?!我倒要看看我做了什么让你难堪了?!”   “陆婷婷……”   “陆婷婷我解释过了!是她算计的我!”   “那孩子……”   “孩子我压根儿就没打算承认!是你非要当众捅出来!”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透的何止是枕巾。   ——明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还问什么?她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顾朔风道:“你没错吗?你为什么要当众说这种事?你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还是说这乔中林授意你这么说的?   怎么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没脑子的吗?!   他就是想骗你离开我跟他在一起,再骗走你妈的遗产,你被卖了你还帮他数钱你知不知道?!”   ——她根本就没相信过乔中林,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被骗?   “明明觊觎我妈遗产的是你!你说别人干嘛?!”   顾朔风突然滞住,眼帘危险地阖了阖,“你说什么?”   “我妈的遗产!那20%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为什么不给我?!”   “你是为了这个才不愿意嫁给我?”   ——不是!我是因为你骗我!你根本不爱我!   “是!”   “就为了这点小事?”   “这不是小事!”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早说过了!没有!”   “没有?呵……呵呵……”   顾朔风突然笑了,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指甲掐进她的皮肉,痛得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毁容。   “气话不能随便乱说的老婆,之前你已经说过一次了,我原谅你的任性,谁让你是我老婆?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再说这种我不爱听的话,我可真就……生气了。”   顾朔风缓缓低头,蒙太奇慢动作似的,一点点靠近那被捏得撅起的嘴唇,轻轻一个吻,一点点加深,再狠吻了一下,撤开身形。   “老婆,乖,来,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你才不是因为钱不嫁给我,更不是因为听了乔中林的话才把我推给陆婷婷,你就是在跟我撒娇闹脾气,你其实特~别特别爱我,从来没想过利用我。   来啊,说啊,如果实在记不住这么长的,那就说一句‘我爱你’就算你过关了。”   ——明明不爱她,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很爱她的样子?   于星澜心如刀绞,探手拽住了顾朔风的胳膊,第一次用那么凄凉的语气哀求。   “那20%我不要了,之前种种我们就当扯平了,如果你还嫌不够,我可以把我那20%也给你,或者把整个公司都卖给你,我不会要高价的,足够凡凡衣食无忧就行,你放过我们吧……”   “你真的以为我是想要你的遗产?”   顾朔风缓缓抬起头,轻笑了两声,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卧室,仿佛被放大了数倍,莫名的诡异。   “你还真是擅长惹我生气呢~姐姐~我现在……很不高兴……你要怎么赔我呢?”   ※※※※※※※※※※※※※※※※※※※※   拉灯.jpg   别想了   为了不被你们说卡章,我忍痛多更了近2000   心在滴血!!   损失存稿的痛你们不懂QAQ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mua! (*╯3╰)   感谢~小竹竹~~美色撩人~~包养某棋~~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七开 20瓶~~一枝 5瓶~~夜凉九、千九 4瓶~~小白鼠 1瓶~~mua! (*╯3╰) 第206章 强娶小娇妻(116)   呜咽声, 布帛摩擦声,叮呤咣啷的杂物砸地声,沉喘声, 甚至……咒骂声, 顺着门缝溢出, 在这空荡的别墅,算不上格外清晰, 却也能若有似无听到。   陆婷婷站在门口, 盯着錾着铆钉的哥特风门板一动不动。   张远飞收拾完碗筷上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卧室门一眼。   “饭都快凉了, 下去吃吧。”   陆婷婷像是没听到似的, 依然电线杆似的杵在那里。   张远飞不爱管闲事,这事他也管不了,吆喝了一声不见反应也不再多说,转头去找周彬。   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句。   “如果周彬的病好了, 背着你和别人跑了,你会……怎么办?”   张远飞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不会。”   “如果……”   张远飞看了眼那铆钉门,“应该跟言随心一样吧。”   “为什么?”   “如果连自己都不努力抓住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指望别人白送给你吗?”   顿了下, 张远飞又道:“当然, 我指的是, 这个东西原本就属于我,他突然耍赖想跑, 我当然不能干的, 如果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 那最基本的做人原则还是要有的,不能硬抢。”   张远飞走了,陆婷婷却还在盯着门,嘴里依稀喃喃着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话。   “哪有什么东西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人……生来空空……死也空空……原本什么都没有……”   那夜,顾朔风和于星澜都没有出房间,陆婷婷摸了摸小腹,明明一点胃口也没有,却还是勉强自己下楼吃饭,吃罢重新上来,没有再站,靠着门框旁的墙坐下,听了一夜的呜咽。   天蒙蒙亮之际,铆钉门终于开了,顾朔风看了她一眼。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听墙角的特殊爱好。”   陆婷婷瞬间绽出一抹瑞雪初融般的笑容,扶墙站了起来,两眼亮晶晶望着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蹦跳着过来搂住她的胳膊,只是那么望着,像是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得偿所愿。   “我去睡了。”   说罢,真就转身回了客房。   以顾朔风的耳力,当然知道陆婷婷在外面,原本以为待不了多大会儿她就会走,谁知道一直杠到现在。   ——她不出来她就不走了是吧?   顾朔风原本不想理她,可翻了翻识海,于星澜好感值90,憎恶值却只有区区76,真是让她失望。   昨天下午已经60了,她辛苦折腾了一晚上就值16点?   又是一个不到最后不肯给她满值的女人。   顾朔风心情不好,出来赶陆婷婷撒气,本来是想恶言恶语的,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还是一夜没睡孱弱的笑脸,看着那脸,她实在没能恶出来。   关上门,迈过满地狼藉,于星澜早就被折腾地睡死过去,或者说,昏死过去。   她都下手这么狠了,抠门的于星澜就不能多长几点憎恶值?   又绕回了不满的原点。   顾朔风坐在床边,窗帘厚重地拉着,只有壁灯亮着暖橘的光。   顾朔风探手解掉于星澜手腕的束缚,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凌乱的发丝抿在耳后,沾湿了毛巾帮她擦了擦脸,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身上的汗渍。   于星澜不舒服地微蹙眉心,疲惫的脸带着未褪的潮红,睫尖噙着泪珠,唇瓣还红肿着,喉咙深处逸出几声细不可闻的哼吟。   顾朔风微勾了下唇角,手下温柔擦拭清理着,视线在自己的丰功伟绩游移,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愉悦的甚至都想哼一段《来自天堂的魔鬼》。   叮!   【恭喜!于星澜好感值+1,总好感值91!】   唇角的笑意勾得更高了几分,顾朔风轻捏了捏于星澜白嫩嫩的脸颊,看着她的脸变了形,心情更好了几分。   “这是做了什么美梦?都能让你忘了刚被欺负过,居然还能给我加好感值?”   叮!   又一条系统信息蹦了出来。   【系统: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完成任务,为什么偏选这种?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嗯哼?】   讨厌的大姐,好不容易心情好点又出来捣乱。   【宿主:反正任务时长都差不多,干嘛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系统:真的只是报仇报怨?】   【宿主:不然?】   【系统:昨晚你的心跳速度最高突破200,荷尔蒙激增了80个百分点,多巴胺肾上腺素增长了……】   【宿主:你就不怕世界崩塌吗?这么一直意念传输真的合适吗?还是说你闲得只剩盯着我了?好可怜,这是被刘语冰甩了吗?】   【系统:……】   【系统: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小心玩脱了自己都hold不住。】   【宿主:谢谢关心,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直接甩公式化语言过来。】   【系统:……】   【系统:珍惜你难得攻的世界,这怕是你有生之年最后……】   【宿主:闭嘴再见!】   顾朔风强行退出识海。   老了得服老,大姐你该补脑了。   有生之年?最后?   呵!   好心情让大姐打扰了个干净,顾朔风收拾完于星澜,转身进了洗手间,冲澡睡觉。   再度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厚重的窗帘也遮不住帘底的一线白光。   头昏脑涨地睁开眼,顾朔风恍惚了好一阵子,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又折腾一晚上真的有点吃不消。   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一转头,正看到于星澜搂着薄被靠坐床头,长发凌乱,眸光涣散,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娃娃,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虚无的一点。   顾朔风靠好,探手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还疼吗?我昨晚有点失控,对不起。”   怀里的人微动了动,沙哑的嗓音轻缓艰难,勉强震动着受伤的声带,单听着就知道昨晚有多惨烈。   “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吗?”   “怎么又说梦话?还没睡醒吗?我看你还是再睡会儿吧。”   想起昨晚被迫绽放在自己身下的于星澜,顾朔风忍不住红唇斜勾,一大早就是好心情。   ——满意,怎么可能不满意?尤其看着眼尾那颗小痣就更满意了。   原本想点了那痣试探下,到底许轻岚是影响了原女主,还是直接操控了原女主?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于星澜还是原剧情里那个只想保护家人的于星澜,性格保守且内向,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明显的ooc,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更聪明了点。   “言随心,别这样好不好?你想做什么你直说。”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你好好休息。”   “真的,别绕弯子了,咱们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行吗?”   “行,姐姐想谈什么都行,我洗耳恭听。”   姐姐……   于星澜恍惚想起顾朔风曾说过的话。   【老婆是用来疼的,说什么我都听。】   【星星是互相扶持的,谁对听谁的。】   【姐姐是用来撒娇任性的,是要疼我的。】   顾朔风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好搂着星澜,歪头蹭了蹭她柔滑的发丝。   ——不管哪个世界,许轻岚的头发都还是不错的。   于星澜没有挣扎,温顺地靠在她胸前枕着她的心跳,一呼一吸仿佛都对上了心脏的节奏。   “我和你到现在统共认识不过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可想而知,我们根本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础。   当然,你帮了我这么多,说我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可那点好感根本不足以支撑一段婚姻。   尤其现在陆婷婷还有了你的孩子。   别说什么你不打算承认这个孩子,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你的孩子,全世界都知道,你家人也知道,你又是独身女,早晚这孩子还是要认回你们言家的。   而我,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虽然感激你帮了我不少,可感激归感激,我做不到对这个孩子视而不见。   我觉得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和陆婷婷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是有感情,你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不是挺好的吗?何必还要掺和我这个外人?   当然,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我也不是那种只出不进的白眼儿狼,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就像昨天说的,我有的只有妈妈的公司,你想要,给你,只要给我一笔足够妹妹吃喝不愁的钱就可以。   反正没有你的帮忙,我想要回遗产几乎是不可能的,给多少我都知足。   至于我爸的公司,这个真的不在我能力范围内,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弄过来不难,没必要非用到我,或者你的计划里必须有我,那我也可以配合你,表面上维持婚姻关系也是可以的。   还有就是……关于陆婷婷的声誉这方面,需要我配合的我也会全力配合,我自己的名誉无所谓的,只要别累及我家人就行。”   想了想,于星澜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乔中林那边,想让我做无间道也是可以的,不过他未必信任我,得到消息的可信度也未知。”   该说的都说完了,于星澜轻咳了两声,嗓子干涩难受,这边还没咳完,保温水杯已拧开递到了她面前。   于星澜微微撑起身形喝水,顾朔风揽着她的肩道:“说完了?”   “说完了。”   “你就起来冲个澡,下楼吃饭。”   于星澜呛了下,又是一阵咳嗽。   “你,咳咳,你说什么?”   “我说下楼吃饭,昨晚就没吃,你不饿吗?”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   “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然后呢?你的回答?”   “姐姐你记性不好吗?昨晚不就已经回答过了?”   “你……”   不等于星澜挣扎着坐直身形,肩膀突然一沉,她被猛地按压下去,水杯歪掉,水撒了满床,顾朔风按着她的肩膀,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眸光深不见底。   “为了避免以后再听到这种没睡醒的话,我郑重!也是最后!再跟姐姐说一遍!你,于星澜,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了!”   说罢,不顾她的挣扎,低头便吻!   于星澜本能地抗拒着,手腕被制,推不开,腿脚也起不到作用,怎么转头都躲不过她灼热的吻。   那吻狂烈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之前否定的想法不断冒出脑海,压都压不住。   她都已经妥协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言随心还不放过她?   难道当初那录音也是真的?言随心不止图财,还想狩猎?   “唔!”   痛!   言随心又咬了她的右下唇,昨晚就咬,现在还咬。   为什么总咬右边?有什么特殊意义?给猎物的专属记号?还是单纯的劣根性?   ——外公……   ——我该怎么办?   ※※※※※※※※※※※※※※※※※※※※   感谢~~~小竹竹~~火箭炮包养~~扑竹~mua! (*╯3╰)   感谢~~^v^~~零九~~今天有糖吃~~陆狗贼~~~24982667~~包养某棋~~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52 12瓶~~小白鼠、缓缓矣、 1瓶~~mua! (*╯3╰) 第207章 强娶小娇妻(117)   于星澜被软禁了, 软禁在博苑世家,除了外公家,哪儿也去不了, 连钻后车厢的机会都没有。   小区门口有保安看守, 只要她出现在门口附近, 保安就会立刻打电话通知言随心。   保安倒是不会阻止她出去,但是只要她迈出小区一步, 就会蹦出一男一女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穿着黑西装戴着大墨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上洗手间都有人守着单间门。   有这样两个拉风的黑西装跟着, 毫不夸张的说, 真的是走到哪儿都是回头率百分之二百,被认出是言随心老婆的几率直线攀升,不是倍有面儿,而是倍丢脸!   于星澜出去了两次之后, 不用人盯着,自己都放弃了。   外公问过一次20%遗产的事,她搪塞了过去,外公看出不对,也没再问, 不想给她压力。   她是绝不可能再问言随心的, 她甚至觉得当初问出口的自己太可笑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绝对绝口不提, 假装开开心心嫁给言随心, 配合着她尽快玩腻。   现在……   她连配合的资格都失去了, 捅破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言随心连装都懒得装,正大光明地对陆婷婷关怀备至,还专门请了厨子给陆婷婷做饭,每天除了上班,关心陆婷婷,就是……折腾她。   于星澜一开始还担心言随心身体吃不消,工作那么累还折腾那么晚。   可后来,于星澜突然意识到,言随心不是想要她,而是通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言随心总会有意无意抚摸她眼尾的小痣,还不止一次地亲吻它,甚至有次亲热时,她依稀听到言随心情绪高涨的瞬间喘出两字。   tingting?还是qingqing?   于星澜有点不太确定,可有一点是确定的,不管喊的什么,总归不是星星。   每天早晨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床,忍受着身体的酸胀,于星澜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个看上去很美,却永无止尽的噩梦。   外公重拾了公司事务,外婆请了家教专门辅导凡凡,大家都有事做,只有她无所事事。   她跟言随心提过一次想去公司学习,言随心夹了烧茄子到她碗里,笑道:“我养得起你,不用那么麻烦。”   陆婷婷笑着调侃了一句:“你就这么怕澜澜姐被人拐跑?”   于星澜心头苦涩,这哪儿是怕她被拐跑,这根本就是不想让她插手公司的事。   不止妈妈的公司,于家,乔家,甚至陆家,言随心似乎都没打算放过。   于星澜原本想提醒下陆婷婷,可想到陆婷婷父母的不作为,大概陆婷婷也不会在意他们是不是破产,何况提醒了陆婷婷也未必信,信了也未必能帮上忙,还是算了。   不能出门,于星澜干脆连卧室都不出了,除了吃饭就是蜷缩在床上玩手机。   手机还真好玩,各种游戏各种八卦各种视频,还能看小说。   在疗养院的三年,赵爱娟怕她联系外公,根本就没给她准备手机电脑之类,离开疗养院后,又接连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没心情玩手机。   现在,她终于空下时间可以玩一玩了。   每日日常,先刷刷热搜八卦,再刷剧或是玩游戏。   网上最近很热闹,不少记者被扒出黑料,小到抢别人男朋友家暴老婆,大到受贿造谣编造假新闻逼死当事人,再大的还有和地下钱庄有瓜葛帮忙洗钱甚至为毒|枭打掩护。   总之,这些记者最轻的终身吊销记者证,最终的坐牢枪毙,每一个好下场的。   网上不乏显微镜瓜友,有人指出这些记者看似没有关联,却有迹可循,他们都曾在言随心婚礼上采访过陆婷婷,而这些黑料被扒出也是在婚礼后,时间线也对得上。   这种言论很快得到不少网友支持,他们还扒出了不久前顶爆热搜的人渣梁有亮作为佐证。   梁有亮也是当时为难过陆婷婷的人,之后就被扒了个底裤不剩,还都是实锤,害他自己被退学不说,还连累了他爸的小工厂被查封。   这还不算完,前两天又曝出他曾在酒吧迷女干女同学,女同学不知道怎么鼓足的勇气,时隔半年报了案,据说有酒吧视频为证,坐牢是跑不掉了。   婚礼上得罪陆婷婷的,如今全都倒了霉,这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这边的热闹还没看够,那边陆婷婷父母找到了言家,要言行武给他们个说法。   他们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就突然怀上了言随心的孩子?   如果不能给女儿个名分,他们就要带走女儿,孩子生下也是姓陆,和言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陆家养得起,绝对不会让女儿任人欺负。   这一出大戏真是乐坏了吃瓜群众。   现在跑出来爱女儿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不管陆婷婷是真银荡还是假公车,但凡爱孩子的父母都会拼命替孩子捂着,坏的也要努力捂成好的,更何况陆婷婷遭遇的还不是一般的小事件。   可陆家是怎么做的?   他们任脏水随便往陆婷婷身上泼,根本不管女儿死活,最后干脆把女儿送进了精神病院不闻不问。   冷血无情的父母不少见,可两口都是畜生的却少的多,起码总要有一个护着孩子的吧?   然而没有,别说父母,爷爷奶奶也没有。   这会儿见女儿攀上了言家,突然钻出来摆出一副舐犊情深的嘴脸,他们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言家人根本不理他们那一套,直接一句:“言随心已经成年了,我们没权利干涉她的私生活,有什么事你们找言随心去。”   这话等于啪啪打脸了,言随心成年了,陆婷婷不也成年了?言家人没资格管女儿,陆家人又有什么资格替已经成年的女儿出头讨要好处?   都是成年人,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别死皮不要脸的打着女儿的旗号吸血!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陆家的谩骂,闲得淡疼的某些网虫再度扒出了当年的轮×案,一一指出了案子的疑点,甚至深挖了那五个人渣的家庭背景。   你说巧不巧?   那案子结案不久,陆家就获得了澳洲某知名奶粉的独家代理权。   这家奶粉看似和那五个人渣都没关系,可那奶粉外贸部部长却有华夏留学史,并且在留学期间曾和王立的小姨是同学,还好过一段。   虽然这些还不足以支撑整个事件的猜测,可善于思考的网友们还是嗅出了py交易的味道。   陆家这下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连带那五个人渣的近况也被人关注。   他们五个各个都活蹦乱跳,尤其是那个嘴臭的杠精王立,天天没事不是打游戏就是杠上开花,频繁活跃在各大论坛贴吧热搜以及某游戏里,见谁都要杠一杠,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八小时他都在线,几乎随时都能看见他的踪迹。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人渣逍遥自在,受害者却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压力。   网上的风向渐渐转向了陆婷婷。   高中生哪个不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陆婷婷还是以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考上的帝大,哪儿有那美国时间约P?   尤其梁渣男说的话本身就自相矛盾,前边刚说过陆婷婷约的都是未成年,后面又说年纪最大的是看门老大爷?   这尼玛当大家伙儿都脑残眼瞎智商低下?   随着陆婷婷的事越炒越热,很多原来沉默的人纷纷站了出来。   先是陆婷婷的初中班主任,抹着眼泪说陆婷婷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没见她跟哪个男生走的过分亲近。   再是陆婷婷的初中同学,好几个女孩证实她对男生没兴趣,别人塞给她的情书她看都不看就扔了,也不许别人看,说是尊重对方。   还有陆婷婷的高中老师和同学,也都证实了陆婷婷的为人。   陆家离职的女佣红着眼圈讲述了陆婷婷几次自杀的凄惨经历,上吊,触电,吃安眠药,甚至还差点跳楼。   陆婷婷住进精神病院的事不是秘密,疗养院女护士也证实了陆婷婷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并公布了一组抢救画面,那满地的血,深可见骨的割痕,震惊全网。   这是把人逼到什么地步才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啊?!!   大家都以为陆婷婷是不堪重负割腕自杀,只有陆婷婷自己清楚,她是为了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割腕的,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忍心抛弃我吗?   言随心有着一颗柔软的心,打从盘山路见到她不为人知那一面起,陆婷婷就有了这种强烈的感觉。   当时那感觉一闪而过,又被后来言随心的冷漠几乎消磨殆尽,直到她再度出现给了她8000块钱,又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   她原本以为,她对言随心只是溺水的人抱着最后一根救命枯木,直到言随心丢下一个“等”字再也没有出现,她才知道她低估了自己对言随心的感情。   那段日子,她度日如年,吃不下睡不着,身体每况愈下,发病也越发频繁。   不知从哪一天起,发起病时,不管眼前站的是谁,她都会情不自禁幻象成言随心的样子,她一边觉得自己恶心,一边享受这种幻象,甚至后来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满脑子都是言随心。   是斌子的车里那柔滑的一线水蛇腰。   是于星澜家里那紧搂着自己的温暖怀抱。   是笑起来让她心口发烫的嫣红唇角。   每每这种时候,她都会一个人蜷缩起来,想象着言随心就在自己身边,她的手触碰的不是自己,而是言随心,一切都满足了。   然而每次结束后,更大的空虚就会席卷全身,她越来越想得到言随心。   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看自己一眼呢?   该怎么样才能在她的人生留下一丝印记?   言随心,我真的爱上你了,甚至觉得不报仇都可以。   言随心,我已经等了你13天又16个小时52分了,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   言随心……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惊醒了睡梦中的陆婷婷。   陆婷婷猛地睁开眼,泪沫顺着眼睫飞溅,眸光涣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摸过手机接了起来。   “喂?”   “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把于星澜挤出去?你就这点本事吗陆婷婷?”   “她们两个感情太好了,我插|不进去。”   “那就挑拨于星澜,你扛着肚子还弄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吗?”   “当初不是说了不着急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急了?”   “我爱于星澜,我等不及了,你要实在想不出法子,不如我帮帮你?”   “那就太好了。”   挂了电话,陆婷婷翻出另一部手机,发了条短信。   【言言,可以行动了。】   ※※※※※※※※※※※※※※※※※※※※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包养某棋~~mua! (*╯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聿鱼清汤 10瓶~~小白鼠、单身狗 1瓶~~mua! (*╯3╰) 第208章 强娶小娇妻(118)   于强万万没想到, 他前脚刚被判了缓刑,后脚就有人告他漏刑,漏的就是他下药自己绿了自己那案子。   咬他的不是别人, 正是被判刑并且不是缓刑的赵爱娟。   赵爱娟递交了礼服店和酒店的监控视频, 警方很快找来了女佣审讯, 三言两语就吓得女佣全都招了。   酒店走廊的监控也显示,于星澜从客房出来是扶着墙的, 状态明显不对, 而赵爱娟过来时脚步也有些虚浮。   赵爱娟称自己那天有点偏头痛,于强因为工作关系也经常头痛,所以书房抽屉常年备着药, 她出门前去了于强书房拿药吃, 因为只有一个瓶子,她就没在意,倒出一粒药就吃了,之后就觉得头重脚轻, 勉强走到了酒店客房。   而另一个当事人乔中林见已经瞒不住,也删除了之前网上语焉不详的v博,称自己去酒店前拐到于强公司拿过喜单,喝了两口咖啡,之后就觉得y火焚身难受的很。   然而单凭这些还不足以给于强定罪, 警察一路摸排, 很快查到, 于强的助理曾在前一天到诊所开过安眠类药物,并出现在情趣用品店的监控摄像头里。   店家最初不承认店内有助兴违禁药, 最后扛不住压力, 还是上交了药物, 并指证了于强的助理确实在他店里购买过。   照理说,这种事应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对,起码药品来源绝不能让警方轻易查到。   可坏就坏在于强原本想的是坑于星澜,于星澜和乔中林又是订婚关系,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万无一失,不会有人去查,再加上时间紧迫,所以就让助手随便去办了。   之前赵爱娟在网上卖惨,于强也没怕过,因为他清楚,以赵爱娟的能力查不到这些,而警方也不会轻易受理这种夫妻纠纷,所以他只找人黑了礼服店的监控,再加上乔中林站在自他这边,他就稳了。   没想到,有人棋高一招,居然提前拷走了视频!   至此,案子水落石出,缓刑撤销,两罪并罚。   缓刑之后查出漏刑是不能再判缓刑的,于强算是完了,几年后再出来只怕早已物是人非,再没他立足之地。   外面的人唏嘘看笑话,于强在拘留室困兽一般疯狂踱步。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啊啊啊啊!!!!!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刚看到希望又把它生生踩灭。   他才刚判了缓刑出去不到三天!!   玛德!玛德!玛德!!!   乔中林!别让老子见着你,老子宰了你!!!!   刚骂完这一句,气儿还没顾得喘,一扭头,乔中林跟着警察进来了。   于强目呲俱裂,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要揍他,警察赶紧呵止。   “你要这样就取消会面!”   乔中林怜悯地望着他,道:“你不想知道谁坑的你吗?”   “不就是你丫的!”   “还真不是我,你稍安勿躁,咱们谈谈。”   明天就要审判了,以后再见就得隔着玻璃,还会有狱警看守,想说什么都不方便。   都到了这种地步,于强哪怕是先哄走警察,等会儿没人了再揍乔中林一顿解解气,也绝对会点头同意。   警察去门外看守,乔中林和于强隔桌对坐。   于强虎眼圆睁,磨着后槽牙瞪着乔中林,天知道他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地跟他面对面,而不是一撮而起咬断他个人渣的喉咙!   乔中林叹了口气,直奔主题。   “咱们两个都被坑了,这一切都是言随心设计的。”   于强气笑了。   “你咬她,她咬你,我看你俩没一个好东西!”   乔中林摇了头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如果真是我,我还来找你干嘛?就凭我和月月的感情,明天就能娶了月月,后天公司就能交到我手上,我何苦来你这儿找气受?”   愤怒到一定程度反而会冷静下来,于强清楚乔中林说的有理,他根本没来这里的必要。   “所以你来干嘛?得了我的公司,还想在我跟前装好人?”   “不是装好人,只是不想自己损失惨重,在商言商,虽然我爱月月,可也不想自己的钱打水漂。”   “你的钱打个p水漂?!一年后我还不上钱,公司不就是你的了?!”   “你怎么不明白?就算我顺利拿到公司也不过是50%,和言随心是平起平坐的,到时候公司一上市,我拼得过言家吗?只要言随心掌控了话语权,我被挤出公司是早晚的事。”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乔中林朝前探了探身,压低了声音道:“你出面和言随心谈,如果不打掉陆婷婷肚子里的孩子,就让澜澜离开她。”   啪!   于强猛拍了下桌子,震得浮灰荡起。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我有什么本事管这事?!”   “你有。”   “我哪有?!”   “孙思茵的骨灰。”   “什么?!”   论起无耻,谁又能比得过乔中林?于强完全跟不上他无耻的节奏。   “孙思茵的丧事是你办的,墓地证也在你手里,你想掘坟移墓没人管得了,你抱着骨灰威胁澜澜,如果不听话,就把她妈妈的骨灰拿去喂狗,你看她听不听。”   于强简直不可思议。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逼走陆婷婷。”   “逼走她有什么意义?”   乔中林温润的面容浮上一丝诡异的笑。   “你想想看,言随心口口声声说爱澜澜,却让陆婷婷怀上了她的孩子,这说明了什么?”   于强皱眉道:“不是说那是她和澜澜的孩子吗?”   乔中林轻嗤一声,“这你也信?要真是澜澜的孩子,澜澜能在婚礼说那种话?”   于强虽然没能参加婚礼,可这些事他也是知道的。   乔中林又道:“时间有限,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查过了,言随心对陆婷婷有私情,为了安抚住陆婷婷才让她怀上了孩子。”   乔中林把之前对于星澜说的那一套又跟于强说了一遍。   “言随心的目的就是于家和孙家的财产,这次假装帮你缓刑,就是为了得到那20%,她早就打算好了告你漏刑,还趁势打了我的脸,我当初可是听了你的话,暗示了赵爱娟才是下药的人,你知道多少人指着我鼻子骂我和你沆瀣一气吗?”   于强脑子乱了,他手肘撑桌抱着头,抓着头发烦躁地狠磕了两下手肘。   玛德玛德!到底谁害他?!!   乔中林还是言随心?   还是他们两个?!!!   乔中林继续循循善诱:“言随心在意陆婷婷这是显而易见的,尤其陆婷婷还怀了她的孩子,这时候以孩子相逼,言随心会怎么做?   是要孩子还是要眼看就能唾手可得的财产?   孩子还可以再要,可财产错过了就难了,言随心选财产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陆婷婷好不容易才怀上言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让她打掉?必然会逃走。   一旦陆婷婷逃走,我正好顺势把她藏起来,这样一来……言家的血脉不就到咱们手里了?   孩子出生只要九个月,而对赌协议却是一年,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到时候我就可以从言家几个老不死的身上下手,言随心想借那50%证明自己,言家那几口可不考虑那么多,对他们来说,不管是十个亿还是你那价值二十多亿的50%,通通都不算什么,他们的钱已经多的只剩一串数字,他们不缺钱,他们缺的是已经出生的曾孙女!   只要他们高抬贵手,我就有机会在最后三个月时间内,帮你完成年利润1000万,到时候就能保住对赌协议那50%,我宁愿跟你平起平坐,总好过言随心虎视眈眈。”   最后这一句说到了于强心坎上,就算两人都害他,乔中林顶多是条狗,言随心却是头能把他撕碎的吊睛斑斓虎。   与虎谋皮是傻子,剥了狗皮倒还容易点,横竖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为什么不搏一搏?也许真就能保住一半呢?   至于于星澜作为逼走陆婷婷的直接凶手,以后会怎么被言家人不待见,于强根本不在乎。   女儿怎么了?他养了她这么多年,帮他不是应该的吗?本来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能帮上他就该偷笑了,还管付出多少代价?   要知道,没他这个当爹的,她连生都生不出来。   做人要知道感恩!   于强冷眉道:“让我帮你可以,你得想办法帮我减刑!”   乔中林微微一笑:“好。”   乔中林前脚走,后脚于强就让助理找到了于外公家。   “唉,于总也是落难了才知亲疏,这会儿后悔的不得了,就想在进去之前再见一见二小姐和三小姐,一旦进去了就只能隔着玻璃打电话,想摸摸女儿的头都做不到。”   老一辈儿都重孝道,虽说于强不是个东西,可这种跟临终遗言差不多的话还是让于外公他们软了心。   于外公打电话叫来了于星澜,叹气道:“见一面也是好的,省得外面的人说你冷血无情,不管他对咱们怎么样,咱们仁至义尽不亏心就行。”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于强不是将死,可大意应该差不多。   于星澜想起母亲还在世时一家四口也曾经是和和美美的,于强再不济也曾带着她去过公园,也抱过她,给她买过冰激凌,也曾对她笑着亲脸颊。   于星澜很累,虽然有外公外婆还有凡凡,可他们不是依靠,而是她要保护的人,言随心的事她一个字也不敢跟他们说,就怕他们担心。   她其实也想稍微放松一下,哪怕只一下下,她想靠在亲人怀里哭一哭,撒娇的说上一句“我好累,我难受”。   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抱着哭一哭也是好的。   ※※※※※※※※※※※※※※※※※※※※   努力收尾中!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v^~~~三七开~~墨瑾奚~~~一一九c~~~包养议棋~~mua! (*╯3╰)   感谢~~聿鱼清汤 66瓶~~小白鼠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09章 强娶小娇妻(119)   满怀期待地去, 木然冷漠地回,于星澜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幸好于强让凡凡先出来,没当着凡凡的面露出狰狞的嘴脸, 可这依然压抑不出她翻腾的情绪。   于强并没有完全按照乔中林说的来, 反正都是搏一搏, 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多为自己捞点好处, 能捞到最好, 捞不到也能按乔中林的计划走,他不会有多少损失,最差也就是和现在一样, 还能有多差?   【你让言随心跟我签个代理协议, 一年之内帮我还了所有欠的债,再赚至少1000万,做不到就自掏腰包赔我。   如果她肯签,你就答应和陆婷婷平起平坐, 不分妻妾,让她享齐人之福。   要是不肯签……那就让她打掉陆婷婷肚子里的孩子,不然你就开记者招待会离婚!】   于星澜坐在车后座,绝望地闭上眼,实在坚持不下去, 俯身捂住了脸。   她哪有那个本事?她在言随心眼里最多就是枚棋子, 甚至连棋子都不是, 她有什么本事能让言随心签这种明显是坑的协议?   【要不是你不孝,害的我被言随心设计, 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要不帮我,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也别做梦只顾自己爽不管我, 你敢不按我说的去做,我就把你妈的骨灰拿去喂狗!   我已经派人去了墓园,这会儿骨灰已经扒出来了!虽然咱们都是不信鬼神的,不过你也不想你妈死了还要喂狗吧?】   ——不要逼我!我真的没那个本事!不要逼我!!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言随心还不联络我,我就先剜一捧骨灰混在肉汤里喂狗!等一天还不联络,就再剜一捧,再一天再一碰,直到所有骨灰全都喂完为止!】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言随心根本不可能听我的!别逼我,求你了爸,别逼我!   【当然,你也可以试试跟言随心实话实说,让她帮你夺回骨灰盒,不过我可能跟你保证,你夺回的真的只是骨、灰、盒!   把骨灰拿去喂狗司法上怎么判?给不给立案?你回去查查,前提是你还得有证据才行!   反正我已经是这样了,不在乎再多条罪名,你要是想拿你妈的骨灰做赌注,那就试试看!】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我?!!!!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于星澜颤巍巍抬起头,小星凡抱着她的胳膊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像个小大人似的皱着眉头,水汪汪的眸子已经噙了泪,显然是被她颤抖的样子吓坏了。   于星澜瞪着满是血丝的眼,僵硬地把小星凡搂进怀里。   “没,没事,姐姐就是……有点头疼。”   “我帮你揉揉吧?”   小星凡挣扎着起来,举着小小的粉爪子帮她按着太阳穴。   “舒服吗姐姐?”   “舒……服……”   “呀?!姐姐你怎么哭了?凡凡按疼你了吗?”   小星凡吓得赶紧缩回了手,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小小的手掌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偏高体温,烫得于星澜心口一阵抽痛。   她一把将小星凡按进怀里,小小的身体软的好像再用点力就会碎掉似的,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就算什么都没有了,至少她还有凡凡,为了凡凡她也要撑过去!   回到家,陆婷婷抱着小蛋黄在看动画片,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一旁给她剥桔子,张远飞在厨房给周彬做饭,虽然有了厨子,可周彬只吃张远飞做的。   一切看上去和平时无异,就连小蛋黄也像平常一样对她视而不见,见她进来咪都没咪一声。   斌子笑道:“嫂子回来了,来吃桔子,刚买的,可甜了。”   陆婷婷也道:“真挺甜的,澜澜姐来吃。”   “你们吃吧,我还有点事,先上去了。”   于星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平心静气。   言随心根本不需要签什么合约,她已经享受到了妻妾和睦的齐人之福了。   只是……到底谁是妻?谁又是妾?   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未必就是真的。   晚上八点,窗外响起熟悉的车轮声,于星澜推门出来,隔着二楼扶栏就见顾朔风开门进来,小蛋黄飞扑过去绕着顾朔风的腿咪咪叫撒娇求撸毛,顾朔风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瓜,顺手掐起来啵了下脸蛋儿。   “还是小蛋黄最得我的心~”   陆婷婷过来取了拖鞋递给她,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车钥匙挂在一旁钥匙钩。   “吃饭了没?火上还有闷着的燕窝粥,我给你盛点。”   “那不是给你做的吗?怎么没吃完?”   陆婷婷小声嘟囔道:“天天燕窝我都上火了,实在不敢多吃了。”   顾朔风丢下小蛋黄,小蛋黄又转回陆婷婷脚边蹭啊蹭的咪咪叫。   顾朔风边换鞋边道:“回头给你找个孕期营养师,调节一下饮食,总按老法子不行。”   “不用那么麻烦,就正常吃就行。”   陆婷婷去厨房端了热腾腾的燕窝粥,招呼顾朔风洗手来吃,她也坐在吧台边,不时帮顾朔风夹一筷子菜,两人一猫有说有笑还有喵喵叫,温馨的就像一家人。   于星澜站在二楼暗影处,默默看了很久,最终也没有下去,转身回了卧室。   又过了会儿,顾朔风哒哒的脚步声上楼来,门还没推开带着鼻音的撒娇声先进来。   “累死我了~~快帮我揉揉肩,我真的要不行了!~”   ——之前在楼下还温柔体贴谈笑风生好的很,见了她就累了?   于星澜微蜷了蜷手指,没有推开顾朔风抱过来的身形,任她将她扑倒在床上,撒娇似的蹭了蹭脑袋。   “帮我揉揉肩~~”   “你起来我帮你揉。”   “不起来,就这么揉~”   于星澜抿了抿唇,抬起手指揉按在她肩头,不轻不重,力量拿捏的极好,明明没怎么做过,却莫名的熟练。   “言随心。”   “嗯?”顾朔风昏昏欲睡地哼唧了声。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那你先说。”   顾朔风勉强撑开困倦的眼,抬头啄了下她的唇角,再度靠进她怀里,舒服地蹭了蹭。   “还是你先说吧。”   于星澜阖上眼,嘴张了又张,该说的话几次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顾朔风等得都快睡着了:“说啊……”   “我爸……你能帮帮他吗?”   看似平静的一句话,顾朔风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顾朔风打着呵欠道:“之前缓刑就是我帮的他,谁知道又查出了漏刑,我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不是这个,我是说……他的公司。”   “怎么帮?我现在也无权插手啊?”   “我爸……想把公司代理权交给你。”   顾朔风睁开了眼,撑身看着她,“给我?”   “对,他……”   于星澜不敢看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躲开视线,把于强跟她说的重复给了顾朔风。   顾朔风不知是太困脑子迷糊,还是太过震惊以至于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爬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他是你爸,你想让我帮他减刑我理解,可为什么要让我跟他签这种协议?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的吗?”   “他……”于星澜转开视线,说着违心的话,“他再怎么对我也是我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司破产。”   “所以就要来坑我是吗?你知不知道他公司现在乱成什么样了?”   “反正……你家那么有钱,就算不能帮他赚够那么多,贴补一点儿……也不算什么。”   “一点儿?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钱吗?!不止欠乔中林的,还有银行贷款!少说也得五六亿!”   五六亿?!   于星澜强迫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迫自己厚颜无耻。   “反正……反正你十个亿都不在乎的,还差这五六亿?”   “是!我是可以不在乎!可我心里过不去!”   于星澜咬了咬唇,也撑身坐起,迟疑着,讨好似的探手覆上了顾朔风按在床边的手背。   “我……我以后会好好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朔风转眸看向她:“什么都可以?”   于星澜垂眸,窘迫地点了下头。   “那就……先说句‘我爱你’听听。”   于星澜心口骤跳了下,差点不能呼吸。   这些日子以来,顾朔风不止一次让她说这句话,她每次的回答都是——是不是我说了,你就会放我走?   答案当然是不会,所以她也从没说过。   哪怕是自欺欺人,只要不说出口,她就可以继续装作不在乎,不管是陆婷婷和顾朔风的打情骂俏,还是顾朔风日以继夜的践踏,她都可以笑笑告诉自己,反正你又不爱她,有什么关系?   螳臂无法挡车,蚍蜉难以撼树,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至少她还能保留这最后的一点尊严。   “怎么?不说吗?”顾朔风轻嗤了一声,起身朝浴室过去,“那就算了。”   衣角被拽住,于星澜垂首坐在床边,不止指尖,整条胳膊都在抖着。   “我……我……”   顾朔风耐心等了几秒。   “到底说不说?不说就松手,别耽误我洗澡。”   揪着她衣角的手指越攥越紧,指节隐隐泛白,指甲的月牙都辨不出了。   “我……我……”   顾朔风的耐心终于用尽,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连同她的手一起猛地朝下一甩。   “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也不稀罕听!”   顾朔风扭身就走,于星澜还拽着那白衬衣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明只是去浴室而已,却让她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你妈的骨灰拿去喂狗!】   “言随心!!”   于星澜跌跌撞撞追了上去,一把搂住了她。   “我爱你!你别生气。”   眼泪一颗颗滚了出来,这一刹那,于星澜仿佛听了自尊心碎裂的声音。   顾朔风转回身,扶着她的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眸底深处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暗涌。   “你爱谁?”   “……言随心。”   “谁爱谁?”   “于星澜爱……言随心。”   “呵……呵呵……”   顾朔风突然笑了,探手揪掉发圈,狠狠砸在地上,发丝散落,轻飘飘的黑色发圈落在米白色的短绒地毯,仿佛纯白的纸上玷污的墨迹,脏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顾朔风猛地收紧按在她肩头的手,连同她纤弱的身形一同晃搡,声音崩溃又嘶哑,明明是笑着,却像是在哭一样。   “不是打死都不肯说的吗?嗯?!血缘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对你这么好到头来连个人渣都比不过?!!!”   于星澜懵然地望着她,眼里的眼泪来不及收回,被她晃搡地飞出眼眶,她不明白自己明明都按她说的做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气?   泪雾朦胧的眸子,娇红微颤的嘴唇,眼前的于星澜楚楚可怜又惹人疼惜,和平时的清冷疏远天差地别,和许轻岚更是没有半点相似,可是……   ——为什么会和那女人冷冰冰的脸重叠了?   顾朔风微敛美目,胸口升起了一团难言的火焰,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了任务还是私欲,也或者两者都有,突然一个旋身把于星澜按在了墙上。   舌尖轻轻碾过于星澜眼尾那颗猩红的朱砂小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眉骨。   “想让我帮你?好啊……先把我伺候高兴了……再说……”   ※※※※※※※※※※※※※※※※※※※※   感谢~~~聿鱼清汤~~手榴弹包养~~mua! (*╯3╰)   感谢~~小竹竹~~~3累包养~~mua! (*╯3╰)   感谢~~墨瑾奚~~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随易 20瓶~~墨希 10瓶~~白野兮 2瓶~~绚濑海未、小白鼠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10章 强娶小娇妻(120)   到底怎样才算是伺候高兴?   于星澜不清楚。   她竭尽所能地迎合着顾朔风, 不管她提出怎样羞耻的要求,她都一一照做,可为什么顾朔风完事后倒头就睡, 只字不提协议的事?   或许是她太累了, 毕竟白天上班, 晚上还要挥霍精力,累得只想睡觉也说得过去。   于星澜这么安慰自己。   顾朔风舒舒服服睡了整夜, 于星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又不敢动来动去怕扰了顾朔风休息,蜷缩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一整晚。   早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顾朔风探手按掉, 打着呵欠下了床,看都没看她一眼。   于星澜撑身起来,想喊顾朔风,又忍住了。   她也翻身下了床, 站在洗手间门口安静地等顾朔风洗漱完。   花纹玻璃门打开,顾朔风被门口的她吓了一跳。   “你站这儿干嘛?”   “就是……那个……”   “8点有个会议,我快迟到了,回来再说。”   顾朔风飞速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换了衣服匆忙下了楼。   陆婷婷已经在吧台边等着她, 笑着招手道早安, 两人一起吃了饭, 顾朔风又揉了把陆婷婷怀里的小蛋黄,这才匆匆离开。   于星澜转回卧室, 躺上床, 抱着被子阖上眼, 强迫自己睡觉。   ——别想,什么都别想,言随心既然答应了你,肯定会做到的,还有两天时间,不要紧的。   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   于星澜头痛欲裂,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一声手机铃惊了她一个激灵。   这是言随心专用铃声。   她赶紧转身够过手机,“喂?言随心?”   “收拾一下,我马上回去接你。”   “接我?去哪儿?”   “我在开车,一会儿再说。”   是要带她去找于强签合约吗?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就算签也不必带着她,可于星澜还是抱着希望换衣服梳洗打扮。   于星澜靠在副驾驶闭目养神,苍白的脸颊,黯淡的嘴唇,凄凄惨惨戚戚的孱弱模样。   顾朔风蹙眉扫了她一眼。   ——该睡不睡,怪得了谁?   路旁有家药店,顾朔风眼角余光瞟到,视而不见,继续往前开,开出去五六米远突然停住,又绕了回来。   于星澜察觉到车停了,忍着头痛睁开眼。   “到了吗?”   “没有,你再休息会儿。”   顾朔风进了药店,片刻后出来,手里多了包暖宝宝。   抖开毛巾,找准位置,接连贴了三贴暖宝宝,转手围在于星澜头上,着重贴了贴太阳穴。   于星澜茫然地睁开眼,摸了摸头上的毛巾,“这是……”   “睡吧。”   没有解释,语气甚至有些生硬,像是在生着什么气。   于星澜望着顾朔风专注开车的侧脸,烟眉红唇,挺且柔润的鼻梁,鼻尖晕着一点薄光,与睫尖的微芒相得益彰,本该是风情万种的妩媚,可那微紧的下颌线与眸底交错的睿光,锐利持稳,让人不敢轻视,更不敢生出遐思。   这就是言随心认真起来的样子吗?   于星澜看着看着意识恍惚起来,暖宝宝升起了热度,熨帖着跳痛的太阳穴,痛感缓解,困意袭来,她随着摇晃的车厢慢慢合上了眼。   再度醒来,顾朔风正横抱着她跨进电梯,于星澜怔愣了数秒后才挣扎着下来,问道:“这是哪?”   “医院。”   “医院?你不舒服吗?来医院做什么?”   顾朔风揽过她的肩,蜻蜓点水落在她的额头。   “马上你就知道了。”   不,她不知道。   于星澜全程都是大脑空茫的,她被顾朔风牵着听了半天医生的长篇大论,被牵着签了好几份同意书,又被牵着送进了检测室。   检测完后,她在里面整理衣裤,听到医生在夸顾朔风。   “你算的真准,她的卵泡确实已经成熟,不需要专门吃促进排卵的药物,这样更健康,不过,有利就也有弊,这样一次性只能取出一枚卵,成功率较低,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得有失败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做吧。”   于星澜木然地被牵着进了手术室,顾朔风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让她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   于星澜直勾勾盯着天花板,配合着医生的要求,感觉到有什么穿透了身体。   再出来时,顾朔风等在门外,过来搂着她的肩按进怀里。   “等我会儿。”   顾朔风也走去了手术室,医生的声音隔厚重的手术室门隐约传出。   “你吃了药,成熟卵泡比较多,我就多取几枚,万一不成功,下次只需要她再来取就可以了。”   于星澜木然地盯着乳白的手术室大门,直到顾朔风出来都没转开过视线。   顾朔风过来搂住了她。   “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先给陆婷婷一个孩子,再给她一个……   这算什么?   让她知道她对妻妾不偏不倚一视同仁?   于星澜沉默地任她抱着,眼球干涩,眼皮紧绷,她不知道自己眼底有没有血丝,只知道每眨一下眼,眼球就疼痛难忍。   她没有眼泪,甚至连基本的润眼量都不够。   开着车往家走,于星澜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凉白的手指纠结着裙角。   “言随心。”   “嗯?”   顾朔风认真的开着车,一眼都没看她。   “就是……昨晚我……”   “我是抽了时间出来的,等会儿还要见客户,到前面你搭辆taxi回去吧,晚上我今早回家。”   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个人打车回到家,陆婷婷像往常一样抱着小蛋黄窝在沙发,见她进来指了指厨房道:“我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还是温的,你赶紧吃吧。”   于星澜的视线在她小腹逗留了一秒,摇了摇头:“我在外面吃过了。”   简单而又直接的对白,没有虚伪客套,像极了一家人。   只是像。   等待总是漫长的,好不容易盼到了晚上八点,于星澜开始坐立不安。   平时顾朔风都是八点半之前回来的,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八点十五。   八点二十五。   眼看已经八点三十五了,顾朔风却还没回来。   可能路上耽误了,几分钟只差不算什么。   九点五十,顾朔风还没回来。   勉强熬到十点半,于星澜终于忍不住给顾朔风打去了电话。   “今晚要加班,你别等我了,太晚的话我就直接睡公司了。”   于星澜的手抖了下,勉强挤出一句:“那,那你记得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重重倒回床上,于星澜木然地盯着天花板,盯了很久。   第二天,顾朔风依然未归,晚上早早就打了电话,说还要加班,让她早点休息。   离于强要挟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天了,于星澜辗转反侧,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三天,顾朔风终于回来了,却是来收拾东西的。   “我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要出差几天,你在家乖乖的,有什么事找张远飞,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   看着她忙碌收拾的身影,于星澜甩了甩手,两只手都麻得不像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   “言随心。”   “有什么回来再说吧,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好好休息,累死了,我想赶紧睡觉。”   拉好行李箱,顾朔风转身就进了浴室。   于星澜跟到门口,犹豫再三,几次握上门把手,终于用力按下。   咔啷,咔啷!   竟然反锁了?!   “言随心?”   没人理会,只有凌乱的花洒声。   “言随心!我们谈谈!你开开门,保证不耽误你待会儿睡觉!”   还是没人理她。   ——一定是花洒声太吵,言随心没听到。   于星澜不敢多想,攥着手垂下眼帘,安慰着自己。   她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度秒如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门终于开了,顾朔风打着呵欠出来,头发已经在浴室吹干。   ——平时明明都是在梳妆台前吹的,为什么偏偏今天在浴室里?   于星澜攥紧了衣角,不敢想,也不能想,她没有退路。   “言随心。”   “困死了,睡了姐姐。”   “言随心!你要言而无信吗?!”   一句话吼得于星澜气喘吁吁,没有破口而出的畅快感,只有未知的恐惧。   顾朔风滞了下,像是没听见似的,撩开被子躺好,闭上了眼。   事实已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星澜狠甩了两下麻痹的指尖,快步走过去,晃了晃顾朔风的肩。   “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不能言而无信,你不能这么对我!”   顾朔风睁开眼,凉白的顶灯映入她幽沉的眼底,冷如寒霜,于星澜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朔风,不等她反应过来,顾朔风猛地扒开她的手,声音如同冰封。   “我说的是,先伺候好了我再、说。我可没答应一定帮你,况且你以为就那一晚就算伺候好了?那可不是三千两千,那是五六亿,算上之前我扔进去的十亿,就是十五六亿,你觉得你一晚上能值十几亿?你就是金身镶钻的也不值这个价。”   平淡无奇的语调,几乎没有一丝的阴阳顿挫,却像是一把钢刀狠狠扎进于星澜的心窝。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顾朔风,抖着嗓音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管了?”   “管,等我高兴了再管。”   看着于星澜瞬间惨白的脸,顾朔风心头突然抽了下,她分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久远而又陌生,难以形容,总之很不舒服。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于星澜,看不到那张脸感觉好多了。   “我累了,睡了。”   于星澜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后,没再说话,却也没有任何举动,安静的就像不存在。   顾朔风烦躁地闭上眼,眉心蹙着昏暗的微芒。   ——别盯着我,盯不出什么结果。   ——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不可能因为无聊的心软功亏一篑。   ※※※※※※※※※※※※※※※※※※※※   顾:原来我可以把黑化演的这么清新脱俗~!   许:你那是……渣……   感谢~~小七~~手榴弹+双雷包养~~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四雷包养~~mua! (*╯3╰)   感谢~~三七开~~~小竹竹~~momo~~^v^~~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白骑士 50瓶~~Myreabled 48瓶~~一枝 10瓶~~远辰 2瓶~~小白鼠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11章 强娶小娇妻(121)   年利润一千万, 对于强这样的公司来说,本该是打个喷嚏就能完成的,可偏偏太多人来搅局, 不止外部, 还有内部的争权夺势, 让着本就负债累累的公司,乱成了一锅粥。   乔中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力排众议, 在于涵月的配合下掌控了公司的话语权。   公司到手了, 乔中林又犯了愁,区区年利润一千万,真的不多, 只要他稍微再注资三两亿, 就能维持正常运行,他到底要不要注资呢?   虽然注资改变不了公司负债局面,债还是债,可年利润和债务是没有直接联系的, 只要稍微运作一下,那对赌协议就是他赢。   对赌协议赢了,就意味着言随心输了十个亿,公司由他和于强平分。   于强那蠢货,乔中林并不放在眼里, 他之前去监狱找于强, 不过是想废物利用一下而已。   他早就料到于强那老家伙贪心的很, 肯定会趁势要求言随心帮自己,可于强也必然不会成功, 言随心没那么蠢, 于强再怎么逼都没用, 最后还得按他说的,让于星澜逼走陆婷婷。   于星澜能逼走吗?   能!   可只能逼走几天,陆婷婷早晚还是会被言随心找到,就算他亲自藏也藏不了多久。   可他还是要这么做。   原因无他。   言随心对陆婷婷的态度暧昧不清,陆婷婷算计她怀上孩子她都能不计较,甚至还让陆婷婷跟明媒正娶的老婆住在一个屋檐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状况下,于星澜逼走陆婷婷绝对会挑起言随心的不满,到时候他再推波助澜一番,将两人的矛盾升级,逼走于星澜简直轻而易举。   没错,乔中林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逼走陆婷婷,而是想逼走于星澜!   于星澜留在言随心身边对他没有多少好处,相反陆婷婷却有把柄在他手中,比起油盐不进的于星澜更容易掌控。   再加上陆婷婷隐忍狠毒,比起单纯的于星澜也更容易抓住言随心的心,如今又母凭女贵,说不定真就能抓言随心一辈子。   而且,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更爱惜孩子,言随心也不能免俗,比起普通男人对自己的孩子,言随心会更加疼惜。   不管怎么看,陆婷婷都比于星澜更适合留在言随心身边为他所用。   至于于星澜,离开了言随心她什么都不是,不止她,她家那老不死的也是有心无力,乔中林完全不放在眼里。   孙家的财产,乔中林势在必得,于家的也如在囊中,甚至,乔中林还想展望一下言家,虽然暂时还没有能力取而代之,可不久的将来,他有信心自己绝对可以!   让陆婷婷取代于星澜,就是他扩大事业版图需要迈出的关键一步。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他到底要不要挪用乔家的流动资金注资于家?   目前看来,注资利大于弊,虽然这样一来乔家的资金链会断掉,可能需要向银行贷款才能维持正常运转,可整体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于家这边却能赢了对赌协议。   只要协议赢了,于家基本就到了他手中。   但是,平白让他掏出几个亿帮于强是不可能的,起码要换回等值的公司股份才行。   乔中林略一沉吟,心中有了打算,等于星澜逼走了陆婷婷,他就找于强签协议,他注资帮于强赢对赌协议,于强在赢了之后,分出等值股份给他。   于强不答应?不要紧,吓唬吓唬就答应了,毕竟一无所有和保留一部分股份,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乔中林挂着阴沉的笑,拿起电话:“把账上所有的流动资金调过来,过几天要用。”   还有什么比吞并成熟的公司更容易累积财富?   用不了多久,华夏首富就要改名字了。   -------------------------------------   顾朔风一大早就坐飞机走了,于星澜从她起床到她离开,始终背身躺着,一动都没有动。   当一个人压根就不在乎你的时候,再求也没有用,只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可笑。   她该怎么办?   滴滴滴!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是于强,或者说,是于强的人。   对方发来了一张闪图。   于星澜点开闪图,短短五秒,她的猛地坐了起来。   图片过期了,裂了,可图上的骨灰盒却雷击般炸得于星澜脑袋嗡嗡作响。   这是于强在提醒她,中午之前再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妈妈的骨灰就会被喂狗!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于星澜赶紧给对方打过去语音电话。   对方接了起来。   不等于星澜开口,对方道:“别求情,没有用,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   “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只要……”   “很遗憾,于总手里有我的把柄,与其想这些歪门邪道,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于总的要求。”   “可言随心已经出国了,她根本……”   “这不在我管辖范围能,我只管按章办事,提醒你,还有三小时十八分。”   对方不由分说挂了语音,于星澜崩溃地抱住头,乱糟糟的长发遮了脸。   不行!不可以!那是妈妈的骨灰!那是她妈妈!!   对了!找于强求情!然后录下录音!再报警!总好过坐以待毙!   刻不容缓,于星澜飞快起身,却不想,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脚下虚软,头晕眼花,竟一头栽到了窗台上。   她捂住额头扶着窗框,脑中嗡嗡,眼前一片漆黑,踉跄了一下坐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顶着眩晕恶心勉强爬起来,跌跌撞撞离开。   陆婷婷在走廊边晒太阳边看小蛋黄在草皮打滚,见她出来,笑着打招呼:“去外公家吗?澜澜姐?”   顿了下,陆婷婷站了起来,紧走两步到她跟前。   “你,你这额头怎么回事?怎么肿了?”   于星澜歪头躲开她的手,勉强挤出一抹孱弱的笑。   “没事,磕了一下,这就去外公家抹点药。”   “那你快去吧,咱们这儿没药也不是办法,下午斌子过来,我让他捎套急救箱,常备药都备上。”   陆婷婷蹙眉看着她的额头,下意识又想伸手碰,想到她的躲闪,强行又收回了手,担忧之意无比逼真,如果是演技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如果不是演技……更可怕。   有谁能抵抗得了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甚至共侍一夫都能接受的女人。   卑微且又不顾一切的爱,往往最惹人怜惜。   言随心也是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可她打着爱的旗号强行插足,和小三无耻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于星澜脚步虚浮地出了小区,两个黑西装依然跟着她,她浑不在意,直奔拘留所。   判决书下来后,通常一个月内移交监狱,于强提起上诉拖延时间,暂时还没有移送过去。   即便这样,见到于强也是不容易的,于星澜不是律师,现在也不是探视时间,警察见她都要哭了,协调了下,准许她跟于强通了内线电话。   于星澜打开了手机录音对着话筒,可于强没那么傻,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说。   “你不是说言随心出国了吗?正好,你给她打电话,就说不帮忙就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婚姻破裂,以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她要还不帮,你就赶走陆婷婷。”   “赶走陆婷婷?为什么?”   “她怀了言随心的野种,不该赶走吗?!反正你按我说的做,不听话,后果你知道!”   啪!   电话挂断,根本就不给于星澜录下证据的机会。   恍恍惚惚出了拘留所,滴咚,一条信息传了进来。   【想搜集证据报警?看看是你报警的速度快,还是我撒骨灰的速度快!】   紧接着是一张闪图。   于星澜踉跄了一下,指尖颤了又颤,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去。   叮咚!   又是一条信息。   【赶走陆婷婷,这不难吧?如果还做不到,参考上面那张照片。】   赶走陆婷婷。   上面那张照片。   于星澜回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警察局,又低头看了眼那还没点开的闪图,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拼命运转着跳痛的脑细胞。   她没有进警察局报案,也没有点开那张图,招了辆taxi直奔最近的手机城。   随便买了个拍照手机,回到家,不顾陆婷婷的招呼声咚咚咚上了二楼,砰地摔上门,靠着门板闭眼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迈步走到床边。   屈膝跪坐在床下绒毯,掏出两部手机,新买的调出摄像模式,旧手机翻到聊天界面,摄像头对准那张闪图,于星澜紧张的连呼吸都不会了,颤着冰白的指尖,按下。   五。   四。   三。   二。   一。   图裂了。   摄像模式还在运行着。   于星澜怔怔地举着手机,手指还点在闪图上,好半天都没动一下。   突然!她丢下手机直奔浴室,抱着洗手台一阵呕吐!   叩叩叩!   卧室外响起陆婷婷的声音。   “澜澜姐?你还好吧?我刚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于星澜还从来没像这样不理不睬直接上楼的。   敲了半天没人理会,陆婷婷道:“我进去咯?我真进去咯?”   又等了片刻,陆婷婷这才推门进来。   卧室空荡荡的,洗手间门打开,呕吐声清晰入耳,陆婷婷慌忙小跑过去,上手帮她捶背。   “你怎么了?澜澜姐?”   于星澜半俯在洗手台边,呕得几乎喘不过气,咳嗽声混着哗哗的水流声带着回音,呕吐物流进下水管,脸上手上的污秽也冲了个干净。   于星澜歪头望着她,脸上水珠滴答,眼底血丝密布,突然探手甩掉了陆婷婷捶在她后背的手。   “我比你小,别喊我姐!”   ※※※※※※※※※※※※※※※※※※※※   特别感谢~穷人真真~给预收文《我和自己谈恋爱》浇水~~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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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212章 强娶小娇妻(122)   陆婷婷被于星澜甩得踉跄了下, 下意识扶住了门框。   于星澜从没用这种凶的语气跟陆婷婷说过话,陆婷婷有些不能适应。   “澜澜jie……澜澜,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呵, 呵呵……”   于星澜按着洗手台, 笑得手臂颤抖, 眼一眨不眨地盯在陆婷婷身上,通红的眼角, 血丝绷满眼白, 衣襟湿了大片,发丝纠结在脸侧,明明狼狈不堪, 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厌恶, 依然美的凌|虐。   “这是我和言随心的家,你整天赖在这儿想干什么?!”   “我……”陆婷婷眼神躲闪着,看都不敢看于星澜,“我……我就住一段时间, 很快就走的,我……”   “别找借口!你但凡有点羞耻心,就不会怀着有妇之妇的孩子,还赖在别人家不走!”   陆婷婷脸色白了白,向后退了一步。   “你, 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我, 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于星澜踉跄了两步, 一把抓住了她!   “走?你想走去哪儿?走去隔壁房间继续厚颜无耻的赖着吗?!我是让你离开言家!彻底的!明白吗?!”   “我……”   陆婷婷被于星澜拽着胳膊, 头也不敢回, 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还不到两个月,小腹并看不出什么,平坦的让她说不出的心慌。   “走啊!离开言家!我让你走!!听到了没?!!”   陆婷婷闭上眼,纤细的脖颈连接着剧烈的心跳,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小腿颤在柔白的裙摆下,短绒地毯映着两人的身影,窗帘微动,人影也动,遮掩了所有的惊乱。   陆婷婷艰难道:“澜澜,我……我只是……”   话音未落,拽着她的手臂突然沉了,于星澜软坐在地上,两手顺着她的胳膊滑下,滑停在她手腕处,紧紧拽着,再开口的声音像是混了无数的沙砾,沙哑又哽咽。   “求你了……你走吧……”   陆婷婷愣住了,脸色越发惨白了几分,她颤巍巍转回身,看到了于星澜的泪如雨下。   “我知道……碍事的是我,可是我现在想走走不了,就当我求你了,你走吧,走一段再回来,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我一定会尽早给你让位的,求你了……求你……”   那是怎样的美人垂泪,眼泪晕着碎芒滚滚而落濡湿了脸颊,哭红的眼角,淡到几乎没有血色的唇,无一不脆弱的让人心疼。   陆婷婷喉咙堵住了似的,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从没见于星澜哭过,从来没有。   她咬了咬唇,转身跪坐下来,和于星澜平视着,视线略矮上一点,探指抿掉于星澜眼角的泪。   眼泪混着脸上的水痕,到处湿漉漉一片,单指腹根本擦不干净,陆婷婷揪着针织小开衫袖角,噙着泪帮她擦着,声音哽咽。   “你别哭嘛……我又没说不走……我现在就走,我……”   于星澜的脸擦干了,陆婷婷的眼泪却滚出了眼眶,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实在说不出完整的话,干脆不说了,探手抱了抱于星澜,起身抹着眼泪走了。   于星澜恍惚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酸胀的眸子终于稍微转了转。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陆婷婷说什么?   于星澜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刚刚为什么突然哭了,又为什么突然开口说了“求”。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响起开门声,随即便是脚步声,陆婷婷拖着行李箱路过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熏红的眼眶噙着笑,淡淡一声:“我走了。”   于星澜脑中空茫,直到别墅门咔哒一声锁上,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噔噔噔追下了楼,开门望去,孑然的身影出了别墅,在秋风萧瑟中,缓缓消失在拐角。   她真的……走了?   于星澜恍恍惚惚回了别墅,看到了丢在床边的手机。   手机摄像还在拍着,她捡起按了停止。   空茫呆滞了片刻,她又赶紧拿起旧手机给于强的人发了消息。   【她走了,刚走,拖着行李箱走的,请把骨灰还给我。】   对面没有回应。   她又接连发了好几条,又拨了语音,始终没有回应。   于星澜丢下手机,突然心慌的不像样子,在屋里踱来踱去,时间过的格外的缓慢,慢得她的胃部一阵阵痉挛,又有了想吐的欲望。   可她没有再吐,只是干呕了两下,胃袋已经空了,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   喵——喵——   门外传来小蛋黄的叫声搭着挠门声。   于星澜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落脚点,快步走出房间,看到小蛋黄正扒在陆婷婷房门前。   “饿了吗?我给你找吃的。”   于星澜下楼去了厨房,翻出了猫罐头打开一盒,倒进干净的猫盆里。   小蛋黄过来哼哧哼哧吃饱了,舔了舔猫爪舔了舔脸,看都没看她一眼,高傲地踱着猫步又上了楼,继续扒在陆婷婷房门前。   于星澜看了眼手机,依然没有回应。   时间难熬,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   于星澜按了按心口,拽着楼梯扶栏又干呕了两下,一步步上了楼,蹲在了小蛋黄面前。   “小蛋黄。”   她轻唤了一声,探手想摸摸它的头,小蛋黄呲着尖牙,乍起了背上的毛,喵呜一声,挥起爪子照着她的手就是一下。   嘶!   手背抓了两道,刺麻麻的疼。   连只猫都讨厌她。   于星澜勉强笑了下,“饿的话就叫我。”   于星澜起身找了块抹布,客厅,厨房,楼梯,走廊,不管哪里,凡是能看到的,通通擦了一遍。   张远飞下楼做饭时,正看到她跪在地上擦地板,诧异了下。   “不是有专门的保洁吗?你这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张远飞沉沉看了她眼,没再说话。   -------------------------------------   陆婷婷一出小区就被乔中林请上了车。   “耐心等几天,等言随心找你找得发了疯,逼走澜澜你再回去。”   陆婷婷摇开窗户,呼吸着窗外清冷的秋风,街景交替而过,在她黑沉的眸子里恍过光影。   “在这之前,你答应我的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乔中林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温润的笑。   “当然,不过你也别忘了,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出了事,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尤其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会背上母亲不仅银乱还是个罪犯的恶名。”   陆婷婷攥了攥拳头,转眸瞟向乔中林。   “不用你提醒我,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乔中林笑道:“保证让你满意。”   是夜,王立正窝在家里嗨游戏,房门被敲开,四个狐朋狗友挤在门口,脸色难看地冲他打招呼。   王立皱眉让开身让他们进来,“怎么这幅德行?出什么事了?”   “你在网上太活跃,让人扒出来了,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门关上,最后一个进来的回身反锁了门。   王立也没在意,刚想坐沙发听他们说,他们竟直接进了卧室。   王立的卧室在公寓楼最左边,卧室墙就是楼墙,墙体更厚实,闹再大动静也没有隔壁的敲墙抗议。   王立嗤笑了声,跟了进去。   “看你们这胆子,多大点儿事还得钻这屋谈?”   “就是……你在网上太活跃,被人扒了出来,让……四水他俩发现了。”   那晚尚进涛帮四水出气,反被四水算计捅了王立一刀,前脚四水他们逃走,后脚乔中林的人就假惺惺过去要跟王立合作。   王立按要求装死,乔中林买通医院的人让他躺了一会儿太平间,又带了四水他们去看。   四水和尚进涛以为自己真杀了人,吓懵了,乔中林趁机威胁他们栽赃言随心。   乔中林原本没想搞那么大,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演戏给于星澜看而已,他的目的始终都是逼走于星澜,让陆婷婷上位。   却没想到,言随心阴了他一招,自己主动曝光了这件事,乔中林心知言随心这边绝对是得罪透了,干脆放开了和她对着干,阻碍她洗白,希望于星澜自觉离开她。   又是一个没想到,于星澜非但没有离开言随心,于强还把言随心给告了!   这事一旦牵扯到警方,就更得十万分之小心,偏偏王立个傻×天天在棺材板上蹦迪,还让人给扒了出来!   一个死掉的人怎么可能上网呢?就算有人知道他的社交账号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吧?   况且,这又不是继承遗产,一个普通的论坛账号值得别人披皮去浪?   四水和尚进涛察觉到了自己被骗,商量了下,果断要去报警,却被乔中林的人堵了回去,暂时控制住。   该说的说完了,王立瞬间出了满身的冷汗。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除了王立,剩下几人都没有和乔中林的人直接接触过。   不,准确的说,他们接触了,但是毫不知情,把四水带去那个ktv包厢的,就是乔中林的人。   几人开始脱衣服,最窝囊的那个边脱边哭。   “老眼录了咱们那天在ktv的视频,威胁我们,要不干了你,就让我们通通坐牢去,我们都成年了,后面又有大佬参与,我们扛不过啊!我们不想蹲大牢!”   老眼就是乔中林这边一直跟他们交涉的人。   王立脸色煞白,慌张地想跑,却被几人上前按在了床上。   “杀,杀人可是要抵命的!!你们疯了吗?!!”   “我们不杀人,老眼说了,就是让你也尝尝受害人的痛苦。”   什,什么?!!!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   ※※※※※※※※※※※※※※※※※※※※   感谢~~小竹竹~~美色撩人~~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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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213章 强娶小娇妻(123)   顾朔风出国了几天, 于星澜就擦了几天地板,王立就受了几天的折磨,那四人一边吃药一边吐, 名义上是施加者, 却也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身心折磨。   于强的人始终没有回信息, 不过也没再发那可怕的闪图,于星澜说不清是放心了, 还是心更悬了起来。   她不知道于强赶走陆婷婷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想来也不敢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动手,除非他真不要命了。   尽管知道陆婷婷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思来想去, 于星澜还是给言随心打了电话, 想告诉她一声,可言随心不是不接她的电话,就是语气很冲,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这样……也好。   或许, 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自由了。   顾朔风下了飞机回到家,一进门就见于星澜跪坐在冰凉的地砖发呆,抹布按在地上。   小蛋黄窝在陆婷婷房门前,听见动静撩开小爪子扑下楼,喵呜喵呜绕着她的腿打转, 猫眼多瑙河般汪着幽蓝, 载着千千万万被抛弃的委屈。   顾朔风俯身揉了揉小蛋黄毛茸茸的小脑袋, 视线却落在于星澜身上。   “你在干嘛?”   小蛋黄不满被敷衍,利爪弹出, 扒着顾朔风的牛仔裤哼哧哼哧扒到腰际, 又顺着腋下绕到纤背, 攀上了顾朔风的肩头。   顾朔风没理它,拉起于星澜,牵着上了楼。   于星澜攥着那抹布,不知道该关心一下言随心,还是该说陆婷婷被赶走的事,脑中乱作一团,任她那么拉着,踉踉跄跄进了卧室。   ——还是先说陆婷婷的事吧,早说总好过她自己发现的好。   “就是那个……”   呼咚!   后背突然装在了门板上。   不等于星澜说完,顾朔风拽着她的胳膊歪头堵住了她的唇,气息声沉促地吵在耳畔,顾朔风急切又焦躁,思念之意无以言表,用行动深深的表达。   小蛋黄还在肩头趴着,身形不稳全靠爪子勾着布料,喵呜喵呜叫个不停,顾朔风全然不理,仿佛全天下只剩于星澜一个人,她满心满眼只有她,思念充斥在两人之间,愈演愈烈。   “言……言随心……”   “嘘……什么都别说,我想你了,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我真的……”   顾朔风语焉不详,只顾着吻她,抿入她发丝的手指扣得紧紧的。   于星澜的心隐隐抽痛着,竟然有种于星澜真的很爱自己的错觉。   于星澜什么都没再说,抬手搂住了顾朔风,合上了轻颤的眼帘。   喵呜~~喵呜~~   卧室里回荡着小蛋黄忿忿不平的抗议。   【一个两个都不要本宫,小心本宫换铲屎官~!!喵~哼~!】   精疲力竭地躺在短绒地毯,顾朔风揽着于星澜蹭了蹭她的发顶,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缭绕着她秀美的发丝。   “你爸那边,我是真不能跟他签协议,我……”   “不用了,已经过去了。”   于星澜撑身坐起,勾过一旁的衣服要穿,顾朔风又把她揽了回来,按趴在自己胸前,拽过刚脱掉的风衣盖在两人身上。   “别急着起,陪我睡会儿。”   “想睡上床睡。”   “我就想躺地上,有绒毯又不凉。”   “可我想洗澡。”   “等会儿洗。”   “可……可我真的想去洗澡。”   “……真拿你没办法。”   顾朔风打着呵欠起来,白皙圆润的脚趾踩过绒毯,到浴室穿上了凉拖。   哗啦啦的蓄水声响起,于星澜挣扎着起来,刚捞过衣服,还没等穿,顾朔风又走了出来,看了眼她手里的衣服,笑着摇了摇头。   “你干什么呢?不洗澡穿什么脏衣服?”   于星澜茫然道:“不是你先洗吗?”   “一起。”   顾朔风探手拉起她,风衣滑落,雪白的肌肤凝如霜雪,于星澜的脸唰的通红,每一根毛细血管仿佛都乍开了血色。   她慌忙想拽个什么遮一遮,却被顾朔风拽住了另一只手。   “怎么?害羞啊?”   “我……”   最后一抹夕阳漏过帘缝,斜落在顾朔风身上,绽开一线暖色,帘动,光摇,那乍然一现的殊色险些夺走于星澜的呼吸。   她慌忙躲开视线,满脑子都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暗香?   顾朔风靠过来揽过她的肩,熟悉的甜香沁入心脾,像是最醇厚的葡萄酒,又像是是千年古酿,只闻着就仿佛要醉了。   哗啦,哗啦。   顾朔风推着她,两人一起迈入浴缸。   顾朔风自背后抱着她,枕着池边枕阖上了眼,睡意朦胧地喃喃着。   “你洗你的澡,我睡我的觉,这样可以了吧……”   一句话没说完,顾朔风气息绵长,真的要睡着了似的。   于星澜挣扎着想起来,还没坐直又被她长臂捞回,纤长的手指揽在她的腰际,像是扣着稀世珍宝,分毫不准她离开。   ——明明……不爱她……为什么总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   热气蒸腾,熏红了于星澜美丽的眼,她心头翻涌着难言的情绪,无处宣泄,突然开口说了句。   “我把陆婷婷赶走了。”   身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绵长的呼吸。   于星澜扭了扭身,又道:“你听到了吗?我把陆婷婷赶走了。”   柔白的手顺着腰肢一路滑出水面,按着她的头按在自己肩窝,懒洋洋道:“好了,我真累了,让我睡会儿。”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把她赶走了。”   顾朔风终于张开了眼,水面摇曳,波光粼粼,散乱的发丝沉浮其中,她美丽的眸子半敛着,潋滟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这是我们的家,她一个小三住在这里合适吗?”   “小三?”   “难道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早不赶晚不赶,她都住了快两个月了,你才赶?”   “就是突然看她不顺眼了。”   “我在的时候你没觉得不顺眼,我走了你怎么反倒不顺眼了?”   顾朔风不急不缓的追问让于星澜越发的烦躁。   “总之我就是赶走了!”   哗啦!   水波荡漾,漫出浴缸,池水瀑布般淌在地上。   顾朔风突然把她翻转过来,面对面望着她,睫尖黏着水珠,唇瓣嫣红水润,每一字都带着那熟悉的甜香。   “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我就高兴,不是……”   “不是怎样?”   “不是我就再努努力,直到是为止。”   于星澜强忍眼泪垂下眼帘。   ——是不是她承认了,狩猎游戏就彻底结束了?   ——那就……承认吧。   “我……”   叮铃铃——   手机铃乍然响起,如平静湖面突然砸入的巨石,莫名惊了于星澜一下。   顾朔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迈步出了浴缸,水痕顺着曲线蜿蜒,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米白的防滑地砖,雪足米砖,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白,哪个又更为幼滑。   于星澜情不自禁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随手揪过浴巾围住诱人的曲线,赤着脚上了地毯,腰肢弯下,纤指勾起地上的风衣,摸出手机单手抱胸接了起来。   “喂?斌子?”   “什么?!怎么会突然失去联系?”   “好,我现在就过去!”   顾朔风瞬间失了从容,眉心紧蹙,揪掉浴巾飞快穿上衣服,开门就要出去,于星澜扒着浴缸边,喊了句:“你要去哪儿?”   “去找陆婷婷!”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下了楼。   砰!   摔门离开。   刚才明明还不着急的,怎么接了个电话就急了?   斌子?   陆婷婷?   于星澜突然明白过来,趴在冰冷的浴缸边沿,自嘲的苦笑。   原来言随心早就知道了,可笑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言随心真的没那么在意陆婷婷。   顾朔风这一走就是一夜,凌晨时分踏着露水回来,脸色阴沉的厉害。   她没有睡,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直坐到朝阳升起依然无声无息地坐着,于星澜实在装睡装不下去,撑身起来。   “你怎么不睡?”   “醒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于星澜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不睡?”   顾朔风背对着她,声音疲惫又沙哑:“陆婷婷失踪了。”   于星澜心头咯噔了一下。   “好好的怎么会失踪?”   顾朔风反问:“好好的怎么会赶她走?!”   “我……我就是……吃,吃醋。”   “呵……呵呵……”   顾朔风突然回身,猛地将她按倒,眸中炸裂的血丝狰狞可怖,像是陡然抱起的狂兽,呲着严厉的獠牙,随时都能将她撕成碎片!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于星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有些语无伦次。   “什,什么?我,我不明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傻吗?!!!”   “我,我真不……”   “够了!”顾朔风怒声打断,“陆婷婷还怀着孩子你不知道吗?!怀的是言家的孩子!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吗?!!你早不赶晚不赶,偏偏趁我出国的时候赶她!你,你……你休想离开我!”   于星澜从没见过这么暴戾的顾朔风,像是恨不得一口将她吞掉,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顾朔风低头照着她那柔软的唇瓣狠咬了一口,唇齿间的铁锈味猩红了她的眼。   她捏住于星澜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咬牙切齿道:“我再重复最后一遍,你给我记牢了!想离开我?做梦!想想你可爱的妹妹,最好别、逼、我!”   叮铃铃——   手机铃声乍起。   顾朔风丢下她,接起电话。   “好,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顾朔风进了洗手间随便洗了把脸,没有化妆,也没有护肤,就那么素白着一张脸离开。   走到门口顿了下,她回头望了眼于星澜,眼尾不知是水激的,还是血丝蔓延,飞着冶红。   “从现在起,不准踏出别墅一步,否则……”   ※※※※※※※※※※※※※※※※※※※※   顾:黑化真是该死的甜美~!   许:谢谢安利,我记住了。   感谢~~^v^~~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小玉 80瓶~~..... 10瓶~~白野兮 3瓶~~椭圆的欧姆定律、小白鼠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14章 强娶小娇妻(124)   顾朔风到底也没说“否则”怎样, 摔门离开,于星澜躺了一天一夜都没下楼,顾朔风也没有回来。   张远飞看不下去, 敲开了她的门, 塞给她一碗汤面, 面上撒着小香葱和鸡丁,还窝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   这是周彬一贯爱吃的, 于星澜夹在门缝虚弱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你还是端给周彬吧,我不想吃。”   “他晚吃一会儿不要紧。”   于星澜拗不过他的好意, 只得接了过来。   张远飞垂眸沉吟了下, 黑瞳漆漆道:“你也别跟言随心计较,她就是太着急了才这样。”   于星澜沉默地点了点头。   张远飞随即又道:“不过她着急不是因为对陆婷婷有私情,只是因为陆婷婷处境非常不好,我们都是朋友, 她着急,我和周彬也着急,我也派了很多人打探她的下落,如果再找不到,就要考虑报警了。”   于星澜心头骤跳了下。   “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处境不好?”   之前顾朔风也说过很多人盯着陆婷婷, 可于星澜觉得这是法治社会, 阴谋诡计或许有, 可直来直去的绑架应该不至于,尤其这事还是于强让她做的, 于强惜命, 不可能做这种可能会让他一辈子在牢里出不来的蠢事。   可一个两个都说陆婷婷处境不好,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张远飞道:“陆家一直盯着陆婷婷,想把她带回家,目的咱们都清楚,如果是陆家把她藏起来的,倒还是安全的,不用着急。   可除了陆家,还有这些年在言家手下吃过亏的,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穷途末路四处找钱的混子。   陆婷婷怀了言家的孩子这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最容易成为不法之徒的目标。”   这一番分析,于星澜听得心惊肉跳。   “这,这只是推测吧?绑架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吧?况且,真想勒索的,言随心天天独来独往的,不是更容易成为目标?”   张远飞摇了摇头,“言随心是言家的独苗苗,真出了什么事,掘地三尺言家也不会放过他们,风险太大。   而陆婷婷就不一样了,陆家对她的态度全网皆知,言家在意的也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连孩子都不想要,陆婷婷的死活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别说言家,就是普通人家也不会愿意跟陆婷婷这种满身污点的女人有牵扯,言家最大的可能是给点钱打发了绑匪息事宁人,能少让陆婷婷和言家同时出现在舆论面前就少一点。   再加上人类都是有驱恶心的,陆婷婷名声不好,就算再怎么澄清,还是会有人对她带着有色眼镜,这就好比老鼠和猫咪,杀死猫咪会被谴责,杀死老鼠却不会有多少负罪感。   现在我们不怕绑架勒索,他们要钱,给他们就是,怕的是有些人有贼心没贼胆,一时头脑发热绑架了,却又不敢勒索,最后干脆直接撕票。”   哐当!   于星澜一个不稳撞在了门框,手里的碗松了,多亏张远飞眼明手快帮她接住,只撒了少许汤汁溅在手背。   于星澜脸色惨白,根本顾不得那碗面,焦灼地一把抓住了张远飞的胳膊。   “那就赶紧报警啊!还等什么?!”   “现在情况不明,随便报警更危险,只能等等看情况再说。”   “怎么会这样?我……我没想过会是这样!我……”   张远飞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别太自责了,也许陆婷婷只是单纯不想见我们,故意躲起来的,我们揣测的只是最糟的情况。”   顿了下,张远飞又道:“不过,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赶走陆婷婷?如果只是单纯的一时意起,那还好点,如果是有心人挑拨,能知道是谁的话,至少有个方向。”   于星澜闭了闭眼,昨晚她收到了于强那边的信息,提醒她不准暴露于强,否则就……   一边是妈妈的骨灰,一边是小三的安危,或许大家都会说,活人当然比死人重要,可那是她的妈妈!是她保护妹妹的支撑!   从古至今,原配和小三有几个和睦相处的?只怕都恨不得对方直接死掉才痛快。   让她为了一个抢自己老婆的女人抛弃妈妈,本来应该是完全不用考虑的问题,可……   可她和陆婷婷之间,和普通的原配小三不一样。   至少,她不恨陆婷婷。   或许是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言随心是属于自己的吧。   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   可是让她放弃妈妈的骨灰,她还是……   于星澜抱头蹲在地上,手指揪紧凌乱的发丝也丝毫不觉得痛,她很烦,她快烦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总在逼她?!   不身处她的位置,没有人能明白她现在的痛苦。   “是……于强。”   “于强?!”张远飞诧异道:“怎么会是他?他都坐牢了,绑架陆婷婷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用我妈的骨灰威胁我,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想报复言随心不肯帮他!”   张远飞蹲下来,把那碗面重新塞进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肩。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张远飞走了,于星没心思吃饭,也没心思做任何事,那碗面随手放在了床头柜,她扑在床上抱着被子,想睡,却头痛欲裂,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脑袋却疯狂运转,一会儿是妈妈支离破碎,一会儿是陆婷婷一尸两命。   她蜷缩着身子,胃在痉挛,想吐,头好痛,难受。   她抱着被子拿头哐哐狠撞了两下床头,额头痛到麻痹,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枕边的手机无声的亮了下,有最新的v博推送,于星澜抱着被子按着太阳穴干呕,完全没有注意到。   #陆婷婷案主谋是变态#   #割股啖君#   #王立失血过多#   -----------------------   市公立中心医院外拥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有人干脆在医院门口开始独白拍摄。   急救室门开了,王立被推了出来,手臂大腿胸口包满纱布,左大腿明显凹下去一块儿。   他这边还没推进病房,有特权门路偷偷被放进来的几个记者就围了过来,一边咔咔拍照,一边把话筒杵到了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的王立嘴边。   “请问你为什么要逼迫朋友吃你的肉?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特殊爱好的?”   “请问你自残只是先天的变态不正常,还是后天的?”   王立眼都挣不开,勉强张开嘴,孱弱的呢喃出几个音:“g……u……n……”   ※※※※※※※※※※※※※※※※※※※※   特别感谢~~03年的果粒橙~~浅水包养议棋~!!~~可以吃个双黄蛋了~!mua! (*╯3╰)   感谢~~糖宝~~包养议棋~~mua! (*╯3╰)   感谢~~sui 26瓶~~河清、ccDonet 20瓶~~夜凉九 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小煜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15章 强娶小娇妻(125)   刚从急救室推出来就骂人, 记者简直……高兴坏了!   这种抖一抖满身掉渣的人渣简直太适合报道了,陆婷婷有言家护着,之前倒了血霉的那群记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谁吃饱了撑的还敢攻击她?   可陆婷婷事件又确实是爆点, 时隔两个月都没有彻底平息, 时不常还会被人拿出来讨论一波,只不过以往说起大都是鄙视陆婷婷的, 现在说起大都是同情。   现在陆婷婷事件的另一个集火点横空出世, 记者能不集中火力突突突吗   当晚各大媒体博主大V就各种加黑加粗铺天盖地报道了王立事件,单热搜就空降了好几条,一夜之间全网热议。   一时间, 调侃、鄙视、谩骂、嘲笑……五花八门什么声音都有, 也夹杂着几个所谓正义之士呼吁大家不要在人家重伤期间语言暴力要尊重人权,很快被群嘲声淹没。   【变态什么的不是错,错就错在他强迫别人吃他的肉,严重影响了别人的人权!一个严重干涉别人人权的人, 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尊重他的人权?!】   【支持楼上!谁还没点变态的小思想?有思想不可怕,可怕的是强加给别人!这种人就该直接人道毁灭!】   【+10086,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处理这种人渣就该直接外太空。】   【外太空:我有什么错要来污染我?/狗头。】   【我简直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变态当初是怎么折磨ltt的,ltt真可怜。】   【当初还说人家ltt勾引, 长这德行, 又是变态, 谁疯了勾引他?ltt小天使抱走,拒绝和人渣同框, 名字也不行!】   【惊爆大消息!wl不仅是变态, 还爱上了个小变态, 为了那小变态才自残想的!指路链接,有石锤!】   【天了个噜~!这是什么人间败类!!!啧啧,就这还自称清白,大家都品品!】   【突然想起陆家的澳洲奶粉代理权,细思极恐。】   【突然想起ltt被逼进精神病院,妈呀,这世道!】   【ltt小仙女抱走,不约。/手动拜拜。】   网上的热闹,王立暂时是看不到的,他孱弱地躺在床上,五天六夜的噩梦并没有过去,只要睡着他就会被噩梦惊醒。   同样受噩梦困扰的还有那四个人渣,他们逼迫王立自残,亲眼看着那血淋淋的场面,就算没有真被逼这吃,可还是挡不住那恶心都全身痉挛的恐惧,   他们对肉产生了排斥,无论是猪肉鸡肉鸭肉,只要是肉都没办法入口,就连红色的西红柿都能让他们呕吐。   这些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最痛苦的是记者一波接着一波涌来,不管他们脸色多难看,围堵着追问采访,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直戳肺管子。   还有一些猎奇爱好者,各种原因过来看热闹谴责辱骂甚至拉条幅要求重审陆婷婷案的闲杂人等,都给他们带来了难以形容的精神压力。   他们甚至想安安静静待一会儿都不能。   那四人不堪忍受,放弃了精神治疗,草草出院,躲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可家人却因为他们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到处都受到异样的目光,甚至影响了正常工作。   这还不算完,很快他们的地址被人肉出来,隔三差五就有人朝他们家扔砖头泼油漆拔电闸割网线,大骂他们猪狗不如。   他们不明白,明明网上曝出他们都是被逼迫的受害者,为什么舆论大众骂王立还要骂他们?为什么他们被莫名其妙扣上了变态的帽子?还要拉出陆婷婷案反复鞭笞他们?   他们水深火热的忍受着,天天跪求风波赶紧过去,那边王立已经趁着夜色跑出了医院。   再待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医院虽然规定了记者采访时间,可并不能限制白天亲友探视,每天都有陌生人来病房送死鸟烂青蛙,甚至直接辱骂他。   也有人故意恶心王立,表示不介意他长得丑,出院了可以试一试,猥|琐恶心的语言让钢铁直男的王立一次次回忆起那噩梦般的五天六夜,几次脑供血严重不足晕厥抢救。   医院的护士也在走廊议论纷纷,病友家属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鄙夷,王立他妈忍受不了冷暴力多重打击,病倒在家,王立他爸的工厂被查封,整天四处奔波求助,只剩王立他爷爷勉强在医院照顾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形容枯槁。   王立崩溃地指责那些记者:“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他都快80了!能不能别再堵着他问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围观群众讥笑:“你欺负陆婷婷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自己有没有人性?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要不要这么双标?”   “就是!你现在经历的不过是陆婷婷经历过的而已,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说,我们做什么了?我们只是想了解下变态是怎样养成的而已,看究竟是你自己长歪的?还是家里人给惯的?”   王立抓起手边所有能扔的疯狂地扔出去,枕头、水杯、苹果、饭盒,输液针带了出来,血液混着点滴甩的哪儿都是。   “我不是变态!我不是!!!这一切都是别人害我!!!”   “谁害你?”   一大堆麦克风怼了过来。   王立傻了。   谁害他?他娘的他怎么知道谁害他?!   言家害他?不可能!   言家要真害他早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看之前那些记者还有姓梁的就知道了,根本不可能让他蹦到今天。   那会是谁?会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连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恨都不知道恨谁,王立几乎崩溃。   他发泄似的把那四个狐朋狗友都卖了,说都是他们干的,他们强了他,还逼他自残,还虐待他!   记者很快报道出来,警方也要立案,王立却突然惊醒,语无伦次地收回了之前说的所有话。   头脑发热后冷静下来,他想起了那四个人渣痛哭流涕警告他的话。   【背后的人很厉害,就算你报了警,顶多揪出点小喽啰,根本伤不到他,到时候咱们只会更惨!说不定就得家破人亡!】   看着佝偻着身形的爷爷,王立最后一丝尚未彻底泯灭的良知强迫他闭了嘴。   即便是人渣,也总有那么一个半个在意的人,王立在意的就是最疼他的爷爷。   可医院他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他真的要疯了。   为了爷爷的身体着想,王立好说歹说才说通了爷爷晚上回家,白天再来,自己连夜跑了出来。   他不敢回家,怕回家之后全家人都得受骚扰,他不想让自己的家变得跟那四个人一样。   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租个房子藏起来,等伤好点,风波过去再出来,或者干脆换个城市。   他怕大明大亮的离开,记者或者那些多事的闲杂人等会跟着,只能趁夜跑。   他揣着手机瘸着腿,大腿少了那么大一块肉,根本还没长好,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行走,可他强忍着上了辆taxi,帽子口罩都遮不住他满身冷汗的脸。   汗水湿了一层又一层,他约了皮哥帮他找地方住,地点就在酒吧后面那个死胡同,曾经有人闷过他一砖头的地方。   抖着少了两根手指的手,勉强扫了二维码付了车钱,他颤巍巍下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走进小胡同的。   皮哥还没来,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扑鼻的尿骚味熏得他想吐,可别的地方的尿渍、呕吐物成年累月不干,这块儿是干的已经不错了。   他忍痛蜷缩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血浸透了纱布隐约透出裤布。   好痛,好冷,好难受。   他甚至有种自己就要死掉的错觉。   哒哒哒。   有脚步声传来,他迟钝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不确定是自己幻听还是真有人过来。   一道黑影站在他面前,自下而上望着,感觉那人格外高大。   那人开了口,只一句话王立目呲俱裂,差点吐血!   “怎么样?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不错吧?”   “你,你……陆婷婷!!!”   陆婷婷轻笑一声,抬脚踩住在他凹陷的大腿,看着他痛得浑身抽搐却连喊都喊不出声,唇角勾起的弧度疯狂又迷人。   “看来感觉确实不错,都激动地发抖了呢~!别急,这才刚开始~~还有更精彩的在后面呢~~”   王立快崩溃了,满头冷汗地抖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知道错了!当初都是我不好!我道歉还不行?!!!”   “道歉?”陆婷婷冷笑,“我杀了你全家,再跟你道歉,你接受吗?”   “那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陆婷婷气定神闲地望着他,迷人的笑容透着森森的寒意。   “你相信神明吗?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信,等到神明告诉我,说你真的知错了悔悟了,我自然就会放过你,因为恐惧虚伪的悔过,我不接受。”   说罢,陆婷婷微微俯身,看着一坨死肉似的,诡黠又冰冷。   “好好养伤,好好活下去,等着我再来找你,我可还没玩儿够呢。”   转身迈了半步,陆婷婷又回过身冲他幽幽笑着。   “别妄想反抗,除非……你想你爷爷死在你前头。我想想看,什么药能诱发心肌梗塞?还是说……直接车祸比较简单?老年人的身体那么差,应该很容易就挂掉吧?”   王立倒在角落,痛得浑身痉挛坐都坐不起来,勉强喘着气哀求道:“别,别动我爷爷,是我,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算我头上,你别……别动他。”   “想让我不动他……可以啊~~看在你还有点孝心,还没完全泯灭人性的份儿上,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把澳洲奶粉那事当众交代清楚了,你乖的话,这笔账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真,真的吗?”   “真的。”   陆婷婷再度转身离开。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你等的人不会来了,你还是乖乖回医院比较好,我等你的曝光哦~”   陆婷婷的话燃起了王立的希望,只要曝光了澳洲奶粉的事,他就解脱了,虽说可能对爷爷的名誉有损,可毕竟托人减刑的是陆家,再者,他也能趁这一波罪己表明态度,应该会换来网友的宽恕,自己所遭受的网络暴力也能减少。   第二天一早,王立就在媒体面前一五一十曝光了当年所有的细节,虽然只是口述,可只要按照口述追查下去,证据很快就能确凿。   王立的爷爷已经从王立那里知道了大概,猜测是言家出手帮陆婷婷报仇,心知斗不过,干脆就承认了罪行,用他的老脸换一家安宁。   然而,他们乞求的宽恕并没有到来,谩骂声反而一浪高过一浪,所有涉案人员全都受了牵连,陆家也因收买公职人员收到法院传票,陆氏企业受到沉重打击。   两年前轰轰烈烈的案子,两年后法院宣布重审,闹得比上次还要轰动。   有网友指责这样会对受害人陆婷婷造成二次伤害,案件相关负责人却刚正不阿回复。   “人民警察有义务帮助受害者伸张正义,二次伤害也从来都不是警察带来的,请停止你们的议论,你们的安静,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王立万没想到还要重审,他爷爷勉强撑着宽慰他。   “你还年轻,就算坐几年牢也不要紧,爷爷等着你,全家都等着你。”   王立忍着身心巨大的压力,只能屈服。   然而这是结束吗?   并不是。   坐牢的是那四个再也不能吃肉的人渣,王立因重伤且残疾,缓刑两年。   缓刑意味着这两年内他绝对不能犯罪,否则两罪并罚,立刻执行。   王立松了口气,他就是憋家憋两年不出门也绝对不会再犯罪的。   可是……网络暴力并没有停止,他爸的厂子最终还是破产了,全家负债陷入窘境,而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总是能看到陆婷婷的身影,她像是无处不在,阴魂不散,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报复他,让他寝食难安!   他崩溃地瘸着腿跑去警局报案,可他根本提供不出任何陆婷婷想害他的证据,他沮丧地离开惊惧,走到路边的拐角,他遇到了那个梦魇般的女人。   陆婷婷双手插兜冲他凉凉一笑。   “好久不见。”   瘸腿的王立轰咚一声坐在了地上,吓得浑身颤抖。   “你,你不是说澳洲奶粉的事交代清楚就不跟我计较了吗?”   “我说的不计较……是指你收买陆家的事不计较,可没说其他的也不计较。”   “你,你别过来!你……啊啊啊!!!!!”   路人注意到时,只看到王立一个人崩溃地蜷缩成一团,疯了似的喊着饶命。   王立的家人闻讯赶来,面容疲惫,尤其是王立的爷爷,苍老的连路都走不好了,只能拄着拐杖。   经王家人的口众人才知道,王立打从出院后就一直精神不太正常,总说有人要害他,每天战战兢兢,今天也是突然跑出家门,怎么追都追不上。   王立疯了,被害妄想症加精神分裂,家人没钱给他治病,只能把他圈在家里。   数年后,那四个人渣出狱,看到这样的王立吓得不轻,王立突然暴起,操起太空杯照着其中一人的脑袋一顿狂砸,那人脑浆迸裂,差点一命呜呼,住了十几天icu才勉强缓过那口气。   如果说王立是主谋,那这人就是怂恿王立的罪魁祸首,他觊|觎陆婷婷没胆儿上,煽动王立出头,趁机一块儿占了便宜。   已经疯癫了好几年的王立谁也不打,偏打了这人,或许他内心深处多少有些忏悔了吧。   不管怎样,王立被家人锁上了铁链,再不敢让人轻易靠近。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于星澜躺在床上头痛欲裂,陆婷婷……还没找到。   ※※※※※※※※※※※※※※※※※※※※   王立:我终于领盒饭了,太不容易了,能不能给加个鸡腿?   路人甲乙丙丁:滚!   谁敢说我短?看看长不长?~! 第216章 强娶小娇妻(126)   连续两天, 于星澜没踏出卧室半步,她想过出去找陆婷婷,可走到门口有顿住了。   以言随心和张远飞的能力都找不到, 她又能上哪儿找去?   最重要的是, 言随心那天的威胁还在耳边, 如果她擅自出去惹怒了言随心,言随心真的动了凡凡的抚养权怎么办?   横竖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于星澜最终也没敢踏出去。   言随心这两天都有回来,只是回来的特别晚,来了倒头就睡, 脸色非常差, 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鼓起勇气打听陆婷婷的情况,却换来言随心一连串地质问。   “就因为我不肯签协议,你就联合你爸对付我?!!”   “血缘就那么重要?!”   “你到底为什么嫁给我?!为了利用我?!!”   “你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是不是非得我死了你才能有点反应?!”   “我原本以为你多少对我有点感情的,简直太可笑了!”   手机乍然而起, 大半夜惊得人头皮发麻。   言随心接了起来,只听对方说了一句,本就差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纤瘦的身形摇晃了下,长发凌乱, 连呼吸都沉重的像是喘不过气。   “什么?不可能!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好了别说了!坐标发给我, 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 言随心抬起布满血丝的眼,长睫颤动, 眼尾通红, 那一瞬间仿佛要哭了似的。   “经广路天桥下面发现一具女尸, 撞得面目全非,如果……”   “如果”两字的音调抬得格外的高。   “……如果是陆婷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言随心摔门而去,那一瞬间暴戾的眼神,惊得于星澜心惊肉跳。   ——不会的,不会是陆婷婷的,绝对不会的!   忐忑不安地等到天亮,言随心没有回来,又撑着酸胀的眼睛等了一上午,依然没有回来。   她几次摸出手机想给言随心打个电话问问,可翻出电话又顿住了,最后拨给了斌子。   “喂,嫂子。”   “怎么样了?就那个……人怎么样了?”   于星澜不敢说出女尸二字,总觉得一旦开口说了,好像陆婷婷真就会变成女尸一样,那种不安难以言表。   斌子的声音疲惫又木然,“不知道,还在等结果。”   “你……见到她了吗?”   斌子沙哑道:“见到了。”   “你觉得……是不是?”   “不是!肯定不是!”斌子突然激动起来,“她那么好那么可怜!好不容易过上两天好日子,怎么可能出事?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说着说着,斌子的声音哽咽了,一个整天嬉皮笑脸的男人大白天的掉了眼泪。   他压抑的哭声像是一把把钢锥戳进于星澜心窝,她的眼眶发烫,紧走两步到了门口。   “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过去!”   “还是别了嫂子。”斌子抽噎道:“言言这会儿情绪不好,你别来触霉头了,再说来了也没用,都是枯等,太熬人了。”   “可是……”   “嫂子,你在家等着吧,有消息我马上给你打电话。”   “那……”   不等于星澜说完,那边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言随心遥远的急切追问。   陌生的声音道:“目前还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不过已经查出她怀了身孕,具体孕周大概10-12周,也就是通俗说的2-3个月。”   什么?!   于星澜惊得腿一软,靠在了门框。   对面传来言随心几近崩溃的声音。   “到底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你不是法医吗?怎么连怀孕多久都算不清楚?你知不知道这很重要!!!”   法医为难道:“这……就算是活人怀孕也只是大概推测,没有谁能准确推测孕周的,科学要严谨,不能信口雌黄。”   一阵高跟鞋声传来,陆婷婷的妈妈来了。   “人呢?在哪儿?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可能出事?我不信!!”   法医道:“需要你配合一下检测,具体是不是要还等检测完看结果。”   陆婷婷的妈妈一改平时的冷静不要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不是我女儿!我不做检测!我不做!”   言随心声音冷静的可怕:“不是你女儿才更要做,做了排除了就安心了。”   “不!我不做!不是我女儿我不做!!”   陆婷婷的妈妈又哭闹了会儿,这才跟法医去做检测。   斌子似乎忘了挂电话就把手机塞进了口袋,不时有布帛摩擦声透过话筒传来,声音大的几乎要掩盖对话声。   斌子道:“言言,我腿软,我,我站不住了,我……”   刚止住哭声的斌子又哽咽了。   言随心没有回话,布帛摩擦声清晰传来,大概是扶着斌子坐了下来。   斌子哭道:“这是凑巧对吧?肯定是凑巧!于强他没那么大胆儿,绑架也该是威胁你帮他才对,肯定不敢撕票的,对不对?”   言随心很久才道:“那地方偏僻,附近还有废弃工厂,也有可能是于强把她抓到某个地方,她逃了出来,慌不择路才出的事。”   “你别吓我言言,不会是婷婷的,不会的!”   “我也希望不是,可如果……如果真的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不放过还能咋?于强在牢里,这事也不是他亲自动手,顶多就是加刑,婷婷要真是自己慌不择路出的事,谁给她抵命?法院判也不会判死刑,婷婷前两天还跟我说想学画画,又担心颜料对孩子不好,说……说等生完孩子再学,这就,就……画不成了吗?”   话没说完,斌子已泣不成声。   隔了很久,言随心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会有人……抵命的。”   啪!   手机掉了。   言随心这没有半点阴阳顿挫的声音,却让于星澜莫名的心惊肉跳。   她抱住自己发抖的手,靠着门框安慰自己。   ——别胡思乱想,不会的,那个人不是陆婷婷,绝对不是!   ——如果真的是……她……她愿意抵命。   惶惶不安地又等了一下午,斌子的电话始终没打过来,于星澜拨过去问了两次,都是还没出结果。   于星澜心慌意乱地翻了翻新闻,看到了桥下女尸的报道,最后一条更新时间是3小时前,也提到了女尸有两三个月的身孕,目前身份不明,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夕阳西沉,暮色四合,手机突然响了。   于星澜手抖了下,看都没看赶紧接了起来,劈头盖脸就问。   “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对面传来外公的诧异声。   于星澜这才想起她被言随心禁足,已经好几天没回外公那儿了。   她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以为是朋友的电话,她今天面试,我一直再等她的消息。”   “哦,这样。”外公不疑有他,道:“饭已经做好了,你俩快来吧。”   于星澜按着跳痛的太阳穴,勉强道:“言言还在公司,我也吃过了,今天就不去了。”   “不来了?”外公怔了下,“那明天早上来不来?”   “早上也不去了,我最近贪睡,起不来。”   “那你起不来,谁去送凡凡?”   “送凡凡?”于星澜心头咯噔一下,“怎么会突然提到凡凡?平时不都是你们送的吗?”   外公也听出了不对,“凡凡没在你那儿?!”   “她怎么会在我这儿?不都是你们接的吗?你们没接到吗?”   外公的嗓门立马抬高,“没接着!老师说是她姐姐接走的!我以为是你!”   “我没接!不是我!”   于星澜慌得踱了两步,忽而道:“会不会是于涵月?”   “那你赶紧打电话问问啊!”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于星澜还是拨给了于涵月。   “喂,姐,我是澜澜,你有没有……”   “哎呦喂~~稀奇啊~~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吗?攀了高枝儿的言夫人居然主动给我个平民小百姓打电话?”   于星澜忍了忍,道:“我就是……”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怕艾|滋病毒隔着话筒传到我身上,同性恋,呸!恶心!”   于涵月啪的挂了电话。   于星澜按揉了两下太阳穴,又拨了过去,这次她单刀直入:“凡凡是不是在你那儿?!”   “怎么?于星凡丢了吗?肯定是你坏事做多了,抢人家老公,害自己老爹,这是遭报应了吧?活该!”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随便,反正那小杂种又不在我这儿,我怕你啊?”   “真不是你带走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带那小杂种干什么?别烦我了,我美容呢~!”   电话再度挂断。   于星澜没再打,于涵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真要是她做的,她肯定会露马脚,再说她也确实没这么做的理由。   那凡凡到底谁接走的?   【姐姐,言言姐为什么不跟你一起来啊?】   【言言姐不喜欢凡凡了吗?都好久不和凡凡一起玩了。】   【言言姐真漂亮,我最喜欢言言姐了。】   言随心?!!   会是她吗?!   于星澜咬了咬唇,拨给了言随心。   铃声响了很久,言随心才接了起来,声音冰冷又疲惫。   “什么事?”   “凡凡是不是你接走的?”   “凡凡?什么意思?”   于星澜鼓足勇气道:“凡凡失踪了,外公说是凡凡的姐姐接走的,可我问了于涵月,不是她,我也没接,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你了,你接走了吗?”   “没有,你再想想还有谁?”   “我想不出来,凡凡平时接触的就这么几个人,老师也不可能把交给没见过的陌生人,只能是曾经接过她的!”   于星澜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陆婷婷的事是我不对,可这事和凡凡没关系,你……”   话没说完,言随心突然打断,声音无波无澜,却寒彻骨髓。   “你怀疑我?”   ※※※※※※※※※※※※※※※※※※※※   感谢~~零九~~手榴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小竹竹~~粤~~椭圆的欧姆定律~~袅袅~~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十三 10瓶~~夜凉九 4瓶~~小白鼠 2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17章 强娶小娇妻(127)   是的, 于星澜怀疑言随心,可她不敢直说出来,怕激怒言随心。   她心慌意乱, 绞尽脑汁, 结结巴巴编了个理由。   “我, 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想着, 你可能是路过, 顺便接走凡凡之类的。”   “路过?顺便?”言随心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在哪儿吗?你一下午给斌子打了多少电话,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不能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我……”   “你就是怀疑我!”   于星澜无助地阖上眼, 翻身背靠着门边的墙。   这种时候再矢口否认只会让言随心更恼怒。   “是, 我是怀疑你,可我不是无缘无故怀疑你,我只是……”   言随心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怀疑我!因为压根就没相信过我!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踏脚石, 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让你出卖我!”   “我,我没有……”   “没有?你自己不都承认了吗?是于强让你赶走陆婷婷的,不对吗?”   “是于强,可……”   “好了,我累了, 我两天两夜没睡, 我头痛的要死, 你但凡还有一点儿心疼我,就别再烦我了。”   电话断了。   于星澜站不住了, 顺着墙滑坐地上, 六神无主, 想捋一捋逻辑分析下凡凡到底会在哪里,可头痛欲裂,根本无法思考。   除了于涵月和言随心,还能有谁?还能……   想不起来,头好痛!   真的不是言随心吗?可除了她还有谁会对凡凡下手?   而且,言随心刚说过“有人抵命不放过她”的话,凡凡就失踪了,这是不是太巧了?   于星澜攥着手机,咬了咬牙,又给言随心拨了过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打了几次都是这样。   刚挂了她的电话,这是给谁联系?   为什么还联系这么长时间?   斌子说言随心心情不好,公司所有业务都交给了秘书,不可能是公司那边的电话。   难道是家人的?   于星澜强迫自己等了会儿,又拨了过去,还是占线。   言随心和家人通话从来没超过两分钟的,一般家人都是打电话通知喊她回家吃饭,根本说不了两句。   不是家人,还打这么久,会是谁?   于星澜按着心口,心脏剧烈地狂跳着,她一再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随着一声声的“正在通话中”,她的怀疑一步步升级,几乎将她逼疯!   是言随心?   不是言随心。   是言随心?   不是。   是……   不是……   到底是不是?!!!!!!!   她崩溃地捂着耳朵捂着手机,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后脑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墙。   言随心到底在跟谁打电话?   是不是在联系接走凡凡的人?是给凡凡安排住处?还是交代怎么处置凡凡?   不,不会的!   凡凡那么可爱,还那么喜欢她,她不可能对凡凡动手的,顶多就是让她着着急,绝对不会有其他的!   真的不会有其他的吗?真的不会吗?!!   【会有人……抵命的。】   言随心的话还在耳畔,于星澜真的要崩溃了!   嘟——嘟——   通了?!!   不知道拨到第几十通,突然就通了!   于星澜猛地攥紧了手机,每一声嘟都像是砸在她心窝。   “不是说了别烦我吗?”   是言随心!言随心接了!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赶走婷婷!都是我的错!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愿意用我的命抵,我自杀,不连累你,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星澜按着心口,脑中嗡嗡,再开口的声音像是含了口水,凄楚又哽咽。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错,我承担,求你……求你放过凡凡……”   对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于星澜不干脆,噙着泪强迫自己耐心等着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啪,电话断了。   于星澜疯了一样狠戳着手机屏幕,手指戳到内凸,一遍遍拨过去,只听到甜美又冰冷的提示。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于星澜如坠冰窟。   不是她为什么要关机?   不是她为什么不肯好好回她一句?   真的是言随心吗?真的是她吗?!   对了!斌子!   于星澜狠甩了两下,勉强控制住手不那么抖,又拨给了斌子。   也关机了!   于星澜全身虚软,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手机也滚在了地毯上。   陆婷婷的妈妈,对了!还有陆婷婷的妈妈!   于星澜鼓足勇气给言行武打了个电话,要到了陆婷婷妈妈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市三院护士,你要找的人刚受了刺激昏了过去,我们这边解不开她的手机,也没办法翻她的通讯录,希望你能帮忙联系下她的家人。”   受了刺激?   难道……   于星澜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她勉强撑着意识,接连喘了好几口气,问道:“咱们医院是司法鉴定中心指定医院吗?”   “对的。”   “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个女尸被送了过去?”   “对的,都上新闻了。”   于星澜连“谢谢”都忘了说,攥着手机扶着墙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头转向到的三院,下了出租连车钱都忘了给,让司机给拽了回来。   扫码付完钱,她问门岗打听了鉴定中心在几楼,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一下电梯就见言随心和斌子都在走廊坐着,言随心低头撑着额头,碎发散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斌子在一旁旁若无人的嚎啕大哭。   “婷婷那么好,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到底为什么?!这世道还有什么公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真的是……陆婷婷吗?   于星澜摇晃了一下,撞到了走廊墙上,眼前黑了白白了黑,脚下像踩在云端,随时都像是会一脚踩空坠入无底深渊。   她实在腿软走不动,没有过去,扶着墙,鼓足了勇气喊了声:“言随心。”   言随心僵了下,缓缓抬起头,一张脸素白如雪,眼窝青黑明显,发丝随便扎在脑后,碎发凌乱在脸侧,几丝黏在嘴角,嘴唇动了又动都没有掉。   “你怎么来了?”   “我……我们谈谈。”   言随心揉了揉太阳穴,拍了拍哭泣的斌子站了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向她。   走到她跟前没有停下,直接擦身而过,拉开沉重的木门,进了一旁步梯间。   于星澜闭了闭眼,也转身扶着墙跟了过去。   言随心疲惫的两手揣进风衣兜,半只脚悬空在第一级台阶边,望着昏暗的阶梯问道:“想说什么?”   于星澜反手关严门,咬了咬唇,滚到嘴边的“真的是陆婷婷吗”又咽了回去。   她不敢问,她怕问了就没脸再开口问凡凡的事。   她两腿抖着,勉强撑着哀求道:“我就是想再问一问你,凡凡她……”   “别问,我不想听。”   一提于星澜,言随心的眉心瞬间蹙了起来,绕过她就要走。   于星澜下意识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噙着泪道:“你要我抵命我愿意的,真的,求你了,我只想知道凡凡是不是在你那儿。”   言随心背对着她按着门把手,头也不回问道:“你跑来就是问这个?”   “是,你告诉我,我不烦你马上走!”   “呵……呵呵……”   空荡的楼梯间回荡着言随心的低笑,像是被放大了数倍,听在于星澜耳中格外的心惊肉跳。   “你,你笑什么?”   言随心缓缓回过头,眼中血丝蛛网般密布,诡异的弧度斜挂在唇角,像是笑,又像是哭。   言随心张开嘴,干裂的嘴唇翘着干皮,两片唇肉分离的轻响清晰入耳。   “对,是我接走的于星凡,你满意了?满意了就滚!”   “真的是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别伤害凡凡,她还小,她是无辜的,她……”   言随心猛地甩开她的胳膊,自己也踉跄了下,身体虚弱的,扶住了门才勉强站稳。   “不是说了答完你就走吗?怎么还不走?!”   于星澜的眼泪滚了出来,泣不成声道:“你放了凡凡吧,你让我怎么样都行,求你了。”   “怎样都行?”   “是……”   “好,那你tuo。”   “什么?”   “不是什么都行吗?那你就在这里tuo光了跪下来求我。”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tuo光了?   跪?   一定要这么羞辱她吗?   “可是……这里……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言随心冷笑一声,“怎么?不敢了?不敢就滚!”   于星澜木然地呆站在原地,眼看言随心开了门就要走,脑子嗡地一声,扑上去搂住了她的腰。   “我做!我做!你别走!”   门再度合上,言随心脸色很差,似乎也有些站不稳,一只手始终死死地按着门把手。   “给你三秒钟时间开始,三、二、一……”   最后一声落音,于星澜咬紧银牙,反手tuo掉了打底衫,她出来的匆忙,并没有穿外套,除了打底衫就是N衣。   打底衫丢在了地上,她闭着眼,睫毛屈辱地颤着,反手去解背后的挂钩。   眼看挂钩开了,眼前黑影罩过,呼地什么扔了过来,盖在了她头上。   于星澜一惊,拽下一看,是言随心的风衣。   “先是你那渣爹,再是你妹妹,下次会为了谁?你外公还是你外婆?血缘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脸都可以不要了?!”   于星澜脸色瞬间煞白,踉跄了一下靠在拐角扶手,冰冷的扶手混着灰尘扛在腰窝,一路凉到心底。   她真是……自取其辱。   “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凡凡……”   “呵,呵呵呵……”   言随心两手拽着门把手,笑得俯首弯腰浑身轻颤,木门被她拽得一开一合咯吱吱乱响。   “如果我说,让你当着我的面跟其他男人上chuang,我就放了你妹妹,你是不是也会答应?”   “我……”   “会不会?”   “我……”   “好了,不用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血缘亲情多伟大,我算什么?呵呵……”   言随心转身就走,于星澜顾不得穿衣服,捂着那风衣上手拉住了她。   “放了凡凡,求你了!”   言随心猛地甩开她,脸上挂着残酷的笑,可眸底却漾着难言的悲伤。   “我就是不放过她,你能拿我怎样?”   “你……”于星澜瞪着通红的眼,攥着她的胳膊,越攥越紧,指尖掐进布纹,掐进她的皮肉,“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了,怎样?”   “我,我报警!”   “好啊,报啊,现在就去报!”   甩开于星澜,言随心开门离开,挺直的脊背决绝又无情,头也不回。   ※※※※※※※※※※※※※※※※※※※※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mua! (*╯3╰)   感谢~~sksjwn 20瓶~~一枝、凉辞、十三 10瓶~~小白鼠 1瓶~~给文文浇水~~(づ ̄3 ̄)づ╭~ 第218章 强娶小娇妻(128)   于星澜失魂落魄地回了博苑世家, 外公外婆都焦急地等在家里,见她进来,赶忙围了上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   于星澜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外婆急得很晃了她胳膊两下, “这又点头又摇头的, 到底是找到还是没找到?!”   “找到了,也没找到。”   “什么意思?!”   于星澜呆站在门口, 目光呆滞, “是言随心接走了凡凡,但是我不知道她把凡凡带去了哪儿。”   外公外婆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被人绑走了就好。”   “是绑走了……”   “什么?”   “言随心……绑架了凡凡。”   外公外婆面面相觑, “到底什么意思?!”   于星澜摇晃了一下, 靠在秋婶儿怀里,默默流着眼泪,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外公外婆听完,瞠目结舌, 气愤难当。   外公猛拍了下茶几,“这言随心真不是个东西!她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外婆拿起话筒就要打110。   “报警!必须报警!”   外公按住了外婆。   “报警也没用,咱们没有证据,而且言随心要真想对凡凡不利,根本不会承认是她带走了凡凡, 我看她也就是想气气澜澜, 报复澜澜赶走了陆婷婷。”   外婆不赞成道:“现在陆婷婷已经死了, 一尸两命,这笔账言随心肯定算到咱们澜澜头上, 澜澜最在乎的就是凡凡, 虽说言随心不敢杀人, 可不代表她不会虐待凡凡,这要真给凡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甚至身体损害怎么办?”   外公道:“你说的没错,所以咱们更不能报警,万一惹闹了她,对凡凡更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   外公略一沉吟,“我给言行武打电话。”   于星澜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可以让言行武出面!她也是关心则乱,一时竟忘了言家人。   一家人围着外公,听他给言行武联络。   言行武颇感意外,不过外公的身份摆着,又这么大岁数了,言行武倒也没觉得他是在栽赃自己女儿,相反,言随心胡闹惯了,他一听就信了外公的话。   不过言行武完全没有于星澜他们的慌张,他镇定自若,宽慰他们。   “心心就是任性胡闹了点,心眼绝对是好的,你们不用担心,她肯定是把孩子藏起来好吃好喝好招待,绝对不会虐待,我相信我的女儿。”   “那要万一……”   “这样吧,我派人找找孩子,找到了给你们消息。”   外婆插嘴道:“直接问言随心不是更快?”   言行武安抚道:“我了解我女儿,陆婷婷出事,她心情不好,这会儿正跟澜澜闹别扭,谁问她都不会说,反而让她更起叛逆心,我私下派人找找就行,反正她能藏人的也就那几个地方,找到了我马上联络你们。”   有了言行武的保证,外公外婆松了口气。   外公拍拍于星澜的肩,道:“你看你这脸色难看的,几天不见怎么瘦了一圈?你先上楼歇会儿,让秋婶儿给你炖个汤补补。”   秋婶儿应着去了厨房,于星澜勉强挪着上了楼。   倒在床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根手指都要抬不起来。   她并没有因为言行武的出面感到丝毫轻松,她的心依然悬着,担心于星凡,也为陆婷婷的死难受。   如果不是她赶走陆婷婷,陆婷婷怎么会出事?   一尸两命,她真的是……罪不可恕,就算言随心不说,她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等找回凡凡,参加完陆婷婷的葬礼,她就……   不行,凡凡还没安置好,她还不能死。   干脆卖了公司吧,80%应该能卖不少钱,这些钱应该足够凡凡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等这一切都安置好了,她再以命抵命,希望言随心看在她诚心道歉的份儿上,不要再为难凡凡。   陆婷婷……   对不起……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于星澜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坦然的选择死亡,下定了决心反而放松下来,就那么仰面躺着,什么也没有盖,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凉如水,窗帘没拉,月霜透窗洒落,斑驳在床畔,于星澜躺在暗影中,两条腿还在床下,呼吸绵长,睡得深沉。   这是……哪?   好黑……   于星澜站在一片漆黑的森林,到处雾蒙蒙一片,远处似有狼嚎,近处却连虫吟蚊嗡都没有。   【姐姐……】   依稀听到了小星凡的声音。   于星澜顺声摸去,隐约看到黑雾中有团淡白的小小身影。   【凡凡?】   她朝身影走去。   白色的衬衫,暖黄色的无袖套衫,蓝格子小短裙,糖果粉的圆头书包,包上有她送的星座卡牌链。   真的是凡凡!   【凡凡!重要找到你了!】   她激动地探手扳过了于星凡小小的肩膀,一张挖空的脸陡然出现在面前,血糊糊的黑洞兜着风,歪头冲她喊了声。   【姐姐……】   啊!!!   于星澜猛地张开眼,冷汗一层层湿透了打底衫。   她挣扎着起身,又虚软地跌回床上,梦里那张血窟窿的脸不断在脑海徘徊,慌得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缓解。   她按着心口,湿发黏着雪白的脖颈,不停宽慰自己。   ——只是梦!别怕!只是梦!梦都反的!别怕!   又躺了好一会儿,恐惧感渐渐缓和了些。   好冷……   于星澜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发烧了吗?   撩开被子躺进去,越裹被子越冷,蒙着头蜷缩成一团还止不住哆嗦,呼出的气息滚烫烫的,喷洒在被子上再反弹回来,脸颊都被烫热。   默不作声躺了一会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烧越厉害。   她想下楼去找秋婶儿要点退烧药,可浑身没有力气,又实在太冷了,抖抖索索摸出手机,眯着一只眼想打到楼下,让秋婶儿把药送上来。   手机通知栏堆着几条推送。   #言随心前乐团成员离奇死亡#   #天桥女尸疑似陆婷婷#   #四水淹死#   #言随心杀人灭口#   #陆婷婷母亲晕倒#   其他都还好,一看到言随心杀人灭口,她脑中嗡的一声,痛得抱头恨不得撞墙。   勉强缓过那个劲儿,她喘着滚烫的气息,酸软的手指验证了几次都失败了,高烧烧得她指纹都受了影响。   她只得使劲儿蜷了蜷手指,改用九宫格,这才终于解了锁进去。   短短一下午,网上已经吵翻了天。   陆婷婷意外死亡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原博文说了女尸疑似陆婷婷,可吃瓜网友都自动忽略了这两个字,按头那女尸就是陆婷婷。   有人唏嘘感叹,有人静默点蜡,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到底是他杀还是意外?   四水淹死在西海公园人工湖里的消息晚了大概两小时,迅速被人们关注。   六年前那案子还没厘清,证人怎么突然淹死了?   再联想到陆婷婷的死,众人细思极恐。   难道……陆婷婷无意间知道了什么秘密,被杀人灭口?   而四水作为重要证人,也被灭了口?   杀人凶手该不会是……咳咳!   没人敢直说,之前得罪陆婷婷的记者有多惨,大家记忆犹新,有些话还是缄默点比较好,更何况也没有确凿证据。   可没人直说不代表没人隐晦的说,网上悄无声息流传起了秘密代称。   【我觉得这事就是不可说干的,除了她没别人。】   【+1。】   【+身份照号。】   【你们别胡说!大小姐才不是那种人!】   【我们提大小姐了吗?这么急着往头上扣帽子,该不会是黑粉吧?】   【我有群,专门分析线索的,有兴趣的加一下,群号:xxxxxxxxx,记住暗号:不可说。】   【别信楼上,坑人的洗脑游戏群!】   【ltt还怀着不可说的孩子,不可能是她,你们能不能有点脑子?】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命没了谁赔?楼上才是没脑子!】   于星澜随便翻了两眼就不看了,都是胡诌乱扯,没什么看的价值。   言随心疯了一样找陆婷婷,怎么可能是凶手?   她揉了揉烧得迷糊的眼,翻到四水的新闻又看了看。   博文里附带有短视频和图片,四水的脸打了马赛克,原本弹吉他的手紧紧攥着,显然是经过艰难挣扎痛苦死去。   警方联络到了他的朋友尚进涛,尚进涛脸色惨白,直嚷着下一个就轮到他了,求警方保护。   博文下面到处都在刷“不可说干的”,也有盐巴出来维护,被群嘲急着对号入座。   于星澜头痛欲裂,脑子几乎已经停止了运转,握着手机闭上眼,想不明白谁杀了四水,也不想去想。   秋婶儿敲门进来,按开顶灯,端着山菌野鸡汤让她喝,她挣扎着坐起来,秋婶儿一看她烧红的脸吓的赶紧放下碗。   “怎么了这是?这,这赶紧去医院吧!烧这么厉害!”   于星澜勉强摆了摆手,不敢摇头,稍微一动就嗡嗡胀痛。   “给我片退烧药就行。”   “可是……”   “拜托了秋婶儿……”   秋婶儿没法子,下楼拿了布洛芬和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   “消炎退烧的一块儿吃,好的快点儿。”   烫手的高温,根本就不用量,药是肯定要吃的。   于星澜喝了药,又勉强喝了两口鸡汤,实在恶心的不行,摆了摆手躺下了。   刚躺好,外公敲门进来,一脸急色。   “言行武刚来了电话,说几个地方都找遍了没发现凡凡,又问了言随心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都说没见过!”   于星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脑中莫名闪过梦里那张血窟窿的脸,推开床边的秋婶儿,刚喝下的汤药全都吐了出来。   ※※※※※※※※※※※※※※※※※※※※   马上就完了 第219章 强娶小娇妻(129)   外公连夜去找言行武, 希望他亲自出马帮着找回于星凡。   秋婶儿收拾完呕吐物出去买退烧贴。   外婆站在窗口陪着于星澜,视线始终落在小区门口方向,盼着于星凡能突然回来, 或者言随心回来也行。   于星澜蜷缩在床上, 烧得迷迷糊糊, 一闭上眼就是梦里可怕的画面。   “有车往言随心家过去了,我去看看, 你好好休息, 秋婶儿马上回来!”   外婆急冲冲走,于星澜挣扎着想起身看看,刚撑坐起来, 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   于星澜勉强靠着床头接了起来。   “你好, 请问是于星澜吗?”   “你是?”   “你是不是在找你妹妹?”   于星澜微微睁大眼,“你知道她在哪儿?!”   “我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但是我需要钱, 而且马上就要。”   “我有钱!我给你!”   “那……五百万有吗?”   言随心给于星澜的卡可以随便刷,她不知道上限多少,也不知道每天最多转账限额多少,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这么多的。   对方听出她的犹豫,赶紧又道:“三百万也行, 我急着用, 我今晚就得出境!你帮帮我, 我也帮帮你!”   于星澜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我的卡上限多少, 但是我可以把最高转账额度给你!不够的, 就算你出境了我也能给你汇过去!”   对方显然是真的急需钱, 咬牙道:“行,我信你一回,你现在出来小区,我就在小区对面,就等你十分钟,不来我马上走。”   这是防着她报警。   “好!你等我!”   于星澜连对方是谁都没问,她一颗心全在于星凡身上,哪怕是个骗钱的,她也要去试一试。   她头重脚轻的下了床,四肢酸软还能勉强撑着,就是头晕的厉害,走一步就想栽倒。   她扶着衣柜扶着墙,一路顺到屋外,又扶着扶梯下到一楼。   “秋婶儿,秋婶儿?!”   她想喊秋婶儿扶她过去,喊了两声才想起来秋婶儿出去了。   于星澜咬了咬牙,反正是在小区门口,也不远,她应该能撑到。   她一路能扶墙扶墙,不能就勉强撑着,也不知道怎么捱到了小区门口。   小保安今晚值班,见她过来,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了她。   “你脸怎么这么红?这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小保安是言随心的人,于星澜知道不该迁怒别人,可实在摆不出好脸色,勉强摆了摆手道:“别管我。”   “可是……”   “别管我!”   于星澜虚弱的呛声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可还是成功呵退了小保安。   小保安眼睁睁看着她扶着门岗方柱出了门,赶紧摸出手机给言随心拨过去了电话。   没打通,关机。   ——小两口吵架了?   小保安猜测着。   他心惊肉跳地看着于星澜过了马路,看到一颗老榕树后晃出条手臂冲于星澜招了招手,只是没看到人长什么样。   于星澜走了过去,树后的人非常眼熟。   “你是那个……”   于星澜认出了他就是和四水一起忏悔六年前那起车祸的前乐队成员,就是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尚进涛拘谨又慌张地随便点了下头。   “对,我就是尚进涛,我不知道你看新闻了没,四水死了,言随心杀的,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于星澜站不住,勉强靠着树看着他。   尚进涛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可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也不至于连夜逃走。”   于星澜虚弱地闭了闭眼,“我现在不想知道这些,我就想知道凡凡在哪儿?”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钱……”   于星澜摸出手机,却没有马上给他转钱。   “你要怎么证明你确实知道凡凡在哪儿?”   尚进涛解锁手机翻出张照片给她看。   “你看看是不是你妹妹?”   照片里,一个小女孩蜷缩着身子歪躺在白瓷地砖上,胳膊反剪绑在身后,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可于星澜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小星凡!   “她现在在哪儿?!!”   “给我钱。”   于星澜靠着树,强压住眼前一阵阵的黑。   “你把照片传给我,我先试着转你300万,不能转再往下调数字。”   “好!”   一边传着转着,尚进涛大致说了下情况。   “这照片不是我拍的,是四水拍的又传给我的,他被言随心的人抓走,和你妹妹关在一起,四水打晕了看门的,原本想带着你妹一块儿跑,又嫌累赘,也怕你们再反诬赖他是绑架犯,就只拍了张照片自己跑了。   他给我打了电话,说言随心可能想把绑架你妹妹的事栽赃给他,让我带着照片先找你要点钱,我俩机场会合一块儿跑路,出了国就对言随心没有威胁了,她应该就能放过我们。   谁知道……他突然就死了。”   照片传了过来,叮啷一声钱币入罐声,钱也转了过去。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高的限额!   尚进涛蹭了蹭眼角的泪痕,总算有了点精神。   “真过来了,那……那你能不能再转给我200万?国外花钱的地方多,我是去逃难的,我怕300万不够。”   于星澜没再转,“等我见了凡凡给你。”   尚进涛赶紧拦了辆taxi,一直到坐进车里还有种不真实感。   他原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想着于星澜能给个十几二十几万就顶了天了,没想到几百万说给就给!   真是有钱人。   于星澜头晕恶心,几次都差点吐了,吓得司机赶紧塞了个塑料袋给她。   两人一路东拐西拐出了内环,又开了很久才停在了一个城中村。   凌晨两点多,到处不见人,路灯也不甚明亮,尚进涛没有进去,遥遥地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六层的临街小楼。   “就在那栋楼里,顶层东户,你是不建议你报警,报了也没用,言随心既然敢做,肯定那火烧不到她身上,你最好找几个自己人一块儿上去,能救出你妹妹就行了,深究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你要非报警也不是不行,但有一条,你别供出我,起码等我出境了再说,我可不想这条命交代在这儿。”   顿了下,尚进涛又道:“剩下那200万……”   于星澜道:“等我见了凡凡给你打过去。”   “好吧,我信你,我先去机场了。”   信不信这会儿也只能选择相信。   尚进涛重新坐回taxi,摇下车窗迟疑着又补了一句。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绑你妹妹,不过当年那事儿真是她干的,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你还是小心点儿好,还有,那钱,别忘了给我打。”   尚进涛走了,于星澜摇摇晃晃走到那栋楼下,恨不得马上飞上去救出凡凡,可匹夫之勇是没有用的,她现在这样子,别说救凡凡,只怕自己都得搭进去。   她忍了又忍,钻到了楼梯下面,蹲在一堆杂物中,思来想去,竟然想不到谁能帮自己,最终还是摸出手机打了110。   夜,静得可怕,虽是临街楼,可那街窄得并排过不去两辆车,路灯呲呲拉拉时明时暗,夜风卷着碎纸塑料袋唰唰而过。   咔哒!   突然的一声开门响,在这万籁俱寂中格外清晰。   砰!   门又关上了。   哒哒哒。   有人下楼。   那人脚步沉重,像是拎着什么重物。   于星澜捂着嘴竖着耳朵数着。   半层,拐外,又半层,拐弯,再半层……   脚步声清晰地响在头顶时,那人已足足下了五层半!   他是从六楼下来的!   于星澜按住狂跳的心,生怕被那人听到,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楼洞口人影恍过,那人走了出去,一辆黑色奥拓缓慢开了过来。   于星澜小心翼翼探头张望了眼,一楼的声控灯坏了,楼洞里漆黑一片,街上显得明亮许多。   于星澜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拎着两个巨大的黑塑料袋,司机跑下来帮他打开后车厢,两兜东西全都丢了进去。   塑料袋声哗啦啦响着,一只细瘦的手臂折了出来,手腕上的粉小猪电话手表恍过微芒,男人往里塞了塞,四下张望了两眼,砰得关上了后车盖。   凡凡!!   于星澜花容失色,猛地站起来想扑过去,眼前陡然一黑,她孱弱的身子没扛过去,呼咚一声倒下,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于星澜靠躺在警车里,一个二十多年岁的青年民警陪着她。   “救护车马上到,你再等会儿。”   “凡凡……我妹妹!”   于星澜猛地坐了起来,眼前又是一黑,又重重跌了回去。   民警赶紧按住她道:“别急,已经有警察上去了。”   话音未落,两个民警走出了门洞。   “家里没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能强闯民宅。”   没人……   于星澜烧得迷迷糊糊,混沌的脑子突然想起了那两个黑色塑料袋!   嗡!   于星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她疯了一样拽着警察说黑塑料袋,说虎背熊腰的男人,说那折出来的手臂,说得颠三倒四,好在警察的理解力和逻辑力都很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当机立断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循着那辆车直找到郊外。   郊外没有监控,不知道那车开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好在车牌拍得清楚,警方很快联系了奥拓车主。   车主连夜赶来,直喊冤枉,称自己是个卖卤味的小老板,前段时间去旅游,回到家发现家里电闸烧跳了,冰箱里冻的鸡鸭什么的通通坏掉,只能打包扔了。   警方进六楼东户查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有很臭的腥味,冰箱里有大量堆积的血水。   血水带回去检测,的确是家禽的,并非人类。   警方又让车主带着去了埋臭肉的地方,果然挖出两兜子黑塑料袋,打开正是腐烂的白条鸡板鸭之类的。   警方问他白天不能扔吗?为什么偏选晚上?   车主解释,家里太臭,老婆孩子没法住,只能暂时住在宾馆,他就想连夜收拾干净。   警方又问,为什么不能扔垃圾桶,要跑那么远埋了?   车主“害”了一声,“城中村就这么大,这臭气八轰的,我扔哪儿都不合适,干脆直接埋地里,沤烂了还能养养地。”   警方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考虑到于星澜还发着高烧,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烧糊涂看错了。   警察婉转地表达了他们的推测,于星澜接受不了。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看错!我亲眼看见里面折出来一条小孩的胳膊!”   于星澜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相信那是于星凡,可她亲眼看见的!那手臂上还有她给凡凡买的电话手表!   ※※※※※※※※※※※※※※※※※※※※   明天就真相大白啦~~   感谢~~~小竹竹~~~双手榴弹+地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v^~~椭圆的欧姆定律~~~小竹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花满蹊 40瓶~~子异 38瓶~~小数字 24瓶~~sksjwn 20瓶~~一枝 15瓶~~凉辞、十三、不怜君子意、momo 10瓶~~假装很正经 8瓶~~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林seven、随易 5瓶;小白鼠、顾三岁 2瓶~~琼枝 1瓶~~包养议棋~~mua! (*╯3╰) 第220章 强娶小娇妻(130)   于星澜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稍微好转, 外婆哭红了眼,外公没再寄希望于言行武,直接跟警方说了所有情况。   警方立刻调取了学校门口的监控, 却被告知, 就在于星凡放学那段时间, 监控突然坏了,紧急排查修复后, 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 那时候小星凡早已被接走。   警方又询问了老师,老师没想到于星凡会失踪,吓得脸色苍白, 支支吾吾解释:“每天放学那个时间, 家长非常多,都是孩子们主动招手家长过来,我们交出孩子,一般不会特别注意是哪位家长, 看着面熟就放走了,我实在记不清是谁了,就记得于星凡喊了声姐姐,对方……好像挺漂亮的。”   警方拿了于涵月、于星澜、言随心,甚至连乔中倩的照片都拿来给她辨认, 老师都摇头。   言随心作为相关人员又是被外公强调过的嫌疑人, 专门被找来问话, 她矢口否认于星凡的失踪和她有关,并能提供一系列不在场证明, 警方没有证据, 问完就放她离开了。   眼下, 唯一的知情人尚进涛已经离境,暂时不知所踪,他是知情人,不是犯人,就算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发通缉令,更不能强制回国,这条线索等于暂时中断。   警方一筹莫展,案件陷入困境。   于星澜的烧反反复复,住院的第二天,外公告诉她言随心被放走,她沉默地躺在病床,盯着天花板,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言随心其实有过来探望过她,当时她还在昏睡中,外公外婆就追着言随心质问凡凡的下落,言随心接连否认无效之后,拒绝再跟他们交谈,只找了医生,大概问了下于星澜的病况,确定没事之后就离开再也没有出现。   斌子大胡也过来看望过于星澜,于星澜问他们知不知道凡凡的下落?他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外公外婆宽慰于星澜:“有警方插手,凡凡不会有事的。”   于星澜听出了他们的意思,他们也怀疑是她烧糊涂了看错了,那两个黑塑料袋只不过是凑巧,尚进涛就是专门坑她的钱的,尚进涛离境之后就再也没有催她打那剩下的200万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星澜曾试图找回丢失的手机,手机上有凡凡被绑架的照片,可到处都没有找到,问了那天晚上出警的警察,他们说没看到手机,只看到她一个人昏在楼洞里。   手机是不可能平白无故丢的,绝对是被什么人拿走了,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言随心的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警察马上追踪那辆奥拓依然一无所获的原因。   因为言随心的人发现了她,他们本来就已经做的滴水不漏,又赶在警方出现之前做了紧急扫尾,当然不会落下马脚。   于星澜顶着又回升到38.2度的热度,盯了天花板整整一上午,午饭时候,乔中林来了。   几天没见,一贯风度翩翩的乔中林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颊塌陷,头发有些乱。   “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这几天我跑了趟广城去找合作商,你爸公司的合作商,求人家高抬贵手延长收货时间,你爸这一坐牢,公司乱成了套,资金没有资金,货没有货,还堆着好几份供货合同,真是……一把烂摊子。”   于星澜沉默地望着天花板,像是没听到似的。   乔中林坐在床边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家的钱之前都借给你爸了,剩下的只能勉强供乔氏运转,我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来帮你爸。   我也不是想标榜自己多善良,多患难与共什么的,我只是出于乔氏的利益考虑。   我要帮你爸了,万一有人趁乔氏资金周转不灵下绊子怎么办?你爸跟王德一那合同就是稀里糊涂,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我要不帮你爸,一年时限到了,言随心就会分走公司的50%,就算我接收了你爸那50%也很难在公司立足,这样一来,我之前借你爸的钱岂不等于打了水漂?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言随心吞下了你爸的公司,那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乔家?再下一个会不会是你们孙家?   说句不尊重的话,你们孙家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外公这么多年没管过公司,年纪又大了,重新上手很难,你又完全没有从业经验,甚至连个端茶送水的小文员都不如。   言随心根本不需要专门对付你们,对付我们乔家的空档顺便就把你们收拾了。”   乔中林一直在不露声色地观察于星澜表情,果然,最后一句话出口,于星澜的睫尖轻颤了下。   乔中林长叹一声道:“是我之前太低看了言随心,没想到她不仅阴险狡诈,还心狠手辣,也不知道凡凡的失踪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还有四水,这个我一点儿也不怀疑,肯定是她动的手。”   于星澜缓缓转动眼珠看向他,空洞的眸子没有焦距,压在薄被外的手白得近乎透明,手背上隐现着青色的血管,血管上戳着两个离得极近的暗红色针眼。   “她……动的手?”   干裂的唇张开,沙哑的嗓音像是裹着粗砂粒,每说一个字都格外的艰难。   乔中林心中暗喜。   ——总算开口了!只要开口就有突破点!   “不是她还能是谁?四水曝光了她,警方又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她怕事迹败露,杀人灭口太正常了。”   “四水死了……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她……她……傻了吗?”   “不是她傻了,是你傻了,大家都知道,四水死了她的嫌疑最大,所以逆向思维就会觉得她绝对不可能蠢到做这种事,她反倒成了最不可能是凶手,明白了吗?”   “但是……警察不会这么想……他们一定会把她列为嫌疑人。”   “那又怎么样?别忘了,六年前言随心已经可以做到成功洗脱罪名,六年后的她只会更纯熟。”   顿了下,乔中林又道:“我知道你对言随心有感情,到现在还是愿意相信她,你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找外公谈谈,他毕竟是长辈,看得远想得也深,咱们孙于乔三家如果不团结一致,早晚得被言随心吞个干净。”   外公就在旁边坐着,乔中林真就不再理会于星澜,专注地讨教外公意见。   送走了乔中林,外公揉了揉太阳穴,短短两天,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外婆已经支撑不住病倒了,他不能再倒下。   他强撑着精神忧心忡忡道:“乔中林的人品先不说,他说的不无道理,言随心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那十个亿的对赌协议,之前看不明白,现在还能不明白?她的确是在打着于家的主意。   还有咱们孙家,先前说的好好的,不帮你要回全部遗产不举办婚礼,结果不还是办了?   尤其是凡凡,这都两天了,她能去哪儿?昨天言随心来的时候,你还昏睡着,我和你外婆追着她问凡凡的下落,她说凡凡不会有事,说得很笃定,可就是不承认她绑了凡凡,这真是让人心里没着没落的。”   外公叹了口气,又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她的保证,我心里踏实多了,我就想着,或许你说的没错,凡凡就是她带走的   她能让陆婷婷怀上她的孩子,肯定是对陆婷婷有感情的,你赶走了陆婷婷,她带走凡凡让咱们着急,完全解释得通。   这事现在闹得这么大,她大概也不好把凡凡再送回来,估计得给她个台阶才行。”   外公绕着床边边踱步边想辙,突然拍了下床尾挡栏。   “要不这样,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找言随心说两句软话,哪怕给她磕个头能怎么着?让她赶紧把凡凡还回来,咱们也就彻底安心了。”   随即两手按着床尾挡栏,身子前倾,望着于星澜压低了声音说。   “等这件事过了,咱们就把公司卖了,房子也卖了,钱多钱少不要紧,咱们全家移民,只要能离言家远远儿的,去哪儿都行,咱们一家简简单单生活,谁也不受委屈,哪怕吃糠咽菜都是好的!”   外公的一句“谁也不受委屈”,猛地刺痛了于星澜的心。   她拉起被子遮住头,眼泪止不住汹涌而落。   她有太多的委屈没人说,也不能说,只怕到死都得烂在肚子。   外公希望的何尝不是她希望的?   可是外公,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对不……起……”   于星澜的这句抱歉,隔着被子,又哽咽得几乎听不清楚,外公并没有真正体会到那饱含的痛苦。   外公坐在床边,看着隆起的被子,叹了口气。   “这不是你的错,你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别难过了,等凡凡回来,咱们就按我刚才说的去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   天色渐沉,于星澜的体温终于暂时降回了正常值,于星澜让外公回家,外公担心她晚上再烧起来,说什么也不肯。   “外公,你回去吧,晚上就是睡觉,再说还有护士,不会有事的,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没办法,外公最终还是妥协回了家。   外公走后不就,于星澜挣扎着爬起来,挪到护身站借了纸笔,一笔一划写了长长一封信,折好了,连同缴费单一起放进床头抽屉。   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出了医院,打车回了博苑世家。   于星澜走到家门口,攥着黑色的欧式扶栏,望着外公外婆卧室暖橘的灯光。   夜凉如水,单薄的打底衫被夜风穿透,不知何时又零星起了毛毛雨,不大会儿头上身上就湿了一层,她打了个哆嗦,捂着嘴匆匆朝前跑去,直过了拐角才接连打了两个冷喷嚏。   好冷……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她摸了摸额头,已经有些发燥,还不明显。   她抚胸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些,这才迈步朝言随心家走去。   轻车熟路地翻开地垫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开灯换鞋,小蛋黄喵呜一声从猫窝扑了出来,生平第一次围在她脚边咪咪叫着撒娇。   于星澜低头看着它水汪汪的猫儿眼,一如初见般璀璨幽蓝,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啊蹭,发现她在看它,连叫声都软媚了不少,柔弱无骨的身段几乎要缠在她的脚踝,连现场的尾巴都绕了过来,百炼钢都要被它软成绕指柔。   都说猫似女人,在此刻的于星澜看来,何止似女人,尤其似……那个她从未彻底看透的女人。   冰白的手指低下,揉了揉小蛋黄暖融融的小脑袋,于星澜抱起它进了厨房。   打开橱柜,敲开沙丁鱼猫罐头,倒进猫盆,又开了牛奶倒进水盘。   小蛋黄立马撩开小爪子扑了过去,喉咙深处呼呼噜噜本能发着威胁音,歪着脑袋嚼着好吃的小鱼干。   于星澜蹲在一旁看着它吃完鱼干舔了舔缩起指甲的小爪子,洗了把脸,无比纠结地看了一眼那一口还没喝的奶白奶白的牛奶。   ——喔~愚蠢的人类~是想撑死本宫吗?!   ——本宫绝不会为了区区一盘奶,把本宫高贵的喵命搭进去的!   哩啦,哩啦。   粉嫩嫩带倒刺的猫舌头脱离了主人高贵的脑袋,愉快地舔起了牛奶。   ——敲~~好喝~!愚蠢的人类~~本宫特别恩准你也成为本宫的奴仆之一~!   ——去吧第三铲屎官,去给本宫换猫砂。   小蛋黄喝完了牛奶,一步三回头的引着于星澜到了猫砂盆边,高贵地舔着自己的小爪子,眼神杀示意她赶紧给自己换了。   于星澜端起豆腐猫砂,倒进马桶冲走,拿起大毛刷里里外外刷了个干净,又开了吹风机吹干,这才把猫砂盆放回原处,有倒里厚厚一层新猫砂。   小蛋黄对自己的新奴仆非常满意,慢悠悠从猫窝抬了抬眼皮,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继续好眠。   于星澜微笑着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起身再度去了厨房。   窗外小雨淅沥,雨丝打在床上留下一个个椭圆的水痕,再慢慢蜿蜒而下变得奇形怪状。   连雨滴都没办法保持初心被地心引力改变。   于星澜隔过料理台,探手覆上那冰凉的玻璃使劲儿擦了两下,雨痕依旧,丁点都没有擦掉。   果然,身处的位置不同,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   于星澜吃吃笑了两声,笑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厨房,回音叠着回音,放大了数倍,贯穿耳膜。   于星澜并没有笑很久,冰白的指尖在刀架上晃了一圈,抽出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背在身后,顺手关了等,摸着一片漆黑,朝二楼走去。   ※※※※※※※※※※※※※※※※※※※※   今天完结   看我眼神 第221章 强娶小娇妻(131)   夜色浓沉, 小雨已成中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啪唰啪唰直响,窗帘拉了一半, 微弱的路灯恍在窗台, 于星澜侧躺在床上, 望着窗上晕开的雨痕,眸如死灰, 没有一丝的波澜。   楼下隐约传来开门声。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上了楼。   吱呀呀。   卧室门开了。   咔哒!   顶灯亮了。   “星星!”   身后传来一声惊喜, 顾朔风快步走到床边,窗台印着她伸向于星澜的手臂放大的黑影。   眼看就要摸到她的肩了,臂影顿住了, 拉得细长的手影缩了回去, 顾朔风跪俯在她身后,轻吻了下她的发丝,细若蚊蝇的声音响在耳畔。   “回来就好……”   撤开身形,顾朔风按开了床头壁灯, 关了太过明亮的顶灯,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   洗漱完出来,像是怕吵醒于星澜,又去了楼下吹干头发,这才重新上来爬上床, 紧紧贴在于星澜背后, 手搂上她纤细的腰肢, 控制不住的用了点力,很快又松开, 额头抵在了她的后颈窝。   或许过了一分钟, 也或许过了半个小时, 于星澜钝化的几乎判断不出时间的流速。   顾朔风绵长的呼吸清晰的响起。   顾朔风睡熟了。   于星澜尝试着动了动,却不想,那揽在她腰际的手臂下意识收紧,随着她的身形跟贴了过来。   又那么一瞬间,于星澜以为她根本就没睡。   她在顾朔风怀里慢慢挪转回身,又慢慢坐了起来,原本抵在她颈窝的脑袋顺势滑靠在她腿边。   顾朔风本能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不动了。   屋里昏暗一片,遥远的路灯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又被于星澜的腿挡了大半,只有少许昏白的光落在顾朔风的耳际,勾勒着她的脸部轮廓,微扬的眼尾,几根睫毛卷而长地翘着,红的冶艳的唇露着一角,竟还浮着一缕若有似无甜美的笑。   于星澜素白的手摸到枕下,无声无息摸出那把尖利的剔骨刀,两手握着。   骨刀举起,刀尖恍过灼眼的白芒。   只要一刀扎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她就有脸见妈妈,见凡凡。   只要扎下去!   顾朔风毫无防备地搂着她靠着她,撒在枕边的发丝温顺又柔滑,她还记得它们划过指缝的触感,她突然好想再摸一摸,好想。   攥着刀把的手松了松,挪出一只手缓缓伸向那期望的发丝,刚要摸上,小星凡剜成血窟窿的脸陡然跳出脑海!   于星澜瞬间抬高了手臂,猛地又双手攥紧刀把,冷汗浸透睡衣。   ——她在干什么?她是要替凡凡报仇的!   窄瘦的背就在她面前,只要照准左侧心窝扎下,只要扎下!   扎啊!于星澜!   剔骨刀越举越高,刀尖抖着寒芒,于星澜的胳膊在抖,整个人都在抖。   她的脑中千帆过尽,一会儿是顾朔风一把抱住礼服滑落的她,一会儿是那暗夜中折出塑料袋的细瘦胳膊。   手臂越抖越厉害,于星澜浑身战栗,头痛欲裂,难以言说的痛苦情绪不断撞击着她的胸膛,撞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喉头一片腥甜。   凡凡!!!   她猛地扎下!   噗!   刀尖划过一道残影,狠狠扎进了顾朔风身后的被褥。   于星澜屏住呼吸,按着刀把使劲向下按着,银牙咬碎,虎口绷得生疼,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歪身的姿势压到了顾朔风的脸,顾朔风不舒服地转了转头,轻哼了声,只这一声,炸雷一般轰在于星澜心底,她猛地抽出了剔骨刀。   冷汗,永无止尽的冷汗不停地冒着,她的头越来越晕,举刀想扎,高高抬起,狠狠扎下,却总是……扎偏。   【星星,我爱你。】   【姐姐,凡凡好痛。】   【星星,纹了这戒指,你就永远跑不掉了。】   【姐姐,凡凡一个人好害怕。】   【星星……】   【姐姐……】   两道声音,两张脸孔,不停在脑海中交战,于星澜崩溃得抱住头,攥着那剔骨刀翻身下了床,跌跌撞撞跑出卧室,扑在门口的扶栏,扶着扶栏一路跪跌软走到客厅,踉踉跄跄跑出别墅。   噗通!噗通!   心脏剧烈跳动着,速度太快,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她扑进雨里,一头栽在了碎石小路上,额头钝痛,血丝顺着雨水弥散,冷汗落尽,雨水迎头浇下,彻骨的寒凉。   她挣扎着爬坐起来,看了眼手里的剔骨刀,雨线打在银白的刀刃溅起微小的水沫,仿佛给刀身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   她杀不了言随心,她该死的下不去手!!   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当啷!   剔骨刀掉在地上。   于星澜崩溃地抱着头,血水顺着额角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在碎石间隙的小坑,眨眼便被稀释的不见半点腥色。   哗哗——   耳边到处都是雨声,于星澜脑中到处都是残酷的画面。   她突然抬起头,视线直勾勾落在不远处的西贝尔。   四水和尚进涛之前在网上忏悔时,特别详述了言随心是怎样对于妈妈的车动手脚的,那过程像是藏在了于星澜脑海深处,此刻突然鲜明起来。   言随心到底是不是杀母凶手,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终究是要……死的。   于星澜捡起地上的剔骨刀,挣扎着爬起来,任雨水混着血水流进眼角,一步步朝那大红的汽车走了过去。   -------------------------------------   早晨,天色依然昏暗,雨也没停,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   顾朔风看了眼空荡荡的床铺,穿衣洗漱下了楼。   “你醒了?刚好,我让张远飞教我做了碗面,你尝尝。”   张远飞也从厨房探出头,笑道:“她帮你做了,我就没做你的份儿。”   顾朔风扶着扶梯站在最后一级台阶,怔了下,眸中攒过无数情绪,闭了闭眼,像是突然想通了似的,漾起许久没有的甜美笑意。   “老婆给我做的饭,再难吃我也得吃完~!”   “还没吃就说难吃,你找打!”   一切就像冰释前嫌,两人都没有说多余的话,于星澜嗔了她句,把碗推到了她面前。   顾朔风抄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热气蒸腾后,于星澜美丽的脸仿佛加了滤镜,朦胧的像在梦中。   “今天的妆……真好看,尤其是这口红,颜色和你很衬。”   于星澜难得亲手化了个淡淡的桃花妆,这还是当初造型师帮她化时,她粗略学的,虽没有造型师化的精致,却已七分入骨。   烟眉秀目,樱唇桃腮,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遮挡了耳际,高领白毛衣高至下颌,遮严了天鹅颈,眼前的于星澜端庄温娴,如在画中,尤其是唇角温柔的笑意仿佛晕着淡淡的光痕。   只是……她眼中的血丝太盛,左侧额头也怪怪的,是涂了太厚的粉底?还是上了太多的遮瑕?厚重感有些明显。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想吃吗?”   顾朔风回神,促狭道:“没有,就是看你太美了,一时被勾了魂儿。”   “你啊,从来没个正经,快吃吧,吃完把我送医院。”   “病没好你来回跑什么?也不怕再还了风。”   于星澜淡淡一笑,牛奶推到了顾朔风跟前,长发微动,发影中一闪而过烧得灼红的耳垂。   “这不是想你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你了。”   顾朔风一手扶碗一手拿筷,怔了瞬间,映着漫天星海的眸子突然溢出醉人的笑意。   “给我做饭,还说想我,幸福来的太突然,我都有点儿害怕了。”   ※※※※※※※※※※※※※※※※※※※※   关于完结,看我眼睛,左眼写4,右眼写1   愚人节快乐!   顶锅盖别打那么狠!!   下面说的都是真的↓↓↓   1.今天就更这么多了,再写又会卡在更要命的地方,这里好歹不卡,反正要完结了,大家应该也能看的出来   2.有什么线是大家想知道的可以留言告诉我,我怕我脑子一浑漏掉   3.昨天说的今天会真相大白,是我失算了,我总是算不清我要写的字数,说的不立flag还总是无意立起,还每立必倒,真是要命,吐血,抱歉。   4.下个世界玄幻师尊,顾是师尊,是顾开始正式翻车的世界,主线不复杂,理论上不会长,实际上,参考第三条,我尽量十万字完   5.第四个世界是大佬世界,小顾一出场就翻车那种,基本就是甜宠,很短   6.第五,也就是最后一个世界,就是两人别扭一下,然后甜甜甜,就完结了,最短的一个世界。   感谢~~小竹竹~~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椭圆的欧姆定律~~_沧笙_~~~怀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花满蹊 40瓶~~子异 38瓶~~默然、延仔公子 20瓶~~~一枝、_沧笙_、怀特、呵呵鹤 10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6瓶~~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椭圆的欧姆定律 5瓶~~~小白鼠 3瓶~~柒二十三 1瓶~~~给文文浇水~~(づ ̄3 ̄)づ╭~ 第222章 强娶小娇妻(132)   雨还在下着, 只是雨势稍小了些,马路上车来车往,早高峰, 走一步堵三步, 赶着上班的急得恨不得弃车跑路。   前面红灯已经过了两个了, 顾朔风的车子还堵在车队里。   雨刷唰唰刮着车玻璃,顾朔风单手扶着方向盘, 突然探手攥住了于星澜凉白的手。   “怎么这么冰?”   于星澜睁开惺忪的眼, 冲她迷蒙地勾出一抹笑意。   “没事,下雨了有点冷,再加上有点困了。”   “谁让你起那么早?下次不用给我做了, 让厨子做就行。”   顾朔风脱了米白的风衣盖在她身上, 风衣里的黑色西装,绷着顾朔风柔滑的水蛇腰。   “你靠会儿,到医院我喊你。”   于星澜攥着衣领,半躺在副驾驶座, 歪头望着顾朔风,吃吃笑着,笑意很浅,却格外的好看,像是要把她这辈子所有的笑一下子都笑完似的。   “不睡觉笑什么呢?不是说困了吗?”   顾朔风再度牵过她的手送到唇边呵气暖了暖, 呵气氤氲, 顾朔风柔白的脸仿佛带着光晕。   于星澜依然噙着迷蒙的笑, 柔声道:“你……其实算不上特别漂亮,也就是清秀而已。”   顾朔风:“……”   顾朔风:“看你生病, 不打你。”   绿灯亮了, 车队慢慢移动, 顾朔风单手开车,车速很慢,很稳。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美,比所有人都美。”   “这还差不多。”   顾朔风勾唇笑着,解开第三颗纽扣,把她冰凉的手揣了进去,温软的触感缩了于星澜的手指,顾朔风按住不准她跑,还不忘调侃了句。   “只是暖手,别想歪了。”   于星澜没再动,掌心暖暖的,仿佛感受到了那温软之下跃动的心跳。   过了十字口,车速快了些。   顾朔风目视前方,开着车还不时转眸她一眼,眉眼带着宠溺的笑。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刚才那些话是在跟我表白?”   于星澜没有否然,笑意迷幻,像是困意正浓意识不清。   “呐,你不否认我就当是了,那能不能看在我对你一见钟情的份儿上,真心实意地说一句我爱你给我听?”   “一见钟情……”于星澜的声音羽毛般,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   “对,能不能说一句?就一句,我想听真心话。”   于星澜动了动唇,只是笑着,却没有开口。   顾朔风按了按暖在胸前的手,轻呼了口气,“还生气呢?对不起。”   “嗯?”   “这两天我态度不好,尤其那天……不该在医院给你难堪,我向你道歉,我其实只是……妒忌而已,妒忌你什么都为了家人着想,从来没想过我。”   胸前的手抖了下,想抽出来,却被顾朔风按紧。   “我知道你还生着气,不想原谅我,是我小气,我错了,这世界不止有爱情,亲情同样重要,这根本没有可比性,我纠结这个太傻了,或者说,我的方向错了,既然你这么在意血缘,那我变得和你有血缘不就行了?”   “变得……和我有血缘?”   厚厚的粉底遮掩了于星澜因高热潮红的脸,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明明翻了陆婷婷让斌子带来的医药箱,吃了两次退烧药,她依然烧得迷迷糊糊,要不是舍不得这最后的时光,她根本没办法保持清醒。   可即便保持了清醒,思维也是迟钝的,迟钝到反复咀嚼这句话还是不明白。   顾朔风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湿漉漉的眸子像是懵懂的小鹿,少了平时的冷漠,多了茫然无辜,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想亲一口。   可她还开着车,最重要的是……于星澜脸上的粉底……真的太厚了。   ——厚也不能说,憋着,不能打击她化妆的积极性。   顾朔风拽出于星澜暖在胸前的手,亲了下手背,满意地又塞了回去。   “等把你送到医院,你先输着液,我去收费站接凡凡,中午喊上外公,再喊上我爸妈他们,咱们一大家子一块儿上饭店吃个团圆饭,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顾朔风说了一连串,于星澜却根本没听进去,她迟钝的大脑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一句。   “你去收费站接凡凡?什么意思?”   “外公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我昨晚就给外公打了电话,也跟警察局那边联系过了,凡凡已经找到了,是你爸的秘书把她接走的,凡凡懂礼貌嘴还甜,从不喊她阿姨,都是喊姐姐,她以前接过几次凡凡,所以老师才觉得面熟。”   于星澜脑子迟钝地运转着,像是锈了几百年几乎凝结成团的轴承,平时简单易懂的话,这会儿一个字都无法理解。   她缓缓坐直身形,风衣滑到腿上,转身望着顾朔风,眼一眨不眨,木讷地重复着。   “我爸的秘书……接走的?”   “对,我原本也没想到会是你爸,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的监狱,开始你爸也不承认,后来我就吓唬他,说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警察都立案了,他才说了实话。”   于星澜木木地转回头,望着车窗外已经渐歇的雨势,雨刷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凡凡不是被她害死了吗?她到底在说什么?   “可他……为什么要接走凡凡?”   “因为昨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他原本是要回老家上坟的,可现在坐了牢没法回去,你已经出嫁算是言家的人,于涵月姐弟又不听他指挥,只剩凡凡一个,他就让秘书接了凡凡回了老家。”   ——不,这不是真的,她肯定是在骗她,她明明看到那个黑色塑料袋里露出了凡凡的胳膊!   ——可……可她为什么要骗她,还是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难道……凡凡真的没死?!   于星澜突然痛苦地抱住了头,整个人蜷缩起来,头抵在了车前台,胸口喘不过气似的剧烈起伏着。   顾朔风一边看路开着车,一边探手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了?很难受吗?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   “电话……”   “什么?”   于星澜扶着车台歪头望着她,眼红得可怕,“给凡凡打个电话。”   “好。”   顾朔风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渐渐上行的天桥车道,低头翻出了秘书的号码。   “你好,我是言随心,让凡凡接一下电话。”   停了几秒,顾朔风单手扶着方向盘,摸出蓝牙耳机塞进了于星澜耳朵里。   “喂?言言姐?”   凡凡娇憨的声音透过耳机清楚得传入耳膜,于星澜难以置信地扒着车前台,原本就没多少血色的手指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血液,惨白骇人。   “凡……凡?”   “姐姐?!!”对面传来惊喜声。   凡凡?   真的是凡凡?!!!   于星澜瞬间惊出了满身冷汗。   “停车!快停车!!!”   “什么?”   顾朔风转头看她,就在这一刹那,车身猛地剧颤,不受控制地朝一旁摆了一圈隔离雪糕筒的缺口冲了过去!   砰!   嗙啷啷!   雪糕筒被撞飞,整个车子也跟着飞出了天桥。   依稀好像听到有人在惊呼,喇叭声呱噪的响起,轰咚一声穿透耳膜的巨响,于星澜只觉一阵剧痛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身旁黑影罩过,一条满是鲜血的手臂伸了过来,艰难地帮她抠开了安全带。   车外似乎有人在惊呼。   “别过去!车屁|股着火了!会爆炸!”   于星澜剧痛难忍,一时竟不能明白爆炸是什么意思,耳旁只有顾朔风艰难地喘|息声,还有那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给自己打气的话。   “别,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车身翻倒,副驾驶门被压在下面,顾朔风艰难地把她从里侧拽了出来,压过自己的身形,先把她传了出去。   呼咚。   于星澜掉到了车外。   围观的胆大的赶紧过来抬起于星澜先到一边儿。   于星澜躺在地上,隔着重重人缝,看到顾朔风艰难地从车门爬出来,有人想过去帮忙,却被拽住。   “别,要炸!”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   ——言随心!!   一口腥甜猛地涌到喉咙,于星澜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   叮!   【恭喜!总好感值100!任务完成!】   憎恶值早在发现黑塑料袋的晚上就已经满了,刚才在路上,顾朔风故意说那些,就是要于星澜在车祸的前一秒确信于星凡还活着,从而赶在憎恶值降低前,让好感值瞬间达到顶峰。   原本她没想过要撞下损坏的护墙来个云霄飞车的,只想顺势来个普通车祸,可于星澜发着高烧,脑子反应太迟钝,她等了半天不见好感值加满,憎恶值反倒有了晃动的迹象,只好执行planB飞车计划。   这个坏掉的护栏顾朔风是早就知道的,因为下雨延缓了修补工程,还专门发了交通预警提醒过市民。   顾朔风蜷缩在烧焦的肉身里,系统屏蔽了痛感,除了被人抬着有点头晕,别的完全没有感觉。   她敲了敲系统。   【宿主:任务都完成了,怎么不赶紧送我到下个世界?】   【系统:是这样的亲,鉴于于星澜的心愿还没彻底完成,您还要再耐心等几天呢~!】   【宿主:好好说话!】   【系统:乔中林不完蛋,你走不了。】   【宿主:我已经安排好了,他马上就完蛋。】   【系统:那就等他完蛋的时候你再走。】   【宿主:……按照计划,起码要半年,你打算让我在床上挺尸半年?】   【系统:哎呀~磁场波动,小世界要崩塌了,不能意念传输了,回见~】   【宿主:……】   顾朔风焦黑的“尸体”写满脏话。   ※※※※※※※※※※※※※※※※※※※※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美色撩人~~粤~~椭圆的欧姆定律~~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小白鼠~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23章 强娶小娇妻(133)   于星澜苏醒已是两天后的事, 她伤得不重,是高烧加巨大的精神刺激,导致的她昏迷不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头依然很痛, 视线也不清晰, 看什么都像是隔着毛玻璃。   窗外月朗星稀,病房恍如白昼, 外婆躺在陪护床和衣休息, 病房里回荡着她轻微的鼾声。   于星澜盯着天花板空茫了很久,突然猛地坐起!   “言随心!!”   嘶哑的嗓音堪称噪音,在这静谧的夜, 仿佛夜枭夜啼, 竟有种说不出的撕心裂肺。   外婆惊醒,赶紧撑身起来。   “澜澜?”   于星澜痛苦地抱着头,头痛欲裂,耳鸣如雷, 猛地起身的后遗症仿如苍雷贯体,痛不欲生。   外婆按响了呼叫铃,护士匆匆赶来,一看她醒了,赶紧又去办公室喊医生。   医生过来一阵忙活, 于星澜勉强缓过那口气, 抬眸艰难地望向外婆。   “言随心……她……”   不等她说完, 外婆抹着眼泪安抚道:“她还活着,你放心。”   “不……可能……你别哄我……我亲眼看见……爆炸了……”   于星澜本能地想摇头, 可刚摇了一下就像千百根鼓槌砸在太阳穴, 跳痛难忍。   医生见她头痛得厉害, 开了两片止疼片,又交代了外婆几句,转身走了。   外婆把药塞进她手里,兑了温水也给她,宽慰道:“我没骗你,你吃了药,好好睡一晚,我明早带你去瞧她。”   于星澜忍着难受喝了药,迟钝的脑细胞突然反应过来。   “明早看她?她也在这医院?!我现在就要见她!”   外婆劝了半天,劝不住,于星澜直接下床就要去护士站问护士。   没法子,外婆只得扶着她出了病房,往重症监护室过去。   时值深夜,走廊寂静无声,原本以为监护室外不会有人,却不想,一拐外就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监护窗前,隔窗凝望。   于星澜膝头一软,差点跪跌,勉强扶着扶栏靠在墙边,使劲儿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陆婷婷穿着浅灰色的翻领毛衫,宽松的条纹裤,舒适的软底妈妈鞋,长发随意扎在脑后,专注地望着监护室,瘦白的小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只那么专注地看着,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陆婷婷不是死了吗?!   怎么可能是陆婷婷?!!   要不是头痛欲裂,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陆婷婷没死……   凡凡!   她怎么把凡凡给忘了?!   于星澜一把抓住外婆的胳膊,颤声道:“凡凡呢?”   外婆红着眼眶道:‘凡凡没事,凡凡好好的,白天还来看过你,明早还来,都是那杀千刀的于强,谁都不说偷偷接走凡凡,就是想让咱们着急,太不是人了!’   明明头痛欲裂,明明难受得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可看到陆婷婷的瞬间,混沌的脑子像是突然倒入了千百万吨薄荷,瞬间四通八达!   逼走陆婷婷,绑走凡凡,栽赃言随心,车祸……   有人在利用她!!!   会是谁?为什么要利用她?!   于星澜脑袋几乎要炸裂,她勉强支撑着一步步挪到监护室前。   隔着嵌栽赃墙上的窗玻璃,她看到病房亮着盏小灯,陈静茹坐在床边,盯着监护仪,盯着自己的女儿,精神紧绷,像是怕一个眨眼错看了数据,她的女儿就会香消玉殒。   言随心是他们言家的命根子,这种性命交关的监护,交给任何人他们都不放心,只有自己人亲自盯着才行。   而监护室一次只准进去一名亲属,陆婷婷只能在外面看着。   病床上,言随心安静地躺着,没有被子,脸上身上到处缠着绷带,心肺复苏机挂着,监控仪滴滴跳着冰冷的红点,各种管子从绷带里延伸出来,连接着仪器。   包成这个样子,根本分辨不出那到底是谁,要不是陈静茹和陆婷婷都在这里,于星澜几乎要怀疑外婆随便找了个重症病房骗自己。   ——言随心还活着。   只这一个认知,瞬间打散了于星澜强撑的力气,她脚下发软,踉跄了一下按住窗台,终究没坚持住滑坐在了地上。   外婆赶紧俯身搀她,她却拽住外婆的胳膊连声问道:“她伤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外婆张了张嘴,眼神明显躲闪开。   “她……她没有生命危险。”   外婆吞了“暂时”两个字。   没有生命危险……   于星澜怔怔地望了会儿虚空,突然捂住了脸。   寂静的夜,空无一人的走廊,压抑的哭声传出去很远,护士探头看了眼,也有其他病房的家属出来看,一看是重症病房门口,没有人抱怨,都默默退了回去。   不知哭了多久,外婆实在看不下去,拽她又拽不起来,只得抹着眼泪劝。   “地上凉,你还伤着,就算不心疼自己也得想想言随心舍命救你的恩情,你不能让她白救了你!”   “舍命……救我?”   于星澜想起了她的副驾驶门压在了下面,言随心在驾驶位,明明可以先跑的,却……却先把她拽了出去。   不然……现在躺在那里的就应该是她了!   于星澜扒着窗框半跪着隔窗望着重伤的言随心,眼泪止不住地涌着,玻璃上潮出薄薄的呵气,模糊了她本就模糊不清的视线。   “为什么……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婷婷手指蜷了蜷,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   “不爱你?!她要不爱你,这世界就再没有爱情这种东西!”   于星澜仰头颤巍巍望向她,满脸是泪,未语先笑。   “我都知道,你们的事我都知道……”   “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事?”   “那天晚上,我在家。”   “那天晚上?哪天?”   “就……”   护士终于忍不住过来提醒,“夜深了,别打扰别人。”   陆婷婷拧眉思索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眼言随心,这才俯身拉起她。   “去你病房说。”   许是止痛片发挥了作用,再回到病房,于星澜的头痛缓解了很多。   陆婷婷让外婆躺下休息,拉了椅子坐在床边,捏了捏睛明穴,抬眸看向于星澜,她的精神状况也不好,眼角熬得通红,眼下青黑明显,下巴似乎也瘦得更尖了些。   整整两天,不,准确的说,五十八个小时还多。   陆婷婷从言随心送进急救室抢救,到下病危通知,再到心脏骤停紧急注射强心针,再到五个小时前病情终于勉强稳定,只睡了不到三小时,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迫不得已才睡的。   于星澜出现前,她刚睡醒过来,本来说好的明早再来的,可她做了噩梦,实在放心不下,与其头痛欲裂的辗转反侧,不如早点过来看看安了心。   “好了,你说吧,哪天晚上?”   于星澜木然地靠在床头,盖着薄被,额头缠的纱布不比她惨白的脸白多少。   “就那天,你们一起在步行街吃了韩国料理,然后晚上她去了你房间。”   陆婷婷诧然:“那天你在家?”   于星澜默默点了下头。   陆婷婷无力地向后靠在椅背,“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其实那晚……我该怎么跟你解释?   言随心原本不打算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不想让你觉得她……卑鄙,她想在你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可现在看来,如果不说,恐怕你会一直误会下去。”   陆婷婷靠着椅背揉着额角,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娓娓道来。   原来打从一开始,顾朔风就猜到了乔中林会打陆婷婷的主意。   顾朔风原本不想陆婷婷卷进来,所以那天她在别墅外赶走了陆婷婷。   可没想到陆婷婷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故意从斌子那边跑开,就是想试探一下顾朔风是真不管她了,还是会心软?   如果顾朔风真不管她了,陆婷婷真会杀了王立,然后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再多杀几个,就像她对顾朔风说的,杀一个不亏,全杀了人生就圆满了。   结果她赌赢了,顾朔风到底还是心软,又把她救了回去。   在车里时,顾朔风就告诉了陆婷婷,身后有车一直在跟踪他们,推测是乔中林的人,乔中林一直在观察她和陆婷婷的关系。   顾朔风在和陆婷婷达成协议,顾朔风借乔中林的手帮陆婷婷报仇,陆婷婷无间道乔中林,并且一切都要听顾朔风安排。   为了给乔中林勾搭陆婷婷的机会,第二天一早陆婷婷就溜达出了小区,乔中林也迫不及待上了钩。   进冰激凌店时,陆婷婷还若无其事给顾朔风发了张冰激凌蛋糕图,尽管她知道张远飞的人远远地跟着她,肯定已经报告给了顾朔风,她还是想发过去表示一下自己一点儿也不紧张,一切进展都很顺利,自己很棒,自己完全hold住。   她在冰激凌店故意给乔中林难堪,也是按照自己本来的性格做出的反应,是顾朔风叮嘱过的,为的是让乔中林彻底相信她是值得利用的。   当然狡猾如乔中林,又怎么可能彻底相信她?   那天离开冰激凌店,乔中林就找了借口帮陆婷婷买了很多衣服,并借着助理帮忙拎东西的空档,在她新买的几双鞋上动了手脚。   这些顾朔风早就猜到了,她们都假装不知道。   之后,乔中林又趁她在试衣间换衣服的空档,飞快的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监控病毒,可以监控她的每一通电话,每一条短信,包括浏览痕迹。   这些顾朔风当然也猜到了。   她们都假装一无所知,表演着乔中林想看到的,包括那天陆婷婷千方百计约顾朔风去吃饭,顾朔风最初的拒绝是说给乔中林听的,之后主动约陆婷婷,也是表现给乔中林看的。   顾朔风是故意营造一种假象——言随心喜欢陆婷婷却不自知,陆婷婷有心计有野心,更适合帮乔中林做事。   在药膳馆,陆婷婷假意来了例假,顾朔风假意出去帮她买小面包,一切全都是演给乔中林的。   原本只是装一装样子,顾朔风已经事先买通了乔中林指定的那家医院。   却没想到,陆婷婷竟然来真的!   翻车翻得措手不及,顾朔风并不怕陆婷婷对她不利,只是恼怒陆婷婷平白给她增加麻烦。   陆婷婷从国外来的那天早上,顾朔风强忍怒意没有揪着陆婷婷直接去打掉孩子,不是对陆婷婷有情,更不是接受了这个孩子,而是因为于星澜在家,并且陆婷婷身上有监控,乔中林还没除掉,她不想打草惊蛇。   晚上,顾朔风约陆婷婷吃韩国料理,也不是为了孩子的事,而是演戏给乔中林看,也顺便加深于星澜的不信任。   于星澜和徐汀兰有一点是极为相似的,徐汀兰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于星澜则是越爱越不信任,越不信任越控制不住爱。   这当然和两人的生活背景有很大的关系。   于家怎么说也是高门大户,于妈妈在时,于星澜的童年就算缺少那么点父爱,一家也还是其乐融融的,相较于很多家庭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幸福的,父亲在她眼里必然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可突然有一天,她信任的一切骤然坍塌,母亲去世,父亲突然娶了后妈,后妈带回两个亲生儿女,夺走了她大小姐的位置,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还欺|凌侮辱她们姐妹。   一下子从天堂到地狱,于星澜怎么可能不恨?   越恨,她就越渴望救赎,渴望父亲变回以前的父亲,渴望拥有以前的幸福。   于强当然不会因为她的渴望而改变,于星澜一个人孤零零呆在疗养院,像个撒哈拉沙漠下暴晒的可怜人,越晒越渴,越渴越痛苦。   这种时候,不管是谁给了她希望,她都会一头扎进去。   哪怕进去后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她也已深陷流沙,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顾朔风就是利用于星澜这个弱点,让她爱她,又恨她,无法自控,越挣扎越痛苦。   那晚于星澜躲在衣柜里,顾朔风一进门就听到了她剧烈的心跳和短促的呼吸,她假装一无所知,故意拿着路上买好的打|胎药去找陆婷婷。   那夜在屋子里的真实情况其实是,顾朔风逼陆婷婷吃药,陆婷婷捂着嘴抵死不从,两人在床上追来躲去,顾朔风一直操控着全局,既不让她跑出去,也不让她完全挣脱不开,就是要门口的于星澜听。   于星澜走后顾朔风才收了打闹,猛地按到陆婷婷,把药塞进了她嘴里。   却没想到,刚一松手陆婷婷就跑去洗手间又吐了出来,跪坐在水池旁,浑身湿漉漉的哭求顾朔风给她一个希望。   “在爱上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报完仇之后的生活,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活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肚子多了一个孩子,一个你和我的孩子!   我……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换这个孩子,哪怕不报仇,哪怕你现在就让我马上滚出你的世界,我都绝对会照做!   求求你!别夺走她!她……她是我活下去最后的一点儿念想!求求你!!”   陆婷婷声泪俱下,瘦小的身形颤抖着,无助的像个孩子,肩头的伤口撕裂,沁出的猩红动摇了顾朔风。   顾朔风知道自己不该动那没用的恻隐之心,更知道这个孩子留下来会有无穷的麻烦,可左思右想,她终究还是答应了。   她死遁后,言家等于绝了后,陆婷婷的孩子刚好可以给他们留个希望,而陆婷婷有言家保护,想来也没人再敢欺负,也能省了她不少麻烦。   可毕竟女女受孕有很大的不稳定性,顾朔风又刻意吃了点促进排卵的药物,多保存了点卵子,万一这胎流产,还能再来。   ※※※※※※※※※※※※※※※※※※※※   椭圆的欧姆定律~!你的那个哈哈哈留言被jj给删了,亏我还专门让我基友去app看,结果她翻一圈没找到!!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大概jj以为你是恶意刷屏吧   感谢~~~小七的媳妇儿~~手榴弹+3雷包养议棋~~(你俩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成的?我居然不知道!!)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小竹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玉、也越微凉 20瓶~~愚儿、..... 10瓶~~小白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24章 强娶小娇妻(134)   夜色浓沉, 万籁俱寂,病房里昏暗一片,只有床头一盏不甚明亮的小灯晕着凉白的光。   陆婷婷带着疲惫的嗓音回荡在病房里, 语调轻缓, 却在于星澜心头掀起了轩然大波。   于星澜的眼泪停不下来, 情绪闷在胸口,她想不管不顾嚎啕大哭, 又怕淹没了陆婷婷的声音, 只能忍耐,拼命忍耐,憋红了耳根。   乔中林让陆婷婷怀上言随心的孩子, 除了想让陆婷婷占得先机, 还想逼走于星澜。   他原本计划的是当众揭穿陆婷婷怀孕,再让姓梁的羞辱陆婷婷,逼言随心出面,“新郎”众目睽睽之下帮小三, 新娘能受得了吗?   乔中林就是想从舆论和情感双重角度打击于星澜,迫使她离开。   可乔中林没想到于星澜先他一步替陆婷婷他们圆场,更没想到言随心会对陆婷婷那么冷漠,以至于陆婷婷怀孕的事就那么粉饰过去了。   不过婚礼上于星澜已经明确表现出了想离开言随心,乔中林认为她只是迫于形势才暂时妥协, 等风平浪静肯定还是会离开言随心的。   可乔中林苦等了一个多月, 于星澜一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还有了越来越平和的迹象,以乔中林的智商, 自然猜出了是言随心不准她走, 事实上乔中林也看到了小区门口那夸张的黑西装保镖。   这种状况下, 想要逼走于星澜,必须下点狠药。   让于星澜赶走陆婷婷就是第一步。   陆婷婷失踪,言随心必然着急,两人难免产生冲突。   这时候再让于强带走于星凡,营造出言随心杀死于星凡的假象,于星澜势单力薄撼动不了言随心,最终只能选择投靠他人帮她报仇。   乔中林故意趁这个当口,打着探望于星澜的旗号,在病床前卖一波惨表一表忠心,之后就悠哉地回家等着于星澜投靠自己,只要于星澜来,他就有办法在三天内拿下孙家公司的代理权,要不了多久,孙家就会收归他的囊中。   等合约生效,于星凡就算再被找回来,于星澜顶多因为误会了言随心内疚,冲着陆婷婷也不可能再回到言随心身边。   如此一来,言家安插了陆婷婷稳做内应,孙家也能顺利吞掉,于乔两家的周转资金也能从孙家这边下手,简直再没有这么美滋滋的了。   乔中林自觉神机妙算,却万万没想到,于星澜压抑得太久不堪承受竟然起了杀心!   没错,稍微了解点内情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起车祸和于星澜脱不了干系。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车祸一定是人为造成的,可车祸来得太过突然,再结合于星澜一直指认言随心是凶手,又发着高烧半夜跑回别墅,以及之后警方调查发现当夜的监控记录人为删除,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同一个讯息——于星澜是凶手。   可这毕竟只是主观猜测,于星澜当时也在车里,也受了伤,并且言随心拼死也要先救她,这就等于给于星澜上了双重保险,言家人纵使心里有再多怨恨和怀疑,也不会轻易去动自己女儿舍命相救的人。   至少在证据确凿之前,他们不会为难于星澜。   然而想证据确凿谈何容易?   车子因爆炸烧掉了作案痕迹,视频监控也被删除,再加上那晚下雨,现场痕迹也被冲刷了个干净,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已经没法鉴定,于星澜等于在老天爷和那个删视频的人双重保护下,安全无虞。   陆婷婷也不是没怀疑过于星澜,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言随心对于星澜的感情,她和言家人有着相同的思想,在证据确凿前,不会为难于星澜。   这并不是说他们有多理智冷静,相反,他们一点儿也不冷静,刚出车祸那会儿,他们也暴躁过愤怒过咒骂过,还齐刷刷跑到于星澜病房发泄情绪,甚至硬生生拽掉了于星澜手上的输液管。   只是当时于星澜昏迷不清醒并不知情,帮她承受愤怒的是外公外婆。   后来,随着言随心伤情的稳定,言家人也冷静下来,这才有了于星澜看到了和平的假象。   陆婷婷看着于星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她。   “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是不是你在车上动的手脚?”   于星澜没有回答,病房里只有她压抑不住的抽噎声。   陆婷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再问第二遍,呲哽一声轻响,她离开椅子,转身要离开,于星澜这才抬起红肿的眼哽咽地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这个问题听似很普通,却含义颇深。   如果陆婷婷真的如陆婷婷说的那样是无间道,言随心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踪?何必还要发了疯的去找?就算装给乔中林看也没必要人前人后都装。   如果不是无间道,那陆婷婷就是乔中林的人,她现在跟于星澜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想让她因为愧疚主动自首?从而给陆婷婷和乔中林让位?还是别的什么?   陆婷婷顿了身形,却没有回头。   “是乔中林,他怕我忍不住出面,强行把我困在了他家的地下室,说等你离开才能放我出去,后来言言出了车祸,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让我对外解释是我自己断网蜗居了这么久。”   解释完,没有回头的陆婷婷突然又回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带着几分仇恨看向于星澜。   “你知道吗?之前我只是羡慕你,现在我恨你!你根本不值得言言这么爱你!你知不知道你把言言害成什么样子了?!就是杀你一千遍都赔不起!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泪,我看着恶心!”   陆婷婷摔门离开,砰得一声惊了满楼,更惊住了于星澜的眼泪。   她看向撑身起来的外婆,颤着声音道:“言随心她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外婆支吾着看向别处,还是那一语:“没有生命危险。”   于星澜翻身就要下床找医生问,外婆赶紧过来拦她,见实在瞒不住,只得说了实话。   “她现在……暂时是没危险,可……可因为全身大面积烧伤,毁容是肯定了,就算植皮做最完善的医美也挽救不了多少,尤其当时腰部以下全都卡在车里,就……就……”   “就什么?!”于星澜一把抓住外婆的胳膊。   外婆忍不住老泪纵横:“就……下半身全废了,以后连坐都坐不起来,还得造瘘什么的,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于星澜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   于星澜怎么崩溃痛苦,顾朔风完全看不到,她现在很烦,虽然屏蔽了痛觉,可被包成木乃伊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还是很不舒服。   不舒服也就算了,关键无聊啊!!   从出事到现在快三天了,她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完全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甚至连听别人聊天的机会都没有,重症监护病房安静的一匹,只有监控仪滴滴的催眠音。   可再怎么催眠,睡了快三天的顾朔风也睡不着了。   现在她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无!聊!   无聊就只能敲系统。   【宿主:给我传点游戏电影电视剧,哪怕小说也行。】   没反应。   【宿主:信不信我下个世界直接宰了女主?】   系统别别扭扭冒了泡。   【系统:那样你的碎片也会消失……】   【宿主;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无聊死!】   这才三天她就受不了了,躺半年她绝对得疯。   【系统:我……不是不想给你传小说什么的解闷,我是想给你点时间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宿主;有什么好反思的?】   【系统;你不觉得你的方法有问题吗?徐汀兰那个先爱后恨勉强还行得通,可于星澜这个和pua有什么区别?你看你把人家都逼成什么样了?】   【宿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于星澜的家人包括于星澜自己,最后都会死的很惨,现在我拯救了他们全家,你还说我逼她?】   【系统:两个犯人,一个偷了五百块,一个偷了五十块,你能说偷了五十的不是小偷?】   【宿主:不要跟我摆谬论,我捅了于星澜一刀,但我支付了同等伤害的赔偿,这很公平,甚至我觉得我给她的已经超出了我伤害她的。】   【系统:感情是不能这么衡量的。】   【宿主;我用爱情换亲情,同样都是情,怎么不能衡量?我还额外附赠了她孙家的财产,已经仁至义尽。】   【系统:可人家还帮你保管了九万年的灵魂碎片。】   【宿主:她那不是保管,是没能力甩脱!如果有能力,她早就丢掉这个累赘了。现在我收回碎片是帮她减轻灵魂负担,对她本质上是好事,她只是伤了点心就能改变命运,还能泽被“后世”,我都觉得自己亏了,你还为她鸣不平,到底谁才是你妹妹?】   顾朔风一席话,系统差点没噎死。   【系统: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录下来了!】   【宿主:所以?】   【系统:有你后悔的那天!】   顾朔风嗤之以鼻。   她顾朔风活了九万年,还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宿主:我刚才说的那些,快点儿发给我!不然我真杀了下个世界的女主!】   十秒钟后,顾朔风收到了1个t的文件包,心中略感欣慰,打开一看……   清一色百!合!小!说!!!   居然还有R18!   她现在这半身不遂的样子适合看这种东西吗?   更何况她连命定之人都视如垃圾,看什么扭扭捏捏的爱情故事?!   还不如睡觉!   顾朔风对着识海口吐芬芳了半天,系统铁了心装死不出来,顾朔风懒得再跟她置气。   ——大姐你等着!别让我去下个世界,不信你看我敢不敢一刀宰了女主!   这种谈情说爱的无聊小说果然是最好的催眠剂,顾朔风只翻了两页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回到于星澜赶走陆婷婷,陆婷婷失踪的那个晚上。   顾朔风知道是乔中林藏起了陆婷婷,也知道乔中林绝对不会对陆婷婷不利,但是她必须装出焦急的样子,给乔中林看,也给于星澜看。   她过足了戏瘾,觉得自己的演技有了长足进步,尤其是昏暗的楼道逼于星澜tuo衣服那段,她仿佛看到了整天冷着脸的许轻岚羞窘地站在自己面前,姣好的身段,雪白的皮肤,勾撩着她蠢蠢欲动的心。   她赶紧丢了风衣过去,怪只怪灰尘太厚她实在忍不了,不然上演个楼道强咚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天桥下的女尸,不是别人,正是毛芳菲,陆婷婷那个高中同学。   那天之后,王立他们拍了毛芳菲的私房照,不仅威胁她继续陪玩,还逗她说,只要她能找来其他女生代替她,就放她自由。   毛芳菲为了自己,又骗去了自己的室友,可王立他们嫌那室友长得丑,还当着那室友的面说出了真相,室友得知她居然打着这种坏主意,气得回到学校曝光了她。   流言很快传开,毛芳菲偏赶上这时候出现了孕吐,她偷偷跑去医院打|胎,被那室友拍下照片,胎没打成,还被全校都知道了。   毛芳菲终于彻底尝到了陆婷婷当初所遭遇的一切,她不堪忍受,旷课跑出学校,独自一个人游荡到天桥附近,被一辆卡车从头上碾过甩飞到桥下。   毛芳菲的死,完全是意外。   顾朔风为了让于星澜确信毛芳菲就是陆婷婷,故意让人给刚检测完的陆妈妈打了电话,说要曝光澳洲奶粉的事让陆家破产,有眩晕症的陆妈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   女儿疑似死亡没晕,陆家疑似破产却晕了,真是讽刺。   梦里重温那天的记忆,顾朔风没忍住讥讽地笑了,梦里的斌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笑,依然抹着眼泪等着尸检结果。   这梦怎么这么长?   顾朔风无聊地又等了片刻,实在坐不住了,起身进了电梯间。   她想下楼去买瓶水喝。   叮。   电梯门开了。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她看到了王立他们正粗暴地按着陆婷婷,破碎的衣裙丢出电梯,仄仄的怪笑声放大了数倍回荡在耳畔。   电梯门因为长久没人进入缓缓合上,越来越窄的门缝露着陆婷婷绝望的脸。   ——这是梦,根本不用在意,更没必要浪费情绪和体力。   顾朔风什么都清楚,却还是探手挡住了门缝。   门缝卡住,窄窄的一道只能勉强侧身挤进。   顾朔风挤了进去,顶灯突然熄灭,身后的门缝轰得合上,怪笑声消失了,陆婷婷的哭声却还残留在空气中。   顾朔风有些烦躁,梦里的她显然没了夜视能力,黑黢黢的一片让习惯了什么都一清二楚的她很不能适应。   她摸黑循着陆婷婷飘渺的哭声过去,脚下沙沙,枯叶碎在脚下,触手所及摸到了坑坑洼洼的树干。   绕过一棵还有两棵,再绕还有。   这里似乎是一片树林。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依稀出现点点火光,火光越来越近,树林渐渐稀疏,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丛,砂砾硌在脚下,灌木丛划破了手臂。   陆婷婷的哭声戛然而止。   顾朔风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群人举着火把围成一圈,人群中央杵着个粗糙的十字架,一个穿着破烂麻布裙的小女孩绑在上面,脸颊手臂到处是树枝灌木划割的伤口,猩血浸透麻布留下点点褐色痕迹。   停止的哭声再度传来,凄凄矣矣,柔柔弱弱,却不再是陆婷婷的声音,而是那小女孩低低的啜泣。   离得有些远,又没了特殊能力的顾朔风,看不清那小女孩的长相,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似乎……之前就做过这样一个梦,只不过当时梦的视角是那小女孩,这次却是旁观者。   这是梦,陆婷婷受辱她还不大愿意插手,何况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   找不到陆婷婷,顾朔风转身打算离开,刚迈出一步,周围的一切像是坐在疾驰的车上似的,突然快速向前飞去,几乎下一秒,她被扯进人群。   回过头,小女孩近在咫尺,顾朔风的睫毛几乎要刷到她淡细的眉尖。   ——好漂亮的一双眼。   那一瞬间,顾朔风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小女孩的眼圆润水灵,仿佛滴进一滴水便会漾起层层水纹,那载着万千星河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顾朔风的身影。   这是……谁?   瞳孔映着的不是言随心的脸,也不是顾朔风自己的脸,而是小女孩自己的脸。   顾朔风向后退了两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缩短的手脚,破烂的麻布裙,赤衤果的小脚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她什么时候变得和那小女孩一模一样了?   啪!   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莫名其妙多了道长长的鞭痕。   顾朔风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那鞭痕,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受过伤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梦里也会痛的吗?   为什么这么痛?   顾朔风抬起头,看到小女孩同样的位置也多了道狰狞的鞭痕。   她望着小女孩,小女孩也望着她,两双一模一样的星眸,一双涌着绝望的眼泪,一双只有冷漠。   小女孩颤巍巍向她伸来满是伤痕脏污的手。   顾朔风嫌恶地蹙起眉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个梦实在是太奇怪了,要怎么样才能醒过来?   她转身想离开这让她不舒服的小女孩。   刚走了一步,脚下突然踩空!   呼呼的风声响在耳畔。   轰咚!   她落了地,不疼,可骨头却像是散了架。   ※※※※※※※※※※※※※※※※※※※※   陆婷婷的身份马上揭穿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铭~~~手榴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37670749~~小七的媳妇儿~~椭圆的欧姆定律~~^v^~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假面:不愿流露的伤心 60瓶~~小七的媳妇儿 34瓶~~玉、铭 10瓶~~南风 7瓶~~夜凉九 3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小白鼠、尘世未染的烟、白野兮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25章 强娶小娇妻(135)   顾朔风挣扎着爬起来, 头顶是破败的草棚,枯草散出棚沿随风扑簌,几个竹编的鸡笼摞在棚里, 一旁还堆着些猪草干柴, 棚外一弯朦胧的毛月亮, 月光微弱,勉强可以视物。   顾朔风爬出草棚, 环视着破败的院落, 总觉得心口像堵了什么,格外的难受。   ——不管了,先离开这里。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既然待得不舒服, 当然要离开。   她懒得去院门,直接走向土墙,这么低矮的墙,就算顾朔风没了buff一样可以轻松越过。   一样……??   顾朔风惊愕地发现, 那墙像是会长个儿,越往墙边走,墙便越高。   不,不对。   不是墙高了,是她小孩子的身高相对于墙来说太矮了, 点着脚伸长了胳膊都有点够不着。   看来只能走大门了。   顾朔风转身要往大门去, 身后突然哐啷一声摔门响, 一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骂骂咧咧出来。   顾朔风本能回头,距离骤然缩短, 她几乎眨眼便到了那庄稼汉跟前。   庄稼汉拽着之前林中那小女孩的头发, 一路拽到草棚, 粗暴地丢了进去,屋里有婆娘在骂。   “打死她个懒种!娘稀皮个水缸都挑不满,还敢偷鸡食吃!”   “奴太饿了!奴错了!阿舅饶了奴吧!奴再也不敢了!”   庄稼汉狠踹了小女孩两脚,随便抄起柴棍一阵抽打,小女孩惨叫着,屋里传来男孩咯咯的笑声吵着要出来看,婆娘心呀肝呀外面冷呀一阵哄。   “堵了她的嘴!别让她吵着我儿歇觉!”   庄稼汉随便捡了块拳头大的土坷垃,硬生生塞进小女孩嘴里。   小女孩不敢拽出土坷垃,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眼泪涌着,鼻子不通,嘴又堵了,哭得上不来气。   庄稼汉又踹了两脚打算离开,视线不经意落在了小女孩卷起的裙摆,细瘦的小腿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交错着一道道伤痕,红红白白对比醒目。   庄稼汉喷了口热气,突然一把拽过小女孩纤细的脚踝,整个人靠了过来!   呕!   顾朔风扶着土墙一阵干呕,她的腿在抖,浑身都在战栗,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简直……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是个梦而已,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小女孩,有什么好怕的?   明明什么都清楚,却阻挡不了那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汹涌的恐惧。   小女孩绝望地望着她,瞳孔深处映着两人一模一样的脸,顾朔风慌乱地躲开了视线。   小女孩在鸡棚徒劳无功地挣扎着,眼泪沾湿身下的泥土,顾朔风转头捂着痉挛的胃跑了出去。   毛月亮挂在头顶,乌鸦嘎嘎飞过,猫头鹰霍霍的恐怖叫声仿佛就在耳畔。   顾朔风闷头跑着,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被什么绊倒。   短手短脚爬起来,回头张望,那破败的小院像是长了腿,她跑哪儿它跟哪儿,眼看就要追到近前!   顾朔风惊出了满身冷汗,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小院已到近前,大开的院门像是巨兽的嘴,她本能地转头就跑。   砰!   迎面正撞到一堵人墙。   “嘿嘿嘿,抓到了!看你还往哪儿躲?!”   几个高低胖瘦不一的半大小子堵在她面前,短手短脚的她仰头望着他们,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   领头最胖的小子不怀好意地笑着,朝她伸来肥硕的手,她惊叫一声,猛地蹲下抱住了头。   呼呼——   风声呼啸耳畔。   惊恐地等了半天,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再也没了别的动静。   顾朔风小心翼翼抬起头,像是猛地打开了播放键,狞笑声哭喊声骤然袭来,惊得她赶紧堵住了耳朵!   又是那个小女孩,被那几个半大小子按在田边的地沟里,小女孩绝望的眼瞳映着顾朔风捂着耳朵的脸。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瘦弱的身形,一个绝望,一个惊恐。   顾朔风害怕地躲开了视线,转过身朝着一旁飞奔逃开。   “还敢跑!打死你个勾男人的狐媚子!”   “小小年纪就敢勾搭娘家舅,长大了还不得祸害全村!”   “让你勾我家二胖!打死你个杂种!”   四面八方突然涌来无数村妇,一个个挥动着烧火棍朝她打来!   顾朔风吓呆了,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打她,她只觉得害怕,怕得浑身僵硬,竟连躲都不会了。   她眼睁睁看着村妇们冲到了她近前,一根根烧火棍朝她砸了下来。   顾朔风绝望了。   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嘭!   好痛!   明明烧火棍是朝着头顶来的,可她痛得却是肚子。   顾朔风痛苦地弯下腰,正与地上挨打的小女孩对上了视线。   小女孩被一堆村妇围打,熟悉的绝望眼瞳映着同样绝望的她。   下一瞬间,距离突然拉近,她和那小女孩重叠在一起,一个翻滚挣扎,一个慢了半拍紧随其后,像是叠了双影。   顾朔风随着小女孩翻滚着,满鼻腔都是尘土混合着血液的腥味。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奴好痛,谁能救救奴?!!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我好痛,谁能救救我?!!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放大了双倍的绝望。   砰!   突然一声重响,那领头满脸横肉的舅妈死尸一般栽在地上,其他村妇突然如山石般崩碎,一个个消失在她面前。   陆婷婷举着沾血的青石站在顾朔风面前,舅妈脑后多了个可怕的血窟窿。   “没有人能救你,只有你自己。”   青石丢在地上,陆婷婷俯身,凉白的指尖伸来,疼惜地抿掉她眼角一滴泪。   啪嗒一声,泪从指尖滑落,坠入尘土,陆婷婷的身影也如星尘消散。   “没有人能救我……只有我自己……”   顾朔风不记得陆婷婷是谁,却记住了这句话。   她喃喃重复着,探手摸了摸眼角,那冰凉的指尖仿佛还在,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她抬眸望向那停在不远处的破败院落,大开的院门呜呜灌着风,门口老树盘根错节如恶鬼伸着枯爪,头顶朦胧的毛月亮不知何时猩红似血。   周围黑的可怕,戚戚的哭声若有似无传来,只有院中映着一点幽红的光。   顾朔风撑坐地上,下意识朝后缩了缩,脚尖踢到了青石,青石上未干的血迹猩红地刺进她的眼底。   【没有人能救你,只有你自己。】   快要消散殆尽的勇气再度涌了上来,顾朔风吃力地抱起那沉甸甸的青石,迈着细瘦的小腿,一步步朝那大门走去。   小院笼罩在猩红的月光下,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她不过是跨进了院门,下一瞬间已到了草棚前。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绝望的眸中浮上一丝希翼。   顾朔风吃力地举起青石,照着眼前哼哧哼哧欺辱小女孩的庄稼汉狠狠砸下!   砰!   血溅红了霜白的小脸,庄稼汉重重倒在一边,小女孩噙着泪朝她伸来满是伤痕脏污的手。   顾朔风再没有迟疑,一把握住了那手!   刹那间,小院消失了,草棚消失了,庄稼汉也消失了,她们仿佛飘在了云端,到处都是洁白无瑕的云絮,小女孩也化作了一缕云烟,顺着交握的手融入她的身体。   好温暖……   像是扑进了刚刚晒过的暖被,满满都是太阳的味道。   滴!   监控仪枯燥的一声响在耳畔。   顾朔风醒了。   虽然只是意识清醒,身体依然无法动弹,也不能睁眼,可她确实已经走出了梦境。   确切的说,那不是梦,而是碎片融合的过程。   那小女孩就是九万年前的她,也是世界迸裂为三千大世界三万小世界前的她。   于其说是想起来了,不如说是碎片把记忆带了回来,之前的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曾是阿奴。   她收回的碎片其实一直没能融合,不是她不想融合,而是原魂本能在排斥。   之前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排斥,现在明白了。   碎片里不仅带着糟糕的记忆,还有她最厌恶的精神力糟粕。   一个是徐汀兰的软弱,一个是于星澜的纯真。   区区一个王建飞就能折腾的徐汀兰差点家破人亡,徐汀兰还不敢反抗,这种软蛋精神力要它何用?   纯真乍一听像是夸赞的词,可在她看来,纯真≈蠢,于星澜嫁给垃圾乔也就算了,还到死都不知道害她家破人亡的就是枕边人,你说这种“蠢真”要它干嘛?   顾朔风排斥它们不是因为怕,只是单纯觉得膈应。   这就好比吃下一只死苍蝇死不了人,却能膈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一样,她这么无情又决绝的女人,虽然绝对不可能受这种糟粕影响,可她还是觉得不爽。   她恨不得马上找个牙签把它们全都剔出去!   可惜剔不掉。   算了,使用率低至0的垃圾过个百十年就会自动净化清除,不值得她为一只死苍蝇费心。   只是顾朔风奇怪的是,灵魂碎片的撕裂从来都是随机的,为什么这两片碎片这么有针对性?   它们都是阿奴的记忆,还都带着附属精神力,即便是专门去做也做不到这么精准的剥离,更何况是意外伤害导致的随机撕裂,这其中绝对有她不记得或者压根就没察觉到的原因。   会是什么呢?   说起来,这次能这么顺利融合碎片,多亏了陆婷婷。   顾朔风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独独对陆婷婷于心不忍。   不过她还不能完全确定,还需要找大姐确认一下。   【宿主:陆婷婷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一直装死的系统秒回。   【系统:恭喜碎片彻底融合~!】   【宿主:问你陆婷婷!别说废话!】   【系统: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宿主:我只想知道,陆婷婷是本来就存在的,还是你们凭空造出来的?】   【系统:这么脆弱的小世界,哪儿能随便造生命体?单塞进你和许轻岚的灵体都快承受不住了。】   【宿主:这么说,陆婷婷是本来就存在的?】   【系统:是,也不是。陆婷婷确实是真实存在,只不过当时就死在了王立他们手里,王立把尸体拉到郊外烧了,骨渣分成好几个地点掩埋,直到最后都是一桩悬案。】   【宿主:所以你救下了陆婷婷?】   【系统:不,我没救,我趁陆婷婷死亡,抓走了她的灵魂,直接把许轻岚的偏执塞了进去,为了避免许轻岚影响世界主线,我让她先走了一遍剧情,也就是你看到的——她杀了所有人,然后被捕枪毙,确认没问题了才让她彻底代替陆婷婷。】   虽然上个世界顾朔风比徐汀兰早死,可时间节点跳跃度不同,想让后来的许轻岚先她一步到达这个世界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系统:这种循环小世界,你知道的,只要主线不变,总会绕回起点。   之后许轻岚作为陆婷婷重新出生,重复着陆婷婷的人生,直到你出现。   许轻岚比陆婷婷优秀多少倍就不用我赘述了,我原本还担心她太优秀王立他们不敢动手,幸好他们色胆包天,一切基本还是按原路走过。   唯一不同的是许轻岚没有像真正的陆婷婷那样被灌醉,而是被临时抽走了魂魄,她当时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自然也不会被憋死,之后的你都知道了。】   系统说的轻轻松松,好像被抽走了灵魂就一点儿伤害都没有了,顾朔风却忍不住蹙起了眉心。   虽说当时灵魂不在体内,可之后的痛苦都是真实的,许轻岚作为陆婷婷经历过的万夫所指都是真实的,并且这些记忆不会因为脱离这个世界消失,会一直留在许轻岚的灵魂深处,究竟会造成怎样长远的影响,谁都说不准。   许轻岚是疯了吗?怎么会答应这种和自残差不多的事?   难道是大姐强迫她?   不,不可能,大姐刚刚说了,陆婷婷体内的是许轻岚的偏执,不是随意一片灵魂碎片,如果大姐强行撕扯是不会撕得这么整齐的。   这和她没办法分离纯真和软弱不一样,主精神力是可以分离的。   每个人的灵魂都会有最多不超过三个的主精神力,其他的都是辅助精神力,譬如顾朔风刚刚吸收的纯真和软弱。   越是不重要的精神力体积越小,越小就越不容易分离出来,小到纳米甚至连看都看不到。   可主精神力就不同了,它们通常都非常大,最低限度也要占据灵魂的20%才能称之为主精神力,这就方便了分离。   偏执是许轻岚的主精神力之一,她肯把它们聚拢在一起分离出来,说明她是心甘情愿做陆婷婷的。   可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碎片能不能顺利融合关她P事?她舒舒服服做她的于星澜不好吗?   尤其……撕裂灵魂的痛苦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许轻岚这么下血本?   【系统:这都想不明白吗?当然是因为爱你了~~】   【宿主:别逗我笑,她那种自私自利的女人,说是为了交换更多利益我还比较相信。】   【系统:还说不在乎她,这不是对她挺了解的吗?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为了利益。】   【宿主:不是已经许给她商业帝国和冻龄了吗?她还想要什么?】   【系统:你承认你爱她我就告诉你~~】   【宿主:……】   【宿主: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关了识海,顾朔风莫名浮现了梦里陆婷婷帮她擦泪的画面。   显然大姐早知道她的碎片包含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提前安排了和阿奴经历相似的陆婷婷作为融合媒介,还让陆婷婷引她进入那个连接灵魂碎片的电梯。   有一说一,如果不是陆婷婷,她根本就不会跨进电梯。   所以她为什么独独对陆婷婷心软?   不是因为她是许轻岚,而是因为她在陆婷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又不完全是自己,如果陆婷婷和阿奴一样软弱,她绝对不会管她。   顾朔风讨厌弱者,包括曾经是弱者的自己。   【没有人能救你,只有你自己。】   说的没错,能打败软弱自己的,只有自己。   她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任何想欺负她的人还没动手就会被碾成灰烬,区区一点儿古早记忆和精神力糟粕,根本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真的……不会吗?   顾朔风又接连做了好几天噩梦,只不过梦里她再没怕过,就是累,想骂娘。   这也不能怪她素质低,任谁搬石头连砸几晚上不歇气儿都会忍不住口吐芬芳。   有完没完?!老娘都说老娘不怕了!!!   连砸几晚上,顾朔风别的没学会,怎样一石头砸出脑浆已经可以开班授课了。   不要998!也不要98!只要9块8直播课程你带回家~!   微笑,mmp。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朔风盘算了下外界进展,看看自己用不用来个医学奇迹回光返照一下,好找来张远飞或是陆婷婷帮她赶紧早死早超生。   算了算,嗯,不用,应该很快就能去下个世界了。   顾朔风这边忙着睡觉砸脑浆,乔中林那边焦头烂额都快吐血了。   ——到底谁害老子?!!   乒铃乓啷。   办公桌上所有东西都被扫到地上,乔中林按着桌沿气得呼哧呼哧浑身发抖。   他这边才刚把乔家所有的钱调过来投到于强公司,就有人举报了有害物质超标。   他明明记得他已经毁掉了所有的证据,现在这些证据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次比上次他找人假扮记者吓唬于强更严重,建材超标牵涉的受害者,除了那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还有十二个人,而且每天还有人看了新闻加入受害者行列。   尤其这其中还有一个因为基础病眼看就剩一口气的老头,他要是死了,哪怕不是因为超标死的,也绝对会扣在公司头上!   眼下,专案组已经立案调查,公司也被查封,怎么看都是无力回天,乔中林的心都在滴血!   那么多钱啊!全都打了水漂!还拖累的乔家也负了债!!   他绝对要揪出那个害他的人,把他碎!尸!万!段!!!   乔中林不是没怀疑过言随心,言随心虽然出了车祸,可这事显然不是一撮而就的,也有可能是言随心车祸前就安排好的。   可他又一想,言随心还签着对赌协议,原本可以一分不出得50%的股份,她何必跟钱过不去?   可不是言随心又能是谁?!   乔中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幸好他只是公司代理,虽然赔了钱,可好歹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看着这越来越壮大的受害者群体,于强作为唯一法人,只怕牢底都要坐穿了。   ※※※※※※※※※※※※※※※※※※※※   明天完结~! 第226章 强娶小娇妻(136)   不等乔中林找到那个背后阴他的人, 警察先找上了门。   一路懵逼到了警察局,一进门就见于涵月正跟一个女警控诉他的罪行。   “他骗我偷出了我爸的公章和财务章,还让我妈偷走了我爸的登录密码, 背着我们和王德一签了合约, 坑了我爸那么多赔偿款, 现在公司被封了,他居然翻脸不管了, 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干的那些破事儿?!”   乔中林万没想到于涵月会报案, 蹙眉过来揽住了她的肩。   “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有什么咱们回家再说。”   “谁跟你闹?!”   于涵月猛的甩开他,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恨毒。   乔中林被她这目光惊愕, 实在想不明白前两天还搂着他撒娇的白痴女人, 怎么眨眼间变成这个样子?   他哪里知道,就在昨天于涵月收到了一个惊喜大礼包,里面全是乔中林周旋在女人之间的照片和视频,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于涵月的亲妈。   这礼包来的很是时候, 正是监狱探监的日子,于涵月马不停蹄找她妈质问。   赵爱娟终于明白了乔中林是个什么东西,毫不掩饰的把所有一切真相都抖落给了女儿。   于涵月结合这段时间乔中林总是推说自己很忙拒绝见她,提起结婚也是推三阻四,尤其是惊喜大礼包里乔中林在其他女人面前提起她时的侮辱词汇, 果断地相信了自己的亲娘。   得知她们母女俩都被乔渣渣利用了, 于涵月很伤心, 可是伤心归伤心,只要一想到她好好的于家大小姐马上就要沦落到破产的地步, 那点伤心马上就变成了愤怒。   于涵月在赵爱娟的提示下, 翻了家里包括公司的监控, 收集了证据,再加上赵爱娟之前留了心眼存下的一些证据,零零碎碎加在一起,不能告下乔中林也差不厘儿了。   乔中林这下是真傻眼了,当初王德一那合同,赵爱娟可是参了一脚的,要不是她里应外合,那合同根本做不到那么天衣无缝。   赵爱娟天真的以为那个合同是乔中林帮她转移于强的财产,却没想到被乔中林坑进了牢里。   乔中林威胁赵爱娟不许捅出这些事,又狂骗她说这是言随心坑的他们,等赵爱娟出狱了一定会好好对她。   赵爱娟原本就是将信将疑,女儿带来的惊喜大礼包总算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赵爱娟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想想自己竟然为了个人渣绿了女儿,总算是升起了一点愧疚,再想想自己的宝贝儿子马上要过穷人的日子,更是心如刀割。   于涵月吵着要告乔中林,赵爱娟也盘算着,告了乔中林,王德一那合同就等于是作废的,那笔赔偿款他就得还回来,有了这笔钱,说不定于强的公司还有救,女儿还能当当总经理。   退一万步讲,就算公司真的没救了,女儿也能握着这笔钱跟儿子过好日子。   至于赵爱娟自己,她本来就是从犯,又有自首情节,还举报了乔中林,大概率不会加刑,就算加也不会太多,能扳倒乔中林给儿子女儿留口饭吃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就是娘俩,于涵月蠢,赵爱娟也没有聪明多少,这笔赔偿款是属于公司的,公司现在又正在查封中,退款只能到公司账面,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落到于涵月手中的。   聪明一世的乔中林,自己都没想到会被两个蠢蛋女人给坑了。   王德一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合约竟然是造假,乔中林这边官司还没缠清,他又一纸诉状把乔中林给告了。   于强意外的沉冤得雪,不必再赔偿王德一,王德一也把之前得到的赔偿款返还给了于强的公司。   可这会儿公司已经水深火热,送回去多少钱都是打水漂,根本已经拯救不过来,反倒是王德一把矛头指向了乔氏,王德一的损失需要乔氏来出。   乔中林刚把乔氏的流动资金全都挪用到了于强公司,还以乔氏的名义贷了不少的款,这会儿哪里还有钱赔偿给王德一?   可他不赔不行啊,王德一完全可以申请强制执行,倒不如他主动赔偿,还能判个缓刑。   乔中林想着出去之后就能借陆婷婷的手坑言家,这些赔偿金只是暂时拿出来,这才忍着心绞痛,竭尽全力凑到了赔偿款,换来一个缓刑。   刚迈出拘留所大门,还没顾得洗澡换衣服去去晦气跟陆婷婷联系,警察又登门了。   “跟我们再走一趟。”   乔中林一脸懵逼的又被带到了警察局。   一进门就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梨花带雨的跟女警哭诉。   乔中林愣住了。   这不就是他准备威逼利诱的陆婷婷吗?   “毛芳菲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就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她之前约过我好几次,哭着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我想想自己的遭遇,就劝她忍了,谁知道忍来忍去忍出这么个结果!我真后悔,早知道就该让她报警,说不定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乔中林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毛芳菲是哪根葱,随即觉得可笑,毛芳菲出车祸跟他有啥关系?他又不是卡车司机。   这猫哭耗子唱得是哪一出?   再说毛芳菲不是她仇人吗?什么时候又成好朋友了?   乔中林被带去了审讯室审问,问着问着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陆婷婷简直有毒!   她表面是来提供毛芳菲死亡线索的,实际却是来内涵四水的。   陆婷婷控告乔中林指使王立他们欺辱毛芳菲,顺便就提到了被威胁参与欺辱的四水。   四水的死一直是个悬案,这意外发现让警方似乎有了点眉目。   与此同时,躲在国外的尚进涛收到了周彬发给他的证据,知道自己又被人陷害了,立刻摆脱了乔中林的监控偷偷回国,直奔派出所。   尚进涛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陈述了一遍。   原来,四水因为被迫参与欺辱毛芳菲,被乔中林要挟,只得硬着头皮推了尚进涛一把。   尚进涛误捅王立一刀仓皇逃走后,王立就被乔中林忽悠着龟缩起来装死,尚进涛以为自己真杀了人,只能听从乔中林的威胁,和四水一起诬陷言随心。   乔中林原本是真没打算把事情闹大,他只想演给于星澜看而已,没想到反被言随心捅了出去,弄到后来差点没法收场。   尚进涛一直过得战战兢兢,一方面怕杀人的事曝光,一方面又怕言家找他麻烦,还怕乔中林永无止尽地威胁他。   就在他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网上突然曝出了王立天天活跃在网上的消息。   尚进涛当然不知道这消息是顾朔风故意放出来的,他顺着线索,在顾朔风有意的指引下一路追查,很快就找到了被乔中林藏起来的王立。   王立还活着就意味着他不是杀人凶手,那他也没必要再被乔中林威胁,只要上网澄清污蔑言随心的事,他就能堂堂正正做人,再不用活得这么战战兢兢。   尚进涛打定了注意,找来四水一起澄清。   四水表面答应,背地里却找乔中林告了密。   乔中林让人打了尚进涛一顿,故意把四水背叛他的消息告诉了他,转头又联络四水,让四水假装溺死。   四水不疑有他,按乔中林说的把尚进涛约到午夜湖边,两人发生争执,推搡中四水假意失足落水。   四水故意用了激将法,尚进涛中计,并没有下水救他,甩头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四水就被乔中林的人活活溺死。   四水的尸体很快被发现,尚进涛以为是自己害死的,乔中林趁机威逼利诱,故意让尚进涛在媒体面前说了那句“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还让他连夜找到于星澜,打着借钱的口号栽赃言随心,并把于星澜引到那栋小楼。   做完一切,乔中林给了尚进涛一笔钱,加上于星澜给的300万,足够他逃到国外。   乔中林把尚进涛藏得很隐蔽,看似是在兑现承诺帮助尚进涛,其实是想等着风头过了直接在国外处理掉他,再适时放出尚进涛杀害四水的证据,营造他畏罪潜逃的假象,永绝后患。   尚进涛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他甚至不知道幕后人是乔中林,他只是把他知道的告诉了警察,并交出了周彬给他的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很快锁定了乔中林的线人老眼,顺藤摸瓜查到了乔中林身上。   乔中林是不怕的,他做事向来干净,就算证明了老眼是他的人又怎么样?警方绝对不可能查到其他任何证据。   然而乔中林的自信并没有坚持过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警方就甩给他数个文件包让他解释,那些早已被他清理掉的文件,全都神奇地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文件夹里!   乔中林疯了一样咆哮:“不可能!这绝对是有人陷害我!”   然而不管他怎么暴跳如雷,事实就在眼前。   那些证据包括了毛芳菲被辱视频,也包括一些用来威逼利诱的照片和录音,好几条录音里都有乔中林本人的声音,这是无论如何都赖不掉的。   缺口一旦打开,下面查起来就顺风顺水,乔中林这些年做的龌龊事很快就被查得一清二楚。   坏事做多了终于遭到了反噬,乔中林这时候再蠢也猜到了绝对是言随心设的局,不然陆婷婷不可能择得这么清楚。   那些证据里,他删除的全都恢复,他保存的用来威胁陆婷婷的证据却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为获取陆婷婷信任欺辱的毛芳菲,如今作案动机成了威胁四水。   原本为陆婷婷报仇捅的王立,如今也成了威胁尚进涛。   乔中林是个讲究效率的人,虽然后者的确是他的目的之一,可前者才是契机,不然他有的是简单便捷的办法威胁他们,何必这么麻烦?   然而这些辩解在警方看来就是报复陆婷婷告了他,陆婷婷成了遗世独立的小白花,所有罪责都是乔中林的。   乔中林气得差点没吐血,什么贵公子的气质通通扔到了爪哇国,当着媒体记者的面破口大骂,恨不得手撕了人群里的陆婷婷。   陆婷婷小脸惨白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样子深深激起了网友们的同情心,周彬操控的僵尸水军趁机引导舆论风向,很快就把陆婷婷之前的“公交车”恶名洗成了透明,乔中林也被贴上了行走中的恶魔标签。   杀人栽赃,勾引丈母娘,为敛财不择手段,还狗一样先咬言随心再咬陆婷婷,威逼利诱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么卑鄙无耻下流下贱的畜生,说是恶魔都侮辱了恶魔!   到处都是严惩乔中林的呼声。   列举了那么多罪名,勾引丈母娘居然独成一条,可见网友们还是喜欢这种狗血俗艳。   单凭这一条,乔中林能在网上热闹最少三个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乔中林再猜不到是谁害他那就猪了。   能有这么大手笔,牵连这么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把他按死在监狱里的,除了言随心还能是谁?!   尤其陆婷婷的反咬一口,轻松抽身,更佐证了言随心就是那个幕后人!   等待审判的日子,乔中倩不止一次带来坏消息。   先是奶奶突发脑淤血去世,再是公司破产,最后连房子也被债主申请强制拍卖。   乔家完蛋了。   乔中林彻底崩溃了。   他一个人关在拘留所,暴怒咆哮捶墙摔桌,折腾了好半天,突然安静下来,抱膝靠墙坐着,呆愣愣望着小小一方铁窗。   窗外阳光灿烂,窗内一片死寂。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数日后,警方押解他去庭审现场,走着走着堵到了半路,前方发生车祸,想拐弯绕路,身后已经堵了一堆车。   眼看拐个弯就到法院了,警察果断盖住他手上的手铐,押着他下了车。   刚走上人行道,乔中林突然袭击了警察,撒腿窜进了一旁的商场,顺着商场后门逃走。   乔中倩就在后门等他,他上了车,锯掉手铐换了衣服,戴上假发还粘了胡子,拿着妹妹给他准备的水果刀,在妹妹的泪光中大步流星进了医院。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监控覆盖率又那么高,想逃走是绝不可能的,乔中林清楚的很,他也根本没打算逃,他只想做一件事。   与此同时,陆婷婷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被准许进入重症监护室,这是于星澜怎么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于星澜扒在窗外看着,陆婷婷压抑着狂跳的心走到病床前。   陆婷婷以为自己会泣不成声,可她没有,她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就那么安静地站在病床前垂眸望着自己最爱的人。   她一点儿不觉得那缠满绷带的样子可怕,更不觉得那斑驳的脸恐怖,她觉得一切都很好,只要这是言随心,只要言随心还能呼吸,什么样子她都觉得好。   “医生说……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和孩子……等着你。”   顾朔风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那真挚又安详的声音,心头涌上了古怪的感觉,这到底算什么?心酸?心痛?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有这种无聊的情感,肯定是躺太久产生了错觉。   其实之后她也想通了,许轻岚之所以甘愿做陆婷婷,除了大姐不知道又许给她什么好处,也因为……碎片不能顺利融合的话,可能会影响之后的碎片找回,碎片不能找回,许轻岚的任务就永远无法完成,她想要的也就永远无法得到。   而想要融合碎片,就必须找一个可以打破她心理防线的媒介,这个媒介需要拥有和阿奴相似的遭遇,却又不能像阿奴那么软弱,它的关键作用就是为阿奴指明方向,给阿奴打破一切的勇气。   原主陆婷婷的经历非常合适,可性格太过软弱,就算大姐救了她,她也不可能起到该起的作用,只能让主精神力为偏执的许轻岚抹去记忆代替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顾朔风却又有了新的担忧。   上个世界徐汀兰ooc的那么严重,这个世界于星澜却几乎没有,她原本还想着徐汀兰是意外,可现在看来……许轻岚的偏执都给了陆婷婷,留给于星澜的相对比较温和,又是破损的灵魂,当然做不到像上个世界那样大的影响。   所以问题又绕了回来,到底徐汀兰的ooc是许轻岚影响的,还是许轻岚直接取代了徐汀兰?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惊呼。   “你是谁?这是重症病房,请你马上出去!”   ※※※※※※※※※※※※※※※※※※※※   别说我卡章,我冤死了QAQ   现在已经11:53,再写就赶不上12点了!!!   本来想写5000的o(╥﹏╥)o   先不回评了,我继续肝结局!!   感谢~~小竹竹~~三雷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v^~~椭圆的欧姆定律~~零九~~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知行、你家有天使吗?、W 20瓶~~千九、夜凉九 3瓶~~小白鼠 2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27章 强娶小娇妻(完)   乔中林来得突然, 走廊的于星澜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陆婷婷下意识拿起桌上的水杯砸了过去。   哐啷一声重响,砸偏了, 乔中林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 看也不看陆婷婷, 抬手就朝着顾朔风的颈动脉扎了下去!   滴——   突然的一声低鸣,乔中林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只一眼, 挥了一半的胳膊陡然僵住。   床头的心电图跳成了直线。   言随心……死了?   他都还没动手她就死了?   空气安静了一秒,乔中林目呲俱裂,瞬间癫狂!   他豁出一切就是为了一刀捅了言随心解了心头之恨!她怎么就能自己先死了?!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   ——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让我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乔中林扒着言随心的肩膀疯狂晃搡着, 可回应他的依然只有那平直的心电图。   怎么会这样?   他不甘心!不甘心!他不甘心啊啊啊啊啊!!!!!!!   乔中林青筋跳凸, 满目狰狞,言随心安详的脸像是在嘲笑他完蛋的人生,他咆哮着重新举高尖刀,照着言随心的脸狠狠扎去!   Duang!   刀还没落下, 后脑突然一个重击。   乔中林摇晃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满手的猩红。   他缓缓转回头,还没看清,雨点般的狂轰乱砸劈头盖脸而来。   乔中林抬臂挡着, 攥紧尖刀, 恼怒地嘶吼一声, 照着陆婷婷的小腹猛刺过去!   陆婷婷已经砸红了眼,根本没注意到乔中林的攻击, 眼看寒光已到近前, 身后突然伸来细弱的胳膊, 猛地将她拉出了攻击范围。   乔中林扎了个空,于星澜揽着陆婷婷的肩来不及回身,倒退着往门口撤,陆婷婷银牙咬碎,怒瞪的眸子迸着血丝与泪花,依然不管不顾地挥着沾血的仪器要跟乔中林拼命。   眼看乔中林就要追到近前,凌光乍现,直扎过来!   于星澜拖不动陆婷婷,情急之下怒道:“你不要孩子了吗?!!”   孩子……   陆婷婷瞬间僵住,于星澜趁机把她推到了身后,张开双臂,老鹰护小鸡似地护在身后。   噗!   这一刀猛扎在了于星澜肩窝,鲜血喷溅,乔中林如玉的面容溅上鲜血,鲜血染红了他的眼,也刺激了他的残暴因子,他脸颊抽搐,狰狞地仄仄怪笑着,猛地抽出肩窝的尖刀,照着于星澜的小腹又是一刀!   陆婷婷反应过来,手里的小仪器隔过于星澜猛地砸了过去,医生护士还有咨询病况的言行武全都赶了过来。   乔中林的刀还没从于星澜小腹拔出来,来不及反抗就被反剪胳膊按压在地。   医生护士哗啦啦忙作一团,有报警的,有喊保安的,有推急救床的,他们不敢马上移动于星澜,先做最基础的急救。   陆婷婷满手是血哭道:“一定要救她!求你们一定要救她!”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谁?   于星澜虚弱地喘着气,视线黏在病床上的言随心,难得这么近的距离,她想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医生在病床前忙着电击、强心针急救着,言行武傻愣愣站在床边,乔中林被按压在地等着保安过来,到处乱哄哄一片。   不知谁说了一句:“死了,节哀吧。”   言行武崩溃地抱住了头,再也没了平时的冷静持稳,吼道:“不可能!刚刚还说病情好转,怎么会突然死了?!不可能!!!”   于星澜恍惚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血浸透了她单薄的打底衫。   好冷……好想睡……   他们在说什么?   谁死了?   谁?   身子摇晃着,她被护士抬了起来,放上了急救床。   她终于注意到了床头的心电监控仪。   平的……   为什么这么平?   耳边依稀传来乔中林的闷声癫笑。   “这可不是我杀的!我的刀都还没挨着她呢!她是自己死的!哈哈哈!!!我顶多判个无期,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减刑,言随心是真死透透了!!我爽!我太特么爽了我!!你们伤心吗?难受吗?活该!!让你们算计我!!你们活该!!!哈哈哈哈哈!!!”   “我杀了你!!”陆婷婷泪花飞溅,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就要跟乔中林拼命。   推床的护士赶紧拦住她夺她手里的刀。   当啷!   刀掉在了推床滚轮旁。   于星澜虚弱地喘着气,她已经觉不出疼,只觉得冷,彻骨的寒冷,耳旁嘈杂的吵闹声变得越来越飘渺,忽远忽近,几乎辨不清在吵些什么。   她歪头看着那沾血的尖刀,血液猩红,刀尖寒芒。   呼咚!   突然的一声巨响,众人皆是一惊,回头看去,于星澜不知怎么摔下了推床,整个人趴在地上,蹭在冰冷的瓷砖,呲哽呲哽,艰难地爬向乔中林,地上留下不规则的两道血痕。   护士赶紧丢开陆婷婷过来扶她,却被她虚软地推开。   “我……我有……话……要对他……说……”   满地的猩红,惨白绝望的脸,场面难言的凄惨,护士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护士松了手,听着古怪的呲哽声,看着她艰难地爬到了乔中林跟前。   乔中林嚣张地大笑:“想说什么?该不会是想死了赖给我,让我判死刑?行啊!有你俩给我陪葬我爽得很~!”   于星澜哆嗦着没有血色的唇,没有理他,探手伸到身下摸索着,不知摸到了什么,她压着自己的手,虚软地喘了好几口气,满头冷汗一层层冒着。   她抬眸看向乔中林,所有人都屏息听她说话。   “你……”   只这一个字,下一秒,于星澜的手突然从身下抽出,寒光闪过,噗!   鲜血迸溅,惊住了所有人。   于星澜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死死拽着乔中林的头发,一刀一刀专扎乔中林的咽喉!   乔中林的脖子几乎扎断,两眼瞪如铜铃,带着难以置信与满满的不甘,当场气绝身亡。   两个男医生还在身后压着他,都吓傻了。   “呵……呵呵……他死了……呵呵……”   当啷!   尖刀掉在地上。   于星澜满脸是血,吃吃笑着,每笑一下伤口就会涌出猩红的血。   护士惊恐地站在一旁,直到她昏厥过去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抬起她送去急救。   病房外,偌大的玻璃窗前挤满了吓傻的人,不到半个小时,于星澜杀人的视频就传遍了全网。   不久后,于家宣告破产,于涵月和弟弟从豪宅搬进破旧的出租屋,勉强读完大学,忍气吞声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当了个小职员。   乔中倩因故意制造车祸帮乔中林逃狱,也被追究了刑事责任,在王德一的担保下,缓刑一年。   乔中林被杀案公开审理了两次,一次判处于星澜故意杀人,言家代她提起上诉,二审参考了她的精神病史,并由专家鉴定了她的精神状况,判定她杀人时处于无行为自主能力状态,也就是精神病发作,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言随心葬礼那天,于星澜坐着轮椅去了,她还很虚弱,说话都吃力,却坚持给言随心上了香。   上完香她被外婆推到了一边等着,一旁站着王德一。   于星澜根本就注意到他,一动不动盯着龛台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言随心的笑容灿如骄阳。   王德一看了眼于星澜,叹了口气。   “对不起。”   于星澜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王德一只当自己自言自语,继续道:“我表面跟乔中林沆瀣一气,其实是大小姐的人,那次车祸是乔中林让我装的,就是想挑拨你和大小姐的关系。大小姐让我按乔中林说的做,一来是为了让乔中林信任我,二来,大小姐说相信你不会受挑拨。”   王德一说完了,转头看了眼于星澜,见她依然直直得盯着言随心的照片没有其他任何反应,叹了口气,摇头朝一边过去。   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不知又过去多少人,斌子和大胡盯着黑眼圈红着眼眶也来了。   上完香,两人没走,也往一边站等着火化,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里的于星澜。   斌子走了过来。   “嫂子,你也别太难过了,好好的,不然……不然言言就是死了也不安心。”   斌子一个大男人泪腺却特别发达,一句话没说完又抽噎了起来。   大胡拍了拍他的肩,也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斌子哭了会儿,擦了擦眼泪,道:“也不知道言言来得及跟你道歉了没?   那天在医院,你俩去楼梯间待了好一会儿,你走了之后言言就哭了,她说她觉得自己是混账,明明想跟你好好说话,可一听你开口闭口都是妹妹,一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她就控制不住脾气。   她说你跟她说的事,她其实全都上了心的,你爸那公司,有害物质超标,她早就知道了,也知道这事瞒不住,所以才没答应帮你爸。   她是打算等你爸出狱了,给他点钱,帮他重新注册个公司,总好过留个捂不住的烂摊子。   你爸威胁你那事,她也知道了,不过是你报警指控她杀了凡凡的时候才知道。   她看见了你丢在家里的新手机,手机里有那个聊天视频。   你知道她当时有多自责吗?   她怪自己太粗心,只顾着吃醋没发现你的反常,连夜跑去了墓园,结果发现,你妈的墓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于强是吓唬你的。”   大胡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蹙眉道:“行了你别说了,这会儿说这些不是让嫂子更难受吗?”   斌子这才反应过来,蹭了蹭眼泪,不说了。   于星澜始终靠着轮椅望着言随心的照片,除了偶尔眨一下眼,简直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唇角隐隐有些哆嗦,眼尾的那颗朱砂小痣忽明忽暗,依稀晕着一点猩红的光。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过来,火葬场大院挤满了人,陈静茹抽身出来,招呼于星澜到了门口,从车里掏出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本来想事后再给你的,可言言她爸说,早给晚不给,给你了就不说这一回了。”   言外之意,以后他们两家就算理清了,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于星澜木愣地接过,一点点绕开线团,缓缓抽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剩余20%的孙家股份,签字时间是在于强缓刑出狱的第二天,代理人是言随心,所有人是于星澜。   于星澜怔怔地盯着合约上自己的名字,指尖掐进纸张,合约书被掐得唰唰微颤。   陈静茹哽咽道:“我还得跟你道歉,那天不该拔了你的输液管,我也是昏了头了,竟然以为是你害了心心,心心肚子里还有你俩的孩子,你怎么可能害她?我真是……老糊涂了!”   “孩子?”于星澜抬眸,目光空洞的像个痴儿,“什么……孩子?”   “你不知道?”陈静茹诧异道:“你俩一起去取得卵,她还专门跑国外移植,合约书就在你们家抽屉,你不知道?”   取卵?国外?孩子?!   【……既然你这么在意血缘,那我变得和你有血缘不就行了?】   那天车里言随心的话陡然响在脑海,于星澜猛地按住心口,强烈地窒息感瞬间涌上,不管她怎么张嘴呼吸都完全不够!   她痛苦地弯下腰,小腹的伤口撕裂般得痛着,肩窝隐约沁出血迹,她难以抑制剧烈地喘着气,浑身痉挛,呼咚一声一头栽在了地上。   外公惊呼一声,赶紧过来扶她,陈静茹也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拽她。   “好……痛……”   她满脸失血,脸都痛得变了形。   外公心噙着泪赶紧把她扶上轮椅,“咱们马上回医院,打了止疼针就不疼了!”   她艰难地拽住外公,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摇了摇头,视线直勾勾黏在火葬场。   外公无奈,只得推着她重新进去。   生前再怎么显赫,死后都是一坛火炉,烈火焚身,青烟散尘。   火葬场回来后,于星澜便一直吵着疼,打了好几针吗啡都不管用。   问她哪里疼,她也说不上来,一会儿肝疼,一会儿胃疼,一会儿心口疼。   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不疼的地方。   她也开始频频做起了梦,每每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问她,她却说做了美梦,再问,她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梦。   有次她困在梦中,大喊着“朔风不要”,喊得护士站值夜的小护士都招来了,却怎么也喊不醒她。   好不容易喊醒了,她却神情恍惚地滚下床,跌爬着跑到窗边往下扒,吓得外婆以为她要自杀,赶紧上去老泪纵横得劝。   结果她只是怔怔地扒着窗往下望着,好久才嗫嚅出一句。   “没有人跳楼,没有……”   外婆哽咽道:“是不是做噩梦了?这三更半夜的,哪儿有人跳楼?”   于星澜摇了摇头,神情飘渺如在梦中。   “不是噩梦,是美梦。”   ——梦里有她爱的人,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到底梦到了什么……   夜风扑面,拂动她鬓角的发丝,发丝扑簌,眼尾猩红的小痣忽明忽暗,晕着落日残阳般微弱的光。   身体稍稍好转后,于星澜便求到了陈静茹跟前。   “言言的卵子还有保存,能不能……让我帮她生个孩子?”   陈静茹拒绝了。   “女女培育本身风险就很高,你们能一次成功,完全是运气好,可好运不可能一直都在,我们言家真想要孩子,可以人工授|精,这样成功率更高。”   于星澜退而求其次,“那能不能让我做那个代孕的肚子?拜托了,我真的很想帮言言做点事。”   陈静茹再度拒绝。   “陆婷婷怀着言言的孩子,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再要的话也是让陆婷婷来。”   接二连三遭到拒绝,于星澜本就脆弱的神经越来越脆弱,晚上噩梦连连,白天总望着一处发呆,连最亲近的凡凡也不能让她有任何好转。   外公心疼至极,和外婆两人一块儿去找了言家四老。   “言随心也是想要两个人的孩子的,不然也不会专门跑去做了移植,就当是为了完成言随心的遗愿,就让澜澜试试吧,我们可以签字,保证不要你们言家一分钱,澜澜的钱将来也都给孩子。”   老人通常更心软,言家四老被说动了,最终也说服了陈静茹和言行武。   条件是,必须等陆婷婷先顺利生下孩子。   第二年初夏,陆婷婷顺利生下一个小女孩,取名言念心,宝嘟嘟的小脸粉粉嫩嫩招人喜欢。   当月,于星澜等来了培育机会。   第一次培育,失败。   第二次,失败。   第三次,失败。   第四……也是最后一枚卵子,言家才用了更安全的人工授|精,没想到……依然失败了。   “我们言家代代单传,想多要一个都不行,这大概就是天意。”   言家人并没有埋怨于星澜,只是感慨了一句便不再提了。   可最后那句“天意”却深深烙进了于星澜脑海里。   “天意……呵呵……连老天爷都在怪我……”   “我错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从那之后,于星澜逢人就道歉,见人就说对不起,说她疯了,她还能正常吃喝,还认得家人朋友,说她不疯,她除了噩梦就是发呆,再做不了任何事。   陆婷婷看过她几次,用了不少方法想治好她,甚至专门带了孩子过来,效果甚微。   眨眼就是十几年,言念心出落得亭亭玉立,时不常会去探望这个安静的一点儿也不像疯子的姨姨。   这天,她和同学玩了一整天,回家前拐到了于星澜家。   于星澜像往常一样,靠着美人靠,望着草坪发呆。   走廊遮挡了大部分夕阳,只有少少几缕斜落廊下,为她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冶红。   “姨姨~!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红豆豆浆~!”   言念心蹦蹦跳跳过来,棉T被风吹帖在身上,迷彩裤马丁靴,像只娇蛮的小野猫,呼地就闯进了于星澜的视野。   于星澜本能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视线停在了她脚上。   言念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   “咳!我鞋上这个刺钉吧……就是用来防身的,万一遇见色|狼什么的,我一脚下去,保证踹断他的小腿!”   于星澜颤巍巍站了起来,风过,鬓发微拂,美目映着残阳如火,连眼尾那朱砂小痣也仿佛灼起了火焰般炽烈的光芒。   于星澜恍惚看到了十几年前,言随心从天而降,一把搂住了礼服坠地的她。   啪嗒!   一滴眼泪滚出眼眶。   “如果我一直信任你的话,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什么?”言念心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于星澜探手摸了摸言念心的头,眼泪噙在眼眶,碎钻般闪耀在夕阳下。   “我该去找……我的sissi了。”   ※※※※※※※※※※※※※※※※※※※※   下个世界……   来个粗俗点的名字   就叫……《师尊太难当》 第228章 师尊太难当(1)   烈阳如火, 蒸腾的热浪扭曲了空气,漫无边际的沙漠尽头依稀跑来几个小孩。   咻!   半空突然窜出一道蒸腾的黑气,黑气化作枯爪, 猛地抓住跑在最后的小女娃。   枯爪连着满脸横肉的壮汉, 壮汉自黑气而出, 一身蛮荒虎皮装,石头般坚硬的肱二头肌, 烈阳下每一块儿肌肉都泛着油腻的光。   小女孩脆弱地挣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掐着她的脖子,一个猛虎掏心,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 塞进自己的黄板牙, 咯吱咯吱嚼得满嘴猩红,尸首随手丢入黄沙。   一直盘旋上空的秃鹫俯冲下来,争抢着还在抽搐的小女孩,碎肉鲜血, 触目惊心。   抹了把嘴上的血迹,壮汉猛地向上一窜,重新化作一团黑气,眨眼便追上了还没逃远的孩群。   左掏右剜,一颗颗心脏塞进口中, 一具具尸体倒下, 秃鹫无需再争抢, 各自独占一具撕扯饕餮。   壮汉揉了揉小腹,活心释放出微薄的药力, 一点点汇聚在他的丹田。   吃了这么多药胚, 还抵不上一只炼成的药人一次的滋养, 啧啧!   罢了,被烈阳污染过的药胚,主上是绝不会留的,权当是打牙祭了。   壮汉数了下身后的尸首。   一、二、三、四、五……加上之前的两只,一共七只,怎么少了一只?   壮汉不过是练气期妖修,尚未筑基,连辟谷都尚且不行,其他自不必说,他勉强算是五感通达,还无法靠神识感知四围,只能跃入半空裸眼张望。   说是裸眼,可他好歹也是练气六层,又是秃鹫修炼成妖,视力绝佳,方圆数里内的一草一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他张望了一圈,除了仙人掌仙人球勉强还算是个活物,连毒蝎沙蛇都畏惧烈阳躲了起来,哪里有半个人影?   可明明逃出了八只,怎会少了一只?   难道是……误入流沙埋了顶?   荒漠危机四伏,旁的不说,单流沙蝎子便足以夺人性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而言,能活着逃这么远已是难得,死于流沙倒是常理。   壮汉不再纠结,转身化出原形秃鹫,展翅欲飞。   等等!   飞了两步的秃鹫有盘旋回来,黑黢黢的豆眼盯到脚下。   盘旋的黑影笼罩在几簇仙人球上,最大的刺球宛如酒坛,小的也有碗口大,这在沙漠极其常见,本没什么不妥,可偏偏……仙人球附近的细沙并不安稳,不时往根部滑下几缕。   若是风起,细沙流动很正常,可现在根本没有风,且就算有风,旁的地方不动,为什么偏偏这里沙动?   秃鹫妖收了翅膀落地,利爪踩着细沙绕着仙人球踱步。   突然抬爪自根部猛地将那最大的仙人球掀飞!   没了仙人球掩护,套在球下的人头暴露出来,那是个六七岁的小孩,身子埋在沙下,满头满脸的青汁碎渣,嘴里鼓鼓囊囊全是仙人球肉,脏兮兮的脸上除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几乎是一团浆糊。   秃鹫妖急着回去复命,懒得麻烦,抬起利爪,一记锁喉!   眼看利爪将至!   呼唔——   一个仙人球迎头砸来,秃鹫妖下意识转头避让,可距离实在太近,还是被砸了满脸刺。   再回头,哪里还有什么人头?   那小孩自沙中一跃而起,朝着远处撒丫子狂奔,边跑还不忘嚼着嘴里的仙人球肉,借着汁液补充水分。   秃鹫妖这才注意到她根本不是愚蠢地竖直埋在沙下,而是躺在浅沙中,只挖空了仙人掌球藏起脑袋避免闷死。   秃鹫妖抖下扎在羽毛上的仙人球,恼怒地猛拍翅膀直追了过去。   小孩知道自己逃不掉,却还在本能地逃着,可莫说沙地难行,便是好路好地,她又哪里跑得过一双长翅?   秃鹫妖不过一个拍翅便追到了她身后,利爪直抓她的后心窝!   小孩一直注意着地上秃鹫的黑影,在利爪剜下的瞬间,突然回身,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噗!   利爪刺破皮肉抓断肋骨,原本该抓心脏的,却因她的转身抓到了右侧,刺穿了小孩脆弱的肺。   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小孩满嘴是血,却死死搂着秃鹫妖,用尽余生全部力气,照着它细长的鸟颈狠狠咬去!   “嗷呜!!!”   秃鹫妖惨叫一声,猛地甩开小孩化出人形,可那差点被咬断的脖子依然鲜血淋漓,摇摇欲坠的几乎顶不住他硕大的脑袋。   他赶紧从芥子空间摸出颗低阶疗伤丹丢进嘴里,伤倒是小事,差点被个凡人都不如的药胚咬死才是最大的耻辱!   秃鹫妖恼羞成怒。   原本他只想杀了她回去复命,现在他不仅要杀了她,还要让她痛不欲生!   秃鹫妖一脚踩在重伤的小孩胸口,俯身扯住她的右臂,猛地向外一拽!   一条手臂血淋淋飞了出去,小孩惨叫都没来得及,昏死过去。   秃鹫妖几巴掌把她扇醒,仄仄怪笑着去扯她另一条胳膊,刚要用力,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凌音。   秃鹫妖什么都还没看清,眼前的一切慢慢歪斜,他的脑袋骨碌碌滚进黄沙,笨重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栽倒一旁,化回原形。   斜风渐起,卷起细沙,小孩的血混着秃鹫妖的血撒了满地,空气中蒸腾着血的味道。   小孩已经没了力气,残存着最后几口气,奄奄一息望着头顶烈阳,阳焰灼晒着她眼球所剩无几的水分,剧痛难忍,可她依然直勾勾望着,目不转睛。   顾朔风自幽白的传送阵出来,正看到她在烤太阳,若不是确定她的心跳还在,差点以为她已经死翘翘了。   这是疼傻了?还是眼瞎了?一直盯着这能烤瞎眼的太阳做什么?   看了眼小孩血淋淋的肩膀,再看眼埋了半截在沙中的扭曲胳膊,顾朔风忍不住轻啧一声。   玄幻世界就是这点不好,动辄几百上千年,那日大姐赶在乔中林举刀之前带走了她,她原本还是挺高兴的,可来了才知道,女主还要一百多年才会出生!   她当时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不干当然是不行的,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又和大姐那边的大不相同,她也不敢随便离开,干脆就闭了关,想着眼一睁一闭,一百多年就过去了,还能顺便涨涨修为,只要提早几天出关不耽误事就行。   哪曾想,玄幻世界的几天和现世的几秒差不多,生物钟再准也不可能精确到秒,所以她……一不小心就醒晚了。   幸好女主的命还在,不然这一百多年白等也就罢了,碎片可是就再也收不回了。   顾朔风摸出枚下品疗伤丹,这是筑基以下修士常用的药,对凡人尤其有神效,说是活死人肉白骨都不算夸张。   顾朔风挡住刺眼的阳光,俯身把那丹药塞进小孩干裂的嘴唇。   丹药遇水则化,瞬息便会起效。   瞬息便会……   “……”   小孩都快晒成人干儿了,哪儿还有口水?!   掐个仙诀变点儿水?   就算是玄幻世界也是要讲究科学的好吧?!   顾朔风是上品火灵根,水火相克,她怎么可能变得出水?   翻了翻芥子空间,也没有琼脂玉液之类的可以代替一下。   这就尴尬了。   小孩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被她挡住的太阳方向,神情恍惚,已在弥留之间。   刻不容缓,再不赶紧她就要死了!   可现在没有水怎么办?   扒开她的嘴朝里吐口水?   太恶心了,这人干事?!   再取一枚丹药在自己嘴里含一圈,再塞进她嘴里?   不可能,遇水则化,含了就取不出来了,除非扒开她的嘴吐进去,这不又绕回原点了吗?   堂堂名门大派一峰之主的化神修士,可能会被一口水难住吗?不存在的。   没有水还能没有血吗?   顾朔风抬指,想弹个指风划破小孩的嘴唇,血液入口,一样能化开丹药。   还没动手,脑中突然蹦出了于星澜悲痛欲绝一头栽下轮椅的画面。   这是系统在她离开后给她直播过的画面,怎么会突然想起来?   顾朔风手指蓄力,再蓄力,再……   “……”   指锋一转,凌厉的光痕划破了顾朔风自己的手心。   嘶!   还是有点儿疼的。   手移到小孩脸前,猩红的血液一滴滴沁入她死灰般的嘴唇。   ——便宜你了小崽子!   丹药融化涌入喉咙,不过眨眼之间,小孩深吸了口气,涣散的眼眸陡然精神,猛地坐了起来,捂着断掉的胳膊接连向后蹭坐了好几下,血染的黄沙留下一串脚蹬的痕迹。   她警惕地盯着顾朔风,狼崽子似的眼神挑起了顾朔风纤秀的眉尖。   顾朔风并未说话,云淡风轻地起身,灼灼骄阳下,她一身红衣似火随风猎猎,几缕青丝拂过雪眸冰腮,与那灼烈的红截然不同的如霜面容仿佛冰封了千年,美得不可方物,却又让人不敢亵玩。   小孩警惕地也跟着她站起了身,斜风卷着黄沙吹帖了她身上肮脏的短袍,短袍只到膝盖,露出的细瘦小腿像极了营养不良的陆婷婷,踩在黄沙的脚并非凡人的就脚,而是毛茸茸的兽爪。   小孩注意到了她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藏了藏脚,连同按在肩头的手,不,兽爪,也背到了身后。   顾朔风不以为意,淡淡道:“是要在这黄沙中自生自灭?还是随本尊走?”   小孩咬了咬唇,看了眼滚在一旁快被黄沙掩埋的秃鹫头,又看了眼鸟毛簌簌的秃鹫尸,摇了摇头。   这是不跟她走的意思。   顾朔风一点儿也不意外,原剧情里,明煊仙尊,也就是女主的人渣师尊,要带她走的时候,她也是拒绝的。   ※※※※※※※※※※※※※※※※※※※※   还有一更   我继续揪头发,可能会晚点   我太难了QAQ 第229章 师尊太难当(2)   原剧情里的渣师尊明煊是在路过沙漠时无意间发现女主栖烑是药胚, 便顺手救了她,想着养上几日可以用来挖心炼丹。   却没想到,栖烑是刚从炼药房那种人间炼狱逃出来的, 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哪怕明煊笑得再怎么和蔼可亲, 她都不肯跟明煊走。   明煊原本是不耐烦的,可她要炼的丹药需要的是悦心, 也就是要在药胚心情最愉悦之际剜出心脏, 并马上投入丹炉。   主人心情越好,丹药成功率越高。   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安抚栖烑,栖烑走哪儿她跟哪儿, 还接连出手救了栖烑, 栖烑看凭她一人之力实在走不出沙漠,这才答应跟她回去。   回去之后,栖烑原本是想逃走的,可明煊一边按照丹方收集药材, 一边为了让栖烑保持好心情,极尽所能地照拂栖烑。   栖烑试了几次都没能逃出峰顶结界,最终被明煊的虚情假意打动,留了下来。   药材收集够后,明煊招了栖烑去丹房, 假意说要收她为徒, 想趁栖烑高兴之际杀人取心。   时值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正午阳光最盛之时, 所谓盛极必衰,烈阳与栖烑的九阴坤体产生共鸣, 被明煊及时发现, 这才逃过一难。   其实栖烑并不知道自己是九阴坤体, 也因为年幼从来没听说过。   九阴坤体即极阴之体,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且在极阴之地出生,且父母也是阴人,并且就算达到了以上所有要求,也未必就能生出九阴坤体,只是说有几率而已,几率非常之低。   九阴坤体不是因为难得而受人追捧,而是因为它是最适合双修的体质,只需要稍加锤炼做成炉鼎,就能成为可遇而不可求的飞升“法宝”。   如栖烑这般的九阴坤体,千万年来就出过那么两位,十分珍贵。   第一位时,修真界只听说过九阴坤体,从未见过,自然也没认出来,白白便宜了一个筑基都困难的废灵根修士,那修士靠着她,区区千年便渡劫飞升,创下修真界的神话。   第二位时,修真界掀起了腥风血雨,那九阴坤体辗转数十人之手,没过多久便精元耗尽神魂俱灭。   明煊深知怀璧其罪,她虽有化神期的修为,在这修真界也能排得上名号,可同样化神期的修士至少百位,化神以上的大能更是有十几位,他们一个个都疯了似的想飞升,一旦发现栖烑,绝对会杀人夺宝。   留着栖烑就是祸根,可要献出栖烑,明煊也是绝对不愿意的,但是单凭她一个化神修士根本扛不住那么多大能,只能想办法把她藏起来。   可能藏到哪去?   九阴坤体之所以称之为九阴,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出生需要凑够阴年阴月阴时等等九个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九阴坤体九岁起便会触动天机,简单来讲就是可以被人卜算出位置。   想要把人藏起来,就得掩盖天机,也就是掩盖栖烑身上的九阴坤体,这对化神期的明煊来说不算太难。   可栖烑不只是九阴坤体,她还是只半妖,只隐藏九阴坤体是不够的,半妖血脉也是需要藏起来的,仅凭明煊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同时掩盖这两样。   所谓半妖,就是人妖混血儿,是药胚的不二人选,药胚炼制成功了便是药人,也就是炉鼎。   药人的灵感就是来源于九阴坤体,虽然比起真正的九阴坤体差了千百倍,可也是修真界趋之若鹜的上好炉鼎。   栖烑曾做过药胚,毫无疑问就是半妖。   虽然从半妖到药人还需要很漫长的路,且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可因为原材料的单一性和稀缺性,半妖在修士眼中约等于炉鼎。   好多修士找不到半妖炼药人,甚至会抓来低阶妖修强迫他们与凡人配|种,或者妖修自己抓来凡人亲自繁殖,总之为了炼药人飞升,这些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而半妖在这种大趋势下,不是在被炼成药人的路上,就是已经被炼成了药人,几乎没有出路。   身为半妖的栖烑一旦暴露,不管是从人妖势不两立的角度,还是从药人的角度,都会陷入危难。   这就是必须掩盖她半妖血脉的原因,也是明煊能一眼就认出栖烑是药胚的原因。   栖烑有着半妖标志性的兽耳兽爪和兽尾,如果是普通妖修,他们只会以人形或原形示人,不会是这种半人半妖的样子。   倒也不是说妖修不能变成这个样子,只是让妖修变成这样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侮辱,堪比凡人的刨祖坟。   半妖想要在一片绝望中杀出一条血路,唯一的办法就是修炼到筑基,只有筑基才能藏起耳朵尾巴,并且化神以下修士都无法查出端倪。   可这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异常的艰难。   也许对其他族群来说,筑基算不上特别难,可对半妖而言,却是难比上青天。   半妖本身就因为体质的关系,比其他族群的修炼速度慢至少一倍,再加上没有师父,没人指导,也没有功法,全靠自己参悟,还要时刻提防被人抓去炼成药人,甚至有些刚生下来就被拿去炼药,根本没机会修炼……   这种种种种困难挡在眼前,足见半妖想要筑基有多难。   可难未必是坏事,难就意味着,一旦筑基就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你就能混在一堆修士中安安稳稳修炼。   至于修成人还是修成妖,全看练气时是以灵入气,还是以煞入气。   换而言之,只要能在栖烑筑基前隐藏好她的身份,基本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明煊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结盟,一人负责掩藏栖烑的九阴坤体,一人负责掩藏栖烑的半妖血脉,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想杀人夺宝,两人还能互相帮衬。   明煊很快就选择了另一位峰主毗罗,两人修为不相上下,且知根知底,私交不错,又是同宗,是最合适的人选,起码不用太过担心他会独吞栖烑。   之后,栖烑便在他们的合力下顺利筑基,还情窦初开爱上了师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最信任的师父师叔强行封印做成炉鼎,不分昼夜轮番采补,差点神魂俱灭。   被折磨了数十年后,栖烑才在师兄相助下,堪堪逃走。   再之后就是栖烑悲惨的复仇之路,她背着女魔头的骂名,历尽千辛,杀掉了所有欺辱她的人,却独独跑了明煊,没等她杀掉明煊,她就死在了最爱的师兄剑下。   栖烑原本只有两个心愿,一是渡劫飞升,二是与师兄结为道侣。   后来因为明煊和毗罗的欺辱,她又多了一个心愿——杀尽所有欺辱她的人。   最终这个心愿她完成了大半,只除了没杀掉明煊,所以她的第三个心愿就是——杀死明煊。   综上,顾朔风这次的任务有四个。   第一,好感值和憎恶值一如既往的要刷。   第二,把栖烑和师兄凑成cp。   第三,杀掉明煊,也就是顾朔风自己。   第四,帮助栖烑渡劫飞升。   刷好感值和憎恶值,对顾朔风来说已经是熟能生巧,稍微设计一下完全不是难事。   凑cp这个也简单,只要栖烑拜顾朔风为师,顾朔风就可以以师父的名义让他们结为道侣,虽然这个师兄并不是真正的嫡亲师兄,而是毗罗的亲传弟子,不过以明煊和毗罗的关系,这种亲上加亲的事根本不成问题。   至于杀掉明煊,这就更简单了,她哪次不是死遁?so easy!   难就难在最后一条,帮助栖烑渡劫飞升。   明煊本尊直到最后也不过才到合体中期,离飞升还差了两个大境界,自己都没达到的境界,怎么帮助栖烑?   至于栖烑,她是上古金猊兽血脉,原剧情后期也是因为激发了血脉,栖烑才得以摆脱了炉鼎的禁制封印。   栖烑费尽千辛万苦洗髓伐经修炼入魔,杀了那么多人,最终也不过才到合体巅峰,由此可见,飞升真的非常的难。   就算不难,起码也要耗上个几千年,甚至上万年。   上万年呐!!   顾朔风又想撂挑子不干了。   虽说她心里粗略有了计划,可再怎么快也得千年,想想都觉得累。   尤其是看着眼前这个一点儿也不配合,非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沙漠别扭六天五夜,其中陷入流沙十二次,被毒蝎蜇六次,被毒蛇咬三次,还因为缺水晕厥两次,等等这无数个麻烦后,才心不甘情不愿跟原主回了清平宗的女主栖烑,顾朔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尊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跟本尊走?还是留在这里等死?”   栖烑脸上的血迹青汁早已晒干,劣质油漆似的刷在脸上头发上厚厚一层,有的还结成了恶心的污块儿。   顾朔风几乎不能忍,勉强忍着,可人家还不领情,紧张的对峙了片刻后,看顾朔风不走,再看顾朔风高高在上天人之姿,杀那秃鹫妖也是滴血未沾,心知肚明对方想碾死自己比碾死只蚂蚁都容易,干脆也不对峙了,呼了口气,俯身捡起了那秃鹫。   顾朔风突然想起了原剧情里非常不起眼的一段。   【栖烑捡起秃鹫妖头,连同那秃鹫尸身和她自己的手臂一起抱在怀中,朝着漫天风沙一步步走去。】   是的,没错,要不是看见栖烑捡秃鹫头,顾朔风原本还想不起这么恶心的一段。   栖烑捡它们干嘛?当然不可能是好心地帮秃鹫妖收尸,而是为了……   对!没错!为了吃!!!   原剧情中,栖烑是一年前被抓去的炼药房,换而言之,她经历了整整一年的凄惨折磨,这期间,她需要和一众半妖争抢食物,甚至会为了一口水大打出手,瘦弱且年幼的她战斗力不强,可好在足够机敏,这才勉强得以在惨无人道的炼药中存活下来。   对于极度缺少食物的栖烑而言,任何东西都可以吃,包括自己的……手臂! 第230章 师尊太难当(3)   漫天黄沙中, 栖烑抱着秃鹫与断臂,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沙丘,肮脏的分不出底色的短袍被风吹得来回鼓动, 原本盘在腰际的尾巴松了下来, 拖曳在黄沙中, 边走边下意识的扫动,本能地清理掉了自己一路留下的轻浅脚印。   她实在是太瘦了, 六七岁看上去像四五岁, 身轻体柔,脚印才会这么浅。   原剧情里的明煊为装好人,假惺惺“不计回报”地接连救了栖烑十数次, 终于换回了栖烑跟她走。   顾朔风可没这个耐心。   与其累死累活, 还不如在栖烑第一次陷入流沙就站在一旁循循善诱:你看吧沙漠就是这么危险,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既救了你便不会害你……巴拉巴拉一大串,总之光说不练, 逼着栖烑主动求救,再趁机把她带走。   栖烑求生欲很强,这个法子绝对行得通,还能节省很多时间。   虽然这样一来,栖烑的好感值肯定没有原剧情中明煊救的那十几次累积的总额多, 可这又有什么要紧的?栖烑本身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明煊跟了她五天六夜, 她不还是想逃出清平宗?   最终让栖烑决定留下的,其实是宗门里丰厚的修炼资源, 和好感值并没有直接关系。   明煊又坚持不懈送温暖了好几年, 才真正走进了栖烑的心, 成为栖烑最敬重的长辈,最后也是最恨的人。   栖烑是个受过无数苦难看尽世间肮脏的半妖,不止是炼药房一年多炼狱般的生活,还有在人界被当成妖怪无数次命悬一线的经历。   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着顽强的生命力。   这样一个在一片绝境中杀出血路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别人?   她早已不是那个别人给个热馒头就感激涕零,还发誓一定要报恩,结果刚吃两口就被毒到吐血的傻子了。   救她十几次和救她一次的好感值之差,顶多也就是三五点而已,顾朔风根本不稀罕。   所以,她打算按之前说的,等栖烑陷进流沙之后,逼她主动求她?   不不不,那是按照刷好感的正常套路走的,这个世界,顾朔风打算换种玩法。   之前系统一直强调好感值达到80以上就是喜欢,90以上就是爱,所以她就顺势走了爱情线。   可看着徐汀兰和于星澜一个比一个惨,她突然意识到,刷好感和走爱情其实并没有必然联系,系统一直在给她灌输的是狭义的好感值,事实上,只要能激发原主强烈的情感,就能达到唤醒碎片的作用,不一定必须是爱情。   顾朔风开始思考广义的好感。   广义那可就真的广了,可以是亲情,可以是友情,可以是一切能想到的情。   爱情只适用于恋爱脑,这世界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为爱情两肋插刀,更愿意为姐妹插爱情两刀,也有人为亲情舍弃爱情,为救母魂飞魄散都在所不惜。   所以她干嘛要局限于爱情?是亲情不香还是友情不好?   虽然相比于后者,爱情更容易刷也更容易让人盲目。   可这里是修仙界,作为一名合格的修士,首先要看淡的就是七情六欲,它们可是打扰飞升的最大障碍。   可再怎么看淡,有一样却是修真界都在倡导的,是主流价值观。   那就是……慕强,尊长。   强大的人总能得到更多人的目光,而敬重师长前辈也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   虽然修真界从来不乏欺师灭祖的人,但那毕竟是少数,就跟弑父戮母一样,只是个例。   以顾朔风现在师尊的身份,走慕强尊长简直再好不过,也就是所谓的师徒情,再深挖一下,还能上升到孺慕之思。   这样一来,顾朔风就没必要先刷好感,她完全可以当个严师,慢慢刷栖烑的憎恶值,最后再来个反转大洗白,帮助栖烑渡劫飞升,直接把好感刷爆。   简单点理解就是,你爹娘生了你,但是对你非常严厉,天天敲着鸡毛掸子逼你学习,你对他们的不满与日俱增,等有一天你忍无可忍爆发反抗时,你爹娘却突然捐出了自己的心脏,救了先天心脏病的你,这时候你才知道,父母一直这么严厉的对你,是为了将来他们捐完心脏离你而去之后,你能更好的照顾自己。   这种状况下,再怎么怨恨父母的孩子也绝对会瞬间爆破泪点。   这个计划顾朔风很满意,比起爱情带来的沉重打击,亲情相对更温和一些,对栖烑的伤害也更小。   毕竟,为爱情跳楼的一抓一大把,为爹妈上吊的可没几个。   当然,她选择这个计划只是单纯的觉得它更适合这个世界的修真设定,绝对不是因为徐汀兰和于星澜可怜,绝对不是!   不是顾朔风非要强调,而是大姐总爱揪着一点儿蛛丝妈就就乱扣她爱上许轻岚的帽子,她爱不爱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看清楚了大姐,我已经解释过了,别瞎猜了!烦不烦?!   鉴于她要当一名严师,还是一名要刷憎恶值的严师,顾朔风当然不会再浪费哪怕一秒的时间。   她果断上前,拎着栖烑的领子就上了飞剑,直奔清平宗。   栖烑死死抱着那臭乎乎快烤干的秃鹫断臂,拼命挣扎,好几次蹭到顾朔风身上。   顾朔风嫌弃地一次次抖出轻身诀,污秽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这世界的轻身诀只能对自己用,她早就把栖烑里里外外轻身无数次了。   别的仙诀都是次要的,什么都不学必须得让这小崽子先学会轻身诀。   顾朔风这逮着就走的粗暴举动,大抵是激起了栖烑一连串被抓的记忆,她挣扎了两下突然安静下来,待飞剑越过某个山头时,突然丢了怀里的肉块,转身猛地抱住了顾朔风的大腿,张嘴就是一口!   顾朔风反应极快,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咻唔——   山头挺高,飞剑离满山高树不过丈许距离,栖烑直接被揣进了不远处的树丛。   ——居然敢算计她?   顾朔风微勾了下唇角,青丝随风,如火的红衣扑簌脚边,她轻轻点了下脚尖,脚下的赤焱剑突然晕起烈焰般的红芒,直冲整个山头!   哗啦啦——   剑气冲击下,满山绿树疯狂摇曳,树冠波涛汹涌,仿佛怒海狂涛。   顺着树冠跌落地上的栖烑,顾不得摔痛的腰,大致看了眼太阳的方向,蒙头就往东边跑。   斑驳的光影随着树摇疯狂变换着形状,大大小小的叶子不停往下落着,原本普普通通的叶子,突然变得格外的滚烫,落在头上烧焦了头发,落在手臂烫得她浑身发颤!   ※※※※※※※※※※※※※※※※※※※※   我看不是师尊太难当,是新文太难写   刚开文,写得格外艰难   一上午才写了这么点   QAQ   感谢~~忍冬~~火箭炮~~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零九~~今天有糖吃~~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美色撩人~~墨瑾奚~~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怀特~~momo~~莫道无心~~无效化~~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忍冬 130瓶~~夜凉九 110瓶~~白骑士、玉、延仔公子 20瓶~~罐装旺仔超甜 9瓶~~小鱼 8瓶~~椭圆的欧姆定律 5瓶~~小白鼠 4瓶~~仰先、单身狗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31章 师尊太难当(4)   落叶纷纷, 如一片片火烬,栖烑抱头乱窜,不一会儿就烫了满身燎泡。   山上到处是阔叶树, 树冠到处飘着叶, 根本躲无可躲。   突然!   剑风停了, 树海停止翻涌,最后几片叶子缓缓而落, 沙沙一声轻响, 归入满地枯叶堆。   周围静得诡异,除了远处惊鸟的拍翅声,再没有其他半点声响。   栖烑的独臂抱着头, 闷声又往前窜了几步才察觉不对,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隐约觉得整个大地似乎在颤。   沙沙,沙沙。   堆积的枯叶随着震颤缓缓飘起,枯黄的叶片边缘明灭着幽红的光痕。   先是一片, 再是两片,越来越多的枯叶漂浮而起,幽幽红红,明明黯黯,先是慢慢浮起, 再是越浮越高, 越浮越快, 突然绕着栖烑快速旋转!   呼唔——呼唔——   每片叶子都像是火烬一般,越转越快, 越见风越红, 栖烑被卷入其中, 随风旋转,头脚颠倒,那叶子不止滚烫,还锋利如刃,栖烑的满身水泡被叶片划开,剧痛难忍。   栖烑咬紧牙关拼命蜷缩起小小的身子,尽量减少接触那些叶子,可这根本于事无补。   好痛,好难受,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要!   “救……!!!”   林外的顾朔风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悬着心,此刻才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是求饶了。   栖烑从未学过说话,能说出这一个字已是不易。   顾朔风纤指一送。   风停了。   旋转停了。   耳旁刺耳的沙沙声也停了。   灼烧般的叶片陡然黯淡。   所有的一切猝然停下。   栖烑砰地一声摔在地上,落叶洋洋洒洒飘落,覆在她身上,几乎将她掩埋。   她抖抖索索拨开叶片,眼前金光大盛,仿如烈日当空,刺得她睁不开眼。   金光中心,顾朔风孑然而立,红裙猎猎,如跳燃的阳焰,烈焰后是截然不同冷若冰霜的绝美面容,与以往所有欺辱栖烑的人都不同,她似神祗临世,高高在上,烈如骄阳却又欺霜傲雪,强大到让人胆寒却又忍不住心向往之。   栖烑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小羸弱,破败肮脏,满身破掉的水泡涌着恶心的脓液,卑贱如蝼蚁。   顾朔风薄冰淡雪般的声音响起,如天籁绕梁,瞬间吸引了栖烑所有的注意力。   “尔心可入药,当下入,下品;练气入,中品;筑基入,上品;若是能结了丹,便是极品。”   顾朔风拽着高b格的话,其实言外之意简单得很,就是你的心可以炼药,等你修炼到金丹期就能炼出极品药,在这过程中,说不定你还有机会逃走,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修炼呐?   栖烑虽没人教养,可被抓入炼药房那么久,看守他们的都是妖修,或多或少听过些修炼的事,知道修为越高就越强大,也越能自保。   她坐在枯叶堆中,审视的目光像个小大人,从头到脚将顾朔风打量了个遍,突然抬起唯一的那只手臂指了指顾朔风。   顾朔风心领神会。   “你在问本尊是何修为?”   栖烑扳着脏兮兮的小脸点了下头。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渡劫之后便是飞升成仙,每个境界下尚有初期、中期、后期与巅峰四小境界,本尊为化神中期修士。”   乍一看,化神不过整个修仙阶段的中间,好像不算什么大本事,实则越往上越艰难,化神以上的修士整个修真界也就十几位。   最顶端的渡劫修士是不存在的,因为大乘巅峰便会直接进入渡劫,要么渡了飞升,要么身死道消,前后不超过三日。   而大乘期的修士满修真界也只有两位,一位便是清平宗祖师爷,清平子,已经两千多年没露过面了;另一位独占了轩辕山,五千多年不曾露面,人们早已忘掉他原本的尊号,都称他为轩辕子。   再往下,合体修士有六位,中原三大宗门各一位,包括清平宗掌门,其余,妖族两位,魔族一位。   这也是妖魔两族世代交好的缘由,两族联合刚好与中原势均力敌。   再下,炼虚修士也不多,只十位,可这十位,只要不出幺蛾子,基本都能到合体期,这是炼虚期的特殊之处,别的境界能不能突破全看机缘与领悟,唯独炼虚像吃饭消化,消化完了人人都能突破。   换句话说,炼虚期就是个过渡期,因为过渡,它没有其他境界之间那么大的实力差距,两个化神修士就可以干掉一个炼虚修士。   而炼虚又与合体差距巨大,一个合体能碾压十个化神。   所以为了顺利度过这个过渡期,炼虚修士大都龟缩起来慢慢修炼,他们的宗门也都宝贝疙瘩似的保护着他们,很少让他们过问世事。   炼虚之下便是化神,化神修士全修真界一百多位,看似多,其实根本不够三宗七十二派分的。   鉴于渡劫的没有,大乘的不露面,炼虚的约等于不存在,合体的就六个还都是一门之主轻易不会出手,化神修士就是整个修真界的主干力量,几乎可以横着走。   这么一分析,顾朔风现在的修为的确相当高了。   当然,这是栖烑后来才知道的,眼下,她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到等级划分,看着不过位处中间的化神都能这么厉害,当机立断便站起身朝顾朔风走了过去。   哪怕顾朔风根本就是在骗她,带她走后就会把她炼成药人,或者直接开膛破肚,她也认了,至少还有那么一丝变强的希望。   更何况她不认也不行,顾朔风是她生平遇到过的最厉害的修士,没有之一,她也根本逃不掉。   栖烑走到了赤焱剑下,仰头望着顾朔风,顾朔风却并没有向上次那样拎她领子。   破掉的水泡冒着浓水浸湿了短袍,又臭又恶心,和之前基本晒干的栖烑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顾朔风不能忍,这个真的不能忍!   她随即翻出枚下品疗伤丹丢了下去。   栖烑聪敏,当即捡起那丹药塞进嘴里,瞬间水泡愈合,再无半点不适。   就是……不清理,身上的浓液该在还在,还是一样的恶心。   顾朔风侧耳细听了下,淡声道:“随本尊来。”   栖烑听话地跟着她,两人一高一低穿梭林间,走了不远,豁然开朗,遮天蔽日的枝叶不见了,一条蜿蜒的小溪横穿而过,眼前溪流潺潺鱼游虾戏,远处却是轰鸣的湍流瀑布。   顾朔风落地收了赤焱剑,翻了翻芥子空间,从犄角旮旯翻出件积了三尺灰的中品法衣丢了下去,这对金丹以下或许还算是个宝贝,对她这样的化神修士,简直垃圾不如,搁着还占地方,正好给她穿了。   这边法衣丢下去了,那边栖烑已不见了踪影,再一看,她已扑倒溪边,野兽似的一头扎进了水里,好半天才呼啦一声带起大片水珠仰起脸。   喝了这么大一气儿水,栖烑满足地喟叹一声,翻身躺倒,晒着午后暖阳,舒服的尾巴尖摇来摆去。   顾朔风看了眼随着溪流缓缓飘远的污渍血迹,又看了眼栖烑干净了不少的小脸。   ——这都喝得下去?   栖烑躺了片刻,很快就自觉地爬了起来,这才看到地上仙气飘飘的法衣。   栖烑抬眸看向顾朔风,睫毛蝶翼般扑闪着细微的水沫,小肉垫弹出一根利爪指了指自己。   顾朔风微微颌首,云淡风轻。   午后的太阳骄而不躁斜落山头,兰草晃曳在脚边,小雏菊绽放着细软的花蕊,蜜蜂嗡嗡,白蝶点花,潺潺的溪流中一只银鲤跃出水面,噗通一声又落入水中,空气中弥漫着沙漠中绝不会有的淡淡水香。   小女娃突然连眨了两下眼,眸中竟有水雾浮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为劫后余生,或许是为那从没人送过她的漂亮法衣,也或许是为了这一瞬间的岁月静好。   在暗无天日的炼药房,她拼尽一切活着,只是想再看一眼阳光,在沙漠,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奔跑,只是想再痛痛快快喝一气水。   现在,她所想所盼全都有了,竟然还有人送她衣服,甚至还有希望修炼变强,她怎么可能不酸了鼻子?   哪怕变强之后被剜心炼药,至少她强过,至少这期间的命她是赚到的,再怎样都好过被炼成药人。   栖烑是见过炼成的药人的。   她原本以为,炼成了便解脱了,却不想,炼成了才是噩梦的开端。   对主人来说,双修是拓展灵识增加修为,是肉身乃至元神都舒畅的。   可对药人而言,那是撕扯灵魂刮割意识,是无边的炼狱与折磨。   药人们痛苦的惨叫,直到现在都还回荡在栖烑耳畔,她这般惜命还要豁出性命逃走,便是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没错,她不想变成他们那样,她也宁死不要变成那样!   顾朔风眼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前一秒还皱巴着小脸泪眼婆娑,下一秒就眸光烁烁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隐隐有些头痛。   果然还是傻白甜的徐汀兰和于星澜比较好攻略。   小栖烑神采奕奕地握了握毛茸茸的小肉爪,一脸坚毅,然则精神可嘉,底子实在太差,细细瘦瘦的胳膊蚱蜢腿儿似的,不用折,捏一下就能碎成好几截。   小栖烑费力地撩起裙摆,一条胳膊实在吃力,兽爪本就不如人手好用,栖烑的又是猫咪似的小肉垫,不弹出利爪连馒头都抓不起来,哪怕她弹出了利爪勾破了袍布往上扯,还是tuo得呲呲拉拉十分艰难。   顾朔风冷眼看着,纤密的长睫忍不住轻颤了下。   这小崽子……也太瘦了,腰细的简直……不盈一握,当真是一只手就能握住,那肋骨一根根都能数得出来,亏她之前逃命时跑那么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再往上,右侧秃鹫抓过的血污还在,这幸好是抓了右侧,要是左侧剜了心,以栖烑刚领悟练气,练气一层都还不到的修为,绝对当场毙命,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顾朔风这边感叹着,那边栖烑终于tuo了个干净,身上血污黑泥黄沙青渍……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脏污全在上面,几乎看不到丁点皮肤,tuo不tuo其实看不出没多少区别。   顾朔风嫌弃地朝后退了半步。   栖烑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她只想赶紧穿上新衣同顾朔风离开,然后是生是死给个痛快,若……若真有机会修炼,能筑基藏了这恶心的猫耳猫爪,她便是死也值得了,再往后的,小小的脑瓜还没想到那么远。   眼看栖烑抓起衣服就要穿,顾朔风眉尖猛跳了两下,一个覆手,法衣飞到了一边。   小栖烑怔了下,迅速摆出了迎战的架势,身形微俯,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瞪向她,刚刚缓和点的眼神再度腾起了狼崽子的凶狠。   顾朔风无语了。   ——不就挪走了法衣吗?能不能别随随便便脑补我要杀你?   顾朔风懒得理她,看了眼溪水。   “沐浴。”   小栖烑顺着她的视线望了眼,这才明白过来,悻悻地收了弹出的利爪,乖乖跳进溪中。   溪水很浅,栖烑这般瘦小身形进去也不过堪堪到胯部,她胡乱往身上蹭着水,从她记事以来,从来就没沐浴过,实在不明白沐浴的意义何在?反正早晚还是要弄脏的。   栖烑身上的脏污经年累月,单靠水洗估计要洗一个时辰,可明煊的芥子空间里并没有任何清洗类法器符咒,她原本倒也想到了这一桩,打算提前出关准备的,结果……醒晚了。   不洗便是不洗,既洗便让她洗个干净,这会儿正午刚过,日头正好,也冻不着。   想着还有时候要等,顾朔风随便找了块青石,撩裙盘膝而坐,反正有轻身诀,也不怕脏。   看了眼那随流而去的大片脏污,黑黢黢的简直像是水底冒出的石油,说不得栖烑洗次澡,溪里得死多少条鱼。   又看了眼依然满身污秽的小栖烑,顾朔风缓缓合上冰白的眼帘。   “记得头发也洗了。”   阖眼的瞬间瞥到了栖烑愕然的小脸,她大概觉得麻烦死了吧。   顾朔风探查过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安安稳稳伸展四经八脉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再睁眼,夕阳西斜,溪中小小的一团正弯腰撅着P股,努力把鸡窝头往水里按,毛爪子搓啊搓,头上的结块都搓得差不多了,淡色的发丝随波飘摇。   顾朔风眉心一跳,还没收稳的经脉差点逆行!   她果断闭上眼,念了一遍清心诀。   这小崽子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吗?   不知道修仙界的高血压怎么说,她觉得她现在血压有点高。   ※※※※※※※※※※※※※※※※※※※※   顾:我太难了。   感谢~~小竹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相好 40瓶~~小白鼠、和也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32章 师尊太难当(5)   呼咚!   刚洗得白白净净的小栖烑被丢下了赤焱剑。   小豆丁本能的以肩着地翻了个跟头, 护了脑袋分散了腿部受力,毫发无伤地起身环顾了一圈四围。   远处山峦叠嶂,近处旷野荒郊, 她被丢在一条车轮印驳杂的土路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更没有想象中的可以用来修炼的洞天福地。   所以,干嘛要把她丢在这儿?是急着嘘嘘吗?   小栖烑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顾朔风, 见她丝毫没有要下来脱裤子的意思, 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是要嘘嘘……难不成是要杀她取心?   想到了这一层可能,小栖烑瞬间沮丧地耷拉下了毛茸茸的猫耳朵。   和之前的秃鹫妖不同,秃鹫妖她还能逃一逃, 逃不过好歹撕掉他一块肉, 死也不亏了。   可眼前这位,一个眼神就能碾死她,她跑不了也伤不到,除了乖乖等死别无他法。   死便死了, 她倒也没甚难过,打从记事以来,她每日都活在生死边缘,早已习惯,她沮丧的是,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变强的希望破灭了。   尤其她不明白的是, 既是要取她性命, 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让她洗澡,还送她这么漂亮的裙子?   没见过世面的小半妖觉得自个儿身上的法衣好看的不得了, 五彩斑斓的比那灰扑扑的短袍强了不知多少倍。   却不知, 她刚穿上时, 顾朔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法衣自动修身,不管高矮胖瘦都能服帖,小栖烑穿在身上倒是挺合适,裙裾飘飘的还真有那么点仙气儿,可那东一道西一道像极了传说中的玛丽苏彩虹色,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这当然不是法衣原本的颜色,在未上身之前,它本是纯白之色,现在的彩虹色是独属于栖烑的衣色,不管是哪件法衣,只要不是上品极品这些高阶法衣,穿在栖烑身上都得是这个色儿。   原因无他,上品以下法衣没有灵根限制,不管金木水火土,任何灵根都能穿,衣色也随灵根而变。   栖烑身为女主,自然得有女主的标配废灵根,也就是五种属性哪种都有点儿,哪种又都不咋地,修炼起来难比登天的那种。   在觉醒上古金猊兽血脉之前,栖烑就是个随随便便谁都能辗轧的渣渣,衣色也对应废灵根,驳杂的花红柳绿。   原剧情里,明煊为了掩盖栖烑的废灵根,咬牙斥巨资帮她炼了件极品水属性法衣,一身青衣如修竹带露,乍一看像极了单一水灵根,只要不专门查探,化神期修士都看不出丝毫端倪,比起五灵根废物被宠反倒没那么引人注意。   为了让栖烑赶紧筑基,明煊可以说是费尽了心力。   她与毗罗一个送极品法衣,一个送极品飞剑,其他各种灵丹灵草也都不要钱的堆给栖烑,对栖烑好的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故意引导众人误解栖烑是两人的私生女。   如此一来,嫉恨的人少了,争先恐后巴结的多了,少了外事烦心,栖烑便可安心修炼,也方便了他们解释为什么独独对栖烑这么好。   明煊对栖烑好那是别有用心,只要能护着栖烑筑基就行,顾朔风可是实心实意要让栖烑飞升的,当然不能这么糟蹋了她。   没错,明煊就是在糟蹋栖烑。   极品法衣飞剑固然是好,可越级使用却会让人产生依赖,反而耽误了自身实战的磨练。   试想一下,抖一抖长剑敌人就挂了,谁还会掐法诀费劲儿地一下一下打?   同样,灵丹灵草磕多了也没有好处,不是实打实靠自己修成的灵力只是虚气,虽然可以帮助提前筑基,但筑基之后再想结丹难上加难。   极品法衣是不可能给栖烑的,就这身中品倒是极为合适。   明煊是尽量护着栖烑,顾朔风却是要极力为她设置障碍。   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本该只有普通弟子服,也就是所谓的新手装,待筑基之后才能得件下品法衣。   而中品法衣是为金丹弟子准备的,金丹以下,除非在宗门大比中夺魁,否则不可能提前得到。   当然,家里有矿自己买的例外。   栖烑一个0级废灵根菜鸟,刚进门就连跳两级得了中品法衣,毫无疑问肯定会招人妒忌,这次可没有私生女名头帮她挡箭,再想像原剧情中那样顺顺当当修炼是不可能的。   顾朔风就是要让她受嘲讽,遭陷害,打磨她的棱角,让她别动不动就狼崽子式瞪眼,她那点小机灵在早把卑鄙无耻化为骨血的修真界,根本就不够看的。   届时,她再添把火,把栖烑的怨恨都转嫁到自己身上,憎恶值可不就轻轻松松刷满了?   讨好人顾朔风不积极,折腾人却是顾朔风的强项。   上个世界报复了徐汀兰的小黑屋,这个世界是不是也该顺便回收下对于星澜的花式讨好?   顾朔风是个记仇不记好的人,她拒绝去想徐汀兰悲撞骨灰堂,更不愿意去想于星澜泪洒火葬场,她就是要揪着这些不起眼的小仇小怨打击报复!   她要让大姐看清楚想明白了,她从没爱上任何人,不管是轻是汀还是婷和星!通通没有!   顾朔风掐了个仙诀暂时隐藏起小栖烑的妖族特征,指了指远处山峦。   “那里便是清平宗山门,你自己过去,若能爬得上那天梯,本尊便收你为徒,结丹之前保你性命无虞。”   说完半天不见身下有丁点动静,低头一看,小栖烑哪里在听,她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自己突然变化的小手,粉嫩的小嘴巴一点点张大,无声的“哇啊”着。   “本尊说的你可有听到?”   小栖烑举起自己柔白的小人手冲着阳光,看着阳光透射下粉粉的手掌轮廓,呆傻傻地看了半天,低头又看了看白嫩嫩的小脚丫,脚指头一个个动了又动,突然放下手摸了摸屁股,尾巴没了,再摸摸耳朵,光光的没有绒毛。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撩起裙摆就tuo裤子,扭着头看自己屁股。   ——尾巴,尾巴,真的没有尾巴了吗?   半空中的顾朔风眉尖都快抖起来了。   幸好这里没人,若让旁人看了去像什么样子?!!   顾朔风倒还不至于对个孩子起什么歪心思,她只是一想到小栖烑在别人面前可能也这么奔放,就有点……烦躁。   ——等上了山,旁的不说,先教她礼仪廉耻!   “别看了,本尊用仙诀暂且隐了你的半妖特征,可也仅是暂时,不能离开本尊方圆十里,否则仙力不及便会失效。你看那边,若你想以后都不受其扰,便去爬了那边的天梯,本尊在山上等你。”   说罢,顾朔风翩然离去,夕阳下烈烈绯衣与那天边的火烧云几乎融为一体,小栖烑痴痴望了很久,直到再也不见她的踪迹,突然转头扑进一旁草丛,手脚并用,朝着相反方向一路狂窜。   她一口气窜到一处油菜花田,刚想歇口气,便见几个庄稼汉咒骂着跑了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犁头耙子高高举起,照着她就砸了过来!   小栖烑吓得转身就跑,她不懂,她都变成人了,为什么他们还要打她?   这么想着,视线不由落到自己手上。   哪里还有什么手?不知什么时候,白嫩的小手再度变成了兽爪。   晃了晃尾巴,果然感觉到了草叶刷过的沙沙。   那人没有骗她,果然只是暂时隐藏,且不能离那人太远。   小栖烑咬了咬唇,身后庄稼汉们依然穷追不舍,不时有石块砸过耳际,她想起了这些年凄惨的过往,想起了一次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便是逃了又能怎样?不过是继续东躲西藏的日子,挨冻受饿倒无所谓,只怕哪天又被人抓了去,要么死得更惨,要么生不如死。   栖烑虽小却不傻,太艰深的不懂,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   她果断放弃逃走,扭身改了方向,朝着远处山峦直奔过去。   已回了烟霞峰的顾朔风,借着小栖烑头上的发带感应了下她的位置,唇角隐约浮出一丝笑意。   她故意把栖烑丢得远远的,便是给她机会让她试着逃一次,逃完了死心了,再心甘情愿折返回来,一劳永逸,省得她像原剧情那样,三天两头折腾逃跑。   望山跑断腿,这话一点儿不假,小栖烑一口气跑到天黑才到了山脚。   山脚下立着一座石牌坊似的巨门,说是门,并没有门扇,只有四根石柱撑着两层石雕牌匾,匾上偌大的“清平宗”三字流光溢彩,远远便能看到,仿如指路明灯。   小栖烑喘了口气,看了眼自己恢复过来的白嫩小手,又不放心的摸了摸屁股脑袋,这才彻底把小心脏搁回了肚子。   那人说让她爬什么天梯,大抵便是这个吧?   小栖烑不识字,只能靠猜。   时值深夜,满天星斗簇拥着懒月,又有门匾释放溢彩,周围恍如白昼。   小栖烑什么都不懂,迈步就朝里进,当的一下被猛地弹回,跌坐地上。   石柱间隐约浮现幽白的法阵,她碰过之处荡着层层涟漪,渐渐平息,法阵也随之隐去。   小栖烑撑身起来,也不管屁股上还沾着枯草,边走边往下掉着草叶土渣,再度走到了外门前。   这次她用透着粉嫩的指尖轻轻碰了下。   叮——   比起刚才当的一声悦耳了许多,小小的涟漪也从指尖荡开,眨眼便抚平。   小栖烑又试了试其他地方,俱是如此,根本跨不过去。   可那人明明说了要她爬上这天梯的,怎么可能进不去?   小栖烑不甘心地左点点右点点,忽而又捡起一旁的石块丢了过去。   咦?石头为何可以进去?   小栖烑又薅了把草,轻轻一丢,草叶也轻飘飘落进了门里。   为何就她不行?为何为何为何?   因为她是半妖吗?这里也歧视半妖吗?既歧视何必还要她来?逗她好玩吗?!!   小栖烑气愤难当,瞧见脚边一只西瓜虫悠哉爬过,捡起来团成个球球丢了过去。   泠!   小球居然弹了回来。   西瓜虫劫后余生,赶紧伸展爪子麻溜钻进草丛。   这是……死物可入,活物不行之意?   难道是要她死进去?   可死了还怎么修炼?   那人不是傻子,自己也不是傻子,都晓得她是不可能自戕的,所以必然不是要她死进去。   那到底是要怎样才能进去?   小栖烑愁苦地悬空趴在法阵上,层层水纹自贴合处荡开,到处叮铃咚隆仿如奏乐。   这法阵也是相当科学,充分表现了力的相互性,越是用力撞上去,它的反弹就越强,如小栖烑这样慢悠悠趴下,它自然也就没什么反击力,反而如水墙一般,一弹一弹,还挺舒适。   小栖烑趴着趴着……睡着了。   ※※※※※※※※※※※※※※※※※※※※   刚写完,又是没捉虫的一天   QAQ   我继续下面的   刚开文真的写的好难,希望早点顺手o(╥﹏╥)o 第233章 师尊太难当(6)   小栖烑正睡得香甜, 梦见自己穿着彩裙骑在硕大的肥鱼身上,在小溪里游来游去。   暖阳挂在头顶,和风卷着清甜的水沫, 饿了她随手抓只小鱼塞进嘴里, 渴了便低头喝一口山泉水, 幸福得猫尾巴扫来扫去。   猫尾巴?!   小栖烑吓得一个激灵,眼也不睁, 先摸了摸屁股。   光秃秃的。   放心了。   刚松了口气, 还没松到底,身下突然一颤,舒舒服服的水墙不见了。   呼咚!   她直朝下趴去, 摔了个狗啃泥。   耳旁传来一阵哄笑, 小栖烑迷迷糊糊睁开眼,清晨第一缕阳光正当当落入她的眼帘,算不上刺眼,却让习惯了黑暗的她下意识躲了躲。   笑声很快便停了下来, 嘈杂声也止住,周围静得只剩山风鸟鸣。   有人走到了她身前,黑色道靴看似普通却流转着温润的灵力。   “这位小友,十分抱歉,方才并未注意到你, 可有摔疼了?”   小栖烑警惕地爬了起来, 先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剑眉入鬓,眸如点墨, 玉扣束发, 银带缠腰, 一身白衣隐着银丝缕缕,一看便是金灵根修士。   那修士微微一笑,如和风扑面,沁人心脾。   “我乃静思峰大弟子驰钰,也是今日的引路人,若小友无事,便请先退出山门,待我等宣读完宗门要旨再领灵符登梯。”   小栖烑并未因他和善的笑意放松警惕,依然扎着架势缓缓向后退去,刚退了一步,砰地撞了肉墙。   “别挤别挤,踩着我脚了!”   小栖烑回头一看,几名年岁不一的男子正堵在她身后,一个个面色不善,小栖烑个子矮,看不到上头,可从腿脚缝隙还是能看到后面挤着不少人。   驰钰连喊了数遍让人群往后退一退,根本没人动弹。   十年一次的登天梯,错过了便又是十年,大家伙儿都迫不及待想赶紧试试,哪有人舍得往后挪?   若不是隔着法阵传音怕这些凡人受不住,驰钰也不会先去了法阵再宣读宗旨,可去了法阵便免不了拥挤。   回回登天梯都是这般,好似靠后了就轮不到爬了似的,实际大家都晓得,人人都能上,先后都一样。   道理归道理,挤永远还是挤。   旁边弟子不耐烦地冲驰钰道:“师兄,何必同他们啰嗦,看我施个法诀把他们震开!”   另一弟子摆手道:“说不得以后都是同门,何必弄得难堪,况且也只她一人越了界,也占不得多大地界,不如就如此宣读吧?”   栖烑身形瘦小个子又矮,小脚丫确实占不了几寸方圆。   然而他们说了不算,还是得看驰钰的。   驰钰谨遵门规,自然不能让人越界半寸,他看了眼乌泱泱的人群,长臂一送,昊天剑飞出剑鞘,带着一声锐利的剑鸣,载着小栖烑送入半空,悬浮与众人头顶。   昊天剑洒下点点银色星尘,众人仰头看着,或艳羡,或妒忌。   他们并非妒忌小栖烑小小年纪便穿了许多散修可望而不可及的中品法衣,而是妒忌她居然能登了驰钰的昊天剑!   中品法衣其实并不算珍贵,只不过散修太穷买不起,宗门内不到一定修为不发放,所以才显得好像很难得。   实际宗门外多的是有钱的修仙世家,自家孩子穿个中品法衣什么的十分常见,尤其栖烑衣色还那么五彩斑斓,一看就是废灵根,废灵根想爬完天梯根本就不可能,这就更不值得妒忌了。   可昊天剑却不一样!   修真界谁不知静思峰峰主毗罗仙尊乃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铸剑师,他打造的仙剑,当废铁扔的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尤其是这把昊天剑,它曾是毗罗仙尊的佩剑,也是当时他能打造出的最好的一把剑,毗罗仙尊曾带着它参加过两万年前的屠龙大战,换而言之,这剑是沾过上古大妖的血的!   修真界修士谁人不知,剑煞自血而来,斩得妖物越凶残,沾染的剑煞便越浓烈,积攒到一定程度甚至能生出剑灵,剑灵可是能踏破虚空的至尊神器!!   古往今来,修出剑灵者,整个修真界只一人,后世人称他为剑灵子,据传他渡劫那日,九十九道碗口粗的天雷齐聚云端,眼看就要劈得他身死道消,他的剑灵突然舍剑而出,带着他踏破虚空,直接躲过天劫,成了无上尊神。   有这样的传说在,有可能生出剑灵的昊天剑怎不让人趋之若鹜?   上古大妖的血,等于给这把本就十分厉害的仙剑镀了层金,不管它到底能积出多少剑煞,至少在众人眼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多少修士穷尽一生没有机会一睹这传说中的昊天剑。   若不是毗罗仙尊后来又锻造出了更震惊天下的螭吻剑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只怕这昊天剑还不敢传给驰钰,怕他有命拿没命用。   可即便现在有了更让人趋之若鹜的螭吻剑,这昊天剑依然是传说中让人眼前一亮的宝刃,除了清平宗门内弟子见怪不怪,门外人还是十分津津乐道的。   没想到他们这一届登梯者这么狗屎运,居然能让第一铸剑师的关门大弟子做他们的引路人,还亲见了这传说中的昊天剑!   这么想着,那坐在剑上的小栖烑就更招人恨了,凭什么他们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看一眼的宝刃,她一上来就直接御剑飞行了一把?   她不守规矩摔进山门,怎么反倒还得这般优待?   往日里不守规矩的不都直接丢出去取消登梯资格的吗?怎么独独她例外?!   往日里确实有不守规矩的被取消资格,可那都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且怎么撵也不肯退出山门的,这般稚童,又不是不肯退只是退不动,驰钰如此完全合情合理。   可这些个人不这么想,他们就是妒忌。   他们仰头望着半空中怡然自得的小栖烑,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小栖烑可不止是穿的好还坐了昊天剑,她年纪小,人长的也水灵,坐在那剑上晃着小脚丫,居然看着还挺合适?!   这……这可不是一般的合适,这……这也不是一般的是水灵。   朝阳斜落在栖烑凝白的小脸,长睫扑闪着星眸,眸底潜藏着满天繁星,风过裙裾飘摇,五彩斑斓的颜色翻飞如蝶舞,发间随意扎着的青色发带携着几缕发丝拂过小小的嘴唇,那唇抿的紧紧的,带着小大人般的谨慎,却又粉嫩的像是荷塘的第一朵水莲花,让人忍不住想揉平她的紧绷。   小小年纪便这般惹人遐思,再长个几年岂不是更颠倒众生?   修仙界从来不乏美人,可那大多是幻术,真正的皮相是改不了的,修为高的看修为低的,一眼便能看穿。   怎么好事全让她给占了?   众人是越看心里越堵得慌,却偏又奈何不得,只得暗自宽慰自己。   ——她是个美人胚子又如何?穿着我穿不起的中品法衣又如何?她坐了名震天下的昊天剑又能怎样?!   ——不过是个废灵根的丫头片子,家里有钱送她来凑个热闹罢了,她这样子莫说爬到山顶,能爬三级都算她造化深!   ——这昊天剑她这辈子也就能摸这一次了,待我成了内门弟子,说不得还能拜在驰钰仙尊门下,看驰钰仙尊这么和气,到时候还不是我想摸几次摸几次?   众人这边自我安慰着,那边驰钰广袖一挥,一道半人高的银色屏障竖起,挡住了拥挤的人群,谨防他们再不小心挤进来。   驰钰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无需看玉简,宗门要旨他早已烂熟于心。   他带上几分灵力,确保每一位登天梯者都能听到,这才庄严通诉。   清平宗乃三大宗之首,也是整个中原修士之首,宗门位于灵气浓郁景色宜人的祁连山脉,最高峰浩气峰是主峰,也是天罡门所在。   天罡门就是清平宗的门派大门,是祖师爷,也就是唯二的大乘期大能清平子锻造而成,是清平宗的镇派之宝,其他宗门小派都需要耗费人力物力法力张护派大阵,效果也是平平,顶多拦住炼虚以下修士,只有清平宗不需要法阵,单这一个天罡门便可拦下所有大乘以下修士。   天罡门分两门,一内门一外门,外门立于山脚,是个过路的都能看到,内门则在峰顶,入了内门才算是真正进了清平宗。   内外门之间是万步登天梯,看字面意思便知,能爬到内门的人便能成为清平门弟子,从此踏入修仙行列。   至于究竟能做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全看灵根。   “这万步登天梯,看似平静,实则危机重重,为确保诸位平安,本宗会一人发放一枚灵符,一旦困在其中出不来,捏碎灵符便会被自动送回山脚,只是如此一来,百年之内都不可再次登梯,还望诸位谨慎用之。”   全部介绍完毕,驰钰又问了一遍是否还有人不懂,见无人应答,这才在那半人高的屏障上开出一个仅限一人通过的小口。   唰——   随手一招,昊天剑归鞘,小栖烑也站在了通道口。   驰钰拿过一枚灵符放入她的手心,看她年纪还小,像是才四五岁,身旁也无大人招呼,又想起方才自己失误摔了人家,便温和地叮嘱了一句。   “莫怕,一切都是幻象。”   小栖烑还记恨他突然一剑过来,惊得她以为他要杀她,一屁股坐在剑上屁股差点墩八瓣,理都没理他,攥着灵符一个大跨步就迈上了台阶。   扑通!   身后爆起一片哄笑。   小栖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摔了个狗啃泥,整个人秃噜到了台阶下面。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   ※※※※※※※※※※※※※※※※※※※※   我不行了,我要over了   我去睡了   各位晚安 第234章 师尊太难当(7)   小栖烑趴在地上, 噗噗吐掉嘴里蔫巴巴的草叶,貌似还是昨晚她丢进来的那撮草,人类的手掌实在不经用, 蹭一下就破了皮, 还沁了血。   小栖烑无视身后的哄堂大笑, 面无表情地爬起来,这次没敢再大步流星, 而是小心翼翼先探了只小脚丫过去。   脚丫快挨到地面时, 明显感觉到了阻力,好像有什么再往外推她,她用了向下踩, 只面前踩低了一点点, 依然踩不到底。   小栖烑试着悬空保持平衡,另一只脚也抬了起来,这次动作缓慢,竟然真让她上了一个台阶。   后面人都屏息看着, 她两只小脚悬空踩在第一级台阶,勉强保持着平衡,再抬脚往第二级,悬空的高度更高了几分,小栖烑连试几次都没法保持平衡, 第二只脚还没刚动一下, 便整个人向后仰躺, 呼咚一声跌下天梯。   身后又是一片哄笑声。   一个瘦高个把灵符揣进袖口,讥讽得踢了踢她。   “走开走开!别挡着山门!”   人群中有人嘲弄地附和:“你爬不上去的黄毛丫头, 赶紧回家吃奶去吧!”   “别摔断了腿才哭, 这儿可没人给你饴糖吃!”   “你可拉倒吧, 她想摔断腿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她得先爬个十几级才成,她爬得上去吗她?”   “哈哈哈,这位道友说的是,她那法衣再好可也不管帮她登天梯!”   “我看呀,是她家坟头压根儿就没长那成仙的草!”   “瘸个胳膊还想爬天梯,真是笑死人。”   “哈哈哈!”   “呵呵呵!”   “嘿嘿嘿!”   到处都是嘲笑声。   小栖烑揉了揉摔疼的腰,略一思索,手脚着地试着往上爬。   一只手依然按不到底,可手脚并用保持了平衡,这次接连爬了两级,不等爬第三级,整个身形不稳,又被风吹叶子似的吹翻了下去。   瘦高个嗤笑一声,不耐烦地从她身边跨过,一脚踩上了第一级,实打实的脚挨了地,不像她是悬浮的。   小栖烑眨巴了下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睁睁看着人家一口气上了四五级,靴子踩得地面噗噗扬灰,还回头得意地冲她扬了下下巴。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没人给瘦高个欢呼,都急不可耐地赶紧领了灵符往上爬。   小栖烑看着一双双脚踩实了上去,有的健步如飞,有的一步比一步艰难,也有人走了十几级便滑了下来爬起来重新再来。   不管是哪种,他们统一都穿着鞋子。   小栖烑拎起裙摆看了看自己磨出了水泡的脚丫子,突然牙咬手撕,呲啦呲啦几声,撕掉了一大块儿裙布。   裙布离身瞬间失去微光,黯淡如一滩死物,她毫不在意,坐在地上翘起脚,一只手虽然不太方便,可她还是艰难的用那裙布把脚包了个严实,又撕掉一块包在另一只脚上。   身后众人目瞪口呆,简直想骂娘。   “这谁家的败家子?这可是中品法衣啊!最便宜也得两块上品灵石,上品灵石啊!!!”   “不爱穿你脱了,怎么能这么糟践?简直暴殄天物!”   “这种人活该爬不上天梯!”   “还爬什么爬?赶紧的把她赶走,别在这里堵着山门占着地方,挡着大家伙儿拜师。”   真就有人冲驰钰他们吆喝,让把挡路的小栖烑弄走。   驰钰正在一旁扬着通天镜密切关注着天梯上的一举一动,他是引路人,这些又都是来清平宗拜师的,清平宗以宽厚仁慈扬名,自然不能让人死在自家大门口,引路人最主要的职责便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通天镜中的一切,众人都能看得清楚,眼看着有人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有人惊叫着滚下天梯,有人直挺挺向后倒去,也有人脸色苍白的赶紧捏碎灵符,心里难免惊惧,对碍眼的小栖烑越发厌恶。   领灵符的队伍依然很长,吵嚷着赶走小栖烑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引起了驰钰的注意。   驰钰示意一旁同门看着通天镜,迈步走到小栖烑近旁,小栖烑刚包好了两只脚,只上了一级台阶,又摔了下来。   她毫不气馁,再上,再摔,继续上继续摔,驰钰过来时,她正皱着小眉头思索,难道非要穿和他们一样的才可以?包着衣服不可以?   驰钰看了眼她跌得满身土,叹了口气。   这万步天梯虽难爬,可再如何,起码也是能上个十几级的,从未见过第一级就成了坎儿,可见这小女娃根底有多差。   “宗门有规,三级内落下天梯,至多可试十次,方才粗略一算,已有九次,只剩最后一次,若还不行,你便回去吧。”   最后一次?   小栖烑咬了咬唇,爬起来转身挤出了山门。   众人都以为她走了,又嗤笑了两句,赶紧走自己的天梯。   队伍逐渐缩短,所有人都拿了灵符登上了天梯,驰钰重新打开了天罡门法阵,只留了两个同门在山外。   之前说要震开人群的弦十,以和为贵的青禾,两人协力张了个可容纳所有登梯者的低阶疗伤法阵,阵眼竖着宗门法宝回血幡。   不时有人捏碎灵符出现在法阵里,也有被驰钰隔空救下的。   回血幡晕着温暖的橘光,法阵内诸人的伤势也随之缓缓恢复。   不多会儿,几乎所有登山者都进了法阵,通天镜中只剩寥寥三人,一个便是之前那高瘦男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还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   众人享受着回血幡熨帖着经脉,一个个张大了眼盯着通天镜,纷纷猜测究竟谁能拜入山门?   有人当场开了赌,有赌金银的,有赌灵石灵丹的,押谁的都有,都觉得自己能赢。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抱着个大灰石,吃力地挪进了法阵,又吃力地挪出了法阵,站在了山门前。   叮!叮!叮!   放下灰石,沾满泥灰的指尖点了点已经恢复的天罡门法阵,如昨晚一般,一点点波痕漾开,悦耳的三声像极了敲门,声音虽小却直入神识,众人瞬间便注意到了她。   驰钰看了眼她重新抱起的大灰石,又看了眼她擦汗擦得黑一道灰一道的小脸,忍不住笑道:“小不点儿,你怎么又来了?”   小栖烑看了看天梯,又看了看他,不言而喻。   三级之内有十次,百级之内有三次,超过百级便只有一次机会,这是登天梯的规则,所有人都得遵守。   驰钰谨遵宗规,当即便开了法阵放她入内。   小栖烑艰难地挪着脚步,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她又是满头大汗。   眼看着她竟是想抱着石头上去,驰钰忍不住好心提醒。   “这登天梯是越往上越是艰难,自己一人已是不易,再抱个石头只怕更难。”   小栖烑恍若未闻,依然坚定不移地抱着石头,迈向了台阶。   ※※※※※※※※※※※※※※※※※※※※   感谢~~雨过天晴~~四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小竹竹~~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千九~~给文文浇水~~ 第235章 师尊太难当(8)   灰石不过酒坛大小, 可对瘦弱得看上去像四五岁的小栖烑来说已经相当沉重,尤其她还是单臂抱着,就更吃力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嘲笑声此起彼伏。   “天梯所映为人之根骨, 你以为抱个石头根骨便能好了?别笑死了人。”   “方才见她脚不落地, 莫不是根骨太轻,想抱个石头坠一坠?”   “坠个劳什子?只听说脚步越爬越重, 从未听说脚步轻得还得坠石头的, 那分明就是天道不容她,要将她掀出去!”   众人纷纷附和,觉得说得有理。   这天梯究竟什么样的人能爬上去, 从来都没个确切的定数, 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废灵根从未有过先例,最差也得是三灵根,还得是机缘极好的才有可能。   栖烑这五彩斑斓的裙子早已暴露了她的灵根, 五灵根是不可能爬得上去的。   且爬天梯从来都是第一级最容易也最轻巧,越往上脚步越重,甚至到了极限便会抬不起脚仿佛焊在地上,只能靠灵符脱困,从未有过栖烑这般悬浮的情况。   唯一的解释就是, 栖烑的五灵根太废, 机缘也太差, 甚至说不得上辈子缠了什么太重的因果,这辈子天道都不收, 所以才会被掀出去。   不管旁人如何讥讽嘲弄, 小栖烑始终无动于衷, 甚至都有人嘲讽小栖烑说不得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不然何以抱个石头就想登仙?   他们哪里晓得,对受尽折磨的小栖烑而言,再难听的话都如蚊虫哼哼,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小栖烑抱着灰石,谨慎的一只脚放上台阶,灰石慢慢压到腿上,居然真的把悬浮的脚压了下去。   小栖烑心中欢喜,却不敢放松警惕,另一只脚也跟着抬上,全身的重量都随着怀里的青石往下坠。   “稳住了!”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   “她这样上不了几级的,肯定马上就得滚下来。”   “附议。”   “我也附议。”   “我赌不超过十级!”   “傻不傻你?这边赌局还没开,那边她就滚下来了,谁跟你赌?”   “别吵吵,快看!她已经上到十一级了!!”   “走了狗屎运,我赌她超不过五十级!”   方才开赌局那人赶忙吆喝:“有没有人要押她?她若能爬到顶峰,一赔百!”   “切!一赔千也没人赌!她若是能爬上内门,老子脱光了衣袍满地学狗叫!”   “这可是你说的?!”   “对,老子说的!”   庄家不甘心地又吆喝了声:“真没人押吗?一赔千!真一赔千!”   没人理他的茬,大家伙的注意力都被通天镜中的白胡子老者的异状吸引了过去。   那老者突然疯了一样狂揪自己胡子,成把成把的胡须落在地上,下巴的松皮被扯得变型,毛孔沁出血液。   走在他他前面两级的小姑娘注意到了,焦急地倒转回来阻拦,看嘴型像是在喊爷爷。   老者强行扯拽,满下巴的血,小姑娘阻拦不住还险些被老者推下天梯。   万般无奈,小姑娘摸出了老者的灵符塞进他手中,老者撕扯间碾碎灵符瞬间传送回疗伤法阵。   老者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松了只剩没几根的白须,垂头叹息,只道此生再无机会。   庄家眼珠一转,故意凑到老者跟前吆喝:“压小女娃以一赔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老者一个激灵转回身。   “当真一赔千?”   “当真!清平宗门前不敢诳语!”   “那我赌了!”   老者只当庄家说的是自家孙女,当即摸出身上仅存的一块下品灵石押了上去,暗忖,孙女若登上内门,那便是双喜临门,若不能,只当帮孙女搏个好彩头。   庄家笑眯眯把那灵石扔进钱袋,感觉自家的荷包又鼓了不少,心情大好,指了指刚爬到二十二级的小栖烑。   “你真有眼光,看到没?后来者居上,她都爬到二十多级了!”   老者回头一看,怎么是她?她不是走了吗?!这小丫头片子要是能爬上,他早就飞升成仙了!   老者此时才知上当,顿足捶胸,心疼自个儿那唯一一块灵石,心知送到狼嘴里的肉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便想着改押自个儿孙女,刚说了一句,便被庄家狠狠嘲讽了一顿。   “落子无悔,爬不上天梯,起码这点信义得有吧?”   “就是就是,可别虚长了这么大岁数。”   旁边一堆看热闹地暗暗讥笑老头傻,也有几个押了老头能登上内门的,赔了灵石心疼的要命,暗暗咒骂了老头几句,也跟着附和老头不讲信义。   老者再怎么后悔也只得闭了嘴,专心盯着自家孙女。   瘦高个和那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都挺稳健,眼看已经爬过了一半,众人专注地盯着他们,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有没参加赌局的人顶不住饥饿先行离开,陆陆续续又走了些人,参加赌局的却不肯走,有的是自备了干粮,有的是想赢灵石,有的则是想亲眼见证成功,总之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誓要坚守到最后。   眨眼月上中天,门匾上的大字映得四围恍如白昼。   通天镜里,瘦高个勉强还能行走,那小姑娘却汗如雨下双腿灌铅,费尽全力也抬不起脚,爬天梯是不能坐下休息的,她只能按着膝盖勉强喘着口气。   走在前方的瘦高个突然抱头蹲了下来,昏昏欲睡的众人一个激灵醒了,看那瘦高个疯了一样对着空气连踢带踹,经历过的众人都清楚他这是遇到了幻象。   幻象多为心魔,或是心中最期翼,或是最恐惧,也或是最不愿面对的,能破除心魔幻象者,寥寥无几。   那小姑娘也顾不得喘气,平移着躲到一旁,生怕殃及池鱼。   众人都为瘦高个捏了把汗,却没注意,通天镜一角缓缓爬上来一团小小的影子。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众人盯紧了那影子,走到近前才发觉,竟是早已被众人抛诸脑后的小栖烑。   小栖烑还抱着那大灰石,走一级,灰石放到上一级台阶,人也跟着趴到灰石上喘一口气,再走再喘,就这般愚公移山似的,一步一个脚印,不急不缓,速度均匀。   小姑娘看到她十分惊愕,瘦高个还在跟空气撕打着,小栖烑恍如未见,只是稍稍靠了靠边,依然抱着石头往上爬。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慢悠悠超过小姑娘,又慢悠悠超过瘦高个,一点点拉开同他们的距离,那五彩斑斓浮着微光的裙摆,仿佛在无声嘲讽着他们这些资质比她好上数倍甚至数百上千倍的失败者。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抱块石头就能爬上天梯?   难不成……是那石头有玄机?   还是说这天梯本就如此,肯负重前行者便能登上?   若如此,为了轻身甚至连口水都没带的他们岂不成了蠢货?!   有这想法的可不止众人,天梯上的小姑娘也是如是想的。   她直勾勾盯着那灰石,拳头攥了又攥,突然攒足了力气,猛地跨上一级台阶,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呼咚!   她一把抓住了那小栖烑的脚踝,栖烑措不及防,整个人被拉趴在台阶上。   小姑娘伸手去抢石头,小栖烑本能地连踹几脚踹开她,抱着石头往上爬。   那瘦高个不知怎么从幻象中出来,抹了把满头冷汗,看了眼拼命伸胳膊够抓向小栖烑的小姑娘,又看了眼小栖烑怀里的灰石。   虽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之前小栖烑在山脚的丑事瘦高个可还记得清楚,她怎么可能爬这么高?!   那莫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总之有人抢的必然是好的,瘦高个二话不说,弯腰把栖烑掀翻,狠狠夺过那灰石。   山脚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想看小栖烑没了灰石会怎样?连弦十和青禾都为她捏了把汗。   呼唔——   小栖烑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掀飞起来,直朝山下滚来!   “不好!”   弦十慌忙掐诀要救栖烑,驰钰按住了他。   “莫慌,你看。”   众人定睛再看,栖烑翻滚中抱住了小姑娘的腿,小姑娘下意识想踹开她,可抬了抬脚,大抵是想到方才自己夺宝在先,终究没有踹下,任她抱着。   小栖烑不稳的身形渐渐安稳下来,悬浮的脚也落了地,她古怪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竟慢慢松开了手。   她手脚并用朝上爬去,不像旁人似有千斤重抬不起脚,她如履平地,几步就爬到了方才翻滚下来之处。   那处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她却颤着手臂像是抱起了谁,脏兮兮的小脸划过蜿蜒的泪痕。   红……   满目的刺红。   小栖烑看到一个红裙子的女人倒在血泊中,修长的四肢白花花露在外面,满头青丝如云般散开,微挑的眼尾妩媚风情,半阖着仿佛在望着她,却又眸光空洞,死灰般没有丁点光芒。   小栖烑不认得她,却下意识按住了心口,那里涌着难以抑制的悲伤,熟悉又陌生。   她情不自禁走了过去,情不自禁抱起了她,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呲啦!   眼前的一切突然如纸张般撕裂,一张温雅又陌生的脸钻了出来,左眼眼尾猩红的小痣熠熠生辉。   【不要让她轻易追上你……】   那沉红的唇不断重复着这同一句话。   小栖烑不认得她,也不知她嘴里的她是指谁,却下意识觉得她说的不对。   呲啦!   那温雅的女人也如纸张般撕碎,眼尾小痣流萤一般窜飞到了栖烑眼尾,猛地贴下!   嘶!   好烫!   栖烑下意识握住了左眼。   碎片散尽,这次钻出来的是个下巴尖尖眼睛格外大的女孩,她细瘦的手指伸了过来,摸了摸栖烑的脸。   【她救了你,她是你的光……】   她们到底在说谁?小栖烑傻愣愣望着那纤瘦的女孩缓缓消失在眼前。   轰隆!   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栖烑下意识回头,看到浓烟滚滚,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满身焦黑倒在她面前,她猛地抓住心口,心脏古怪的抽搐着,难以言喻的难受。   焦尸下缓缓浮现一个靠着美人靠的女人,女人紧搂着那黑漆漆的一团,抚向焦尸脸颊的无名指纹着古怪的文字。   【要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   伴随着呢喃般的低喃,两人化作流沙随风消散,独那女人眼尾灼红的小痣闪过一道赤光,直飞入她的眼尾,再度贴了下去。   栖烑只觉眼尾剧痛,下意识捂着弯下了腰。   不知过了多久,灼烫感终于散尽,小栖烑缓缓直起身,耳旁山风飒飒,幽空乌云压顶,四围黑漆漆一片,只有一路阶梯悬在半空晕着微光,前望不到尽头,后看不到起点,空荡荡只她一人。   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呆愣愣站了片刻,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回了兽爪兽尾,耳旁骤然喧闹起来,妖修村民……人头攒动,一个个面目狰狞地抓向她。   她被围在中间躲无可躲,吓得慌忙抱头蜷缩成一团。   突然,嘈杂声消失了,有人抱住了她,温暖的怀抱沁着熟悉的甜香。   她抬起头,那是一张陌生到心隐隐抽疼的脸。   那女人,很美,眉目如画,纯真又风情,粉嫩的嘴唇仿佛一掐就破,冲她勾起冶冶笑意。   栖烑情不自禁探出脏兮兮的小手,想摸一摸那风华绝代的脸,眼看指尖便要碰到,那人脚下突然裂开个巨大的黑洞!   那人掉了下去。   栖烑慌忙跪在洞边向下张望,呼呼的风声冲灌耳畔,那人摔在血泊中,空洞的眸子死灰一般,再也不会冲她抛来勾人的笑。   不!不要!!!   小栖烑大脑一片空白,疯了一样拼命往那黑洞跳去,黑洞却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那女人的身影。   小栖烑跪在地上,拼命抠扒着坚硬的青石,想要扒开它们找回那个女人,一双黑色高跟鞋停在了她面前。   栖烑仰起小小的脑袋,泪雨滂沱模糊了她的眼,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到眼前人左眼眼尾那灼红的小痣。   【我绝不会放手。】   冰冷的声音仿佛没有一丝的温度,连同之前每个人说过的话,化作寒冰利刃,狠狠扎进小栖烑的心窝!   好痛!   小栖烑浑身抽搐着倒下,那女人缓缓消散,眼尾小痣悄无声息叠在栖烑的眼尾,加深了之前印上了两层印记,红得灼眼,仿佛刚刚沁出的一滴血珠。   通天镜外,弦十有些憋不住了。   “师兄,把她救出来吧,你看她都抽羊角风了!”   驰钰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镜中,小栖烑停止了抽搐,蜷缩成一团静静躺了片刻,神情有些茫然,显然已不记得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身子再也没了之前的轻飘,像是突然被心魔坠住了身形,每一步都沉重地扬起灰尘。   ※※※※※※※※※※※※※※※※※※※※   顾: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心魔?好奇ing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小竹竹~~~hhh~~~包养议棋~~mua! (*╯3╰) 第236章 师尊太难当(9)   小栖烑不记得自己方才看到了什么, 只觉得心口像是堵住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揉了揉心口,大踏步迈上阶梯, 少了灰石沉甸甸的压着, 步履轻松许多, 不大会儿就追上了小姑娘。   小姑娘正艰难地抱着自己的腿拼命往上抬,可不管怎么抬一双脚都像是长在了台阶上, 纹丝不动。   腿已经被掐肿, 稍微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小姑娘实在下不去手再抱腿,何况抱也抱不动。   她绝望地蹲下来, 颤巍巍摸出了灵符, 泪如雨下。   “爷爷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通天镜外的老者红着眼眶盯着自个孙女。   “捏碎出来吧,咱当不了神仙,当个凡人也行, 下辈子再来。”   眼看小姑娘就要捏了,忽而听到身后哒哒的脚步声。   小姑娘回头一看,昏暗的阶梯尽头,小栖烑埋头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着,晕着微光的裙摆随风扑朔, 花红柳绿的色彩为这压抑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活力。   “你, 你怎么上来的?!!”   ——她明明看见她被心魔困住, 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   小栖烑并未理她,像是压根就没听到似的, 继续沉稳地迈着步子。   越往上, 脚下越重, 和之前轻飘飘随时都要被掀飞不同,如今的小栖烑可以明显感觉到灵魂深处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陡然填了进来,增加了她灵魂的负重,却一点儿不觉得讨厌,反而很安心。   小姑娘看着她坚毅的背影,想到早晨山脚下她一次次的失败,忽而又有了勇气。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怎能这么轻易放弃?   老者被自个儿孙女感动的老泪纵横,其他人却被小栖烑的脚步勾了魂儿。   有人突然转头问了庄家一句:“现在押那小不点儿还一赔千吗?”   庄家脸都白了,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哪来的哪凉快去!”   眼看这架势,那小不点儿真要攀上内门,庄家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滴血。   他悄悄走到老者身旁,压低了声音道:“这位道友,你看,你身为长辈,不押自个儿孙女,押了旁人,不合适吧?不如……改押你孙女?我给你一赔十,怎么样?”   老者瞪了他一眼,“落子无悔,方才你自个儿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庄家脸由白转绿,继续劝道:“是是是,我是小人,我嘴上没把门的!我若真有千颗灵石,我会穿个下品法衣?你行行好,饶过我这个穷散修,就当是给你孙女积点福报吧,拜托拜托。”   老者有些犹豫。   庄家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十几块下品灵石塞到了老者手中。   “你也别押了,这些就当我赔给你了,积点福报,说不得你孙女马上就能上去了。”   说罢,见老者还不搭腔,又忍痛摸出几块,凑了个二十全都给了老者。   “一换二十,拜托了!”   老者也晓得他绝对拿不出一千块灵石,有心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转头一看众人都看着自己,若他真就这么放过他,必然又会被嘲讽是傻子。   老者想了想,道:“想让老夫撤押,那便把你身上所有的灵石都给老夫,否则免谈。”   这下围观的不干了,“不行!都给他了你拿什么赔我们?!”   他们一个个都想着自个儿能赌赢呢!   庄家也是不乐意的,他可不想白忙活一场还赔钱。   一来二去吵嚷着,最终老者拿走了一半的灵石,粗略一算,竟也有近三百块,差不多相当于三块中品灵石。   老者不贪,一换三百已是心满意足,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嘲讽他,生怕他一个反水再问庄家要走所有灵石。   这边刚换完,那边便有人指着通天镜喊道:“快看!你孙女儿动了!”   原本一直抬不起脚的小姑娘,死死盯着小栖烑的背影,不知怎么竟突然抬起了脚,艰难地一步步追了上去。   一旁的弦十同青禾小声嘀咕着:“这是打破心魔了吧?不然怎会突然能动?”   “我看也像,师兄你说呢?”   青禾转头看向驰钰。   驰钰微微一笑:“不是打破心魔,而是结了心魔。”   “这是何意?”弦十、青禾齐声问。   “心魔虽为邪障,却也并非全然就是拖累,你们莫忘了,魔修可都是因心魔才坠入魔道,心魔越盛,魔修便越强大,由此可见,心魔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青禾恍然大悟道:“师兄之意……善用心魔也能有助修行?”   弦十扇手笑道:“可拉倒吧!心魔若是能有助修行,那不等于坠入魔道了?魔头可是人人得而诛之!”   驰钰但笑不语,未再多做解释。   通天镜中,小姑娘实在想不明白,那样一个五灵根,一级台阶都被掀出去的废物,怎么能轻轻松松走到自己前面?   方才抱着灰石可以当是灰石之力,如今灰石不在,她怎么还能超越自己?   自己好歹也是单灵根,哪怕是下品单灵根,那也甩她好几条街!!!   她个五灵根废渣凭什么?!!   小姑娘越想越气,脚下也不觉得那么沉了,手脚并用往上爬,可不管怎么爬都追不上那小不点。   气啊!她简直都快气炸了!!   顾朔风隔着法宝凡尘镜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勾唇轻笑了一声。   幸好这房中再无他人,不然只怕徒弟们该以为她走火入魔,甚至被人夺了舍了。   明煊一直凹得都是冷面仙尊人设,给人的印象就是,高高在上,不染俗世,表面不苟言笑,实际心地纯善,不会干杀人夺宝那种龌|龊事,更不会背地里阴谋诡计无耻行径,若有妖魔来犯,会毫不迟疑挺身而出保护天下苍生。   总之就是那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名门正派典型代表。   不得不说,明煊的演技和顾朔风完全可以一决雌雄,以至于她后来把徒弟做成炉鼎关入密室,对外说徒弟失踪都完全没人怀疑。   原剧情里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个小姑娘,准确的说是完全没提到这次登天梯。   因为明煊是直接把栖烑带回的烟霞峰,她原本只是想剜心炼药,根本就没打算收做徒弟。   况且,一峰之主怎可能没有丁点特权?她亲自从外面带回来的徒弟,只消到长老处载入弟子册便可,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爬天梯。   顾朔风就是故意为难栖烑。   栖烑可是上古金猊兽血脉,金猊兽是龙之五子,龙族后裔,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金猊兽便是典型的例子,栖烑觉醒之后不是承袭龙族的极品水灵根,而是直接变异成了极品冰灵根,凌驾于所有单灵根之上。   天梯是万万年前第一位飞升者留下的登天圣物,自然不可能只看表面,天梯对应灵根,灵根越好者,登起来便越轻松。   如栖烑这样的顶级灵根,自然更是身轻如燕,所以才有脚踏虚空的奇景。   原本栖烑该是轻轻松松“飞”上顶峰,让所有人瞠目艳羡,从此不敢小觑。   可奈何栖烑只有一条手臂,年纪又小,又从未修炼过,完全不知道怎样保持身体平衡,更没有“好心人”点拨,自然是上一次摔一次跟头。   顾朔风一直在烟霞峰坐看着,想着若她还想不出办法登梯,她再出手。   幸好栖烑不负她所望,想到了搬石头这法子。   这样一来,顾朔风故意给她系上的那根青色发带便可发挥作用,那是魔修常用的下品发带,可以提前诱发心魔,对魔修来说是好事,可对其他修士来说,心魔一出,再强的灵根都会被削弱。   灵根削弱,栖烑就能坠地而行,反而可以顺利爬上顶峰。   看了看镜中还剩最后几级就要到顶的小栖烑,顾朔风勾唇一笑,时候差不多了,该她出面了。 第237章 师尊太难当(10)   天罡门内门, 巍峨雄伟,四根擎天柱直入云霄,一眼望不到头。   东柱雕奇花, 西柱雕异草, 南柱雕祥云, 北柱雕仙鹤。   奇花有奇香,异草能凝露, 祥云随风流, 仙鹤绕柱飞。   还未登到顶峰,远远望着这祥瑞奇景便让只见过黑暗与肮脏的小栖烑眼前骤亮心花怒放。   她迫不及待加快了步子。   比她更激动的是那瘦高个,他早已丢了那没用的石头, 费尽千辛爬到了这里, 眼看胜利在望,他却偏偏再也挪不动脚。   怎么办?!难道真要功亏一篑?!   原本他还没那么心急,毕竟这一路破心魔、斩狂念,能走到这里实属不易, 他来之前早已得族长再三叮咛,越到后面越要心平气和,越是心如止水,越是万物难扰,如此才能成就大道。   他不急, 他是唯一一个走到这里的人, 若他都不成, 还有何人能成?   瘦高个心如止水,实在抬不动脚干脆也不抬了, 深吸了几口打算冥思片刻。   哒哒哒。   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以为是那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也没在意,那姑娘是下品单灵根,自己是中品,她都能上来,自己更加不必慌张。   是以,他只在脚步声擦身而过的瞬间抬眸睨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像被谁掐住了脖子,瞬间眼如铜铃,目瞪口呆。   怎会是她?!!!   这小丫头片子不是摔下山去了吗?!   瘦高个忽而又想起白日山脚所见,明明是个第一级就跨不过去的废灵根,怎可能突然平步青云?   那灰石他查探过了,只是块极为普通的石头,没有任何猫腻。   可这小丫头又千真万确是废灵根,且实实在在就在自己眼前,难道……她身上还藏了什么奇宝?   瘦高个大致打量了一圈,那中品法衣虽看上去不错,可绝不可能帮她走到这里,会是什么?   视线突然定在小栖烑发间的青色发带。   这发带……有古怪,乍一看不过是个普通下品发带,能感觉到力量波动,可却没有丝毫微光逸出,要知道,普通衣物与法衣最直观的区别就是,法衣有微芒,所以凡人才会说仙气缭绕什么的,其实就是法衣法宝的光芒。   这发带也一样,哪怕是下品发带也是有微光的,为何独独这根没有?   难道……这就是她一个废灵根却能登天梯的原因所在?!   瘦高个瞬间起了邪念,探手一把揪住了栖烑的发带!   发带感受到杀气,高高扬起,带起满头云发无风自动,幽黑的魔气无声无息晕起,如淡淡黑雾浮沉在四围,将两人拢在其中。   【嘻嘻……呵呵……想爬上顶峰吗?想飞升成仙吗?想受万人敬仰吗?】   抓发带的手顿住了,瘦高个神色恍惚地望着虚无,仿佛看到了光芒万丈的大罗金仙。   “想……”他神情痴妄,喃喃自语。   青丝发带飘摇着,仿佛毒蛇吐着猩红的长信,悄无声息勾撩着心魔。   【你的脚如此沉重,耽误了你飞升呢,不如弃了它……你不就可以迈步了吗?】   “对……对啊!”   瘦高个痴呆的面容陡然疯狂,突然取下腰间乾坤袋,嗖得摸出一把砍刀!   那是个连品阶都没有,稍微沾了点灵气的砍刀。   他疯癫地笑着,突然手起刀落!   噗!   猩血迸溅,一双腿自脚踝齐刷刷砍断!   瘦高个惨嚎一声跌趴在地,断腿沉如万斤,比方才那两只脚更重地杵在青石阶上。   心魔越重,登梯越难,并不是谁都有小栖烑的极品变异灵根。   瘦高个万万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冲破了一道道心魔,最后却因一时贪念,招来无妄之灾。   瘦高个血流如注,昏死过去,驰钰叹了口气,凌空将他带出,专门放置在回血幡最近处,疗伤效果最好。   至于那断腿,也不难,一枚舒筋续骨丹便能重新长出,只是这丹药驰钰没有,便是有也不会给这种心术不正之徒。   掌门有令,不在山门前死人就成,其他缺胳膊少腿的,不在他责任之内。   瘦高个醒来,如何崩溃愤懑不甘暂且不论,横竖有的是赌输的陪着他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两人身上。   小栖烑身旁还笼着魔气,因是在天梯之上,所有人都以为是天梯的试炼,倒没人怀疑其他。   小栖烑呆站了片刻,一会儿见凶神恶煞的秃鹫妖冲来,一会儿见炼药师拿着毒丹朝她嘴边塞来,再不然便是村民凶神恶煞举着锄头冲来。   她面无表情纹丝未动,若是先出村民或许她还会怕一怕,可先出的偏偏是秃鹫妖,秃鹫妖明明已经死了,若不是半途丢了,这会儿只怕早已进了她的肚子。   这么想着,肚子更饿了。   小栖烑想起了那个一剑吓了她一屁墩的讨厌修士说的话。   【莫怕,都是幻象。】   哦,幻象。   当药胚可是天天要被喂毒丹的,毒丹便会产生幻象,而且比这更可怕,都是开膛破肚血淋淋那种。   小栖烑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淡定,迈着小脚丫继续往上爬,感觉脚下似乎更沉了一些,却还不影响前行。   妖魔鬼怪还在脸前飞来飞去,她毫不在意,小短腿迈啊迈,还差最后一级了!   通天镜外所有人都忍不住攥紧了袍袖。   ——艾玛!老子要见证第一位攀上天梯的废灵根奇迹了吗?!   ——娘稀皮的!废灵根啊!!谁见过?小爷独一份儿呐!这真够小爷吹一辈子了!   ——快上去啊!快快快快快!!!   众人这会儿也不说脸疼了,都巴巴地盼着小栖烑赶紧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都等着天罡门大放异彩,金钟敲响,这可是多少人盼都见不到的神迹啊!   也不怪他们如此激动。   清平宗作为中原修真门派之首,收徒条件十分严苛,除了各峰峰主有资格自己去外面捡徒弟,剩下的都只能靠登天梯上来。   能登上天梯者,不是根骨奇佳就是灵根不错,也或者机缘好,总归都有亮眼之处,清平宗筛选下来的才会改投他门。   换句话说,清平宗里都是修仙界最一流的弟子,除了其他两宗,七十二小派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不过这种严苛的法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自然是保证了质量,可坏处就是……数量不足。   已经多少年了呢?   众人纷纷在心底盘算了下。   至少五十年了,清平宗再没收到过一名弟子。   不过人家清平宗也不在乎,都道修真无岁月,清平宗只进不出这么多年也攒了上万名弟子,各个都是精英,宗门地位无法撼动,人家有这重质不重量的底气。   所有人都抻脖子瞪眼珠子,恨不得把袍袖扯出个窟窿,就等着那五十年没敲响的金钟今夜响起!   就差最后一步了,最后一步!!   小栖烑脚下沉重,弯腰喘了口气,抬脚刚要迈那最后一级!   噗啷!   膝盖突然被什么打中,她整条腿瞬间一阵酥|软,整个人朝后倒去!   下一息,她袖中的灵符骤然碎裂,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小栖烑已消失在原地,瞬移到疗伤阵中。   众人:“……”   空气安静了数息。   “啊啊啊!我的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   “怎么突然消失了?是捏碎灵符还是什么?好端端为什么要捏碎灵符?!就算摔一下能怎样?大不了磕个头破血流,爬起来就完了,就差最后一步就成了啊!”   “她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报复咱们白日里嘲笑她,故意差不一步不上去想气死咱们?!!”   虽然这话怎么听都是气话做不得真,可大家伙儿快被气死却是事实。   上不去也便算了,明明上去了,却偏偏差那最后一步放弃,这让削尖了脑袋想上却死活上不去的情何以堪?!   这真是宰人的心都有了!   这就仿佛在街上看到个天灵根天才,可人家非要卖豆腐死活不肯修仙一样,真是气得恨不得剥了他的天灵根按在自个儿身上。   小栖烑呆呆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还有些酸麻的膝盖。   ——是谁把她打了下来?又是谁捏碎了她的灵符?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驰钰一人蹙眉看了眼小栖烑,又望了眼天梯尽头,若有所思。   通天镜里只剩小姑娘一人,她费尽千辛万苦爬了上来,到处不见小栖烑的影子,还当她已经登顶,可登顶为何没有敲响金钟?   她一边纳闷着,一边终于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刹那间,祥瑞东升,大放异彩,金钟长鸣,擎天柱上奇花异草扑簌摇曳,流云涌动,仙鹤盘旋,整个修仙界都知晓有人登上了顶峰!   不多会儿,掌门携着各峰峰主亲自迎接,这是几乎是每个清平宗弟子都享受过的待遇,也是他们大多数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小姑娘其实根本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成功,激动的热泪盈眶,山脚下她的爷爷也是老泪纵横,比自己爬上去都高兴。   掌门灵虚子也是真的高兴,毕竟宗门许久没入新弟子了。   高阶修士看低阶,一眼便能看穿其修为与灵根,灵虚子观她是木灵根,便让她拜到同属木灵根的琼林峰峰主不修仙尊门下。   不修是七峰主中唯二的女修,也是七峰中最好相处的,嘴角仿佛时时都含着笑。   不修笑问:“你姓字名谁?年方几何?”   小姑娘哪知她见了谁都笑得这么春风化雨,以为自己是个特例,当即心旌摇曳,脸颊飞了桃红。   “小女子……”   旁边峰主笑呵呵提醒,“该改称弟子了。”   小姑娘越发羞窘,赶紧改称:“弟子苏成仙,年方十二。”   这名字……真是同招弟盼弟异曲同工。   众人想笑,可想着通天镜还在山脚,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凡人面前失了体统,又忍了下去。   山脚下,众人看着掌门当众发放了弟子服,又是羡慕又是满足,好歹他们这一届还上去一个,哪像之前几届连个毛都没登上。   论起来,他们也算是和清平宗弟子有过同登之谊了,万一将来有个病有个灾的想求到宗门,好歹也能套上点关系。   这么想着,众人再看小栖烑也不那么讨厌了。   “仔细一想,她个废灵根要真登了顶,小爷却没登上,这回去还不给人笑死?小爷的脸还往哪儿搁?”   “谁说不是呢?她要真拜进清平宗,咱们这百十号人的脸可都丢尽了!”   “害!我就说她家坟头没长那棵草吧?怎么样?”   “论起倒霉,还是她倒霉。”   “是啊,只差最后一级就成了,结果……啧啧。”   “我要是她我得气死。”   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一众人终于调整好了情绪,不气了不恼了,越看倒霉的小栖烑心情越发舒畅了,各自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找庄家要灵石的要灵石,都准备回去了。   小栖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人群中,不时被这个碰一下那个撞一下,有些人还故意嘲弄她。   “还留这儿干嘛呢?别看你年纪小,这登天梯一辈子只一次机会,你再小也没机会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没那命就别想那美事,早说你不行了,还不信!”   “就是,你看看人家苏成仙,名字起得多好,成仙成仙,人家一听就是要成仙的,你呢?你叫啥名?”   “害,别问了,她就是个哑巴!”   “又哑又残,还是废灵根,谁给她的勇气来拜师的?凭给咱们添那茶余谈资。”   最气的莫过于那开赌的庄家。   “你个倒霉催的扫把星!都是你害老子损失了三百灵石!你家哪儿的?赔我!!”   ——你说你登不上就登不上,装什么大瓣蒜?!害爷爷一个没稳住白送了那老头三百灵石!   要是那老者的孙女没登上,他还能半路偷袭再给要走,这人家孙女拜到了清平宗,他哪还敢随便乱来?   可他又不甘心白白损失这么多,只能把气撒在了小栖烑身上。   “你这法衣脱下来!赔给我!还着发带!身上还有什么?都赔给我!”   驰钰他们已经收了法阵和通天镜回了宗门,庄家有恃无恐,嚣张地当众便要扯栖烑的法衣。   法衣察觉到威胁,当即晕起浅浅的光芒,任庄家怎么扯都扯不开也扯不动。   一圈人原本要走,又都停下来看笑话。   这些人中也并非都是冷血之人,譬如那老者,可他想拦,却反被那庄家一胳膊抡到了一旁,还从乾坤袋里摸出了把下品长剑,仓啷啷一抖,吓得众人纷纷退后。   那庄家是个散修,也是修炼过一段时间的,虽只是练气三层,可来登山的都不多,甚至好多是连气都还没入的凡体,一时间,还真就没人再敢拦他。   庄家得意地冷哼一声,剑尖一转,指到了小栖烑咽喉。   “法衣,发带,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我tuo下来!快!不然爷爷宰了你!”   小栖烑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仰头望着庄家,一点儿没觉得害怕。   许是她见过了太多的杀戮,也许是她天生血脉使然,她可以从对方眼中看出杀意,虽然她并不知道那称之为“杀意”,她只知道,眼前这人也就是纸老虎穷吆喝,他并不想杀自己。   想不想的不好说,不过庄家是真的不敢,清平宗门前杀人,他疯了吗?   小栖烑还不知法衣发带的好,在她眼里,这些还不如个硬馒头来得实在,既然他非要不可,那便给他,当然也不能白给。   小栖烑指了指自己的嘴,“啊啊”了两声。   白嫩嫩的小脸蛋儿,水灵灵的满月眼,这可不是往日那个脏兮兮满身泥的小乞丐,一时间没人明白她什么意思。   小栖烑无奈,揉了揉肚子又指了指嘴巴,大眼扑闪了两下,粉嫩嫩的舌尖舔了舔嘴角,   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她这该不会是要吃的吧?”   庄家蹙眉:“你的意思是,给你吃的你就把法衣发带给我?”   小栖烑点了点头。   不管是真是假,庄家也不缺这一张半张大饼,便丢给她一张。   小栖烑立马盘腿坐在地上,抱着那饼呜哇呜哇狼吞虎咽,吃完还意犹未尽地探着鲜红的小舌头舔了舔指缝的饼渣。   手又伸了过来,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不眨望着那庄家。   庄家莫名心脏扑通了下。   这,这女娃生得也忒好看了!   庄家差点没忍住把手里剩下两张饼也递过去。   “想要饼,可以,把我要的给我,我立马把这两张饼都给你。”   小栖烑爽快地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觉得害臊,探手就去扯裙带。   ※※※※※※※※※※※※※※※※※※※※   顾:脱~赶紧脱~~今天不脱你就是受!   1秒钟后……   顾:你还真脱?!这日子没发过了!分手!!!气到爆炸.jpg   许:我就摘个帽子……   感谢~~~今天有糖吃~~小竹竹~~~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hhh~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夜凉九~~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38章 师尊太难当(11)   顾朔风隐在云端, 垂眸望着脚下,绯裙猎猎,流云游在鬓角发梢, 冰白的指尖摩挲着赤芒闪动的流火戒。   ——她还真敢tuo嗯?   就算是现世, 六七岁大的女孩子也不会当众脱光, 哪怕她看起来像四五岁,尤其这还是古代世界。   周围一圈围观的, 有的多少还有点廉耻心转过头去, 有的却是两眼瞪得溜圆生怕少看一眼,也有个别哀叹世风日下摇头的。   小栖烑却是不懂这些,只想赶紧给了法衣换饼子吃, 衣服穿不穿不要紧, 肚子不吃可是会饿死的,食物永远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裙带扯下来了,眼看外纱就要tuo掉,眼前突然划过一道赤红的流光, 流光散尽,顾朔风孑然而立,青丝如瀑,眉眼如画,美得不似真人。   诸人目瞪口呆, 哪个也没见过化神期大能, 这边尚在为这惊为天人的美貌震撼, 下一秒便被那释放的威压震地扑通通一个个全跪倒在地。   ——这,这是那里来的大能?!好生厉害!!   ——一身红衣, 莫不是传说中的火神明煊仙尊?!!!   ——此生能得见修真界第一美人明煊仙尊, 死也无憾了!!   众人被压得抬不起头, 却压不住心头激动,明煊仙尊是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他们完全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   不过明煊仙尊为何会突然出面?   正各自揣测着,只听耳旁突然一阵惨叫,眼角余光瞥见火光四起,那庄家身上的下品法衣突然烧了起来,连头他的头发也跟着燃起熊熊大火。   原本还放心明煊仙尊绝不会滥杀无辜的,此刻整个心也悬了起来。   莫不是他们聚集山门前吵闹啊,打扰了明煊仙尊清修,仙尊要惩戒他们?!   ——仙尊饶命!我们就看个热闹,什么也没做,我们是无辜的!!   众人战战兢兢,头抬不起来,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拼命斜眼瞄顾朔风的方向,乞求她千万不要迁怒自个儿。   有几个角度合适的,恰恰好看到顾朔风。   顾朔风并未理会那个满身是火满地打滚的庄家,冷冷扫了一眼小栖烑。   “去,捡起来系好。”   小栖烑从善如流,弯腰捡了起来,可捡归捡,这里可没有溪边小树帮她压按着系,她一只手没有辅助根本连缠都缠不上,又如何系好?   眼看着小栖烑都要躺倒地上系了,顾朔风无语地拦住她,法衣并没有自洁能力,全靠轻身咒维持整洁,爬了这一趟天梯,小栖烑已经跌得灰头土脸满身脏了,再躺地上蹭一圈岂不更脏?   她拿过栖烑手里的裙带,俯身帮她系好。   一抬眸,正对上小栖烑扑闪的大眼睛,那眼纯真无暇,好像在奇怪她不是要剜她的心吗?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对旁人或许只是小事,可对被喊打喊杀习惯了的小栖烑而言,这确实是生平第一次。   顾朔风不自然地直起身,回头一看,一堆跪爬的人都歪脖子斜眼瞅着她,本来心情就有点微妙的顾朔风瞬间感觉更不好了。   顾朔风:不就系个裙带吗?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众人:不是传说明煊仙尊冷若冰霜从不与人亲近的吗?怎会帮一个小丫头片子系裙带?!   众人:难道这根本不是明煊仙尊?!!   众人:明煊仙尊怎会轻易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动手?!她肯定不是!   众人:对!不是!明煊仙尊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帮个小奶娃系裙带?!!   众人:完了完了,看这奶娃小小年纪就与众不同还穿了中品法衣,就该想到人家背后有大靠山!这不靠山来了?估计马上就要帮奶娃出头收拾他们了!   众人:驰钰仙尊!快来救救我们!!驰钰仙尊!!!   众人:驰钰仙尊呐!救命呐!!!!!   一人内心呼喊驰钰,驰钰自然是听不到的,可一众人,且其中还有炼气期修士,又是在清平宗门前齐心呼喊,驰钰作为金丹期修士,难免察觉到了一丝念力波动。   这就同善男信女烧香求雨一个道理,齐声恳求的多了,祭拜的龙王自然就能感应到这股子念力。   彼时,一众人等都还聚集在浩气峰,掌门也刚给苏成仙发放了弟子服,不修仙尊按照往日惯例,给新进峰弟子配发了一个乾坤袋,袋中装有下品灵石和一些低阶疗伤药。   没见过世面的苏成仙激动的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下,直接给不修仙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拜完再抬头看,所有人都是一脸尴尬。   苏成仙还不知怎么回事,有人揶揄不修仙尊,“人家都磕头唤了师尊了,怎么的也得收进院里吧?”   不修仙尊唇角的笑意有点僵硬。   掌门趁机道:“是啊,你院里就秋风清月两人,是该多添一个了。”   不修垂眸看了眼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的苏成仙,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或许是她的造化,收便收了。”   一旁记事长老赶紧把苏成仙的身份从琼林峰弟子,改为不修仙尊关门三弟子。   苏成仙哪里知道,自个儿今晚真真儿是走了狗屎运,先是遇上小栖烑登上了差点没能登上的峰顶,再是三个响头一声师尊稀里糊涂从普通弟子变成唯三的关门弟子。   这边拜完师,那边驰钰得空禀明了念力波动一事。   掌门随手张了天镜,正瞧见一种登梯者跪趴在山脚,那绯裙猎猎傲然而立的不正是那缺席的明煊仙尊吗?   她这是在作甚?   平静了整整两万年的修真界,日复一日的修炼,枯燥得都快长毛的一众清平宗人士,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盼着能看出点热闹来。   若是旁人的热闹,他们这些清心寡欲的修士自然是没兴趣的,可关键那人是明煊啊!那个见了谁都板着个脸也从不爱管闲事的冰山美人明煊啊!!!   顾朔风敏锐的神识很快便察觉到了一道道探究的视线。   ——很好,等得就是这时候。   顾朔风冷冷注视着跪趴的一众人等,在满身是火的庄家凄惨嚎叫中,一字一句加重威压。   “清平宗是何等地方?怎容尔等在门前撒野?!”   一句话说完,威压已重得众人脊骨咯喀,仿佛随时都会压断!   众人惊出了满身冷汗,想求饶却压了舌根,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本尊从不问凡尘俗世,今日撞见这一桩也算是造化使然,我便收了这娃儿为徒,也算是给尔等一个警示,若以后再敢来我清平宗门前生事,莫怪本尊无情!”   收徒借口非常完美,顾朔风很满意。   瞟了眼地上打滚的庄家,顾朔风捂住小栖烑的眼,拎着上了飞剑,哪儿也不去,直飞浩气峰。   她前脚刚走,后脚那庄家身上的就五味业火也灭了。   别看庄家叫得惨,疼是真疼,实际却毫发无伤,只烧毁了法衣乾坤袋,烧光了头发体毛,烧得全身光溜溜赤条条像只白斩鸡,惹得劫后余生的众人气儿还没缓过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笑罢吧嗒吧嗒嘴,越想越不是滋味。   凭甚那奶娃这么好命,登不上天梯居然还能被化神大能捡去做徒弟?!   凭甚自个儿这么倒霉,看个热闹好悬没压断脊梁骨?!   原本最倒霉的是小栖烑,现在人家倒一跃龙门麻雀变了凤凰,众人心里哪能好受得了?   ——都怪这仗势欺人的庄家,若不是他捣乱,说不得明煊仙尊就能发现自个儿的好,收了自个儿做徒弟也不一定,自个儿再不济也比个废灵根强,长的也是相貌堂堂,怎么也轮不到个小奶娃。   众人越想越气,围着光溜溜的庄家一阵胖揍,顺手捡去了他烧毁的乾坤袋里掉出的灵石丹药。   庄家一看东西被抢,也顾不得捂胸护腚,嗷嗷叫着阻拦,哭嚎声比方才更甚。   ※※※※※※※※※※※※※※※※※※※※   感谢~~今天有糖吃~~椭圆的欧姆定律~~小竹竹~~包养议棋mua! (*╯3╰) 第239章 师尊太难当(12)   山下的事宗门都看得清楚, 顾朔风带着小栖烑上来,只禀明了一句,掌门便点了头。   “那便收到烟霞峰做个普通弟子吧。”   掌门都发了话了, 记事长老赶紧记。   呃……   不知姓名怎么记?   记事长老望着小栖烑, 和蔼问道:“娃儿, 你姓字名谁?年方几何?”   名字?这小栖烑哪里知道?她记事起便是一个人东躲西藏同野狗抢食,哪有人唤过她名字?   若非要问, 那便是十六, 她在炼药房的编号。   至于年岁……她就更不晓得了,能活着已是艰难,哪有心思操心过了几个年头?便是操心也无用, 她也不晓得自个儿哪年哪月生的。   问了半天不见小栖烑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个疑惑。   ——这究竟是个哑子还是个傻子?   顾朔风心知肚明,淡淡道:“许是受了惊吓一时失语,我先带她回去, 待明日她平复些再记录在册也不迟。”   如此也好。   众人散去,顾朔风领着小栖烑一路飞回烟霞峰。   扈兰鸢正在房中打坐,感应到了师父归来,赶紧推门迎接。   宗门里,只有关门弟子有资格住进师父的院子, 旁的峰主院中少说也得两人, 多的甚至六七人, 譬如毗罗仙尊的静思峰院中除了驰钰师兄还有五人,独独她的师父院中只她一人。   扈兰鸢从不觉得明煊把事情都丢给她是耽误她修行, 反倒觉得是信任。   她是师父最信任的徒弟, 也是唯一的关门弟子, 每每想起这点,扈兰鸢便有种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自豪感。   扈兰鸢施了个轻身咒,一身清爽地站在院中恭迎师父,师父爱干净,她绝不能让师父看到她身上哪怕丁点的灰尘。   顾朔风拎着小栖烑下了赤焱剑,赤焱剑绕空呼啸一圈,带着赤色星尘归剑入鞘。   “给她安排个住处,以后她便是烟霞峰弟子。”   “是,师尊。”   明煊一向生人勿近,唯独对这个关门弟子还亲近些,主要是为了方便丢杂事给她,故而扈兰鸢虽也敬畏明煊,却没有旁人那样噤若寒蝉,也是敢随意说上两句的。   扈兰鸢看了眼栖烑五彩斑斓的裙摆,诧异道:“师尊,这便是这次天梯登顶者?竟是个五灵废根?”   “不,她只是为师在山脚捡来的。”   “捡来的?”扈兰鸢更诧异了,“师尊好端端怎会想起捡了她?”   顾朔风迈步进了妄熄阁,扈兰鸢紧随其后,一如往日手掐莲花,指绕天庭,随手一送,莹白光幕刷过整间厢房,本就一尘不染的厢房更加整洁如新。   这是轻身咒的进阶万清咒,需得大量灵力方能修成,很少有修士舍得浪费时间灵力修这种没甚大用的法咒,倒是如扈兰鸢这样想要讨好师父的才会咬牙修习。   明煊是不会的,其他几峰峰主包括掌门也都是不会的,不过各自峰里都有会的弟子,他们因经常掐诀打扫峰主房间,大多都升为了关门弟子。   扈兰鸢也是因着这个技能顺利荣升明煊关门弟子的。   峰里也有其他弟子想靠这法子上位,扈兰鸢怕他们抢了明煊的注意力,话来话外暗示他们不准修习万清咒,否则……呵呵。   以扈兰鸢目前大权在握的状态,烟霞峰从未有人敢跟她刺头,她也一直独享明煊的“宠爱”。   扈兰鸢一向很有眼色,顾朔风这边刚坐下,那边她已泡了雪里银针呈到了跟前。   若说这玄幻世界有什么好,大约便是吃喝了,不谈灵兽琼浆,就说眼前这雪里银针,水是纯净无污染山泉水,茶是万里挑一灵草茶,真真儿是喝上一口便能沁上一天。   顾朔风轻抿了一口,清雅淡香,回味无穷。   “兰鸢。”   “徒儿在!”   ——师父莫不是发现了这是新采摘还带着露水的新茶?这是要夸奖她了吗?   扈兰鸢一颗心拴在师父身上,修炼不怎么用心,就巴着师父能多夸她两句,眼巴巴望着顾朔风,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小崽子……”   “嗯?”   “太脏了,给她弄干净了。”   扈兰鸢失望地垂下眼帘,委屈巴巴应了声:“是,徒儿这便带她下去沐浴。”   “沐浴太麻烦,直接万清咒便好。”   “欸?”   扈兰鸢震惊了。   不,应该说委屈极了。   以往也不是没新进过弟子,甭管年纪大小,学会轻身术前都是自个儿顾着自个儿的,怎么这半路捡来的废灵根倒成了特例?   顾朔风撇了撇茶沫,淡淡扫了她一眼:“去啊,愣著作甚?”   扈兰鸢这才忍着憋屈,施了个万清咒过去。   许是短短一日见了太多神迹,这次小栖烑并未表现的太多惊讶,可也没忍住撩了下瞬间一尘不染的裙摆。   “你过来。”   小栖烑怔了下才意识到是喊自己,乖乖迈进房门。   “再过来点。”   这会儿不脏了,顾朔风也没那么嫌弃了。   小栖烑乖乖走到桌前。   顾朔风浅浅扫了眼她左眼眼尾,猩红的小痣晕着微弱的赤光,比之昨日淡淡一抹明显了许多。   “本尊问你,你姓字名谁?年方几何?”   小栖烑歪头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着碎芒,淡色发丝随着穿堂小风浮摆在瓷白的脸颊,樱粉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压根就没明白她的问题似的,一言不发。   “不记得没关系,既入了本尊座下,本尊便赐你个名字。”   顾朔风想了想,素指轻弹,半空中浮现两个跳动的绯色小字——敢心。   “以后你便唤做敢心,意为勇敢之心。”   她终于要有名字了吗?   小栖烑怔怔望着那两字,鼻子酸酸的,竟有些想哭。   ——勇敢之心……我连秃鹫妖都敢咬,确实当得此名。   ——不过她不是像养鸡仔猪仔那样养肥了宰了我吗?为何还要这么麻烦给我取名?还是这般好的名?随随便便如炼药房妖修那样给我取个编号不就好了吗?   小栖烑小小的脑瓜只对危险敏锐,其他与生存无关的,没人教,她也不太懂。   旁边的扈兰鸢看着那两字,嘴角隐约抽动了下。   ——敢心……加在一起不就是憨吗?!   ——师尊这般怀瑾握瑜皎皎如天上明月,绝对不可能故意暗示这奶娃憨的!绝对是一时失察没注意!她要不要提醒下师尊?   ——若提醒的话,会不会让师尊觉得失了面子,再对自个儿生了厌烦?   ——可若不提醒的话,回头旁人听出来嘲笑师尊,师尊会不会埋怨她不提醒?   左思右想,扈兰鸢还是决定择优而选,横竖都是死,起码不能让旁人嘲笑了师尊。   这边顾朔风心情大好刚唤了声:“敢心……”   那边扈兰鸢扑通一声跪倒便拜,“徒儿斗胆,求师尊换个赐名。”   顾朔风的好心情瞬间散了大半。   “好了,带她下去吧,为师累了。”   扈兰鸢哪里肯走,咚得磕了个头,一脸虽死犹荣的忠贞不渝。   “师尊!徒儿不敢欺瞒,您那赐名合在一起便是……”   “为师累了听不到吗?!”顾朔风冷声打断。   扈兰鸢壮士断腕跪直了身形:“憨!敢心合一起便是个憨啊师尊!”   顾朔风:“……”   她就是想喊许轻岚个憨憨喊个千八百年,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小栖烑再怎么不识字,可“憨”的意思还是晓得的,尤其庄稼汉最爱骂的便是“你个憨货”。   一听敢心就是憨,小栖烑脑袋摇得像个不浪鼓,说什么也不要这名号。   ——做半妖被人骂,怎么做了人还要被骂?不要!   顾朔风真想甩个五味业火烧了这坏事的大徒弟。   ——不行,不能动怒,我是一峰之主化神修士,要有雅量,雅量!   就算没雅量也不能随便崩人设。   顾朔风恍然大悟微微颌首,赞许地望向扈兰鸢。   “倒是为师欠了思量,那便换个赐名。”   顾朔风一挥水袖,半空浮现了一众绯色小字,都是带火字旁的。   “为师是火灵根,便也给你取五行属火的,你看,你喜欢哪字?为师便赐予你。”   ——若把命运交给你,你又会如何选?   当日明煊仙尊为她取名栖烑,听似不错,却怀着浓沉的恶意。   “栖”是居留之意,“烑”则是光明,“栖烑”便是居留在光明之中,是依附光明之意。   而明煊的“明”本就是日月生辉,“煊”则是声势浩大,“明煊”加在一起便是与日月比肩,是光明无穷之意。   换而言之,“栖烑”二字便是暗喻栖烑依附于明煊,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明煊手心。   事实上,原剧情中,栖烑表面是惨死在最爱的驰钰剑下,实际却也是明煊害死的。   明煊的美貌若说第二,修真界再无人敢称第一,平时人设凹得又高贵冷艳不可侵犯,自然圈了一波脑残粉,驰钰便是其一。   驰钰本性纯良,一边是残忍制作炉鼎却从未亏待过他的师父,一边是受尽折磨对他深情不渝的小师妹,他不知该杀了栖烑报杀师之仇,还是该放了可怜的栖烑让这一些恩怨消弭。   正痛苦纠结之际,明煊找上门,把炉鼎一事全推到了毗罗身上,把自己说成被毗罗要挟不得已而为之,还主动献身勾引驰钰。   高高在上的女神突然坠入凡间,还落入自己怀抱,驰钰当然溃不成军,明煊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为了保护明煊,他利用栖烑对自己的感情,亲手杀了栖烑。   “栖烑”二字,本身就是一个悲剧,从头贯穿到尾,暗示了栖烑的最终结局——栖于烑,终败于烑,烑,明也。   小栖烑站在小字前,仰头张望着,瓷白的小脸斑驳着那小字的红芒,黑白分明的大眼一个字一个字看过,绕了一圈,停在了那个“烑”字上。   她点了点那字,回望的身影单纯又倔强,不是在征询顾朔风的意思,而是敲定了就是这字。   “烑。”   顾朔风微抿了抿唇,说不清此刻心中滋味。   她便是明煊,栖烑选了烑字她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总觉得……   顾朔风绯袖一挥,流火划过,小字瞬间跳动着变了模样。   “木生火,这些都是属性为木者,再选一字便成了。”   这次,顾朔风故意把“栖”字放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小栖烑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左瞧瞧,右瞄瞄,似乎都不甚满意。   “怎么?都不喜?那便……”   不等顾朔风说换字,小栖烑突然眼前一亮,蹲下来指了指几乎挨着地面的那个“栖”字。   顾朔风五味杂陈:“你可认得这字?”   小栖烑摇了摇头。   “既不认得,为何要选这字?”   小栖烑又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为何,只知所有字在她眼中都是奇形怪状,唯独这两字看着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顾朔风淡淡道:“此字念作栖,是栖息居住之意,普通了些,若换了旁的该是更好。”   小栖烑蹲在地上,摩挲着那赤光浮动的小字,眸底倒映着明灭的光。   ——栖,栖息居住……这字便是极好的,是她最期盼的,她只想像普通人那样有个遮风挡雨的栖息之地,便是死,也不想死在那旷野荒郊。   顾朔风静等了片刻,不见她有丝毫改主意的意思,水袖一挥,所有小字明灭着燃烧殆尽。   “栖烑,明日你便去找长老登记入册,从此便是我烟霞峰弟子,需谨遵烟霞峰峰规。”   扈兰鸢带着栖烑告退,轻手轻脚掩门离开,一低头,便见门槛上躺着一片花瓣。   明煊最爱干净,扈兰鸢赶紧捡起了突兀的花瓣。   “咦?这不是应知花吗?”   扈兰鸢看了眼小栖烑,紧锁眉心领着她出了院门,越想越觉得奇怪。   “你今日也爬了天梯?”   小栖烑点了点头。   扈兰鸢摇了摇头,“不对,你未进门前我已施了万清咒,你身上早已干净,绝不可能落了花瓣在师尊门前,可若不是你,这只长在天梯两侧的应知花又是打哪儿来的?”   峰主的院子是严禁外人随意出入的,若是有人偷偷溜进来过,扈兰鸢这唯一的护院徒弟责无旁贷。   一片花瓣,看似是小事,却愁得扈兰鸢头发都快白了。   “我方才一直在屋中打坐,不曾离开半步,院子也张了结界的,若有人来我该知晓才对,明明没有人的,可这花瓣……总不会是师尊身上落的吧?”   思来想去,扈兰鸢实在想不出来,只得问小栖烑。   “师尊……可曾随你上了天梯?”   小栖烑脚步一顿,突然想到那莫名其妙的膝头一软。   难道……   ※※※※※※※※※※※※※※※※※※※※   还有 第240章 师尊太难当(13)   栖烑到底还是年纪小, 没藏住表情,扈兰鸢看出了她瞬间的僵硬,松了口气。   “若是师尊便好, 不过师尊为何要随你一起登天梯?这不合规矩啊?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小栖烑摇了摇头,拿过扈兰鸢手中那片花瓣凑到鼻翼下轻轻嗅了嗅。   是了, 是这味道。   方才那明煊揪着她上剑时, 她在她身上也嗅到了同样的味道, 虽然很淡, 却逃不过半妖的鼻子。   这么说, 是明煊把她打下的天梯?   可是……为什么呢?   让爬梯的是她, 打下她的还是她, 带她上山的依然是她,既然不爬天梯便能上山,为何她还要麻烦得让她爬那天梯?   扈兰鸢微仰下巴,带着几分倨傲道:“像你这种五灵废根, 白送都没人要, 能得师尊怜惜入了清平宗,是你百世修来的福分,你可千万要谨记师尊教诲, 一定要勤学苦练, 莫辜负了师尊一片好意。”   小栖烑好似明白了。   类似的话她一年前便听过了, 对她说的是那炼药妖修。   【如你们这般半妖,谁见了都是要打死的, 能做本座的药胚, 给你们吃喝, 还给你们安睡之地, 你们该知恩图报才对!】   原来……明煊是想让她感激她。   说来说去,还是把她当了猪仔,好吃好喝地先养着,天热了还会赶到泥坑让猪自个儿拱泥巴消暑解乐,看似待猪极好,实则就是想让它心宽体胖多吃多长膘,待年关之际正好宰了吃肉。   她落了天梯,明煊还肯收留她,不就是想让她感激她,继而好好修炼,赶紧结丹,她好剜心吗?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明煊不假作好人,她也是会好好修炼的。   她不是傻子,她晓得,哪怕是长不肥的猪,日子久了也是会被宰掉的,甚至说,因着怎么喂都喂不肥,主家反而没了耐性,提早便给宰了。   她……对了,她现在有名字了,她叫栖烑。   栖在烑中,总算是有了蜗居之地。   不过……“烑”是何意?   总归,修炼是唯一自救之途,在被宰杀之前,她一定要养得壮壮的,这样逃起来才更有力!   对了,逃跑前还得多准备点儿干粮。   栖烑被领进了大通铺,一屋子八人,清一色全是女修。   原本通铺已住满,栖烑一来,只得勉强又给她腾了个位置,好在她又瘦又小也占不了多少地方,虽有人抱怨,可听说是仙尊亲自捡来的,又都好奇起来。   “你叫什么?”   “你家哪里?”   “仙尊为何独独捡了你?”   “你这法衣哪儿来的?你家是修仙世家吗?”   “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几岁?”   “你别蒙头啊,我们还没问完呢?”   “你饿不饿?”   哗啦!   小栖烑掀开了被子,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试图找到那个问她饿不饿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见她揉了揉肚子,噗哈哈笑作一团。   “我就知道!我当日刚进来时也是如此,半夜饿得肚子咕咕响,偏还不想吃那辟谷丹,那丹药没味儿,吃了也断不了口腹之欲,反而更难受。”   “那你把你的熏鹿肉分人家一块儿呗。”   “我……”那人似是有些舍不得,“下次门派任务还不晓得何年何月,我怕青黄不接,到时候没的吃馋得慌……算了,不差这一块儿!”   看着小栖烑眼巴巴看着自己,那人豪气得摸出乾坤袋摸出一块儿半个馒头大小的自制熏鹿肉递给了小栖烑。   小栖烑眼前一亮,抓过来一口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咽进了肚子。   那人哀嚎一声:“天呐!你饿死鬼投胎吗你?!那是用来品尝的,品尝懂吗?!!是要一缕缕肉丝撕下来,一点点用牙齿抿开,慢慢品尝那肉里的熏香的,哪有你这么狼吞虎咽的?!你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那人心疼她那块儿熏肉,悲伤得抱着被子转过身去,说什么也不再搭理栖烑。   栖烑揉了揉依然干瘪的小肚子,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以往她吃东西都是抢的,尤其是在炼药房,几个硬馒头一丢,谁抢到算谁的,抢到手里不算抢到,得赶紧咽进肚子才行,不然就得挨饿。   几人又打趣了几句,见她一个字也不说,猜测她可能是哑巴,便没再啰嗦,很快躺下歇着了。   这屋都是还没筑基的弟子,都是需要吃睡的,不多会儿,屋内安静下来,女修们睡着了,小栖烑也躺在被窝里,裹着暖暖的薄被,舔了舔唇齿间残留的熏肉味,如在梦中。   ——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熟肉了……好香……   ——有点后悔,早知道没人抢就吃慢一点了……   睡时已是深夜,刚阖上眼,天便亮了。   女修们打着呵欠起来,顺带捞起了小栖烑。   “走了,去浩气峰上早课。”   筑基前,所有弟子都必须按时上早课,每月只有一日休息,筑基之后才会自由一些。   早课是由门派五位长老轮流上的,弟子们按照各自灵根,戏称他们为金长老、土长老、木长老、水长老与火长老。   今日没有早课,例行新进弟子入门礼。   小栖烑匆忙入了册,随着苏成仙一同当着所有弟子的面,焚香叩拜祖师爷的玄金雕像。   掌门亲自为二人点上魂灯。   小栖烑偷瞄了一眼掌门身后的顾朔风,她与几位峰主站做一排,谨守仪式规则。   明明都是仙气飘飘的大能修士,偏顾朔风一人格外耀眼,火红的绯衣夺人视线,那与火红截然相反的冰冷面容更是让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还想看一眼。   小小年纪的栖烑不懂美丑,只知自己想看顾朔风。   比起那让她恐惧的炼药妖修,明煊舒服多了,可惜他们都想取她性命。   唉。   不足七岁的小栖烑,生平第一次叹了气。   她忽而又觉得,叹气也是一种幸福,以往她根本没时间叹气,只想着如何多抢口吃的,如何逃走,或者如何在刀口逃生。   捧着自己五彩斑斓的魂灯小心翼翼进了大殿,恢弘的清平宗神殿摆放着上万魂灯,最上独占一排跳动着灼眼光芒的,便是祖师爷清平子的魂灯。   只要魂灯不灭,人便无事,清平宗始终稳居中原之首,清平子这盏不灭魂灯功不可没。   有个大乘期祖师爷坐镇,哪怕两千多年不曾露面,也无人敢动清平宗。   自上而下,盏盏魂灯各不相同,小栖烑一眼便被一盏灿若花火的魂灯吸引。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旁引魂长老笑道:“那便是你们峰主明煊仙尊的魂灯。”   ——原来是她的。   果然是人如其灯,明煊的炽烈绚烂,她的……五彩斑斓,同她的裙裾一般。   摆完魂灯,仪式便结束了,几位峰主飞剑而去,众弟子也纷纷散去,栖烑目送绯色身影消失在天际,刚想去乘云梯回去,掌门灵虚子突然唤住了她。   “本座今早听弦十说起,昨日你只差最后一级便登了天梯之巅?”   栖烑不知弦十是何人,只点了点头。   灵虚子捻了捻花白胡须,笑道:“这倒是闻所未闻的奇事,自本座拜入祖师爷门下,还从未听说五灵根能登上天梯的,莫说五灵根,四灵根都不成,你既能登上,为何最后一级放弃了?”   栖烑扑闪着蝶翼般的长睫,仰头望着灵虚子,瓷白的小脸瘦巴巴有些可怜。   ——她要不要告诉掌门,是明煊把她打下来的呢?   灵虚子见她不语,笑呵呵道:“看本座这记性,望了你是哑的,不打紧,你探手过来,本座探一探你的灵根便知缘由。”   驰钰收拾完祭台,一转头正瞧见掌门拦了栖烑,他眸光微动,疾步过来施礼道:“驰钰代三师弟向掌门师叔请罪。”   “哦?何罪之有?”   “三师弟向来有口无心,怕是又说了什么胡话,昨日她……是叫栖烑对吗?栖烑并非最后一级放弃,而是临最后一级摔下天梯,为保性命,只得捏碎了灵符。”   “原来如此。”灵虚子颌首道:“这便对了,五灵根或许会机缘巧合爬高一些,可登顶的,闻所未闻。”   驰钰陪着附和了声,随即又道:“不过明煊师叔肯带她回来,想来她也是有些特殊之处的,掌门师叔探一探她灵根也未尝不可。”   灵虚子摆了摆手,“不必了,让她去吧。”   两人拜别……哦不,是驰钰一人拜别灵虚子,栖烑根本不懂这些,听了让走扭头便走。   驰钰紧随栖烑之后,一旁弟子们穿梭来去,看见栖烑忍不住议论纷纷。   “她身上这法衣哪儿来的?她是修仙世家来的?”   “怎么可能,看她那胳膊,若是修仙世家,能不寻了丹药续了手臂再来登梯?”   “那这法衣……该不会是明煊仙尊赠予她的吧?”   “啊?凭什么呀?人家昨夜爬了天梯才给了个没甚灵力的弟子服,她凭什么得中品法衣?!”   “就是,她凭什么?那个苏成仙,都拜了关门弟子了,也没她这待遇啊?!”   正议论着,苏成仙被几个琼林峰弟子簇拥着走了过来,虽说苏成仙是刚入门的弟子,可她是不修仙尊的关门弟子,自然地位不同。   她这边正受着吹捧,忽而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下意识便竖起了耳朵,巴着再多听点好听的。   “看,那不是苏成仙吗?”   “可不就是她,我要是她非气死不可。”   “就是,明明人家苏成仙排除万难爬上天梯,还是唯一一个爬上来的,怎么待遇还不如个山脚捡来的小奶娃?”   “谁说不是呢?我方才见掌门专门留了那小奶娃说话呢,连掌门都偏向她。”   那几个弟子说着话上了云梯飞走了,苏成仙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动一下。   阿谀她的几个弟子同峰弟子见状,赶紧宽慰了几句,勉强把她推上了云梯。   苏成仙回头狠狠瞪了眼不远处的小栖烑。   小栖烑仰着巴掌大的小脸,蹽着瘦巴巴的小短腿,旁若无人地朝着云梯颠儿着,像是方才所有的议论都没听到,苏成仙忿忿的目光也没看到似的。   实际她听到了,也看到了,只是没太明白,不明白便懒得想,横竖也不会伤她一根寒毛。   看着一脸戒备的琼林峰弟子,驰钰无奈地摇了摇头,探手按住了小栖烑的小肩膀。   小栖烑连蹽了两下蹽不动小蹄子,仰脸,再仰脸,几乎要仰翻过去了,这才看到身后的驰钰。   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扑闪,写满了问好。   驰钰微微一笑,春风化雨。   “云梯上人多,不如我送你回去?”   云梯上的人确实不少,筑基以下无法御剑飞行,传送阵需要灵石支撑,还是云梯最适合长久使用。   小栖烑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戒心。   ——她现在不是半妖,不会有人伤害她。   驰钰抱着她上了飞剑,朝着远处云雾笼罩的烟霞峰飞去。   “栖烑,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不过……你既拜入清平宗,我也算是你师兄,我还是想说一说。”   驰钰飞得很慢,脚下是流云絮絮,不时恍过青山绿水,清风携着丝丝云雾拂过耳畔。   栖烑被他稳稳地搂在怀中,看着他不时帮她拨开浓郁些的流云,温柔又体贴,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湿了?好奇怪。   对了,这是眼泪,炼药房里好多药胚受不了折磨会痛哭流涕,可她从未哭过,因为哭也没用,还要挨打。   今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突然流泪了呢?   心头还涩涩的,从未有过的,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栖烑。”   栖烑转眸看着驰钰。   驰钰并未发现她落了泪,专心抱着她看着前路。   “明煊师叔同你的事,我已知晓,今后你万不可再这般毫无防备,若非我刚才拦了掌门师叔,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明煊同她的事,他知晓了?   栖烑迟钝了一息,猛地推开驰钰!   ——你知道我是半妖?!你要带我去哪儿?!!!   驰钰不防她推他,一个不稳差点让她掉下飞剑,赶紧搂住了她。   “你别怕!我绝不会告诉旁人的!”   ——我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人类的话都不可信!!!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我跟你讲,我的心已经有明煊预定了!你打得过明煊吗?!还不快放开我!!   驰钰被她又抓又挠,满脸血爪印儿,这幸好是人手,这若是当初的兽爪,只怕得抓掉两条肉。   “我绝无恶意!信我!我只是怕你暴露了明煊师叔!宗门有律,绝不可帮人攀天梯,师叔帮你便会受责罚,我绝不会说的!!”   ——什么?!   小爪子停了下来。   ——他在说什么胡话?谁帮我攀天梯?谁?!!   ※※※※※※※※※※※※※※※※※※※※   小栖烑:这人脑子怕不是有病!   顾:不,他只是忘抽水了。   好累   终于日了万这个小妖精! 第241章 师尊太难当(14)   小栖烑终于安静下来, 驰钰松了口气,可又怕小栖烑卷土重来,依然搂她搂得紧紧的。   “我原还想不通, 以明煊师叔的能力,想收你为弟子轻而易举,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帮你攀天梯?现在算是明白了,明煊师叔大约怕得便是如今的局面。”   小栖烑挣扎着从驰钰怀里抬起头,流云缭绕在她柔软的发梢, 那瓷白的小脸上泪痕已干, 只剩满满的好奇。   ——我还真想听听你都瞎猜了些什么?   驰钰垂眸看了她一眼, 无奈地摇头笑道:“想你年岁还小,大约是不懂, 我便说于你听。”   驰钰生得剑眉星目俊美无俦, 声音亦是清冽爽毓沁人心脾, 这便带了天生优势,即使虚情假意都能让人听出诚恳来,更何况真情实感地一番论述。   “你可知明煊师叔为何帮你爬天梯?”   小栖烑摇了摇头。   ——她才没有帮我,她分明是在拦我。   驰钰一脸正色道:“为了让你堂堂正正拜入清平宗!”   小栖烑扑闪了两下长睫。   ——所以她拦我是为了阻止我堂堂正正拜入清平宗?   “以她的峰主之位, 想收个弟子轻而易举,直接带你上山也根本不成问题,可她就是不想看到如今这局面, 怕旁人议论你受她偏宠,怕你小小年纪承受不住这些非议。   她一人一张嘴, 解释不清你身上的法衣是攀梯之前便有的,根本不是她送的, 便是能解释清楚, 她也不能开口帮你辩解, 开口便是偏向,偏向便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师叔她用心良苦,想着若能助你攀上顶峰,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靠实力上来的,就不会有人再认为你受了偏宠,你也能好过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   小栖烑失落地垂下头。   驰钰误以为明煊帮栖烑攀梯,可实际却是在阻止栖烑攀梯,栖烑自然而然就把驰钰的解释反过来听了。   ——看来自己之前想的没错,明煊阻止自己堂堂正正拜入宗门,就是想让自己受人非议,想让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让所有人都以为明煊偏心自己,好让自己也以为明煊真的对自己很好。   ——明煊就是在假装好人,骗自己更加努力修炼,好结丹被她剜心。   栖烑觉得有些难过。   这些她早就已经知晓了,为什么一个个还非要跑来再提醒她?   先是兰鸢师姐,再是驰钰师兄。   唉。   虽然他们都是无心的,可小栖烑就是不高兴。   她真的真已经很清楚了,真的真的不用再提醒她了。   驰钰并未察觉小栖烑的小情绪,依然自顾自说着。   “若你真登上了天梯,掌门师叔固然怀疑,可碍于没有证据,山下又有外人聚首看着,为了宗门声誉,掌门师叔必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翻篇儿了。   可偏偏你就差了临门一脚!   天梯并非凡物,便是有人帮忙也未必能爬得上去,还要看个人资质,明煊师叔能帮着你攀那么高已是不易,可惜最后还是败在了你奇差的资质上。   原本没攀上也便算了,不会引人注意,却不料弦十是个嘴碎的,跑到掌门师叔耳朵边絮叨说你是故意放弃最后一级的,掌门师叔便起了疑心。   若不是我拦下掌门解释了过去,掌门师叔稍一探查便能探出你资质奇差机缘也差,根本不可能登那么高,必然是有人违反宗规帮了你。   昨夜长老、峰主包括掌门师叔全都聚在峰顶,明煊师叔恰恰赶在你受辱时出面,等于暴露了自己,掌门师叔顺藤摸瓜很容易便能查出是明煊师叔帮了你。   这会儿可没有山脚下一堆看热闹的,是关起门来处理内务,且证据确凿,掌门师叔绝不会姑息。   帮登天梯是大罪,哪怕没有成功,明煊师叔也难逃惩戒,起码十下祖师棍是躲不过的。   那祖师棍可是祖师爷亲手锻造的法器,打在身上剧痛无比,虽不会伤及根本,可留下的棍痕却无法消除。   明煊师叔那样姣如明月的仙子,若身上留下棍痕该是多大的遗憾,便是不说棍痕,当众受诫也是极大的羞辱!   明煊师叔为了你冒此大险,你便是年幼无知也该稍微注意些,万不能轻易让人对你起了疑心,一切以低调为上,如今日这般,那琼林峰弟子看你不顺眼,你避一避便是,不可迎头直上,给师叔添麻烦。”   驰钰一番推心置腹,小栖烑原本垂下的眼帘抬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缓缓睁大,越睁越大。   驰钰师兄方才说什么?   她若登上天梯,掌门必然会怀疑?   怀疑会如何?必然会查探她的资质!   以往小栖烑是受过查探的,还不止一次,她太清楚查探意味着什么。   一旦查探,她半妖的身份绝对瞒不住。   原来如此!   她明白了!   小栖烑忽尔神识通透,双目炯炯,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明煊之所以阻止她攀上天梯,是怕她暴露了半妖身份!   半妖虽命途多舛,可却也是香饽饽,走到哪里都有人抢,这个身为半妖的小栖烑最有发言权,她都不知在几个修士手里倒腾过了,其中也不乏名门正派。   所以……明煊不想让她攀上天梯是怕她被人抢走。   原来自己在明煊眼中这么重要的吗?宁愿冒着被打的风险也不要暴露她?   小栖烑的心情说不出的雀跃。   明煊为她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换而言之,她是真的特别想要自己的心,再换而言之,等自己结丹时,可以主动暴露自己的半妖身份,让一堆人为抢自己打起来,这样自己就可以顺利逃走!   之前栖烑就曾靠着这法子从一堆抢她的妖修手中顺利脱身。   这不过才过了一夜,生的希望就大了这么多,往后还有那么漫长的修炼岁月,生的希望该是更大。   栖烑已经迫不及待想赶紧修炼了。   驰钰一路反复叮嘱栖烑,翻来覆去都是要她以后多加小心,莫让旁人察觉出端倪,尤其不要同琼林峰弟子起争端,免得明煊为难。   前半句栖烑记住了,事关生死她通常都机灵的很。   后半句栖烑却不以为意,一个要剜自己心的人,管她为难不为难,自个儿不为难就行。   送至烟霞峰前,小栖烑下了飞剑,从未有人教过她礼仪教养,她不懂,自然也没有道谢,甚至连挥爪子告别都没有,仿佛拔什么无情的渣渣,转身就走。   驰钰难得有借口来烟霞峰,自然是想见一见心中女神,哪怕见不到人望一望院门也是好的,正好小栖烑不知礼没告别,他顺势便跟了上去。   驰钰是魄罗仙尊大弟子,不仅受毗罗另眼相看继承了昊天剑,还生得剑眉星目俊若朗星,脾气还格外的好,当之无愧的清平宗宗草,心悦他的女修不说门外,单宗门内起码也有个三五百人,毫不夸张。   烟霞峰本就女弟子多,往日里见了驰钰都是含羞带怯一声“驰钰师兄”,今日里却各个见了鬼似的,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旁边的小栖烑,惊愕地连招呼都忘了打。   驰钰不明所以,疑惑间迎面正遇上扈兰鸢寻栖烑。   扈兰鸢不同于一般女修,她眼里只有她怀瑾握瑜的美人师尊,对驰钰只是同门之谊,她甚至打眼没先瞧见那么大一坨的驰钰,反倒先看到了小不点儿栖烑。   “你怎的才回来?师尊让我来寻去,快随我来。”   驰钰见她拉了人就要走,赶紧上前一步行礼:“兰鸢师妹。”   他俩峰主大弟子,照理说不分长幼,只是扈兰鸢入内门晚一些,所以才为师妹。   扈兰鸢这才瞧见驰钰,顿觉自己方才失了礼,赶紧抱拳行了宗门礼。   “方才没注意到驰钰师兄,忘师兄莫怪。”   “无妨,我是瞧她初来乍到,云梯又拥挤,便顺道送她回来。”   “多谢师……噗!”   扈兰鸢方才只顾得赶紧行礼道歉,根本不曾细看,这会一抬眼,没忍住冲击,一个喷笑喷了驰钰一身的唾沫星。   亏得驰钰个头高,只是喷在了胸口,不然……   扈兰鸢赶紧捂住了嘴,深知自己失礼了,却偏就是忍不住笑,捂着嘴还憋着笑,憋得眼圈都红了。   驰钰懵了,周围不时还有女修路过,一个个看见他都是神色诡异。   “怎,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扈兰鸢勉强压下了憋笑,清了清嗓子,瞟了眼他的脸。   ——不行,不能看,看了就是忍不住。   她赶紧把视线瞟到了一旁的兰草丛。   “内个……师兄啊,你的脸……咳!”   脸?   驰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立马感觉到了丝丝刺痛。   他赶紧又抽出了昊天剑对着锃明刷亮的剑身照了照。   这,这这这!   这简直……没眼看呐!没眼看!   驰钰紧致劲瘦的脸颊错落着一道又一道的红痕,这种抓伤,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切磋或是试炼留下的,实在是暧昧得耐人寻味。   驰钰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人都是怎么想他的,臊得剑身都抖了。   “不不不,不是师妹想得那样!这是栖烑抓伤的,真的,不信你问栖烑!”   扈兰鸢怔了下,垂眸看向一脸单纯无害的小栖烑。   旁边心都快碎成渣渣的迷妹女修们,也忍不住驻足想听听小栖烑给自己男神正名。   小栖烑仰着瓷白白的小脸,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   女修们长松了一口气。   ——男神还是我男神,怎么可能跟旁人打情骂俏还留了抓痕?!都是误会误会!   扈兰鸢却觉得有些奇怪,她追问道:“师兄好端端送你回来,你为何还要恩将仇报抓伤师兄?”   恩将仇报小栖烑不懂,活了这么大,她从未受过什么恩惠。   不过若问她为什么抓伤驰钰,这个她懂。   小栖烑抓起驰钰垂在身侧的大手圈到自己肩上,随即又抬起小爪子点着脚朝驰钰脸部方向凌空抓挠了两下。   扈兰鸢似乎看明白了。   “你是说,师兄强抱于你,你挣扎之际抓伤了他?”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虽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小栖烑点了点头。   驰钰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只忙着解释:“对对,正是如此,她一直挣扎,我怕摔着她只得紧紧抱着,不曾想反倒被她抓花了脸,当时只顾忙着抱她,就忘了脸上有伤。”   说着话,驰钰摸出枚下品疗伤药塞进了嘴里,当即抓痕消失不见。   驰钰自以为解释清楚了,原本想跟去明煊院外的心思也因这一闹散了个干净,抱拳告辞离开。   殊不知,一旁的女修们早已花容失色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驰钰师兄强|暴了刚入门的新弟子!”   “谁?琼林峰三弟子苏成仙吗?”   “不是!是那个明煊仙尊顺手捡的小奶娃!”   “啊?不能吧?!那小奶娃才几岁?驰钰师兄怎可能看上她?”   “你还别不信!我都用玉简录下来了!”   “天呐!你看这脸上一道道的血疤瘌,这小奶娃得是多害怕才能挠成这样?太可怜了!驰钰师兄怎能如此禽兽?!”   “快快快,你那玉简让我复录下来,我拿去给我们峰里姐妹们瞧瞧。”   “也不知这事儿明煊仙尊会如何处置,那小奶娃不过是个废灵根,又是普通弟子,驰钰师兄怎么说也是毗罗仙尊的关门大弟子,若明煊仙尊为那娃儿出头,只怕毗罗仙尊肯定不满。”   “可不是,若这事儿真闹起来,只怕掌门必然会出面,驰钰师兄肯定会受惩戒,至于那娃儿,本就是看了明煊仙尊的面子才收为弟子,如今刚来一日就捅出这么大篓子,只怕……留她不得。”   “是啊,驰钰师兄可是咱们宗门翘楚,是最有希望的可造之材,莫说毗罗仙尊,掌门也是很看重他的,怎能让一个区区废灵根奶娃给耽误了。”   “谁能想到驰钰师兄竟是这种人,区区奶娃都不放过!”   “我看八成了忍耐太久实在忍不住了!你看这些年来,多少女修明示暗示,驰钰师兄都不理不睬的,也有男修往前凑过,驰钰师兄也是看不上,原本咱们都以为他一心向道,现在看来,他不是六根清净,而是就喜欢奶娃这一口!”   “这么说起来,这小奶娃也真是可怜,明明才几岁大,什么都不懂,好不容易拜入宗门,这就要被赶出去了,真是无妄之灾。”   “谁说不是呢?你看她又瘦又小,少了手臂,还是个哑的,八成也是个可怜人,明煊仙尊那般不爱招惹凡尘俗世的都能出面收她,可见这可怜还不是一般的可怜,这可是连明煊仙尊都能打动的可怜呐!”   清平宗弟子们越讨论越觉得栖烑肯定有什么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凄惨身世,死全家那种都不算什么,死全村说不定都不够,总之肯定是他们难以想象世界观崩塌的凄惨。   “方才在浩气峰我还讥笑她废灵根凭什么得仙尊偏爱来着,想想自己也是小心眼儿,人家才几岁,我何苦多那两句,我,我等会儿看看她去,真是太可怜了。”   “才几岁的娃儿就遭受这般欺辱,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你看这玉简上录下的她点头这小模样,又天真又可怜,看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太可怜了,这么水灵灵的娃儿就这么糟蹋了。”   “她被赶走以后可怎么活啊。”   “这么粉嫩的娃儿,怕不是要被人牙子抓去瓦子卖了,后半辈子干那肮脏营生?”   “这如何使得?不如咱们一人凑些银钱,帮她寻户好人家收养,横竖咱们都是修士,平日里用的也是灵石,这些人间俗物也没甚用。”   说是无用,其实也是有的,宗门弟子有时会接到任务下山帮凡人抓鬼,或是哪里出了邪祟去查探,没有银钱只能睡荒郊,有了银钱便能住客栈,还能买些人间美食打打牙祭。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灵石更为重要。   人界与修真界其实并没有严格的分界,算是平行的两个世界,修真界里还是以灵石为流通的。   清平宗弟子们是越看小栖烑越觉得可怜,看那小脸瘦的,看那细胳膊细腿儿可怜的,看那点头的小模样乖巧的,看那忽灵灵的大眼粉嫩嫩的小嘴巴,啧啧,真是年娃娃似的讨人喜欢。   从妒忌到喜欢,中间就隔了同情心和对年龄的认知。   想到人家才四五岁,起码看上去像是四五岁,就遭遇了这么多不幸,这些个最小百十岁,最大几千岁的弟子们,那心瞬间就软成了面团儿。   原本还只是女弟子们母爱大爆发,不多久就传到了男弟子那边,他们也对驰钰的禽兽行为表示了深深的谴责,顺便也发现了小栖烑的可爱之处。   这边整个清平宗正悄无声息发酵着对小栖烑的同情与喜爱,那边小栖烑跟着扈兰鸢去了明煊的院子。   顾朔风正在廊下抚琴,这是明煊凹人设的常备工具,原剧情有描述,说是琴音一响百鸟俱寂,动听的那简直堪比天籁。   顾朔风今日来了兴致,便搬出来抚弄两把。   还别说,这琴真是把好琴,上品灵琴能不好吗?只要不跑调,谁弹都能弹出绕梁三日的绝妙美音。   也不知这明煊是从哪儿弄来这么把除了弹着好听没甚用处的琴,通常没人会舍得把这么好的锻造材料用在这种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琴上的。   千颜琴,名字倒还行。   小栖烑掂着小蹄子跨进门时,正看到顾朔风盘腿坐在廊下,绯裙散如繁花,青丝半绾在脑后,散落的长发随风轻拂,凤尾花瓣款款而落,那素白的指尖仿佛荧着光,辗转撩拨,每一下仿佛都挑在了栖烑心头,琴音绕梁,美如画卷。   ※※※※※※※※※※※※※※※※※※※※   我努力看还能写多少 第242章 师尊太难当(15)   小栖烑呆站在门口, 不知自己是被那琴音吸引, 也或是被那纤白修长的手指吸引,再或者是被那美如画卷的出尘身姿吸引。   不等她想明白, 耳旁传来扈兰鸢得意地声音。   “现在知晓自个儿多有福气了吧?莫说门外那些个修士, 便是咱们清平宗弟子巴巴地想听师尊弹上一曲都没机会,你才来第二日便撞上了, 说出去还不得羡慕死他们。”   “行了, 别傻杵在这儿了, 赶紧进去吧, 师尊都等急了。”   扈兰鸢推了小栖烑一下,示意她进去, 小栖烑刚迈进一步,顾朔风淡淡的声音便随那泠泠琴音淌了过来。   “兰鸢。”   “徒儿在。”   “弄干净了再进来。”   扈兰鸢怔了下, 随即明白过来, 委屈巴巴地瞟了眼自家师尊,不甘不愿地掐了个万清诀, 甩到了旁边。   ——她的万清诀是练给师尊的, 凭什么这小奶娃一次两次的要她伺候?!哼!   顾朔风眼都没抬,依然垂眸抚着琴弦, 任徐风拂乱鬓边青丝, 任凤尾花瓣飘落檀沉的琴边,那莹白的指尖,素柔的皓腕,还有辗转间轻颤的长睫, 一举一动,一个细微的衣褶,都出尘入画,恍若谪仙。   “即日起她便交予你,门规礼仪一样样教给她,尤其莫要污秽不洁,让旁人笑话。”   意思是,以后要她当专职奶娘,还得时不时用万清诀帮她清理?!!   扈兰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委屈地嘴唇都在发颤。   “师,师尊……”   “嗯?”   顾朔风拨完最后一个音,按住了琴弦,抬眸望向她,只那淡淡一眼,凉薄如霜,一直凉到了扈兰鸢心底。   许是师尊最近太过温和,她竟差点忘了身份。   身为弟子,哪儿能随意忤逆师尊?昨夜敢心二字已让师尊失了颜面,她怎还不长点记性?!   也是她糊涂,怎就不能悄悄附耳提醒师尊,干嘛一定要当着栖烑的面说敢心就是憨?她自个儿才是个憨憨!   她害师尊在刚入门的弟子面前出丑,师尊丝毫没有责怪她,她却还在抱怨,难不成非要逼着师尊对她彻底寒了心?   扈兰鸢不敢再说,赶紧俯身恭敬道:“徒儿谨遵师尊之命。”   顾 朔风这才收了那寒凉视线。   ——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容易飘,得时不常凉她一下。   “好了,这里没你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师尊。”   打发走了扈兰鸢,顾朔风起身,示意栖烑随她进了妄熄阁,水袖一挥,房门关上,指尖划过荧光,凌空又画了个结界。   院子本身就有结界,如今屋中再加一结界便是双结界,顾朔风放下心来,这才又领着栖烑进了内室。   “上去。”   栖烑乖乖爬上软塌,转头望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透如水,仿佛多眨两下便能眨出昭昭星河似的。   顾朔风望着她懵懂单纯的模样,红唇微抿了又抿,莲步过来,也撩裙上榻,盘膝坐好。   “像我这般坐。”   小栖烑人小腿短,可好在瘦弱,盘膝勉强做得想那么个样子。   顾朔风轻吸了口气。   咻——咻——   一个轻柔手舞,指尖晕起幽幽赤芒,明知小栖烑不会说话,可为防万一,她还是噗噗两下点了她的哑穴。   小栖烑并未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只是好奇地低头看了她刚刚点过的位置一眼。   晕着赤芒的指尖凌空画了个符咒,符咒带着细微星尘,一刻没停,猛地拍入小栖烑丹田。   小栖烑不适地蹙了下眉。   顾朔风抬眸望了她一眼,两指并拢紧贴在她丹田之上,指尖赤芒源源不断涌入她的丹田,她压了压手指,小栖烑当即痛得张大了嘴。   小栖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喊不出声了?!   ——怎么会这样?她要对她做什么?!不是暂时不杀她的吗?!!   小栖烑本能地想躲开,可那按在她丹田的手指仿佛牵着禁制的丝线,丝线缠满了她全身,她根本动弹不得!   身形依然保持着盘膝而坐,丹田仿佛灼起了熊熊大火,小栖烑痛得浑身发抖,偏还一声都喊不出来。   ——好痛!她要死了吗?不要!真的好痛!!!   明明那么痛,却偏偏动不得喊不得,难以言喻地折磨,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顾朔风不忍看她痛到抽搐地小脸,转过头去,指尖按了又按都没忍心按下去。   ——她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炼化妖根本来就是这么 痛苦,谁也替不了她,这么犹犹豫豫的反而加深她的痛苦,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顾朔风红唇紧抿,指尖猛然用力,瞬间穿透法衣皮肉,只抓向小栖烑的丹田深处!   唔!!!   小栖烑痛得浑身痉挛,昏厥又痛醒,痛醒再昏厥,小小的身躯仿佛死尸一般瞬间失去了全部血色!   顾朔风紧抿着唇不知何时变成了紧咬着唇,一把搂住身形癫颤的小栖烑,将敛煞丹溶于指尖,涂抹在小栖烑丹田最深处。   涂完抽手,迅速塞了枚下品补气丹到小栖烑口中。   栖烑太过羸弱,只能服用下品丹药,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小心地扶痛昏过去的小栖烑躺下,拽过薄被帮她盖好,顾朔风又输了些灵力给栖烑,涤清她身上泄露的一丝煞气,这才收手。   拽着袖角蘸掉小栖烑额头腾出的冷汗,顾朔风微叹了口气,竟忘了施个轻身诀先干净下自己。   小栖烑惨白的小脸渐渐恢复红润,这个是补气丹发挥了作用。   顾朔风又在榻边坐了片刻,这才起身走到桌旁坐下,倒了杯雪里银针轻抿了一口,隔着缭绕茶雾望着榻上小小的身影,清冷美目半敛着,眸光渐渐悠远。   小栖烑在遇见明煊时已入了气,也就是进入了炼气期,但只是刚刚入气,离练气一层都还很远。   入气是修行的第一步,小栖烑没人教,全靠自己领悟,想她自小的经历也知道,她入得自然不会是温和的灵气,而是凶残的煞气。   煞气便是妖气,妖都有与生俱来的妖气,这种妖气和修炼所用的妖气完全不同,妖气可以理解为妖的味道,煞气则是类似于灵气的一种存在。   为了区分,修真界便把修炼入气的妖气称之为煞气。   半妖是人与妖的后代,在成为药胚前,有的已经入了气,因此药人也有了不同的分类。   一类是,妖鼎,妖修使用最佳。   一类是,人鼎,人修使用最佳。   一类是,空鼎,就是没有入气的药人,任何修士都可以使用,包括魔族,只是效果不如以上两种。   当然,还有第四类,魔鼎,也就是坠入魔道的药人,魔修使用最佳,不过这种非常稀少,几乎没有。   原剧情中,明煊为了将栖烑改成更 适合自己使用的人鼎,刻意帮她洗髓炼经重新入气,这也使得栖烑看上去和人修几乎无异,也方便了他们掩盖她半妖的身份。   后来栖烑坠魔,靠着强大的心魔成了魔修,最终也修炼到了合体期。   可这不够,顾朔风要的是飞升,而且越快越好,人修魔修都不是最适合的路。   栖烑是金猊兽血脉,骨子里就是上古大妖,自然是走妖修一途最为合适,血脉觉醒前或许很艰难,可觉醒后绝对是一日千里。   所以,顾朔风不仅不能重洗栖烑的煞气,还要好好护着。   可现在只是刚刚入煞,还不明显,她稍微掐个诀遮一遮不查探就不会发现,可日后修炼久了,煞气外露,绝对瞒不住。   唯一的办法便是……用敛煞丹遮了丹田,防止煞气外露。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撑不住了   各位晚安 第243章 师尊太难当(16)   只遮掩煞气是不够的, 小栖烑做药胚时曾被喂过一年的毒丹,想要涤清这些丹毒,除了需要内服祛毒药, 还得每隔十日放一次毒血。   快的话,半年毒素便能涤清, 慢的话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久。   这还只是第一步,待毒素全清,还需要淬炼经脉将敛煞丹溶于骨血,如此才能保证栖烑在实战或是切磋时不会暴露身份。   等这一切做完,栖烑就快九岁了, 还得快点遮掩起她的九阴坤体。   修真无岁月, 听似两年多好像还很久,其实不过眨眼之间,时间十分紧迫。   顾朔风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小栖烑,从芥子空间摸出万象真瓶摆在桌上, 碧绿的小瓶晕着薄光, 看似灵动喜人, 实则能将一切化为血水, 十分凶残。   这是明煊从一妖修身上得来的。   她昨夜已置空了万象瓶,还刻意用灵泉清洗了一遍, 里外都十分干净。   趁着栖烑还睡着, 顾朔风决定速战速决, 免得刚疼过再吓着这小崽子, 毕竟才六七岁, 实在是还小。   当然, 她这并不是心软, 她……她只是……只是怕栖烑吓破了胆, 万一真怕了不敢呆在这儿了,三天两头想着逃走,平添麻烦。   顾朔风走到榻边坐下,轻手轻脚牵起她细瘦的小手,双指并拢凌空划过,一道血口子便出现在了小栖烑手腕。   指尖朝着万象瓶方向送去,那血口子中瞬间涌出鲜血,鲜血化作涓涓细流,晕着细碎的水光,随着她的手势打着旋飞入了窄小的瓶口。   顾朔风密切关注着血量,不能流出太多,也不能太少,多了下品补血丹一下子补不过来,少了起不到涤清毒素的作用。   正沉目感知着流速,视线不经意一转,正撞上黑白分明一双大眼。   小栖烑不知何时醒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猩红的血流,最后视线落在手腕颇有些狰狞的伤口上。   小栖烑没说话,当然,她本就不会说话。   她平静地阖上眼,好似方才只是梦游发癔症,根本不曾真的醒来一样。   放完血,顾朔风取了枚补血丹塞进她嘴里,这才起身淡淡道:“你可以走了,以后每隔十日过来一次,我会叮嘱兰鸢提醒你。”   小栖烑睁开眼,乖乖地爬下床榻,迈步出了屋子。   屋外暖阳远照,和风送爽,凤尾花树摇曳着偌大的树冠,院角兰草伸展着细叶,叶片上未干的露水晕着碎芒,一切看上去似乎恬淡美好,可实际呢?   小栖烑有些头重脚轻,看了眼廊下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银丝蒲团与那沉木千颜琴,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不,单单难过两字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可惜她还小,也少与人相处,从来不知“悲凉”是何意,不然大约便会用它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前一刻刚燃起生的希望,下一刻便被做了不知什么邪术。   虽然小栖烑不懂,可按照炼药师曾说过的话推断,大抵也能猜个大概。   【本座仁善,从不愿下邪咒困住你们,你们若再不知感恩日日生事,本座便锁了你们的丹田放了你们的血,炼化你们的魂魄,让你们永坠地狱!】   这大约便是那困住魂魄的邪咒吧。   她果然还是蠢笨,竟以为自己能逃出化神大能的手心,殊不知人家早有防备,一个邪咒便能困住自己,任自己逃到哪里怕是都能被轻松抓回。   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表情管控远不如大人,小栖烑垂头丧气回了住处,满脸的生无可恋。   平日里这时间屋子里是没人的,弟子们都要修炼。   可今日因入门礼,算是放了半天假,八人有五人都在房中。   她们正吱吱喳喳批判着驰钰的禽兽行径,一见她进来,立马住了嘴,互相眼神示意。   【嘘,别说了,小栖烑回来了。】   【看这可怜见的,怕不是路上听了旁人说了什么,这会儿心里难受了吧?】   【可能是听了风言风语,也可能是身子不适,毕竟这么小,肯定是受伤了。】   【要不提醒她服一粒疗伤药?】   【也是,她才刚进宗门,辟谷丹都不知道吃,何况疗伤药,你提醒提醒她呗。】   【我?你怎么不提醒?还是你说吧,你坐得离她近。】   【我,我不知道怎么提,好端端的怎么说让人家吃药,一说,她不就知道咱们都知道她被欺负了吗?】   【哎,这可怜的娃儿,谁那么缺德跑人家耳朵边胡说八道,什么都不晓得才是最幸福的,现在强迫人家小娃儿这么小就知道了这么些,内心得受多大冲击,该对这肮脏的世界多绝望!】   【行了!你别感慨了,赶紧提醒她吃疗伤丹啊!】   【我说不出口。】   【我也。】   【我。】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忍心伤害刚受过重大创伤的独臂哑子小奶娃。   廖凡灵机一动,从乾坤袋中摸出块熏鹿肉来,顺手塞进去了颗下品疗伤丹。   ——宗门一个月才发三枚疗伤丹,我这就无私奉献出一枚,还有我这熏肉也没剩几块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我给了她,我简直太善良了!我这么善良要还筑不了基简直就太没天理!   廖凡自我感动着,一脸和善笑意把那熏肉递给了小栖烑。   “看你昨晚像是没吃够,再给你一块,不用太感谢我。”   栖烑抬眸看了她一眼,认出了她便是昨晚那骂她暴殄天物的女修。   昨晚她确实吃的太快了,味儿都没尝出来,今早她们提醒她吃了辟谷丹,这会儿倒是一点儿不饿,可不饿不代表不馋。   既然没人跟她抢,她当然要细嚼慢咽好好品尝一番。   小栖烑接过那肉,也不懂道谢,轻轻撕咬下一块。   瞬间满嘴熏香,灵木灵草熏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风干肉味,好吃的舌尖都在发颤。   撕一块细嚼慢咽,再撕一块再慢慢品尝。   果然熟肉就是好吃,就是得这么慢慢吃。   小栖烑吃得津津有味,廖凡却紧张的指头尖都快钻筋了。   ——她她她,她昨晚不是狼吞虎咽的吗?怎的今日这么慢?万一等下发现里面藏了丹药可怎么办?   想象了下小奶娃发现丹药的场景。   【啊!原来你们都知道我被欺负了!我没脸见人了!我不要活了!嘤嘤嘤!】   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毕竟小栖烑真的太小了,本质上应该不太明白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可廖凡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不行!绝不能让小栖烑发现丹药!   廖凡忍痛从乾坤袋里又摸出了块熏肉诱惑小栖烑。   “若你能一口吃下手里的熏肉,我便再给你一……”   话未说完,小栖烑已一口塞进熏肉,朝她伸来油乎乎的手。   心满意足地吃着肉,再喝一口不知谁递给她的灵泉水,小栖烑只觉浑身舒畅,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   ——不是早知明煊杀她跟碾死只蚂蚁差不多吗?有什么好难过的?只要她还活着就有希望!   ——尤其是,明煊对她不好不要紧,总还有对她好的人。   小栖烑看了一圈人美心善的大姐姐们,生平第一次呲了呲小奶牙,露出了个甜甜的笑。   “天呐!小梨涡!好可爱!!”   “小虎牙也好可爱!”   “就是瘦了些,若是能养胖点肉肉的,该是更像年娃娃,更讨人喜欢。”   “对对对,是太瘦了,琼林峰不是有弟子才从山下回来吗?该是买了不少吃食囤着,咱们去找他们要些来,总能把她养胖了!”   “好主意!我与清月师姐相熟,我找她帮忙去!”   筑基之后心性会更加淡然,可筑基之前大部分弟子还是更接近人间的喜怒哀乐。   枯燥的修炼让她们乏味到长毛,灵宠也不是人人都能养得的,歪打正着的,她们突然对饲养一只小奶娃升起了空前的热情。   之后的日子,小栖烑被这一屋子师姐好吃好喝地养着,时不常还会被她们争抢着抱进怀里撸一把毛捏一把脸蛋儿。   上早课时,栖烑也明显察觉周围的人对她和善了许多。   ——明明之前还冷眉冷眼的,怎的如今谁见了她都带上三分笑?   小栖烑百思不得其解。   这日下了早课,师姐们带着她说说笑笑一块儿上云梯,这边刚站定,一转身,苏成仙也在琼林峰弟子簇拥下走了上来。   瞟了眼小栖烑身上的中品法衣,苏成仙暗暗攥了攥拳头,这是她无法言说的痛,每看一次心就要碎成渣渣再重塑一次。   “我就说某些人怎能一跃龙门受尽宠爱,原来是使了卑劣手段,先是明煊师叔,再是驰钰师兄,也不知下个倒霉的会是谁?”   ※※※※※※※※※※※※※※※※※※※※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5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6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粤~~~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怀特~~雅思小分全上7~~美色撩人~~椭圆的欧姆定律~~~~包养议棋~~mua! (*╯3╰)   感谢~~38409266 70瓶~~BOJIHB 12瓶~~生七笑、椭圆的欧姆定律、红蝶、月落星隐、蟹脚冷粉 10瓶~~真好 8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给文文浇水~~ 第244章 师尊太难当(17)   虽然都是琼林峰弟子, 可关门弟子与普通弟子大不相同, 普通弟子拜师行的是叩首礼,只消磕一个头便好, 关门弟子则是三叩礼, 暗喻了关门弟子需要师父格外劳心,自然要更多敬重。   这也是苏成仙当日咚咚咚三个响头换来关门弟子的因由。   这因由其实早已传开, 若不是小栖烑挡在前面, 苏成仙早就被流言蜚语捅成筛子了。   可苏成仙本人却不这么想, 她自认自个儿是天纵英才才被师尊看中的, 和小栖烑全靠卑劣手段上位完全不同,所以看着小栖烑夺了众人的目光就格外的不满。   之前还好, 起码大家都是讨厌小栖烑的,谁知短短几日突然就转了风向, 一个个竟都喜欢起她来了, 这叫苏成仙怎么甘心?!   她晓得小栖烑的法衣是进宗门前就有的,可正是因为这样, 她才更笃定小栖烑早就攀上了顾朔风, 不然好端端的顾朔风为什么会突然收她为徒?   攀了明煊也便罢了,如今又踩着驰钰为自己博得一众好感, 你说苏成仙能不气吗?   ——倒是她小看了这小丫头片子, 小小年纪就这么好手段,再长长岂不是更要把她踩在脚底下?!   若是旁人这样苏成仙顶多跟着一块看热闹,可偏偏她和栖烑是同期进门的弟子,难免被人摆在一块儿评头论足, 她想不在意都难。   一旁琼林峰弟子若莲一看小栖烑几个师姐瞪了眼,廖凡甚至还摸上了剑,赶紧挽住苏成仙转移话题。   “三师姐,昨晚师尊专程找你过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提昨晚,苏成仙蹭蹭窜跳的怒火瞬间降了不少,她瞟了眼小栖烑的断臂,又升起了许多优越感。   ——看来明煊仙尊也没有多疼她,到现在都还没帮她续了胳膊。   “昨晚呀,师尊专程找我过去帮我疏经通络,你也晓得我是自学成才,入气入得并不好,师尊喂了我好些个丹药,还费了好多灵力才勉强帮我疏通,真是让师尊费心了。”   若莲夸张地惊呼一声,“天呐!师尊亲自帮你疏通吗?!师尊对你可真是太好了!我都要羡慕死了!”   小栖烑师姐们一串翻白眼。   苏成仙只当她们是妒忌,更得意了 ,不过谦虚还是要装一装的。   她摆手笑道:“那是师尊璞玉浑金,若你们做了关门弟子,师尊必然也会待你们一样好的。”   ——我们哪儿有你那么不要脸上来就三叩首?哪那么容易挤进内门?   若莲心中厌憎,表面还陪着笑。   “我们资质平庸,自然不入师尊的眼,哪儿敢奢望关门弟子,能得师姐指点几句已是福分。”   提起师尊自然得谦虚一下,提起自个儿苏成仙可就不想谦虚了。   “放心吧,你我姐妹情深,有什么不懂的自来寻我,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一出,一圈人都见了鬼了表情,尤其是琼林峰几人,脸都僵了,笑得格外的尴尬。   ——这苏成仙脸皮也忒厚了点儿吧?你才刚进门几日?区区练气一层好意思让我们这些练气巅峰的找你讨教?你敢教我们也不敢学呀!   苏成仙还不知自己一句话得罪了一圈人,还傻愣愣望着她们。   “怎的了?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没,咳,没什么,我们就是……感激,特别感激!三师姐你太仗义了!”   若莲干笑两声,赶紧换话题:“我听说疏经通络十分疼痛,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全身经脉过一遍,剧痛难当,师尊怕我喊坏了嗓子,刻意点了我的哑穴,不然只怕我今日都说不出话来了。”   哑穴?   云梯缓缓而行,一直低头踩云絮玩的小栖烑突然抬起了头,忽灵灵的大眼一眨不眨望着苏成仙。   苏成仙见她终于对自己行了注目礼,当即挺起她那十二岁刚冒芽的小身板,声音更放大了几分。   “你们没舒过经脉不晓得,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疼,活生生刀入丹田那么疼!也就是我强撑了下来,换成旁人必得疼厥过去!”   若莲心里撇嘴,面上惊叹:“你可真是神勇无双!这都能抗住!”   苏成仙笑着晃了下脑袋,“我爷爷也常说我非同一般,还说我生下时天江祥瑞,说我的九天玄女下凡,所以才给我取名成仙。”   云梯众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苏成仙浑然不觉,兀自道:“师尊让我过十日再去寻她,说是疏通后还得放血,不然淤堵的污血散入筋脉影响修行 ,昨晚就放了不少血了,可师尊说不够,说我在尘世中积攒了太多秽物,还得再清一次。”   说罢,她似乎觉得这一段没能彰显出她的天纵英才,便又编造了几句。   “师尊还夸我来着,说我是她疏通过的所有弟子中最干净的,两次便能涤清,说她之她曾帮一名弟子疏过,那弟子脏污的很,疏了……疏了……整整一年才放完污秽!”   自己放血两次便干净了,旁人却要一年,苏成仙都快被自己编造的谎言捧上天了。   若莲与一旁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呵呵笑着附和了几句。   琼林峰离主峰较近,很快便到了,苏成仙甩给小栖烑一个长长的鼻音哼,下云梯走了,小栖烑却还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许久不能回神。   廖凡是饲养小栖烑的一众师姐中付出最多的,她的熏肉都让小栖烑掏空了,自己没得吃,馋得梦里啃过隔壁女修的胳膊肘。   付出越多,自然在乎越多。   她第一个发现了小栖烑的不对劲,俯身摸了摸她绒呼呼的小脑壳。   “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小栖烑仰头看向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带着异样的光彩,她指了指快要消失的苏成仙的身影,又从上到下顺了下自己全身。   廖凡没看明白。   “什么?你是想问为什么她有弟子服你没有吗?”   小栖烑摇了摇头,又在廖凡手腕比划了个割腕的手势。   一旁的方云姝看懂了,也俯身揉了揉栖烑的小脑瓜。   “你是想问舒筋通脉吗?你别听她瞎说,舒筋通脉哪儿有那么疼,若真疼得紧,除非是她筋脉太过淤堵,且太过污秽,不然是不必放血的。”   廖凡在一旁补充,“还记得入门大典长老赐给你们的那枚丹药吗?当场要你们服下那枚?”   小栖烑回想了下,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她只顾着好奇掌门点魂灯,看也没看就塞进嘴里了。   廖凡道:“那就是舒筋通脉丹,通常吃下就能疏通筋脉,根本无需她那般麻烦,越是麻烦便说明她浊世脏污越多,咱们只是不稀罕揭穿她,下次若她再敢找你麻烦,看我还跟她客气!”   旁边几个师姐也附和:“就是,再敢话里带刺,咱们就通通给她抖落出去!”   小栖烑扑闪了两下纤密的长睫,若有所思地望向渐渐远去的琼林峰,脚下柔软的云絮仿佛她此刻柔软的心。   ——原来……明煊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帮她舒筋通脉……   随即她又赶紧拍了怕自己的脸。   ——有什么好欢喜的?她帮你舒筋通脉不过是想让你赶紧结丹,她,她还等着剜你的心呢。   方云姝抓住了她的手,“你干嘛呢你?干嘛一边傻笑一边拍脸,你看脸都拍红了。”   廖凡夺过小栖烑的小爪子,白了方云姝一眼。   “你那才叫傻笑,我们姚姚笑得多招人喜欢,你看这小梨涡,再看这小虎牙!再看看你那大饼子脸!”   方云姝气得叉腰:“你想打架吗廖凡?!”   廖凡也晓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牵着小栖烑的手挠了下方云姝。   “我不敢打你,姚姚敢,有本事你打姚姚呀!”   小栖烑仰头望着她们打打闹闹,一双水蒙蒙的眼笑得弯成了月牙。   十日眨眼便过,顾朔风已经做好了让扈兰鸢逮栖烑过来的准备,却不想,下了早课小栖烑乖乖就来求见了。   看着自觉爬上软塌的小人儿,顾朔风有点……心情微妙,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那日登天梯,她故意露了一丝灵力让驰钰捕捉到,又故意落了应知花瓣在房门前,入门大典也是看准了驰钰一直在关注栖烑,这才故意撇下栖烑一人离开,想借着驰钰的口给栖烑修炼的动力,同时也坐实自己的阴险虚伪。   之前她还专门问了扈兰鸢,确定了驰钰的确送了栖烑回来,这证明她的计划是没有失误的。   那日帮栖烑遮掩煞气,她故意什么都不解释,就是想加深栖烑的憎恨与恐惧,从而推动栖烑思想上的转变。   她的目的很简单,她要栖烑从只想着从她身边逃走,转变为从根本上解决她。   ——我不逃,我要杀死这个折磨我的女人!   ——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杀死她才能真正自由!   ——那怎样才能杀死她呢?   ——当然是努力修炼变得更强!   这就是顾朔风想要栖烑领悟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栖烑毕竟还小,她习惯了用“逃”解决问题,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轻易改变。   十日 前栖烑才吃了那么大苦头,今日照理说该是不想来找她,哪怕栖烑早慧,知道躲不过,可能躲一时是一时,起码扈兰鸢不催栖烑,栖烑决计不会主动才对。   可她偏偏主动来了。   为什么?   难道栖烑比她想象中思想进步更快,已经想明白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挨刀早结束的道理?   眼下看来,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栖烑已经躺平,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着细碎的星芒,仿佛春日枝头那一点刚冒出的娇嫩花苞,就等她过去采撷。   顾朔风眸光半敛,莲步朝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宝宝   我心情好多了~! 第245章 师尊太难当(18)   放完血, 顾朔风塞给小栖烑两枚丹药, 一枚补血丹,一枚敛煞丹。   想要丝毫不露马脚, 敛煞丹也是每隔十日要服一枚的。   这种丹药需求量不大, 买也不大好买,且价格较贵, 幸好明煊本身就是半个丹修, 自己就能炼, 还不引人注目。   说是半个丹修, 并非说明煊的炼丹水平不怎么样,而是说她并非专攻炼丹, 她不过是因为上品火灵根十分适合炼丹,所有便顺便修习了丹术, 天赋使然, 即便随便修修她也成了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丹修。   貌美,修为高, 又是丹修, 还琴音绝佳,凹得又是高贵冷艳人设, 这么多闪光点, 难怪明煊的迷弟迷妹一大片,连驰钰都不能幸免。   这十日,顾朔风足不出户困在丹房,一口气炼了三炉敛煞丹, 出丹率还不错,三炉得了三十多枚,按十天一枚算,差不多够一年了,够用了。   小栖烑吞下丹药爬下床,这几日跟着扈兰鸢学了点礼数,乖乖抱拳招财猫似的给她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刚推开房门,迎面就见扈兰鸢正举起手要敲门。   小栖烑绕开她想走,扈兰鸢拽住了她。   “别急着走,省得等下还要寻你。”   小栖烑:“???”   扈兰鸢没空跟小栖烑解释,只示意她站在一旁等着,一抬头,顾朔风已走到了门前。   “何事?”   扈兰鸢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半天,心一横抱拳道:“前几日宗门传了些流言蜚语,本该传传便散的,却不想这事传到了掌门师叔耳朵里,掌门师叔请师尊过去一趟。”   流言蜚语?   莫不是她偏宠栖烑一事?   可照计划,这会儿还不足以造成太大影响,顶多就是私下里不满而已,怎会惊动掌门?   让栖烑成为众矢之的的确是顾朔风的计划之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已经选好了合适的时机,这段时间只是酝酿群众情绪,待时机成熟,她会直接将众人积攒的不满引爆到极点,让栖烑受尽排挤。   以往栖烑虽然艰难,可受得大都是皮肉之苦,且少年不知愁滋味,年纪小她也不大懂痛苦。   她要的是栖烑饱受心灵创伤,从而加深对她的憎恨。   “逃 ”只会让人胆怯,“向往自由”也会让人压抑不敢妄动,唯独“恨”是最强动力,可以让人不顾一切冲昏头脑。   只有足够憎恨她,栖烑才有足够的动力觉醒血脉。   原剧情中,栖烑被炼成炉鼎,身心饱受了整整半年的折磨才终于觉醒了血脉,足见觉醒血脉的条件有多苛刻。   首先,得饱受身心折磨。   其次,得足够绝望足够恨。   最后,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最后引爆情绪。   虽然原剧情已经有成功经验,只要假装对栖烑好,再把她做成炉鼎折磨得死去活来,血脉自然而然就觉醒了。   可顾朔风不能走这条路。   不是她心软。   她顾朔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心软”两字。   而是这条路看似捷径,却是死路一条。   炉鼎对半妖的识海折损非常大,对元神也有不可逆的损伤,这很有可能便是栖烑最终只修炼到合体期的重要原因。   任何可能会影响栖烑飞升的,顾朔风都不会轻易尝试。   不能靠原剧情那种身心折磨,就只能靠舆论和她的推波助澜。   舆论是把最锋利的尖刀,杀人不见血,还能让人痛彻心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现在这法子还不能用,一是弟子们还没有攒够足够的怨恨,即便煽动了舆论,爆发力也不强;二是栖烑还小,懵懵懂懂的伤心程度也会大打折扣,还是等她再大些更合适。   不过眨眼之间,顾朔风脑中已过千帆。   她收起思绪,问道:“可知是何事?”   “是……”扈兰鸢支吾了下,这才将栖烑与驰钰的流言简要说了一遍。   顾朔风转眸扫了小栖烑一眼,接连十日炼丹耗损的精力尚未补上,又遇上这计划外的变故,真是……难怪都说熊孩子难带。   顾朔风只觉得头隐约有些昏胀,拽过小栖烑上了赤焱剑,直飞浩气峰。   毗罗与驰钰已先一步到了大典,正与灵虚子说着这事儿,见了她们进来,驰钰白净的脸瞬间憋了个通红。   驰钰有心想赶紧同明煊解释清楚,万不能让女神误解了自己,可尊卑有序,灵虚子与毗罗挡在前面,他只能继续憋着大红脸。   灵虚子私底下一贯祥和,尤其同几位峰主本就是师兄妹, 言谈举止便更随意些。   他见了明煊笑道:“这群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什么胡言乱语都敢传,若不是法不责众,真想抓了他们一个个赏一顿祖师棍。”   明煊微微颌首算是行礼,神色淡淡道:“不过是流言,澄清了便好。”   话音未落,毗罗开了口。   “这事怕是不好澄清,便是咱们下了禁言令,弟子们不敢明面上议论,私底下只怕传得更甚,这些日子山下不太平,不少弟子下山驱邪,一旦传扬出去,只怕对宗门名誉有损。”   毗罗一身玄黑长袍,螭吻剑佩在腰间,墨发束冠,长脸挺鼻,目光犀利,脸颊凹陷,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宗门大部分弟子都怕他,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就是面恶心软,其实极好说话。   灵虚子也点头道:“确实不好澄清,不少人都复录了那日情形,算是眼见为实,强行禁令只怕会越描越黑,可若不强禁,只怕很快便会传扬出去。”   驰钰虽修为不高,可仗着他师尊,尤其是他手里的昊天剑,他在修真界的知名度也是相当的高,有关他的绯闻只怕会传得极快。   顾朔风波澜不惊道:“流言止于智者,驰钰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去传。”   驰钰在一旁剑眉微缩,瞳孔震荡,清隽的面容如沐春风,为女神如此信任自己动容。   “这恐怕不妥,驰钰马上要代表宗门参加千年一度的修真大比,万不能因此事让世人嘲讽,辱没宗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朔风渐渐起了烦躁。   炼丹需要耗费的精神力极其强烈,她还连炼三炉,真真儿是有些吃不消,方才帮小栖烑放血又耗费了些精力,这会儿真有些撑不住了。   她强撑着,无论如何不能在灵虚子面前露出半分,否则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那依掌门师兄之意,当如何是好?”   灵虚子捻须看了眼仰着瓷白小脸看着他们的小栖烑,叹了口气。   “法子倒是有,只是要委屈这娃儿当众验明正身。”   当众验明正身?   修真界不同人界,一个焕然诀便能修复破裂,想要验明清白,唯一的办法便是施些灵力试探着穿入那处,后来修复的是可以随意穿透灵力的,若灵力通 过时受了阻拦,便能证明不是修复的。   若只是私底下用这法子验一验倒还好,可若当众……   想象下小小的身躯悬浮半空,灵力晕着光晕流入身下,为让众人看得清晰,势必还得刻意将那处映出,类似现世的x光片那种效果,虽只映出通道与灵力流入的影象,对当事人也是极大的羞辱。   顾朔风美目微眯,眸光渐渐冰冷。   “栖烑尚小,如此行径只怕会让她承受不住。”   灵虚子却不以为意,“就是因着她年岁尚小,不懂这些,反倒不会觉得羞耻难当。”   “她现下的确不会觉得羞耻,可她将来总会长大。”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为了宗门声誉,只能委屈她了。”   顿了下灵虚子又道:“不如这样,待事了之后,你便收她为关门弟子作为补偿,若你不愿,便让毗罗收了,这可是她天大的造化。”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上最悲惨的事就是   好不容易肝完更新放到存稿箱   结果定错了日期!   吐血!!! 第246章 师尊太难当(19)   不等顾朔风开口, 驰钰上前一步抱拳道:“此事本是因我而起,怎能让栖烑师妹代我受辱?我愿当众发心魔誓言,若与栖烑有染, 永世不得结婴!”   驰钰已是金丹巅峰, 旁人行不行灵虚子不敢保证, 驰钰他十分看好, 笃定了他不日定能突破瓶颈, 成为宗门又一位元婴修士,再过千年, 说不得就能成为同他师父一样的化神修士。   一个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怎能因区区一介废灵根随意发毒誓?   这就好比高高在上的皇帝与奴籍贱民, 宁可杀了贱民以正视听,也绝没有皇帝纡尊降贵发这种断子绝孙差不多毒誓的。   灵虚子蹙眉道:“胡闹!心魔誓言岂是随便乱发的?你将你师尊置于何地?将本座置于何地?又将祖师爷的颜面置于何地?!”   驰钰一贯尊师重道,仁义礼智信, 温良恭俭让,他素来都是典范,一听此言,当即屈膝跪倒, 迎头便是一拜。   “弟子知错,请掌门师叔责罚!”   灵虚子摆了摆手, “罢了, 念你初犯,起来吧。”   驰钰并未起身, 转而又冲毗罗磕了个头。   “请师尊改选他人参加修真大比, 如此便可避免徒儿令宗门蒙羞, 也不必再澄清此事, 任其慢慢消散便可。”   不等毗罗表态, 灵虚子一个甩袖,团风骤起,直接将地上的驰钰掀得站了起来。   驰钰吓了一跳,慌忙还要再跪,灵虚子斥道:“不许跪!不许再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语!为了区区废灵根置宗门荣耀于不顾,你师尊就是这般教你的?!”   “弟子……”   灵虚子打断,虎目圆睁,不怒而威。   “毗罗!”   “在。”   “教不严师之惰,去毗娑池思过!”   驰钰想跪下求情,又想起方才灵虚子不准跪,只得抱拳急道:“这不关师尊的事,求掌门师叔不要牵连师尊!一切有弟子一人承担!”   “你承担?宗门荣辱你一人承担得起吗?!!”   “弟子……”   “不必再说!毗罗!还不下去!”   这事的确没有好法子,毗罗只擅长炼剑斗法,弯弯绕绕的实在不行,掌门都发了话了,他只得领命下去。   临走前他不忘叮嘱驰钰:“不可再惹你掌门师叔动怒。”   遂又看向顾朔风,“不管此事如何处理,这娃儿的剑,我管了。”   这话一出,连灵虚子都忍不住多看了毗罗一眼。   炼剑极为费神,尤其毗罗身为修真界第一炼剑师,对剑的要求更是严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耗费的精力就更是难以计数。   哪怕丁点儿瑕疵在毗罗眼中都是废剑,是要丢掉的,而他丢掉的这些剑已是众人争破头的至宝,旁人炼剑少则几日,多则几年,顶破天了,毗罗炼剑,百年起步,上不封顶,不用想也晓得有多珍贵。   平日里求剑者恨不得踏破清平宗大门,毗罗几乎从未应过,他炼剑极为随性,很少专门为谁量身定制,整个修真界,除了他自己,只有灵虚子、明煊和不修是他量身打造的佩剑,其余峰主、长老,都是他炼成后谁合适用便赠予谁的。   粗粗算来,毗罗已有五千年不曾专门为人炼过剑了。   没想到今日竟主动提出为这小不点儿炼剑,怎能不让灵虚子诧异?   修真界第一的炼剑师亲口承诺赠剑,若让旁人听了去,只怕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毗罗走了,掌门垂眸又细细打量了小栖烑几眼。   ——难怪她天梯能攀那么高,原来是个机缘极好的娃儿,若非资质实在太差,那最后一级必然是能攀上来的。   顾朔风也有些诧异毗罗能出此言,看来毗罗是真十分看重驰钰这个大徒弟,为替徒弟致歉,竟做出了这种许诺。   不过这样也好,能彻底打消灵虚子对栖烑登天梯的怀疑。   小栖烑左看看右看看,知道他们是为了她争吵,却不明白到底在吵什么,只能一言不发站在顾朔风身后,仰着小脸扑闪着长睫毛。   驰钰眼看自家师尊因他受罚,愧疚难当,也知晓师尊承诺炼剑是为了自己,更是无地自容不知该怎么办。   灵虚子发话道:“好了,这事便这么决定了,明日早课当众验明正身,都回吧。”   驰钰剑眉紧锁,实在不忍心如此伤害小栖烑,盘算着要不要不顾一切当众发下心魔誓言?   他不怕受责罚,就怕掌门师叔迁怒师尊。   到底要不要?   灵虚子瞥了他一眼,冷眉道:“若你胆敢擅作主张,便让你师尊代你受罚,以你师尊的修为,少说也要罚他三百祖师棍!”   “师叔!!”   “还不下去!”   驰钰还想再说,眼前绯袖摇曳,顾朔风探臂拦住了他。   “你先带着栖烑到殿外候着,我与你掌门师叔有话要说。”   驰钰自是听明煊的,领着小栖烑先出去了。   灵虚子方才责罚毗罗不过是做给驰钰看,这会儿小辈儿们出去,他威严的神情也瘫了下来。   灵虚子叹气道:“我知那娃儿是你带来的,我这般处置让你失了颜面,可眼下也没其他法子,委屈你了师妹。”   “若我有其他法子呢?”   “你有?”灵虚子诧异地抬眸望向她,“什么法子?”   “驰钰眼看结婴在即却无法突破,必是遇了瓶颈,师兄只消对外宣称他是为劫所困,需堪破情劫方能大成,而天机演算,栖烑便是他的劫,破解之法便是让栖烑与他结为道侣,两人一旦成了道侣,所有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顾朔风说得云淡风轻,灵虚子却气得好悬没呕出一口老血。   “你!你莫不是中了那小丫头片子的邪了?!区区废灵根怎堪配驰钰?!”   “不过是缓兵之计,栖烑尚且年幼,只定下婚约便可,至于之后能不能合籍,全看两人造化。”   “那也不行!待以后悔婚,岂不让人耻笑驰钰背信弃义?”   “我这么做可不全然是为了我,我是为了驰钰,也为了整个宗门着想。”   灵虚子一怔:“此话怎讲?”   顾朔风看了眼殿外遥遥的两道身影,虽然离得不算太远,可殿门设有结界,从里向外看一清二楚,从外向里却是看不到也听不到,正适合……胡编乱造。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看来是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灵虚子专注地盯着她,这开场白已挑足了他的好奇心。   顾朔风轻叹一声,美人轻愁,未语已让人先信了三分。   “师兄可知驰钰的瓶颈是什么?”   “是什么?”   “便是我方才说的情劫。”   灵虚子蹙眉,“你不会想说,栖烑真是他的劫吧?”   “自然不是,他的劫……是我。”   “什么?!!!”   这话不啻于乱石穿云!惊涛拍岸!   灵虚子难以置信地瞪圆了虎目:“你?!你怎知是你?!”   “这话要从百年前说起……”   顾朔风胡编乱造了一通,把百年前她等栖烑出世等得无聊跑去闭关,说成是为了避开驰钰跑去闭关。   她说,驰钰百年前曾酒后吐真言找她告白,被她断然拒绝后神伤而归,后来便卡在了金丹巅峰无法突破。   她猜测此事与她有关,刻意闭关百年,希望能让驰钰专心突破。   却不想,百年之后,驰钰依然停滞不前毫无进展。   驰钰是毗罗最看重的徒弟,她身为师叔自然不能放任自流,出了关便马不停蹄赶去了不周山,拜见梵机老人求算了一卦。   梵机老人言明,她确实是驰钰无法突破的关键,若想破解,要么遂其所愿,也就是与驰钰结为道侣,要么……   顾朔风刻意停顿了下,惹得沉稳持重的灵虚子忍不住催促道:“要么什么?”   “要么便向西行,路有一断臂哑乞,机缘了得,与驰钰十分投合,不仅能助驰钰突破元婴,还能助他化神炼虚成就大道。”   灵虚子捻须沉吟:“那哑乞便是栖烑?”   “正是。”顾朔风淡淡颌首,“梵机老人从无虚言,我不敢不信,却多少有些怀疑,便试着让栖烑攀了天梯,果然如梵机老人所言,机缘了得。”   梵机老人的名号响震四海八荒,他只给有缘人卜算,且精准无比,他的话,灵虚子自然深信不疑。   虽说这话是顾朔风传的嘴,可顾朔风没有理由为了个废灵根欺骗身为掌门的灵虚子,且以明煊本人的性子,本也不该冲动之下收个奶娃,有了梵机老人做借口,反而更说得过去。   灵虚子没有怀疑,只是还有些疑惑。   “既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因缘际会自有天定,我便是说了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帮驰钰,不若静观其变。”   灵虚子单手背后捻须来回踱了数步。   “这么说,如今便是契机。”   “正是。”   “可万一不是……只怕再反悔便迟了。”   此前也曾有修士误解了梵机老人的意思,结果错失机缘悔不当初。   ——就知道这老家伙没那么好糊弄,非得用那一招吗?   顾朔风忍着精力不足的昏眩,道:“那便一试。”   “如何试?”   “将栖烑丢入试练塔,让驰钰去救,若两人都能平安而归,且驰钰修为不减,便是证明。”   “这……”   试练塔是清平宗祖师爷清平子镇妖所用,后来经过反复锤炼,成了弟子的试练塔。   试练塔同一人进一次便会升一次难度。   譬如炼气期弟子第一次进,里面全是适合炼气期修士精进的妖物或是陷阱,第二次进便是筑基修士适合的,第三次是金丹修士,依次类推。   所以,宗门弟子每个境界只准进一次,否则挑战高境界的试练塔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驰钰已是金丹巅峰,早已入过金丹境界的试练塔,再进便是元婴试练塔,以他现在的修为对抗元婴试炼,即便不丢性命,也绝对会重伤导致修为倒退。   而如栖烑这种刚入练气,修为极低的弟子被困在塔里,通常是让同为练气,且从未进过塔的弟子去救,她们都是炼气期,又都是第一次进,试炼难度不会增加,通常可以顺利救出。   可若让境界相差太多的人进去,试练塔也会调节成高境界者的难度,那在塔里的低境界弟子便会极其危险。   如驰钰这般金丹巅峰,且已经进过金丹期试练塔的,从他踏进试练塔第一步起,栖烑遇到的妖物、陷阱也会瞬间变成元婴期难度。   这就相当于0级菜鸟面对SSR级大boss,还手无寸铁,除非栖烑机缘好到极致,也就所谓的锦鲤附体,否则分分钟死一百遍。   而驰钰也一样,能不退修为还把栖烑救出来,基本就可以确定栖烑就是他的机缘。   ※※※※※※※※※※※※※※※※※※※※   感谢~小竹竹~~今天有糖吃~~3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随随~~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momo~~零九~~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月落星隐 10瓶~~一枝、我就爱哈哈哈哈哈哈、椭圆的欧姆定律 5瓶~~千九 3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47章 师尊太难当(20)   理是这么个理, 可灵虚子怎舍得让得意弟子以身犯险?   他不赞成。   “此事不妥, 万一有个差池,我如何向三师弟交代?”   三师弟便是毗罗。   “况且, 即便驰钰机敏, 又有灵符法宝保命,可眼看大比将至, 若重伤难愈, 岂不是影响了大局?”   修真大比是判断一个门派新生代实力的重要标杆。   这休战的两万年来, 清平宗虽届届夺魁, 可第二名傲剑宗却一届比一届勇猛,上一届便险些压下清平宗, 若少了最有希望夺魁的驰钰,这次大比很可能会输。   这看似只是普通的门派间新生代的切磋, 其实意义深远, 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清平宗祖师爷清平子已两千多年不曾露面, 四海八荒早已流言四起, 猜测清平子其实已身死道消,清平宗为保盟尊之位, 刻意点的假魂灯蒙混世人。   若清平宗时时保持魁首的实力, 哪怕清平子依然不出现,其他门派也不敢随意发难,可若大比输了,清平宗不再是实力最强的存在,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绝对会有贪者生出妄念。   祁连山脉可是整个修真界灵气最足灵草灵泉也最丰富之处,多少宗门小派眼巴巴妒忌着,一旦让他们生了心思,挑起中原内乱,妖魔两届趁虚而入,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这样严重的后果,任谁能承担得起?   灵虚子身为清平宗掌门,三宗七十二派盟尊,守护一方安定更是责无旁贷。   这些道理顾朔风怎会不明白?   她微点螓首,红唇淡淡道:“我自然知晓此法有些冒险,可傲剑宗实力与咱们旗鼓相当,依驰钰如今修为,哪怕如何巅峰,也只是金丹修士,拼尽全力也不过勉强压制傲剑宗,不仅挫不了傲剑宗的锐气,反而会让他们更有斗志。”   顾朔风抬眸,眸底深处印满深深忧虑。   “这也仅是最好的推测,若万一傲剑宗与咱们打了平手,甚至夺了魁首,清平宗如何自处?”   灵虚子僵了下,这也是他最担忧的。   灵虚子道:“至少现下还是有极大可能稳住魁首的,若驰钰重伤难愈,那才是必输无疑。”   顾朔风摇头叹道:“我的大师兄,你怎的糊涂 了?距离大比尚有月余,说不得栖烑便能帮着驰钰突破到元婴呢?金丹与元婴之间天堑般的差距,师兄该是比我明白。”   一个元婴修士碾压十个金丹轻轻松松,哪怕是刚进阶的元婴,碾压三五个金丹巅峰也毫无压力。   若驰钰成功进阶,这场大比稳赢不败,说不得驰钰表现再好些,还能力压群雄,打一场漂亮的碾压战。   虽然前景看似很美好,不过根本问题还是没解决。   灵虚子道:“不能只想好的一面,也要想最糟糕的局面。”   “好,那便想最糟糕的,驰钰重伤难愈,无法参加大比,宗门惨居第二,可那又怎样?没有驰钰的大比可并非我清平宗真实实力,旁人顶多私底下讥讽几句,却是不敢真正看轻,待下届大比找补回来便是。   反观驰钰去了却只是勉强夺魁,甚至输掉,师兄,你觉得哪个更好?”   顾朔风一席话,灵虚子陷入沉思,他背着手来回踱着步,沉吟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   “好!那便一试!不过,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包括驰钰与那小娃儿,万一出了差池,还可解释为他是为救人闯入元婴试练塔,以他金丹修为能在元婴塔中救下人来,也算是光耀了师门,便是不去参加大比,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这话正合了顾朔风的心意,她也不打算让栖烑知晓那么多。   “那事不宜迟,今晚便行事。”   “好。”   事商量完了,顾朔风也快撑不住了,她有心离开,却不料灵虚子拽着她又说起了万一驰钰有了性命之虞该找谁进去救,又该怎样不露声色地给驰钰加些护身法诀。   顾朔风强撑着运行血色涌上脸颊,不敢露出丝毫苍白,眼前已有些发黑,灵虚子却还在叨逼叨,她实在撑不住了,只得开口。   “时间紧迫,我先回去准备些灵符,看找什么借口赠予他们。”   “不忙,还有些时候,你先听为兄说完。”   灵虚子又拽着她分析了各派实力,尤其是傲剑派,想看看若驰钰不去能有几分胜算。   好不容易说完,顾朔风眼前也黑了数次了。   她不露声色地告辞离开,小栖烑正坐在门前台阶戳地上的蚂蚁,驰钰离她八丈远,生怕再惹来闲言 碎语。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议事大殿是不允许普通弟子随意靠近的。   顾朔风牵起小栖烑柔弱无骨的小手,赤焱剑呼啸而出,两人上剑,垂眸望了眼抱拳恭送的驰钰。   驰钰一脸愁容,想问问到底怎么个结果,可看顾朔风神色不虞,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若真要当众验明正身,他便发下心魔誓言,再恳请掌门师叔待大比过后再惩治他。   ——若掌门师叔当真动怒要牵连师尊,他便以师尊受难自己心神不稳怕影响大比为由,先帮师尊躲过责罚。   ——之后他会拼尽全力赢了大比,掌门师叔心中高兴怒气也能消除些,他再自请三百祖师棍,这事大约便能过去了。   驰钰这边暗自打定了注意,顾朔风也带着栖烑飞远。   离开了众人视线,顾朔风也没再运行血气上涌,脸上血色随之褪尽,小栖烑东瞄西看的,无意间仰头望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瞪得大大的。   这样惨白如纸的脸色,栖烑见过不少,许多药胚忍受丹毒折磨时便是这样子,有些忍不过去便死了,死后脸色依然死灰一般。   没有血色,脸色自然不会泛青,血气足的人死了才会脸色发青。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脸色这么吓人?是谁打伤了她吗?   ——可方才明明只有掌门一人同她在一起,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怎会自己人打自己人?   栖烑想到之前因她跪叩的驰钰,又想起因她受了责罚的毗罗,再联想当日那炼药师也曾打骂过看守他们的妖修,忽而顿悟了。   她虽听不太懂他们议论的,可隐约也晓得,掌门要处置自己,驰钰为她求情,明煊也是护着她的,所以……明煊是因护她受了掌门责罚?   正想着,脚下突然一阵剧晃!   栖烑一怔,再看顾朔风眼神涣散,仿佛连路都看不清了,剑尖一转,勉强落下云端,入了一旁密林。   赤焱剑呼啸而起,带着焚燃烈焰绕着密林旋了一大圈,圈内兽鸟虫蛇纷纷惊走,方圆数里眨眼便是一片死寂。   顾朔风盘膝而坐,阖眼前只来得及说一句。   “不准踏出赤焱结界。” 第248章 师尊太难当(21)   此处是清平宗地界, 有天罡法阵守护,大乘期以下修士想硬闯难比登天,本门弟子也不敢对顾朔风生出恶念, 唯一的危险便是毒蛇猛兽。   不过这些也算不得什么,赤焱剑一出,它们自当退避三舍, 绝不敢靠近方圆数里。   换而言之, 只要小栖烑不出赤焱法阵, 决计不会遇到危险。   顾朔风放心地阖眼调息, 意识沉入识海, 疲惫到极致的身体自动关闭了五感, 只专注于经脉运转。   午后的山林静谧悠然, 鸟兽们在数里之外偶尔一声鸣叫,溪水潺潺不知从何处传来,遮天蔽日的树冠漏下光痕点点,风过树摇, 暖亮的光斑流云般涌动在顾朔风白玉无瑕的面容。   她盘膝而坐, 手掐莲花搁在膝头,凝白的指尖月牙粉嫩,绯裙散开如盛放的凤尾花。   小栖烑站在一旁呆呆地望了她很久, 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下了飞剑, 又突然打起坐来, 是伤得实在太重了吗?   她晓得打坐可以修炼,也可以养伤, 这十日的早课她也不是白上的, 虽有许多听不懂之处, 可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些, 再加上师姐们不吝赐教,她听懂的便更多了些。   如今她也学会了打坐,也能吸收到微薄的灵力,只是似乎同师姐们所说的温暖如阳光照耀大不相同,而是冰冷如寒潭过身。   好在她已习惯了这种冰冷,倒也不会觉得不适。   小栖烑看了眼头顶盘旋的赤焱剑,它吓退虫兽之后便没再绕那么大的圈,只在将她们两人圈在其中不停旋转,剑身洒下点点绯尘,绯尘层层落下,如绯色纱幔,如云似雾,隔绝了外物。   小栖烑呆看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要变强要逃命,也盘腿坐下打坐。   长老说要怎样运转经脉来着?   师姐们又说怎样吸收灵力来着?   首先要全身放松,气沉丹田。   放松……   再放松……   小栖烑睁开了眼。   她放松不下来,脑子乱哄哄的,总想起那日苏成仙说的话,又想起方才大殿为她吵得不可开交的种种,最后定格在了明煊惨白的脸。   她的心就那般好吗?   为了得到它,明煊送了她连师姐们都羡慕的中品法衣,冒着挨打的风险把她打下天梯,还帮她舒筋通脉,结果今日还是挨了掌门的打,好似伤得还很重。   明明争夺她的人那么多,明煊却是第一个对她这般好的人,也是第一个如实相告的人。   明煊说,想要她的心,想要她赶紧结丹她好剜心。   其他人却都是在哄骗她。   他们总说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吃那些毒丹是为了让她淬炼得更强壮,炼成药人也是为了让她长命百岁。   她是小,可她不傻,那一个个惨死的半妖她可是都看到的,即便不死,那药人的凄惨她也是知晓的。   虽然明煊也是想要她的命,可至少她没有骗她,还一直护着她,她甚至有种直觉,只要她不结丹,明煊便会一直这么护着她。   这么想着,她就更沉不下心修炼了。   明煊就在她眼前,安静地阖着眼,睫尖镀着的那点微芒,像是沾上了一丝纯白的兔绒,让她情不自禁伸出小爪子想帮她捏掉。   捏到了。   不是捏到兔绒,而是捏到了柔软的睫毛。   小指头轻轻抿了抿,没有抿到任何东西,长睫依然铺陈,只是她的小手遮掩了漏下的光痕,那兔绒般的微芒也跟着消失不见。   原来不是沾了兔绒,而是阳光漏在了上面。   小栖烑舔了舔粉嫩的嘴唇,这些日子脸上养起了些肉肉,稍微一抿嘴便有浅浅的梨涡浮起。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明煊,明煊还是那般出尘入画,美如谪仙,只是与平日又略微有些不同,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视线,眉眼仿佛柔和了许多,明煊的脸颊晃动着暖白的光晕,像是引诱她伸手去捉。   她歪头望着那光,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着,脸上的睫影拉得长长的也跟着扑闪着。   许是起了小孩子的玩儿心,也许是受了什么未知的蛊惑,小栖烑的小爪子摸上了那脸颊上的光晕。   风过树梢,枝叶沙沙,光影向上摇动,小爪子向上摸摸,光影向左游动,小爪子向左摸摸,就这般东摸摸西摸摸,小栖烑渐渐放弃了追逐那只在方寸间游动的光晕,开始一个个跳房子似的捕捉其他光点。   先是脸颊,再是鼻尖,再是额头,又跳到了眼尾,绕过鬓角,又转回了腮边,不知怎么就摸上了那红艳柔韧的唇瓣。   从半妖嘴里抢食吃的经历小栖烑有过,可这般平白无故地碰触嘴唇的经历却从来没有。   她好奇地按了按那丰盈的唇,看到唇肉微微塌陷,细微的唇纹绷紧,唇缝间依稀露出一抹莹白的贝齿,再稍稍向下用点力,贝齿微开,鲜红的she尖乖巧地躺在口中,小指头仿佛感觉到了一丝潮热的气息,像是薄薄的一层水膜裹上了她的指腹,那she尖细碎的水光映在小栖烑水润的眸底。   噗通!   好奇怪的感觉。   原来嘴唇可以这么软,牙齿也可以这么好看,以往她见到的都是如秃鹫妖那般狰狞的獠牙,别说嘴唇牙齿,连舌头都是极其恶心且弥漫着腐烂臭味的。   为什么明煊的不一样?   明煊的舌头一点也不恶心,鲜红鲜红的好像比嘴唇更软,小栖烑好奇地把手指伸了进去,指缝夹住了那柔嫩的she尖。   哇啊……   小栖烑情不自禁无声惊叹,小嘴巴一点点张大,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新奇的体验。   好软。   真的真的好软。   滑溜溜的像鱼儿,可比鱼儿温暖又柔软。   小栖烑凑到她唇边翕动了下小鼻子。   不臭,完全没有秃鹫妖或是其他半妖嘴里那种经久不散的糜烂,明煊的嘴巴香香的,像是初放的水莲花,带着湿润又甘冽的清甜。   沙沙,沙沙。   光影依然在晃,不谙情|事的小栖烑尚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更不知十年后的自己每每想起今日都是顿足捶胸只恨没有珍惜。   她又被光影吸引了视线,手指抽出了唇瓣,左一下右一下,挨个点过那点点光斑。   唇角,下颌,耳畔,颈窝,忽而又点到了顾朔风的肩头。   极品法衣感受到了外物,晕起了淡淡红光,可很快便消弭下去,它没有察觉到任何杀气,也没有任何不利波动,自动将小栖烑的小爪子归结为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兽。   小爪子还在点着光斑,轻若鸿羽的法衣几乎没有重量,轻点一下仿佛就能感受到衣下温暖的体温。   她点啊点,突然手指顿住了。   这……这是什么?   小栖烑原本只点了一根手指头,这会儿全都伸展开来,按了又按,瓷白的小脸歪着,水汪汪的大眼扑闪,她似乎想起了这是什么。   那还是很早以前,一个大雪呼啸的冬夜,她实在饥饿难耐,从林中窜到了一处小院,本是想掏只鸡吃,却发现鸡窝空了,主家怕冻死下蛋的母鸡直接将鸡挪进了屋里。   屋里点着暖暖的油灯,她扒着窗台向里张望,漏风的窗缝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是村妇抱着自家哭闹的儿子,打着呵欠抖开衣衫,哺喂儿子。   小栖烑见过狼崽子哺喂,也见过羊崽子吃奶,却还是第一次见人类哺育幼子。   那妇人温柔的哼哄,男娃满足的小脸,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   她在那窗台扒了许久,直到他们吹灯歇下才抬着冻僵的腿离开。   那一夜似乎有些难过,仿佛全天下所有人都有人疼爱,只有她是孤零零一人。   之后不久她便被抓走,经了数人之手,最后关在了炼药房,那夜的记忆也渐渐消散,只剩下大片的雪白残留在脑海,成了小栖烑认知里幸福的象征。   没有谁不渴望幸福,小栖烑骨子里比谁都渴望,原本褪色的记忆在这瞬间突然鲜亮,小栖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突然很想像那小男娃一般,也拥有一次幸福。   她按了按爪子下柔软的幸福,偷眼瞄了顾朔风一眼。   顾朔风气息平稳,神识深沉,正在专心疗神,至少要运转一个大周天才会清醒。   小栖烑又用力按了下,见顾朔风丝毫没有反应,胆子也大了些。   她悄悄摸上顾朔风的裙带,极品法衣迟疑地晕起了点微光,察觉不到负面波动,再度熄灭。   小栖烑自然是没有害顾朔风之心的,也没有轻薄之意,她实在还小,只是单纯的想像那夜那男娃一样,感受一下缩在怀中的幸福。   法衣是死物,自然判断不出这般行径若是被主人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羞愤恼怒,只当没有威胁,安静地任由小栖烑造作。   小栖烑浑然不知自己钻了空子,扯掉裙带丢在一旁,又偷瞄了顾朔风一眼。   顾朔风依然一动不动,毫无所觉。   小栖烑胆子更壮了些,三层两层扒拉开,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幸福。   这……这好像和那妇人的不大一样,明煊的……真好看。   雪夜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她回想了下那小男娃是如何做的,学着她依偎在了顾朔风怀中,张开了粉嫩的小嘴巴。   -------------------------------------   一个周天运转完,日头已偏西,霞光映红山峦,映在眼前小栖烑乖巧的打坐身影上。   顾朔风归拢气息,抚掉裙上落叶站起身来,刚想喊小栖烑,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   低头看了眼,裙带歪歪扭扭,明显不是自己系的,里衣外纱也掩得松松散散,稍微一动,衣料摩擦,胸前刺刺的隐约有些痛。   顾朔风看了眼沉浸在练气中的小栖烑,是不是认真修炼稍微一感知便能知晓,栖烑确实是在潜心修炼。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栖烑年纪还小,自然不可能趁机对她做出什么,而且她若真有不轨之心,法衣绝对会反击,眼下法衣毫无反应,唯一的解释便是……栖烑趁着自己意识深沉,摸遍了里里外外,只是想偷她的乾坤袋。   乾坤袋≠她,只要不是想对她本人不利,法衣都是不会有反应。   至于栖烑,她定是觉得她的乾坤袋里有不少法器,偷走了说不定就能逃走。   可惜栖烑没见识,以为乾坤袋都一个样子,殊不知她手指的流火戒就是芥子空间,比他们这些弟子用的乾坤袋容量大了数千倍。   顾朔风忽而觉得好笑。   她怕栖烑危险,强撑着意识结了赤焱法阵,却不料,栖烑倒对她下了黑手。   不过栖烑也只能偷偷东西,想杀她是绝不可能的,但凡栖烑稍微升起一丝杀意,莫说头顶的赤焱剑,只她身上的极品法衣便能要了她的命。   极品法衣的反击其实并不强,对金丹以上修士基本相当于毛毛雨,它主要还是防御作用。   可即便是这样的毛毛雨都能浇死0级菜鸟栖烑,而且还是一击致命。   看来以后她得多加小心,栖烑实在太弱,万一哪天真动了杀心,一个不小心死在法衣手里,那她不是白忙活了吗?   顾朔风看了看天色,唤醒了栖烑,递给她一沓护身灵符。   “这些是防御符,一张可撑半炷香,遇到危险记得多拍几张,时间可以叠加。”   小栖烑乖乖点了点头,视线在幸福上停顿一秒,突然眉眼弯弯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尖尖的小虎牙晕着一点碎芒,看得顾朔风心头莫名软了下。   想到今晚她将九死一生,那柔软又更浓了几分。   “走吧,我们回去。”   ※※※※※※※※※※※※※※※※※※※※   许:我想要老婆给我幸福~   顾:滚!(╯‵□')╯︵┻━┻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随随~~~hhh~~包养议棋~~(づ ̄3 ̄)づ╭   感谢~~清 30瓶~~三分热度、W 20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49章 师尊太难当(22)   小栖烑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整张脸都埋进了白白嫩嫩的幸福, 扑鼻的馨香甜美到让她微微有些眩晕。   迷迷糊糊中她甚至想着,就这样永远不要醒来该有多好。   她拱了拱小脑壳, 觉得单单埋脸还不够, 手也攀了上去。   刚捏到目标中的目标。   轰咚!   突然的天崩地裂,整个世界崩塌了, 她跌进万丈深渊, 屁|股后背狠狠撞在地上, 痛得眼角沁泪。   小栖烑一下子就疼醒了, 睁开还有些惺忪的眼,直入眼帘的是一角晕着微芒的绯裙。   视线顺着那绯裙上移, 停在了沾着口水的胸前,不等她看清, 轻身诀的暖光拂过, 所有痕迹都消失殆尽。   小栖烑这才看到了顾朔风冷若冰霜的脸。   ——明煊好像……不太高兴。   刚睡醒的小脑袋略微有些不太清醒,主要她也不觉得搂着别人找幸福有什么不妥, 怔愣了一息后左右张望起来。   弯月挂在枝头, 漫天繁星仿佛宝石般璀璨,夜空干净的不见一丝流云, 两侧密林如海, 风过沙沙,枝摇叶晃,仿佛处处都藏着黑影。   她被丢在一条碎石小路上,各色天然彩石堆砌的小路蜿蜒曲折, 直通向高耸的试练塔。   试练塔高耸入云,夜色中看不太真切,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层层铺着月霜的塔檐,还有一点点一闪而过的白光,   那是……风铃。   八角塔檐坠着风铃,风铃随风摇曳,晕着点点碎芒,本该是极美的夜景,却因这叮铃叮铃的脆响,搭着那呼呼的风声,平添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诡魅。   小栖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恐怖气氛还吓不到她。   她已经彻底清醒,想明白了原本还同师姐们一起睡得正香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明煊带她来的。   可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呢?   小栖烑爬起来,扑闪着灿若寒星的眸子仰头望着顾朔风。   顾朔风也在垂眸望着小栖烑,映着如霜的月光,她那原本冰白的脸越发凉白了几分,嫣红的唇瓣也淡了些许,青丝半绾在脑后,散开的长发随着夜风微微扬起,发间步摇不时恍过一点跳燃般的赤芒。   ——明煊……好好看。   小栖 烑本能地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她与顾朔风迎面,顾朔风迎着月光,她自然是背着月光,原本她的脸上是得不到月光的,可偏偏她坐在地上,手撑背后,小脸仰得太高,月光漏过她饱满的额头,映在她的小梨涡上。   梨涡微颤,月光仿佛也跟着流动在梨涡里,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那梨涡,摸一摸那月光。   当然,这个人不包括顾朔风。   顾朔风现在只想打死她!   小崽子下手没轻重,刚刚小指头捏那一下痛得顾朔风腰一颤,差点没忍住祭出赤焱剑。   若是旁处还没那么疼,偏捏得不是地方!她以为她年纪尚小便能为所欲为了吗?!   看她不打死她!!!   顾朔风攥紧了粉拳,几乎已经忍不住就要挥起来了。   ——不,别冲动,稍安勿躁,一个小毛崽子跟她计较岂不显得你很幼稚?   ——小崽子就是睡迷糊了,并不是真的想占你便宜,她才六七岁,P都不懂,也不可能生出那心思,一切都是意外,是意外!   ——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小崽子方才那一举一动,她或许只是梦到了母亲而已,就算没有梦到,那也是本能对母爱的渴望。   ——好了,冷静下来,该办正事了。   不行!!冷静不下来!!   虽说她的确是想走孺慕之思的路线,可她凭什么就真把她当了妈?!   她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顾朔风拎起小栖烑的后衣领子,比原计划更粗暴地把她丢进了试练塔。   “要么就活着出来,要么就死在里面。”   小栖烑愕然的双眼连同娇小的身影缓缓被黑暗吞噬,顾朔风一刻没停,放出一张灵符,化作火蝶,朝着静思峰直飞而去。   毗罗的小院自然也有结界,结界无法硬闯,可阻碍不了这种通讯灵符。   驰钰正盘膝打坐,忽而察觉一丝灵力波动,张开墨瞳,正看到那火蝶飞至近前。   他探指过去,火蝶乖乖落在他的指尖,随着顾朔风的传讯声响起,化为火烬点点逸散。   【速来试练塔。】   女神的召唤怎能不去?   驰钰当即祭出飞剑,悄无声息前去赴约。   远远便见顾朔风绯衣如火立于塔前,明明是袅如杨柳的婀娜身姿,却偏偏立得傲骨 凌然,艳媚的让人想要染指,却又冷决得让人不敢亵渎。   驰钰压抑住狂跳的心,一再告诫自己这是他的六师叔,是他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肖想的存在,只能敬重!   “明煊师叔,不知夤夜召我,可是有要紧事?”   顾朔风微微颌首,视线瞟向那昏暗中隐隐晕着蒸腾黑气的试练塔。   驰钰一怔,之前所有注意力都关注在了女神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塔的异状。   “这是有练气弟子入塔试炼?”   有人进塔,塔身便会蒸腾黑气,境界越高,黑气越浓郁,塔檐的风铃也会随之亮起金光,练气只亮第一层八角坠下的风铃,筑基则亮两层十六角,金丹则是三层,一目了然。   顾朔风淡淡道:“是栖烑不小心误闯了进去。”   “什么?!”驰钰瞠目,“栖烑不是才刚入气,连剑都没有吗?”   剑是修士的根基,任何一名修士,无论修的什么道法,都需要剑作为基本法器。   尤其对于炼气期的弟子而言,最容易掌握的也是剑诀。   栖烑不过才刚刚学会引气入体,根本不具备任何战斗力,哪怕是塔中最弱的小妖她都锤不动,更不可能通过层层试炼走出试练塔。   驰钰心急如焚,抱拳便要离开。   “我去找长老查名册,看看还有哪名练气弟子还未下过试练塔,让他赶紧进去救人!”   驰钰的昊天剑都已飞了出去,又被顾朔风的赤焱剑逼了回来。   驰钰茫然道:“师叔这是何意?”   顾朔风神色淡淡:“你入塔。”   “我?”驰钰怔了下,“可我已经入过金丹塔,再入便是元婴,且我境界高她太多,我若进去只怕她更危险!”   “我也知晓,可我寻来的有些晚了,她已进去多时,再寻人只怕来不及,旁人我也信不过,思来想去便只有你了。”   顾朔风叹了口气,那一点愁容看得驰钰的心都揪到了一起,直想帮她抿开蹙起的眉心,让她永无烦恼。   驰钰道:“我若是从未进过金丹,我必进去救她,可我进去便是元婴,我死不打紧,我只怕我拼死也救不出栖烑。”   “我信你,你救得。”   顾朔风从芥子空间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法器灵符全都递给他。   “若你 肯帮我,我……我便允你一桩婚事。”   “什……什么?!”   驰钰手一抖,法器灵符叮呤当啷掉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去捡,傻愣愣望着顾朔风,漆黑如墨的眸底带着难以置信与几乎无法抑制的狂喜。   “如你所想,我允了。”   “当,当真?师,师叔可知我心悦何人?”   “自然知晓。”   “那……”   不容他再啰嗦,顾朔风俯身捡起地上的法器灵符塞入他手中。   “我说允了便是允了,事不宜迟,你先进去救人,我……等你。”   师叔她说了等他……还自称“我”……   以往师叔都是自称“本尊”,只在掌门长老和各位峰主面前才自称“我”……   师叔对他自称“我”……师叔还说允了他婚事……   师叔……   师叔怎知他心悦她?   难道师叔也?   驰钰怀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进了试练塔,胸口燃起熊熊斗志,元婴塔又如何,为了明煊师叔,刀山火海他都闯的过去! 第250章 师尊太难当(23)   驰钰前脚进去, 掌门灵虚子后脚就现了身,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顾朔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傻乎乎的师侄,不知该忧心他出不来, 还是忧心他出来后信仰崩塌。   灵虚子张开通天镜, 镜中清晰映出塔中情形。   小栖烑就困在第一层, 拍了一身的灵符, 驰钰又给她加了防护罩, 正同塔一的群怪厮杀。   试练塔总共七层, 一层比一层难,前四层以驰钰的修为基本不用担心, 五六七比较危险,尤其是七层妖王, 那可是对应元婴期的元婴妖兽, 元婴期修士都得歃血而归,金丹的驰钰确实十分危险。   灵虚子已与顾朔风商量妥当, 到时候看情况,若第六层驰钰就打得极为艰难, 就招来毗罗和不修,同顾朔风一同进塔救人。   他们三人都是化神修为,也都进过化神塔, 再进便是炼虚塔, 三人共同对抗炼虚老妖, 且不修还擅治疗系法诀,合作通塔基本没什么问题。   只是三人同闯, 试炼效果会大打折扣, 算是浪费了一次试炼机会。   不过毗罗是驰钰的师父, 肯定不会在乎这点损失,而不修一向面慈心善,又是为了师侄,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   眼下只要盯紧了试练塔,别处岔子就行。   灵虚子不想惊动旁人,亲自盯着通天镜,让顾朔风打坐调息以防万一。   顾朔风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一出好戏,原剧情也是有的,顾朔风本想绕过去,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躲过。   原剧情中,小栖烑最初对明煊并不信任,明煊待她越好,她越觉得明煊居心叵测,千方百计想从明煊身边逃走。   偶尔一夜,她得了机会逃出烟霞峰,却正巧碰上了驰钰,驰钰见她鬼鬼祟祟,一路追来,栖烑慌不择路钻进了试练塔。   驰钰下意识伸手抓她,不想也被吸入塔中。   进了塔驰钰才认出栖烑是明煊带回的乞儿,想到是自己穷追不舍才逼得她入了塔,自责不已,又想到明煊十分看重这个新收的弟子,更是竭力保护栖烑。   原剧情中的驰钰没有顾朔风刻意给的灵符法器,栖烑也没有拍不尽的灵符,全仗着驰钰不愿明煊伤心的那份意念,硬生生闯了过来。   不仅闯了过来,还充分发挥了男主光环,突破了金丹结了元婴。   突破境界如同新生,他满身重创也跟着自愈,体魄更加强健,因祸得福。   小栖烑也是因为驰钰的拼死相救从此情根……呃……那时还小,情根还没有,不过崇拜与感激却是深埋心底,为以后的情窦初开埋下了种子。   顾朔风原本不想走这条线,不是为了避免栖烑爱上驰钰,她根本就不打算让栖烑爱上自己,当然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真不在意!   真的!   她只是单纯觉得……觉得没有必要,这段剧情主要是帮助男主升级,顺便培养女主感情,顺便而已。   可驰钰升不升级顾朔风根本不关心,而栖烑的心愿是嫁给驰钰,又不是爱上驰钰,所以这条剧情线等于完全没有意义。   顾朔风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所以放弃这条线完全是理所当然,就是这么简单。   可谁能想到她不过闭关炼丹十日,小崽子就整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一时没有其他好办法,只能重拾这条线。   现在启动这条线,一来可以打消灵虚子的顾虑,二来可以顺便走订婚这条任务线,三来还能提前把栖烑收为关门弟子。   栖烑体质特殊,一直与普通弟子住在一起并不安全,而且也不方便教导,妖修与人修的修炼方法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原剧情中明煊是借着私生女的名头,这才将栖烑收为了关门弟子。   不然以栖烑的资质,再怎么纯良仁善也不可能收她为关门弟子,强收只会惹人怀疑。   顾朔风不担心驰钰,却担心灵虚子沉不住气。   要想突破必然会九死一生,顾朔风知道驰钰有男主光环,剧情之外的不好说,走剧情是绝对不会轻易死掉的,可灵虚子不知道,他若见驰钰生死一线,耐不住进去救人怎么办?   为防万一,只能……   当——当——当——   浩气峰突然响起三声悠长警戒钟。   三声,且悠长不急促,这是有妖兽闯出结界。   若是三声急促,那便是有外门入侵。   祁连山脉连接着妖族入口,不时会有妖物溜出来,为了防止它们为祸人间,宗门刻意在入口附近张了结界,只要有妖物出来,警钟便会自动敲响。   这种事不算大事,通常长老便能处理,可去往妖族入口势必会经过试练塔,试练塔虽地处山坳,不算明显,可如今亮了四层风铃,只要路过,绝对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练气、筑基的小试练塔,这可是元婴试练塔!   但凡有人看到,绝对会下来查探,届时免不了麻烦,若再传扬出去,还得想法子应对,更麻烦。   灵虚子蹙眉低嗔了句:“这妖物还真是会赶时候!”   随即转头对顾朔风道:“你且看着通天镜,我去瞧瞧。”   合体大能的障眼法糊弄化神以下修士完全没有问题,可化神以上包括化神还是能看出端倪的,长老、峰主们都是化神修士,除妖大事肯定要跟去一个两个看情况的,万一弟子们扛不住,他们也方便及时出手。   不让他们去的唯一办法就是……灵虚子亲自过去。   灵虚子认命地布下障眼法,叮嘱有事赶紧联络不修与毗罗,这才御剑离去。   顾朔风依然盘膝而坐,抬眸望向了通天镜。   镜中已打到了第五层,驰钰明显有些吃力,五层塔妖一爪子过来,攉在他后背,爪印深可见骨,疼得他一个哆嗦,栖烑的防护罩险些碎了。   鲜血顺着后背涌着,小栖烑在防护罩里,小手捂在嘴边,两眼瞪得溜圆,卷翘的睫毛颤成了蝴蝶,睫尖滚着泪珠,熏红的眼眶里雾气昭昭,涌满了恐惧与担忧。   经此一事,小栖烑必然会对驰钰充满感激,也为情窦初开打下基础,虽然对任务没有实质帮助,不过只要顾朔风选好时机,拿捏住驰钰,对刷憎恶值还是很有裨益的。   这也是顾朔风故意在驰钰进塔前提到婚约的原因之一。   她故意让驰钰误解,增加他的斗志,为通塔打下良好基础,同时也给驰钰不敢逾越的心戳开一条缝隙。   原本驰钰即便不喜欢栖烑,解释清楚的话,为了大局他也会甘心订婚。   可现下他已生了僭越之心,又为了她拼死而归,再让他甘心,他如何甘心?   他不甘心,可他依然会订婚,因为这是明煊要求的,只是缝隙一旦打开,只会越扯越大,再也不可能像当初那样无懈可击。   欲|望会让人冲昏头脑,不管是为财为色为情还是为飞升。   驰钰本身就是个情种,原剧情中本也是克恭守礼,若不是明煊主动跨出那条禁忌线,他大概永远都是那个温良恭亲的少年。   可他最终还是因为明煊抛弃了原则,亲手杀死了自己视如妹妹的栖烑。   顾朔风想要拿捏他,轻而易举,既然必须要进行这条任务线,当然要把利益最大化。   【系统:既然有裨益,当初为什么绕开这条线?】   突然蹦出的系统信息,并没有动摇顾朔风靡坚的神识,她甚至连理都懒得理她。   【系统:承认吧,你就是看不得她喜欢别人,你就是吃醋。】   【宿主:你翻翻我字典里有醋这个字吗?】   【系统:你哪儿买的盗版字典?怎么缺了那么多字?扔了吧,姐给你买新的。】   【宿主:你这么啰嗦,不怕这个小世界崩塌?】   【系统:这还真不怕,这世界是从原世界迸裂出的最大的一个小世界,能量很稳定,你要需要,我现身都是可以的。】   【宿主:那你现身帮我找到轩辕子。】   轩辕子,清平宗祖师爷外唯二的大乘期修士,四海八荒都说他盘踞在轩辕山,可却没有一人曾在轩辕山见过他。   当然,最主要的是,轩辕山极为奇特,无论多高的修为,到了山里都如凡人一般,除了体质稍微强健些,任何法力都无法施展,加之轩辕山地势险峻,从未有人登过峰顶。   但是顾朔风需要找到他。   【系统:……你找他干什么?】   【宿主:有事。】   【系统:还记得我上个世界说过的话吗?我劝你不要做的太绝,真的,到时候……】   【宿主:我盗版字典里没有后悔两字,你忘了吗?】   系统大概是气到自闭了,没再理她,顾朔风也没想过她真会帮自己,她就是想让她闭嘴。   通天镜中,驰钰已经来到了第六层,小栖烑眼眶通红,听话地蹲在最角落,一眨不眨地观望战局,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妖兽注意到自己,避免再拖累了驰钰。   打完第六层,驰钰已满身是血,疗伤丹都赶不及修复伤口,马上又要进入下一层。   每杀完一层只有半炷香的休整时间,也就是约七八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修复带着浓烈妖气的伤口。   驰钰还在咳着血,七层大妖已缓缓浮现,一如顾朔风所料,开场便是一面倒的大妖吊打驰钰,人都打得面目全非爬都爬不起来了,驰钰还不忘稳住栖烑身上的防护罩。   栖烑实在脆皮,经不起大妖一个喷嚏的。   这般场景,顾朔风看着尚蹙起了眉心,灵虚子若见了,绝对会马上让她进去救人,她若不去,灵虚子也会喊别人。   妖兽体型庞大,一口咬住了驰钰,尖利的獠牙刺透了他的胸腔,肋骨断裂,鲜血线珠般滴答而落,地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   驰钰神识恍惚,眼神涣散,眼看就要不行了,小栖烑身上的防护罩明明灭灭,也到了濒临崩碎的边缘。   顾朔风半敛美目,眸光一错不错落在驰钰身上。   她在等,等驰钰最后一瞬间的爆发,她知道,就要到了。   “驰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灵虚子几乎是眨眼便冲到了通天镜前。   “快!快进去救他!”   灵虚子心急如焚,这边一个覆手给毗罗不修发了传讯符,那边宽袖一甩送顾朔风到了塔门前。   “你先进去!前几层你一人无妨,等他们来了进去寻你!”   顾朔风没动,灵虚子急了。   “快进去呀!!!”   见顾朔风依然纹丝不动,灵虚子瞳孔震荡,突然指着顾朔风大喝:“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要置驰钰于死地!!”   ※※※※※※※※※※※※※※※※※※※※   感谢今天有糖吃~~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美色撩人~~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momo~~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忍冬 27瓶~~蟹脚冷粉、不朽傻电、绚濑海未 10瓶~~一枝、36141436、阿舀 5瓶~~粤 4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51章 师尊太难当(24)   话音刚落, 毗罗与不修赶了过来, 看了眼四层风铃闪动的试练塔,又看了眼通天镜, 两人俱是愕然。   毗罗刚从毗娑池出来, 池水是轻身诀也无法烘干的弱水,他挥袖指了指那通天镜, 水痕滴答一路。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置驰钰于死地?到底是何意思?!”   不修比之毗罗冷静些, 飞身朝塔门而去。   不修道:“先进去救人!”   灵虚子这才缓过那口怒气, 也赶紧道:“三师弟, 还不快去!”   毗罗也从惊愕中回神,剑眉冷凝, 飞身直入试练塔。   眼看一青一金两道身影就要飞入塔内,忽灵灵, 无数道赤光交错相叠如网般乍然而现, 挡在了塔门前。   两人迅速抽身,险些撞了上去。   毗罗怒目瞪向顾朔风:“你这是何意?!”   不修也是不解, 蹙眉道:“不管何事, 先救人再说。”   灵虚子看了眼通天镜中被撕咬的驰钰,又看了眼冷然挡在塔门前的顾朔风, 火往上撞, 仓啷啷长剑飞出,晕着灼眼白芒直指顾朔风。   “再不让开,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不修本想做下和事佬,可驰钰半截身子都入了妖兽的口, 眼看就要被生吞入肚,也是急了,水袖一挥,荧光晕在指尖。   “六师妹,先让开!”   毗罗心疼徒弟更是怒目圆睁,螭吻剑抖出寒芒,直朝顾朔风扎了过来。   顾朔风侧身躲过螭吻剑,灵虚子的剑气也到了近前,仰身再躲,不修的法诀也到了近前。   顾朔风推出赤焱剑,剑嘶长鸣,叮得一声同那青色荧光撞在一处,火光四溅。   毗罗不修本就于顾朔风修为旗鼓相当,任意一个都能同她缠斗半天,再加上个合体期的灵虚子,三人同时攻来,顾朔风根本斗不过。   她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挡在塔门前的赤网碎成火烬消散,毗罗顾不得再战,急冲冲飞向塔门。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   噗的一声,毗罗只觉肩头骤然剧痛,赤焱剑横穿而过,猩血混着弱水滴答而落。   “你!”毗罗目呲俱裂。   ——他们方才可都是手下留情的,并未真打实斗,怎料明煊竟如此歹毒!   灵虚子见状大怒,这次动了真 格,直朝顾朔风杀去。   顾朔风躲也不躲,望着通天镜淡淡道:“想害死驰钰的分明是你们。”   灵虚子顿了下剑势:“什么?!”   “你看。”   灵虚子猛地滞住身形,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   通天镜中,原本奄奄一息的驰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两手抠进妖兽巨眼,声嘶力竭长声大喊,虽然通天镜听不到声音,可看那狰狞的脸越张越大的嘴也能分辨一二。   等等!   毗罗不修几人注意到驰钰虽是喊着,却不像是无意义的嘶喊,嘴唇依稀在动,似乎喊的是……   几人同时回头看向半空中绯裙猎猎的顾朔风。   是的,没错,看那唇形,分明喊得是明煊!   灵虚子知道内情,忍不住有些尴尬,不修与毗罗互视一眼,皆是一惊。   ——难道……不,不会的!修真界虽不怎么在意世俗伦常,可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长幼有序还是有的,师叔与师侄……这传出去还不得笑煞旁人?!   驰钰尚在生死交关,他们也就惊愕了那么下,焦急地关注着战况,从最初的忧心忡忡到渐渐放心,再到惊喜,不过区区半炷香的时间。   驰钰这翻身仗打得极为漂亮,弥留之际,他看到了缩在塔角惨白着小脸的栖烑,想到了明煊姣如明月的脸。   【我信你,你救得。】   【若你肯帮我,我便允你一桩婚事。】   【我……等你。】   顾朔风的话在他脑中不断盘旋,他打破极限攒足了最后的力气,猛地起身抠住了妖兽的眼。   明煊还在等着他,他不能死!!不能!!!   明煊!!明煊!!!   他呼喊着明煊的名字,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越战越勇,锤死妖兽之际,全身金光笼罩,原地便突破到了元婴。   “他,他突破了!我徒弟元婴了!!”   毗罗激动的一把抓住了灵虚子的胳膊。   灵虚子差点没老泪纵横。   ——宗门有希望了,徒儿总算不负师尊所托。   灵虚子的师尊千年前身死道消,临终前将清平宗托付给灵虚子,灵虚子接任掌门之位也不过才千年有余。   不修是他们中最冷静的,高兴之余,忽而想起顾朔风方才的那句“想害死驰钰的分明是你们”。   她恍然 大悟,叹道:“幸好方才六师妹拦了咱们,不然元婴妖兽突然进阶炼虚妖兽,驰钰只怕根本来不及突破便身死道消了。”   毗罗这时才想起肩头的伤,摸出丹药吞下,不赞成道:“她又怎知驰钰会突破?不过凑巧罢了。”   毗罗虽与明煊关系甚笃,可这种时候难免也是有气的,忍不住就口出恶语。   灵虚子轻咳一声,看了眼通天镜,驰钰正在帮小栖烑疗伤,虽拍了那么多灵符,又有防护罩,可方才驰钰弥留之际,防护罩极其脆弱,妖兽的妖气还是侵蚀了小栖烑。   不过这无妨,运气逼出便可。   这事本可以出来再做,可驰钰偏要在妖兽的尸体旁做,显然是想还明煊一个毫发无损的栖烑。   如此痴情,灵虚子难免有些心头泛苦。   ——他可怜的师侄,刚出生入死,又要面临锥心之痛。   灵虚子叹着气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毗罗不修这才恍然大悟。   毗罗一向耿直,当即抱拳向顾朔风道歉。   “是我鲁莽了,还望师妹莫怪。”   灵虚子是大师兄,又是掌门,虽说师兄妹之间都是“我”来互称,彰显了亲密无间,可到底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道歉,眼看着不修也道完歉了,灵虚子踌躇了下,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我……”   刚说了一个字,顾朔风打断。   “师兄不必道歉,我都省得,只是要麻烦师兄稍后将婚约一事告知驰钰。”   ——啊?他说?!   灵虚子胡子差点没翘起来。   “这,我说……不大合适吧?毕竟是你允诺他的。”   “师兄是掌门,婚约大事当然是师兄提起更为合适,我稍后再补充便是。”   ——这种缺德事干嘛要让我出头?明明就是你让人误会的!   灵虚子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他方才误解了顾朔风,甚至还主动出了手,这会儿心中多少有愧,只得默认了。   又等了片刻,驰钰抱着小栖烑精神焕发的出来,进阶后的身体自愈了重伤,也更强健了体魄,元婴浓郁的灵气环绕周身,单看着气质便大不相同。   他直勾勾地望向顾朔风,满眼期翼。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广州和哈尔滨疫情   刷了一上午新闻   真的是好担心   希望疫情早点过去,希望大家都平安 第252章 师尊太难当(25)   “明xi……”   驰钰的一双墨瞳像是装了雷达, 一眼便看到了顾朔风, 下意识想唤她,忽而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掌门师父, 赶紧放下栖烑, 撩袍跪下。   “拜见掌门师叔。”   随即又一一拜过了毗罗与不修,最后才拜见了顾朔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没敢再目无尊长地直呼明煊名讳, 依然是规规矩矩的称呼师叔。   小栖烑却是谁也没拜, 她虽学了几日礼仪, 可骨子里还是野性的,况且这种劫后余生之际, 她只想奔向她的幸福。   小栖烑脚一挨地,立马就蹽着小蹄子奔到了顾朔风近前。   她不懂撒娇, 也从未撒过娇, 只会抱着顾朔风的腿,仰头直勾勾盯着幸福的源泉, 原本干涸的眼眶再度噙上了两泡泪。   小家伙贴得太近, 视线方向又是朝上,一时还真就没人看出她具体盯得哪里, 只以为她在求师尊抱抱。   顾朔风当然没抱她, 顾朔风还有些奇怪。   ——她这么恶毒地将她丢进试练塔,她怎么反而好像更亲近她了?   起码之前栖烑可从未有过主动抱大腿的先例,无论原剧情还是现在。   难道是因为她亲手把栖烑丢进的试练塔,栖烑见识到了比那炼药师更毛骨悚然的妖兽, 明白了她的可怕,为求自保只得先阿谀逢迎?   原剧情中栖烑其实也是十分灵动聪慧的,只不过她误信了明煊,这才造就了后来一系列悲剧。   栖烑眼泪汪汪地望着她,通红的眼眶,红扑扑的鼻头,散乱的长发黏在脸侧,越发显得唇红齿白,泫然欲泣的小脸迎着头顶月霜,柔滑的像是簇新的瓷釉。   不修看着那可怜见的,忍不住探手揉了揉小栖烑的脑袋。   “吓坏了吧?不怕,来,师叔抱抱。”   不修掐在小栖烑腋下便抱起了她,软白的小脸直接贴到了自己鼓囊囊的身前,温柔地轻抚着小栖烑的脑袋,还帮栖烑顺便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以后这小不点儿便是驰钰的道侣,也是驰钰大道飞升的机缘,都是一家人,自然得多亲近亲近。   不修生的烟眉秀目,弱柳扶风,性子温和还时常带笑,那微微一笑,仿佛和风细雨,让人情不自禁软了心窝。   小栖烑趴在不修胸前,看着顾朔风仿佛永远都不变的冷若冰霜,再仰脸看看不修的阳春三月。   明明不修又好看又温柔,还主动让她贴在幸福上,可为什么她还是想找明煊?   小栖烑尚不懂雏鸟情节,自然想不透因由,可她却晓得遵从本能。   她向顾朔风伸去了手,小指头分开来一根根细细瘦瘦的,有些可怜。   不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顾朔风来抱。   “这小不点儿还真是认准了六师妹。”   顾朔风正在疑惑憎恶值怎的越刷越少,倒是好感值又涨了一截,哪有心思抱她?   她淡淡扫了眼小栖烑被眼泪泡得水当当的肿眼泡,内心毫无波澜。   ——不抱,她是刷憎恶值的,不是来扮演师慈徒孝的。   小栖烑伸了好久的手顾朔风都没接过,胳膊酸了,小栖烑收了回去,委屈巴巴顺便搭在了不修胸前。   顾朔风瞟了小栖烑一眼,又瞟了一眼,视线在那爪子上流连,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了她。   小栖烑眼前一亮,灿若寒星的眸子炯炯地望着她,突然埋头在她胸前蹭了又蹭,扑鼻都是幸福的味道。   顾朔风:“……”   ——她刚刚怎么想的?断片了吗?抱她过来做什么?!真想把她扔出去!   不接是不接,接过来再丢出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合适,尤其马上要进行的话题。   顾朔风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小栖烑放下,却不料,小栖烑就那一条手臂还死死勾住她的脖子,若太强硬拽开就太明显了。   顾朔风按捺下隐隐跳动的眉尖,抬手点了栖烑的聋穴,转头看向灵虚子。   灵虚子笑得颇有点勉强,磨磨唧唧冲着正被毗罗关怀的驰钰开了口。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清平宗弟子!实在是宗门荣耀!本座已与你师尊师叔商量妥当,允了你与栖烑的合籍,待栖烑及笄便可举办合籍大典!”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顾左右而言他,不如直击要害。   驰钰果然被击到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直,连不时偷瞄一眼顾朔风的视线也立马转到了灵虚子身上。   “掌门师叔,你,你方才说什么?”   掌门强撑笑脸,睁眼说瞎话。   “你方才在塔中为了栖烑出生入死, 我等都长着眼睛,都看到了,也都为你的情深动容,你明煊师叔也点了头了,说入塔之前便允了你与栖烑的婚事,既然有言在先,又是如此厚情,我等自然不会阻拦,明日便昭告天下,择吉日举办订婚大典。”   “什,什么?!”   驰钰脸上精彩纷呈,先是难以理解,再是不可置信,最后猛地看向顾朔风,墨瞳深处已溢满了悲痛欲绝。   “六师叔!你,你方才在塔前说的允我一桩婚事,是,是指栖烑?!”   顾朔风颌首:“你救的是栖烑,自然婚事也是栖烑,这便是以身相许,是报恩,不是栖烑还能是谁?”   面对顾朔风理所应当的反问,驰钰一时竟哑口无言,他望了眼顾朔风,又望了眼她怀中一无所知只专心享受幸福的小栖烑,如丧考妣,垂死挣扎。   “栖烑还这么小,我,我怎会心悦她?我方才在塔前说的心悦,是指……”   “指谁?”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   “对啊,指谁?”灵虚子也在一旁假装好奇。   毗罗不修纷纷迎和。   驰钰环视一圈,险些冲口而出的“师叔你”,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不,不能说,一旦说了这大逆不道之言,只怕师叔以后再不会理他!   驰钰强压心头翻涌的苦涩,攥紧的拳头憋得关节喀咔作响,挤出一句。   “是……是驰钰心仪之人,驰钰心有所属,自是不能与栖烑结为道侣,还望师叔师尊见谅!”   灵虚子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可知你明煊师叔为何如此笃定你能救出栖烑?”   驰钰恹恹垂着头,声音都有气无力:“不知。”   “是因她为你专程去求了梵机老人,梵机老人指出栖烑便是你的机缘,可助你大道飞升,是你一生的造化,不然你以为你明煊师叔何以收这么个废灵根为徒?”   驰钰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像是不可置信般哑声道:“师叔为了我……专门求了梵机老人?”   灵虚子颌首,“正是,此事关系重大,你切记不可外传,若外门知晓,为阻你大道有成,只怕会对栖烑不利。”   若是旁人这般说,驰钰自然不会尽信,可掌门这么说,明煊也这么说,包括他的师尊都点了头,驰钰又怎 可能再怀疑?   他深信不疑,甚至有些按捺不住情绪。   驰钰望向顾朔风,问道:“驰钰有一事不明,师叔为何突然想起求拜梵机老人?”   灵虚子抢答道:“自然是忧心你迟迟无法突破。”   “果真只是为了我?”   灵虚子道:“那还有假?”   驰钰目不转睛望着顾朔风,似是想要顾朔风亲口给他个答案。   顾朔风微微颌首,“是为你。”   短短三字,仿佛万道金光瞬间驱散了驰钰向前所有的心酸神伤。   他精神抖擞,抱手便拜。   “驰钰多谢师叔关怀,以后定当竭心修炼,绝不负师尊师叔们所望!”   顿了下,驰钰又道:“只是这婚约,恕驰钰不能接受,驰钰心有所属,不能为了飞升利用栖烑,且栖烑年纪尚幼,假以时日长大成人必会有心仪之人,驰钰也不愿成为栖烑阻碍。”   灵虚子几人纷纷上前劝解,却不料驰钰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不肯答应。   灵虚子隐隐有了怒色,他为了驰钰可谓操碎了心,方才甚至险些与自己六师妹大打出手,他竟还不领情!   “是私情重要,还是宗门重要?!”   驰钰跪直身形不卑不亢:“便是不与师妹结为道侣,驰钰也绝不负师尊师叔所望!”   “你!你今日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不只是为了你自己!!”   ——这驰钰平日看着还算懂事,今日怎的这般不明事理?!   “请恕弟子不能!”   驰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掌门气的,眼看就要揍驰钰了,顾朔风终于姗姗开了口。   “驰钰。”   驰钰跪趴的身形僵了下,缓缓抬起头来,漆黑如墨的眸子带着几分期翼望着顾朔风。   ——不求师叔能明白我的心意,只求师叔别逼我娶师妹。   顾朔风道:“你当真不要这机缘?”   驰钰坚定道:“不要!”   顾朔风微眯了眯美目。   机缘对修士的重要性难以表述,就好比,数万年前曾有只未开智的傻孢子,不知怎么就搅合进了渡劫修士的雷劫,没被劈死不说,竟还劈出了天灵根,稀里糊涂就飞升了。   多少修士求都求不来的机缘摆在驰钰面前,驰钰居然不为所动?!   就为了那看不 见摸不到的情爱,甚至她也并未答允他什么,他就要放弃如此大好机缘?   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   顾朔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两个世界。   徐汀兰硬生生被自己逼到黑化,她死了她该高兴才是,就算不高兴,起码也不该为了她孤独终老,芝芝也不错的,她怎么就不能看一眼?   陆婷婷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心有所属,偏还要生个没爹的孩子做累赘,这是她死遁了她的孩子成了言家唯一的根,她也能跟着过上了好日子,若是她不死呢?   尤其是于星澜,她明知她有问题,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挣扎在爱恨之间,最后竟还为她精神崩溃杀了人,这才真真儿是个傻的。   大姐故意拖着不让她死,大抵就是想引诱乔中林杀她,再逼于星澜崩溃。   大姐这么做的用意何在?想向她证明许轻岚对她用情至深?想让她感动进而也爱上许轻岚?   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爱情什么的,最愚蠢也最好笑,口口声声说爱对方,其实最爱的不过是自己。   哪怕是为情自杀,也不过是逼对方内疚,希望对方爱自己而已,没有谁的爱情是无私的。   顾朔风忽而又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某人打着爱的旗号囚禁她,逼到她跳楼,虽说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可若不是呢?   若她真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怕后半辈子都只能被许轻岚玩弄于股掌之间。   爱情?呵呵,不过是人类掩饰私欲的遮羞布罢了。   脑中思绪翻涌,再看驰钰也少了几分怜悯。   顾朔风淡淡道:“本尊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不要这机缘?”   “不要!”   “好,你若不要,那本尊便要了,虽然不是本尊的机缘,可她气运如此之好,本尊若与她结为道侣,必然也能享其一二,趁着她还只是普通弟子,本尊与她合籍也算不得违背伦常,就这么定了。”   什,什么?!   众人皆是瞠目。   幸而旁观者清,灵虚子几人很快明白了顾朔风的用意,纷纷配合。   灵虚子假意为难道:“这……虽说万万年来也并非没有女子与女子结为道侣的先例,可总归不是正统,不过,若是为了大道飞升,闲言碎语算 的什么?本座允了!”   毗罗强压尴尬,也附和点头:“是,如此也……也极好!”   不修怔了瞬间,眸有流光划过,笑得最为真实:“这娃儿最是依赖师妹,如此未尝不可。”   驰钰如遭雷劈,跪在地上左右看去,本以为会遭到众人反对,却不料竟纷纷应和,当即心乱如麻。   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儿再看趴在顾朔风怀里的小栖烑,驰钰是越看越扎心,恨不得上手把她拽出来。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允了合籍,从此与明煊再无可能。   要么坚守底线,从此眼巴巴看着明煊与这小奶娃亲亲我我。   瘸子里面挑将军,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眼看明煊他们就要愉快地给各峰主发去讯息通知明日订婚了,驰钰顾不得多想,慌忙喊道:“等下!我,我愿意!”   几人慢慢转过身来,齐齐望向他。   灵虚子捻了捻胡须,“你说什么?你愿意什么?”   驰钰牙根咬碎,不管以后如何,先拦着明煊再说。   “弟子愿与师妹订婚,待师妹及笄询问师妹意愿,若师妹愿,弟子便与师妹合籍,若不愿,再从长计议!”   “好,明日昭告全门,就这么定了。”   顾朔风微微颌首,唇角勾起的一丝笑意仿佛瑞雪初融,在驰钰的惊艳中,抱着栖烑御剑离去。 第253章 师尊太难当(26)   直到顾朔风解开小栖烑身上的聋穴, 小栖烑都不知道自己被点了穴, 更没听到顾朔风不想让她听到的有关梵机老人的一切。   顾朔风一到烟霞峰就把小栖烑丢了下去, 施了个轻身诀, 抚平了胸前的褶皱, 看都没看小栖烑一眼就走了。   小栖烑茫然地站了片刻,失去依偎的小脸吹着夜风凉飕飕的。   第二日一早, 迎着初升的朝阳被师姐们拎着去上早课,早课没上成,稀里糊涂就被掌门点了名, 好多人羡慕地望着她, 就像她在炼药房抢到了最多的馒头时, 那些一个也没抢到的半妖望着她的眼神。   掌门唤她当众给明煊磕了三个响头,还奉了杯茶。   掌门又说后日要订什么亲, 她没太明白, 只看到下面的弟子们, 尤其是女弟子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神色各异,有的甚至当场捂脸啜泣。   栖烑还看到了苏成仙,她在人群中咬牙切齿,弟子服都快扯烂了。   旁人怎样栖烑并不关心, 她看了一圈明煊掌门峰主们,突然想明白了明煊为何突然将她丢进那个恐怖的塔里。   昨夜她只晓得明煊并非想要她的性命, 不然也不会专门让驰钰进塔救她,可却不明白明煊为何要把她丢进塔里。   这会儿她明白了,是为了护她。   她想起了昨日在大殿因她而起的争吵, 当时掌门好凶,罚了毗罗,骂了驰钰,还打了明煊,明煊伤的很重,家都回不到半路就得下来打坐。   明明那么凶的掌门,还说要罚她当众验明什么的,怎的突然就不罚了呢?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明煊为了护她不得已让她入了塔,可又怕她在塔里危险,又让驰钰师兄来救,看到出塔时掌门笑得那满脸褶子,想来他是很满意明煊这般做的,他满意了,自然也就不罚她了。   明煊与旁人真真儿是不同,旁人只说好的藏着坏的,明煊却是帮她的时候从来不说,只说想剜她的心。   这种感觉很奇怪,一群口口声声为她好的人挖空了心思要害她,而一个开口闭口要害她的人却偷偷摸摸对她好。   嗯……   为什么明煊和别人不一样呢?   栖烑小小的脑瓜混乱了。   驰钰师兄救了她,老实说 ,她很感谢他,长这么大,还真的从未有人不是贪图她的半妖之身对她好。   包括明煊,也是因为想要她的心才对她好。   可是感激归感激,她也晓得驰钰对她的好不是真的关心她,而是明煊交代的。   驰钰都说了,他说明煊十分担忧她的安危,让他来救她,还说拼死也会护她周全。   听听,明煊让他来的!   若非明煊交代,驰钰不晓得她是半妖,也不想要她的心,何以冒死相救?   不管怎样,栖烑还是十分感激驰钰师兄。   因着这份感激,明煊让她同驰钰一起换了大红的衣袍,当众跪地折枝,她也都乖乖照做了。   她并不晓得这是在做什么,只听到众人纷纷拱手道喜,说什么订婚大吉,还说将来合籍大典如何如何,到处看似热闹,可真正开心的仿佛没有几个,连明煊好似都不怎么高兴,虽然平日也都是冷着脸,可今日仿佛更冷。   之后几日,早课的弟子少了许多,大部分是女弟子,也有个别男弟子,据说他们都是筑基以上的修士,逃了早课也无人追究,只是一般为了早日成道很少有人缺课,这几日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方云姝师姐这几日也是恹恹的,也不大爱与她亲近了,听廖凡说,她是心上人同旁人定了亲,心里难受。   栖烑不懂何为心上人,却从旁人言辞中知晓了自己那日便是同驰钰定了亲,她想问问定亲究竟是何意思,可张了张嘴,到底是一个音也没发出来。   她其实可以学着说话,可她不想,一来是习惯了这样,二来也不知说些什么,三来太久不说话,稍微发个音嗓子便如粗石磋磨般刺痛难忍,实在也不是非说话不可。   定亲后她便搬出了大通铺,随着扈兰鸢一同去了明煊的小院。   扈兰鸢一路冷着脸,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子,虽说她原本待她也不亲厚,可这般明显的敌视还是第一次。   小栖烑搞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可联想到这几日仇视她的人与日俱增,她大抵也猜出了大概。   因为她给明煊磕了三个响头,因为她同驰钰一同跪地折枝。   他们说这是拜为关门弟子,这是定亲,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任意一桩就够他们从梦里 笑醒,偏她还一下子得了两桩,怎能不让人妒羡?   可小栖烑还是不懂。   妒是什么?   羡又是什么?   扈兰鸢的厢房在妄熄阁左侧,她的被安排在了右侧,小栖烑觉得都挺好,都是一样大的厢房,连陈设都差不多。   可扈兰鸢却鼻孔朝天冲她哼道:“自古以左为尊,我是你的大师姐,以后都要听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靠近师尊!”   扈兰鸢这边话音还未落,那边明煊便唤栖烑进屋寻她,栖烑只不过仰脸瞧了扈兰鸢一眼,扈兰鸢便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气得眼圈都红了,噔噔噔跑回了左厢房。   小栖烑推门进了妄熄阁,明煊手执狼毫坐于书案前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   冬溪绕雪般潺潺的嗓音,在这午后寂静的房间缓缓晕开,和风卷着暖金的阳光斜入窗棂,落在明煊冰白的脸颊,明明她没有笑,却因那光痕仿佛撩起了唇角,不笑也像是笑了。   小栖烑怔怔地望着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仿佛有些快。   她听话地走到了书案前,明煊吹了吹书案上写满字的白宣,挪开镇纸将那宣纸捏着两角递给她。   “这是轻身诀法诀,墨迹未干你再晾一晾,晾干后拓抄五百遍,十日内抄完。”   说罢,葱白的指尖弹了下的栖烑的额头,赤红的微光乍现了瞬间,眨眼便沁入小栖烑的识海。   识海里响起了熟悉的清冷嗓音,一字一句念着法诀。   “这是读音,你边听边拓抄,十日后拆字考你,答错一字便罚你入毗娑池思过一日,答错十字便罚十日,可记住了?”   栖烑记住了,可她并不识数,根本不晓得五百遍到底有多少,直到明煊凭空变出厚厚一沓宣纸,重的她抱都抱不住才惊得瞪大了水汪汪的眼。   她不过才跟着上了几日早课,方才学会握笔,字也不过才识得“天地人”,怎就要她短短十日写这么多?她哪里写得完?!   小栖烑不会说话,自然也无从抗议,便是抗议了又能如何?明煊还真能不让她写了?   必然是不能的,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明煊的说一不二小栖烑还是颇有体会的。   小栖烑乖乖分两次将五百张白宣抱走,她素来 最懂审时度势,知晓眼下顺从是最明智的选择,况且,这是修炼用的法诀,多抄一抄并没有什么坏处。   小栖烑瘸着条胳膊,每日下了早课便是抄字,先是拓抄,再是比抄,最后闭着眼都能信手拈来,用了不过短短五日。   然而还是太多了,每日挑灯至深夜依然抄不完。   六七岁正是贪睡的年纪,整日睡眠不足,难免课上打盹。   这日小栖烑又被长老点名,罚站了整个早课,下了课打着呵欠抱着《婆罗经》往云梯去,廖凡在一旁心疼地直唠叨。   “抄不完便放一放,睡不好早课便上不好,岂不是更得不偿失?实在不行你求一求师尊,让她给你少一些,五百遍,实在太多了!”   抄法诀这事自然不是小栖烑说出去的,她也没嘴可说,而是扈兰鸢为了彰显自个儿更受明煊宠爱,故意到处宣扬的。   如今人人都知明煊待栖烑十分严厉,却完全没有按照扈兰鸢所想那般发展。   “严师出高徒,明煊仙尊待栖烑是真好!”   “明煊仙尊一向淡泊,无论对谁仿佛都不怎么上心,连兰鸢师姐都没怎么指点过,偏对栖烑一人独好,也难怪兰鸢师姐心中不满。”   “这如何比得?兰鸢师姐不过是因着万清诀才被收为关门弟子,栖烑却是师侄媳,孰近孰远还用想吗?”   “兰鸢师姐也不知怎么想的,师尊偏向师妹,她不藏着掖着,还到处去说,生怕旁人不知自己不得宠似的。”   “谁说不是呢?好歹也是个单灵根,修炼了一千多年居然才金丹中期,看看人家驰钰师兄,同样也是一千多年,人家都元婴了!”   扈兰鸢听到这些,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没当场气哭。   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家之前还嫉恨栖烑区区废灵根便能拜为关门弟子,嫉恨栖烑与她们的心上人驰钰定亲,怎么眨眼这嫉恨便烟消云散?   她不是驰钰的迷妹,她哪里明白他们的心思?   刚得知驰钰定亲的消息,受到冲击难以接受嫉恨小栖烑是在所难免的,可痛定思痛后想想,与其便宜了旁的女修,懵懂无知的小栖烑仿佛也没那么招人讨厌了。   尤其驰钰之前欺负小栖烑的传闻原本也正传得如火如荼, 那日掌门急招明煊毗罗前去大殿,弟子们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再联想马上要到的修真大比,脑子活泛些的很快便猜透了其中用意。   猜透的悄悄说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眨眼小栖烑就从夺夫之恨变为了可怜的工具人。   ——看她那懵懂的小眼神,那么小的娃儿懂什么?被卖了还觉得卖她的是好人,真是可怜见的。 第254章 师尊太难当(27)   扈兰鸢本想一人御剑离去, 耐不住几名静思峰的女修拽着她一同上了云梯, 刚站定, 她便发现小栖烑竟也在云梯上。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好烦!   扈兰鸢下意识扭头想走, 可这般明显的避开不更让人看笑话吗?   扈兰鸢憋着气, 看也不看小栖烑,站到了云梯另一边。   云梯眼看便要飘走了, 苏成仙几人紧赶慢赶也赶了上来。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云梯缓缓飘动,云絮流动在衣角裙边,苏成仙瞟了眼扈兰鸢, 又看了眼小栖烑, 最后视线落在了小栖烑的残臂上。   “有些人就是笨, 明明自己才是最受宠的那个,偏偏让一群人指着鼻子颠倒黑白, 还不晓得为自己辩驳几句。”   扈兰鸢下意识抬眸瞧了她一眼, 云梯众人也各怀心思瞧着她, 想看看这花孔雀又想开出个什么尾巴屏?   苏成仙最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美滋滋地扬了扬下巴。   “有些人不过是沾了道侣的光才得以拜入内门,有些人却独享了师尊数百年的宠爱,到底哪个更为师尊看重, 这都想不明白吗?   便是不说这个,想想废灵根有几个飞升大道的先例?能筑基都是顶了天的, 真以为所有人都有那傻孢子的好命,天雷一劈就劈出个天灵根啊?   这般简单道理,明煊师叔如何不懂?她哪里是宠着某人, 不过是想着督促一下,好歹筑基了,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苏成仙忍不住轻蔑地瞟了眼小栖烑的裙摆。   “看看那晃花人眼的裙色,这么差的资质,怕是筑基时她已是缺牙老妪,离身死道消也没差几日了。”   小栖烑盘膝坐在云上,趁着这片刻光阴稍作休息,回去还得继续抄书,不得半点空闲,哪有心思理会跳梁小丑。   栖烑不在意,廖凡却是不行。   她攥紧了剑柄,怒视苏成仙:“你个靠着三个响头挤入内门的无耻之徒有甚资格非议旁人?栖烑再不济也无需师尊亲自舒筋通脉,你满身污秽,还好意思在这儿翘尾巴?倒不知尾巴翘得越高,老底露得越多!”   苏成仙瞬间瞪圆了眼,“你!你胡说八道!你是不得师尊青眼,妒忌我!有本 事你也让明煊师叔帮你通脉去!”   廖凡冷笑:“这我还真没本事,我一枚舒筋通脉丹便涤清尘世污杂,根本无需师尊费神,倒是某些人,被着一群小人围着吹捧,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你去旁的峰打听打听,到底哪种人才需得专门通脉的?”   苏成仙的亲信若莲一听,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看了。   “怎么说话呢?你说谁是小人?!”   其余几人也纷纷怒气冲冲抽出长剑。   “说我们小人?想打架是怎么的?!”   打架?都是练气谁怕谁?就算……就算你们当中有个筑基怎么了?姐姐们不带怕的!   廖凡这边也纷纷抽出长剑,仓啷啷指向了对面。   ——反正她们也不敢打死咱们,姐妹们,输人不输阵,别怕疼,就当试炼了!   云梯空间小,大部分又是练气不会御剑飞行,几人咋咋呼呼扎了会儿架势,一个看着比一个凶悍,却都没敢真的动手,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跌进宗门防护阵,到时候可就得长老亲自捞人,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然而练气怕,筑基却是不怕的,筑基可以御剑飞行,不会摔进阵里。   苏成仙那边的筑基女修绿萝,趾高气昂地招出下品无名剑,御剑飞在云梯外,她修为尚欠,灵气不足,不敢飞远,可这已足够她偷袭廖凡这边。   绿萝看出廖凡是领头的,假意偷袭被迫起身参与其中的小栖烑,趁廖凡相护之机,一个地缚诀缠住廖凡脚踝,猛地向外一拽!   呼唔——   廖凡大头朝下腾空而起,手中长剑险些甩出,粗|壮的地蔓忽上忽下剧烈甩动,带着绿萝满满的恶意与嘲弄的讥笑。   “到底谁是小人?答对了便放你下来,答不对……呵呵,那就让长老亲自下法阵拎你出来如何?”   廖凡大头充血,满脸胀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无论如何不可能屈服。   “哼!你们这群小人马屁精,想踩着苏成仙接近不修仙尊,还不想让旁人揭穿,又当又立,我呸!”   绿萝恼羞成怒,一挥手臂,猛地将廖凡向上抛去!   “我让你信口雌黄!摔不死你!!”   摔是摔不死的,毕竟那防护阵就是专门为了预防练气弟子失 足的。   可摔不死不代表摔不疼,本身摔下去已经足够哭爹喊娘了,绿萝还刻意朝上扔了那么高。   苏成仙那边哄堂大笑,各种奚落声不绝于耳,栖烑这边全都奔到了云梯边,扒着云栏往上张望。   廖凡从高空坠了下来,脸被急坠的气流冲变了形,脸色惨白如纸,显然是吓得不清。   方云姝冲着御剑的绿萝喊道:“别胡来!快拉住她!”   绿萝嗖的一下挥出地蔓缠住了廖凡,冷冷一笑:“还嘴硬吗?不管你们谁,只要跟我们道歉,承认自己是小人,我便放了她,不然……再扔我可就不接了。”   苏成仙挤到前面加了句:“还得让栖烑给我磕头认错!”   绿萝瞟了苏成仙一眼,暗嗤:蠢货!栖烑是驰钰的未婚妻,又是明煊仙尊的关门弟子,言语讥讽两句也便罢了,你让她给你下跪,谁给你的脸?你咋不上天呢?!   有人想犯蠢找死,绿萝当然乐意推波助澜,横竖早就看不惯这趾高气昂的苏成仙了。   绿萝皮笑肉不笑道:“是,成仙师姐的吩咐,我们怎敢不从?你们也都听见了,成仙师姐数三声数,栖烑如不下跪,我可就松手了。”   方云姝怒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廖凡大头朝下憋得满脸通红,还哆嗦着嘴唇硬抗:“别,被管我!反正死,死不了!”   苏成仙才不管那么许多,她只想看小栖烑给她下跪磕头。   “我数了啊,一,二……”   栖烑仰头望着一群人因她剑拔弩张,带着几丝血丝的眸子扑闪着,像是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似的,   苏成仙到底也不过才十二岁,之前讥讽栖烑的那些也不是她这年纪能想到的,都是绿萝几人在她耳旁煽风点火说的,见栖烑没反应,性急的她直接就跳了脚。   “我让你跪呢你听到没?!还剩最后一声数,若你不跪,看到没,你那师妹可就要摔下去粉身碎骨了!”   小栖烑晋级关门弟子,原本的师姐也都降格成了师妹。   眼看小栖烑还是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懂不懂”的表情,苏成仙是真恼了。   “你们快来瞧瞧,瞧瞧你们整日护着的小丫头片子是个怎样无情无义的玩意儿?!宁愿眼睁睁看着你们去 死都不乐意屈一屈她那乞丐膝!真当自己多高贵呢?!”   方云姝怒道:“高不高贵总比你这种下三滥强!”   “你们!哼!绿萝!把人扔下去!”   “好的师姐。”   绿萝勾唇冷笑,反正她只是听命行事,她一个普通弟子怎么敢忤逆师尊的亲传弟子呢?   沉褐色的地蔓枝猛地向上一甩,廖凡再度被抛了出去。   方云姝几人心急如焚,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   栖烑也仰着小脸看着。   苏成仙抱臂在身后嗤笑:“看到没?她马上就要因你摔死了!”   小栖烑回头睨向她,突然绽出一抹笑意,逆着阳光,那隐约露出的半颗小虎牙竟像是带着嘲讽。   不等苏成仙反应过来,只见小栖烑挥了挥小爪子,手中不知何时摸出的护身灵符直飞向急坠的廖凡,噗的一声轻响,灵符入体,廖凡周身晕起赤光,将她团团护在其中,几乎同一时间,一道人影御剑而出,拎着廖凡丢回了云梯。   廖凡晕头转向栽在云絮上,挣扎着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丢她的人。   “兰,兰鸢师姐?”   扈兰鸢并没理她,而是冷冷瞪向半空的绿萝。   “说吧,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打你下去?”   绿萝灵气已有些不足,勉强稳着剑身脸色难看道:“你,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要帮着那丫头片子?她可是……”   “她可是我师妹!”   “什么师妹?她那种人怎配当你的师妹?”   “配不配,师尊说了算,你算哪根葱?!”   扈兰鸢掌心荧光,一个覆手,绿萝脚下无名剑嗖的便飞到了扈兰鸢手中,绿萝失了依托,惊叫一声,眨眼便坠跌下去,很快消失在云雾弥漫的山谷。   云梯众人惊呆了,谁都没想到扈兰鸢会出手,她不是恨栖烑恨得牙痒痒吗?方才看见栖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以为大家伙儿都没看出来吗?   苏成仙最难以置信,她抖着手指头指着扈兰鸢。   “你,你怎么帮她?!她可是害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扈兰鸢冷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辱我烟霞峰弟子,才是真不给我脸!”   “可,可是……”   苏成仙不理解,真不理解,在她的认知里非黑 即白,哪有临阵倒戈的?   “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也踹下去?!”   “你敢,我可是……啊啊啊!!!!”   谁能想到?扈兰鸢真就一脚把她踹了下去,话都没等她说完。   哗啦啦一群人跑到云栏边扒头看。   惨,真惨,这一下非得吓破那孩子的胆儿不可。   廖凡几人目瞪口呆,半天才想起来道谢。   “多谢大师姐相救。”   “大师姐真厉害!方才那一招直接抽了绿萝的剑,看她当时脸都绿了!真应了她那名字!”   “可不是,还得是咱们大师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震慑全场!”   扈兰鸢方才憋得一肚子气被这三吹四捧的,瞬间散去不少,想想苏成仙虽可气,可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师尊也未必就是真疼栖烑。   心情舒畅了,扈兰鸢也有了说话的欲望,她回头刚想趁机摆摆大师姐的架势,教训她们几句,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留给她们一个完美的背影,就听廖凡一声惊呼。   “天呐!我身上这……这难道是上品灵符?!”   “什么?!上品灵符?!”   一群人哗啦啦把廖凡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像真的是!这种护身符一张起码得几十块上品灵石吧?”   “天呐!那都能买多少件中品法衣了?!”   “姚姚啊,你哪儿来的这灵符?”   “师尊给你的?师尊对你可真好,不过你用在这里可真真儿是浪费,这不到生死交关谁舍得用啊?!”   “就是,上次宗门大比,我得了练气境界榜眼,奖了张下品护身符,我哪儿舍得用,直接换了灵石买了这把中品鱼肠剑。”   扈兰鸢张了一半的嘴僵住了。   什么!上品护身符?!!   师尊都从没给过她!   好了不气,不气不气,她毕竟是驰钰未合籍的道侣,师尊厚待些也是给毗罗师叔面子。   好不容易自我安慰完,一抬眸,却见小栖烑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叠上品护身符,一人一张发了个遍。   扈兰鸢直勾勾盯着人手一张的护身符,大脑一片空白。   小栖烑一扭脸,正看见她傻愣愣的样子。   她走过来,塞到扈兰鸢手中一张,想了想,又多塞了一张,塞罢仰脸一笑,小梨涡,小虎牙,可爱的一塌糊涂。   扈兰鸢缓缓转动眼珠,看了看那灵符,又看了看小栖烑,瞳孔颤了又颤,突然甩下灵符,御剑飞快离开。   ——这真的没法过了,太气人了!   ——师尊!你偏心!   作者有话要说:顾:啊!阿嚏!谁在说?奇怪,怎么好感值又涨了??? 第255章 师尊太难当(28)   通常入气后, 三五日, 甚至一两日便能到练气一层, 它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达到的修为, 基本只要入气就可以。   然而小栖烑早在入门前便已入气, 直至今日依然没能达到这最低的修为。   原剧情中,明煊是靠着塞灵气丹硬生生把小栖烑堆到筑基的, 这种方式几乎断了结丹的可能,顾朔风绝对不会尝试。   可眼下小栖烑的废灵根本身就已经让修行速度慢了数倍,再加上速度砍半的半妖之体, 那至少要慢近十倍。   简而言之, 如驰钰这般天才一天能到的练气一层, 扈兰鸢需得三日,苏成仙需得五日, 廖凡需得十日, 小栖烑则要百日。   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 栖烑的寿命根本不足以支撑到她筑基,更别提飞升了。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提前激发栖烑的金猊兽血脉,加速她的修炼。   原本顾朔风想先缓个两年,等遮掩了栖烑的九阴坤体再逼栖烑觉醒血脉, 却没想到顺水推舟给栖烑定了亲。   栖烑一个废灵根拜为关门弟子,还与男神驰钰订亲, 这两件事足够挑起众人的不满,她只消再推波助澜下,送她法器灵符, 再将毗罗帮她铸剑的事传扬出去,必能将众人的仇恨值拉到最高。   一面是万夫所指,一面是她这个师父百般刁难,童年的心理阴影是最具杀伤力的,小栖烑便是再如何少年不知愁滋味,早晚也能逼到觉醒。   顾朔风已经做好了十年的长期准备。   如果十年还不足以折磨的栖烑觉醒,那就只能……执行planB了。   十日眨眼便到,小栖烑一如预料没能完成五百遍,顾朔风先帮她放了血,又喂了敛煞丹,这才拆字提问了一遍,小栖烑对答如流,不仅拆开来认识,还能正背倒背,甚至凭借那还不足练气一层的修为勉强演示了一遍轻身诀。   虽然没能达到彻底的轻身效果,可旁人练气三层才能掐出的灵诀她还未一层就可以,已然是初绽天赋了。   顾朔风心中满意,面上却冷若寒霜。   “五百遍尚差三十二遍,一遍一日,去毗娑池思过三十二日!”   初次被罚,小栖烑还不知毗娑池的可怕,顾朔风拎着她一路飞入阿鼻谷,丢进载满弱 水的毗娑池,头也不回便走了。   阿鼻谷终日不见天日,到处荧着幽绿荧光,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风过山谷如恶鬼嚎叫诡笑,惊悚的仿佛入了阿鼻地狱,谷名也因此而来。   小栖烑警惕地张望了一圈,渐渐放松下来,她见多了真正的妖兽凶修,这些根本不足以吓到她。   况且牵扯生死小栖烑一贯都是极为聪敏的,明煊想要她的心,怎可能轻易将她置身险境,之前被迫入塔明煊也是立马便找了驰钰护她的,这阿鼻谷看着仿佛听凶险,想来该是安全的很。   小栖烑放心地泡着弱水,弱水质轻,堪比死海,小栖烑飘在水面仿佛一叶扁舟,任她如何折腾都沉不下去。   小栖烑觉得新奇,扑腾着玩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躺在水面睡着了。   不到半炷香,小栖烑满头冷汗陡然张大眼!   好可怕的噩梦。   睁眼的瞬间她已忘掉梦了什么,只记得梦里那锥心刺骨的心痛,还有难以言喻的恐惧。   小栖烑缓了好一会儿,接连十日不曾好好休息,倦意袭来,再度阖上了眼。   这次比上次惊醒得更快!   又是不记得内容的噩梦!   小栖烑按着狂跳的心,无论如何不敢再阖眼,想爬出弱水盘膝打坐,可游到池边却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明明看不到任何结界,为何会上不去?   栖烑反复爬了多次无果,只得继续飘在池中。   她终于隐约体会到了毗娑池的可怕。   她不能阖眼,但凡睡着马上便会噩梦连连,她也不能打坐,因水层飘摇根本无法盘膝坐定,只能安静思过,盼着时间快些过去。   三十二日不吃不睡,对筑基以上修士或许不算什么,可对练气一层都不到了栖烑来说,真如地狱。   不吃还能应付,毕竟一粒辟谷丹便能撑上十日,可困倦却是难以抵抗的。   好困……好想睡……   栖烑刚阖上眼便被噩梦惊醒,心跳如擂太阳穴跳痛,简直难以言喻的痛苦。   她们都说明煊对她好,她原本也确实以为明煊对自己好,可为何明煊要把她丢在这里,还一丢就是三十二日?   不能睡的痛苦与日俱增,叠加着弱水缓慢的侵蚀,弱水乃黄泉之水,不仅如酸腐肉身,连灵魂都 备受磋磨。   自然,这磋磨只是暂时的,离开池水便会恢复如初,可痛苦却是实在的。   毗娑池便是要思过者在困顿折磨中认真悔过,心诚则痛苦全消,打算熬够时日离开,那只会加重痛苦。   旁人进池前都是知晓利害关系的,入池便静心思过,自然百毒不侵噩梦不扰,可小栖烑不懂,顾朔风也刻意没有告知,越是挣扎着想要离开,越是反其道而行加剧折磨。   顾朔风离开两个时辰后,憎恶值开始缓慢增长,好感值也随之下降。   这才是正常的,之前的不增反降,不降反增,都是不正常的。   一切终于步入正轨,顾朔风该安心才是,可她盘膝打坐许久,始终不能沉下心思。   憎恶值越高,意味着小栖烑遭受的痛苦越重。   顾朔风气沉丹田,再沉丹田,又沉丹田,忽而张开眼,雪眸映着透窗的月霜碎芒微动。   沉默了片刻,她收了盘膝和衣而卧。   自从来了这玄幻世界,她已许久没睡过觉了,为了多攒些修为,她几乎夜夜都在打坐。   阖眼躺了片刻,她翻了跟身,又翻了个身,接连摊了好一会儿煎饼,她坐起身,慢吞吞脱去外衫内襦,只着里衣复又躺下。   躺了片刻再起来,里衣也退去,只着烟红的肚兜。   睡觉嘛,自然得怎么舒适怎么来,穿得层层叠叠的,怎能睡得着?   再度躺下,拽过银丝被盖上,丝被挨在肌肤丝滑柔畅十分助眠。   屋外,弯月挂枝,夜色浓沉,虫吟停歇,风过无痕,只有远处密林偶尔一声兽鸣,间或几声猫头鹰的低叫。   顾朔风一动不动阖着眼,呼吸绵长,仿佛真的睡着。   突然,她眉心蹙了下,烦躁地低喃了一句。   “你烦不烦大姐?”   【系统:?????】   “别给我回放前两世,耽误我睡觉!”   【系统:没有啊?我也在睡觉,是你把我吵醒的!】   顾朔风撩开美目,脑中交错的是徐汀兰悲撞骨灰堂与于星澜痛栽火葬场,偶尔还有陆婷婷夜半裹着被子压抑的低泣。   憎恶值又跳涨了好几点,顾朔风烦躁地翻了个身。   睡觉。   她不信她睡不着! 第256章 师尊太难当(29)   顾朔风最终也没能睡着, 翻来覆去干脆披衣而起。   那毗娑池是待得越久侵蚀越重,若不潜心反思,三十二日后只怕栖烑已成白骨。   自然, 这白骨只是幻象,可幻象极为真实, 其间痛苦也毫不作伪,尤其是磋磨灵魂之痛,哪怕是如毗罗那般化神期修士都难以承受。   如此折磨,万一……她是说万一,万一栖烑不堪忍受像于星澜那样精神崩溃怎么办?   为了任务顺利进行, 她还是过去提点一句比较好。   只是提点, 栖烑也未必能做到专心反思, 届时憎恶值照样拿,何必非冒着逼疯她的风险?   顾朔风越想越觉得有理, 施施然御剑而出, 朝着阿鼻谷飞去。   绕过怪石嶙峋, 远远便见栖烑四肢伸展脸朝下漂浮在弱水中, 死尸般一动不动。   烟眉微颦, 顾朔风刚想下去, 脑中突然乍起一声。   叮!   【恭喜!好感值+2!当前好感值63。】   什么?!   不等顾朔风反应过来, 又一声提示。   叮!   【注意!憎恶值-6!当前憎恶值33。】   顾朔风:“……”   她一转身形, 悄无声息落在了一旁怪石后, 敛目张望。   小栖烑趴在水面漂浮了好一会儿,突然猛地抬起头大口呼吸, 喘够气又重洗埋头在水中, 继续扮演浮尸。   ——她到底在做什么?   即便是善于洞察人心的顾朔风也不能完全理解熊孩子们的想法, 尤其是眼前这位本身就异于常人的小半妖。   ——强烈的窒息感会加速心跳与脉动, 让人更无法集中精神反思,不反思腐蚀感便会加重,灵魂磋磨也更痛苦,这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她还嫌不够难受,还要雪上加霜?   痛苦吗?   痛苦。   周身剧痛,仿佛烈火灼烧,尤其是那强烈的窒息感让栖烑精神恍惚,竟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栖烑仿佛回到了那个曾距离死亡最近的荒漠,烈阳在头顶灼晒,肺部被秃鹫妖刺穿,每吸一口气便剧痛难忍,直至最后无法再吸进丁点空气。   她在水中睁开眼,连眼球都在痛着,像极了她最后望着烈阳,眼球水分滋滋耗尽的痛苦。   可她还是想望着那烈阳。   她还小,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她拼尽所有逃出炼药房,只为尸首不要腐烂在那冰冷潮暗的地牢。   便是死,也要向阳而死。   可是真的好痛,眼睛好痛,呼吸好痛,浑身都好痛。   她真的就要这么……死掉了吗?   栖烑拼命睁大眼,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心心念念的烈阳仿佛就在眼前,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岁,任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   意识渐渐恍惚,眼前黑影晃过,有什么蹲在了她面前,有什么塞进了她口中,还有熟悉的腥甜液体流入,化开了口中之物,带着一丝清苦缓缓流入嗓眼。   几乎是刹那间,暖流由内而外层层漾开,呼吸不痛了,浑身都不痛了,连干瘪的眼球也恢复了水润。   她看到了……万道金光下冰白的脸,比那烈阳还要夺目。   本欲向阳死,却终向阳生。   这是独属于她的烈阳,不会灼伤她的眼,还带给了她生的希望。   她是……明煊!   哗啦!   栖烑猛地仰起头,弱水滴答,被侵蚀的眼球通红胀血,她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她怎能忘了,若非明煊,她早已曝尸荒漠。   如今苦也好,甜也罢,都是明煊给她的,是她白得的。   明煊给了她修炼的机会,赠她法衣灵符,收她为徒,还处处护她,甚至不惜被掌门打伤,还……   栖烑恍然想起,当日那随着丹药涌入嗓眼的腥甜究竟是什么?   那味道格外熟悉,是她早已尝过千遍万遍的血的味道。   长老曾讲过,金木水火土,五行各不同,明煊是火灵根,绝变不出水来,而丹药需遇水才化,所以……那是明煊的血吗?   必然是的,秃鹫妖的血腥臭黏腻,与那入口的甜冽决然不同。   明煊不仅救了她,还以血哺喂……   【师尊待你是真的好!】   师妹们的话历历在耳,缓缓抚平栖烑的怨憎。   明煊从未说过中品法衣难得,也从未说过灵符珍贵,更从未说过她将她打下天梯丢入试练塔是为护她,明煊只是默默在做,包括舒筋通脉,包括点了她的哑穴怕她伤了嗓子,明煊从来都不解释,只是做。   若非旁人点醒,她大约早就恨明煊入骨。   就如今日,明煊将她丢入池中,她想不通,只觉疼痛委屈,怨恨她,憎恶她,却全然忘了,明煊从来都是如此,从不爱解释。   明煊这般做必然有她的理由,必然也是为了她好,明煊决计不会拿她性命玩笑,毕竟……她那么想要她的心,又怎会害她?   至少……在她结丹之前,不会害她。   胡思乱想着,栖烑不知何时翻身平躺在了水面,谷内鬼影重重,头顶却是弯月星河,美得让人几乎忘掉周遭的一切。   细瘦的胳膊探了探,小爪子对准那弯月蜷了蜷,什么也没抓到,弯月依然高挂,遥不可及。   栖烑忽而笑了,小小的两枚梨涡绽在脸颊,混着几抹弱水银光粼粼。   她不过是挣扎在泥潭中卑微的蝼蚁,明煊却是盘睨世间的明月烈阳。   哪有烈阳在意蝼蚁生死?   明煊却救了她。   明煊从未欺骗,早已宣明,她要她的心。   而她,本该早已死透,却平白得了生的希望,不管结果如何,她已是赚了。   事关生死,小栖烑永远都是通透的。   明煊待她是真的好,在她未动手杀她之前,她有什么理由恨她?   恨她不该救她?还是恨她不该对自己这般好?或是恨她想剜她的心?   明煊只是想剜心,还未做,未做之事有何恨的?   何况,若非想剜她的心,明煊又如何会救她?   她以死换生,明煊以生换死,就如她偷了旁人的鸡旁人追打她一样,都是公平的。   算来算去,还是明煊亏了,她原本可以直接剜掉她的心的,却平白还要教养她那么多年。   若非没有心便会死,她真想把心给了明煊算了。   可是不行啊,她真的……不想死。   ——明煊……我不想死……所以我还是会想尽办法逃走的。   当然,不是现在,要等筑基后可以自己隐藏半妖之体才行。   想着想着,小栖烑忽然睁大了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   奇怪?方才明明那么疼的,怎的这会儿不疼了呢?   小栖烑误打误撞的反思消弭了痛楚,一头雾水,一旁窥视的顾朔风也是一头雾水。   好感值怎么又涨了?就这一会儿工夫连涨好几次,现在已近八十。   八十是个危险的数字,八十以上可就是喜欢了。   她都说了要剜她的心,还将她丢进塔里吓个半死,独臂到现在也不给她治,还折腾她写不可能写完的抄写,甚至现在都丢进毗娑池了,她居然还给她涨好感?!!   到底哪里出了错?   叮!   【警告!憎恶值-10!当前憎恶值21!】   顾朔风:“……”   这什么意思?非逼她直接抽鞭子罚跪没收辟谷丹饿她肚子还不准睡觉?   还是说……栖烑曾经的经历太过凄惨,自己整她的这些小儿科根本挠痒痒似的?   顾朔风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她又看了眼已然适应毗娑池的小栖烑,无名火莫名就窜了上来。   ——我是来让你受罪加憎恶值的,不是让你来享受宁静加好感的!!   不行,她还是太低估女主的抗压能力了,不能再这么小打小闹了,得表现得更明显些才行。   眨眼便是三日,除了长老没人知晓小栖烑为何没有出席早课,连同院子的扈兰鸢都不知。   扈兰鸢本是想问下的,可看顾朔风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滚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第三日晚,顾朔风正在榻上盘膝打坐,又一声叮响起。   【恭喜!好感值+2!当前好感值82!】   长睫颤了又颤,终于没忍住撩开,美目深处晕着腾腾烈火,真是恨不得下一息便将小栖烑逮过来焚烧殆尽挫骨扬灰!   ——她让她思过,她还真就认认真真思过?好感值噌噌涨,憎恶值都快跌到个位数了!   再这么下去,是不是她什么都不用做,好感值都要刷到99了?!   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儿可怜的憎恶值,顾朔风当机立断,御剑直飞阿鼻谷。   把她丢进毗娑池的目的是为了刷憎恶值,如今事与愿违还留她在里面干什么?   小栖烑正在梦里反思自己对顾朔风的误解,满脑子都是柔软的幸福,下一息便被拎上了赤焱剑。   睡眼惺忪的眸子迷离了瞬间,陡然灿亮如星,连那沾满水痕的瓷白小脸仿佛都跟开了光似的。   ——明明都还没到三十二日,明煊就来接她了?!   叮!   【警告!憎恶值-6!当前憎恶值9!】   顾朔风抽了抽眉尖。   ——现在把她从这儿扔下去,是不是就能把失去的憎恶值补回来?   【叮!】   【恭喜!好感值+3!当前好感值85!】   ——早知道就不该提前把她捞出来!   顾朔风这下真想把她扔下去了。   这几日顾朔风也没闲着,四处查了下,大致明白了栖烑为何会如此。   一是,舆论风向未如她预期那般发展。   二是,苏成仙这个原剧情里名字都没有的炮灰频频坏事。   三……自然是她低估了栖烑的抗压能力。   找到了问题所在便有法子解决,苏成仙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短时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先从舆论与栖烑的抗压能力下手。   试想一下,栖烑天天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想找旁人诉诉苦却发现所有人都说她对栖烑好,栖烑有苦说不出会怎样?   必然会恨!   这个方向是对的,可栖烑只是个小孩子,与她往日对付的成年人不同,自然不能采用迂回策略,得直白的折磨才能让她明白自己被欺负了,可太过直白了又怕将来不好洗白。   到底要怎样渣到极致还能洗白呢?   呼咚!   顾朔风把栖烑丢在院中,看了眼推门而出的扈兰鸢,淡淡三字。   “万清诀。”   兼职保姆这么久的扈兰鸢早已习以为常,顾朔风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光痕已扫过栖烑。   “咦?怎么身上还是湿的?这是……弱水?”   弱水任何法诀都无法烘干,只能自然干。   对啊,这是弱水,她都气糊涂了。   顾朔风头也不回进了妄熄阁,水袖一甩,房门重重合上,携着她最后一句飘进院中。   “跪至衣干再进来。”   跪?   常年被炼药师按在地上摩擦的小栖烑对跪毫无压力,扑通就跪了下来。   扈兰鸢却是瞪圆了杏核眼。   这,这到底怎的回事?栖烑到底做了什么师尊这般生气?还得师尊半夜去捞人?   看样子是先把栖烑关进了毗娑池思过,这又罚跪,这这这……这难道真是心诚则灵,她这阵子天天扎小人诅咒栖烑,这真就灵验了?!   扈兰鸢看了眼浑身湿淋淋跪成一滩烂泥的小栖烑,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心情有点复杂。   跪是跪得,可从未有人教小栖烑站有站样坐有坐样,跪也要跪得有骨气,得是收腹挺胸脖子梗这样,她是怎么舒服怎么跪,跪着跪着干脆就歪躺着闭上了眼呼噜呼噜睡着了。   还敢睡?!   顾朔风隔窗望了眼弯月懒星,微眯了眯眼。   罚跪没有暴风雨怎么能彰显矛盾冲突戏剧性?   顾朔风想起了工具人驰钰。   驰钰是金灵根,变异的话就是雷灵根,换而言之可以招雷降雨,虽然比不过水灵根那么信手拈来,起码是可以做到的。   她掐了个传讯灵符直飞静思峰。   【驰钰师兄,我是栖烑,听师尊说师兄会招雷降雨,可否现下便招个雨云到师尊的妄熄阁呢?】   ※※※※※※※※※※※※※※※※※※※※   感谢小竹竹~双手榴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s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零九~41574840~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榴莲受不来、43088452 20瓶~一枝 2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57章 师尊太难当(30)   弱水糊在身上仿佛多了一层水衣, 与普通水晾干带走体表热量不同, 弱水反倒会释放细微热量。   小栖烑歪着身子暖洋洋睡得怔甜, 突然一声惊雷吓了她个激灵。   她揉了揉迷糊糊的眼, 还未睁开, 豆大的雨点便砸在了身上。   轰隆隆!   滚滚雷声响彻天地,手臂粗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仿佛撕开夜空的裂缝。   雨点眨眼倾盆,雷雨交加,到处白茫茫一片, 眼都睁不开。   这绝对是吓哭小孩的惊雷, 甚至大人都会忍不住心悸, 更遑论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冷生疼,不出半炷香便得冻透了。   顾朔风隔窗瞟了眼院中小小的一团。   小栖烑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雨幕几乎遮掩了她的身影, 不仔细都注意不到那里还缩着个小人儿。   小人儿正在思考。   ——明煊为何将我丢进毗娑池?又为何让我跪在此处?好端端的晴夜怎会突然雷雨交加?   长老曾说过, 修行者最忌心有旁骛,她入气比旁人慢那么多,难不成是因着总静不下心?   明煊将她丢进毗娑池是为了让她学会静心?   对,定是如此!刚入毗娑池时她剧痛难忍, 之后静下心来便不痛了,不正是因为静了心吗?   长老说, 资质固然重要,但修士最要紧的是心性,心性不坚, 难成大器。   明煊必是察觉了她撕过宣纸摔过笔,抄个书都做不到心性坚定,这才故意将她丢进毗娑池磨练的。   她就说嘛,明煊好端端怎会折磨她,必是有因由的。   那么眼下呢?眼下的一切又是为何?   小栖烑努力分析明煊的用意,忽而想起明煊最后留下的那一句。   【跪至衣干再进来。】   明白了!   明煊不止要锻炼她的心性,还要考验她的聪敏。   长老讲过的,修为固然重要,可以弱胜强者从古至今屡见不鲜,随机应变才是制胜关键。   明煊这是在考验她的随机应变吗?   跪至衣干……   这般大雨如何衣干?   小栖烑想了想,摸出上品护身符拍在身上。   居然……没用?   护身符不是防护罩,无法隔绝自然降水,只能挡开攻击。   雨越下越大,身上也越来越冷,小 栖烑牙齿打架,哆哆嗦嗦继续翻着乾坤袋。   随机应变……该如何随机应变?   旁的不说,得赶紧先暖身,不然只顾得冷,根本没心思想旁的。   疗伤丹只能疗伤,没用。   补血丹只能补血,也没用。   辟谷丹……对了!辟谷丹刚服下会有一炷香的时间身体燥热,仿佛刚大吃海塞过一顿般。   小栖烑塞了枚辟谷丹到嘴里,当即寒气驱散,由内而外散着层层热量。   冷暂时是不冷了,可衣裙依然是湿的,明煊要的是干衣。   可她一个刚入门不足一月的练气弟子,乾坤袋里除了丹药灵符几块灵石,便只剩宗门弟子都要学的最基础的几本书了。   等等!   书?   长老说,学以致用,只读不练等于白看。   栖烑忽而想起土长老曾专门讲过练气弟子如何布置法阵,对筑基以上修士而言,简单的小法阵非不了多少灵力,他们都能信手拈来,可对练气弟子,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最小的法阵,这当如何?   灵石!   灵石之所以称之为灵石便是内含浓郁的灵力,只消以灵石为阵旗阵眼,只需一点点灵力便能催动法阵,之后法阵的支撑也无需灵力支撑,靠灵石便可。   小栖烑翻了翻管事长老分发给她的中品灵石,这是关门弟子才有的,普通弟子月饷也不过才几块下品灵石。   这几块灵石差不多可以布一个日冕阵了。   这是最简单最基础也只有练气弟子才会用的小阵,通常是天寒地冻单薄的弟子服无法抵御时,练气弟子布在大通铺取暖的。   这种小阵消耗灵力并不多,三块下品灵石便能撑上十日,一个月只消九块灵石便可,一个通铺住八人,基本一人一月出一块儿便能熬得过去。   栖烑虽是废灵根,可记忆力惊人,说是过目不忘也毫不夸张,她连书都不用翻便晓得这阵要如何布。   明煊说了跪干方能起来,衣裙尚还淌着水,栖烑自然不敢起来,可这并不影响她布阵。   她以自身为心,三块中品灵石依次摆好,两枚阵旗一枚阵眼,一切准备就绪,可就是……咬不破手指。   没有朱砂,只能以精血画阵,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唯一的代替品,可她虽受过无 数磋磨,都是被迫伤的,从未主动伤过自己,她真下不去嘴。   怎么办?难道要这么跪到雨停?   大抵是跪不到的,一枚辟谷丹只能撑一炷香,她就算吃光了全部辟谷丹,也顶多只能撑一个时辰。   一旦辟谷丹吃完,她冻冻索索的,只怕想再想启动法阵都启不起来了。   小栖烑抬眸望了眼妄熄阁,阁里静悄悄的,烛火熄灭,明煊似乎已经睡了。   然而她知道没有,身为半妖唯一的好处便是耳聪目明嗅觉灵敏,她能隔着重重雨幕听到明煊翻来覆去的被褥摩擦声。   妄熄阁隔音效果极好,若非开着窗,她原本其实什么也听不到。   说起来,明煊睡觉从来都是关着窗的,为何独独今日开着?   小栖烑忽而黑瞳晶亮。   筑基以上修士很少睡觉的,都是趁夜打坐修炼,明煊更是如此,为何独独今日躺下?   是无法静心入定吗?   为何无法静心?   因为她在外面淋雨吗?   所以这窗……也是因着担心她才留着的吗?   明煊的性子还真是……奇怪,考验便直说考验,担忧她也直说便好,干嘛不明说?   旁人如廖凡,无论送她熏肉或是教她识字,都是要显摆两句的,就是要她记得她的好。   方云姝也是如此,说她抢了她的心仪之人,可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她不跟她计较,说来说去,也是要她记得她的宽宏大量她的好。   就连扈兰鸢都是这般,她教她磕头行礼,明明是借机整她,磕得她额头都肿了,却还说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同样是要她记得她的恩情她的好。   独独明煊与旁人不同,她从来不说。   小栖烑不由自主勾起唇角,小虎牙咬着下唇笑弯了眉眼。   奇怪的明煊,她很喜欢。   明煊又翻身了,自己再不快点,只怕明煊一夜都睡不着也无法静心打坐。   小栖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下不去嘴了,她可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这点小困难算得了什么?   她张开小虎牙,尖尖的牙尖对准指腹,使劲儿一碾!   嘶!   还是有那么点痛的。   血涌了出来,小栖烑勉强晕出一点灵力,以自己为心画下符文,有灵力相护,雨水并没能冲刷开血符,勉强撑 到了整个法阵画完。   用残留的最后一丢丢灵力,催动法阵,猩血符文缓缓晕起淡红微芒,微芒连接灵石,灵石启动,源源不断的灵力如电流般噼啪流窜至整个法阵,瞬间微芒陡亮,将她团团圈在其中,暖如仲夏。   日冕阵是画的越小温度越高,小栖烑是沿着自己跪坐的身形画的,自然比普通弟子画在整个通铺的阳春三月暖许多。   法阵刚好接上了耗尽的辟谷丹热度,栖烑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连打在身上的雨水都暖了许多。   雨水……   小栖烑忽而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长睫扑闪了数下,懊恼地抱住了湿漉漉的小脑壳。   她怎么忘了,这日冕阵只保暖却不挡雨啊!   法阵烘着,暴雨淋着,这法衣何年何月才能干?   小栖烑跪在地上左摇右晃,小脚丫抿来抿去,被自己蠢得想就地打滚。   别急别急,明煊丢给她这个考验,必然是有法子通过的,好好想想,别急。   烘着暖烘烘的日冕阵,暴雨都变成了暖呼呼的淋浴,小栖烑阖上眼,沉下心了想主意。   有没有什么隔雨的法阵?   没有……   对了!有隔水的法阵!   避水阵!   这法阵也是基础法阵之一,是给那些需要下海下湖历练的练气弟子用的,筑基以上修士可以直接掐避水诀,根本用不到这个。   避水阵也可以用灵石支撑,她还有三块灵石,还能开,只是……   栖烑感受了下干瘪瘪的丹田。   本来就一星半点的灵力,这会儿更是干的挤都挤不出来。   看来只能……临阵磨枪了。   栖烑收起心思,安心打坐,不对,打跪。   修行未必就一定要打坐,打坐只是身形更稳也更容易静心而已,其实跪着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没有谁傻乎乎的能打坐非要打跪。   只要屯够一丢丢可以开启法阵的灵力就可以了,只要一丢丢。   对旁人来说几个呼吸便能收够的那可怜的灵力,小栖烑足足打坐了一个时辰。   终于……够了。   顾朔风在榻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妄熄阁外暴雨倾盆,下了半宿不见停,这驰钰也真是死脑筋,问他要朵雨云下它半个时辰便好,他怎就弄出这么大动静,看这云层,起码 要下到明日晨起了。   这般暴雨,别说春末,便是盛夏多淋一会儿也得冻透,栖烑她……   【系统:担心就喊她进来呗,磨磨唧唧我看着都烦。】   顾朔风:“……”   【宿主:今天可不是我吵醒你的吧?上次还狡辩。】   【系统:天地良心,上次真不是我!】   【宿主:闭嘴!睡觉!】   【系统:你睡得着吗你?】   【宿主:你闭嘴我马上就睡着。】   【系统:真……哒?那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数心跳观测大脑皮层,看你到底多久能睡着?~】   顾朔风:“……”   【宿主:你很闲?】   【系统:对啊,不都说了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顾朔风:“……”   无语三连。   系统还真就不走,在她识海里绕来绕去,不时报一下心跳数与脑电波波长区间。   【系统:都半小时了,你还没睡着呢?别以为闭着眼就能装睡,我这可是科学监测,装不了~】   【系统:你该不会恼羞成怒想关了识海赶我出去吧?可以的呀,都恼羞成怒了我还能不让你赶吗?反正咱们都心知肚明,我也都能理解哒~】   顾朔风按捺住差点关神识的意念。   睡觉!   她绝对能睡得着!   起来脱脱脱,穿着红肚兜舒舒服服拉过丝被,这灵蚕吐的丝就是好,冬暖夏凉,什么时候盖都舒舒服服。   顾朔风悄悄祭出一丝灵力,一个弹指点在了自己睡穴上。   只要不去千重域,大姐就只能通过脑电波沟通,并看不到画面,也绝对不可能知晓她作弊。   看大姐还……啰嗦……   妄熄阁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雨声,几乎湮灭了顾朔风绵长的呼吸。   咯吱吱,房门推开,一道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   从明天开始,中午就不更新了,改成晚上二合一   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上午太忙……   咳 第258章 师尊太难当(31)   雷声止歇, 雨势渐小,瓦檐雨珠连线,打在廊下玉石台阶叮咚如落玉盘。   小栖烑走到窗前, 点着小脚去够撑杆, 单手到底不方便, 撑杆一拽,上开的窗扇没扶住啪地一声,重重合上。   小栖烑赶紧回头看了眼榻上的身影。   纹丝没动。   小栖烑:?   ——这么大动静, 明煊没听到吗?   关了窗寒气少了许多,屋内更显昏暗,好在半妖大都视力绝佳, 尤其栖烑夜视能力极好,倒也没太大影响。   小栖烑迈着小短腿重新回到榻前,瘦小的身子几乎与榻齐平, 不用俯首便能看到那安睡的人儿。   顾朔风阖眼睡着,丝被盖至颈窝,长发散在枕边, 发间的凤尾花步摇不曾取下, 坠下的火灵石沉红似血, 不时晕过一抹浅淡流光。   小栖烑扑闪了两下黑白分明的大眼,探着微微有些凉意的小爪子扯了扯被角, 丝被滑动在如玉般的美人身上, 露出了一角藕白的肩, 肩头莹润如凝脂。   小栖烑盯着那肩看了片刻, 转而望向顾朔风紧阖的眼, 纤密的长睫纹丝未动, 连睫尖都不曾颤一下。   ——真的睡得这么沉吗?   小栖烑的视线游来游去, 游移到了露在被外素白的手,那手手心向上,手指微蜷,莹润的指甲透着粉嫩的月牙。   小栖烑放弃拽被角呼唤顾朔风,转而握住了顾朔风的大拇指,拇指不长不短不粗不细,还温热柔滑,小爪子握上去刚刚好。   小栖烑握着大拇指朝外拽了拽。   ——明煊,我法衣干了,你快起来看看。   连拽数下,藕白的手臂都拽出了丝被,顾朔风依然双目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栖烑眨巴着眼看向那露了大片的嫩红肚兜,兜上流火纹暗夜中浮着微芒,一看便非凡品。   她记得这流火纹,上次林中见过的。   修士不同凡尘俗人,修为越高体内污浊越少,到了明煊这般修为,几乎可谓一尘不染,再加之轻身诀,极品法衣在身,成千上万年不脱不洗都整洁如新。   且法衣如剑,修士养器物,器物也同样养修士,日子越久彼此默契越深,实战时也更有利。   故而,许多修士都是穿着自己最好的法衣拿最好的剑,除非遇到更好的,成千上万年都不会离身。   小栖烑望着那熟悉的流火纹肚兜,小心脏不受控制地蹦了又蹦。   她又想起了那个寒冷的雪夜。   看了看榻边不大的空间,躺个大人自然是不行的,可容纳个孩子却是绰绰有余,尤其是栖烑这般豆芽菜似的小豆丁。   小豆丁陷入了沉思。   化神期修士怎会睡得这般沉?   水长老讲过的,筑基以上都无需安睡,便是睡也十分警敏,稍有动静便会醒来,相反,打坐需要意识沉静,反倒不容易察觉外物。   上次林中打坐明煊未醒是情理之中,可这次睡着却吵不醒就不对了,尤其方才进门前,她明明还听到明煊在动,怎的一进门便丁点动静都没有,睡得比猪妖都沉?   炼药房有个看守是野猪妖妖修,每逢他值夜都会忍不住呼呼大睡,好几次被炼药师发现,一脚踹屁股上才醒。   她当日逃脱,就是趁着这猪妖睡着时撬了锁链偷跑的,可惜监牢有结界,刚跨出来便被发现,差点没死在那荒漠中。   猪妖不过练气,尚且踹一脚便醒,明煊这样的化神大能,怎可能这般折腾都不醒?   难道……明煊被人暗算了?   小栖烑再如何年幼无知也看得出来,顾朔风气息平稳没伤没病好得不得了。   况且她一直在院中跪着,就算修为低微,好歹耳力极佳,又离得这般近,真有什么事的话,以明煊的修为绝不可能无声无息就中招,起码要打斗几下,她多少要听到些动静的。   她什么也没听到,明煊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那……化神期修士怎会睡得这般沉呢?   只剩一个解释。   明煊不是睡得沉,而是……假装睡得沉。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要假装自己在睡?不是她让她跪干进来的吗?   她现在跪干了,也进来了,然后呢?她该做什么了?   明煊既然让她进来,必然是有事吩咐,不然干嘛刻意嘱咐跪干进来?   小栖烑又看了看榻边空出的那一片地方。   啊!她明白了!   昏暗中,黑白分明的大眼炯炯有神,几乎要迸出万道金光。   就如同那五百遍抄写一般,明煊给她定了十日期限,完不成便是心性不稳没努力,这才把她丢进毗娑池磨练。   而这次明煊必然也给她定了时限,以这大雨推测,大约是雨停之前。   雨停之前她通过考验,便能进来歇息。   必然是这样的,必然以往日她的观察,明煊从未睡过,独独今日睡了,必然是在等她。   可既是等她,为何不明说?干嘛要装睡?   嗯……   大约是……秉性使然。   明煊一贯如此,对她好时从不爱说,就爱说剜她的心吓唬她。   好吧,也不是吓唬,是真的想要她的心,可想要她的心与对她好本也不算冲突,她怎么就笨笨的不说呢?   明煊就是嘴巴坏,不,嘴巴笨,还不如她这个从不说话的小哑巴呢。   即便是她这个小哑巴也晓得要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好,就像上次,她专门给大家发了灵符,就是想告诉大家,你们对我好我知道的,我也对你们好,只有这样大家才会一直对她好。   明煊笨的不说,要是她也像她这么笨,岂不是发现不了她的好,还要恨她恨得不得了吗?   笨明煊!   小栖烑把顾朔风的手朝里放了放,悉悉索索爬上榻,撩开被角刚想躺,看了眼顾朔风光溜溜的胳膊肩头,又笨手笨脚勉强扯掉裙带外衫。   小栖烑可没有顾朔风那么好的护身肚兜,不,她根本就没有肚兜,若扯掉了法衣便是光秃秃,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的。   小栖烑倒是不觉得什么,扈兰鸢从未想过她不懂男女授受不亲,自然也从未教过她,她本想就这么赤条条躺下,可看了眼顾朔风腿上的里裤,想了想,有样学样,明煊做的总不会错,她留了里裤,那她也留好了。   不过肚兜是真的没有,那是单独的护身衣。   小栖烑把法衣团巴团巴丢到床尾,明煊的绯裙就在床尾,她这么丢肯定没错。   最后看了眼五彩斑斓与那绯红纠缠在一起,小栖烑歪头眨了下眼,乖乖躺下,拉好丝被,帮明煊盖好,再帮自己盖好。   小脑袋枕在石枕边缘,大眼睛扑闪着盯着房梁。   打从抄书她就没好好阖眼睡过一晚,折腾了这么十几日,照理说她该沾榻就睡才对,可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觉得困呢?   她瞪了好一会儿眼,悄咪咪转眸偷瞄了眼侧身安睡的顾朔风。   顾朔风依然睡得很沉,红唇微抿,只看着便能记起上次按揉的柔软。   小栖烑视线流连了片刻,顺着红唇一路飘到了微尖的下颌,又到了柔滑的脖颈,又到了……嗯……丝被盖住了。   小栖烑的小眼珠转来转去,落在了颈边翘着一角的红绳结。   这是……肚兜的绳结。   小指头鬼使神差伸了过去,视线时刻关注在顾朔风柔白的脸。   ——我扯开咯,明煊?   ——不理我?   ——我真的扯开咯?   嘶嘶——   扯开了。   明煊完全没有反应。   这是……默认的意思吗?   小栖烑眼圈红了,鼻头隐隐泛酸,突然有些想哭。   ——谁说全天下的人都有人疼独我没有?这不就有了吗?   ——明煊真好,真好真好,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谢……谢谢,扈兰鸢说,受人恩惠需得说谢谢,是这么说的吧?   ——谢谢你明煊,你果然是为了我在装睡……   ——谢谢……   小栖烑蹭了蹭眼角的泪花,撩开被子钻了进去,三两下扯掉障碍物,扑进了幸福的怀抱。   小嘴一张,胳膊一搂,小栖烑睡着了。   她做了个甜甜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雪夜,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没有那对害她哭鼻子的母子,只有她偎在明煊怀中。   屋外风大雪大,屋内烛火跳动,破旧的夯土屋四处兜风,却说不出的温暖,脸那咯吱吱的床板响都仿佛最动人的曲调。   这真是个美梦,都不想醒来了……   天光大亮,朝阳初升,云雀吱喳,瓦檐残雨滴答。   呼咚!   小栖烑被一脚踹下了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五彩法衣迎面丢到了头上。   “滚!”   小栖烑忍着腰疼P股疼,拽开法衣茫然地望向榻上。   顾朔风搂着丝被堪堪遮身,青丝散落肩头,冰白的脸颊因愤怒晕上一丝薄红,连那眼角仿佛都怒出了艳色。   她像是方才想起自己会法诀似的,没再怒骂,素手一挥,直接将小栖烑挥出了妄熄阁!   院中传来一声惊呼,是扈兰鸢。   “你,你怎的没穿……”   没等她说完,又一阵掌风过来,刚被丢出去的小栖烑又被丢了回来,大门哐啷一声重重合上。   小栖烑被这飞来飞去弄得晕头撞向,嗙啷啷撞翻了白玉屏风,还没等爬起来,内室飞了两道赤光,拎着那法衣歪七扭八套在了小栖烑身上。   这不是什么穿衣法诀,没有哪个修士会专门修这种没用的法诀,明煊自然也没修,这就是普通的隔空移物,自然穿得规矩不到哪儿去,就随便套了套,随便系了下裙带。   房门再度打开,小栖烑再度被丢了出去。   小栖烑跌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单手撑地,仰起小脸看了看一旁还没来得及走开的扈兰鸢。   小栖烑:???   扈兰鸢:!!!   一夜暴雨,空气清新的……沁人心脾。   ※※※※※※※※※※※※※※※※※※※※   顾:这都什么事儿?!!老娘不干了!!!   栖烑:明煊她这是……害羞了吗?   兰鸢:明煊是你喊的?叫师尊!!!   感谢今天有糖吃~~数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的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墨瑾奚~~小竹竹~~感天动地的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砂糖+盐=甜 45瓶~~榴莲受不来 20瓶~~真好 9瓶~欺诈师 4瓶~OYE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59章 师尊太难当(32)   扈兰鸢近日无比纠结, 琢磨不透师尊的心思,连栖烑都不能好好厌憎,都不晓得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栖烑。   譬如今日, 师尊罚栖烑担水,需担满一大缸方能休息。   修士需强健体魄,这般安排可以理解, 可师尊你为何要在缸底儿布下传送阵?还布得米粒那么小?   若非她是金丹期, 又对师尊的灵力波动十分敏锐,连她都差点没发现这法阵。   扈兰鸢试着探了下那传送阵,发现连接的是山脚无谓河,换而言之, 栖烑担的水看似倒进了水缸, 其实顺着阵眼又流回了河里。   从峰顶到山脚, 以栖烑的腿脚, 便是加了灵力相辅,一来一回起码也得半个时辰, 这边担着这边流着,猴年马月才能担满。   这还是有灵力相辅,以栖烑那勉强突破练气一层的灵力,只怕一趟都撑不到灵力就枯竭了, 除非半途坐下打坐。   可打坐需要时间,不等栖烑打完坐缸里的水就漏光了。   但不打坐就没灵力, 没灵力来回一趟起码得两个时辰, 就栖烑那残胳膊小短腿, 三个时辰都有可能, 到时候水照样还是漏光。   这简直就是无解的难题, 明眼人都能看出师尊这是在故意为难栖烑。   可师尊为何要为难栖烑?她厌恶栖烑吗?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若师尊真的厌恶栖烑,当初何必将栖烑捡回?   既捡了,说明师尊最初是不厌恶栖烑的,那便是后来厌恶的,栖烑做了什么让师尊厌恶?   扈兰鸢冥思苦想,忽然打了个激灵!   若她没记错,师尊初次为难栖烑便是罚她抄五百遍轻身诀,之后还罚了毗娑池,还让栖烑在暴雨中跪了好几个时辰。   说起来,那暴雨来得也是蹊跷,明明之前还是晴夜,眨眼便电闪雷鸣,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栖烑定亲之后。   照理说,徒儿找了好道侣,师尊该高兴才对,为何会突然厌恶栖烑?   难道……   扈兰鸢抚胸倒吸了口凉气。   天呐!叔侄恋可是有违伦常的!   不,也不能这般说,师尊并未表露出分毫,显然也知晓自己与驰钰师兄是不合适的,奈何情之一字最难堪破,师尊难以自控也再所难免。   这么想着,栖烑仿佛有些可怜,她年幼无知哪里懂得什么情爱,不过是为堵悠悠之口的牺牲品罢了,如今平白还要被师尊为难。   可又一想,师尊便是为难她又如何?师尊总归是师尊,自打踏入这宗门,师尊便是再造父母,莫说为难她,便是要了她的命也是该给的。   不止栖烑,这整个宗门哪个弟子不是如此?   师恩如山,恩比再造,尤其是这修真界,门里门外天差地别,门外之人区区百年便会化作一捧黄土,门内少说也能活个几百上千甚至数万年,这可都是师尊给的,无论师尊如何为难,都是徒弟该受的。   世人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修真界亦然,师要徒死徒自当含笑九泉。   理是这么个理,世间从不缺乱臣贼子,修真界也有不少欺师灭祖的,所以就说,当个师父多不容易,大多弟子都是只做表面功夫,真让他们为师父赴死,一个比一个躲得远,说不得还会背后捅一刀。   扈兰鸢素来最不齿这些小人,又想当关门弟子,还不想为师尊马首是瞻,什么好处都让你得了,美的你哦!   如此想去,扈兰鸢真觉得师尊为难栖烑也没什么,没有师尊收留栖烑不过是路边乞儿,说不得早已饿死,如今既拜入师门自然得听命于师尊,便是师尊要她的心,她也该笑着递刀才是。   扈兰鸢的心从来都是长偏的,除了师尊没几个能入了她的眼,可眼看着栖烑累死累活担水,水缸的水却越担越少,难免也动了那么点恻隐之心。   诚然,她并非真是看栖烑可怜才怜悯,主要还是觉得师尊不喜栖烑,她在师尊眼中独宠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这才有了心思怜悯。   怜悯归怜悯,提醒栖烑缸里有传送阵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态度缓和那么一丢丢。   扈兰鸢抿了抿鬓边碎发,想想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师姐,怎会跟个小奶娃计较,等烑过来赏她一个笑,顺便把乾坤袋里吃剩的菊花糕给她,她必然感激涕零。   吱呀呀,院门开了,小栖烑单臂担着两只大水桶艰难地迈了进来。   太难了,每一步都需走得极为稳当才行,稍有不稳肩头的扁担便会歪,独臂很难把持住,一个不好就是桶翻水撒。   这也就是栖烑是半妖之体力气大普通人许多,不然只怕一桶水都拎不动。   “回来了栖烑。”扈兰鸢难得大度地带着笑迎上她,“歇会儿再担吧。”   ——反正怎么担你都不可能担满的。   小栖烑脚下一个踉跄,赶紧放下水桶,见了鬼似的仰脸望着她。   也不怪她反应这么大,打从搬进这小院,扈兰鸢就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上次云梯也不是想帮她,只是为了维护整个烟霞峰的颜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大师姐,小栖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本是一脸警惕,可那自下而上蹙眉的小眉头乍一看竟有点儿像嫌弃。   扈兰鸢脸上的笑有点儿挂不住了。   ——她凭什么嫌弃她?凭什么?!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好歹把该办的办完。   扈兰鸢强忍不满,把那菊花糕塞到栖烑手中。   “就剩这一块了,给你吃。”   小栖烑看了眼那看上不去似乎还不错的菊花糕,又仰脸看了眼假笑的都快掉渣的扈兰鸢。   小眉头都快拧出花了。   想了想,小栖烑把那菊花糕塞回扈兰鸢手中,随便在五彩斑斓的裙上蹭了蹭手上的花糕油,探手摸进乾坤袋,摸出一叠上品灵符拍在那菊花糕上。   ——不管你打什么主意,这些灵符给你,别打扰我担水成吗?   扈兰鸢石化,好半天才勉强转动眼珠看向手里的符纸菊花糕。   ——这什么意思?炫耀自己多得师尊宠爱,上品灵符都能随便送,不稀罕她这块儿小破糕是吧?   小栖烑见她没反应,忽而想起上次给灵符扈兰鸢扔了没要,难不成她不稀罕灵符?   摸了摸乾坤袋,里面还有几块灵石,这还是那夜暴雨用了一点的灵石,灵力依然十分充足,并没有降低品级,还是上品灵石。   六块上品灵石全部摸出来塞进扈兰鸢怀里。   ——不稀罕东西,灵石总可以吧?稀罕什么自己买去,别耽误我担水就成。   扈兰鸢气得浑身哆嗦,一扬手,符纸菊花糕灵石叮呤咣啷散了一地。   “你侮辱谁呢?!谁稀罕你这些破东西!真以为师尊宠你呢?我看你那破水缸何年何月能担满!”   扈兰鸢祭出长剑窝了一肚子火儿跑了。   小栖烑一张张捡起灵符,象征性地吹了下灰,塞回乾坤袋,灵石自然也要捡回来,看了眼那砸瘪的菊花糕,捡,都捡。   明煊最爱干净,自然不能丢这些在院中。   小栖烑重新担起水到缸边,一桶桶费力地倒进去,水缸又高又大,缸沿到栖烑额头,点着脚都看不清缸里的情形,可看不到不代表听不到,那清脆的水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倒进水中,倒像是直接砸在陶缸壁。   小栖烑想起扈兰鸢方才所言,把倒空的水桶翻过来,踩着桶底扒着缸沿朝里探头。   水只有浅浅一点,刚盖住缸底。   怎么这么少?   小栖烑一动不动盯着水面,无风也无人打扰,那水面隔了许久都未曾彻底平复,一直都在颤动,那颤动极其细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么盯着似乎也看不出水少,可她之前倒进去的水分明少了许多,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   小栖烑黑白分明的大眼瞬间灿亮如星,睫羽都扑闪出了微芒,原以为明煊让她担水是想锻炼她的体魄,却没想到又是一场考验!   旁人家的师尊都是笼统指导下,从未听说谁会这般费心磨练徒弟的,包括同为亲传弟子的扈兰鸢都不曾有过这般待遇,明煊待她果然不同。   明煊,师尊……   哪怕师尊只是想让徒儿快些修炼,好剜了徒儿的心,徒儿也是感激的。   叮!   【恭喜!好感值+1!当前好感值91!】   已近麻木的顾朔风疲惫地靠坐太师椅,阖眼揉了揉太阳穴。   ——她是抖M吗?嗯?这样也能涨好感?   坐在一旁长了双弥勒耳的水长老见状,朝她探了探身,笑道:“明煊仙尊无需过分忧虑,不过就是让所有亲传弟子通通参加大比罢了,对他们也是个试炼的机会,有驰钰他们在,不会对结果有太大影响。”   另一侧的满脸虬髯的木长老不赞成道:“两万年来各门派都是带二十名弟子参赛便好,怎的今年突然联名要求修改规则?还非要所有亲传弟子到场?本座瞧着此事绝不简单!”   不苟言笑的中年土长老沉着脸道:“他们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各门派亲传弟子更好的切磋,其实不就是想摸一摸咱们清平宗实底?”   火长老鹤发童颜脾气最爆:“哼!一群小人!居心叵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掌门灵虚子捻了捻白须沉吟了片刻,道:“如今七十二派中五十六派都签了字,傲剑宗与元圣宗也都签了,说好听些是联名上书恳请改规则,说难听点便是逼宫,若咱们不应,他们便会驳责咱们霸|权,只怕难以服众。”   修真界的尊主与人界的武林盟主差不多,虽有一定决策权,却也不能全然不顾众意。   众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更好的对策,想想也不会对大比结果有太大影响,干脆便同意了联名书。   顾朔风确实有些头痛,不是因为好感值蹭蹭涨憎恶值个位数,而是因这意外的联名书。   原剧情里是没有这一出的,修真大比只要抽出二十名弟子参赛便可,清平宗七峰主十六长老加上掌门,亲传弟子整五十位,只消让前二十位弟子过去便可。   顾朔风记得那次大比出了点状况,清平宗折损了好几名弟子,具体顾朔风没有细看,她只挑着栖烑的主线翻了翻剧情,毕竟这世界不同前两个世界,前两个全部翻完也不过区区几十年,这世界可是五六千年,顾朔风翻看自然也是去芜存菁只看重点。   眼下剧情改变,必然是因为栖烑这条主线变了,顾朔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概。   是驰钰。   驰钰以金丹之身挑战元婴塔一事根本瞒不住,掌门也没打算瞒,毕竟驰钰赢了,这是值得炫耀的。   驰钰与栖烑定亲,自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定亲,也得给个合理理由,不然任谁都不会信宗门会同意驰钰与一个废灵根结为道侣。   灵虚子给出的理由便是,栖烑误入试练塔,驰钰舍命相救,情深义重天可怜见,宗门上下大为感动,便允了他们的合籍。   这次定亲,修真界无人不知,揣测也是五花八门。   栖烑是废灵根,这个但凡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遮掩了栖烑的半妖之身,旁人也不会轻易联想到栖烑是九阴坤体,自然不会太从她身上下功夫去揣测。   结合之前驰钰猥|亵小栖烑的传闻,再加上驰钰的元婴突破,揣测栖烑是驰钰情劫的可能性比较大。   渡了情劫,突破了境界,这个解释完全合情合理。   可既然已经渡劫了,为何还要娶个废灵根?   唯一的解释便是,驰钰对栖烑动了真心,便是渡完劫也舍不得放手,眼看大比将至,宗门不愿他分心耽误正事,只得同意定亲。   这么推测下来,栖烑便是驰钰的软肋,想在大比获胜的傲剑宗打上栖烑的主意也在所难免。   这点道理,灵虚子他们又怎会想不到?   可是想到归想到,这理由绝不能拿出来当作回绝的理由,无凭无据的,只会落人口实。   长老峰主们陆陆续续都走了,灵虚子留了她与毗罗、不修,还有金长老。   “此事针对的是谁,咱们都心知肚明,驰钰虽不是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却是修炼速度最快的,区区千余年便到了元婴,假以时日必能化神,说不得还能超了本座,甚至大乘飞升都未必不能。   驰钰是宗门的希望,却也是他宗的眼中钉。   眼下他们想利用栖烑对付驰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毗罗,你先帮栖烑配把剑暂且用着,等炼出合适的再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灵虚子又吩咐擅长炼器的金长老,无论如何要赶在大比前给栖烑从头到脚炼一套合适的。   发带鞋子配饰一样不能少,尤其是法衣一定要极品的,绝不能这么五彩斑斓的出去,丢脸不能丢到明面上。   金长老愁眉苦脸捂着肝走了,只有短短六日,还要求那么多,这不是明打明要他肝吗?   毗罗倒还好,他那边废剑不少,随便找一把锤炼下给小栖烑暂时用照样惊艳全场。   灵虚子交代完外物,这才捻着胡须踱了两步,叹了口气。   “上台竞比倒不怕,众目睽睽之下,晾他们也不敢如何,怕只怕猎炼。   往年猎炼都会有弟子受伤,偶尔还会有人丢了性命,以栖烑如今的修为,即便有驰钰一路相护也十分危险,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妖物不可怕,怕的是人心。”   不修敛步上前,温声道:“那便让我去做引路人,若当真有了危险,我疗伤急救更牢靠些。”   为防意外,每个门派都会安排一个专门的引路人,由引路人设置灵符传送点。   每位猎炼弟子都会分发一张传送灵符,遇到危险捏碎灵符便会传送到引路人设置的疗伤法阵。   这与当日攀天梯时的境况相差无几,同样都是给灵符设法阵。   通常门派都会让木灵根修士做引路人,他们大多以治疗术为主修,设的疗伤法阵效果最佳,也更方便及时救治重伤弟子。   往年清平宗为彰显大派风范,从未让长辈出面,都是让木灵根的亲传弟子做引路人,譬如青禾与弦十。   今年若贸然换人……   灵虚子蹙眉道:“只怕不妥,如此岂不更让傲剑宗耀武扬威,以为咱们怕了他?”   不修道:“眼下不是在意旁人眼光的时候,性命要紧。”   引路人可不止布法阵疗伤,必要时还要入未央山直接救人。   “可是……”灵虚子不大赞同,“傲剑宗那几人的嘴你们也是晓得的,只怕到时大比尚未开始,他们就先给咱们难堪。”   顾朔风半敛美目靠在太师椅上,听他们左一言右一语争不出个所以然,终于慢悠悠开了尊口,仿佛拂过静水幽泉的一缕浅风,嗓音柔润又慵懒。   “还是我来吧。”   “你?”   几人回头,有些诧然。   “栖烑是我的亲传弟子,刚收入内门不过月余,修为低下却深得我心,她一人入山猎炼,我身为师尊如何放心?亲自做引路人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况且,我是火灵根,疗伤法阵并非我的专长,布出的效果说不得还不及青禾弦十,傲剑宗想以我的修为借口耀武扬威,也根本立不住脚。   我去,最合适不过。”   灵虚子捻了捻胡须,略一沉吟,还真就这么个道理,再没有比明煊更合适的人选了。   “好,那就这么办吧。”   见商量的差不多了,顾朔风起身,绯裙划过优雅的弧度,冲灵虚子微微颌首。   “若无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灵虚子颌首。   顾朔风同毗罗他们告辞,转身出了大殿,不等祭出赤焱剑,便听灵虚子突然喊了句。   “莫忘了回去赶紧给你徒弟治了胳膊,还有她那嗓子,也一道给治了。”   殿外,顾朔风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她心情很差,没口吐芬芳全仗着她修养好。   她迟迟不给栖烑治手臂,本是想让栖烑对她不满,明明一枚续骨丹便能治好的事,她这个做师尊的却全然不管。   若是一时买不到续骨丹也便罢了,可她是兼职丹修,随随便便炼一炉就有了,她却宁愿看着栖烑各种不便也不出手相助。   这事无论落在谁头上都会忍不住抱怨,哪怕栖烑明知她要剜她的心也一样。   顾朔风等的就是栖烑主动求她接骨,她再毫不留情的拒绝,加深栖烑对自己的怨恨。   等将来她身死道消之际,可以将此事洗白为,栖烑身上的煞气太重,残缺的身子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煞气外泄。   事实也确实如此,少了一条胳膊便少了一条主经脉,煞气也就少了一条泄露的途径。   可眼下,这突然的剧情改变,让她不得不改变计划。   顾朔风最讨厌这种不在计划中的局面,尤其最近一直都不太顺利,即便趁着掌门啰嗦时翻了翻剧情,发现了条或许可以成为捷径的剧情点,依然改变不了她糟糕的心情。   顾朔风御剑回到烟霞峰,远远便见小栖烑盘膝坐在院中打坐。   小栖烑没有扈兰鸢的修为,自然不能及时察觉她回来,待她落地才张开眼,眼前明显一亮,赶紧爬了起来。   顾朔风瞟了一眼院角的水桶,两桶水都满满的,扁担立在墙边,已然干透。   ——这什么意思?假装自己刚担过来两桶水?扁担都干了怎么装?   顾朔风瞟了眼努力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雀跃的小栖烑。   ——这么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干嘛?难不成水缸担满了?这怎么可能?   以栖烑的修为,不可能发现那传送法阵,扈兰鸢的性子也不会告诉她,可栖烑也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种神情。   顾朔风犹疑着,随着小栖烑积极的引路走到了水缸边。   不用刻意探头去看,水缸里水光粼粼,已然是满的。   怎么会这样?!   顾朔风稍稍探头,看到了缸底晃动的青石,青石不大,却刚好能压住整个缸底,缸底的传送阵自然也被压死。   怪只怪那传送阵实在太小,就米粒大,但凡大些直接将这青石吞掉,也不会被堵住。   顾朔风转眸看向小栖烑,美目半敛,沉着怒气。   “是谁告诉你缸底有传送阵的?”   小栖烑抿着唇仰着小脸,一脸的求表扬,措不及防她来了这么一句,唇角抿出的小梨涡缓缓消散,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   “无人告知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小栖烑又摇了摇头。   “不知晓?”顾朔风蹙眉,“不知晓你为何要放块青石?”   小栖烑爬上一旁新搬的垫脚石,扒着水缸沿,扑通一声,跳进了偌大的水缸。   ※※※※※※※※※※※※※※※※※※※※   抱歉,晚了晚了!   (没事,反正也没人在意) 第260章 师尊太难当(33)   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 水漫出陶缸, 溅了顾朔风一身, 顾朔风蹙眉施了个轻身诀, 脚下微浮避开涌过地面的水流,这才探头看向缸里。   小栖烑含了一大口气, 腮帮子鼓鼓的,趴在水底艰难地抱起那块青石,哗啦哗啦破开水面, 青石哐地一声重响搁在缸沿。   喘了口气, 小栖烑将那青石推了出去, 咚地砸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水, 迸起的水花溅在顾朔风的裙摆。   顾朔风抿了抿唇, 银牙咬紧了瞬间又松开, 身形浮得更高了些,又掐了个轻身诀。   小栖烑扒着缸沿抹了把脸上的水痕,仰脸望着高高在上的顾朔风,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新润泽, 仿佛雨后初晴的小溪,清晰地倒映着窈窕的绯色身影。   小栖烑扑闪了两下沾着水沫的长睫, 突然笑了,睫尖晕着夕阳微芒,小梨涡滚动着细碎的水珠, 不等顾朔风蹙起眉心,她突然张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身子一沉重新沉入缸底。   鲜血遇水晕开,小栖烑祭出一丝丝灵力,控制着血珠抹在缸底。   水面荡漾,波光粼粼,小栖烑的身子仿佛放大了数倍,遮住了她的一举一动。   顾朔风蹙眉等了片刻,却见小栖烑拽开腰间的乾坤袋,一块灵石一块灵石的摸出摆在缸底。   五块,她总共摸出了五块灵石。   顾朔风心头一动,突然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哗啦,小栖烑猛地浮出水面,扒着缸沿一阵重喘,气儿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爬出水缸,也不管地上到处泥泞,一屁股坐下。   盘腿祭出方才在院中打坐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灵力,小栖烑小指头一送,蒸腾着淡淡黑尘的煞气便送入了缸底。   鲜血画出的法阵幽浮在水中,刹那间晕起灼眼的腥芒,腥芒连接五块灵石,乍然光芒万丈,缸底呼地沸腾起汹涌的水潮,仿佛烧开的沸水,咕嘟嘟地争先恐后从缸里涌出。   这是……传送阵!   同顾朔风布下的那个米粒大小的传送阵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顾朔风的传送阵连接在河面,缸里的水是往下漏的,而小栖烑的却是连接在河底最深处,缸里的水没有河里的水深,水自然逆流回了缸里。   这下什 么都清楚了,以小栖烑的体力与修为,就算不在缸里做手脚,她原本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挑满,这满缸的水并非小栖烑担来的,而是她用法阵倒灌回来的!   女主的确聪慧,原剧情中也有描写,譬如她无师自通了魔族的修炼法则,凭一己之力刷副本拿奖励一路刷到合体期。   可这种聪慧在顾朔风眼中不过小把戏而已,普通炮灰根本没机会刷到宝藏副本,更没机会抖机灵夺宝,说白了就是机缘在起作用,也就是女主光环。   这还是顾朔风第一次这么深切感受到栖烑的聪慧。   传送阵通常是用来传人的,很少有人能想到这种用法,长老在课上也不会讲。   长老们顶多就是告诉弟子们,这种传送阵通常不能传送太远的距离,想远距离传送必须得使用昂贵的传送符,但是传送符坚持的时间非常短暂,大约十息,也就是十个呼吸之间便会消失。   换而言之,传送阵距离近时间久,只要有灵力支撑就能一直存在,而传送符距离远时间短,各有利弊。   这也是当初在荒漠救栖烑时,顾朔风没办法用传送阵寻水喂药的原因,因为方圆十里都是沙子,传送阵又传不到更远的地方。   至于传送符,她就一张,去荒漠的时候用掉了。   修为越低的弟子,越注重练气入气,对阵法的关注度通常不会太高,更不会过多思考,顶多就是把长老们传授的记下而已。   尤其栖烑年纪还小,照理说更不该过多思考阵法才对。   若小栖烑是经谁指点发现了缸底的米粒法阵,进而联想到了这法子,那还好,若是单凭自己只听了区区一个月早课的小脑瓜想到了,那……   那她之前就太过轻敌了。   之前总以为栖烑还是个孩子,其实并未多用心走任务,心思全都集中在了怎么帮栖烑遮掩半妖之体和九阴坤体上,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栖烑的好感值不断上涨,或许就是因为聪慧,觉得她给她出的难题都不是欺辱,而是磨练,自然无法生出恨意,反而还因自己寻到了破解之法而高兴,进而增加了好感。   顾朔风瞧了眼一脸求夸奖的小栖烑,想到六日后就要启程参加的修真大比,方才在大殿 临时想到的计划越发清晰。   平白送了这么多好感值,不用白不用,既用,那就刷满了再用。   算算日子……足够刷了。   栖烑不过六七岁,这会儿哪怕再怎么刷满也不可能是爱情,不是师徒之情便是孺慕之思,正合顾朔风心意。   虽然之前出了点小状况,没能按顾朔风的计划来,不过眼下看来,反倒成了好事。   先刷满好感值,再一夕之间归零,将来洗白也更容易唤醒栖烑内心深处的孺慕之思,任务也就更容易完成。   只要好感值达到过满值,再怎么归零都磨灭不了那份感情,这就是满分的特权,哪怕99分,只要不到满分,归零之后爱意都会彻底消散,唯独满分会永埋心底,除非死了重新投胎。   这基本就相当于传说中的白月光,哪怕恨她入骨,只要曾达到好感值100,她就永远都是栖烑的白月光,只是并非爱情,而是亲情师徒情。   计划重新作出调整,并且更加完美,顾朔风心中满意,再看小栖烑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做的不错,可以告诉为师,你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吗?”   实实在在听到被夸奖,小栖烑眼圈都红了,嘴包了又包,生平第一次差点没忍住在人前掉出眼泪。   上次明明做的比这次更好,可师尊不仅没问她如何做到的,还将她踹出了妄熄阁,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想破头也只想到,师尊可能是嫌弃她的口水脏了她的胸口,毕竟师尊那么爱干净。   小栖烑蹭了蹭眼角,爬起来走到水缸边,在缸外比划了下水位,先是三寸高,再是两寸,再是一寸,示意她发现水越来越少。   之后她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从乾坤袋中摸出宗门弟子人手一册的阵法教科书《易爻》,翻到了传送阵那页,又点了点自己的小脑壳,示意自己想到的。   布下阵法后,水很快溢满水缸,小栖烑试着调整了法阵在河底的高度,看能不能同漏水的速度持平,这样水缸的水便会一直是满的,也不会有水溢出来。   可她毕竟修为太低,灵力也不够用,试了两次便放弃了,干脆找了青石压在缸底,收了法阵,试探到底是不是从缸底漏走的水。   她仔细观察过,水面微颤的 幅度像是缸底有漏洞,虽然因修为太低,没能发现破绽,可既然水少了便表示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就在缸底,故而才会这么试探。   若压了青石不漏水了,那正好,若还漏水了也不要紧,她事先从缸里舀走了两大桶水,待师尊验收时重新倒回去补上漏掉的水便成了。   小栖烑比划的还算清晰,顾朔风也看的明白,可她还是蹙起眉心装作不明。   “这是何意?”   小栖烑咬唇站在缸边,黑发湿漉漉黏在脸侧,法衣贴在身上,瓷白的小脸因着体温下降越发冰白了几分,落汤鸡的小模样又可怜又委屈。   她绞尽脑汁又更细致地比划了一遍,顾朔风依然蹙着眉心不解其意。   “为师记得你并非口不能言,当日在林中是曾喊过一个‘救’字的,不如你说给为师听?”   说?   小栖烑微微睁大眼,好半天仿佛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垂下眼帘,咬着发白的唇瓣从左侧碾到右侧,又从右侧碾到左侧,小眉毛纠结在一起,几乎要揪成个麻花。   顾朔风悠悠落在干爽廊下,绯袖一挥,缸底法阵损毁,河水不再顺着缸沿漫溢,哗啦声渐止,只剩偶尔一两声水珠滴答。   地上汇集的水坑也渐渐平息,山风拂过,携着一片凤尾花瓣落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小栖烑娇小的倒影也跟着荡开,模糊了眉宇间的纠结。   顾朔风傲雪凌霜立于廊下,随风摇曳的绯色裙摆如跳动的火焰,却偏偏化不开她皑如白雪的冰冷。   “你若不愿便罢了,为师只是……从未听烑儿唤过师尊,想听一声罢了。”   垂下的眼帘猛地抬起,小栖烑黑白分明的大眼仿佛绽开了明月,暖红的夕阳都无法遮掩的光芒。   ——师尊……师尊想听她唤她师尊!!!   她,她她她,她……   小栖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尝试着发了个shi音,出口却成了难以分辨的单音,嘶哑难听,仿如公鸭。   小栖烑羞窘地赶紧闭了嘴,冻得泛白的脸颊竟晕起了一丝浅淡的樱色。   “这么多年不曾开口,首音还能如此清晰,烑儿果然聪慧。”   恰当而又及时的宽慰再没有这般熨帖,小栖烑总算情绪平复了些,却是再也不敢发声。   —— 待我下去好好练练,如今这般难听,便是师尊不取笑,她也不想污了师尊的耳。   顾朔风见她不再言语也不逼她,抬眸望了眼远处渐行渐近的身影,隔空抓出缸底的灵石丢到小栖烑脚边。   小栖烑俯身捡起,在身上蹭了两下,本意是想蹭掉上面的水痕,却不想越蹭越湿,她也不在意,一个个塞回乾坤袋。   这边刚塞好,那边扈兰鸢也落到了院中。   “师尊何时回来的?徒儿专程去了大殿候着,三师叔掌门师叔都出来了,迟迟不见师尊,徒儿仗着胆子问了三师叔才晓得师尊早已走了。”   一见师父扈兰鸢立马笑逐颜开,完全忘掉了方才的不愉快。   顾朔风淡淡道:“找为师何事?”   扈兰鸢摇了摇头,左侧盘髻垂下的发辫也跟着摇了三摇。   “徒儿无事,就是想师……呀!怎的这么多水?!”   扈兰鸢一脚踩进水坑溅了一身,这才发现水漫了金山,赶紧掐了万清诀,莹白光痕划过,院中瞬间焕然一新,连同小栖烑也被当成了院中之物,一并干爽整洁。   对扈兰鸢这种心思单纯的弟子,顾朔风不吝一个赞许的目光,当即换来扈兰鸢喜不自胜。   “师尊,徒儿……”   顾朔风漫不经心打断:“这几日你好好准备,六日后随为师一同前往未央山,参加修真大比。”   扈兰鸢一怔,“徒儿也要去吗?”   她不过金丹中期,在宗门一众弟子中,勉强排进前五十,大比只要二十人便可,往届倒也会另带十名观战弟子,加一起共三十人,可这也是按修为排的,扈兰鸢怎么算都是轮不上。   顾朔风微微颌首,“不错,这次大比所有亲传弟子都需参加。”   “所有亲传弟子?”扈兰鸢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小栖烑,“她也要吗?”   淡如初雪的眸子睨了小栖烑一眼,再度颌首。   “可她……”   “好了,为师有些乏了。”   顾朔风丢下这一句飘然回了妄熄阁,丢下扈兰鸢与小栖烑面面相觑。   小栖烑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修真大比是什么?   扈兰鸢捂着心口有点接受无能:师尊竟这般恨栖烑?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方才被栖烑“羞辱”的怒火彻底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怜悯。   小师妹果然是保全驰钰师兄良好形象的工具人呐!   这么快就被利用完了吗?   此时的扈兰鸢眼中再没了那个讨人嫌爱炫耀的小乞丐了,只剩下一具暂时还能说话喘气的小尸体。   跟一具尸体计较有甚意思?好歹也是她眼下唯一的亲传师妹,就当是积德行善攒福报,以后便对她好些吧,横竖她也活不过几日了,以后这院子又该冷清了。   扈兰鸢是越想越心酸,突然探手摸了摸小栖烑毛茸茸的小脑瓜。   小栖烑一惊,下意识跳脚躲开,扈兰鸢僵了下,倒没生气,反而更加心酸。   ——平日里自个儿是待她多凶?看把孩子吓的。   “往日里是师姐度量小,你莫生师姐的气,走,师姐带你去静思峰,前几日才有弟子归山,定有人备了吃食,师姐帮你讨些来。”   不等小栖烑再做反应,扈兰鸢捞起她便上了飞剑,直飞静思峰。   第二日下了早课,亲传弟子们齐聚中馈殿,一人领了一兜灵石灵符丹药,扈兰鸢热情地拉着小栖烑排队,若非必须本人亲自来领,扈兰鸢都想让小栖烑在外面等着了,省得挤了小奶娃。   好不容易领完东西出来,迎头正碰上苏成仙同绿萝她们一同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想到当日被踹下云梯跌入防护阵,摔得五脏移位剧痛难当,还被土长老亲自拎出来“示众”,以寻衅滋事罪罚跪祖师殿整整三个昼夜,又受罪又丢人,苏成仙忍不住火往上撞,上前便想打扈兰鸢,被绿萝一把拉住。   绿萝比她更恨,恨得心肝脾肺肾都在转筋,可这是什么地方?哪儿容得她们撒野?!   苏成仙是个直肠子死脑筋,绿萝可不傻。   苏成仙气恨地挣扎着,“你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打死这……唔唔!”   绿萝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慌忙朝殿内张望了两眼。   幸好里面吵闹,派物长老并未察觉这边的纷乱。   绿萝压低嗓音冲苏成仙怒道:“你够了!若非那日你当着土长老的面口无遮拦,咱们至于被罚了寻衅滋事吗?说一句失足坠云有那么难?!”   苏成仙脸白了白,尽管不服,可终究还是住了嘴。   绿萝放开她, 狠狠瞪了眼扈兰鸢,“你别得意!早晚……”   “早晚你也追不上本座,修炼了两千多年还是筑基,啧啧,若非驻颜丹,这会儿你怕是早就老掉了牙,算算看,顶多再过五百年,若你还不能结丹,只怕就要蹬腿儿翘辫子咯!”   扈兰鸢讥讽地瞟了眼脸色黑了青,青了白,白了又黑,变来变去无比精彩的绿萝,垂眸正对上小栖烑黑白分明的大眼萌。   扈兰鸢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壳,转而对快要气疯的绿萝道:“不好意思,当着小师妹的面,本座用词不够温雅,怎能说蹬腿儿翘辫子这般粗俗之语?该说驾鹤西去,身死道消,总之死的不能再死,才合适。”   绿萝气得舌头打结:“你!你!!”   “怎样?”   扈兰鸢说的都是事实,绿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莫说五百年,再过两三百年再不结丹,绿萝真就要化为一捧黄土了。   这也是她迫不及待追着苏成仙的主要原因,她想巴结上不修,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结丹,若能结丹,她便能再活三五千年,说不得还能元婴,那就又能多更久。   绿萝无可辩驳,只得怒道:“这里可是长老殿,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本座?!”   扈兰鸢夸张地连啧了数下舌,“对长老本座自然不能,可对你,本座能,还非常能十分能能的不能再能!”   “你!”   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或同阶修士都可自称本座,这是约定成俗之事,本也没甚稀奇,只不过宗门内大都是师弟师妹,很少有人这般称呼,绿萝才一时失言自己噎了自己。   眼看自己人吃了憋,苏成仙推开拽着她的若莲,手指指着扈兰鸢指了半天,气得手指哆嗦,却偏生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眼看扈兰鸢都被她逗笑了,苏成仙突然一转手指,知道了一脸没事人的小栖烑。   “你!别以为拜为亲传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真当你师尊疼你呢?看看你那胳膊!若真疼你,早该给你续上了!你还在这儿傻得意呢,知不道多少弟子看你笑话?!”   这话一出,小栖烑还没甚反应,扈兰鸢瞬间脸一沉,一个掌风过去,带着莹白流光,将苏成仙猛地掀下了百级长阶!   绿萝反应 极快,赶紧抛出地蔓藤将苏成仙缠拽了回来。   苏成仙惊得花容失色,刚想理论,长老迈出门槛,沉声蹙眉:“怎么回事?”   不等苏成仙开口,绿萝赶紧道:“方才三师姐不小心失足,幸无大碍,扰了长老,望长老赎罪!”   长老锐利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当真如此?”   扈兰鸢点了头,一圈人跟着点头,苏成仙咬牙噙着泪,想起上次罚跪,终究没敢多说,也点了头。   长老这才转回殿内。   扈兰鸢祭出飞剑,抱着小栖烑跃上,盘睨脚下的苏成仙几人,冷冷道:“下次若再敢胡言,小心撕了你的嘴!”   小栖烑仰脸望着怒气冲冲的扈兰鸢,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昨日午时还摔了灵石灵符的大师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突然待自己这般好?   昨日傍晚扈兰鸢真就帮她讨了不少吃食,今日又笑容可掬地唤她一起上早课,还御剑带她,还破天荒同她坐在一处听课,惹得平日同她一起听课的几个静思峰女修眼珠子差点瞪下来。   眼下又实打实地替她出气。   实在是……太奇怪了。   然而不管怎么想不通,扈兰鸢待她好却是事实,小栖烑这般受尽苦楚之人,自然是别人待她好一分,她必还之十分,也会牢牢记在心底,除了信任,其余都可交付。   并非她小人之心处处提防,实在是……她的信任早已溃烂如泥,便是她想信也信不起来。   她可是半妖……   这些人待她的好,只是待身为“人”的栖烑好,并非“半妖”的栖烑。   小栖烑人小却不傻,心里明镜一般。   在这修真界,妖修魔修对药人十分追捧,是明面儿上的追捧,无需藏着掖着,至少坦坦荡荡,唯独人修不同,人修总爱彰显自己的真善仁义,将一切丑恶埋在暗处,装得久了连自己都以为自己真成了济世圣人。   他们哄骗旁人,也哄骗自己,满嘴仁义道德,表面对炉鼎嗤之以鼻,不屑以炉鼎提升修为,整天吵嚷着斩妖除魔泽被世人,却不问青红皂白,无论善妖良魔,见了便杀,连流着一半人血的半妖也不放过,还美其名曰匡扶正义。   可背地里,他们一个比一个渴望飞升,炼制药人的疯狂程度甚至远超妖 修魔修。   他们比妖魔更卑鄙,更无耻,更不择手段且凶残恶毒!   妖魔大都是要抓便抓,上手就来,可人修却总爱使些龌|龊手段。   送她有毒馒头的便是人修!   比起妖魔,人修才是最可怕,也最不值得信任的。   他们不管是真想斩妖除魔,还是想将她炼成药人,再或者如明煊那般想剜她的心,总归没有一个是肯放她活路的。   想想这些人标榜的仙门名士,真是好笑!   妖杀人是十恶不赦,人杀妖却是替天行道,这是什么道理?   何况她还只是个半妖。   人类待她的好,都是浮萍,尤其是人修,一旦真相揭穿,只怕第一个要杀她的便是他们。   这让她如何信?   能感念于心,已是她的极限。   小栖烑珍惜眼下平静的日子,却从不敢将这日子当真,也不会当真。   说不得下一个眨眼,桃源已成炼狱。   御剑飞驰,凉风扑面,吹散了发丝缕缕,却吹不散小栖烑深埋心底的苦涩。   之后的几日十分忙碌,掌门刻意安排长老给亲传弟子开了小课,主要讲授大比规则,尤其是未央山妖物分布,以及各种妖物的特点与弱点,尤其划重点几处绝不可踏足的危险禁地。   作者有话要说:咳   猜猜看这次我用什么理由搪塞我又晚了?   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们……   对了!因为我多写了500字!   多么完美的理由!   感谢小竹竹~三雷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墨瑾奚~包养议棋~   感谢白骑士、Amy 10瓶~欺诈师、36141436 4瓶~37 3瓶~包养议棋~ 第261章 师尊太难当(34)   猎炼不仅事关宗门荣耀, 更是事关生死, 长老的小课弟子们都听得十分认真, 小栖烑也不例外, 每日忙忙碌碌, 上完早课上小课,上完小课回去还要打坐背法诀。   忙碌起来日子便过的格外的快, 眨眼六日便过,小栖烑也足有六日没见过师尊了。   顾朔风很忙,自打那日交代完扈兰鸢, 她便进了丹房再没出来。   启程那日, 小栖烑与扈兰鸢收拾妥当站在院中候着, 召集令响了三遍顾朔风才推门而出,火红的绯衣也遮不住她苍白疲惫的脸。   她掐了个轻身诀, 拂去一身炉灰香, 扈兰鸢与小栖烑躬身行礼, 再抬首,顾朔风已走到栖烑近前。   冰白的指尖拈着一枚刚出炉还热乎的丹药,一言不发便塞进了小栖烑口中。   丹药遇水则化,带着一丝清苦, 不等小栖烑弄明白究竟是何丹药,顾朔风已祭出赤焱剑, 拎着她上了剑直飞浩气峰,扈兰鸢紧随其后。   祖师殿前站满了人,除了五十二名亲传弟子, 还有十名前往观战的普通弟子,不修与毗罗也在。   顾朔风刚刚落地,那边灵虚子与水长老也到了。   众人在掌门带领下,与万名弟子齐跪殿前,三丈高香,三跪九叩,求祖师爷庇佑,保清平宗千秋万代,佑徒子徒孙万事昌平。   拜完祖师爷,一掌门一长老,外加三位峰主,领着整整六十二名弟子,一同御剑而起,满门弟子乌泱泱站满道场,万人齐呼“清平必胜”,呼声响彻云霄。   这般场景丝毫不让人觉得中二好笑,反倒气势磅礴,震撼人心,无论修为高下,都忍不住升起强烈的求胜欲,直想一举夺下魁首。   小栖烑第一次见到这般大场面,拽着顾朔风的裙角向下张望着,风声混着呼喝呼啸耳畔,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着新奇与一丝难掩的雀跃。   听廖凡她们说,修真大比千年才举办一次,是极为难得的试炼机会,参与者大都能从中受益,许多修为凝滞不前的,大比后突飞猛进,甚至大比未完便当场突破境界。   原因无他。   那未央山非同寻常,是人妖魔三界交汇,平日由三宗七十二派共同派人驻守,一来是防妖魔联手进犯,二来 也防妖兽溜出来为祸人间。   修真大比安排在此处,也正是因为未央山地处三界,无论妖魔精怪一应俱全,在此猎炼不仅能提升弟子实战能力,还更容易分出高下。   为保猎炼安全,三大宗共同出人出力出资源,在未央山南半山张梯形结界,自山脚到临近山顶的结界范围,几乎涵盖了各阶层妖物,还完美避开了极为危险的几处禁地。   为防各门派弟子不听劝阻,大比明令禁止擅自离开结界,否则猎炼再多也不算猎绩,且擅离结界便意味着超出了通天镜范围,真遇到危险不能及时相救,丧生妖兽之口也是咎由自取。   即便不踏出结界,也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危险,毕竟妖物遍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甚至根本就来不及捏碎灵符,也来不及营救。   这便是为何猎炼之后许多弟子修为大增的原因,这是人在面临危险时迸发的潜能,是在宗门盘腿打坐几千年都未必能通透的谛念。   小栖烑人小鬼大,早已察觉自己的修炼速度比旁人慢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想赶紧修炼赶紧筑基,想凭借自己的能力遮掩半妖之体,届时,是去是留都可决断,不必再仰仗明煊帮她遮掩。   能参加这次修真大比,栖烑真的十分欢喜,她不求这次大比能让自己长足进步,能将练气一层夯实便已是意外之喜。   自然,小栖烑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无外乎她修为底下,此去凶险,只怕有去无回。   可小栖烑并未放在心上,那些金丹元婴的弟子猎炼尚且能保全性命,她有师尊相护又怎会有事?   师尊可是化神修士!   当日初闻顾朔风是化神修为,小栖烑还绝对不过位居修真境界中位,实在不算高,可听了这么久的课,又接触了这么多练气筑基弟子,她才知晓修行有多艰难,化神已是大能。   顾朔风在小栖烑心中的形象瞬间光芒万丈,不是四海八荒第一也相去无几。   有这般厉害的师尊,她有甚可怕的?   未央山地处三界交界,偏远难行,众人一路御剑飞行,直飞了数个时辰才堪堪到了山脚。   时值傍晚,暮色四合,巍峨的镇魇殿立于谷口,两侧是陡峭的悬崖,仰头尽望,浓雾缭绕,一眼望不到 顶,只能依稀听到妖兽的嘶吼,间或仄仄的怪笑。   众人甫一落地,驻守此处的清平宗长老岳鹏鹍便过来行礼,他已在此驻守千年,此次大比后便可回宗门,换人来守。   掌门长老们们寒暄了几句,鹏鹍长老便引着众人穿过镇魇大殿进入后院。   后院建于未央山谷,两侧山势陡峭,后院几进几出,分东西两大跨院,绵延至谷底深处,可容千人。   为彰显公平,小院并未分好哪门哪宗,谁先来谁先挑院子,来的晚的便只能行至最深处的院尾。   殿内不准御剑飞行,住得远了多有不便,不过也有喜静的乐意住尾院,无论早晚,大都能住得合意。   清平宗来得不早不晚,选了居中的一座三进小院,离殿门不远不近,也算不得吵闹,最重要的是,三进院子刚好可住下清平宗上下。   小栖烑随着扈兰鸢进了中间的濯涟院,院中崖壁有一眼泉水,泉流顺壁蜿蜒而下流入院角小池,池中鱼游虾戏还卧着几朵睡莲,莲叶碧绿,睡莲淡艳,恰到好处。   小栖烑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地方,尤其喜欢那清澈见底的小池,前脚刚安置下来,后脚便扑到了池边探手撩拨起清水。   正撩拨的开心,忽觉身后气流涌动,她下意识闪身躲开,一道碧色流光擦身而过,砰地打在崖壁,当即碎石迸裂,扑通通落入水池,鱼惊水荡,动静之大,满院弟子纷纷出屋查看。   小栖烑溅了一身水,回头一看,苏成仙冷着脸站在不远处,掐诀的手势还未来得及收回。   见小栖烑躲过,苏成仙心有不甘,又掐了个诀直攻过去。   小栖烑虽修为不如她,可半妖先天的灵敏却远胜苏成仙,苏成仙暗算她都不成,何况明枪过来。   小栖烑闪身躲过,手如勾爪,双目如刀,弓膝俯腰,身形微张,狼崽子般一改平日懵懂无害的模样,警惕地盯着苏成仙的一举一动。   再度的失手让苏成仙越发的气急败坏,她又连发两招,没有绿萝若莲她们拦着,她越发的嚣张跋扈口无遮拦。   “不过是个残废乞儿,有甚资格同我们平起平坐住一个院子?!”   “看你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哪有半点名门仙士的从容?倒像只未开化的妖, 看我今日斩妖除魔揭穿你的真面目!”   苏成仙手掐法诀,院中落叶簌簌颤颤,突然腾空而起,仿佛漫天箭雨铺天盖地,齐刷刷直朝小栖烑飞来。   即便苏成仙修为有限做不到穿肉削骨,可这么多刀片般的细叶擦身而过,绝对是要见血的。   苏成仙兴奋地张大了杏眼,这些日子以来憋的怨气全都聚集在胸口,就等着这刹那的宣泄!   围观众人纷纷蹙眉,却无人出手相助,并非他们冷眼旁观,而是……   呼唔——   小栖烑脚下突然绽开大朵青莲,青色花瓣层层绽放,带着荧光绕身而上,直到头顶散如星尘。   细叶打在莲瓣噼啪作响,仿佛打在金钟罩上,刹那间震为齑粉。   苏成仙瞠目,难以置信地望着小栖烑脚上的青莲履。   今日宗门上下按规矩统一穿了清平宗弟子服,连掌门都不例外,苏成仙也是看她脱掉了中品法衣才想着偷袭,哪儿曾想弟子服是没甚防御力没错,可她却忽略了法履!   她记得栖烑一直穿的都是普通弟子鞋的,何时改了这青莲履?!   青莲履乃极品法履,算不上特别珍贵,可普通弟子根本买不起,便是亲传弟子也不过上品法履,包括苏成仙也是。   苏成仙原本连上品都没有的,和其他练气弟子一样,都是普通弟子服,只是因着要参加大比才得幸提前穿到了上品法衣。   原本她还高兴自个儿终于不用妒忌栖烑的中品法衣,栖烑顶多也就是和她一样发个上品的,谁料,这还没开始换法衣参加大比,栖烑又胜她一筹。   这让苏成仙如何不嫉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天梯爬不上,修为不如我,灵根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却偏偏什么都要压我一头?!连长幼排序她也是明煊的二弟子,我却是不修的三弟子?!凭什么?!!!   苏成仙哪里知道,小栖烑原本也该是上品法履的,却不料金长老一时人品爆发,上品材料硬是锻造出了极品青莲。   材料是宗门库房领的,指定为栖烑做的,金长老也不会贪图这一双鞋子,这不就便宜了栖烑。   众人看着苏成仙瞬息万变的脸,颇有些好笑,真是蠢而不自知,连对方穿了青莲履都没注意到就 擅自浪费灵力攻击,如今人没伤成,她自己丹田的灵力倒所剩无几,起码得打坐一夜才能恢复如初,说出去怕是没人敢信这般蠢货竟是不修师叔的亲传弟子!   毕竟不是自己峰里的,众人哪怕再如何吐槽也不好点名指责,只得小声议论。   “修为不高,脾气不小,在宗门也便罢了,怎的出了门还如此性情乖张?!”   “素闻她对明煊师叔这小徒弟颇有微词,平日里小打小闹也便罢了,这般场合还不分轻重,实在是不该!”   “若她再这般胡闹下去,真闹出什么乱子,只怕不修师叔也保不住她。”   “这种人有何保的?不修师叔当日也是被她那三个响头逼得无奈才收为亲传,不然她哪里来的造化?”   “得了造化还不说好好修炼,成日里勾心斗角,羡妒旁人,心思都用在了歪处,难怪修为不得寸进!”   “师叔们都去了前殿,清月呢?大弟子都随至尊去了前殿,清月是二弟子,还是在的,好歹她也是苏成仙的师姐,怎不出来管管?”   清月正帮师尊收拾厢房,她随了不修的性子,不爱凑热闹,原本是不打算出来的,可听着外面隐约提到了她的名字,这才诧异地推门而出。   一见院中央一身戾气的苏成仙,清月一愣,随即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小师妹怎的这般爱惹事端?整日里追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都收拾不过来,她偏还不敢告诉师尊,怕扰了师尊清静。   清月拨开人群过来,先冲小栖烑微微欠了欠身算作赔礼,小栖烑虽小,可到底与她同辈,赔个礼也不算丢脸,反倒显得怡然大度。   “三师妹年幼无知,还望栖烑师妹莫要见怪,我这便让她跟你赔罪。”清月蹙眉望向苏成仙,“还不快给栖烑师妹赔罪!”   苏成仙咬着嘴唇,眼眶愤懑地通红似血,她恨不得再打栖烑两下,如何肯赔罪?   “我为何要同个不要脸的臭乞丐赔罪?她先是攀上明煊师叔,又勾引驰钰师兄,小小年纪便放浪形骸,半点真本事没有,全靠下三滥的手段上位,我凭什么给她赔罪?我……”   啪!   话音未落,突然凌空飞来一记莹白掌风,正扇在苏成仙脸上。   这一巴 掌可扇的不清,苏成仙一个不稳甩飞出去,若非清月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只怕要跌惨了。   苏成仙捂着脸怔了半天,突然猛地推开清月,转头望向院门。   扈兰鸢蒸着腾腾怒气站在门口,一身鹅黄罗裙无风自动,眸中厉光攒驿,单掌向上,腾着翻滚的灵力波,仿佛下一瞬间便要直冲她袭来!   苏成仙怕吗?   不!她才不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晾扈兰鸢也不敢将她怎样。   若扈兰鸢真敢怎样更好,她倒要看看扈兰鸢当众行凶掌门怎么罚她?!   显然苏成仙已经忘了最先挑衅的是自己。   “道歉!”   扈兰鸢冷着俏脸,一步步逼近,对院中其他弟子而言或许没什么,可对只有练气的苏成仙而言,那强大的威压逼得她膝盖打颤,扑通一声跪扑在地。   苏成仙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头都太不起来了嘴上还在逞强。   “扈兰鸢你就是个傻子!你处处护着这小崽子,这小崽子却只想爬到你头上!你看看她脚上的青莲履,你有吗?你可是大弟子!近身伺候了明煊师叔一千二百年,结果还敌不过人家撒娇卖个可怜!被个小崽子压一头也便罢了,你还傻乎乎替她出头,你看看满院子多少人看你笑话!”   旁的扈兰鸢不晓得,这青莲履的来头她却再清楚不过,金长老亲自来送法衣法履配饰时,明煊正在丹房炼丹无暇出来相迎,是扈兰鸢接的东西。   金长老还特意解释了这青莲履,扈兰鸢虽艳羡,却不妒忌,毕竟宗门这会儿待小栖烑越是好,越说明小栖烑死期将至,宗门这是做样子给大家看呢。   原本扈兰鸢已觉得小栖烑够可怜的了,却不想苏成仙嘲笑她愚蠢,还暗讽师尊被栖烑蒙蔽,当即怒不可遏。   “我说过的,若你再敢胡言,我便撕烂你的嘴!”   话音未落,扈兰鸢凌空猛地一抓,苏成仙压得抬不起的脑袋被迫仰起,头皮揪得生疼,不等她惨叫出声,却见扈兰鸢掌心那翻涌的凌光直朝她面门冲开!   “别!”   秋月赶紧祭出灵力撞去,半空火花迸溅,凌光消弭,苏成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只觉嘴角一凉,有什么硬生生钻了进来,先是细细一缕,一入口便迅速 膨胀,直撑得她两腮剧痛,不由长大了嘴。   吐,吐不出来,越张嘴那东西胀得越大,嘴张大到了极限,那东西却还在膨胀,呲呲咯咯顺着嘴角往外撑,直撑得嘴角单薄的皮肉缓缓撕裂,那一丝丝的皮肉撕扯声,听在耳中无比瘆人,比那猛地扯裂更让人难以承受。   一切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想到扈兰鸢会声东击西偷偷掐了这么一道裂土法诀。   层层裂土如页岩一般,可不止是胀开了苏成仙的嘴撑裂了她的嘴角,那锋利的页岩边缘更是划得她口中鲜血淋漓,只是此刻血液浸透裂土,暂时看不出罢了。   秋月赶紧过来相助,木克土,木灵根的秋月本就与扈兰鸢修为不相上下,化解并不算费事。   可撕裂的嘴角划伤的口腔却已成事实,便是马上服下疗伤丹又如何?   罪已受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成仙捂着嘴,半张脸都是木的,她又羞又恼又难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偏又打不过扈兰鸢,只得愤愤瞪视,暗暗记在心里。   这边还未尘埃落定,那边各峰主长老的大弟子们也都纷纷回转。   苏成仙一眼便瞧见了银袍白衣的驰钰,突然挣脱清月的搀扶,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扎向了驰钰怀抱。   “驰钰师兄,你可要帮成仙做主啊!”   空气瞬间安静,满院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尴尬。   ——这苏成仙怕不是脑子有病吧?栖烑可是驰钰的未合籍道侣,是这一千多年来驰钰唯一动了凡心的小情儿,你算哪根葱?告状也不捡地方,傻了吧唧的别笑死人了。   脑子有病也便罢了,这女孩子家家的,上去就扑男修怀抱,还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修怀抱,这可就不只是病不病的问题了,这怕是品性就有问题!   苏成仙虽只十二岁,可也耳融目染懂得不少,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常见绿萝这般勾搭峰里的男弟子赚取好处,这才硬着头皮学上一学。   她自然也知晓栖烑是驰钰未婚妻,可那又如何?   驰钰是宗门出了名的胳膊肘往外拐,许是觉得身为君子要礼让他人,之前静思峰弟子同琼林峰起争端,驰钰也是出面让了琼林峰的。   驰钰温润的面容恍过一丝尴尬,尽管他躲 得及时,可眼看苏成仙扑得太猛差点一头栽过去,只得又伸手拉了她一把。   拉完赶紧推开苏成仙,见苏成仙还要再扑过来,驰钰头皮发麻,下意识躲到了弦十身后。   “师妹有话好说,我能听到,不用靠那么近。”   苏成仙纳闷,为什么绿萝屡试不爽的招数到她身上就失了灵?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报仇!   苏成仙回想了下临行前绿萝的倾囊相授,有样学样把方才的事大致说了遍。   “我本不过是妒忌栖烑,稍微逗弄了她一番,她穿着青莲履又能伤到哪儿去,顶多就是一身湿,一个轻身诀便好了,可兰鸢师姐呢?我不过才练气三层,她竟如此狠毒,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驰钰一听明煊的宝贝徒弟受了欺负,当即从弦十身后走出,温润的面容带上一丝冷意。   “此事我怕是帮不了师妹,一来你欺辱人在先,二来我静思峰管不了烟霞峰,我自然也无权干涉兰鸢师妹,三来你琼林峰的事也轮不到我静思峰的弟子插手。”   苏成仙道:“原本确实如此,可眼下不同,栖烑是你未婚妻,扈兰鸢是栖烑师姐便与你有了姻亲,你自然管得,况且都是清平宗弟子,哪儿分得那般清楚,驰钰师兄莫不是想护犊子不肯帮我?”   驰钰头痛道:“你欺辱栖烑在先,扈兰鸢帮自家师妹撑腰理所当然,你还让我如何帮你?”   苏成仙拔高音量,尖锐道:“我说了!我只是逗弄栖烑,她穿着青莲履我根本伤不到她!可扈兰鸢呢?!她可是下了狠手!”   一旁众人议论纷纷,对她的颠倒黑白信口雌黄表示震惊。   驰钰听到了人群议论,对苏成仙越发厌恶。   “若你觉得有失公允,等下不修师叔与明煊师叔过来,你可让她们为你主持公道。”   苏成仙不由瞪大了眼。   ——就她那师尊老好人的模样,怎可能替她出头?倒是明煊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又被栖烑蒙了心,让她俩主持公道能给自己个什么公道?!!!   眼看一切未按预想发展,驰钰竟绕开她要走,苏成仙气急攻心,口不择言。   “驰钰!想你也是堂堂仙门名士,平日里也算公平公正,怎就心思龌|龊偏偏看上个残缺的乞儿?!你这算什么?变态荒淫!无耻下作!是那上不得台面万人唾骂的娈|童之癖!”   这话一出,全场震愕,乌泱泱挤满人的小院,刹那间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理由吗?   不,没有……   我就是晚了QAQ   躺平挨打   (最近真的有点忙) 第262章 师尊太难当(35)   苏成仙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 说罢也隐隐有些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被绿萝若莲她们捧惯的她根本不可能道歉, 也说不出挽回的话。   她硬着头皮盯着驰钰僵直的背影,下意识拽住了一旁清月的胳膊。   风过沙沙, 鸦雀无声的小院渐渐响起了议论声。   “这苏成仙怕不是疯了吧?这世上本就有童养媳一说,况且驰钰师兄只是定亲,又不曾真的对栖烑做什么,这般诋毁到底存的什么心?”   “这下她完了,驰钰师兄绝不会放过她。”   “换我也不能轻饶了她,这般挑衅实在过分!”   这些窃窃私语争先恐后钻入苏成仙耳中,仿佛催命符咒,真真儿是吓坏了她。   她脚步后移,一点点挪到清月身后, 手心都出了汗。   清月蹙眉看了她一眼,着实有些烦她, 可毕竟是自己师妹, 是她琼林峰弟子, 她身为师姐,无论如何也不能撒手不管。   清月叹了口气, 推着苏成仙到身前,温声道:“你看你这孩子, 便是年纪小也不能这般口无遮拦,还不快同驰钰师兄认个错,驰钰师兄宽厚, 定会原谅你的。”   苏成仙紧抿着嘴唇, 腮帮子咬得鼓鼓的, 本有了一丝松动,可一瞧旁边被扈兰鸢拉起又是万清诀又是摸头安抚的小栖烑,刚压下的火苗再度窜了上来。   ——凭什么栖烑能得师姐百般关爱,她却被师姐逼着道歉?!明明她才是唯一爬上天梯的天选之女!!!   “不要!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他同栖烑定亲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栖烑才多大?这不是娈|童是什么?!敢做还怕旁人说吗?!”   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绷到了极点。   驰钰背对着众人,拳头缓缓攥紧,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周身乍起翻滚的金芒,眼看便要隐忍不住。   清月心急如焚,见苏成仙梗着脖子死不认错,只得替她道歉。   “都是我这做师姐的平日没好好管教,我代她赔个不是,我……”   “谁要你代?!我没错!我才不道歉!娈|童就是娈|童!驰钰就是变态!龌|龊!下流!无……”   话未说完,只见驰钰猛地转身,剑眉紧蹙,怒目圆睁,周身翻滚的金芒陡然聚于右拳,抬手便要朝苏成仙挥来!   清月大骇,身为师姐,只能赶紧挡在苏成仙身前,权且护着。   “师兄息怒!念她年幼无知,便饶她这一次吧,我定会禀明师尊好好责罚,定会给师兄个交代!”   人群中不知谁嗤笑一声:“年幼无知?都快及笄了说什么年幼无知,难不成比栖烑小师妹还年幼?”   “就是,满宗门最小的便是栖烑小师妹,苏成仙这是以大欺小还差不多。”   苏成仙望着驰钰寒潭千尺的面容,心头惊惧,可脑中嗡嗡作响,饱胀的嫉恨不断窜流在血液中,手口腿脚仿佛都不听她使唤,竟再度冲口叫嚷。   “怎么?想打我啊?好啊!有种你便打死我!你能堵住我一人之口,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下流就是下流!便是你杀尽天下人也是下流!”   话音未落,只见驰钰怒目圆睁,满涨灵力的拳头猛地挥了出去!   清月下意识祭出了防护罩,可预想中的冲击并未到来,金光直冲云霄,乍起闷雷滚滚!   众人皆惊,为驰钰如此状态下还能自控感叹,若是自己,怕是早已忍不住一拳打死这嘴欠的苏成仙了。   以苏成仙的修为,这一记霹雳诀真要落在她身上,绝对当场暴毙。   可这虽不是冲着苏成仙打的拳,那逸散的灵力余波还是将苏成仙猛地震飞了出去,轰通一声撞在院门,震得她胸口一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清月赶紧俯身搀住苏成仙,冲驰钰慌忙喊道:“师兄息怒!她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驰钰攥了攥拳头,满身翻涌的灵力缓缓落下,翻飞的墨发也垂了下来,冷面寒霜,一言不发,转身朝内院走去。   清月松了口气,刚想摸出疗伤丹给苏成仙喂下,却不料苏成仙神情恍惚了瞬间,突然一把推开她,摇摇晃晃扶门而起,竟又吼了一句。   “谁说我知错了?我没错!驰钰就是变……唔!唔唔!”   清月慌忙捂住了她的嘴,视线紧紧盯在月门前的驰钰身上,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驰钰方才落下的金芒再度乍起,可也只是瞬间,眨眼便消弭殆尽,头也不回进了内院。   弦十蹙眉追了上去,不满唠叨着。   “这种人就该给她个教训!不打死起码打个半死!让她怕了下次就不敢胡言乱语,你看她现在那不知悔改的死样子!你不气吗?!”   驰钰顿住脚,垂眸阖上眼,片刻后再睁开,转头望向弦十。   “气又如何?不气又如何?我与栖烑定亲是事实,况且,她是不修师叔的亲传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又能将她如何?”   “那就找不修师叔评理去!让不修师叔惩治她!”   驰钰摇了摇头,眸中隐忍着苦涩。   “你让师叔如何惩治?咱们是来参加大比的,大比还未开始便起内讧,岂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也让不修师叔为难?”   弦十哑口无言,却替他冤得慌,撇着嘴不满地踹开脚边的小石子。   “依你之意,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   “可是……”   驰钰没再多言,银白袍摆划过弧度,转身进了厢房,房门合上,他背靠门板,心念成灰。   哪有那么多可是……   那苏成仙说得也不全错,他虽无娈|童之癖,却觊觎师叔有碍伦常,这比之娈|童更更不该。   师叔……明煊师叔……   她是那般怀瑾握玉的谪仙之人,踏遍四海八荒都寻不到配得上她的,她就该是这般孤冷高洁,任何人都不得玷染。   便是想一想都不可。   而他……他实在罪大恶极,本就是叔侄关系,不该生出邪念,偏他隐忍不住。   他不是不想忍,原本他也是能忍的,可自打那日塔前曲解了师叔的意思,他便再也抑制不住,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师叔,实在……实在是不该。   苏成仙……   你骂的不错,我是该好好清醒清醒了,万不可再放纵沉沦。   驰钰就这么走了,绕过了本可轻松碾压的苏成仙。   众人议论纷纷,都为他的隐忍折服,也明白他如此是为宗门着想,眼看大比在即,他如此不过是不想让宗门蒙羞罢了。   对比驰钰的大公大度,苏成仙越发显得小人无耻了起来。   苏成仙自己都难以置信驰钰竟走了。   ——他为何走了?这种时候不是该气到恨不得打死她的吗?   苏成仙忍着剧痛避开清月好心递来的丹药,勉强扶着门板站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鄙夷的视线,让她脑中嗡嗡头皮发乍,翻涌的情绪如潮水般不断上涌,根本抑制不住。   “你们……你们都瞎了吗?什么大度?!驰钰没有恼羞成怒不是为了宗门,只是不在乎,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栖烑,只是利用她而已!明煊师叔也不是真疼栖烑,不然怎会放任她的胳膊瘸到现在?!”   这话一出,周围的视线越发鄙夷起来。   “方才还暗示明煊师叔被栖烑蒙蔽偏宠栖烑,挑拨扈兰鸢与栖烑的关系,转眼又说这种话,她是专门出来逗咱们乐的吗?”   “到底还是年纪小,太嫩了,前言不搭后语,陷害不到旁人,只会让人发笑。”   “要是一直这么蠢还好,假以时日长大了有心眼了,只怕……会是修真界一大祸害。”   “你可别抬举了她,就她那修为那愚钝,她若能成祸害,小栖烑就能渡劫飞升。”   “说她便说她,干嘛带上栖烑啊?栖烑的资质能结丹便是极为厉害了,我都佩服。”   “说的也是,从未听闻废灵根能结丹的,顶多筑基巅峰。”   “说了不说栖烑怎的还说?看苏成仙那样儿,清月师姐好心给她丹药还不要,留着这伤想作甚?难不成还想找掌门告状?”   “那她可真就是蠢到姥姥家了,这当口告黑状,掌门不得气死。”   苏成仙抹掉下巴上的血迹,随手蹭在灰蓝的弟子服。   “我蠢?呵!四海八荒都晓得明煊师叔是丹修,举手之劳便能炼出的续骨丹却不给自己徒弟用,这要是真疼爱,那我可就开了眼了!”   众人看傻子一样看着苏成仙,先是欺辱栖烑也便罢了,后又挑衅驰钰,如今连明煊师叔都敢置喙,她该不会真活腻了吧?   扈兰鸢本想拉着栖烑回房,听到苏成仙竟敢诋毁师尊,当即勃然大怒转手便要打她,清月头痛地赶紧又挡了过去。   “兰鸢师姐,你快带栖烑进去吧,此事我定会禀报师尊严惩的!”   扈兰鸢冷哼一声,勉强隐忍,苏成仙却还口无遮拦。   “扈兰鸢你就是个傻子,真以为自个儿是明煊师叔独宠的徒弟呢?不过是满烟霞峰只你一个会万清诀的罢了,说穿了就是个洒扫的使唤丫头,也不知你嚣张个什么?你别冲我瞪眼,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才入门多久哪儿知晓这么多,这是宗门弟子人尽皆知的,只你还傻乎乎蒙在鼓里!你就是个……”   咻!   清月忍无可忍,回手飞去荧光点在苏成仙哑穴。   扈兰鸢脸色难看,下意识看了圈众人,众人神色各异,虽未窃窃私语,可已足够扈兰鸢羞愤难当。   这缘由她本也是知晓的,只是普通弟子不敢在她面前胡言,亲传弟子彼此更亲厚些,更不会说这些让她难堪,她便只当师尊是真的看重自己。   她拜入内门时不过区区筑基,全仗师尊悉心教导才能结丹,可结丹这般久才勉强金丹中期,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蠢笨,本是不配做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的。   这也是她比旁人更在意师尊,心里想的嘴上挂的全都是师尊的主要因由。   如今这层不可触碰的窗户纸被人这么赤|裸裸地捅破,还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让扈兰鸢如何保持理智?!   ——师尊其实一点不在乎你,只把你当个洒扫丫头!   ——师尊一点也不在乎……   ——一点儿也不……   不!不是的!才不是这样!!!   看着虽口不能言却满脸嘲讽的苏成仙,扈兰鸢愤怒之下动了真格,一记地蔓诀甩飞清月,手如鹰爪一把掐住了苏成仙的脖子。   另一手蒸腾着银白光雾,喀喀咔咔自指尖窜出尖锐地刺,照着苏成仙的心窝狠狠抓去!   众人暗道不好,这热闹怎的越看越大?!   他们齐齐出手阻拦,霎时间流光四起。   扈兰鸢不得已收了剜心地刺抬臂祭出防护罩,这些流光本就不是想伤她,只是单纯的想震开她而已,不然以她一人的防护罩,根本挡得住这么许多金丹甚至元婴的同门弟子。   扈兰鸢单臂强撑着防护罩,掐在苏成仙脖颈的手越收越紧,这一千二百年来积攒的不安、委屈,混着愤怒彻底爆发!   苏成仙被她掐得双脚离地不停弹踢,像只岸上缺水的鱼,翻着白眼拼命张大嘴,却根本吸不仅半点空气,憋成猪肝色的脸痉挛着,眼看便要翻了白眼一命呜呼。   扑通!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落水声!   众人纷纷转头,原本站在池边的小栖烑不见了,满池清波涌着白沫剧烈翻腾,小栖烑躺栽池中痛苦地挣扎着,水泡咕噜噜破出水面,水花四溅。   扈兰鸢一惊,猛地丢下苏成仙转身想奔去池边。   刚收了防护罩,一束捆仙绳从天儿降!   驰钰听着外面迟迟不散反倒越发吵闹,去而复返,摸出捆仙绳掷了过来。   掷罢才隔着重重人潮注意到了池边异动,当即瞳孔震荡,赶紧轻身飞过众人,第一个捞出了小栖烑。   “栖烑?你这是怎么了?!”   小栖烑捂着断臂浑身抽搐,浑身湿漉都遮不住她额头层层沁出的冷汗。   ——痛!好痛!怎会这么痛?!   小栖烑剧痛难忍,脑中一片空白,只觉断臂处仿佛烈火焚燃,又仿佛钢刀磋骨,又或者万蚁啃噬,总之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驰钰迅速摸出疗伤丹塞入她口中,丹药遇水则化,却全然无用,小栖烑依然在抽搐。   弦十是木长老亲传大弟子,擅治疗术,他紧随驰钰而来,祭出灵力光网般自小栖烑全身覆过。   “这……这不像是病症伤痛,也不像是中毒,我一时还辨不出因何如此。”   顿了下,弦十又道:“不如传讯给不修师叔或是明煊师叔,拜托她们过来瞧瞧?”   驰钰摇头:“不可,师叔他们正同各派商议大比事宜,这会儿突然传讯只会闹得人尽皆知。”   栖烑身份敏感,不宜张扬。   驰钰单臂揽着小栖烑,掌心晕起暖光,反手罩在栖烑丹田,缓缓渡入灵力,希望能帮她缓解痛苦。   他们这厢为栖烑忙碌,扈兰鸢这边被捆仙绳层层缠住倒躺在地,绳索忽明忽暗晕着金芒,越挣扎缠得越紧,不大会儿便累得她气喘吁吁满头热汗。   苏成仙惊魂未定地捂着脖子摔躺在地上,好半天才喘过那口气,她看了眼栖烑附近拥堵的人群,又看了眼挤在人群外的清月,目呲俱裂。   明明差点被掐死的是她!怎么所有人都在关注栖烑?!   栖烑好端端又怎会突然栽进水池?装的!肯定是装的!   栖烑肯定是见不得旁人出手救她,故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自苏成仙出手偷袭栖烑起,似乎有什么不断翻涌在她的灵魂深处,憋胀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挣扎着爬起来,灰蓝袍摆上斑驳脏污,沉着干涸的血迹与尘灰。   她不服丹药,也不掐轻身诀,摇了摇因缺氧昏沉的脑袋,眸底血光涌动,神色涣散诡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更无人发现她的不妥,她无声无息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匕首,面目狰狞地照着扈兰鸢狠狠扎去!   噗!   捆仙绳困住了一切防御与反抗,扈兰鸢被一刀扎在了小腹。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扈兰鸢闷哼一声,破口大骂。   “好你个不要脸的苏成仙!你敢偷袭姑奶奶?!!你……唔!!”   又一刀!   众人惊觉不对,纷纷回头,正瞧见苏成仙疯了般一刀刀扎着扈兰鸢,扈兰鸢满身是血,染红了银白的捆仙绳。   这还了得!   不知谁一记凌光打飞苏成仙,慌忙过来塞疗伤丹输送灵力救治。   幸好发现及时,且苏成仙修为低微,不然这么几刀致命伤下来,必死无疑。   掌门一行人回转时,正看到院中兵荒马乱,小栖烑湿漉漉嘴唇泛了紫,苏成仙脸色惨白被捆在一旁,扈兰鸢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跟随灵虚子一起过来打算私聊的傲剑宗与元圣宗掌门见状,神情微妙,灵虚子便是想遮掩也来不及了。   灵虚子尴尬地回头抱拳:“抱歉,有家事要处理,改天再续。”   两宗掌门互相看了眼,客套地抱拳笑道:“家事要紧,我等也不叨扰了,告辞。”   扈兰鸢勉强缓过那口气,颤巍巍张开眼,正瞧见一抹绯衣朝她而来,心下一喜,刚想唤声师尊,却见那绯色飘过眼前,直奔池边而去。   驰钰还在帮小栖烑输送灵力,也不知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小栖烑是不抽搐了,可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嘴唇,仿佛中毒一般,从青到紫,如今竟隐隐泛黑。   顾朔风眉心紧蹙,抱起栖烑一个旋身回了厢房,根本不曾理会驰钰的那声师叔。   驰钰怔怔望着空气中逸散的绯色星尘,输了一半灵力的手颓然垂下。   顾朔风进屋便匆匆步下结界,一层不够,布了两层,这镇魇殿可是有三位合体大能,还有不少化神修士,她不得不防隔墙有耳。   顾朔风摸了摸小栖烑冰凉的额头。   今早临行前塞给小栖烑的不是旁的,正是她连日赶炼出的续骨丹,续骨丹要十个时辰才能生出新骨,有骨再服生肌丸,不出一刻便能枯木逢春。   她是算准了时间才喂服给栖烑的,本该是凌晨寅时才会发作,怎的突然提前?   顾不得深究原因,顾朔风左手指尖萤光,点在栖烑丹田,右手按在自己丹田,先将驰钰输送给栖烑的灵力全部抽入自己体内。   栖烑是妖,入的是煞气,这些灵力只会混乱她的经脉,有害无益。   幸好栖烑已痛晕过去,不然只怕要露马脚。   断臂生骨本不该这般痛苦,到底哪里出了错?   顾朔风涤清栖烑体内灵力,取出敛煞丹悬在半空,盘膝坐在榻边,手掐兰花送出赤色光痕,光痕穿过敛煞丹,原本黯淡无光的丹药晕起浅淡微光,黑红交错,忽明忽暗。   赤色灵力透丹而出,化为黑色煞气,如鱼儿一般分散开来,一尾尾钻入小栖烑的涌泉、劳宫、卤门……直入经脉。   源源不断补充的煞气熨帖了七经八脉,小栖烑泛黑的嘴唇缓缓恢复了血色,脸色也渐渐如常,只是依然昏迷不醒。   顾朔风又斟酌着输了会儿煞气,不敢撑坏她的丹田,差不多便收了手。   院中依稀传来掌门的暴喝,不修似乎在求情。   “掌门息怒,此事有古怪,你看她眼中血气翻腾,分明是心魔发作,心魔便是咱们都难以自控,何况她还如此小,她是有罪,自当受罚,可绝罪不至死,还望掌门网开一面!”   灵虚子显然也察觉出了不妥,声音沉了许多,可依然怒气腾腾。   “通经舒脉丹可除污秽,也可摒弃尘世间携来的芜杂心魔,她入门时方才服过,你又帮她亲自疏过筋脉,怎的还有心魔?还如此之烈?!   旁人生出心魔起码也是筑基以后,她才不过练气便心魔如此之重,若将来遇到瓶颈无法突破,岂不比旁人更易坠入魔道?!   罢了,看她年纪尚小,又是方入门不久,命可以留下,人,必须逐出清平宗!”   灵虚子的话音刚落,毗罗沉朗的声音便传来。   “大比在即,苏成仙也是入了册的,若此时除名只怕会引来非议揣测,是去是留待回去再做定夺更为恰当,掌门师兄以为呢?”   毗罗平时话不多,可但凡说了便都在点子上,不修与长老也跟着求了几句情,灵虚子这才语气稍缓。   “好,便如你们所说,是去是留待回宗门再议,不过,死罪饶过,活罪难逃,封了她丹田,让她跪在院门前反省思过,明日召集令响方能起身!”   封了丹田便与凡人无异,跪上一夜只怕腿都要废了。   不修出手压制了苏成仙的心魔,刚想喂她丹药,却被掌门一声令喝。   “方才清月喂她不吃,便让她自个儿受着吧!痛了才能好好反省!”   ※※※※※※※※※※※※※※※※※※※※   感谢小竹竹~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美色撩人~包养议棋~mua! (*╯3╰)   感阿缘 40瓶~取个名字太费劲了、37、不想要一头自来卷、真好 10瓶~抺茶奶糕味、一枝 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浮生若梦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63章 师尊太难当(36)   掌门没让苏成仙跪院里, 偏让她跪在院门外,门外是长长的青石板小路,可通往所有小院, 过来过去不少各门各派弟子,谁瞧见她都忍不住侧目。   想想也是, 这可不是在自家门前,这是出门在外,总要顾忌些颜面的,便是自家弟子犯了错,也断不会这时候惩治,便是惩治也不会这么大明大亮跪在路边,简直就像故意给人看似的。   旁人怎么想苏成仙不晓得,她只觉得所有血液都涌到头顶,臊得脸都抬不起来。   她背着身跪在门前, 门神似的,两腿并拢, 手攥在腿上的, 灰蓝的弟子服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幸好不修准许她先掐了个轻身诀才封了她的丹田, 不然满身血污更没脸见人。   她脑中很乱,依稀明白了之前汹涌在体内无法压制的情绪其实是心魔作祟, 可她其实并不太懂什么心魔,毕竟才入门月余, 所知所学实在有限,只大致了解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影响修行, 一个不小心说不得还会坠入魔道变成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苏成仙心有余悸, 感谢师尊帮她压制心魔, 也感谢师尊为她求情。   想到大比过后可能会被逐出师门,想到爷爷失望的脸,尤其是二叔母边磕瓜子边朝她身上吐瓜子壳的鄙夷,她就充满了绝望。   能不能别赶她走?   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找栖烑麻烦,她是对栖烑不满,可顶多就是口头说说,或是有绿萝她们撑腰的时候嚣张一点,从未真的想将栖烑怎样。   尤其临行前绿萝她们刻意交代过,此次大比十分重要,又是在掌门长老的眼皮子底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让她收敛一点,千万不要与栖烑起冲突。   她都记得的。   况且她也不傻,她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她原本真的没想怎样的,就想趁着栖烑没穿法衣把她推进水里小小出口气,谁知怎就突然头脑发热动了灵力出了招,之后越发不可收拾。   她真的真的不想的,她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会变成后来的局面!   师尊说她是被心魔控制的,这不是她想做的,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求求你们了,千万不要把我逐出师门,求求你们!   苏成仙泪流满面跪着反省,扈兰鸢独自回了厢房,苦等了一夜都不曾等到栖烑回转。   师尊……竟留了栖烑过夜……   她都从未同师尊一起过过夜……   不,别胡思乱想,栖烑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师尊只是在帮她,若我也出了状况,师尊必然也会带我过夜救助我的。   ——别傻了,今日你命悬一线,师尊看你一眼了吗?   不,不是的,师尊不是不看她,师尊只是注意到她已服了药,伤势无碍了,才先去救助危险的栖烑,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你可真会自欺欺人,师尊从你身前经过,哪怕停一息问一句,甚至给你个眼神也算是心里有你,可事实呢?她听了问了看了吗?没有,你在师尊眼中不过就是个洒扫奴婢,若没有万清诀,你看师尊看不看你一眼!   不!不是的!!!你别胡说!不是不是不是!!师尊在意我的!!师尊只是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你不是一直觉得师尊带栖烑来猎炼是让她送死吗?既是送死师尊又何必救她?你连个送死的人都不如,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不是的……师尊或许是出于怜悯,也或许是大比尚未开始不能让栖烑出事,也,也或许是……我猜错了,师尊并非要栖烑送死,只是……只是所有亲传弟子都必须出场,师尊只能大局为重,不得已才让她来的。   ——不管什么因由,师尊都更在意栖烑,你便是再如何辩解都没用,师尊心里没你!没你!没你!!!   你闭嘴!别说了!!!滚开!!从我脑子里滚开!!!!!   师尊才不是不在意我,师尊在意的!师尊曾经只我一个徒弟!她在意的!!!   扈兰鸢抱着头蜷缩在薄被里,她无法静心打坐,也睡不着,她的头快要炸开了,她好想师尊来看看她,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只看她一眼给她一个眼神,哪怕……哪怕是来责问她怎的没保护好栖烑……   只要师尊肯理理她,怎样都好……   深谷的夜,幽沉又寒冷,少了白日的暖阳,谷底雾气弥漫,寒气逼人,两侧山崖不时传来妖兽的嚎叫,间或一两声诡仄的怪笑。   可这并不妨碍夜的寂静,镇魇殿无论殿中殿后,到处悄无声息。   苏成仙跪守院前身形晃荡摇摇欲坠,扈兰鸢辗转反侧泪湿沾巾,小院另一头,驰钰盘膝打坐,脑中不断回荡着明煊塔前那句“你若不要栖烑,本尊便要了”,几次险些经脉逆行。   濯涟院外,穿过重重迷雾的另一处院落,傲剑宗掌门挥手布下结界,阖眼盘膝,烛火跳动着桌案前长老静坐的身影。   长老侧身而坐,手肘搁在八仙桌沿,探身细声道:“此事怕是障眼法,灵虚子那老狐狸故意让咱们撞见院中混乱,故意罚那练气弟子跪在院门口,故意给咱们下套。”   掌门慢吞吞道:“怎讲?”   长老道:“依狍子所报,灵虚子事先连个响都未打,突然便昭告全门为驰钰与那小丫头定了亲,按常理,驰钰那般仙才,怎能配给一个废灵根?且他们连议事会都不开便直接拍板定了,不奇怪吗?”   “不是说栖烑是驰钰的情劫,助驰钰突破有功,且驰钰坚持要娶,这才定亲的吗?”   长老摇头:“这事从源头就古怪,驰钰本性淳良,哪怕是装的淳良,也绝不会蠢到去猥|亵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便是真动了那邪念,以他的修为,想做到滴水不露丝毫不难,怎会蠢到让人当众抓包?”   掌门撩开眼皮淡淡扫了长老一眼,“依你之意,这是做戏?”   “不错,做戏给咱们看,让咱们误以为那小丫头对他十分重要。”   “可他们为何好端端要上演这么一出?难不成他们故意诱咱们联名上书让所有亲传弟子参加大比?”   长老再度摇头,“那老狐狸的确奸诈,可大抵还想不到咱们会突然走这一步棋,况且,全部参加便会暴露他们的整体实力,这些年他们一直遮遮掩掩,不就是怕咱们掏了他们的老底?”   傲剑宗比之清平宗弟子总数更多,亲传弟子也多了近一倍,每次大比只派二十名参比,根本无法窥全其余弟子修为,要知道,顶尖实力虽重要,可总体实力也不容小觑。   尤其傲剑宗与清平宗顶尖二十名本就实力相当,总体实力更显得尤为重要。   此次联名上书,一来是想探一探清平宗的老底,确定下一步如何进行;二来也是听了狍子递的消息,想顺便借栖烑解决了驰钰这个潜在的威胁。   傲剑宗虽也有些怀疑狍子递来的消息,不过试一试未尝不可,万一就真就借栖烑之手解决了驰钰呢?   可今日出了这一出,又让傲剑宗起了疑心,这究竟是解决驰钰的良机?还是灵虚子给他们挖的坑?   清平宗身为三宗七十二派之首,门规自然也十分严厉,宗门弟子大都十分懂礼守矩,尤其是亲传弟子,哪怕是刚进门没多久,也绝不该闹出这么大乱子。   就算闹出乱子,为了宗门颜面,也不该明打明让人跪在院外丢脸丢到整个修真界。   尤其……那犯错弟子还是近几十年唯一一个爬上天梯的,据说资质也还不错,又是刚入门月余,便是犯些错也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至于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大动干戈?   据说那苏成仙是因着心魔才出的事,这便更是奇了,小小年纪又才练气三层,哪里来的这般严重的心魔?清平宗已穷到连舒经通脉丹都炼不起了吗?   怎么看此事都是蹊跷。   掌门双掌抬起再压下,收了气,撩袍下榻,坐到了长老对面,烛火摇曳,晃动着两人影在墙上的黑影。   “你以为灵虚子故意让苏成仙跪在院门前,意欲何为?”   “我以为,这老狐狸是想让咱们加大筹码在那栖烑身上,他们好抓咱们的把柄,反坑咱们一把。”   长老分析道:“师兄你且细想,灵虚子何以为了一个废灵根大发雷霆,还偏赶在这时候严惩了靠实力爬上天梯的新弟子?   尤其傍晚突然响起的那声闷雷,当时咱们都未多想,如今再想,不就是灵虚子想暗示咱们驰钰为护栖烑动了怒,暗示驰钰很看重栖烑?   我猜得不错的话,灵虚子故意邀请咱们去他院中私谈,就是想让咱们看到院中惨状。”   掌门微微颌首,示意他继续说。   长老继续道:“还有那栖烑脚上的青莲履,那可是极品法履,旁的弟子都是上品履,独她同化神修士一样穿了极品,这种种迹象,不都指向了栖烑很重要吗?”   掌门沉吟不语,长老突然话锋一转。   “可实际栖烑真的重要吗?   以栖烑的修为,穿那青莲履根本就是浪费,倒不如与驰钰换上一换,她穿上品已足够防御,驰钰还能将青莲履的接天莲叶发挥到极致,也更易保护她。   这么简单的道理灵虚子怎可能不知晓?他既知晓为何还要这般安排?   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栖烑,未必如他们表现出的那般重要。”   接天莲叶是青莲履自带的攻击技能,修为不到根本无法发挥,虽然发挥一次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可对驰钰这样的元婴修士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   掌门微微颌首:“的确是十分可疑,不过也不排除是驰钰担心未婚妻安全,执意让她穿的。”   长老附和道:“不错,确实有这个可能,灵虚子就是在跟咱们摆迷魂阵,让咱们吃不准这栖烑究竟是真的重要还是只是挡箭牌,引着咱们跳进他的陷阱。”   掌门淡淡道:“也许是陷阱,也许是良机。”   长老急道:“良机的几率小之又小,陷阱倒是极有可能!   驰钰这次突然进阶元婴本就疑点颇多,灵虚子口口声声说他是为救栖烑通了元婴塔,因而破了情劫入了元婴。   可那夜妖兽窜出法阵,不少弟子自塔顶经过,并未发现风铃点亮,这通塔一说又从何而来?真当咱们好糊弄的吗?   所以我推测,这说法极有可能是噱头,是假的。   栖烑只是他们用来引诱咱们出手的诱饵,若她当真那般重要,他们又怎会轻易通过联名书让她以身犯险?”   掌门是精瘦无须的中年面相,他半阖着老奸巨猾的眼,半天才挑起眼皮慢悠悠瞟了长老一眼。   “是陷阱还是良机,本座自有决断,此事按原计划进行,留个心眼儿便是,切记见机行事,绝不可冒进落了陷阱。”   “是,我这就下去吩咐。”   长老还未走出门,掌门又道:“那个苏成仙……”   长老回头:“什么?”   掌门压低了嗓门细细交代了一番,长老闻听,当即连连点头。   “还是师兄多谋善断,如此甚好,就这么办!”   屋外弯月隐在浓雾中,怪石嶙峋的山壁耸立在山谷两侧,狭长的谷道越发显得逼仄。   到处昏暗一片,只个别几处摇曳着烛火。   濯涟院中,泉水自崖缝潺潺而下,廊下厢房烛光透窗落在池面,池水波光粼粼,池鱼偶尔哗啦一声摆过锦尾。   屋中,顾朔风盘膝坐在榻尾,运转了一个小周天,轻轻呼气收息,眼帘轻撩,扫了眼躺在床头的小栖烑。   栖烑满脸酡红虚弱地躺着,小嘴微张,气息微弱,左肩空空荡荡,该续出的臂骨未见分毫。   顾朔风微微蹙眉,收了盘膝,顺着墙里侧斜身蹭到小栖烑近前,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如火。   本该十个时辰才开始续骨的丹药提前诱发,药力尚未来得及晕开,不足以支撑续出新骨,只能不断聚集在断臂处,这才憋胀出了高热。   眼下也没其他法子,她已传给了她足够的煞气帮助融开药力,再多只怕她身子吃不消,剩下的便只能等待,再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两个时辰,也就是运转一个小周天差不多,很快就会过去。   顾朔风抽手想回榻尾打坐,却不料,掌心刚离开寸许,小栖烑就呼着滚烫地热气黏了过来。   她烧得神志不清,本能地追着冰凉的手指,却偏又虚脱无力,抬不起头,追不上抬高的手,下意识钻进了顾朔风温凉的怀抱。   顾朔风;“……”   顾朔风推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出去。   虽然这高热看起来挺吓人的,可也只是体感难受而已,并不会对身体有太大损害,都练气了,寿命是常人的数倍,怎可能区区发热就死人?   顾朔风心知肚明,丝毫不带怜悯,推开她就回了榻尾,继续盘膝而坐。   美目浅阖,气沉丹田,调出一丝灵力运转,寂静的房间除了烛火偶尔炸开的烛花生,只剩小栖烑微弱又短促的呼吸。   “哈啊——哈啊——”   明明那么微弱的呼吸声,听在顾朔风耳中却仿佛放大了数倍。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的鼻腔呼吸,这是连嘴都辅助上了。   有那么难受吗?   顾朔风手掐莲花搁在膝头,身形纹丝未动,只眼眸微微瞟向床头。   小栖烑身形歪斜,还保持着方才追她的模样,半张脸贴着褥子,双眸紧闭,眉心微蹙,脸越发酡红了几分,每吸一口气都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小小的唇瓣又红又肿,像是一掐便能掐出血似的。   顾朔风沉默地瞟了几息,一个隔空移物,撩开小栖烑身上的薄被,除了小栖烑的法衣,法衣扬起,只稍稍搭住她的小肚子,阖上眼继续打坐。   “哈啊——呼唔——”   虚弱的短喘声依然不断,没有丝毫病况减轻的迹象。   顾朔风纤密的长睫颤了下,再度撩开眼帘。   小栖烑何止脸烧得通红,身上也灼红一片,真有种磕个鸡蛋都能摊熟的错觉。   谷中夜间本就寒凉,不能再结阵降温,怕冷热相激小栖烑身子受不住。   顾朔风略一沉吟,眼波流转,赤焱剑嗖得窜到了小栖烑身侧,小心靠进了她怀中。   小栖烑本能地手脚并用攀上剑鞘,舒服地蹭了蹭小脸。   顾朔风阖眼运气,运完一个小周天,已近两个时辰,再度睁开眼,却见赤焱剑不知何时被栖烑蹬到了地上,小栖烑难受地在榻上扭来扭去,断臂处晕着烙铁般的灼光。   顾朔风抿了抿红唇,收了打坐,再度顺着床里蹭过去,想查看下肩处,却不料,刚凑到近前,小栖烑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的手!   顾朔风:“……”   小栖烑牵着那手按到自己烫得难受的肩头,本能地拱啊拱,拱到了她脸上,热腾腾地小脸蹭着顾朔风冰凉凉的脸颊,舒服的她眉心都舒展开来。   顾朔风忍了片刻,身子向上蹭了蹭,葱白的指尖点着小栖烑的发顶,推着把她推出去。   小栖烑难受地皱起红彤彤的小脸,哼哼唧唧还想攀上来,可还没拱两下,很快发现了颈窝的凉意,立马转移了目标,拱啊拱,拱在顾朔风凉丝丝的脖子,再度安静下来。   顾朔风俯在半空,单臂撑在榻边,看着她好容易舒展些许的小脸,手抽了又抽,终究泄了力气,顺势躺了下来,祭出少许灵力在掌心,缓缓流转在小栖烑灼烧的肩头,帮她稍微缓解。   安静了不过一会儿,小栖烑再度难受地拱了起来,哪怕顾朔风一再调低自己的体温,可没多大会儿脖颈还是被小栖烑滚热的脸颊暖热。   小栖烑烧得糊里糊涂,完全是本能驱使,想要再寻一处凉爽的栖息地。   顾朔风阖眼忍着,忍着忍着便觉出了不对,撩开眼帘垂眸望去。   小栖烑热乎乎的小脸顺着她交叠的襟口拱进了里衣,脸颊贴上冰凉凉的锁骨还觉得不够,小手东扯西扯,想扯掉障碍彻底贴上冰冷,可偏偏她烧得没有力气,拱扯了半天都仿佛刚出生的奶喵,只见手脚弹腾不见半点进展。   顾朔风抽了抽眉尖,抓住她不老实的手反剪在身后,不准她再作妖。   冰凉的手掌握在小栖烑热乎乎的手腕,小栖烑舒服地哼哼两声,安静了下来。   可并没坚持多久,小栖烑再度难受地虫子般扭来怒去,顾朔风按在肩头的掌心隐约感到了硬刺的凸起窜出,移开手掌,正看到新骨正艰难往外钻。   缓慢钻出的骨头剧痛难忍,小栖烑痛苦地仰起脖子,仿佛溺水之人拼命吸着最后的空气,却偏偏吸不进半点,喉咙深处呜呜啊啊,野兽般低吟。   顾朔风揽住她颤抖的身形,将她搂进怀中,全身浮起荧光拢在她身上,帮她缓解痛苦。   小栖烑渐渐安静下来,脑袋拱啊拱,再度拱进她衣襟,肚兜绳系在颈后,她无意识的拱实在拱不开,只得蹙着小眉头紧闭着眼,隔着单薄的肚兜贴在她胸前。   顾朔风一直密切关注着续骨,待最后一截指节长出,迅速摸出了生肌丸塞进栖烑口中。   莹白的骨骼咯咯咔咔作响,一点点红肉混着肌理血管缓缓覆盖,不过半炷香,一条完整的手臂彻底长成。   顾朔风抬指轻轻捏了捏,比右臂略细一些,再服几天生肌丸便能与原手臂如出一辙。   正想着,胸前突然一痛!   顾朔风眉心一紧,下意识挥手把栖烑推飞出去。   呼咚!   小栖烑摔到榻下,痛得闷哼一声,挣扎了两下,却并未醒来。   顾朔风低头按了按胸口,左边,又是左边!   顾朔风气得磨牙。   ——她就多余管她!   顾朔风一撩被子盖在自个儿身上,翻身对着青石墙阖上眼,一个眼神都不愿再多给她一下。   时间缓慢流逝,不知过了过久,烛火跳动了最后两下,彻底淹灭在嫣红的蜡油中,屋内瞬间陷入漆黑。   耳畔依稀传来了若有似无的低泣声,不像是人,倒像是还未断奶的小兽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奶泣。   ——方才那么疼不哭,这会儿胳膊都长好了哭什么哭?!   顾朔风手臂压在被外,纹丝未动,只当没听到。   奶泣声断断续续,哼唧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方才为了栖烑刻意调低的体温渐渐起了作用,顾朔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她掐诀调整回正常体温,眼角余光瞟到了榻边小栖烑的法衣。   顾朔风:“……”   稍稍起身朝榻下望去,月光柔柔撒入,落在桌面,撒在地上,桌影椅影交错,地上空空荡荡,不见小栖烑的踪迹。 第264章 师尊太难当(37)   顾朔风烟眉蹙起, 又朝榻边靠了靠, 探身朝下张望。   小栖烑白花花一团滚在脚踏边, 身形缩成虾米, 细瘦的胳膊环抱着自己, 昏暗中隐约可见眼角泪光闪动。   顾朔风:“……”   轻手轻脚下榻,垫着法衣小心翼翼去抱她, 指尖才刚碰到一点肌肤,小栖烑整个身形猛地僵住,小脸也皱了起来, 僵了好久才缓缓放松。   顾朔风抿了抿唇, 收回了抱向她的胳膊, 随手把法衣丢上床榻,探手扯了薄被盖在栖烑身上。   躺地上也没什么, 掐个法诀护一下便好。   却不料, 小栖烑一个激灵小兽般蹦了起来, 手脚着地,喉咙深处呼噜噜发着威胁,疲倦到极点的眸子勉强张开,只看了她一眼, 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 倒向了她怀里。   顾朔风下意识想躲,栖烑在地上滚了半天,脏死了, 心里想着躲,却终究没有躲,反而抬臂接住了她。   小心地抱起小栖烑搁上床榻,顾朔风俯身要拽薄被,却被小栖烑一把搂住了胳膊,喉咙深处呼噜噜不知挤出了个什么音,又沙又哑,根本听不清楚。   顾朔风看了眼地上的薄被,不管脏不脏,反正掉地上就是脏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从芥子空间摸出自己的灵丝薄被给栖烑盖上。   栖烑还拽着她的胳膊不放,顾朔风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刚想再用力,视线不经意落到了小栖烑左侧眼尾。   那里,猩红的朱砂小痣晕着浅淡的薄光,与栖烑眼角沁出的一滴眼泪无声辉映。   顾朔风想起了那个总是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冰冷的女人。   再看眼前这搂着她胳膊沁着奶泪的小家伙,心头涌上难以言说的情绪。   那女人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瘦瘦小小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不,怎么会呢?   那女人铁石心肠,心狠手辣,五岁打死了邻居家的狗,十岁就敢拎刀砍她爹,认识她那么久,从没见她流过哪怕半滴眼泪,怎么可能一碰就会碎掉?   她不是那个女人,不是。   顾朔风没再抽手,缓缓躺下,小栖烑迷迷糊糊拱到她怀里,本能地扯着她的衣襟,动作竟有几分娴熟。   顾朔风沉默地看 着她,直到她扒拉开层层法衣扯开肚兜绳,才忍无可忍把她推了出去。   ——呵!原来那晚她就是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眼看着小栖烑迷迷糊糊伸着胳膊还要攀过来,顾朔风毫不客气地抬脚蹬着她的小胸脯把她蹬到床榻最里面。   小栖烑也不睁眼,像个翻不过身的小乌龟似的被她蹬靠着青石墙,两手还扒拉着,奶泣声自喉咙深处隐隐逸出,眼角泪花恍得顾朔风眼晕。   她蹬着小栖烑阖上眼,最多也就一个时辰,就这么睡吧。   手指悉悉索索系着肚兜带,奶泣声断断续续有一下没一下的,像是被母喵抛弃快要饿死的小奶喵最后的呜咽。   顾朔风:“……”   顾朔风:“真是……麻烦!”   低啐了一声,顾朔风松了脚,嫌弃的把灵丝被裹在小栖烑胸前,挡住被自己脚蹬过的小胸脯,这才搂进怀里。   小栖烑拱啊拱,试图拱开那还没系结实的肚兜带。   顾朔风忍……再忍……   她突然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忍?她什么时候这么圣母了?!   顾朔风忍无可忍,推开小栖烑,重新系牢红绳带。   屋内昏暗,可这并不妨碍顾朔风视物,她之前点烛火不过是警告外人,她还尚未安歇切勿靠近,如此,加上那两层防御法阵,算是三层防护。   看着小栖烑闭着眼噙着泪,小嘴一包一包可怜的模样,要不是晓得续骨十分耗费精力,且栖烑方才还烧了那么久,这会儿绝对是神志不清,她差点要以为栖烑是故意的了。   ——果然养孩子什么的最烦人了,一个不好就包嘴巴两泡泪,我欠你啊?!   顾朔风从不委屈自己,面无表情继续往外推她。   ——我是养徒弟,不是养女儿,就算是孺慕之情也不能这样!   推着推着,顾朔风终究还是松了手,那沁泪的小脸竟莫名其妙同徐汀兰与于星澜的脸重叠了,明明她们三个长的完全不像,尤其栖烑还这么小。   不能理解。   顾朔风揉着太阳穴,小栖烑骨碌碌重新扑进怀里,顾朔风按着她的头,不准拱来拱去,也不准伸手解绳带,红肚兜是她最后的底线。   小栖烑拱着拱着幅度越来越小,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嗅着熟悉的馨香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早,小栖烑被召集令吵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起身望了一圈,屋内空空荡荡,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拍了拍身上穿的好好的法衣,又看了眼丢在地上脏兮兮的弟子服,还没想明白谁给自己换的法衣,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竟多了条胳膊!   这……这是真的吗?   小栖烑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举起左手,看着手指听从她的指挥一根根分开,又一根根合拢,握一握,展一展,这样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做梦一般。   阳光透过单薄的纸窗斜斜落在她小小的手掌,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微尘,光束后小栖烑的眼圈一点点晕红,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跳下床榻朝外跑去。   师尊!   一定是师尊!   小栖烑猛地推开门,远远便见顾朔风站在廊下,神情是难得的温和,正t同扈兰鸢说着什么。   扈兰鸢十指相扣别在身前,唇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望着顾朔风的眸子炯炯有神,仿佛暗夜明月,闪亮又耀眼。   小栖烑直奔了过去,一把搂住了顾朔风大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啊蹭。   顾朔风垂眸望了她一眼,又抬眸看向扈兰鸢。   扈兰鸢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下,眸中神采瞬间黯淡下来,抬手掐了个万清诀。   光痕扫过,小栖烑瞬间清爽,连拱成鸡窝的脑袋也顺畅了许多。   顾朔风伸手顺了下她柔软的发丝,抽出小栖烑乾坤袋中的流苏发带,帮她绾了两个花苞髻。   小栖烑瓷白的小脸晕着釉光,仰脸望着顾朔风,绽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灿烂笑容,顾朔风不由眸光放软,探手帮她又理了理襟口。   漆红的廊柱,碧绿的琉璃瓦,一大一小相视廊下,山风拂过,发带随风飘摇,青衣绯裙交相痴缠,廊外山壁悬崖,崖下碧水游鱼,云絮浮过天际映入池水,涟漪层层,银光粼粼。   院中陆续有人出来,大都心系大比,并未过多注意她们,扈兰鸢神色黯然垂眸望着脚尖,驰钰正同毗罗交谈,眼角余光望到,原本的侃侃而谈瞬间变得意兴阑珊。   灵虚子最后一个出来,领着众人徒步去往前殿,一出院门便见苏成仙还在门口跪着,脸色青白,身形佝偻, 歪身按着青石砖地,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住。   灵虚子高高在上,斜眸冷斥:“昨日不是说了吗?召集令响便起,你这还跪著作甚?!”   苏成仙抬头望了一圈,师兄师姐们都望着她,仿佛人人都带着嘲讽,她瑟缩了下,挣扎着按着地想起站起来,奈何跪得太久,腿僵膝痛,试了数次都没能站起来。   不修想帮忙,却被掌门唤走,众人陆陆续续从她身前踏过,直到一道娇小的身影恍过时,苏成仙突然一把抓住了栖烑的胳膊!   “你,你的胳膊!”   小栖烑歪头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不带任何情绪,可看在苏成仙眼中却是赤|裸裸的炫耀与讥讽!   扈兰鸢拽开苏成仙的手,牵着小栖烑离开,苏成仙跪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勉强撑身站起,却根本无法行走,只能虚靠着青石墙,缓解腿脚万蚁爬过般的酸麻。   她直勾勾盯着小栖烑新长出的手臂,胸口波涛汹涌,早已流干的眼泪再度憋红了眼角。   本以为自己是这几十年来唯一一个攀上天梯的人,是天之骄女,结果呢?   结果还不如个耍手段的无耻小人!   爷爷,这就是你向往的仙门道途?不过一样是小人当道,同世俗凡尘有何不同?!   清月故意拖慢了脚步走在最后,过来馋她,被她猛地推开。   “你!”   清月也是看在师尊的面子才搀她的,哪儿知她这么不识抬举,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清月也来了气,不再理她,转身就走,苏成仙咬了咬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软声喊道:“二师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清月顿住身形,缓缓转回身来,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苏成仙强忍屈辱垂下头,膝头还有些伸不直,勉强靠墙立着,噙着眼泪哽咽道:“我说,抱歉……抱歉二师姐。”   这还是苏成仙入门以来第一次主动认错,清月虽还有些怨言,可到底是心软了,拐回头又搀扶上了她。   “稍后你便跟着我,我尽力护着你,若你能顺利进阶到擂台赛,说不得掌门师叔能网开一面留你下来。”   苏成仙咬牙挤出一抹笑。   “多谢二师姐。”   修真大比分两场,一为猎炼,一为擂台。   猎炼为先,主要是淘汰一部分根基不扎实或是实战能力不足的弟子。   实战能力不足还可将来弥补,根基不扎实的才是无药可救,这种人通常都是通过非正常手段堆砌的修为,譬如嗑|药。   嗑|药堆积的修为如同暴饮暴食起来的肥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过同体重的肌肉男的,揠苗助长,难成大器,提早筛出来也好警示其他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缓口气   再继续下一更   今天出去了,才写了3000 第265章 师尊太难当(38)   修真大比, 千年一赛,需祭天拜地,三跪九叩, 以示郑重。   因此次更改了规则,所有亲传弟子均需参加,各门派都来了不少人, 除了极个别十八流小派, 全门派齐出动也不够二十人的, 大都超过了原定的人数。   三宗七十二派齐聚前殿, 乌泱泱一片跪祭, 声势浩大, 盛况空前。   这其中不乏炼气期弟子, 都是小门派的,三大宗只栖烑与苏成仙两个特例。   往年那些练气弟子的小门派从未提过异议,清平宗自然也不好以栖烑与苏成仙修为尚浅为由拒绝让她们参加。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顾朔风刻意叮嘱栖烑与扈兰鸢。   “你们千万跟紧驰钰, 稍有不对马上捏碎灵符, 不必等到危难关头,没必要拼命,一切有为师, 放心。”   一切有为师……   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承诺了。   扈兰鸢动容地重重点了下头。   旁人的师尊都是上赶着催着弟子多猎些妖物给师门争光, 独她们的师尊只在意她们的安危, 师尊真的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好师尊,她扈兰鸢何德何能……能遇上这般好的师尊。   扈兰鸢看着不精明, 其实并不傻, 她早在一千年前就对宗门十分不满, 尤其是灵虚子, 觉得他眼里心里只有宗门,全无弟子,看着慈眉善目待弟子不错,其实都是虚情假意,不然何至于下了那样的死令?   【非生死关头不得擅自捏碎灵符!否则拔掉灵根逐出师门!】   听听!这得是多恶毒的人才能下出这种死令?!   怎样的关头才算生死关头?还是他说了算,他说是便是,他说不是便不是!   这根本就是没把弟子们的性命放在眼里,他们一个个修炼这么多年容易吗?说拔灵根就拔灵根,妖修魔修对自家人也没这么狠的。   让她为师尊死,她义不容辞,让她为这种所谓宗门脸面死,可拉倒吧!   扈兰鸢觉得,满清平宗,也就自家师尊是个好的,其他就……呵呵。   小栖烑倒没有扈兰鸢这般深刻感悟,她记事以来所有记忆都是以生存为先,其他通通靠后,不用顾朔风交代她也会看情况撤的。   小栖烑甚至有些不明白扈兰鸢为何突然泪目,好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似的。   交代完官面儿话,顾朔风牵着小栖烑走到一旁,随手张了个极小的防窃听小阵,单独又交代栖烑。   “你是半妖之体,不能离我太远,否则便会原形毕露,至多明日一早,寻个机会捏碎灵符回来,绝不可逗留。”   小栖烑点头。   顾朔风又道:“若中途受伤,只能吃丹药,绝不可让旁人帮你疗伤,否则灵力煞气不通,伤你经脉还是小事,一旦让他们察觉你是半妖,后果不堪设想。”   小栖烑郑重点头。   她知晓,半妖身份绝不能露。   扈兰鸢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咬唇掐紧了指尖。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师尊防旁人也便罢了,何故还要防我?我……我就这般不值得信任吗?   咚——咚——咚——   时辰到,三声入鼓响,一众人分散开来,以扇形排开,几乎同时入了未央山。   小栖烑穿过透明屏障,回头望了眼人群中绯衣如火的身影,按了按自己新长出的手臂,满脸坚定地跟着扈兰鸢一起没入密林。   数丈高的巨大通天镜随之张开,三宗长老齐齐注入灵力,足够支撑三日三夜,直至猎炼结束。   顾朔风身为引路人,布好疗伤阵,抬眸望了眼镜中小栖烑瘦小的背影,眸光渐渐幽深。   好感值93,帮她治好手臂不过涨了区区1点,看来最后几点没那么容易涨上去。   这小崽子还真是气人,不想让她涨的时候她蹭蹭涨,想让她涨了她倒扭扭捏捏。   呵。   无妨,这次,一定会涨满。   未央山高耸巍峨,自山脚起,越往上妖物修为越高,据说山顶还有上古大妖,只是从未有人见过。   妖物这般分层,倒不是为了方便不同境界的弟子猎炼,这根本无法强制划分,造成这种分层局面,完全是弱肉强食的结果。   越接近山顶,灵气越浓郁,自然,这里说的灵气不单单指适合人修的灵气,还有煞气、魔气,它们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如这世间万物,阴中有阳,阳中又阴,一方多,另一方自然也不会少。   修为高的自然霸占灵气更浓郁处,如此才有了自下而上妖物越来越高阶的分布。   第一日一切顺利,有驰钰与他四个师弟远攻近防,弦十治疗,扈兰鸢护着栖烑,几乎可以说所向披靡,天未擦黑便行到了半山腰。   夜晚的密林比之白日危险不止数倍,驰钰抬眸望了眼夕阳西落,残阳漏过枝叶斑驳在他俊逸的面容。   “今日便在这儿歇息吧,再往前是金丹妖物分布地,需得多加小心。”   妖物同人修不同,他们开智艰难,修行亦艰难,根基都格外扎实,再加之妖族血脉的先天优势,同等级的妖物比之人修凶猛数倍,即便这队伍大都是金丹,还有驰钰这元婴修士,依然不能小觑了金丹妖物,特别是一些喜欢聚堆修炼的妖物。   诸人拾了些柴枝点了篝火,驰钰摸出个釉白瓷瓶去了塞子朝火中倒了少许药粉,又安排了下守夜顺序。   众人都有些疲惫,他们早就筑基不觉得饥饿,直接盘腿打坐加速恢复,以应对明日更凶险的猎炼,独栖烑一个练气小豆丁呵欠连连,一边从乾坤袋往外掏水壶一边眼皮都在打架。   扈兰鸢迟疑了下,收了打坐的身形,搂着小栖烑斜身躺倒。   扈兰鸢今日几乎没用什么灵力,亏损不大,无需专门打坐恢复,且打坐需得全神贯注,万一有个差池她怕护不来栖烑,倒不如搂着更放心。   小栖烑缩在扈兰鸢怀中,望着跳动的火苗,按了按心口。   奇怪……怎的这般心慌?心脏似乎也比平日跳得快些。   扈兰鸢阖眼假寐,怀里的小栖烑毛毛虫似的扭来就去,扭了好一会儿,扈兰鸢睁开了眼。   “怎么了?为何不睡?”   小栖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还未练好发音,也解释不清,只得仰脸倒望着扈兰鸢,摇了摇小脑壳。   “那你干嘛动来动去?”顿了下,扈兰鸢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嘘嘘?”   明明都活了快两千岁了,且早已不染凡尘俗世,可提到“嘘嘘”两字扈兰鸢还是忍不住结巴了下。   小栖烑皱着小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筑基以后无需吃喝,便是真吃了凡俗之物也会随七窍化出体外,换而言之,吃喝拉撒全都省了,当真跟个仙人似的。   可那是筑基之后,小栖烑还是练气,吃辟谷丹大大降低了“拉”的概率,可喝水还是一样躲不过“撒”这个字。   扈兰鸢不问,小栖烑原本还没甚想法,扈兰鸢这么一问,小栖烑迫不及待便从扈兰鸢怀中爬了起来,指了指一旁一抱粗的老槐。   扈兰鸢微微颌首:“去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说是看着,树后却是看不到的。   小栖烑迈步就往树后去,离那火堆越远,感觉似乎也好受了些,心脏跳得没那么快了,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她靠在树后,没有嘘嘘的念头,只想多喘两口气。   还是不太舒服,怎么回事?   小栖烑按着心口探头看了眼篝火,暖红的火苗窜跳着,散出浓浓的味道,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不甜不咸不苦不涩,几乎不能说是味道,应该说是……感觉,很压抑很不舒服的感觉。   小栖烑忽而一激灵,方才她只顾打瞌睡,仿佛看到驰钰往柴中撒了什么,是什么?   小栖烑强忍不适,依稀回想起火长老曾讲过,有种药粉名驱异,投入火中会释放出类似元婴修士的气息,低阶妖物嗅到会极为不适,本能地避让开,如此便能一定程度上保护露宿荒郊的弟子。   难不成刚才那药粉是驱异粉?   她是半妖,且修为实在太低,更是闻不得这味道,若强留在此,只怕撑不了多久便会抽搐呕吐,届时……   小栖烑瞬间出了满身冷汗,不敢想象众人发现她是半妖的情形。   事关生死,小栖烑永远都是早慧且冷静的,远超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聪敏。   她又勾头看了眼扈兰鸢,扈兰鸢的视线始终都在这边,见她探了一次又一次的头,以为她不只是想嘘嘘,还想更进一步嗯嗯,毕竟辟谷丹吃多了,多少还是要解决一下的。   扈兰鸢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会帮她照看着点,不会有人过去,也会帮她盯着妖物之类。   小栖烑缩回脑袋,方才只是心口不适,这会儿胃液也开始翻涌。   不行,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好歹她是半妖,说不得还能在妖物手下活命,但是人类……绝不会放过她!   ※※※※※※※※※※※※※※※※※※※※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美色撩人、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榴莲受不来 20瓶;3652 10瓶;37 7瓶;美色撩人 3瓶;小白鼠 2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66章 师尊太难当(39)   栖烑按了按心口, 勉强压抑住那心悸般的不适,顺着树影小心翼翼朝另一棵树挪去。   她是半妖,天生步履轻盈, 哪怕没了兽爪小肉垫也一样, 她蹑手蹑脚挪动, 脚下的沙沙声细微的如同蚂蚁搬家。   扈兰鸢听到了动静,驰钰也听到了,却都未在意, 有驱异香在,轻易不会有妖物靠近,且这附近并没有高阶妖物, 而低阶妖物身上的妖气很难遮掩, 若真是妖物, 他们早就该察觉到妖气。   细微的沙沙声真被当了蚂蚁或是老鼠小蛇, 无一人过去查看,尤其是扈兰鸢,她以为栖烑在那边嗯嗯,更是不好过去。   栖烑就这般悉悉索索闪身到了灵异棵树后,再左躲右闪, 很快便离开了扈兰鸢的视线范围。   离得远了,心悸感缓和了许多, 可依然不舒服, 小栖烑按了按胃口,四下张望了一圈。   林中枝繁叶茂, 夜空皓月遮挡的几乎看不到, 到处昏暗一片, 不时有爬虫爬过枯叶悉悉索索, 夜风滑过树梢簌簌沙沙,耳旁忽远忽近仿佛还有耳鸣。   嗷呜——   远处密林,妖兽在嚎叫。   咯咯咯——   更远处的山坡,高阶妖物的诡笑仿佛女鬼索命,每一声咯咯都渗入毛孔寒意涔涔。   小栖烑到底年幼,原本满心欢喜想来猎炼增长修为,这会儿才明白,她不过是个累赘,最低阶的妖兽都能拿她打牙祭,她根本不该来这里。   驰钰那边留不得,结界外又有通天镜,通天镜可窥结界全貌,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众人的眼,一旦她的半妖之身暴露,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   届时,即便她有命离开这结界,也无命离开这镇魇殿。   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遇到个妖物,制造出危险境况,趁机捏碎灵符出去。   如此灵虚子便不会用宗规挖她的灵根,师尊也不用为难,还能掩盖她的半妖身份。   越往山顶越危险,自然是不能往山顶方向去的,离师尊太远又会原形毕露,也不能横穿山林,最好的法子便是朝山脚走,待出去旁人问起,她便说她迷路了。   她一个年幼的练气弟子,想来也不会有人太过为难她。   主意已定,小栖烑朝着方才妖兽嚎叫的方向摸了过去。   随便哪只妖,快来袭击她!   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回到师尊身边,说不得还能通过观战通天镜有所领悟。   小栖烑是存了心想遇见妖兽,一路东窜西走,丝毫不隐匿行踪,可直走了半个时辰都不曾遇见半只活物。   怎会这样?这结界内的妖物莫不是都被各派弟子除完了?   虽知晓不可能,可小栖烑实在解释不出为何半只妖也遇不到,明明深夜的未央山最为危险,且自己一个落单的小修士更容易成为妖物美味的口粮。   小栖烑这边纳着闷,隐匿其后的几位傲剑宗弟子比她还纳闷。   他们刻意用了昂贵的隐身符,就是为了方便跟踪,原计划等明日驰钰一行遇到鬼眼狼蛛之类的群居妖物群而攻之时,假意帮忙,暗中对栖烑出手,分散驰钰注意力,争取让驰钰死于妖物之口。   谁能想到这据说是关键人物的小丫头片子,居然半夜悄咪咪跑路了?!   这啥意思?   他们几个全员懵逼,连结界外一直密切关注的傲剑宗掌门周道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道子:难道本座猜错了?这栖烑真只是块挡箭牌,驰钰根本不在意她?   还是灵虚子那老狐狸故意欲盖弥彰,继续秉承着转移他们注意力的宗旨,让他们以为栖烑不重要?   可这不是过家家,未央山的危险不是玩笑,小丫头一个人乱跑就不怕出意外?   难不成有人暗中保护?也同他的人一般用了隐身符?   周道子数了一圈人头,发现清平宗弟子都有迹可循,明显清平宗是无人隐身保护的。   难不成……元圣宗左右逢源,一面同傲剑宗结盟,一面暗自同清平宗沆瀣一气?   周道子又数了一圈人头,发现元圣宗同样一个不少。   这么说,这小丫头真不是重要人物?   可看她失踪,驰钰似乎挺着急,马上便出动寻找,那个大师姐也去找了。   周道子有些头痛,搞不懂到底是灵虚子道行长进了,自己竟揣测不透他的用意?还是说周道子也被这小丫头涮了,小丫头没按他的安排行事?   周道子微微转眸瞟了一眼不远处正襟危坐的灵虚子,灵虚子面沉似水,老眼半阖,像是在盯着通天镜,又像是冥游太虚,丝毫窥不出端倪。   周道子暗啐了句:老狐狸!   灵虚子突然动了动眼皮,似有所感朝他撩了下眼皮,四目相对,周道子微微颌首,面带微笑。   灵虚子回头一个商业微笑。   笑罢转眸,再度老僧入定般死盯非盯着通天镜,看似胜券在握毫不关心猎炼,实则肚子里的肠子肝子全都转筋般缠巴在一起。   ——那小奶娃怎的回事?没事瞎跑什么呢?!真不要命了?!!   ——不过她跑了近一个时辰也没遇见一只妖物,这气运也实在没谁了,换成旁的低阶弟子这般单独行动,只怕早入了妖腹。   ——她这么一跑,周道子那杂狗子定是懵了,不管他打得什么主意,起码再给驰钰下绊子他得掂量着点儿。   灵虚子越想心情越复杂,不知该欣慰栖烑的气运,还是该愁她这么乱跑早晚出事,或是得意成功弄糊涂了周道子。   掌门之间的暗斗无声无息,结界中跟踪的傲剑宗弟子却遇到了实打实的难题,他们是跟踪栖烑还是不跟?是多派人跟还是少派人?   为了不被人察觉,周道子统共只派了三人,本都是跟踪驰钰与栖烑的,如今两人分开了还怎么跟?   眼看小栖烑越走越远,领头的纠结了片刻,决定兵分两路,他同一人跟着驰钰,另一人跟着栖烑。   栖烑毫无所觉,东转西转找妖物,越转越找不到。   她本就心急,加之半妖腿脚灵活,原本走了整整一日才走完的路程,她一路畅行无阻还是下坡路连滑带跑的,不过三个时辰便快到山脚了。   小栖烑:……   妖物都死绝了吗?快来吃我啊?!!   这可怎么办?重新再折回去?   小栖烑扁了扁嘴,一屁股坐在了一旁枯叶堆。   累死了,打死她也不跑了,就这么坐下来守株待兔多省事。   左右蹭了两把额角细汗,小栖烑的左手顿住,缓缓移到眼前。   这是……师尊帮她长出的……   小栖烑心头冒出了难以言说的情绪,酸酸的涩涩的,似乎也有些……甜甜的。   昨日苏成仙那般诋毁师尊,还说师尊并非真的疼爱她,不然何以不管她的断臂?   她其实……那瞬间是动摇了的,毕竟……她与师尊之间是利益关系,师尊原本也不是真的疼爱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再一睁眼,胳膊便长了出来。   不是因为苏成仙说了那样的话师尊才帮她长出的,是……是早在离开清平宗时师尊便喂了她续骨丹。   若非兰鸢师姐告知,她本还不知晓。   她……实在不该,不该怀疑师尊的。   师尊……   对不起……   “si……咳咳……sizen……咳咳咳……”   夜静林深,枝叶依然浓密,遮天蔽日不见皓月,只偶尔几处漏下淡淡月霜,小栖烑嘤嘤学语的沙哑嗓音低低回荡,音调不准,平仄不分,舌头仿佛烫过了似的,卷都卷不起来。   腐草为萤,幽绿光点散浮在她身侧,不时恍过她瓷白的小脸,一张一合的小小唇瓣,还有那荧着微芒的美眸。   夜,越发幽深,林,静得诡异。   忽然,头顶树冠沙沙,不等栖烑抬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猛地将她扑倒!   狰狞的獠牙张开,满嘴腥臭,熏得栖烑眼都睁不开,疯狂喷洒的气息照着她的脖子直咬了过来!   灵符!   她的灵符!   小栖烑迅速探手祭出灵符,刚想掐诀捏碎,耳旁突然乍起一声丧家之犬般的哀嚎。   小栖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身上一轻,那狸猫精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灰溜溜转身跑了。   栖烑:???   不止栖烑觉得莫名其妙,通天镜外众人更是莫名其妙。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那狸猫精为何突然跑了?”   观战弟子交头接耳,栖烑是整个猎炼场修为最低的,跟凡人基本无异,原本众人对她就有几分好奇,她半夜独自跑走就更惹人注目了,不少人一直关注着她。   观战弟子不知为何,顾朔风却是再清楚不过。   栖烑身上那上品法衣,可是她专门做了手脚的,有极强的吸附异味的能力。   栖烑在地上躺了许久,见那好不容易跳出来的唯一一只妖真不打算回来品尝她这个美味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爬坐起来,只恨自己手脚不够快,早一息捏碎灵符她也就出去了。   可那狸猫精为何突然跑了?   小栖烑就地盘膝坐好,回想了下方才情形,突然狐疑地抬臂嗅了嗅自己的袖角。   好浓的驱异香味!   小栖烑心头一跳,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了,赶紧挥开了胳膊。   定是方才离篝火太近,香味沁在了衣衫上,她闻久了习惯了,所以一时没察觉到。   难怪一路都不曾遇到半只妖物,越是高阶妖物越是嗅觉敏锐,方才那狸猫精大概才刚练气,凑近了才嗅到味道,以为她是什么元婴大能,后知后觉被吓跑了。   小栖烑完全不曾怀疑自己师尊,想明白是这法衣缘故后,都想当场脱掉了。   想了想,不行,若真脱了,如何解释?   再一想,这般脱自然不行,可若是……找条小溪呢?   ※※※※※※※※※※※※※※※※※※※※   呃……   不解释……   呃……   我继续码字…… 第267章 师尊太难当(40)   夜色浓沉, 蜿蜒的小溪自山顶而下, 溪水潺潺, 月影细碎, 两侧丛林茂密, 山风拂过,树影憧憧, 搭着远处不时的诡仄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拨开树丛,小栖烑钻了出来, 看着银光粼粼的小溪, 唇角一咧, 小梨涡镀着月霜绽出清甜稚嫩的笑意。   小栖烑走到溪边,小爪子蜷了蜷, 低头便扯开了裙带, 通天镜前众人瞠目结舌。   “这, 这这这……实在有辱斯文!”   “别看!都快闭眼!”   到处一片哗然声。   虽只是个看上去才四五岁的小奶娃,可男女授受不亲,这些名门正派又自诩君子,莫说栖烑这般大的, 便是不满周岁的女娃他们也是非礼勿视的。   众人纷纷闭眼,只有个别女修不曾避讳。   结界外不准擅自往结界内传讯, 否则整个宗门都会受牵连,严重的甚至会取消大比资格。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灵虚子身为尊主尤其不能坏了规矩。   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栖烑就这么……懵懂无知的坦于人前, 有人提议,不如所有人背过身去,待小栖烑沐浴后再转回来。   可谁晓得她要沐浴多久?   旁的队伍还有在于妖物缠斗的,不能因着小栖烑一人耽误了众人观摩修习的机会。   又有人提议,在座都是君子,目不斜视便好,不看小栖烑,只看旁人。   君子不君子且不说,单说眼角余光这个东西岂是人人都能控制住的?   眼看那边小栖烑裙带丢了,外纱丢了,再往下就要坦诚相待了,顾朔风潺如溪水般的嗓音淡淡传来。   “只消去了栖烑附近的通天监探便好。”   简单理解,就是关了小栖烑附近的监控摄像头。   可这说得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这是靠灵力支撑的通天镜,一探便是整个结界,单独抠掉其中一点是不可能的,除非整体缩小通天镜范围。   幸好栖烑所在小溪离结界边缘不远,即便关小一圈也没太大影响。   时间紧迫,为了在场诸位仙长的清白品节,灵虚子当即出手调小了结界范围。   刚调过,那边最后一件蔽体的里衣也脱了下来,连同方才丢在地上的外纱裙带青莲履团巴团巴全都塞进了乾坤袋 。   等下妖物来了,她怕收不及,虽然她其实更喜欢师尊送她的五彩法衣,不过师尊说她穿这条好看。   小栖烑捏着灵符跳进小溪,山里夜凉,小栖烑跳的太猛,冻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又蹦了出来,包了包嘴。   好冷……   委屈……   以往一个人四处流浪,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怎的这会儿矫情起来?   小栖烑一面鄙视自己,一面继续委屈。   师尊,烑烑冷……   师尊……   有个人可以抱怨的感觉真好,哪怕她并不在身边,只是喊著名字仿佛就能交托所有的情绪。   小栖烑第一次尝到这种感觉,鼻子酸酸的,心却甜甜的。   溪水冰凉,可对小栖烑这般受过极端磨难的半妖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她既脱了法衣,就必须得下水,待出去了可解释为那狸猫精的口水流在了她身上,她修为低微,受不住带了妖气的口水,也不能充分施展轻身诀祛除,只得下水洗掉。   白嫩嫩的小脚丫小心翼翼地泡进潺潺溪水,先是一只,再是另一只,适应后也不觉得那么刺骨了。   溪水不算深,勉强到腰际,小栖烑淌着不算湍急的溪水走到溪流中间,俯身有一下没一下撩着水。   狸猫精,你跑远了吗?快回来呀,我不是什么元婴修士,我的肉很甜的!   或者别的什么妖物也行,随便来一个吧,我想师尊了,想赶紧出去。   哗啦,哗啦。   撩水声悠悠传入密林,林中树杈蹲着贴了隐身符的傲剑宗弟子赵十一。   这,这这这……这也太……   这到底是小丫头还小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小丫头太笨,不晓得通天镜外一众眼睛在窥伺?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赵十一瞬间警觉起来,小栖烑在溪边,这附近枝杈稀疏的多,不容易藏猫腻,真有猫腻的话,大概率是在……   赵十一猛地转身,警惕地注视着身后鬼影重重的密林。   哗啦,哗啦,撩水声依然慢悠悠响在身后。   突然!   扑通一声重物落水声。   有妖气!   赵十一猛地转回头,却见一只黑熊精猛地将小栖烑按进溪中,溪水没顶,夜色幽沉,看不清水下情形。   赵十一心头一跳。   不会是死了吧 ?   不,不会,没有血漫出水面,况且,不是还有灵符的吗?   等等!   那是什么?!   赵十一定睛一瞧,水面依稀泛起了猩红的水花。   先是一缕,再是大片,黑熊精见血格外兴奋,咆哮着低头便朝水中狠狠咬去!   下一息,黑熊精突然惨叫着猛地仰起头,哗啦,两只白嫩的手死死抠进熊眼,随着熊头扬起,跟着带出水面。   小栖烑半个肩膀撕裂,鲜血混着溪水汹涌,她凝聚了丹田所有的煞气,狠狠抠破黑熊精的眼窝,趁它惨嚎之际,跌跌撞撞爬到溪边,不要命地扎入密林。   好痛……   师尊才帮她续出的左臂自肩头撕裂,整条手臂都废了般不能动弹,鲜血滴滴答答撒了一路,刺激的身后黑熊一路狂追。   她身形轻盈,可耐不住受了重伤,黑熊精一个熊扑将她扑倒在地,敦厚的熊掌一巴掌下来,她整个脑袋差点掀掉,半张脸都是爪印,深可见骨。   黑熊精嘶吼一声,张开尖锐的獠牙,照着她细瘦的脖子狠狠咬来。   小栖烑咬紧牙关,猛地扬手,几张护身符飞出,蝶舞般缓缓飘落,小栖烑指缝那张拍在了自己身上。   刹那间,金光万丈,黑熊精的嘴仿佛咬在钢筋铁骨,当的一声,牙齿几乎硌碎,痛得它嘶吼着,再度挥起熊掌。   当!当当!   上品护身符果然厉害,这种练气低阶小妖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小栖烑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油锅滚过般的剧痛着,肩头也是撕心裂肺般的疼。   她跪爬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无视黑熊精暴躁地攻击,一张张捡起地上的护身符,刚想塞回乾坤袋。   脚下落叶突然开始颤抖,先是轻颤,再是剧颤,小栖烑猛地抬起头,地上,树上,半空,到处都是妖物,几乎将她团团围住。   是血!   她身的血腥味诱来了这些嗜血妖物。   小栖烑一步步向后倒退,只退了没几步,后背一凉,撞上了什么。   她颤巍巍转头,是一棵参天巨树。   巨树摇动着树冠,缓缓裂出黑洞洞的巨嘴,伸来的枝杈仿佛鬼爪,抓起她便往嘴里扔。   小栖烑忍着剧痛,猛地抽出乾坤袋中的茯苓剑,猛地扎在巨树嘴边。   茯苓剑乃毗罗亲手锻 造,虽在毗罗眼中是失败的废剑,可在众人眼中依然是炙手可热的宝刃,便是没有不用灵力操控,一样伤害力惊人。   巨树吃痛扔下栖烑,栖烑顾不得喘气,拎着剑绕过巨树,只朝着深林逃去。   叮铃……   小栖烑刚塞了一粒疗伤丹,身形突然穿过一道无形屏障,幽蓝涟漪自穿过处缓缓荡开,那些急追的妖物都被挡在了屏障内,暴躁的叮咣乱撞,撞得头破血路依然无法穿过。   这个是……结界?   她出结界了?!   结界内的妖物无法离开,准确的说是合体期以下妖物无法离开,结界外妖物则可以入内,只是入了也同样无法离开。   换而言之,这猎炼场如同渔网,捕到的妖物只能待在网里,要么被弟子们猎杀,要么努力修炼达到合体境界,方有机会离开。   这些基本常识,来之前长老开小课刻意讲过,小栖烑记得十分清楚。   此处不宜久留,这么多妖物聚集,很快会吸引来其他妖物,尤其她身上还有血腥味。   小栖烑随便抓起地上的枯叶蹭了蹭身上的血迹,下品疗伤丹治疗这些低阶妖物造成的伤效果不错,伤势已基本痊愈。   小栖烑大致蹭掉血迹,摸出法衣重新穿上。   乍一拿出,那浓重的驱异香熏得她腿都软了,她强忍着心悸穿好,强迫自己适应,抬步朝远处走去,先离这些妖物远些再说。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栖烑犯了愁。   擅自离开结界是会牵连整个宗门的。   她该如何同他们解释?   她并非故意跑出来,是那灵符有问题。   她分明捏碎了灵符,却没有任何反应,若非师尊临行前怕她有差池,以血为朱砂,在她胸前画了金刚咒,帮她挡下了致命一击,只怕她早已死在那溪中。 第268章 师尊太难当(41)   妖物撞击结界的刺耳声越来越远, 小栖烑蹽着小短腿往山脚走, 她边走边胡思乱想, 想了会儿如何同灵虚子交代, 又想自己这般闯出结界师尊会不会受罚, 绕来绕去,想到了自己要不要趁机逃走。   逃走的念头瞬间便过, 她厌恶了曾经的生死一线,更不想再变回半妖的模样,起码等筑基后再考虑这些。   走着走着, 小栖烑摆来摆去的小爪子突然顿住了。   她停下脚步, 歪头望向一旁, 小指头虚空点了点,没有预想中幽蓝的波纹, 手指轻松穿过。   奇怪, 她明明是一直顺着结界走的, 怎会突然不见了?   小栖烑抬头望了望天,枝叶依然繁密,原本皎洁的圆月不知何时蒙上一层诡异的红,仿佛血染的一般, 无声无息挂在漆黑的夜空。   小栖烑迅速摸出护身符捏在手中,小心谨慎挪动脚步, 边走边朝一旁退去,试图寻到结界边缘。   眼下情形十分诡异,明明脚下该是缓坡才对, 可到处平坦一片,根本分不清哪儿是上山,哪儿是下山,哪儿又是结界边缘。   小栖烑迷路了,身为一只对方向极为敏锐的半妖,这本是绝不可能发生之事,却真真切切发生了。   夜深林密,到处漆黑的浓稠,除了眼前脚下方寸之地,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沙沙,沙沙。   漆黑深处依稀传来诡异的移动声。   小栖烑眸中划过一道流光,蹙眉死盯着声源来处,护身符捏得紧紧的,指腹抿得惨白。   嗖!   一团拳头大小的黑影突然如流弹般迎头射|来,小栖烑滚地躲过,不等起身,第二团第三团……一团接着一团黑影纷至沓来,连着粘腻的蛛丝砸在小栖烑四围。   小栖烑飞快拍下护身符,手臂却黏在蛛丝上,任她如何扯拽都毫无用处!   沙沙声越来越近,一人高的节肢长足缓缓挪出,足节处乍开的粗利长刺一根根泛着寒光,随着肢节挪动,悉悉簌动。   这是……鬼眼狼蛛!   小栖烑拎出茯苓剑,连砍数下,勉强砍断柔韧的蛛丝,调头便跑。   身后沙沙声急促追来,小栖烑拖着剑夺命狂奔,头顶血月浓云,眼前树影憧憧,蛛丝不断自身后袭来,她头 也不回,全凭半妖本能左躲右闪。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鬼眼狼蛛喜群居,若不赶紧摆脱它,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无数狼蛛赶来!   小栖烑心一横,突然顿了脚!   下一息,蛛丝猛地拍在她后背,嗖的黏起她猛地带飞而起!   咔咔,裂口大嘴钳子般开合着,腥风扑面而来,小栖烑并不理会,指腹蹭过剑刃,血珠沁出,她果断将剑塞回乾坤袋。   裂口大嘴已到近前,直塞向口中!   当!   这一嘴仿佛钳在了钢筋铁骨,护身符陡然乍起耀眼的白芒!   小栖烑趁机回身,黑白分明的大眼,正对上斗大的复眼!   复眼攒动着数千只转动的眼珠,惊悚骇人,小栖烑伸出去的手抖了,裂口再度张开,拼命钳着她瘦小的身形,当当声刺耳,护身符不断爆出白芒。   小栖烑不敢耽搁,猛地将手指按在复眼上,复眼光滑如硬壳,丝毫不受她按压影响,她祭出一丝丝灵力,飞快在那眼上画下镇妖法阵,另一手摸出灵石摆在阵旗阵眼处,从丹田祭出最后一点灵力,勉强开启了法阵。   刹那间,赤光乍现,无数红色光痕网一般自法阵绽开,将鬼眼狼蛛狠狠网在其中,越收越紧。   鬼眼狼蛛浑身颤动着,咯咯咔咔的关节声仿佛传讯音,迅速在这浓稠的夜色中漫开。   小栖烑一刻都未停,拽出茯苓剑砍断蛛丝,撬开钳在身上的狼蛛利齿,扑通一声,双脚落地,收起长剑转身便跑。   以她的修为,即便有茯苓剑也刺不穿鬼眼狼蛛的外壳,那壳可是极品法衣主要的锤炼材料之一,不单单是坚固,没有足够的灵力根本无法损伤。   小栖烑不傻,既杀不死,何必还要浪费时间。   这是中级法阵,需要耗费的灵力比之低阶避水阵多得多,即便是上品灵石也撑不了多久。   跑!   这是她现下唯一的出路。   小栖烑辨不清方向,只能照着一处一路狂奔,她本就有妖族血脉,不仅身轻如燕,且行如闪电,不过眨眼便窜出数丈远。   不知跑了多久,栖烑气喘吁吁,终于渐渐缓下脚步,扶着膝盖稍稍喘了口气,改为慢慢往前走。   眼下想要一人走出未央山,怕是有些困难,可她的修为又不足以 祭出传讯符,这该怎么办?   正想着法子,眼前依稀晃过一点赤红微光,还有细微的咔咔喀喀声。   小栖烑一惊,本能地转身便跑!   跑了没几步,她突然又顿住了。   不对,那声音怎的这么耳熟,还有那赤光,难道……   小栖烑转回身,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划开浓稠的黑暗,巨大的黑影困在赤红的光网中狂躁地拼命挣扎,网痕被撑得不断变幻形状,正是她方才困住的那只……鬼!眼!狼!蛛!   小栖烑微微睁大眼,瞳孔剧震,耳旁沙沙声响起,自四面八方而来,仿佛万蛇过境。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缓缓自乾坤袋摸出茯苓剑与所有护身符。   嗖嗖嗖!   身后传来几声破空之音,她头也不回,护身符甩起,全都拍在身上,脚下丝毫不停就地滚过,躲开飞来的几束黏白蛛丝。   不等再逃,铺天盖地的蛛丝迎头压下,将她整个人糊贴在地!   沙沙,咔咔,巨大的黑影团团围来,里三层外三层,挡住了头顶仅存的一点微弱光线。   一只只蜘蛛腿抬起,狠狠扎向小栖烑!   当当当!   护身符乍起烈光,每挨一下,护身时间便缩短片刻,便是拍了一身护身符也撑不了多久。   小栖烑被层层黏住,动弹不得,茯苓剑材质特殊,虽不会被黏住,却也无法抡开施展,只能一点点割着那柔韧的蛛丝。   然而哪有那么好割?   割完一根还有无数根,乍开的蛛网层层叠叠,根本割不完!   护身符明明灭灭闪动着微光,眼看便要扛不住了!   当!   护身符扛下最后一击,如跳动的烛火般乍然一现,瞬间消弭。   散尽的莹白微尘后,无数尖利的蜘蛛腿泛着冰冷寒光映入瞳孔深处,狠狠扎来!   噗!   胸口一阵剧痛,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下来。   “咳……”   鲜血咳出嗓子,蜘蛛腿穿着她腾空而起,直送向了裂开的狰狞钳嘴。   她就要……死了吗?   攥着剑的手紧了又紧,却根本抬不起来,长剑坠地,扑入枯叶,小栖烑眼前的一切都恍惚起来,耳旁忽远忽近,仿佛有熟悉的声音。   “栖烑!”   是谁?   谁在唤她?   师尊……   是……你 吗?   ……   唔……   好痛……   浑身上下仿佛被巨石碾过般,剧痛难忍。   小栖烑勉强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山石,有篝火在跳动。   “醒了?”   身后温暖又柔软,是熟悉的馨香。   冰白的手探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退热了,应无大碍。”   师尊……   小栖烑有些神志恍惚,挣扎着想要回过身,却被顾朔风死死按着。   “别动。”   ——为何不能动?我想看看师尊。   小栖烑也不知自己怎的了,不亲眼看到顾朔风,总觉得像是在梦里。   她不是该死掉的吗?怎会……   是梦……还是师尊真的来救她了?   她固执地转回身,抬眸望向了抱着她的顾朔风。   只一眼,小栖烑怔住了。   这……这还是她高高在上皎如明月的师尊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继续码字补字数 第269章 师尊太难当(42)   顾朔风脸色惨白如纸, 暖红的篝火都映不出半点血色,火红的绯裙染满尘灰,斑驳着浓沉血色。   小栖烑艰难地转动眼珠, 眼泪缓缓聚集眼眶, 不等涌出, 挣扎着爬了起来, 探手便要检查她身上的伤。   顾朔风按住她的手, 缓缓摇了摇头。   “无妨的,我已服了疗伤丹祛毒药, 再歇息片刻便好。”   小栖烑的眼泪滚在眼圈,想哭, 却又像是不习惯这般势弱的自己似的,硬生生忍着,抬胳膊直接蹭掉了那一丝泪痕。   ——师尊必是伤得极重, 不然何至于连轻身诀都不用,明明师尊以往是最爱干净的。   小栖烑包了包嘴,突然搂住了顾朔风的脖子,不敢搂太重, 怕弄疼了她,埋在她胸前好半天都没抬头。   顾朔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也轻轻搂住了她。   两人谁都没再言语, 静静相拥,狭窄的山洞只剩篝火噼啪, 还有远处偶尔的一声诡仄的嚎叫。   那群鬼眼狼蛛大都是金丹修为, 若非上品灵符与法衣青莲履相护, 小栖烑早就命丧蛛口。   即便是化神期的顾朔风, 缠斗起来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看了眼瞬间99的好感值, 顾朔风微勾了勾唇角,不枉她忍了这么久都没掐轻身诀,再差最后1点便满了。   小栖烑还未彻底痊愈,搂着搂着便又沉沉睡去,再睁开眼,篝火依然跳燃,与之前不同,这次没有火星冒出,显然是灵力支撑的燃烧,而非柴枝。   小栖烑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眼顾朔风稍稍恢复的脸色,又看了眼一尘不染的绯裙,知晓她已能掐出轻身诀,神色明显松缓了许多。   她起身走到洞口四下打量了一圈,山洞外依然漆黑一片,血月当空,密林憧憧,仿佛一夜尚未过去,可分明已休息的足够神清气爽,该是过去不少时辰才对。   还是说……她睡太久,把白日给睡过去了?   顾朔风本就伤得不重,装的而已,起身也走了过来,随着她一同望着血月当空,淡声开口。   “血月当空,白日不明,乃不吉之兆。”   白日不明?   小栖烑疑惑地望向她。   顾朔风摸了摸她的小脑壳,美目半敛,带着几分愁容道:“我本想等天亮妖物蛰伏再带你离开,可足足等了两日,始终不见日出,只怕咱们无意间踏入了混沌之地。”   这个小栖烑略有耳闻,开小课时,长老曾提到过。   未央山位处三界交汇,危机四伏,圈起的结界是较为安全之处,结界外有数处禁地,其中之一便是这混沌之地。   据传,混沌之地一片黑暗永无明日,一旦不小心踏足,再想出来难比登天,修真界这万万年来,只有寥寥几人出来过,还都是合体以上大能,出来时也是神色凝重,谈混沌色变。   小栖烑脸色黯了黯,探手搂住了顾朔风的腰肢,撒娇般地蹭了蹭。   顾朔风轻拍了拍她窄瘦的背:“为师曾在藏书阁看过一册《启注录》,有提到过,混沌之地如同太极,阳在混沌之外,阴在混沌之中,若能寻到阴中鱼眼,便能寻到离开之机。”   话音未落,小栖烑脚下青莲履突然绽开朵朵青莲,散着星尘盘旋而上,护住了栖烑。   顾朔风的绯裙也跳动起了了如火的烈焰,将她团团护在其中。   “小心!”   脚下大地震颤,篝火跳动了两下陡然熄灭。   轰隆隆!   山洞陡然而起,越升越高,密林踩在脚下,血月越来越近,仿佛触手可及。   小栖烑紧紧搂着顾朔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山洞门仿佛妖兽巨口,突然咔嚓一声猛地合上!   山洞瞬间一片漆黑,只剩青莲履绽出的莲瓣晕着微弱的光,彼此的呼吸急促地响在耳畔,脚下剧震停歇,短暂的安宁。   顾朔风搂紧了栖烑,低声安抚:“莫怕,为师在。”   话音未落,突然天翻地覆,青莲与烈火瞬间消弭,两人齐齐摔倒,随着山洞坠入沉沉深渊。   ……   吱吱喳喳。   什么在吵?   小栖烑恍恍惚惚睁开眼,只睁了一下慌忙又闭上了。   好刺眼的阳光。   阳光?!   小栖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万里无云,碧天如洗,日头暖洋洋挂在天际,眼前是清浅的小溪,脚下是柔软的长草,草丛中蝴蝶飞舞,野花簇簇,远处是成片的竹林,风过幽篁摇,美如画卷,如在梦中。   她这是……死了吗?   不然怎会看到如此美景?   身后袅娜的身影罩过,影中长发扬起,裙摆随风扑朔变幻。   小栖烑眼前一亮,转身仰脸望去,顾朔风云淡风轻地立于身后,雪眸悠悠望着她,沉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复杂。   “你果然非同一般,机缘了得,这般轻易便寻到了阳鱼眼。”   小栖烑微微睁大眼,沉吟了瞬间,转头又张望了一圈碧水蓝天幽篁瑟瑟。   那山洞竟是鱼眼入口吗?!   小栖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那山洞分明是师尊带她去的,怎的师尊要说她机缘了得?要了得也该是师尊才对。   顾朔风祭出赤焱剑,一个送手,赤焱剑划过一道流光直入竹林,唰唰唰,一圈儿过来,无数翠竹躺倒。   不等小栖烑明白过来,顾朔风一拂长袖,绯色微芒恍过,满地翠竹纷纷而起,自行堆放,扎出了座小竹屋。   小栖烑扑闪了两下长睫,睫尖微芒透着欣喜。   ——这是……不回清平宗,要在这里长住的意思吗?   淡淡的声音云絮般响在耳畔,似是在解释她的疑惑。   “《启注录》中有载,鱼眼十二年开启一次,开启时把握时机便能离开混沌之地,若失误,会继续留下,或回到阴地。”   冰白的手伸了过来,牵起小栖烑淌过潺潺小溪,到了竹屋前。   “还有十二年,咱们权且住在此处。”   小栖烑飞快地点了两下头,迫不及待便推门进了那小竹屋。   屋内分里外两件,外间竹桌竹椅竹床一应俱全,只是没有被褥软枕。   不过也不打紧,她习惯了风餐露宿,师尊也不睡只是打坐。   内间倒是简洁了许多,只一张竹床。   统共两间,小栖烑随便转了下便转完了,从内间出来,正瞧见顾朔风从芥子空间抽出被褥铺在竹床,又抽出软枕与灵丝被,通通放好。   小栖烑:??   师尊怎的出门还带这些?   也对,之前在濯涟院师尊给她盖的便是这灵丝被,师尊爱干净,怕是觉得外面的被褥什么的不合心意,刻意带来的。   只是……   师尊为何铺在外间?师尊要睡外间吗?   小栖烑虽不太懂,可依稀觉得师尊为上,该是睡里面才对,她是徒弟,该在外面伺候。   不过师尊想睡哪里都成,她听师尊的。   顾朔风铺好床,转身朝门口边走边道:“你且在此等着,为师去巡查一番,看此处是否有妖物,或者旁人。”   走到门口刚要布防护结界,小栖烑拉住了她的手,眼巴巴望着她。   顾朔风无奈轻笑:“你想同为师一同去?”   小栖烑点头。   “可你……”   顾朔风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顾朔风不会万清咒,小栖烑又不会轻身诀,小栖烑一身血污还在,若不是顾朔风不停给自己掐轻身诀,真抱不下手。   小栖烑咬了咬唇,二话不说,揪了裙带,扯开血衣,几乎眨眼之间便赤条条人世间。   顾朔风眉尖跳了下。   当日她本想教导小栖烑男女大防礼义廉耻,可杂事缠身,实在没那工夫,再者也没有必要。   清平宗弟子除了栖烑,全部都会轻身诀,根本无需宽衣沐浴,而栖烑又有扈兰鸢帮她轻身,也无需沐浴。   且,清平宗弟子,除却练气弟子都无需睡觉,大都是打坐,即便是练气弟子,平时休息也都是不需宽衣解带的,栖烑这种颠沛流离惯了的更是如此。   无论如何看,此前都无需刻意教导栖烑这些。   顾朔风倒是交代了扈兰鸢教给栖烑礼仪,不过扈兰鸢心性还是个小女孩,自然也不会刻意给栖烑讲解男女大防礼义廉耻。   顾朔风也正是因着揣测到了这些,才故意引诱栖烑去了结界里唯一的溪边,那也是离结界边缘最近之处。   眼下,她不会万清诀,又要和栖烑同住十二年,是时候好好教导下栖烑了。   不过……这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还得慢慢教。   顾朔风看着小栖烑蹽着小短腿扑进小溪洗了个干净,换了那五彩斑斓的废灵根法衣过来,只淡淡开了个头。   “以后不准在人前随意坦露身子。”   小栖烑茫然地仰脸眨巴了下眸子。   顾朔风并未在说,御剑而起,带着小栖烑四下转了一圈,这地方不小,一时半会儿根本转不完,顾朔风只是以竹屋为心,方圆百里查探了一番。   除了普通的花鸟虫鱼兔狼豺,并未见其他修士或者妖物。   顾朔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小心为上罢了。   这地方本该是两千年后才开启的,是栖烑坠魔后被人一路追杀,逃亡中无意间入了混沌之地,又无意间来了这里。   自然,这个无意只针对女主光环,换个旁人来一百次也无意不了。   顾朔风也是参看了原剧情中提到的那个山洞,故意带着栖烑找去的。   她原本以为会很难找,没想到几乎没费吹灰之力。   大概是因为她带着栖烑的关系,这毕竟是栖烑的奇遇,哪怕早了2000年,依然是她的。   原剧情中,栖烑就是在这里苦苦修炼了近万年,修到了合体之后,心魔缠绕,再无法寸进,这才离开去找明煊毗罗等人报仇。   混沌世界时间流速非常古怪,万年并非真实万年,只是单独的混沌里的时间,比之外世或长或短,栖烑出去之后,外世不过才过了短短一百多年。   原本顾朔风打算等栖烑刷够了憎恶值,九岁前直接把她丢进这里,让她自己慢慢修炼。   如此一来,即便九岁后天机能推演出九阴坤体的位置,他们也绝对找不到这里,她也不必纠结怎样才能同时帮她遮掩半妖血脉与九阴坤体。   事实上,若不是一路紧随栖烑,顾朔风也进不到混沌之地,更不可能跟到这里。   这里不仅方便栖烑藏身,也是最适合修炼之处,是整个修真界除轩辕山外最佳的福天宝地。   她原本想让栖烑带着对她的仇恨觉醒血脉,努力修炼,待合体后出来,她再推波助澜一番,助栖烑飞升,顺便死遁洗白,轻松完成任务。   可谁知半途多了苏成仙这么个变数,憎恶值没刷上来,好感值倒涨了不少。   不过这样也好,提早进来把栖烑刷到筑基,筑基便可自主隐藏半妖之身,出去后她只需要帮栖烑隐藏九阴坤体便好。   如此计划反而更为顺畅。   绕了一圈再回来,已是暮色四合,残阳落在竹屋,淡淡竹香沁人心脾。   ※※※※※※※※※※※※※※※※※※※※   本来想好好感谢下宝宝们的雷的   可是来不及了! 第270章 师尊太难当(43)   竹屋昏暗,只有月光淡淡洒入,两人视力绝佳,倒没甚影响。   顾朔风径直朝里屋走去,小栖姚紧走两步扯住了她的袖角。   顾朔风徐徐回首,青丝及腰,扫过小栖姚鼻尖,青丝过后,蝼首蛾眉,雪目红唇,绯衣镀着雪霜,仿佛红梅落雪,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怎么?”   熟悉的冬日浅溪般的嗓音,仿佛永远都这般云淡风轻,小栖姚仰脸望着,嘴唇嗫嚅了数下,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嘶哑难听的音,仿佛被掐了脖子的鸭子。   小栖姚眼睑颤了下,赶紧捂住了嘴,垂首盯着脚尖罚站了好几息,这才再度抬起头。   这次她没再试图说话,淡色的唇抿得紧紧的,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不眨望着顾朔风,小指头弹出来,指了指外间那铺着被褥的竹床。   顾朔风转眸扫了眼,一个探指点了下栖姚眉心,小栖姚下意识抬手想摸,还没摸到,眉心突然窜起跳燃的火焰将她一口吞没!   小栖姚甚至连眼都还没来得及睁大,火焰已明灭着微光散如火烬,飞舞的火烬后是顾朔风翩然离去的绯色身影。   “卯时。”   什么?   还没明白顾朔风这句话的含义,小栖姚突然觉得仿佛哪里不对?   唰唰,唰唰。   什么声音?   小栖姚突然回头,—把揪住那扫来扫去的长尾巴。   这,这这这.....….   再看那手,哪里还是手,变回了毛茸茸的小爪子,粉嫩嫩的小肉垫,再摸摸脑袋,绒呼呼的兽耳尖尖耸着。   小栖姚已经不敢再看自己的脚丫子了,她脑中一片空白。   ——师尊你.....你怎么把我变回来了?为什么?!   是因为她擅自离开结界,牵连师尊困在这里,师尊才生气了把她变回来的吗?   小栖姚育拉着兽耳沮丧地爬上床,沮丧地躺下,又坐起来,沮丧地拽过灵丝被,沮丧地盖在身上,沮丧地阖上眼。   小栖姚并不懂“沮丧”这个词,可她已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沮丧”。   她不喜欢半妖的模样,不,何止是不喜欢,她讨厌,讨厌到了极点!讨厌到明知回到明煊身边会被剜心也要冒险回来,就为了遮掩起这半妖痕迹!   可为什么师尊要突然收回去呢?   小栖姚想不明白,想找师尊问一问,可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其实她心里多少明白,这里只她们两人,实在没必要再耗费灵力帮她维持人形,即便师尊虽是化身大能,这点灵力消耗不算什么,可天长日久的,加在一起也很可观,师尊这么做没错。   明白归明白,难受归难受,小栖姚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竹床压得咯吱吱乱响,打扰了凝神打坐的顾朔风。   顾朔风忍,再忍,忍住出去吼她安静点的冲动,刚想闭了听觉一无所扰,外面安静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   顾朔风随手一挥,一面半人高的水镜浮在半空,映出外间情形。   小栖姚紧贴着竹墙蜷缩成一团,已然睡熟,只是睡得似乎不大安稳,唇抿得紧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两只兽耳耸拉下来,耳尖几丝白色绒毛乍着,与耳背的黑色短毛对比鲜明。   顾朔风瞟了眼她身上五彩斑斓的废灵根罗裙,眸光渐沉,一个收手,水镜化作星尘钻入她的掌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虽是洞天福地,可也只是稍稍加快了修炼进程,以栖姚现在的废灵根,只怕到死都未必能突破筑基,除非觉醒血脉,或者.…...有高修为者以心头血饲之。   一滴心头血,千年醇修为,听似很多,可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直接削减为十年,损失了百倍有余。   如顾朔风这样的化神修士,全身修为加一起一万余年,全部折合也不过才一百多年修为,这还是化身大能,换成其他低阶修士,也就是几十年了不起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也是为何修士再如何疯狂想飞升,也无人去夺旁人心头血的主要原因。   自然,这折算的一百多年是顾朔风的一百多年,她当年只修炼了十五年便筑基,又修炼了八百年结丹,再两千年元婴,虽比驰钰稍慢些,却也是万千修士伸着脖子羡慕的飞速。   换而言之,只要一滴半心头血,一千五百年的修为折算为十五年,饲喂给栖姚,就能让栖姚原地筑基。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实际却没这么简单。   这十五年修为是顾朔风的十五年,换做栖姚修炼,起码得七八百年才能修到。   如栖姚这般孱弱的废灵根,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接收这么多灵力,只能辅以丹药,将灵力存储在栖姚丹田慢慢消化,她再稍加扶持,少则三五年,多则八|九年,基本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刷满好感值,让栖姚筑基,这就是她带栖姚来这里的两个主要目的。   她是人修,栖姚是妖修,灵气与煞气不通,需要丹药调和才能把修为转给栖姚,栖姚也必须恢复半妖状态才能正常吸收这些修为。   留在清平宗是绝不能这样的,吸收煞气会释放出大量妖气,栖姚绝对会暴露,且不等栖姚吸收完就九岁了,天演便能推算出她的位置,届时必会掀起争抢栖姚的腥风,血雨。   想用心头血,她只能带栖姚来这里。   见栖姚睡了,顾朔风撩裙下床,迈步出了竹屋,踏月而行,直入幽篁深处。   幽笙横斜,竹叶瑟瑟,她行至一处停下,祭出赤焱剑砍出一片空地,席地而坐。   咻!   紫金丹炉自芥子空间飞出,瞬间涨大数十倍,足有一人多高,悬浮在顾朔风面前,玄铁的炉身雕着真火焰纹,嵌有七七四十九颗紫金吞天石,每一颗都晕着暗沉的流光。   祭出五味玄火,熟练的挥袖开炉,十颗敛煞丹划过流光飞入,悬浮在炉内。   顾朔风并未急着合上炉盖,手掐莲花搁在膝头,双目谦和,月光斑驳在身,一片竹叶打着旋自头顶飘落,划过眼前的瞬间,美目陡睁,眸中光痕乍现,那竹叶突然如利刃一般狠狠戳进她的心窝!   “唔!!”   系统亲自出马屏蔽的痛觉,丝毫不觉得痛,可顾朔风还是脸色瞬间惨白,夸张却又不失隐忍的闷哼一声。   身后依稀传来轻微的竹叶沙沙声,顾朔风只当没听见,长指一松,竹叶带着心头血飞到丹炉上空,啪嗒,啪嗒,滴下两滴猩红的血珠。   血珠晕着碎芒滴在那十枚聚拢的敛煞丹上,十丹合一丹,赤芒如烈阳,唯当,炉盖扣上,五味玄火焚燃炉底,炉下枯叶被跳动的火焰带的四处翻滚,却未点燃半分。   顾朔风抬臂操控着炉火,丝毫不敢懈怠,增一分减一分都会毁掉这炉丹药。   月色渐沉,万籁俱寂,除了竹叶沙沙,只剩玄火跳动的呼呼声,还有若有似无的两道呼吸 。   临近卯时,顾朔风突然猛地一挥玉臂,炉盖掀起,浓雾滚滚而出,一枚泛着猩红光痕的丹药悬浮在炉中。   顾朔风莫名想起某个冰冷又奇怪的女人,被绿了什么反应都没有,不骂她不打她,也没疯狂咆哮体,就把她关了小黑屋,自已大半夜不睡觉循环了一夜《葫芦兄弟》。   怎么?想拿她炼七心丹吗?   变态的想法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收了丹药和丹炉,顾朔风撑身而起,佯装踉跄了下,勉强扶住一旁细竹,待林中黑影跑远了,这才施了个轻身诀,不紧不慢走出了竹林。   刚取了心头血,又如此挥霍精力与灵力,虽然有系统屏蔽痛觉,可还是挡不住顾朔风难看的脸色。   尤其这会儿正是月色西沉,朝阳未出,天将亮不亮之时,那灰败的光线落在脸上,越发显得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白得透明,白的带着一丝病态,仿佛一口气喘不到头便会香消玉殒似的。   顾朔风推门而入,回身又小心关上了门,刚要往里间走,小栖姚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便要过来。   顾朔风头也不回喝道:“不准过来!“   脚步声果然停了,小栖姚的呼吸凝滞了片刻,再吸气时,一口气颤了数下才顺畅。   顾朔风摸出那丹药,随手向后一丢,骨碌碌滚到栖姚脚边。   “吃了,顺着溪流跑三圈。”   栖姚俯身捡起的工夫,顾朔风已入了内间。   小栖姚带着利齿的小爪子捏着那枚带着余温的丹药,视线逗留了片刻,又抬眸望向内间门,直勾勾望了许久才将那枚丹药塞进嘴里,转身开门,踏着黎明第一缕阳光跑去小溪边。   顾朔风靠着门板,听到她出去的声音,这才上了竹床调养生息。   小栖烧四肢着地,小兽般奔跑在溪边,日头自东而起,自西而落,溪水粼粼,长草萎萎,鸟雀结伴飞过,远处稀疏的矮树丛后,一只兔子弹出毛茸茸的长耳朵。   小栖姚无心欣赏,只跑着,不要命地狂奔,发带高高扬起,碎发扑簌脸侧,眸中水雾氤氲着,不等流下便被风吹开,只剩通红的眼眶。   ——师尊以血炼丹喂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她早日结丹,早日剜她的心吗?   栖姚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受,哪怕是生死交关之际也没这么难受。   师尊为何不让她过去?   不想让她发现她的不妥吗?可她为何要遮掩?   怕她追问她为何脸色不好?还是不想让她担心?师尊为何这样?为何总这样?!!!   既是想剜她的心,何必还要对她这么好?既对她好,为何还不让她知道?   师尊到底想怎样?!   小栖姚很烦,很难受,她不想去想这些,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虽不懂师尊为何要取自己的心头血,也不知道心头血蕴含了一千五百年的修为,可她晓得师尊流血了,师尊很虚弱,师尊连站都站不稳了,都是为了帮她炼丹药。   她也不知那丹药是做什么用的,可她知晓绝对不是坏的,师尊从未给她吃过不利的丹药。   师尊和那些残忍的炼药师不同,师尊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师尊还对她这么这么好,师尊图什么呀?就图她这一颗废灵根的心?   ——世间半妖千千万,顺便拉一个都比她资质好,为何师尊独独要她的心?   自打发现了顾朔风待自己好后,小栖姚经常这么问自己。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以师尊的能力,想找多少只半妖都能找到,随便拉一个单纯无知的哄着骗着修炼结丹再剜心不好吗?   肯定比她这个废灵根容易的多,可师尊为何执着于她?   扈兰鸢妒忌师尊待她好,之前一直对她冷眉冷眼,虽然不晓得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可妒忌还是有的。   苏成仙也是因着妒忌才几次三番寻她麻烦。   还有廖凡她们也常说师尊待她好,言辞间不乏羡慕和一丝丝嫉妒。   还有还有......清平宗弟子,无论谁见了她都是差不多的眼神。   小栖姚虽小,却什么都明白。   她区区一颗废灵根的心,凭什么值得师尊这般掏心掏肺待她?   甚至被她牵连误入这混沌之地,师尊都不曾责怪她半句,这根本解释不通!   何止不责怪,那日山摇地动,师尊还紧紧搂着她护着她,说了...…莫怕,为师在。   患难见真情,小栖姚虽没听过这句话,可这道理却是懂的。   为了生存,药胚间都会互相撕咬,谁又会管谁的死活?   可师尊却......管了她。   往日的一桩桩一件件不断在脑海浮现,小栖姚想不通,想不明白,脑袋快要炸了!   她越跑越快,风驰电掣,直跑的心跳如擂,挥汗如雨,这才慢慢停下,呼地扑在了草丛中。   师尊.......   师尊呐.....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并不是想剜我的心?   可......如果不是想剜心,你为何要救一只半妖?还带我回来?   师尊....   徒儿猜不透你的心。   ......   自那日起,沿着小溪跑三圈,收拾打扫竹屋,再盘膝打造,成了小栖姚每日的必修课。   顾朔风倒比栖姚复杂的多,她偶尔打坐,大部分时间御剑在这弹丸之地绕来绕去。   小栖姚不止一次好奇地望着她,想知道就这么大地界,她到底绕什么呢?   顾朔风在搜集仙草,弹丸之地虽小,可仙草琼脂却不少,有些正是她极为需要的,出去之后花钱也未必能买到。   只是这些仙草多有灵性,会隐身,会潜藏,找起来颇有些麻烦。   好在顾朔风有的是时间,一边享受阳光草地,一边慢慢找,倒也惬意。   眨眼便是九年,小栖姚筑了基,欣喜万状跑来寻她,要她教她隐匿半妖特征。   顾朔风望着已经快比她高的小栖姚,抬手捏了捏她毛茸茸的小耳朵,说了莫名其妙两字。   “很软。”   栖姚怔住了,她也探手捏了捏自己薄薄的兽耳。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师尊她.......喜欢她半妖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小栖姚简直难以置信,她下意识按住了心口,心脏噗通噗通剧烈鼓动着,好像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明明......明明半人半妖这么恶心的,师尊...…师尊怎么可能会喜欢?   虽然但是,之后小栖姚再没问顾朔风怎样隐藏半妖特征。   秋去冬来,大雪漫天,顾朔风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白雪皑皑中翩然而来的身影,眸光微敛。   竹门吱呀而开,修长的身影迈入,屋外雪地留下两排浅的几乎辨不出的脚印,风过雪过,眨眼便掩藏的半点不剩。   栖姚拎着手上两条已开膛破肚处理好的银鱼,熟练地架好小泥炉,放上陶锅,没有人教她,完全是她自己摸索出的炖鱼法子,仙草配料也全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刚炖上便飘出了浓稠的鲜香。   鱼汤咕嘟嘟炖着,热气氤氲在栖姚修竹带露的面容,长开的小栖佻脸型拉长了些,少了幼时的圆润,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涩。   她穿着那五彩斑斓的罗裙,登天梯撕下的裙角少了一块,原本因着她年岁小,自动隐藏看不出,如今身量高了便藏不住了,她却依然坚持穿着,有时干脆拎着裙角打了结,跑起来也更方便。   炖鱼汤需得文火慢熬,栖姚错开锅盖,让它慢慢炖着,转身挪挪那,挪到了顾朔风身侧,与她一同望着窗外大雪。   栖姚依然不会说话,像是胆怯,又或者旁的什么,私下里练了挺久,可一到顾朔风面前就说不出一个字。   顾朔风也没刻意要她说,甚至刻意不给她机会说,日子久了,栖姚也便不说了,她似乎更喜欢这样不会说话,扯动顾朔风的衣角。   如现在这般,扯一下,再扯一下。   【师尊,你在看什么呢?】   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她的意思。   顾朔风淡淡道:“今年的雪,格外的大。”   栖姚趴上窗台,托腮望着大雪,尖尖的兽耳查拉着,神色有些黯然。她明白顾朔风的意思,再半年便是鱼眼开启之日,她们该离开这里了。   可栖姚不想离开,她觉得一直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倒是外面让她不喜。   可师尊想离开,她也只能跟着离开。   两人静静望了会儿雪,一如这十一年来的每一日,无需过多的语言,彼此陪伴着,看似没有交集,却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炖好了鱼汤,两人肩碰着肩,一人捧一只碗,哪怕都不需要吃东西,依然享受着口腹之欲,望着大雪喝着汤。   汤口不咸不淡,香浓可口,是栖姚最喜欢的味道,也是顾朔风最喜欢的味道。   栖姚喜欢这里的鱼,喜欢这里的雪,喜欢这里的竹屋草地,喜欢这里所有的一切。   她还喜欢......   栖姚转眸偷偷瞄了眼顾朔风柔白的侧脸。她还喜欢师尊。   师尊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看的。   师尊....   唔!   小腹突然针刺般猛扎了一下。栖姚手一抖,差点把碗扔了。   顾朔风转眸望向她,无声询问“怎么了”。   栖姚自己都不晓得怎么了,探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方才刺痛简直幻觉一样。   或许真是幻觉也说不定。   栖姚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继续喝汤。   刚喝了两口。   唔!   又是一针!   这绝对不是幻觉!   虽然又是转瞬即逝,可栖姚确定那绝对不是幻觉。   栖姚下意识按住了小腹,一抬眸,正对上顾朔风探询的雪眸。   栖姚下意识扬起一抹笑,脸颊的小梨涡比之小时候浅了许多,却依然动人。   栖姚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担心,仰头喝完了手里的汤,接过顾朔风的碗,转身出了竹屋。   两人都不会万清咒,自然要人力刷碗。   平日栖姚都会先用溪水刷过,再烧开了热水烫一下,今日雪大,她直接蹲在雪地搓雪。   兽爪子弹出尖锐的指甲,扒着碗边边蹭雪边跑神,长尾巴拍来拍去,打扰着她的思绪。   方才那两下到底怎么回事?疼倒也不是疼,就针扎似的,麻麻的,好奇怪。   正胡思乱想,丹田又猛刺了下,栖姚脚下一滑,扑通,栽进了雪窝。   雪窝冰凉,雪花争相恐后往脖子里灌,栖姚挣扎了两下,突然不动了,任雪埋着,身上凉丝丝的,竟有些舒服。   丹田中的针刺般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她咬牙忍着,不想让师尊担心,可越忍仿佛越难受,冰冷的雪都掩盖不住的难受。   出口的呵气氤氲着浓浓的白雾,她越呼越白,有种喘不过气的古怪感。   她这是怎么来?   栖姚挣扎着爬出雪窝,已经出来太久了,该进去了。   小腹的针扎已连成了片,不间断的刺着,越刺越麻,仿佛无数蚂蚁在她丹田做了窝。   栖姚呼了口浓白的热气,开门进去,脸颊粉扑扑的迎着屋中热气,恍惚地走到红泥小炉旁,烫了烫那两只白瓷碗,规矩的放入竹柜,关好柜门。   她原地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转身走到窗边,扯了扯顾朔风的袖角。   顾朔风探手关了推窗,竹撑立在一旁墙角,转身要往里间去,身后突然呕哪一声。   顾朔风回头,正看到那竹撑骨碌碌滚在地上,栖姚扶着窗框,一张脸潮红的有些不正常。   顾朔风微微蹙眉。   栖姚已筑基,普通头疼脑热根本影响不到她,怎的脸这么红?   顾朔风探手想摸下栖姚的额头,指尖还未挨上,栖姚仿佛被烫到一般,接连退了好几步,差点仰翻。   顾朔风:"......"   看着那湿漉漉的眸子,潮红的眼眶,还有快要喘不过气的模样,顾朔风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件被她忽略已久的事。   不,她没想起来,她一点儿都不想想起来。   顾朔风转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推门进了内间。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要疯了   头痛欲裂   各位晚安 第271章 师尊太难当(44)   屋外大雪漫天,不时有积雪自屋顶滑落,噗地一声坠入雪窝,单薄的竹屋并不能遮挡太多寒冷,墙角窗缝淤进冰白的雪沫。   实在是.......太冷了。   顾朔风盘膝而坐,浓白的雾气缭绕在她鼻尖,徐徐翻涌,缓缓消散。   若是普通凡人睡在这四面透雪的屋子,只怕天还未亮已驾鹤西去。   不过对筑基以上修士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只需祭出九牛一毛的灵力自动调控体温便好。   雪落无声,隔壁却咯吱吱吵个不停。   昏暗中,顾朔风撩开眼睑淡淡扫了眼对面竹墙,沉黄的老竹过后便是栖姚的竹床,虽然看不到,却听得清楚。   顾朔风略一沉吟,冰白的指尖掐出一抹幽红火苗,火苗飘至半空,噗的一声炸如火树银花,将整个内间覆盖,地上忽明忽暗显出一个圆形法阵。   吱吱声隔绝在外,法阵流光渐渐暗淡,终于清静了。   顾朔风气沉丹田,悠悠阖眼,冰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长睫斜拉的暗影。   浓郁的灵力自四面八方而来,顺着劳宫、关元、涌泉、命门......涌入经脉,再随经脉缓缓运转。   嘶嘶——   指尖突然颤过一丝电流般的赤色光痕。   顾朔风眉心微蹙,速速闭了七经八脉,灵力拢归丹田。   指尖电流越聚越多,张眼便见内间门大开,栖姚神色昏盲,两眼涣散,淡色的唇微张着,呵气浓白喷洒在无形的结界,呵气穿过,人去无法过来。   栖姚趴在结界上,难受地蹙着眉,接触处荡起层层涟漪,涟漪涌入顾朔风指尖,转为窜跳的赤色电流。   栖姚摸索着那无形的结界,微狭的眸子半阖着,像是盲人摸象般,似乎在揣摩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为何挡住了她。   结界可屏蔽外界一切声响,且结界内看结界外一清二楚,结界外看结界内却如拢在迷雾。   栖姚看不到顾朔风,顾朔风却看得到栖姚。   栖姚终究破解不了如此艰深的法阵,顺着那圆弧状的曲线缓缓滑落,双膝跪地,只上半身还趴在法阵上。   法阵荡着残阳落山般浅淡的微芒,栖姚呼着浓白的哈气,半张脸贴在法阵上,挤压地有些变形,嘴也因这挤压微微嘟起,本就喘不过气合不上的嘴越发合不拢,遮不住皓白的牙齿,还有那颤抖着细碎水痕的嫩红舌尖。   顾朔风眉心微跳,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转开视线。   抖掉指尖的赤色电流,将它们通通引至阵眼,阵眼吸收了外力震颤,微微晕起柔红光晕,与法阵上层层荡开的涟漪交相辉映,将屋内映射的仿佛纸醉金迷的靡靡之所。   若再来点痴缠的丝竹琴瑟,便更有那韵味了。   叮铃咚隆——   那念头不过刚一闪而过,耳畔猝然响起刺耳的声音。   顾朔风转眸望去,栖姚跪趴在法阵上,许是太难受,指尖祭起一抹青色幽光,先是食指,再是中指,尖利的指甲一根根弹出,泛着森森寒光,划割在结界。   弯如月牙的尖利指甲沾染了灵力,若是练气修士解的基础法阵还真有可能撕裂,可.......   顾朔风无语地转头再转回来,真想吼她一句∶收起你那破爪子,我结的法阵你要能划得开就见鬼了!虽不能对法阵造成实质伤害,可因灵力与煞气的碰撞制造的噪音却不容小觑。   这样还怎么打坐?   打坐是打发时间的首选,半夜三更还下着雪,不打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睡觉,可这么吵又怎么睡得着?   屏蔽听觉?   算了,自打那次点了睡穴被占便宜,顾朔风就很排斥这种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况。   不就是吵一点吗?   忍了。   她就不信栖姚能划拉一晚上。   实在不行,大不了去竹林,横竖她也不怕冷。   顾朔风阖眼耐心忍了片刻,噪音果然缓了许多,从最初的叮呤咣哪不停,到后来偶尔的一声,又过了会儿,丁点声音都没有了。   顾朔风缓了口气,耳朵舒服了,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下意识张眼瞟了眼门口方向。   门口已没了人,只剩那件熟悉的五彩法衣摊在地上,衣角穿过法阵,因感受到了法阵细微的灵力波动,晕着淡淡微光。   法衣一旁是靛青的青莲履,一只朝上,一只倒扣。   栖姚人呢?   顾朔风微微盛眉,撩袍下了竹床,走到法阵边缘朝外望去。   竹屋门打开,虽没有风,可依然有雪花灌入屋内,洋洋洒洒的雪片落在竹地丝   毫不化,不过片刻便在门口积了薄薄一层。   眉心蹙得更索了几分,顾朔风迟疑了一下,迈步跨出结界,随着绯色衣摆划过,结界陡然亮起,流火窜过法阵的每一个符文,连同结界一起散如星尘。   外间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竹床上被褥凌乱,软枕育拉在床边将落不落,门外排着两排明显的脚印,显然踏出脚印的人已神智昏盲,连最基本的身轻如燕都行不出来。   若是平日,哪怕再大的雪再冷的天顾朔风都不担心,栖姚已筑基,便是在雪窝连睡十日都不会有事。   可眼下不比平日,栖姚正值.....   顾朔风闭了闭眼,打心眼排斥那个事实。   眼下栖姚正值.……特殊时期,若她呆在屋里忍耐过去还好,若她.……..若她忍不住出去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走兽......   顾朔风不敢想象几个月后栖姚扛着肚子诞下一只毛茸茸小半妖的画面。   不,说半妖不确切,栖姚只有一半人类血脉,再生应该记是……四新分之三妖,妖族血脉越多,妖族特征就越多,说不得小蕙子连直立行走都困难。   顾朔风越想越头痛,绯袖一拂,迈步入了风雪。   顺着脚印一路寻去,直寻到了溪边,溪面结了厚厚的冰层,积雪比两侧略低一些,对面是一片矮树林,连接着整片草原,里面狐狸兔子狼豺狗熊.…基本什么都有平日它们畏惧她与栖姚的威压,从不敢靠近竹屋,甚至连小溪都不敢越过,偶尔遇到也会赶紧躲得远远的。   可这会儿栖挑全身撒发着最迷人的信息素,传递给所有兽类她正处于发热期的讯号,这讯号远远压过了她那点威压,还会充分激发兽类延续血脉的本能。   这时候的栖姚无论遇到哪只公兽,哪怕只是只公兔子,都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顾朔风看了眼溪面脚印,脚印有大有小杂乱了许多,显然她从溪边滑下,改做四肢着地,凭着本能朝前跑走了。   顾朔风放弃徒步寻找,祭出赤焱剑,循着足印一路追去。   幸好天寒地冻的,狗熊蛰伏,只剩些小兽活动,且夜半三更又下着雪,几乎都龟缩在窝中取暖,一路也未遇见哪怕半只兔子,更遑论狐狸与豺。   顾朔风稍稍放心了些,垂眸循着剑下足印御剑飞行,循着循着,足印戛然而止。   顾朔风微怔,立时停了赤焱剑,抬眸远眺,雪片落在脸上冰凉凉融开,到处白茫茫一片,数丈之外便是矮树林,不时有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咔嚓声,树下到处都是积雪坠落砸下的春蝉出地般的小洞。   矮树林还未到,脚印怎么就消失了?   顾朔风又四下张望了一圈,起风了,雪片渐渐歪斜,绯群随风扑簌,青丝凌乱,不时拂过顾朔风蹙起的眉心。   没有,到处都没有栖姚的影子,这足印戛然掐断,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其他兽类出没的痕迹,显然不是从地面消失的,唯一的可能便.……从空中。   难不成.......被巨型角雕当做食物叼走了?   可角雕不受信息素影响,毕竟栖姚的妖族血脉是走兽,和飞禽不沾边,角雕该是畏惧栖姚的筑基威压才对,怎可能将她叼走?   可若不是体型庞大的角雕,还有哪种飞禽能有这般大的本事叼走一个大活人?   顾朔风略一沉吟,御剑朝着角雕的巢穴飞去。   角雕的巢穴在矮树林后的崖顶,那是这弹丸之地最高的山头。   风雪越来越大,再没了方才轻飘飘落在脸上的温和,雪片凝结,一片片刀子似的刮在脸上,飞得越高刮得越狠,翻飞的青丝结了细小的冰晶,连睫尖都有雪片凝结,有些影响视线。   角雕缩在巢穴中,巨大的翅膀张开,将雏鸟护在翅下,鸟头鸟身积了厚厚的积雪,它不时抖一抖身子,抖掉积雪护着崽。   顾朔风并未靠近,祭出一丝灵力钻入它的翅膀,巡视了-圈回来, 并未沾染J点栖姚的味道。   栖姚果然不是被它叼走的。   可不是它,还能是谁?   顾朔风垂眸略一沉吟,突然扬手凌空画了个圆,流火自指尖滑过,圆中缓缓映出竹屋。   屋内各个角落寻了个遍,栖桃并未回来。   画面移出竹屋,转到一旁竹林,没人,溪对面矮树林,没人,再远点的山峦,依然没人。   顾朔风忍不住有些暴躁,就这么巴掌大的地界,-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   到底还有哪里没找?   顾朔风蹙眉细思,忽而想到了那条半人深的小溪。   难不成栖姚失足跌入溪中?   可这么冷的天,整条小溪从内而外几乎都是冰层,不可能踩破冰面跌进去。   尽管知道不可能,顾朔风还是顺着小溪探看了一遍。   果然没有。   整条小溪都被积雪覆盖,完全没有破冰的迹象。   被猛兽拖进窝里了?不可能没有痕迹。   被飞离叼走了?除了巨型角雕,这弹丸之地没有谁有这么大力气。   那就是她自己御剑飞走了?   可她能飞到哪儿去?到处都没她的影子,况且她那神志不清的样子,连身轻如燕都使不出来,何况御剑。   风雪如刀,割不伤却也不舒服,顾朔风御剑朝竹屋飞去。   管她去哪儿了,大不了几个月后多一只毛崽子。   赤焱剑飞了一半,陡然顿住。   顾朔风深吸了口气,胸口堵得慌,再吸一口气,没忍住下唇包着上唇朝上吹了口躁气。   真是.…...烦死了!   那么大个人了,一点自我管理的能力都没有,连个发热期都控制不住!她只是她师父,又不是她妈!这种事也得跟在她屁股后操心吗?!   烦躁的转身,什么人设形象,这会儿通通懒得理会,顾朔风咬破手指,凌空画了个狮吼符,符文明灭着赤红的流光,在这风雪中格外耀眼。呼唔!   顾朔风两手猛地向外一推,整个符文陡然放大,越长越大,顶天立地,仿佛要撑破整个世界!顾朔风指尖微缩,柳眉紧锁,皓齿用力,猛地将那血符向两侧狠狠撕开。   血符跳动着明灭的火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眼围成了一圈,将顾朔风圈在其中。顾朔风长身玉立,娉娉袅袅,满头青丝凝雪,晕着银芒翻飞在一片跳动的火焰中。   “去!”   一声喝令,威不可挡,符文瞬间乍开,以她为心,划天抹地,直蹭到空间尽头!   整个空间被一张张顶天立地的血符置住,血符颤动,无形的威压迅速蔓延开来,上天入地无孔不入,震慑所有生灵!   化神大能在此,谁敢造次?!!   通通滚回窝里,不准觊觎不该觊觎的!   她是本尊的!!   血符置天,顾朔风并未收回,缓慢逸散着灵力支撑着它,御剑朝竹屋而去。   竹屋门依然大开着,被骤起的暴风雪刮得啪啪作响,门前积雪覆盖,只剩浅浅一点足印。   这是栖姚离开的足印。   顾朔风迈步进去,反手关了门。   随那死孩子爱怎么怎么,反正也没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动她。   径直回了内间,翻身上床,盘膝打坐。   坐了片刻,总觉得心不静,刚想躺倒睡觉算了,突然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赶紧写剩下的 第272章 师尊太难当(45)   顾朔风眉心蹙起,这弹丸之地除了栖姚哪儿还有半只妖?   她颤了颤凝着冰雪的长睫,眼都不睁,抬手掐了个护身决。   她这次走的是师徒情,哪有师父帮徒弟灭火的?   况且,灭得了一次灭不了两次,这发热期以后每年都有,听似一年一次好像也不频繁,可修真无岁月,栖姚怎么也得修炼个千八百年才能飞升,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不顺利的话,几万年都打不住,难不成她还要帮她几万次?   呵,别打她主意,自力更生吧姑娘。   她相信她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毕竟.....能想出这种调虎离山之计的,怎么可能真的神志不清?   倒是她小看了这小丫头片子。   毫无疑问,栖姚是故意脱|掉法衣跑出去的,栖姚笃定了她肯定会追出去,故意跑了一半御剑飞到了别处躲了起来,待她过去再赶紧御剑回了竹屋。   怕被她发现,还刻意施了个隐藏气息的小法诀,这还是她专门交给栖姚捉鱼方便的,隐藏了气息鱼便发现不了栖烧。   一抓一个准。   原本这种小招数是蹒不住她的,可她刚耗费了大量灵力祭出震慑整个空间的血符,还不断消耗灵力支撑血符不倒,这才一时松了心神没察觉,让这小丫头片子钻了空子。   栖姚在这屋子,顾朔风也没了躺下的心思,她继续盘膝打坐一动不动。   床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咯吱咯吱,栖姚爬上了竹床。   叮!   毛爪子被护身决挡住,耳旁传来呼噜噜沮丧的兽音,发热期是半妖最接近妖的时刻,属于人类的理智最薄弱。   顾朔风纹丝未动,仿佛真的沉心打坐,眼都懒得睁,不想看到什么白花花的辣眼睛。   对,辣眼睛。   她是师尊。栖姚是徒弟。   那句话怎么来说,伦常不可废,看到不该看的眼坏了谁赔?叮叮的声音又响了几下,安静下来。   顾朔风气沉丹田,告诉自己,静心,打坐,你身为师父已经仁至义尽。   有护身决在,她绝对碰不到你,运转经脉,海纳百川,只要一个大周天天就亮了。   静心。   沉气。   静.....   呼——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暖昧的气息,穿透护身决喷洒在她翘起的莲花指。   护身决只能防生灵,防不住气息。   顾朔风心头剧跳了下,只当没察觉。   那气息渐渐拉长,像是喘不过来似的,一口气分成了好几段才勉强喘完,一波接着一波喷洒在她的指尖。   顾朔风的指尖没忍住轻颤了下。   耳旁瞬间传来一声撒娇般的哼唧。   这.….....这明显是被她发现了。   栖姚旁的有点没有,就是心细如尘。   顾朔风懒得再装,张开眼帘,睫尖凝雪未容,晕着细微的碎芒,栖姚的面容也在这碎芒中朦胧迷幻。   顾朔风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一个甩袖,内门打开,白花花一团被甩了出去,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内门再度重重合上,带着几分气性。   顾朔风怎能不气?平日里装的乖乖巧巧,结果也是个狼心狗肺的,跟许轻岚那阴险狡诈的变态一个德行!   跟她耍心眼,呵!   屋外传来悉悉索索声,栖姚站了起来,似乎有些跌跌撞撞,这一下可是实打实摔在地上,还是没..…….穿法衣的。   虽然造不成实质伤害,可疼却是少不了的。   这次没有法阵隔离,门外的一切清晰传来,顾朔风听到了吱呀一声门响,栖姚踉跄着出了门,扑的一声扑进了雪窝,再也没了动静。   屋外暴雪肆虐,竹门被风吹得啡啪乱响,连紧闭的窗扇也跟着不住震颤,雪片灌入屋内,寒气逼人,顾朔风及腰长发凝结的雪霜越发冰白了几分。   她蹙眉甩袖,流光划过,竹门啪的一声重重合上,风声立时小了许多。   故技重施?   上一次当是关心则乱,两次就是傻。   她顾朔风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天寒地冻不穿衣服埋雪窝怎么了?反正也冻不死。   都能御剑飞行,还能掐诀隐藏气息了,还能不会祭出灵力保持体温?不,别想,栖姚没那么傻。   就算.......傻,那也是她的事,冻死拉到,她顾朔风从不受任何人威胁。   顾朔风:“......"   可她要万一...真被发热期冲昏了头脑,真傻的一不小心冻死了自己,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顾朔风有点暴躁。   这个栖姚,小时候脑子不正常,长大了还不正常,一点儿都不可爱。   发热期不是该自己想办法磨磨蹭蹭自己解决的吗?这是本能吧?   就连傻子都晓得渴了喝水痒了挠挠,她就算再怎么纯白如纸什么都不懂,本能总该有吧?!   有句老话怎么说?大活人还能让嘘嘘给憋死了?   ——我看她就是想气死我。   不管她!   不管。   不..….…   顾朔风:“..."   还是..…...看一眼吧,就一眼,任务高于一切,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承担失败的风险。   顾朔风撩裙下榻,施施然开门而出,暴雪扑面,刀割一般,灵力瞬间高涨了几分,调节着被狂风带走的体温。   啪啷啪啷,门板啪嗒着,顾朔风并未理会,迈步跨出门槛,垂眸望着门前雪窝。   栖络递缩成━团窝在雪窝中,难受地扭来扭去,薄雪冻黏在无遮无拦的身上,脸颊、头发、胳腆、透缩的腿….那毛营茸的长尾都冻上厚厚雪霜,原本细细长长,如今生生冻粗了两圈。   浓白的呵气在这一片皑皑雪中几乎辨不出,只有那还未被积雪覆盖的嘴唇还勉强带着一丝薄薄的血色。   还真是.......傻到想冻死。   顾朔风掐指祭出一丝灵火,咻地流窜入雪窝,缓缓覆在栖姚蜷缩的身形,仿佛一层透明水膜,一点点调控着她的体温。   仁至义尽。   这次真的是仁至义尽。   亲娘都未必有她这么上心,何况她还只是个师父。   顾朔风并未多看栖姚,转身要回去,刚迈了一步,脚下一沉,被什么冰凉凉地抱住。   顾朔风:“......"   先是调虎离山,再是装可怜......   她就多余管她!   栖姚不会说话,只死死抱着她,她不懂师尊今日为何这么狠心,她都这么这么难受了,为何她都不肯看她一眼,还设了结界挡着她,还把她丢出去..….…   她难受.......   师尊啊......   难受......   栖姚想明明白白地告诉顾朔风她难受,可话音出口都变成了唔唔哝哝的呜咽,连同眼角都仿佛沁了泪。   师尊.…..   你理理我......   师尊啊.....   顾朔风连甩了几下都没甩掉这人形包袱,抬手祭出灵力,刚想把她掀飞出去,垂眸正对上那熏红的眼眶。   呼唔——   浓白的雾气自栖姚口中溢出,那娇红欲滴的嘴唇带着刚刚沐浴而出的湿漉,灵火驱散了寒意,也融化了栖姚身上的凝雪,长发湿漉漉黏在栖姚酡红的脸颊,发梢水滴顺着柔白脖颈滑落,一路滑过起伏,滴答落入雪地,融开一点淡淡雪迹。   雪眸微微睁大,不过一个愣神的工夫,脚踝突然被哺尾缠住。   扑通!   顾朔风被拉翻摔倒,不等挣扎起身,滚烫的红唇已凑了过来,贴上她冰白的唇瓣。   狂风卷着暴雪呼啸,冰天雪地,天寒地冻,却驱不散那唇上的灼热温度。   顾朔风感受到了那嘴唇的颤抖,感受到了栖姚剧烈的心跳,她的心一点点被那笨拙的有些可笑的吻。   不,说是吻真是抬举,这只能说是野兽的啃噬,粗暴又没有章法。   顾朔风强压住自己的心跳。   她们是.....师徒。   她要的是.......孺慕之思。   她.....   容不得顾朔风再多想,身上的小兽这次是真的失去了理智,一通乱来。   “你.......你等下!”   “你别......"   “你..……”嘶!   兽爪,指甲!i该死的小畜生! 第273章 师尊太难当(46)   叮!   【恭喜!好感值+1!当前好感值100!胜利就在眼前, 请再接再厉!】   去你的好感值100!   这样的好感她一点也不想要!   顾朔风三天没理栖烑,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栖烑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 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猫科动物,比顾朔风还委屈。   三天后, 顾朔风终于大发慈悲唤了声栖烑,正跪在地上擦竹地板的栖烑眼前一亮,几乎一秒瞬移到了她面前。   顾朔风盘膝坐在竹床, 垂眸望着栖烑, 无波无澜的雪眸深处映着栖烑跪趴在床边, 耳尖竖得笔直的身影。   顾朔风瞄了一眼她毛茸茸的小爪子,轻弹指间, 一缕幽光入了栖烑的识海。   “这是隐藏半妖之体的法诀。”   栖烑晶亮的眸子渐渐黯淡, 盘膝坐在地上, 将那法诀反复默念,本就不是什么难的,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掐诀隐藏了半妖特征。   纤长的手指再度扒到床沿,期待地望着顾朔风。   顾朔风撩裙下床, 栖烑也跟着她亦步亦趋,两人走到竹屋外, 望着白雪皑皑,晴空万里,寒冽的气息平面扑来, 神清气爽。   顾朔风窝了三天的火气终于彻底消散。   “发热期。”   什么?   栖烑歪头望着她,抽长的身形修竹带露,眸中透着茫然。   “这是妖族独有,是需要自己一人独自熬过的,发热期绝不可见任何人,包括走兽,尤其不能接近为师,否则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是有违伦常遭万人唾骂的。”   栖烑微微睁大眼,虽然不是很懂师尊所言,可却听懂了师尊的意思。   栖烑垂下眼帘,眸似拢烟,薄唇紧抿,懊恼又遗憾。   师尊突然教她隐藏半妖血脉的法诀,大抵就是不想再看看到她半妖的模样,就是因为半妖血脉她才会发热,才会……做错了事。   难怪……难怪师尊那夜又是设结界,又是把她丢出去,师尊是怕她定力不足做错了事。   那夜的一切记忆犹新,每每想起便心如火煎,她原本还想着待师尊不气了,再……抱一抱师尊。   原来已经不可以了……   那是不对的。   是会害师尊被万人唾骂的。   她怎样都好,绝 不能让师尊挨骂。   便是再怎么想……也只能隐忍。   皑皑白雪铺满了弹丸之地,也铺满了栖烑的心,压下了所有的蠢蠢欲动。   眨眼便是半年,栖烑勤恳修炼,虽然修为进展缓慢,还是那五灵废根的速度,不过好在有顾朔风的修为打底,权当是锤炼根基,对她将来飞升极有裨益。   这日,碧空如洗,流云絮絮,鸟雀结伴飞过,顾朔风一如往常在草地打坐,栖烑顺着小溪跑完三圈回来,撩起裙摆系在腰间,挽起里裤裤脚,跳进溪里。   溪水透凉,泡得脚丫十分舒坦,小栖烑撩着溪水回头看向顾朔风。   微风拂过顾朔风的发梢衣角,冰白的面容,艳红的嘴唇,少了那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的顾朔风没了平日的傲雪凌霜,仿佛绽放在兰草丛中的彼岸花,遗世独立,卓绝媚艳。   栖烑最爱偷看打坐的顾朔风,每每看去,都觉得心窝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她不懂为何如此,她只晓得她喜欢师尊。   如果可以,她真想永生永世同师尊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旁人,只有她与师尊。   轰隆!   头顶突然一声炸雷。   栖烑抬眸望去,艳阳高照的天空破开一条巨大的裂缝,裂缝漆黑如渊,越裂越大,眨眼狂风四起,艳阳、流云、结伴而非的云雀……一个接一个被裂缝旋起的强大气流吸入!   风云突起,大地震颤,千万幽篁抖瑟,山石松动,鸟兽惊慌四窜,窜着窜着便悬了空,漫天都是被卷起的山石木兽,无一例外被疯狂卷吸入那狰狞如修罗巨嘴的裂缝!   脚下青莲绽开,栖烑祭出防护罩,勉强保持着身形平稳,周围溪水悬浮,水珠晕着碎芒纷纷飞向天际。   栖烑柳眉紧蹙,毫不迟疑奔向顾朔风。   顾朔风收息归田,也祭出了明灭的防护罩,雪眸注视着那裂缝,眉心紧锁,指间流火戒晕出红芒,赤焱剑泠泠而起,盘旋在两人头顶。   “来了。”   话音未落。   大地陡然裂成无数碎块,全都朝着裂缝飞去。   裂缝越撑越大,整个天空全被裂缝占满,黑如深渊,无边无际。   轰隆!   一只巨爪从天而降,猛地砸在两人面前。   顾朔风探指一松,十数张护身符拍到 栖烑身上。   “躲远点!”   栖烑咬了咬唇,仓啷啷抽出茯苓剑。   她要同师尊并肩作战,绝不要丢下师尊一人应对!   顾朔风也给自己拍了几张护身符,转眸一看栖烑这架势,火往上撞,拎着她的衣领子朝后狠狠一丢。   “别添乱!”   栖烑不甘心,可见顾朔风横眉冷目,似是真的生气了,想到自己不过区区筑基,硬往前靠只会让师尊分心,反倒不好,只得咬牙撤出身形,尽量离得远远的。   栖烑前脚刚撤,一只庞然巨兽自裂缝而出,头顶天,足踏地,到处都是被吸飞而起的山石木兽,尘灰呛人,鸟兽惊恐的嘶鸣不绝于耳。   这是这空间的守护兽,它本身没有修为,全仗镜像。   换而言之,住在这空间的人有多少修为,它便有多少修为。   顾朔风是这空间修为最高者,守护兽自然镜像了她的修为。   虽修为一样,可守护兽却并不难打,毕竟守护兽镜像的是顾朔风的修为,顾朔风自己有什么招数自己最清楚,且顾朔风有法衣赤焱剑,还有护身符相护,守护兽却是光秃秃只有个修为,更不消说顾朔风的芥子空间里还有不少法器符咒,对付守护兽绰绰有余。   原本顾朔风是打算在这一战中假意战损,吐她几桶血,再说几句煽情的话,让栖烑误以为她要死了,涨满最后那一点好感,可没想到……   想起那最后一点是怎么涨上去的,顾朔风就一肚子火。   她那夜真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没有推开她!   幸好她是半仙之体,怎么折腾都无妨,不然就栖烑那尖利的兽爪,换个普通人只怕内外受损,不死也得脱层皮。   尤其栖烑还继承了那个女人该死的坏毛病,喜欢咬人!   顾朔风想起栖烑的小虎牙就觉得左边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若非栖烑是女主,她早将她碎尸万段!   胡思乱想着,顾朔风已打败了那看似惊悚的守护兽,这十二年她可不是白过的,早结合原剧情中栖烑打败守护兽的过程,推演了守护兽打她的过程,包括破解招数。   巨兽轰然倒地,刹那间化作一枚两指长的青铜钥匙,周围所有一切全都消失不见,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   顾朔风见栖烑御 剑过来,便没去拿钥匙,服下疗伤丹,席地而坐,休养生息。   虽是早已想好的破解招数,杀起来也没费太长时间,可毕竟是同化神修为的守护兽相斗,顾朔风依然伤得不轻。   栖烑跳下茯苓剑,扑到顾朔风近前,看着她惨白的脸心如刀绞,想抱一抱她,却又怕打扰了她调息,只能干着急跪坐一旁眼睁睁看着。   良久,顾朔风张开眼,正对上栖烑熏红的眼眶,看了眼她身后依然悬浮半空的兽柄钥匙,真想揪着栖烑的耳朵问一句:我好不容易打到的钥匙,你不赶紧收起来倒是不怕它再消失?!   这虽然不是游戏,可超时了钥匙就会变回守护兽,她还得再打一遍。   顾朔风气栖烑愚蠢,也不理她,撩裙起来握住钥匙。   钥匙一入手,眼前瞬间亮起白芒,白芒越长越大,夺目刺眼,两人抬袖遮眼,仿佛直视烈阳,薄薄的眼皮透着血管中淡红的血色。   再睁眼,两人已在未央山脚,天阴沉沉的,淅沥沥下着小雨。   两人掐了避水诀,御剑朝镇魇殿而去。   镇魇殿外空无一人,虚无的结界阻挡了一切生灵。   顾朔风掐了个传讯符,火红的蝴蝶扑扇着蝶翼,洒下一路星尘,飞入结界。   稍等了片刻,灵虚子为首的不修等人匆匆赶来,见顾朔风平安归来,大喜过望。   驻守镇魇殿已满千年的清平宗长老岳鹏鹍,亲手解开结界迎两人归来。   “你们这是去了哪儿?我与毗罗、不修跑遍了未央山都未寻到你们,若非宗门传讯你们魂灯安好,想着你们必是误入禁地,以你的修为该是没有大碍,不然怕是没心思观这擂台战。”   一旁的栖烑明显怔了下,大抵是没料到她们明明已离开十二年,怎的这边还在擂台赛?大比不是通常月余便结束的吗?   顾朔风淡淡道:“栖烑不小心误入混沌,待足了十二年方才逃脱。”   “十二年?”一旁的不修微微掩嘴,这才转眸打量起一旁的栖烑,“这是栖烑?我还当是你在未央山顺手救下的旁门弟子。”   栖烑呆站了片刻,忽而想起十二年前扈兰鸢教的礼数,扈兰鸢说,不懂礼数自己丢人也便罢了,莫丢了师尊的脸。   栖烑赶紧给不修 抱拳行了个礼。   不修含笑夸赞:“果然是长大懂事了。”   说罢神色微动,开了灵诀上下探了眼栖烑。   “你……你筑基了?”   不修这一声,正同顾朔风说话的灵虚子猛地转过头看向栖烑,略一灵眸查探,脸色明显沉了沉。   他很快遮掩过去,笑道:“回来了便好,大比还要数日才结束,还来得及观战。”   一行人去往擂场,擂场设在镇魇殿前殿,一进殿门,紧挨着漆红高柱的便是晕着白芒的空间入口,这是专门为大比准备的空间,以防波及生灵。   迈步入了法阵,光痕闪过,眼前已是一望无垠的擂场。   擂场露天席地,弟子们御剑而起,有高有低,密密麻麻,环绕着正中央巨大的石雕擂台。   擂台上驰钰战得正烈,对方是傲剑宗首席大弟子朱峰,元婴巅峰,只差一步便是化神。   清平宗也有元婴巅峰弟子,是奇门峰峰主的大弟子,上届便是他压制住了傲剑宗,却不料今次失误,刚打了两擂就被朱峰掀下擂台。   其余元婴弟子都不是朱峰的对手,一一败下阵来,刚刚迈入元婴的驰钰是元婴境界中修为最低的,排在最后一位上场。   虽都是元婴,可一个一层,一个巅峰,差距实在太大,便是驰钰再如何天赋异禀,也几乎没有胜算。   傲剑宗弟子在擂台对面呼喝加油热闹非凡。   清平宗弟子在擂台这边垂头丧气精神萎靡。   这可不单单是一场比擂,这更关系着这场大比输赢!   一旦清平宗输了,便意味着两万年来的不败纪录被打破,意味着清平宗再不是修真界翘楚,甚至清平宗宗门地位都可能会被动摇!   灵虚子带着顾朔风几人回归原位,弟子们都是御剑观战,他们却是舒舒服服地坐在悬浮的白玉观战台。   各派掌门盘膝而坐,身前案几摆着灵果灵茶,边吃边看,当真妙哉。   栖烑是弟子,自然不能上来,留在了清平宗地界,顾朔风随灵虚子入了观战席。   傲剑宗掌门周道子转眸扫了顾朔风一眼,又望了眼人群中的栖烑,老眼讳莫如深。   各门派纷纷热切地询问顾朔风这几日去了何处,可有什么奇遇,顾朔风随意应付了几句,平心观战。   栖烑寻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扈兰鸢熟悉的侧脸,当即降下茯苓剑飞了过去。   扈兰鸢正看得聚精会神,忽觉旁边有人挤她,操控长剑朝一旁挪了挪,不想那人竟又挤了过来。   “你干嘛?!”   栖烑怒目瞪去,却正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脸颊浅浅的梨涡十分眼熟。   “你……”   各派弟子出了猎炼场都换回了各门弟子服,栖烑这一身青衣罗裙不归任何一门,扈兰鸢一时没认出她来,见她不过筑基就不用穿弟子服,还当是哪个小门小派的长老,好歹给了点脸面。   扈兰鸢没再说话,只微微颌首,朝一旁又让了让。   栖烑知晓她没认出她,想了想,突然朝上飞了飞,拎在裙摆深处脚丫在扈兰鸢眼前晃了晃。   拿脚丫往人脸上杵,这可是奇耻大辱!   扈兰鸢腾的就冒了火。   师尊与栖烑失踪,她本就够烦的了,这又从哪儿钻出来个不长眼的!   别以为你是长老我就怕你!我还烟霞峰大弟子呢!!   扈兰鸢刚想掐诀把她打下,忽然眸光一顿。   青,青莲履?!!   极品法衣法履看似都差不多,可没有哪两件是完全相同的,同是青莲履,栖烑的青莲履有并蒂青莲浮在鞋面,扈兰鸢当日亲手从金长老手里接过来的,记忆颇深。   “你……”   扈兰鸢抬头看向巧笑倩兮的栖烑,突然祭出地蔓刺,照着栖烑狠狠攻去!   栖烑反应极快,闪身躲过,身后弟子倒了血霉,一个不稳从剑上栽下,哀嚎着:“兰鸢师姐我哪儿得罪你了你直说,干嘛突然下死手?!”   扈兰鸢并不理他,柳眉倒竖,杏眼怒瞪着栖烑。   “说!你在哪儿抢的这青莲履?!我师妹现在何处?!”   栖烑本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闻听忍不住抿唇一笑,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栖烑,傻师姐!   扈兰鸢哪儿能想到栖烑短短几天就呼地从小豆丁长成水灵灵的大姑娘,她只觉得眼前女子忒是猖狂,抢人东西还来炫耀,怕不是想死?!   等等!   她身上的法衣也十分眼熟,还有头上的青玉簪,剑下的茯苓剑。   天呐!   这不都是栖烑的吗?   “好你个小贼!我管你是哪门哪派的 长老!我扈兰鸢今日若不替师妹报仇,便再不是师尊徒弟!”   不容栖烑再做辩解,扈兰鸢追着栖烑穷追猛打,直打得她左躲右闪,好几次险些栽下茯苓剑!   这还是扈兰鸢碍于四面八方包括头顶脚下全都是人,不然区区筑基的栖烑哪里躲得过金丹修士的追击。   这边扈兰鸢穷追不舍,那边栖烑直往人堆里扎,不时有池鱼被殃及,到处鸡飞狗跳。   观战台上掌门长老们注意到了骚乱,傲剑宗长老故意大声地交头接耳。   “那可是清平宗弟子?可是本座看花了眼?”   “没看花,正是清平宗弟子服。”   “清平宗可是各派之首,宗规必然十分严苛,怎会有弟子如此不守规矩?”   “清平宗此次大比失利,难不成这是坐不住了?”   几人故意瞄向灵虚子。   灵虚子神色平静,无悲无喜,转而对顾朔风道:“你且去瞧瞧。”   顾朔风微微颌首,御剑翩然而下,烈烈绯衣随风扑朔,远远望去,仿如谪仙下凡,身姿卓绝。   栖烑眼前一亮,几个展身猛地扑进了顾朔风怀抱。   咻!   地刺急追而来,直扎栖烑后心,顾朔风水袖一甩,收入袖中,抬眸望向扈兰鸢。   扈兰鸢已经傻了,眼眶一红,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她颤着嘴唇嗫嚅了数下,这才期期艾艾挤出一声:“师尊……”   她也想像栖烑那样扑进顾朔风怀抱,可脚挪了两步,到底是没敢。   师尊高高在上姣如明月,她,她……她哪里有资格靠近。   其实也不管资格什么事,她只是怕……怕师尊躲开,师尊从不与人亲近,只除了那个废灵根栖烑!   等等!   栖烑?!   扈兰鸢看了看扑进顾朔风怀抱趁机蹭了又蹭的栖烑,又看向顾朔风。   “这……这是……小师妹?”   顾朔风微微颌首。   扈兰鸢瞬间瞪大了眼,手指着栖烑指尖都在颤。   “这,这怎么可能?!!!她,她不是才这么……这么大吗?”   扈兰鸢比了小小一团。   “怎么突然这么大?!!”   “为师误入混沌之地,待了十二年。”   “十,十二年?!”   扈兰鸢羡慕嫉妒恨地瞪着栖烑,想说自己怎的就没这好命单独陪 师尊待了整整十二年!   不过也不对啊,区区十二年怎能让一个废灵根突然筑基?   便是天才如驰钰,也用了十三四年才筑基,当初她可是用了整整三十年。   扈兰鸢刚想问,擂台突然一阵巨响,所有人都转身望去。   不过一会儿没看,驰钰浑身是血倒在擂台边缘,勉强撑起半身,刚想用力起来,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整个场上瞬间鸦雀无声,都紧张地盯着这关键时刻。   朱峰抹掉嘴角血迹,拖着长刀,得意得一步一步朝驰钰走来。   “若你肯认输,本座便不踹你下去,你若不认……呵呵,想必各位道友还从未见过清平宗第一奇才脸着地摔个狗啃泥吧?”   安静了瞬间,傲剑宗与元圣宗传来一阵哄笑声。   依稀有人在人群中喊:“那朱道友就让我们长长见识呗!”   朱峰张狂笑道:“那朱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驰钰,你可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说话间,朱峰的右脚不断聚起滚滚紫光,紫光翻涌如浪,没走一步便涨大一分,直至走到驰钰近前,突然抬起,带着逼人威压照着驰钰狠狠踹去!   驰钰咬牙转头向一边,努力想让自己摔得不那么丢人,起码绝不能头朝下!   这一转头,他的视线突然定住!   那,那是谁?!   乌泱泱一群灰蓝的弟子服中,一绯一青两道身影格外醒目。   驰钰的视线聚焦在了那绯衣身上。   那,那是……明煊师叔?!!!   驰钰喜不自胜,可再看顾朔风怀里的青衣女子,驰钰的喜色瞬间僵住。   那又是谁?   从不让人靠近的明煊师叔为何抱着她?   当日那栖烑年纪尚幼也便罢了,这人又是哪里钻出来的?!   什么叫从云端坠入地狱?   忧心忡忡数日的失踪女神突然出现,却搂着别人?   驰钰眼看着青衣女子搂着女神的腰,靠着女神的怀,胸口翻涌,邪火直冲三庭四穴!   怎么可以?!   明煊师叔那般谪仙之人,怎能随随便便让人玷污?!!   还只是个筑基的废物!!!!!   驰钰陡然而起,双瞳似血,浑身爆起金光,哐啷一声,火光四溅,余波扑向两侧,防护法阵噌 噌亮起,无数流光交错而过。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朱峰被他震得倒退数步,堪堪稳住身形,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你入m……”   最后一个魔字尚未出口,驰钰已祭出杀招,朱峰过于震愕,措不及防,虽掐诀躲闪,却终究慢了一拍,被驰钰一击击中胸腹,拍出擂台。   朱峰轰咚一声倒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还没回过神。   他就这么……输了?   全场一片沸腾,傲剑宗傻了眼,谁能想到驰钰竟突然绝地反击?   朱峰输得巨亏,却也不亏,战场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疏忽便是命丧黄泉,输,便是输了,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驰钰眸红血色消退,速度之快不过眨眼之间,他背对看台,面朝小派,并无人发现他的不妥。   驰钰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他已隐隐察觉了不妥,这感觉就如当日顾朔风在塔前对他说她要娶栖烑时一样,心头骤缩,怨气横生,只是当时他压制住了,却不料今日……   这是心魔。   心魔一旦操控不好便是灾祸。   驰钰攥了攥拳,无论如何不能入魔,若入魔,倒不如自绝于昊天剑下,也算不辱师门栽培。   弦十飞入擂台,喂入疗伤丹,将驰钰搀扶下去。   本该是送去一旁专供伤者疗伤的法阵调息,却被驰钰按住,看向了顾朔风方向。   弦十了然,扶着他御剑而来。   顾朔风已推开了栖烑,敛目望着驰钰,娇艳红唇,淡淡两字。   “不错。”   驰钰瞬间心潮翻涌,眼眶发热,低声谢过,随即看向栖烑。   “这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让乃们久等了 第274章 师尊太难当(47)   一夜之间, 清平宗第一修炼奇才驰钰以弱胜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连带着栖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废灵根也大火了一把。   “听说了吗, 驰钰那个未合籍的小道侣也有奇遇, 几天前还是练气一层, 现在居然筑基了!”   “就是那个传说中迷的驰钰神魂颠倒的小丫头?”   “对对,听说才四五岁。”   “我还听说是五灵废根。”   “天呐!不会吧!废灵根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筑基?!不会也像几万年前那只傻孢子挨了雷劈吧?”   “不知道, 说是入了混沌之地困了十二年,可十二年也不可能让一个废灵根筑基啊?!”   “谁说不是呢?肯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奇遇,故意隐瞒了。”   “我也这么觉得。”   “我也。”   “说起来, 各位道友不觉得奇怪吗?驰钰为何谁都看不上, 偏看上一个几岁的丫头片子, 还是个废灵根?”   “我可听说了,那小丫头差点攀上天梯, 就最后一级的时候摔了下去!”   “这么说……这丫头不简单。”   “对!肯定不简单!你们不觉得之前罚跪那事特别怪吗?不就是弟子间起了嫌隙动了手吗?谁家弟子间没过摩擦?平日在宗门怎么罚都行, 如今出门在外的, 罚跪院外丢不丢人?它清平宗不要脸面的吗?”   “对啊,这事还真是怪,好像那女修就是因着同栖烑起了摩擦才被罚的吧?”   “这么说这个栖烑真不简单。”   “能让明煊仙尊主动收为弟子,怎么可能简单?”   “到底什么来头?”   “对啊, 什么来头?”   镇魇殿到处议论纷纷。   各门各派不少弟子有事没事就往濯涟院门口溜达,以期能见一见那传说中大有来头的栖烑。   灵虚子阴沉着脸端坐道房, 老眼半阖,满脸皱纹耷拉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抬眸扫了一圈屋内众人, 沉声道:“你们倒是说说,眼下该如何堵悠悠之口?”   驰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形笔直埋头一个叩首。   “都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当众询问栖烑身份。”   灵虚子摆了摆手,“眼下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要紧 的是如何转眼众人注意。”   灵虚子现在担心的可不只是驰钰的机缘被夺走,他更担心栖烑被夺走。   原本他只当栖烑是个废灵根,唯一的作用便是帮驰钰提高修为,从而稳固宗门在整个修真界的老大地位。   如今他看到了栖烑不止对驰钰有助益,栖烑本人或许便是奇才。   纵观整个修真界,万万年来,除了那只一劈飞升的傻孢子,还有废灵根修士靠九阴坤体飞升,还真就没有短短几日便筑基的。   哪怕栖烑是在混沌之地待足了十多年才筑基,可那本身已是奇遇,在现世而言,她就是短短几日筑基。   前有驰钰非卿不娶,后有栖烑几日筑基,还有大名鼎鼎的明煊仙尊另眼相看,这一夜之间,栖烑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   尤其是……傲剑宗!   猎炼场上,傲剑宗几次出手暗害驰钰,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只是没有证据,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单驰钰一人已让傲剑宗如鲠在喉,如今又添了栖烑,只怕……   驰钰好歹已是元婴,能伤到驰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的名门仙士,他们不会轻易撕破脸大动干戈,顶多就是暗地里使些卑劣手段。   可栖烑不同,她不过才刚筑基,能置她于死地的手段不计其数,说不得谁使个阴招她便魂归黄泉。   灵虚子倒是可以保护栖烑,毕竟他是合体大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人的,屈指可数。   可他夺亲自出面保护,更坐实了栖烑的身份非同一般,届时不止中原人修,四海八荒的魔修妖修只怕也会搅进浑水,那就不只是损失栖烑那么简单了。   灵虚子身为掌门自然忧虑长远。   不修、毗罗、长老们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灵虚子看向顾朔风。   “栖烑是你徒弟,你有何想法?”   顾朔风垂首坐于一旁太师椅,绯衣映着跳动的烛火,身影摇曳在身后青墙,敛眸良久才道:“法子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凶险,且弃车保帅有些不妥。”   “弃车保帅本就是良策,怎会不妥?师妹但讲无妨。”   顾朔风微抬眼帘,雪眸淡扫,望了眼不修。   “就如之前那般,以苏 成仙做饵,诱转周道子的注意力。”   不修闻听,抬眸望了眼顾朔风,眸底深处透着一丝不忍,却并未多言。   灵虚子略一沉吟道:“的确是凶险,之前咱们假意捧杀栖烑,误导周道子,以苏成仙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到底信了几分尚未可知,如今再以苏成仙铤而走险,万一弄巧成拙……栖烑只怕真就保不住了。”   顾朔风淡淡道:“可除此再无他法,富贵险中求,此事亦然。”   灵虚子看向其他几人,皆是摇头没有旁的法子。   灵虚子这才与几人商议了一下具体细节,商议结束后,道:“此事便这样吧,眼下只有着法子了。”   驰钰深觉此事牵连无辜甚是不妥,埋头拜道:“苏成仙不过练气三层,修为低下,万一无辜身死,岂不徒增杀孽?还望掌门师叔三思!”   这话灵虚子可不爱听,他蹙眉望着驰钰,若是旁人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绝对重罚,可是驰钰说的,他勉强忍下怒气。   “本座也不想如此行事,可凡事以大局为重,若本座可以代替苏成仙,本座以身赴死毫不迟疑,可本座不能,独苏成仙最为合适,能为宗门牺牲也是她的造化,何况也未必会牺牲,我等都会尽力护她,以后自然也会更用心教导她,是福是祸都未可知,怎是徒增杀孽?”   驰钰虽本性纯良,却不善口才,灵虚子这三言两语便堵得他无言以对。   驰钰还想再说,灵虚子摆手道:“都下去吧,本座累了。”   都合体大能了,还有甚累不累的?不过是想赶人罢了。   驰钰无奈,只得虽众人一起出屋。   毗罗道房就在隔壁,告辞进去,其余人先行一步。   驰钰望着顾朔风徐徐离去的背影,想到这几日烈火焚心般的煎熬,终于得见师叔平安而归,却还没顾得多看两眼,忍不住低声唤道:“明煊师叔……”   顾朔风回眸望向他,无波无澜的眸子仿佛盈着四海八荒最无暇的初雪,只看一眼驰钰就短了舌头。   “我,我……”   他干张着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这几日为师叔担心的昼夜难安?   还是说他为师叔生了心魔?   不妥,都不妥。   以他如今的身份,顶多客 套一句……恭喜师叔平安归来。   不对,似乎说“恭喜”也不甚恰当,他到底该说什么?   顾朔风见他纠结踌躇半天不语,淡淡道:“你是想说本座恶毒吗?”   驰钰一惊,赶紧摇头:“不!驰钰绝无此意!”   顾朔风不甚在意道:“本座从未说过本座是什么好人,掌门想守护宗门,本座想守护栖烑,若连自己在意的都无法守护,何来余力顾及他人?”   驰钰万没料到顾朔风会这么说,这与她记忆中那个面冷心善的师叔大相径庭。   他微微瞪大眼,嗫嚅道:“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如人修与魔修妖修的水火不容,难道所有妖魔都非善类?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不管是为名、为利、为飞升……亦或是为重要的人,没甚不同。”   “这世间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本座守护本座想守护的,旁人怎么想,怎么议论,那都是旁人的事,本座不关心,也不在意,普度众生是神的境界,本座只是区区凡人。”   顾朔风走了,驰钰望着她翩然而去的绯色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按了按心口,薄薄的皮肉肋骨下,心脏在剧烈狂跳着,他听到了以前从未听过的话。   【守护自想守护的,不管旁人怎么想。】   是这样吗?   明煊师叔似乎真的与他想象的大不相同,似乎更……更让他心跳不已。   师叔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她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想守护的人,也……也有人类的劣根性。   驰钰突然觉得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虚影瞬间真实了许多,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跃出胸膛。   他好想……真的好想把那做梦都不敢想的人拥进怀里。   真的好想。   好想好想!   驰钰按着心口身形佝偻,突然摇晃了一下撞在一旁漆红的廊柱。   他脑中突然闪过了栖烑缩在师叔怀中的景象,想到了师叔想要守护的人是栖烑!   他痛苦地拼命按压着疯狂攒动的心跳,不住告诫自己。   别胡思乱想,师叔只当栖烑是徒弟,绝无其他,她们可都是女子!   若师叔真对栖烑有心思,怎会主动要栖烑同他结为道侣?   之前塔前师叔说要娶栖烑,不过是想激他答应合籍之事罢了!   这般浅显的道理,长了眼睛的都懂!   驰钰!别被心魔控制!   你对师叔来说绝对是特别的!不然师叔何以对你说了这些推心置腹的话,还专门跑去求了梵机老人?!   对!梵机老人!   师叔之所以捡回栖烑本就是为了他!   疯狂鼓动几乎变形的心脏,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驰钰俯身按着心口斜靠着廊柱,喘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平息下来,站直了身形。   他抹掉满头冷汗,里衣已湿透,掐了个轻身诀才恢复了清爽。   明煊师叔……   明煊……   心魔虽控制住了,可满溢的爱意却再也抑制不住。   驰钰也说不清哪里不同了,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仿佛原本遥不可及的神仙坠入了凡尘,终于到了他伸手可及之处。   够不到的时候不敢想,可现在能够到了呢?   驰钰闭了闭眼,仰头深吸了口气。   别胡思乱想,再怎么样她都是你师叔,冷静下来,做自己该做之事,多余的妄想只会徒增烦恼,他该做的便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大道,不辜负师叔亲自帮他求到梵机老人面前的良苦用心。   再睁开眼,驰钰已恢复了神清目明,迈步离开。   不修本是回了自个儿道房,走到门口顿住了脚,转而去了苏成仙屋内。   苏成仙与清月同屋,清月素来与秋风交好,秋风是大弟子,有独享一屋特权,清月便时常跑去同秋风聊些小话,待禁鼓响起才会回房。   屋内有两张床,一左一右摆开,苏成仙盖着被子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似是睡熟。   不修查都不必查,单听呼吸与心跳便断定她尚未入睡。   不修走至床畔坐下,原本对这个强送上门的小徒弟并无太多想法,可想到之前为了保栖烑,她身为师父却亲自对自己徒儿下手,激发徒儿心魔,害徒儿无法抽身,甚至说不得还会丢了性命,不由生出一丝愧疚。   她不修修炼至今,全仗自己勤奋,从未害过任何人,生平第一次使了阴招,却是对自己徒弟,实在是……过不去心头那道槛。   槛若不过,一个不甚便会生出心魔,越是修为高越是如此,不管是 为了心底那丝愧疚,亦或是为了将来不至于生出心魔,不修都得做点什么。   她探头望向面朝里紧闭双眼的苏成仙,那微颤的瞳睫证实了她的确不曾入睡。   苏成仙知晓有人坐到了她的床边,却以为是清月,清月对她也算不错,她本不该装睡,可她心里苦。   想到白日那青衣女子,她的心仿佛千万钢针扎入,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那竟是……栖烑!   那个废物豆丁不仅没死在未央山,还带了一身奇遇回来,风光无两。   反观自己。   所有人见了她都指指点点,明里暗里讥笑她是被罚跪院外的蠢物。   明明她才是那个靠实力登上天梯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不甘心,她委屈,可……她又能找谁说去?   掌门有意赶她下山,说不得她连重回宗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月余前她还是天之娇女,眨眼便跌入泥潭,这让年仅十二的她如何承受?   苏成仙还不够成熟,更不够稳重,她甚至还是个孩子,她想不通,想不明白,她只觉得难过,难过的都想直接冲进未央山,若能得了奇遇艳煞旁人便罢,若不能……死便死了,总好过被废掉灵根赶下山随便嫁个男人蹉跎一生。   若非想到爷爷,她真想就这么办了。   可她若当真如此,爷爷如何承受得了?   爷爷都那么大岁数了,便是死,也得先给爷爷养老送终。   她苏成仙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唯独爷爷……最疼她的爷爷……   眼泪忍不住沁出眼眶,沾在长睫,降落不落,昏暗中晕着细碎的微芒。   不修望着,心头隐隐漾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不只是愧疚,似乎还有……怜惜。   当年她自己也是小小年纪拜入宗门,性格怯懦,不善言辞,也无人能说两句体己话,全仗自己一步步从普通弟子爬入内门,其中艰辛悲凉非常人能懂,她也曾不止一次夜半独自一人捂着被子落泪。   如今再看苏成仙,不由心下越发松软,探手摸了摸她的头。   苏成仙一僵,下意识睁开了眼。   清月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只是看在她是小师妹的份儿上,在人前护一护她,平时两人大都相对无言,更遑论这般亲昵举动。   苏成仙有些难 以置信,抬眸却看到一张柔如弱水的眸子。   她尚未筑基,如此昏暗之下,并看不清五官,可这双眸子已足够她愕然地猛地坐了起来。   “师,师尊!”   不修微微颌首,迟疑了下,探指抿掉她眼角泪痕,看着苏成仙越发惊愕的小脸,越发觉得自己平日对小徒弟过于疏怠,以至于小徒弟这么惊诧她的出现。   不修道:“这几日委屈你了,待回去,为师帮你换套心法,与你更有裨益。”   苏成仙攥紧被角,刚因震惊沁干的眼角再度潮红起来。   “师,师尊之意……仙儿不会被赶出去了?”   “不会。”   “当真?!”   “当真。”   喜从天降,苏成仙激动不得不知如何是好,攥着被角,越攥越紧,突然就扑过去搂住了不修的脖子。   “多谢师尊!多谢……呜呜呜……”   她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提心吊胆了数日的事突然尘埃落定,整颗心都有了着落,她现在只想哭。   不修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以后千万记得谨言慎行,莫要轻信任何人,哪怕是……”   ——我。   “……哪怕是你觉得极为可信之人。”   苏成仙哭得说不出话,跪搂着不修的脖子重重点了点头,哭得涕泪横流,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苏成仙又搂了会儿脖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虽然看不清楚,可猜也晓得不修肩头绝对沾满了眼泪鼻涕,恶心的一塌糊涂。   苏成仙不好意思地撤回身形,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羞涩道:“对,对不起……弄脏了师尊的法衣……”   不修掐了个轻身诀,淡淡白芒晕过,不修温若暖玉的面容一闪过而过,苏成仙微微睁大眼,莫名的心脏噗通了一下。   苏成仙下意识喃喃了一句:“师尊待我……真好……”   这般真诚之语,不修有些五味杂陈,她低声道:“师尊人微言轻,许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你莫怪师尊。”   苏成仙摇了摇头,“不,仙儿恨谁怨谁都可能,唯独不会怪师尊,师尊为仙儿顶撞掌门,还替仙儿求情,仙儿心如明镜,只感激感动感念于心,绝不会有旁的坏的念头。”   不修垂眸抿了抿唇,将她搂进怀里,温柔 地轻抚着她的头,却是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苏成仙只道她好,却不知她不过伙同宗门利用她罢了,便是今夜前来,也不过是为求自己安心,与苏成仙,她从未真心做过什么,又哪里堪得上这个“好”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原以为她收苏成仙为亲传弟子,是给了她天大的造化,却不想……   她……不堪这一声“师尊”。   不修与苏成仙师徒“相亲”,亲密无间,起码看上去和谐美好,栖烑就没这么好命了。   扈兰鸢是大弟子,本可以独享道房,为了便于护着栖烑,刻意免掉了这一特权,与栖烑同房,如今失踪多日的小师妹总算回来,照理说她该高兴才是,可她高兴不起来,丁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烦。   扈兰鸢觉得自己被耍了,可她偏又找不到那个耍她的源头,总不能怪自己脑补太多,自己掉了自己的陷阱吧?   什么栖烑马上要死掉了,以后要待她好一点,她呸!呸呸呸!   独揽了师尊整整十二年,十二年啊!!   当处年幼也便罢了,如今都这么大了还赖着师尊搂搂抱抱,能不能要点儿脸?!   扈兰鸢不知该气谁,只能把矛头重新对准了栖烑。   扈兰鸢坐在床上,面儿上在盘膝打坐,实际自个儿气的自个儿胃疼。   衣角动了动,有谁在拽她。   扈兰鸢睁开眼,正对上栖烑眉眼弯弯的笑脸。   这可好,一下子捅了扈兰鸢的马蜂窝了。   小时候甜甜的笑上一笑那叫可爱,长这么大怼脸甜笑算什么?勾引谁呢?!   呸!   膈应谁呢?!   扈兰鸢刚想怒目训斥她滚远点儿,栖烑手一晃,递到她面前一条香喷喷的熏鱼。   这可是在混沌之地不知名的银鱼,灵气十足,同嗑|药不同,嗑|药补上的灵气会导致根基不稳,食补就不会。   栖烑想到那日扈兰鸢给她的糕点,她没要,扈兰鸢好像很生气,想着扈兰鸢或许也是个贪嘴的,刻意多屯了些,就是想出来给扈兰鸢吃,自然也给廖凡她们留了的。   不只熏鱼,还有烤兔烤鸡,灵果灵茶。   旁人对她好一分,她是要还十分百分的。   扈兰鸢一看那鱼,眉毛 尖都抖了。   什么意思这是?区区一条烤鱼就想收买她?!   当她三岁小孩儿吗?!!!   “滚远点!”   扈兰鸢气得猛吼一声,原地转了个圈,背对着栖烑继续打坐,虽然根本做不到气沉丹田,反正装还是要装一装的。   栖烑看了看手里的鱼。   师姐不爱吃鱼吗?也对,那日师姐给她的可是甜甜的糕点,师姐爱吃甜的。   栖烑塞回熏鱼,摸出好几样灵果堆到扈兰鸢面前。   想了想,又摸出一竹筒竹叶青也滚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魔粉~火箭炮+长评包养议棋~辛苦了小社畜~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你484手滑了~233333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小竹竹~包养议棋~抱住(づ ̄3 ̄)づ~   感谢落辞_boom 15瓶;小魔粉 10瓶;青葱岁月 5瓶;美色撩人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75章 师尊太难当(48)   扈兰鸢嘴角抽了下, 再抽一下, 再抽, 终于爆炸了!   她猛地回头, 拿着那些灵果灵茶一阵狂砸。   “让你滚听不懂吗?!谁稀罕你这破玩意?拿走!滚!”   这一通乒铃乓啷, 灵果砸了稀烂,竹筒也砸裂, 灵茶撒了一地,蕴满的灵力倾泻而出,单闻着就浑身舒畅。   扈兰鸢这才意识到这并非凡物, 这样极品的灵果灵茶, 平日里只有掌门师尊他们能享用, 他们这些弟子百年一次的祖师爷拜典上能分一枚就不错了。   这还是亲传弟子,普通弟子想都不要想。   扈兰鸢看了眼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栖烑, 腾起的怒火突然没了着火点。   她也笑得自己这是迁怒, 明明是自己妒忌栖烑, 却还要怪在栖烑身上,栖烑本也没什么错。   明白是明白,可让她低头道歉她拉不下脸。   扈兰鸢僵着脸望着地上一片狼藉,勉强挤出一句。   “我, 我……大比输了,心情不好, 你,你别烦我。”   栖烑恍然大悟。   她就说人类怎么这么奇怪,突然待她好, 突然又待她不好,变来变去的简直不可理喻,原来是心情不好。   理解理解,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想咬人呢。   栖烑体贴地收拾起地上的狼藉,速度之快,动作之娴熟,让扈兰鸢再度升起了一丝内疚。   她单想着栖烑独占了师尊十二年,却没想过,栖烑不会万清诀,师尊又那么爱干净,这里里外外打扫也不是个轻松活儿,栖烑伺候了师尊整整十二年,每日打扫修炼忙得不可开交,必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亲密惬意的朝夕相伴。   再者,师尊的脾性她懂,时不常就要闭关,一闭就是百十年,说不得这十二年师尊打坐都过去个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自己方才那一通脾气发的有些不好。   扈兰鸢嗫嚅着,有心想说句什么挽回一下,却不知说什么,正犹豫不决之际,咔哒,房门轻响,栖烑出去了。   扈兰鸢一怔,赶紧转身下榻追了出去。   她不让栖烑烦她,栖烑还真走啊?   这三更半夜的上哪儿去?马上就该敲禁鼓了,这里不比宗门,若被人逮到夜不归寝,那可是要受罚的!   推门追出,正看到栖烑敲开了顾朔风的房门,蹦跳着进了屋。   熟悉的绯色裙角恍过,房门关上。   扈兰鸢:“……”   扈兰鸢傻站在自家门口,好半天没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默默关门退回房间,默默拴上门栓,默默爬回床榻,默默盘膝打坐阖上眼。   片刻后,她猛地睁眼,呼地蹦下床,哗啦哗啦拉开门栓,呼呼咚咚一阵疾跑,刹脚停在了顾朔风门前。   吸气,再吸气,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抬手,叩叩叩敲了敲门。   “师,师尊,是徒儿。”   门应声而开,扈兰鸢头都不敢抬,硬着头皮一把搂住了顾朔风。   “徒儿……”   她刚想学栖烑撒娇,顾朔风眉角一抽,一个挥袖把她甩了出去。   扈兰鸢呼咚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却一声没喊,只看了眼好奇地探头出来了栖烑,又看了眼顾朔风,委屈的眼泪在眼圈打转。   ——师尊偏心,栖烑可以,为何兰鸢就不可以?   顾朔风转眸瞥了眼栖烑,聪明如她,怎会不明白扈兰鸢这是争宠来了。   她就不明白了,都是女的有什么好争的?!   顾朔风沉了沉脸,探手一推栖烑的蝴蝶骨,栖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肩头一歪,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踉跄出了门槛,再回头,砰,门重重关上。   栖烑抿了抿微薄的唇,夜风拂过,发丝微扬,青衣秀隽,如修竹带露,她聘聘袅袅卓然而立,虽不及明煊持重沉稳,却有着少女独有的青涩淑雅。   栖烑望了会儿冷冰冰的门板,转头看向地上的扈兰鸢。   扈兰鸢也看着她。   两人面面相觑,油然而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栖烑过去扶了扈兰鸢起来,扈兰鸢本还因师尊丢她出来伤心欲绝,这会儿看栖烑也被赶出来,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都被赶那就没事。   看在难姐难妹的份上,扈兰鸢终于给了栖烑一个笑脸。   栖烑:???   人类果然奇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凶她,一会儿又拽她拽的这么紧,变脸像变天似的,简直可与总角小童媲美。   还有师尊,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赶她出来了呢?   大比最终还是清 平宗夺得魁首,蝉联二十一届冠军,清平宗喜气洋洋,灵虚子更是当众宣布栖烑是清平宗的福星,回去便择吉日为两人举办合籍大典,届时诚邀各位参加大礼。   是夜,大比宴,驰钰他们这些殊荣在身者,都给了丰厚奖励,所有弟子也都分到了灵茶灵果,虽比之栖烑的极品灵茶灵果差得多,可这些也是平日难得吃到的,尤其是那些观战的普通弟子更是从未吃过,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灵虚子身为尊主,亲自颁奖,说了些场面话,周道子作为三宗之一,自然也参与了颁奖。   颁奖结束后,宴会进入高|潮,这是所有低阶弟子最期待的环节。   三宗掌门加之七十二派推举出的八名代表,一人选出一名自认表现最优的非获奖弟子,总计十名,予以关怀。   这种关怀通常是赠送一些灵丹符纸以资鼓励,对驰钰这般资源丰厚的弟子,这些或许不算什么,可对贫穷的低阶弟子却是眼巴巴盼着的。   按照以往惯例,三宗会从小门小派中选人,以显示名门大派的气度,而小派则从三宗中各选一人,其余再选小派。   换而言之,十人最终三人为三宗,七人为小派,届届如此。   灵虚子身为尊主,自当率先选人,他选了七十二小派中最小的西崆派中的一名练气弟子。   西崆派算上掌门总共就六个人,穷的叮当响,每界参赛弟子都不重样,往往都是上届参加过了,没等到再界就老死了。   灵虚子选他们派跟扶贫差不多,那些驰钰看不上眼的丹药符咒,奖励给他们就成了门派资源,那小弟子顶多就能分到一粒。   西崆派弟子激动的眼眶都红了,抬袖蹭了蹭眼角,由掌门亲自御剑送上了云台,不然他区区练气根本飞不上去。   灵虚子选罢便是周道子,按照以往经验,灵虚子选了西崆派,周道子必然会选东岳派,他最爱与灵虚子唱反调,不是门派选的与灵虚子相反,便是弟子性别相反,偏这点细枝末节还让人没法直言指责,有气也只能憋着。   灵虚子瞟了一眼周道子,鼻孔差点没哼出两团白气。   老不死的!选吧!就知道你要选东岳派!本座懒得搭理你!   周道子只当没察觉灵虚子那 暗戳戳的眼神,沉目扫了一圈台下芸芸弟子,视线果然落在了东岳派。   “本座所选之人为……”   东岳派数十弟子耳朵都竖起来了,一个个精神抖擞满脸期盼,就巴着能选上自己。   周道子拖长了音还附送了一个深呼吸,“为……清平宗弟子栖烑。”   清平……   啊?????   人群中传来明显的哗然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会选清平宗?天塌了地陷了还是怎的,周道子突然来这一出,这跟之前隐晦的作对不同,这几乎已是针尖对麦芒了!   谁不知道清平宗宝贝栖烑宝贝的不得了?周道子故意选她是几个意思?   哗然过后,众人又有了期盼,盼着周道子能玩出点什么花样来,他们也很好奇栖烑到底什么来头。   灵虚子脸色陡变,虽眨眼便恢复如常,可还是被不少人捕捉到了。   他瞟了眼周道子,想说什么,忍了又忍,终究没说。   十人很快选出,站做一排接受推举他们的掌门发奖,灵虚子明显神色不安,不时看向栖烑。   栖烑不解其意,对这奖品也没甚期待,只是好奇地四下打量着,对这云蒸雾绕恍若仙境的云台倒是有几分兴趣。   她正四下乱瞄着,瓷白的细颈白瓷瓶递到了她面前,外加几张不同用处的符纸。   栖烑行礼致谢,这才探手去接,刚摸到瓷瓶,周道子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拇指突然自她脉门扫过,那冰凉的触感与栖烑温热的体温对比鲜明。   栖烑虽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却本能地厌恶,猛地抽回了手,瓷瓶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丹药散了一地。   众人皆是一惊,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灵虚子上前拽过了栖烑,横眉斥道:“笨手拙脚的,还不快退下!”   栖烑被灵虚子直接推甩出了云台,慌忙祭出了茯苓剑,这才没摔得太难看,青莲履绽出朵朵青莲,散着青色微尘夺人视线。   众人一时竟忘了方才之时,都眼巴巴望着栖烑的极品青莲履,还有毗罗亲手锻造的茯苓剑,羡慕嫉妒恨都没地儿说去。   同人不同命,这真没法比。   灵虚子装模作样冲周道子道:“小丫头不知礼数,让周掌门见效了。”   周道子皮笑肉不笑:“ 哪里哪里,栖烑乃可造之材,尊主好福气。”   修仙者讲究克制,宴会并未举行太久,很快便散了。   各门派掌门长老齐心协力加固了未央山结界后,值满千年的岳鹏鹍长老回转,水长老接任,其他门派也都换下人来,各宗门小派,有的连夜回了家,有的又借宿一夜,大比彻底落下帷幕。   傲剑宗连夜离开,前脚刚踏入宗门,后脚便传了赵十一详问。   赵十一恪尽职守,将那日所见一一禀报。   “那日栖烑被群妖追逐,身受重伤,弟子亲见她出了结界陷入魇瘴,一直在原地绕圈,后被一群鬼眼狼蛛围困,一爪穿心。”   周道子老眼骤亮,“死了?”   赵十一跪地抱拳道:“当时魇障四起,穿透了结界,弟子不敢多待,只看到这里便退走,不过当时情形,难逃生天。”   鬼眼狼蛛喜群居,一出动便是一窝,莫说练气一层的栖烑,便是赵十一这般金丹弟子被围也是凶多吉少,何况栖烑还受了穿心一爪,那爪上可是带有剧毒的。   周道子微微颌首,又询问了跟踪驰钰的两人,得知栖烑失踪后驰钰与扈兰鸢十分焦急,甚至一度差点放弃猎炼,在一众人的劝说下,这才继续往山上去,最终通过猎炼参加了打擂。   一旁长老冷笑一声:“呵!装得倒是像!他若放弃猎炼我还信他是真在意那小丫头,装装样子继续猎炼,糊弄谁呢?”   周道子略一沉吟,道:“装不装的且不说,到底栖烑有没有遇难?若遇难,那如今的栖烑又是何人?”   这话问到了重点,殿下议论纷纷,虽各执一词,不过总体意见是一致的。   “栖烑已死,如今的栖烑必是假的!”   “附议,栖烑那废灵根咱们都亲眼所见,短短十二年怎可能筑基?那青衣女子必不止十八岁。”   “废灵根筑基何其艰难,得有人帮着续命,或是直接堆灵气丹,否则有生之年绝无可能,那青衣女子虽也是废灵根,可年岁却是可隐藏的,除非搜神,想知确切并不容易,我也觉得她不止十八。”   “说的不错,我观她气息沉稳,丹田敦实,绝非丹药堆积出的筑基,可她那般废灵根,不靠丹药几乎不可能筑基,这其中必有蹊 跷。”   “那就是有人替她续了命。”   “对,必是如此。”   周道子半敛老眼,听了许久才沉声道:“栖烑身上有明煊气息。”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热闹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全场震愕难以置信。   若是旁人说了这话,众人必不会信,可这话是周道子说的。   周道子乃合体大能,与灵虚子不相上下,这也是他不甘傲剑宗屈居清平宗之下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不仅仅关乎权势,修仙者大都对权势不甚热衷,他们热衷的是飞升。   看似第一宗门与第二相去无几,可所占资源却天差地别,   这两万年来,所有好事好资源全让清平宗占了去。   旁的不说,单说清平宗宗门所处的祁连山脉,绵延千里,独占了整个中原一半以上的灵脉,灵果灵茶这般稀有之物,几乎全都产自那里。   凭什么这么好的灵脉独属清平宗?凭什么不准外人靠近祁连山脉半步,否则杀无赦?   别说什么那本来就是清平宗的地盘,这世间万物生来便有主吗?   没有。   既生来是无主的,凭什么你清平宗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没有实力也便罢了,最有实力与之相争的傲剑宗怎可能不蠢蠢欲动?   有长老试探着道:“这么说……明煊将自己的修为赠予了那青衣女?”   旁边长老还是难以置信:“千年修为化作十年赠人,明煊怎会如此蠢?”   众人齐齐看向周道子,他们与明煊修为不相上下,看不透这些,唯合体大能的周道子能窥探一二。   周道子道:“本座刻意探了栖烑脉门,她内里灵气醇厚,与明煊极为相似,明煊修为也确实少了些。”   话已至此,真相毋庸置疑,众人纷纷啧舌,为明煊如此下得去血本感叹。   ——这得是多宠爱的小徒弟才会自损也要助其筑基?   等等!   众人复又想起方才重点。   “这个栖烑分明是假的,明煊为何帮个假栖烑筑基?”   真栖烑还勉强能解释为师徒情深,假的又是为何?   旁人或许疑云重重,随周道子一同参加大比的几位长老却是心如明镜。   他们齐齐望向周道子,周道子冷笑一声,满身老褶的瘦脸透着森森寒 意。   “既然那老狐狸想玩,咱们便陪着他玩,看到底谁玩得过谁?!”   ……   栖烑年岁已到,回到清平宗灵虚子便着手张罗合籍大典。   修道者比凡俗世人更看重黄道吉日,灵虚子手指头都快掐断了,愣是没掐出个合适日子。   顾朔风与毗罗坐在登仙椅,看着灵虚子唉声叹气,转眸对视了一眼。   毗罗问:“可是有什么难处?”   灵虚子叹气:“十年之内都没有好日子,这可如何是好?”   毗罗道:“那便等十年,这有何妨?”   十年与他们而言,不过眨眼之间。   灵虚子再度叹气:“本想趁热合籍,既能让驰钰早享机缘,也能加深周道子他们的误导,谁曾想,竟没个好日子。”   顾朔风也没料到会如此。   合籍就合籍,哪儿那么多麻烦?随便挑个差不多的日子不就行了?   顾朔风道:“我看下月初三就挺好,不如……”   “不行不行!”灵虚子连连摆手,“那是三清老祖忌辰,无论如何不行。”   顾朔风道:“那腊月初九也不错。”   “那也不行。”毗罗插嘴道,“那日冲兔,驰钰属兔。”   顾朔风道:“那就来年开春,我看二月十九也不错。”   灵虚子摇头:“二月二龙抬头,全月忌剃头,驰钰如何割发与栖烑结发连理?”   顾朔风:“……”   好想掀桌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要白白浪费十年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罢了,闭关吧。   栖烑不觉醒血脉,再如何教导修为也难有寸进,倒不如赶紧闭关赶紧过去。   从祖师殿离开顾朔风就闭关了。   寻了个借口过来拜见的驰钰扑了个空,还提前从扈兰鸢口中得知了掌门给他定了十年后合籍,期待雀跃的来,失魂落魄地离开。   栖烑不懂合籍为何意的,扈兰鸢也还是黄花闺女,不好意思跟栖烑讲得太明白,只说是合籍之后便要住在一处。   栖烑有些郁闷。   她才不要同师尊分开!   可要不要她说了不算,这是师尊给她安排的合籍,说是为了她好,她再如何不愿也不能拂了师尊的意。   仔细想想,其实合籍和眼下也没甚区别,横竖晚上都是各睡各房,她终究是师尊徒 弟,白日里还是要来拜见师尊的。   这么想着,栖烑便释怀了,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眨眼十年便过,栖烑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满头青丝及腰,风过如云波荡漾,柔白的面容,剪水般的双瞳,眉清目秀,姿容清绝,恍如水中仙子,尤其是她眼尾那一枚嫣红小痣,仿佛世间最诱人的色彩,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涎水横生,总想品上一品。   宗门上下无比感叹驰钰好眼力,真应了那句媳妇要从娃娃抓起,这不眨眼就长成了纯天然小美人?   每每有人如此调侃,驰钰都是笑笑便罢,仿佛并未有多高兴。   这日栖烑一如往常躲在房中研习了整夜的阵法,她虽是废灵根修为难有寸进,却极为擅长布阵,门派发的基础阵法书她早已研究了个透烂,还会举一反三。   这些基础书简已满足不了她,她想看更多的阵法。   今日是宗门书阁开放日,每年仅一次,一次为期三日,平日是不准弟子们随意出入的。   栖烑掐着时辰早早赶到,远远便见苏成仙被绿萝、若莲她们簇拥着也在排队。   苏成仙已长成了大姑娘,算不上极美,却也是小家碧玉,颇有几分姿色。   瞧见栖烑,苏成仙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并未理她。   许是那次掌门吓唬要赶苏成仙下山,吓坏了苏成仙,这十年来,苏成仙老实的很,再没有刻意找过栖烑麻烦。   这十年不修对苏成仙也是悉心栽培,苏成仙修为大增,眼看便要筑基。   往年从未见苏成仙过来书阁排队,今年该是急了才来的。   苏成仙六岁入气,五年前便达到了练气巅峰,当时还被掌门点名夸赞,以为会成为下一个天才驰钰,谁曾想,这临门一脚拖了五年都没能突破,硬生生从天纵奇才拖成了平平无奇。   前两年好多弟子明里暗里嘲讽苏成仙:不修仙尊那么推着宠着都筑不了基,真不愧是下品单灵根,怎好意思恬着脸同上品单灵根的驰钰师兄相提并论?   苏成仙虽气,可谨记师尊交代的谨言慎行,只当什么都没听到,更加的刻苦修炼。   玄鼓钟敲响三遍,丈许高的书阁陡然金光大盛,瞬间涨大无数倍,通天立地,一眼望不到顶,金灿灿的大门打开 ,千级长阶铺开,阶梯上人潮涌动,整个清平宗万余名弟子起码来了一半。   栖烑随着人潮入了书阁,每人识海多了一份书阁地图,按照地图所指便可寻到自己所需书籍。   书阁中心为空,可直飞阁顶,两侧层层环绕的是可容三人并排而过的书廊,每层书廊各有两条天桥相连,天桥十字交错,方便了不会御剑的练气弟子。   栖烑大致翻了下阵法位置,御剑飞上五十六层,轻飘飘落在书廊。   她收了长剑,朝一旁书柜过去,书柜层层排列,直延续到书阁深处。   栖烑边走边看,抽出一册书简大致翻看着,亲传弟子每日可传入识海三册书简,一年仅九册,她得选仔细了。   正看着,耳旁传来绿萝压低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如今的栖烑根本就不是栖烑,真正的栖烑早已死在了未央山。”   若莲道:“我也听刚从山下回来的弟子们说了,修真界到处都在传栖烑是假的。”   绿萝问:“三师姐,你可是亲自参加过大比,你说这栖烑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成仙凉凉的声音传来。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横竖也碍不着咱们什么。”   绿萝道:“碍是碍不着,就是这事透着古怪,甭管是真栖烑还是假栖烑,她那废灵根总是真的,怎可能这么简单就筑基了?”   若莲道:“对对对,我也觉得奇怪,筑基有多难咱们都是清楚的,你看我和三师姐不都卡在巅峰不得突破吗?我们的灵根可比栖烑强了千百倍,怎的她随随便便就筑基了?”   绿萝道:“我倒是听了些小道消息。”   苏成仙抬眸望了绿萝一眼,没说话,若莲好奇八卦道:“什么?”   绿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听说,栖烑之所以这么快飞升,其实是因着她恬不知耻爬上了明煊仙尊的床,强迫了明煊仙尊同她双修!”   “什么?!”若莲第一个喷笑出声,“你可拉倒吧,这你也能信?她们可都是女子!”   绿萝嗤笑一声,道:“女子怎的?不怕告诉你们,早在百年前便有筑基女修想同我双修,我给拒绝了,双修其事,男女何妨?大道至简,哪儿那么多繁复规则。”   若莲不笑了,犹疑道:“难不成竟是真的?”   绿萝得意道:“可不怎的?我的消息一贯灵通,你们还不信我?”   若莲忿忿道:“她这样怎对得起驰钰师兄?!”   话音未落,绿萝突然眸光一凛看向书架后。   “谁?!” 第276章 师尊太难当(49)   绿萝隔著书架猛地抓向栖烑, 栖烑反应极快, 一个后空腰躲过, 苏成仙几人也绕过书架赶了过来。   “栖烑?”   一看是栖烑, 苏成仙当即沉了脸, 转头便要走,绿萝挡住了她。   “偷听的是她, 你躲什么?咱们还怕她不成?”   ——怕是不怕,就是不想看见她。   苏成仙懒得啰嗦,绕开绿萝继续走, 栖烑自然也不想理会绿萝这般小人, 转身也走。   绿萝一看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理她, 顿觉失了面子,讥讽苏成仙自然是不敢的, 只冲栖烑嘲弄道:“靠着爬了师尊的床筑了基, 你可真有本事啊栖烑师姐。”   走到转弯处的清隽身姿蓦然顿住, 回头望向绿萝。   ——她方才说什么?爬了师尊的床?   栖烑蹙眉,素手一挥,虚空浮现两幽蓝小字。   【何意?】   绿萝嗤笑:“装什么清纯呢?满修真界都传遍了,你为筑基, 勾引自家师尊,无耻下作又放|荡, 真当我们一个个都是傻的?”   绿萝骂栖烑,栖烑当真是无感,只要不是骂师尊就成, 旁人怎么说她坏话也不过都是耳旁风,又不能真将她怎样。   栖烑见绿萝满嘴没点有用的,懒得再听她啰嗦,转身拐过了书架,到隔壁继续翻看阵法书册。   绿萝挪开了书架上堆叠的书册,隔空讥笑她。   “怎么?说不过便跑啊?也是,你有口无言,自然说不过我们,就算能言,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是说不过我们。”   一旁若莲道:“你可别这么说,有些人就是淫而不自知,说不得她还真不晓得自己做了怎样放荡之举。”   “是吗?”绿萝趴在书架枕着下巴,冲书架对面的栖烑道,“别急着走哇,你不是不晓得何意吗?来,姐姐告诉你什么叫爬床。”   爬……床?   栖烑本不想理会绿萝,可不知怎的,她莫名想起了那个雪夜,想起了师尊湿红的眼角,灼热的体温,还有……   栖烑捧著书转过身去背对着绿萝,一颗心疯狂地剧跳着,几乎要跃出胸口。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书简,明明早已不是兽爪,可她的每一根指尖仿佛都还残留着指甲弹出的舒爽。   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可师尊困在爪下无法挣脱的模样,每每想起都让她心跳加速血脉偾张,胸口翻涌着难以言说的陌生狂潮,像极了野兽撕咬猎物时那癫狂的亢奋。   师尊说那是不好的,不对的,是以后绝不允许再做的,绿萝方才也说了她做了不耻之事,难道……指的就是这件事?   栖烑心口堵住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是无法压抑半妖血脉,伤害了师尊。   那夜师尊的确是伤痕累累,若非早已摆脱凡人之体,只怕真承受不住那般造作。   她也当真是无法控制自己,只想着侵占,不停的侵占,那蚕食的欲望无限膨胀,一瞬间便操控了她所有的举动。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怀疑过自己,可从不敢深想,她怕,怕想得深了知道了自己做了怎样可怕的错事,无颜面对师尊。   可不敢深想不代表她没想。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是把师尊当做了猎物。   至少那感觉真的像极了她饥饿时追逐逃窜的野兔,只想死死按住兔子,一口一口撕扯入腹。   栖烑越想越心神不宁,被绿萝推着到了书廊边,半推半就地御剑飞往书阁最高层。   越往上,人越少,到了九十九层只剩寥寥数人,倒是僻静了不少。   绿萝一路引着众人到了一处书架前,看她那熟门熟路的样子,想来早已来过不少次。   若莲一路拽着不情愿的苏成仙一同过来,她虽也是小小年纪拜入宗门,却早已得绿萝真传,自然什么都懂。   何止懂,若莲早有双修道侣,虽比不过药人那般神效,却也大有裨益,尤其对低阶弟子而言,若迟迟不能筑基便是死路一条,如此也算是给自己寻条出路,不少弟子私底下都用的这法子。   这般不谈感情,只为飞升,其实就是互相利用,算不上什么道侣,他们都戏称彼此为修友,一旦其中一方突破境界,关系便解除,毕竟不同境界双修只会拖累高境界。   绿萝翻出一册带图书简递给栖烑,唇角带笑形容轻佻道:“看看吧,这就是双修。”   苏成仙瞟了一眼,终究没挡住好奇,也随手拿起一卷抖开。   栖烑垂眸望着手中凝白的玉简,一片片抖开,这些年学了不少 字,阅读毫无障碍,她逐字读着,不时看一眼配图。   这……这怎么……怎么这么怪异?   男修原来同女修构造这般不同,不过与她对师尊做的似乎大同小异。   双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栖烑惴惴不安,又求知若渴,她怕知道,却又想知道自己那夜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   她看完一册又寻一册,全程面无表情,不大会儿整个书架相关书简便翻了大半。   绿萝若莲在一旁看的一脸懵逼。   这什么意思?她怎么还看上瘾了?   看她这脸不红心不跳好似在看《道德经》的郑重神情,究竟是真傻真不懂?还是御女无数早就习以为常?   相比于栖烑的淡定,苏成仙这边却是快不行了。   这,这就是双修?!   苏成仙震惊了,难以置信世上竟还有如此恶心行径,太让人作呕了!   苏成仙捂着嘴转过身去,当真是差点要吐了。   绿萝嘲讽地瞟了眼苏成仙,只觉得她又矫情又装模作样,着实让人讨厌,要不是看在不修宠爱她的份上,谁爱搭理她?   栖烑抱著书简靠坐一旁专心研究去了,苏成仙强忍翻腾的胃液御剑离开。   绿萝本是想探下栖烑反应,看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说,哪曾想栖烑竟直接研究阵法似的研究起了双修,完全探不出丝毫端倪。   绿萝又挑衅的讥讽了几句,栖烑太过专注,压根就没理她,绿萝区区筑基,穿着下品法衣,自知打不过栖烑,即便打得过,在藏书阁闹事也是死路一条,她见实在探不出什么,拉着若莲也走了。   旁边不时有弟子来来往往,栖烑缩在书架最角落倒也无人注意,她安安静静研读玉简,这一看便看到了闭馆时分。   当——当——   催离钟响到第二遍,栖烑才猛然惊觉,都这么晚了吗?   她随便抓了三册没来得及看书简拓入识海,无论如何不能浪费了一天三册的机会。   拓罢,她纵身一跃跳下书廊,身形急剧下坠,风声呼啸耳畔,长发高高扬起,待快落地时,仓啷啷,茯苓剑陡然而出接住了她,她脚踏飞剑,俯身如箭,赶在大门紧闭的刹那闪出门缝。   轰隆!   书阁在她身后寸许之地缩为丈许小屋,千阶长梯也随之烟 消云散。   栖烑回头看了眼如水墨晕染般缓缓消失的小屋,脑中乱哄哄一团。   整整一日塞了太多东西,双修,药人,九阴坤体……这些熟悉的陌生的新奇的词语轮番交错,让她的心剧烈地狂跳着。   她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懂。   她似乎把师尊当做了猎物,又似乎没有,即便是猎物,似乎也同她原本以为的猎物不尽相同。   她有些糊涂,又有些热血澎湃。   她得捋捋,好好捋捋。   这一捋就捋了十多日,栖烑闷头苦想,始终没能突破瓶颈,忽而想起师尊曾有言,修行虽许潜心,可也不能闭门造车。   是夜,栖烑去了曾经的大通铺。   开门的是方云姝。   方云姝打着呵欠让开身,待她进来,回手关上门。   “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栖烑摇头,从乾坤袋摸出熏鱼灵果,示意大家来吃。   栖烑的吃食可都是极品灵物,早几年栖烑存货多时,分给她们不少,近两年快吃空了,便少了许多,今日难得又有大补的灵鱼,姐妹们困的不困的全都哗啦啦爬了起来,一人便是只能分上一口也能少修行好几日。   几人连熏酥的鱼骨头都不放过,边吃边七嘴八舌的问。   “师尊何时出关?”   “该是快的吧?”   “再过月余便是你与驰钰师兄的合籍大典,这之前师尊定是会出关的。”   “别,别提合籍。”一提合籍,廖凡突然觉得嘴里的鱼肉都不香了,“我心疼我的下品灵石。”   方云姝瞥了她一眼,咬了口灵果,笑道:“你就抠门吧!你就是把你全部身家都给了栖烑做贺礼,也抵不过你刚才吃的那几口鱼。”   廖凡欲哭无泪,“我这哪儿是抠?我这是穷知道吧?”   说罢,赶紧转移话题,“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今个儿怎么想起过来了?”   这一招果然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是不是大师姐又欺负你了?你别理她,她就是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拿着鸡毛当令箭!”   廖凡附和:“对对,整天给你摆脸色,一点大师姐该有的气度都没有,咱不理她。”   其他姐妹也纷纷点头。   栖烑靠坐 榻边,看着她们围在桌旁或坐或站吃鱼吃果子,吃的手指油乎乎,嘴角还沾了果汁,眸底晕起淡淡笑意。   她摇了摇头,示意同大师姐无关,素手一摇,半空浮现一行字。   【何为双修?】   这字一出,原本嘻嘻哈哈热闹非凡的屋子瞬间鸦雀无声。   姐妹们面面相觑,嘴里的肉果都不晓得该怎么嚼了。   廖凡同栖烑关系最亲,勉强咽下口中鱼肉,解释道:“这个双修吧……它就那个阴阳调和,琴瑟和鸣,颠鸾倒凤,鸳鸯戏水……总之是男修与女修之间水乳|交融且有助修行之玄妙之事。”   这些同栖烑在玉简所看不无二致。   可她依然不甚明了。   她目不转睛望着廖凡,剪水般的眸子清透无双,像是在无声催促着她再解释的更清楚些。   廖凡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只晓得理论,从未实践,只得求助似的望向方云姝。   方云姝是满屋子唯一一个有双修经验的,不是修友,是正经八百私定终身的情哥儿,两人在一起五年有余。   说起来这还是栖烑的功劳,当年栖烑与驰钰定亲,暗恋驰钰的方云姝深受打击,独自一人跑去后山挖草药,恰被这琼林峰弟子林肃英雄救美,一来二去的,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练气,双修虽及不上药人,却也很有裨益,林肃曾承诺方云姝,若将来他先筑基,便带着方云姝一起,若方云姝先,他绝不拖累,真真儿是情意拳拳。   方云姝感动之余也许下承诺,无论谁先筑基,该双修还双修,决不食言。   这承诺听似很普通,可对修士来说却是最打动人的承诺,不亚于现世的“我的信用卡你是随便刷”。   毕竟,同境界双修是相辅相成,可跨境界就大不相同,若林肃先筑基,他同方云姝双修的话,筑基的修为就会反哺到方云姝身上,虽反哺有限,可不增反减对修士而言是最不能接受的,相反对方云姝却是有利的。   就双修而言,越是境界差的多,低阶修士受益越多,高阶修士损失越多。   不过比起药人还是差之千里。   听完方云姝的狗粮,栖烑若有所思。   廖凡拿了枚灵果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液沁人心脾。   她摇了摇手中 咬下一口的灵果道:“云姝这是情之所起,修之所至,这般双修才是上策,修的不只是修为,更有心性,长年累月,说不得情关自破,更易飞升大道,比之那些为求进阶,不论情谊,不讲伦常,堪比妓子小倌者,强了何止数倍。”   栖烑敛目沉吟,长睫在脸上铺下淡淡暗影,许久才抬眸虚描出幽蓝小字。   【何为情?】   说起情,姐妹们都来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屋内瞬间热闹起来。   这个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个说:“醒也思君,眠也思君,是为情也。”   又有的说:“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便是情。”   还说:“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不懂相思已相思,那就是情根深种。”   栖烑听得头昏脑涨,转而看向廖凡。   廖凡含着果核舍不得吐,说话有些混沌不清。   “这个情吧,其实忒简单,你听她们文绉绉给你绉一堆酸诗,实则就一字,馋。”   “噗!”方云姝没忍住喷笑出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贪嘴?还馋!怎么个馋法?把情哥儿烤了吃进肚子?”   廖凡佯装不满地瞪了方云姝一眼。   “对你家林肃而言,可不就是馋地把你吞进了肚子?”   方云姝闹了个大红脸,一跺脚上榻不理她了,廖凡这才接着道:“所谓情就同这吃食一般,你看见它想吃,看不见也想,馋的狠了做什么都没力气,连睡觉都不香,非得吃上那么一口方才安稳。”   见栖烑冥思苦想,似乎还有些不能理解,廖凡又解释得更详尽了些。   “想想看,平日里谁高兴你也高兴?谁不高兴你也跟着不高兴?还想方设法哄着她高兴?”   栖烑微微蹙眉,脑中瞬间闪过了扈兰鸢的影子。   兰鸢师姐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很得师尊信赖,当年她不懂兰鸢师姐为何突然敲门扑进师尊怀里,只觉得那一扑有些刺眼,之后才想明白,兰鸢师姐是在争宠。   师尊必然也是明白的,不然不会将她们两人都赶了出去。   显而易见,她与兰鸢师姐不睦,师尊会有困扰。   不管是为了师尊,亦或是因着自己,这十年来,栖烑一直努力与扈兰鸢和睦相处,偶尔扈兰鸢不高兴了,她也会送 上灵果什么的哄上一哄,扈兰鸢嘴硬心软,其实十分好哄,十有□□都硬不过两个时辰。   往日里栖烑并未多想,今日听廖凡一说,她越发迷茫起来。   她对兰鸢师姐是……情?   不是对师尊,是对兰鸢师姐?   师尊少有生气的时候,唯一的一次便是在那混沌之地的鱼眼空间,因那雪夜发热一事师尊气了整整三日,当时她仿佛并未想过哄师尊高兴,只愁师尊为何生气,她该如何做才能让师尊消气。   这么说来,她真的是对兰鸢师姐有情?   廖凡见她眉头紧锁,终于吐出了口中果核,却并未丢掉,而是寻了帕子包上,塞进了乾坤袋。   “看把你愁的,你就想想你平日是不是见不着驰钰就会想,见着了又会想靠近,看见他的手想握一握,看见他的脸想亲一亲?总之,你对驰钰那种便是情。”   驰钰是栖烑的未合籍道侣,且驰钰又那般英年才俊,任谁都毫不怀疑栖烑对驰钰有情。   包括今日栖烑突然来问这些,姐妹们都认定了她是因着马上要举办合籍大典,不懂才问。   栖烑一怔,扬手又是一行幽蓝小字。   【我从未如此。】   廖凡笑道:“那是你们常日在一起,一时察觉不到,其实……”   榻上盘膝的方云姝忍不住丢来几折民间话本。   “栖烑,甭听她瞎说,她连个心悦之人都不曾有过,懂什么是情?这些话本子你拿去瞧,瞧完了自然便懂了。”   话本子?   栖烑幼时颠沛流离,之后在混沌之地长大,所知所学皆是顾朔风告诉她的,这十年来她潜心修习,除却早课几乎足不出户,也少与人来往,根本无从知晓何为情爱,更没看过什么话本子。   她拿着那些稀罕物回了住处,放弃了平日最爱钻研的阵法,捧着研读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早课见了方云姝,还了看完的,又借走了方云姝所有存货。   眨眼十日过去,扈兰鸢如往常一般在房中打坐,突然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晃到了她面前。   栖烑一身青衣,修竹带露,立于门外,手中玉佩晕着一抹薄光,塞进了扈兰鸢手中。   扈兰鸢一头雾水,实在不懂这人间的玩意给她作甚?又不 是法器,戴在身上都嫌累赘。   她正低头望着那玉佩发呆,眼前光影晃动,吧唧,一个吻贴在了她脸颊。   扈兰鸢纹丝没动,依然低着头望着手里的玉佩。   片刻后。   “你,你你你!!!”   扈兰鸢突然捂着脸倒退了数步,满脸惊悚。   “你干什么?!!!”   栖烑抿了抿唇,想想廖凡所说,又想想话本中的才子佳人,再抿一抿没甚滋味的嘴唇,心情越发沉重。   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独留扈兰鸢一人傻愣愣捂着脸,好半天才冲到门边,冲着空荡荡的院子娇喝了一声“滚”。   栖烑一路去了阿鼻谷,入了毗娑池,没有任何人罚她,是她心甘情愿来的。   她需要静一静。   话本中所写才子佳人,皆是一男一女,可那日翻看了那么许多双修玉简,也有个别提到了龙阳自梳。   男女可,男男可,女女自然也可。   她终于知晓那夜她究竟对师尊做了什么。   话本有言,处|子之身十分珍贵,她身为徒弟,以下犯上,还做了那般强迫之事,难怪师尊会气。   可师尊明明可以拒绝的,为何任她欺辱?   是怜惜她发热期难受?亦或是……也对她有情?   不,怎么可能?师尊若真对她有情,又怎会将她许给驰钰?   合籍便是嫁人,是要双修的,可她只想同师尊做,其他任何一人都不想!   只要想到会被驰钰碰,她就浑身发寒胃液翻涌,根本无法接受。   她更无法想象师尊屈居他人身下的模样!   她……   她不敢肖想师尊,可也绝不能嫁给驰钰!   绝不能!   ……   闭关修炼果然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方法,眼一闭一睁,修为涨了,十多年也过去了,掐指一算,还有六七日便是栖烑与驰钰的合籍大典,时间刚刚好。   顾朔风闭关而出,前脚刚迈出洞府,迎面便见栖烑盘膝而坐,身上灰尘遍布,不知在此等候多久。   “栖烑?”   十年不见,美人依旧,只是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几分难以言说的忧郁,倒是比当日更秀色可餐了几分。   顾朔风一个弹指,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下,缓缓张开,几丝灰尘扑簌而落,遮不住眸中清泉涟漪。   清透的眸子 恍惚了瞬间,像是不敢相信师尊真的出关了似的,怔了许久才该坐为跪,俯身磕了个头。   “你怎在这儿?”顾朔风示意她起身。   栖烑并未起身,只是掐了个轻身诀,怕污了师尊的眼。   青衣眨眼恢复鲜亮如新,栖烑跪直身形,眸中血丝隐现,抿紧了唇角,纤纤玉指细腻如云,一笔一划在虚空写下几字。   【求师尊收回合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成狗   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有虫也没抓   评论也没回   抱歉了宝宝们   感谢随随~三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ATNWWAN~给文文20瓶浇水~~mua! (*╯3╰) 第277章 师尊太难当(50)   傍晚的烟霞峰后山, 偌大的洞府前, 山风飒飒, 撩动裙边翻飞, 顾朔风绯衣如火, 眸似冰霜,沉沉地望着跪在眼前的执拗女子。   悬浮在两人之间的幽蓝小字随风而散, 点点星尘,掩不住栖烑决然的神情。   顾朔风淡淡道:“为何?”   栖烑仰头望着她,青丝拂过唇角, 乱了发梢, 却不乱眸中坚定。   【徒儿对驰钰只有兄妹之情。】   “那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自古皆是如此。”   栖烑俯身又是一拜。   【徒儿感念师尊相救之恩,让徒儿如何报答都无怨无悔, 唯独此事, 求师尊收回成命!】   顾朔风道:“唯独此事, 是你必须要做的。”   栖烑一怔,抬眸望向顾朔风,按在地上的手指缓缓蜷起。   顾朔风又道:“此事并非简单合籍,不只为你, 更为宗门长盛不衰,其中利害关系三言两语难以述清, 若你坚持不肯,为师自不会勉强。”   不等栖烑喜上眉梢,顾朔风紧跟着又是一句:“只是这后果怕是你我都难以承担。”   后果……难以承担?   栖烑笔直的身形有些撑不住了, 整个人跪坐下来,身形歪斜,手掌撑在地上,心乱如麻。   【可徒儿真的只当驰钰为兄长,做不到合籍双修。】   看前面还好,看到最后“双修”二字,顾朔风秀致的眉尖忍不住轻跳了下。   ——十年不见,都知道双修了。   “合籍只是大势所趋,双不双修自然是你说了算,任何人不能勉强。”   双不双修她说了算?是说,不双修也可以?   可话本上明明不是这般说的。   栖烑垂眸,手掌按在地上,手心蹭着冰凉的地面,心绪纷乱。   也对,话本都是民间的,民间讲究传宗接代,修士讲究的却是大道飞升,除却民间的一些仙门世家,并没有多少修士在意后嗣,既不在意后嗣,自然双不双修也没甚要紧。   尤其……尤其她修为低微,当真双修的话,吃亏的只能是驰钰师兄,宗门这般看重驰钰师兄,又怎会准他修为倒退。   无需双修,又并非两情相悦,这桩婚事显然是别有因由,就如师尊所言,三言两语难以述清,便是能述清, 师尊不方便说,她也不能为难。   如此说来,她当真就要嫁给驰钰吗?   顾朔风擦身而过,发梢掠过栖烑鼻尖,淡淡馨香沁入心脾,栖烑下意识抬手想抓住那一缕发丝,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栖烑怅然若失,本不过极小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却让她心头猛地一刺,难以言喻地悲凉涌上心头。   她原地旋身,依然跪着,一个送手,一行幽蓝小字跳到了顾朔风眼前。   【徒儿有一言,想问问师尊。】   顾朔风负手而立,绯裙猎猎,青丝及腰,飘渺身姿,高不可攀。   顾朔风头也不回,云淡风轻道:“讲。”   栖烑抿了抿微薄的唇瓣,迟疑了下,这才又送出几字。   【师尊可还要徒儿的心?】   顾朔风万没料到她会问到明面上,不过问了也好,横竖憎恶值是刷不动了,她现在要的正是好感。   “尊师重道是为徒者之根本,敬重之心必然要有。”   栖烑跪直了身形,眸中暗潮涌动,本就浮着血丝的眸子微微泛红。   师尊这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压根就忘了当日是以何理由将她带回的宗门?   顾朔风已做了回答,照理说该点到为止,不该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栖烑不,这问题悬在她心中这么多年,哪怕她几乎百分之百确信顾朔风并不是真的想要她死,可她终究不敢笃定。   若说之前她初生牛犊茫然无知,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化神修士的掌心,如今她学得越多了解越多,早已知晓那绝无可能。   若顾朔风要取她的心,她不管愿还是不愿,都只能乖乖受之。   其实她倒也不是怕死,她已白活了这么多年,得了天大的机会筑基,又实现了亲手隐藏半妖特征的美梦,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活着,不愁吃喝,还能学习最喜欢的阵法,真的已十分知足。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半妖。   她长大了,也明白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狗一样活着。   便是顾朔风现在就要剜了她的心,她也不觉得这一生有什么遗憾,只是会……难过。   至于难过什么,以往她不太明白,如今似乎有些懂了。   她不畏惧死亡,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哪怕真要取她的心,只要师尊手起刀落时,手能抖那么一下,她便是死也无憾了。   【徒儿所指,剜心炼丹。】   幽蓝小字明明灭灭,在顾朔风眼前缓缓浮现,又缓缓消散,细碎星尘拂过眼角眉梢,映入顾朔风幽沉的眸底,萤火一般,转瞬即逝。   “你不提,为师倒真忘了这桩,那不过是随口之语,若真要剜心,何必将你许给驰钰?”   这话印证了栖烑猜测,心头大石陡落,油然而生的不是喜悦,而是更难以抑制的酸涩。   咚!   身后传来一声钝响。   顾朔风蹙眉回头,正看到栖烑重重磕下的那一头。   咚!咚!   栖烑接连三叩首,一头比一头磕得重,额头泛红,隐隐破皮,一双眼红通通的,眼泪悬在眼眶,如远山雾罩,随时都会落雨滂沱。   【求师尊收回合籍,徒儿愿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师尊!】   做牛做马这个还是在话本戏折子里学到的。   顾朔风眉心拧得更紧了几分。   “修行大道总要有所取舍,与其纠结这些不可能改变的,不若想想如何尽快结丹才是正道。”   【可……】   不等栖烑的小字浮完,顾朔风拂袖而去,赤焱剑一声剑鸣,载着顾朔风小时在茫茫云海。   栖烑动了动唇,想唤声师尊,终究一个音也没能挤出来。   明明这些年日日练习,虽算不上巧舌如簧,可唤声名字说上几句话都还是可以的,可栖烑从未同任何人交谈。   她希望师尊是第一个听她开口之人,也希望师尊是第一个与她促膝长谈之人。   可如今,当真见了师尊的面,她偏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师尊……   栖烑不想嫁。   旁的什么事都能答应师尊,独独这一件,求师尊成全。   求师尊!   栖烑一路追随顾朔风回了妄熄阁,跪在门前三跪九叩,恳请顾朔风收回成命。   栖烑跪了整整一夜,顾朔风终于推门而出,面露疲惫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是你再如何跪,师尊也莫可奈何。”   栖烑不想为难顾朔风,可又实在不甘就这般认命,戏折子里手无寸铁的大家闺秀尚且敢为命运搏上一搏,她怎能轻易屈服?   若合籍当真是师尊之意,她咬牙也认了,可 这明显是灵虚子强迫,并非师尊本意。   顾朔风让栖烑起身,栖烑当真便起了身,她不为难师尊,她自己想法子。   栖烑没上早课,御剑飞去了静思峰。   驰钰已结元婴,不必继续住在毗罗小院,有了另辟洞府的资格。   灵虚子赐予他静思峰后山一处灵气极为浓郁的山壁,由他自己凿山开洞,随喜好打造新居。   驰钰并未去上早课,盘踞洞中修炼,忽然察觉结界波动,不等撩袍出来,小栖烑已进了篱笆小院。   驰钰不由睁大了眼,下意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法阵。   “你是如何破了我的法阵?!这可是元婴法阵!!!”   区区筑基便破了元婴修士亲手布的法阵,说不出不得笑掉大牙?   栖烑方才心浮气躁,并未多想便随手破了,破是破了,却也毁了十多块灵石。   这会儿听驰钰质问,这才想起自己擅闯实在不该,赶紧抱拳行礼认错。   驰钰看了眼满地黯淡的灵石,微叹了口气。   “罢了,有事便说吧。”   大典将至,驰钰再如何淳良君子,这会儿也实在不想见到这个他不想娶的未婚妻。   栖烑送出小字。   【师兄可愿与我合籍?】   驰钰一怔,苦笑一声:“愿又如何?不愿又如何?终究咱们都是清平宗弟子,不能只想着自己。”   【修士合籍同凡间成亲不同,一旦合籍,八荒皆知,再想分开,难上加难,若将来师兄有了心仪之人,当如何?】   驰钰背过身去,胸中苦涩蔓延,脑中不断浮现的都是明煊的身影。   “心仪之人如天上明月,不管我合不合籍,穷尽一生都难结良果。”   【若连试都不试,又怎会有良果?】   驰钰摇头,颀长身形微有些佝偻。   “你不明白,烈阳哪里看得到萤火?高山又如何看得上尘埃?”   栖烑没再多言,摸出方云姝的话本,祭出一丝灵力送至驰钰近前。   【为宗门,抛头颅洒热血自该应当,可凡事总有底线,命可丢,底线不可丢,区区凡间弱女子尚敢一争,你我为何不敢?】   栖烑转身离开,独留驰钰一人捧着那书。   顾朔风出关,灵虚子最是高兴,合籍大典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着手准备,如今已全 都备齐,只防御法阵还需得各峰主长老齐心协力。   这防御法阵是要结在祖师殿的,祖师殿供奉着宗门上下所有魂灯,是清平宗最神圣不可侵犯之禁地,合籍大典当日会诚邀各界前来,自然要严守禁地,以防被有心人玷污。   第二日早课,灵虚子专门至道台宣布了清平宗休沐三日,各峰抽调人手为大典做最后准备。   各峰弟子议论纷纷,直说驰钰果然极受器重,区区弟子大典,竟能劳动宗门上下忙碌,掌门亲自来做证婚人,说不得再过万年,下一任掌门就是驰钰的了。   灵虚子宣布完,御剑要离开,一道幽蓝流光突然自人群飞来,直冲灵虚子。   灵虚子反应极快,一个弹指轻松弹散那流光,拧眉回身望去。   偌大的听道场乌泱泱坐满了人,众人一片哗然,纷纷转头看向流光发出地。   栖烑长身而立,青衣如水,面如婉玉,遥遥冲灵虚子抱拳行礼。   灵虚子瞳孔微缩,幽暗神色一晃而过,扬声笑道:“原来是栖烑,来来来,本座正要有事要寻你,你随本座来。”   栖烑未动,依然抱拳。   “掌门师叔!”   一旁传来驰钰清朗的嗓音。   灵虚子转眸望去,脸上笑容更真实了些,满脸笑褶道:“你俩都随本座来。”   驰钰看了眼栖烑,咬紧后槽牙,突然撩袍跪倒,身形笔直,抱拳请罪。   “弟子有罪!请掌门责罚!”   灵虚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神情愈发冰冷。   “本座说了,虽本座来,尔等听不懂吗?”   驰钰迎头一拜,道:“弟子与栖烑只有兄妹之情,不能合籍,弟子已与栖烑私下商定退亲,也愿结伴前往各派一一赔罪,绝不会丢宗门脸面!”   轰!   灵虚子一个震天雷,满座皆惊。   “好你个不会丢脸!十年前本座便宣告了你们二人的婚事,四海八荒无人不知!如今请柬已发,一切已准备就绪,单维持阵法的灵石便消耗万巨,还有宗门上下为你俩忙碌,这你如何赔得起?!”   驰钰从未如此当众忤逆师长,这一番怒指让他微有些退缩,可想到明煊,想到未来千万年都要与明煊失之交臂,突觉即便飞升大道仿佛都索然无味。   驰钰自然 不是因栖烑三言两语,也不是因那区区几册话本动摇,他只是想到了那数次险些害了他的心魔。   若他当真娶了栖烑,只怕心魔不减反增,哪怕机缘再如何了得,修为再如何高,早晚会酿成大祸。   驰钰心念一定,埋头叩首:“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请掌门责罚!”   “你!”   灵虚子勉强压下火气,一个甩袖,栖烑与驰钰全抽到了近前,他一手一个,抓起就走,眨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到处哗然一片,没人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驰钰不敢道出心魔一事,怕连累明煊,更怕明煊嫌恶,只咬死了与栖烑是兄妹之情,无论如何不肯合籍。   有驰钰这个儿高的撑着天,栖烑倒没受多少责罚,只被随着一同关进了婆罗狱。   明煊亲自来劝,说了许多宗门大义,栖烑跪姿端正,头埋得很低,任明煊嘴皮子磨破也不发一言。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顾朔风如是对掌门说,言辞间道不尽的心酸。   灵虚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亲自上阵威逼利诱,先是驰钰再是栖烑,驰钰好歹还能说两句谢罪的话,栖烑这种半天打不出个屁的才最是气人。   灵虚子折腾半宿都是对牛弹琴,精疲力尽地找来毗罗、不修与顾朔风三人一起商议对策。   第二日一早,驰钰与栖烑被放出婆罗狱。   掌门神情疲惫道:“你们若坚持不愿,本座也不能勉强,你们回去吧,好自为之。”   驰钰含泪跪别灵虚子,满心感激与愧疚,栖烑也随着他一同拜别,迫不及待回了烟霞峰。   妄熄阁静悄悄的,顾朔风不在,栖烑咬了咬唇,规规矩矩跪在院中,静等师尊。   吱呀一声,左厢房门推开,扈兰鸢探出了脑袋,栖烑下意识抬眸望了一眼,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一见扈兰鸢先笑。   扈兰鸢连眨了好几下眼,不自然地搓了搓胳膊,嗖得又缩回了头,房门随之紧闭。   居然……没有骂她?   栖烑有些意外。   她捅了这么大篓子,兰鸢师姐怎可能一句也不骂她?   难不成……兰鸢师姐生病了?   栖烑越想越不放心,寻思着师尊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干脆先爬了起来,挪到了扈兰鸢 门前。   叩叩叩!   连敲了数下,扈兰鸢才姗姗开门。   “干,干嘛?”扈兰鸢扶着门边,错开条门缝,低着头,像个羞羞答答的小媳妇儿,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栖烑更不放心了。   这还是那个就因着被她亲了一下,追着她打了好几天的兰鸢师姐吗?   那日她特意送了兰鸢师姐玉佩,就是想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心悦师姐。   话本里总是爱送玉佩为定情信物,所以她也选了玉佩。   可看着师姐拿着玉佩,她并未觉得欢喜,又临时起意亲了师姐一下,更是没有话本中描绘的那般天雷勾|动地火,倒是让她越发想念师尊。   事后她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本想同师姐解释一下,可不等她开口师姐就摔了玉佩追着她打,凶得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她没寻到机会,一直搁置至今。   看师姐今日这般,莫不是还在误解当日之事?   栖烑抱拳行了个礼,浮出一行幽蓝小字。   【栖烑对师姐只有姐妹之情,绝无其他,那日唐突师姐,都是栖烑之错,栖烑随师姐打骂绝不还手。】   栖烑自觉这歉倒得还不错,就差没亲自递上荆条负荆请罪了,以往日扈兰鸢那好哄程度,冷着脸数落她几句,再不然上手打她两下,这事也便过去了。   却不想,扈兰鸢攥着门边的手越攥越紧,突然抬头望向她,柳叶眉纠结,杏核眼晦涩,让人看不懂情绪。   “你……你不用解释,我懂。”   那就太好了。   栖烑松了口气,没再深究她的情绪,探手从乾坤袋摸出枚灵果握了握,笑着递了过去。   【最后一个,给你。】   扈兰鸢脱口而出一句:“不用了,给师……”   话未说完她又顿住了,伸手接过了那枚灵果。   “多……多谢。”   谢?   师姐居然跟她道谢?!   在栖烑诧然的视线中,扈兰鸢低头把捏着那灵果,红通通的果子一如她噗通通的心。   “你,你也真是胡闹,就不怕掌门将你逐出师门。”   不是骂她给师尊给宗门添麻烦,而是……担心她被赶走?   栖烑隐隐有些动容,万没料到能从扈兰鸢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微上前一步,探臂搂住了扈兰鸢,当年需要仰头 看着的师姐,如今竟比她还矮上几分。   栖烑刚想紧紧手臂表达下感激之情,却不料,扈兰鸢僵了瞬间,猛地将她推开。   “你,你做什么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不等栖烑看清扈兰鸢飞红的脸,房门砰地一声摔上了。   栖烑:“……”   本来还想问问师尊去了哪儿……   算了,继续跪着吧。   栖烑转身要走,屋内突然又传出一句:“师尊去了后山收药,你别跪着了,去寻师尊吧。”   栖烑大喜过望,掐了【多谢】两字顺门缝传入,转身御剑直飞后山。   晨光温煦,驱不散烟霞峰常年的翠烟笼罩,烟霞峰后山种有大片灵植,平日有专门的弟子照看,除却烟霞峰,各峰都有百草园,专供丹修炼丹供养整个门派。   旁的丹修收药需得有长老令,顾朔风是峰主,随用随摘,无人过问。   栖烑御剑一路寻找,很快便在一片涸泽花中寻到了一袭绯裙。   她跃下茯苓剑,不敢擅闯百草园结界,只能隔着结界挥臂引起顾朔风注意。   顾朔风淡淡扫了她一眼,摘够了花收入芥子空间,这才出了园子。   栖烑后退一步,规规矩矩跪下,她知道自己给师尊添了□□烦,她真的知道的。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搀起,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兰草丛坐下,小雏菊绽在脚边,顾朔风的脚小如金莲,吸引着栖烑的视线。   师尊的脚……原来这么小……以前怎的没发现?   不,不只师尊的脚,师尊的手似乎也比以往小了些,手指更纤细,手腕更……   “栖烑?为师说的你可听到了?”   顾朔风最烦说话的时候对方走神,还走神走得这么明显!   栖烑陡然收回视线,脑中还不由总结陈词:不是师尊变小了,分明是自己长大了。   “师尊只要你一句实话,你为何这般决绝退婚?”   栖烑垂着头,一言不发,长发滑落,遮住了她的神情,她抱膝而坐,手指抠着膝盖裙布,法衣晕出淡淡微芒。   “连为师都不能说吗?”   栖烑咬唇。   “罢了。”   顾朔风起身要走,栖烑赶紧拉住了她。   她自下而上眼巴巴望着顾朔风,眸中秋水盈盈,唇上欲语还休, 纠结地顾朔风都替她难受。   顾朔风看了眼她拽着的袖角,一改方才的温言细语,冷冷道:“松开。”   ——师尊生气了。   栖烑更纠结了。   她就是怕师尊生气才不敢说的,怎的师尊还是生气了?   “松开!”   这第二声比之第一声更冷,栖烑更慌了。   当日她对师尊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师尊也只是不理她,都没这么凶她,坚持不说的话,师尊可能更生气。   那,那还是说吧。   栖烑鼓起勇气,一笔一划在虚空写下几个幽蓝小字。   【徒儿……心悦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议棋:顾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听姐的没错。苦口婆心.jpg   顾:呵。   感谢美色撩人~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づ ̄3 ̄)づ╭~   感谢怀特 30瓶;今天有糖吃、烦恼啊 10瓶;美色撩人 4瓶;第二性、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78章 师尊太难当(51)   栖烑攥紧了裙角, 紧张地盯着顾朔风, 话刚落音她便后悔了。   师尊可是她的长辈, 她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当日在混沌之地是发热期不可自控, 师尊念她触犯不予计较, 她怎就得意忘了形?   栖烑很怕,自打被顾朔风捡回清平宗, 第一次这么害怕。   万一师尊一怒之下将她赶出清平宗可怎么办?   也说不得那雪夜师尊并未原谅她,只不过看在婚约面子才放她一马,如今婚约没了, 师尊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她怎可能再纵容自己?!   换做是她也不可能把觊觎自己的无耻小人放在身边。   尤其师尊还是化神大能, 更没必要委屈自己!   栖烑越想越怕,呼吸都要凝滞了, 望着顾朔风的眸子眨也不眨, 生怕错漏了她脸上哪怕丁点情绪。   顾朔风看了她一眼, 波澜不惊地转开视线,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淡淡一句。   “你可知自己说了什么?”   “徒……徒儿……”   栖烑有些退缩, 她真的很怕被顾朔风赶走。   顾朔风根本没给她退缩的机会,望着远处姹紫嫣红的百草园, 呼吸着现世绝没有的清新空气,继续道:“若你是因着雪夜之事心中有愧,大可不必, 你我皆修仙之人,对这些本就不如凡人在意,况且为师是你的师父,你初次发热什么都不懂,为师以身相助,只算是教,不算乱了伦常。”   教?   栖烑脑中嗡地一声,方才还恐惧被师尊赶下山,眨眼便什么都不记得,只反复重复这这一个“教”字。   师尊说这是教?是在教她?!!!   栖烑突然扬手,眼圈通红扫出几字。   【那师尊除了徒儿,还教过谁?!】   顾朔风微微摇头:“我只你一个半妖徒儿,除了你,还能教谁?”   栖烑心头微松,却并没觉得高兴,紧接着又问。   【那若大师姐也有需要,师尊也会教吗?】   “若事态紧急,为师……”   只说了半句栖烑便听不下去了,她突然一个翻身,猛地将顾朔风推按了下去,整个人撑在顾朔风头顶,垂眸盯着她。   【这种事是能乱教的吗?!】   顾朔风仰躺在地,兰 草没在脸侧,草叶刷着脸颊,细茎纤长的小雏菊摇晃在眼前,遮住了半壁蓝天。   素白的小脸,嫣红的嘴唇,青丝顺肩头滑落,眼前的栖烑确实是个美人,即便眼圈红的有些可怕,依然不失赏心悦目。   顾朔风心头调侃,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没有因体式上的不利而有丝毫变化。   “为人师者,有何不可教?”   栖烑咬紧了下唇,胸口波涛汹涌,连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在愤怒什么。   师尊只教过她一个人,她该高兴才是,大师姐又不是半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发热期,自然也不存在那种假设,她到底在气什么?   道理栖烑都懂,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栖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她甚至觉得既成的事实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师尊究竟是如何想的?   师尊只教了她一个人又怎样?   在师尊眼里,这个人可以是大师姐,也可以是廖凡,甚至可以是烟霞峰任何一个唤她师尊的人。   她栖烑算什么?   不过凑巧是妖,凑巧有发热期,又凑巧在那无人之地缠上了师尊罢了。   师尊根本没觉得她有什么特殊,也没觉得她跟旁人有什么不同,她就是师尊众多弟子中最普通的一个,当初收他为关门弟子显然也是与驰钰的婚事有关。   如今婚事没了,她对师尊而言变得可有可无,说不得以后连看都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她没有利用价值,又不听话,还蠢笨如猪,修为也低入尘埃,师尊凭什么都她另眼相看?   原本只以为师尊宠她,现在才明白,师尊不过是看她可怜才捡了她,又为了驰钰才收她为徒,更是为了宗门荣耀才入未央山救她。   师尊从来都不是单纯为了她。   当年师尊能可怜她捡她回来,甚至以身教导,以后师尊会不会再大发慈悲捡个其他小可怜回来,也以身教导?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让她眼睁睁看着师尊以身教旁人,她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栖烑脑中一团乱麻,心潮难平,突然攥紧顾朔风的手腕,低头狠狠亲了一下顾朔风柔软的唇瓣。   只一下,虽炽烈如火,却快如流星。   望着顾朔风依然没什么反应 的模样,栖烑眼泪险些掉了出来。   【师尊可知徒儿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朔风不语,脸色微沉,只微蹙眉心望着她。   【十年,整整十次发热期,徒儿怕牵连他人,张了结界蜷缩其间,万蚁钻身也咬牙忍着,忍到极致神志恍惚,怕闯出结界被人发现,只能自残。】   栖烑说得云淡风轻,语调平铺,几乎没有一丝的阴阳顿挫,可脸上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的眼泪悬在眼眶将落不落,微颤的红唇让人心生怜悯,不必回到事发现场,单看她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就不难想象她一次次忍得有多辛苦。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其实也不必忍着,自渎便可。”   【徒儿不会。】   这自然是假话,有一便有二,即便第一次发热不会,可同顾朔风翻云覆雨之后,栖烑聪明如斯,又怎可能摸不到窍门?   这十年来,她每次都是靠自己丰衣足食,虽然次次都要想着师尊,且不尽如人意,可总算也没那么难熬。   长老教导:修者不打诳语。   可栖烑打了,还是对自己最敬重的师尊打了。   若是平日她情绪平稳,绝不会欺骗师尊,可她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住情绪。   【师尊,你教教徒儿吧?】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像是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栖烑又重叠了快要消失的那一行小字。   【教教徒儿吧?】   无暇的雪眸微微驿动,“你……”   顾朔风乱了几口气,突然转开了视线,眸光明显有些躲闪。   “起来,为师生气了。”   【师尊为何生气?师尊不是说,为师者没有什么教不得的吗?】   “为师已教过你一次,学不会是你愚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自己慢慢领悟,为师再说一遍,起来。”   这般软绵绵的语气,栖烑如何会怕?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甚至觉得师尊这不是真在拒绝,更像是在……欲拒还迎。   明知道这想法可笑的紧,可栖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不,不是从未见过,那雪夜是见过的,只是当日身处发热期,头脑不清楚,看了也有些混沌而已。   如今这般清晰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师尊屈居 身下,脸羞涩地扭到一旁,黑发如云般散在兰草丛中,修白脖颈一览无遗,她的情绪就难以自控越发癫狂的躁动起来!   她的师尊……   这是她的师尊!   她的师尊就躺在她面前,雪眸盈盈,红唇微抿,脸颊晕着诱人的桃粉,一呼一吸起伏的胸口仿佛高耸的未央山,魑魅魍魉潜伏期间,娇笑着冲她招着手。   来呀~快来呀~~   栖烑闭了闭眼,仿佛真的听到了那蛊惑人心的召唤。   来呀~你师尊并未生气,若气,早就将你掀飞了出去,不掀便是默认……   你师尊都默认了,你还不快些,傻愣着做甚?快呀,快来呀~   耳旁的声音忽远忽近,渐渐变了,越变越像师尊那清冷又不失柔软的声音。   过来,师尊教你……   这是假的,都是假的。   栖烑张开眼,勉强压抑着翻腾的血脉,那是妖族难以抑制的本能,憋闷了整整十年,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那日师尊只是教了徒儿如何双修,却并未教导徒儿如何一人承担,师尊不再教教徒儿吗?师尊……】   随着那最后两字缓缓消散,栖烑俯下身来,贴上了顾朔风的唇。   顾朔风躲闪不及,被亲个正着。   “你……唔!”   栖烑恍恍惚惚亲吻着,越吻越热烈,顾朔风微弱的推拒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点燃了栖烑胸口熊熊大火。   师尊没有推开她!   师尊居然没有?!!   她明明可以推开的!   难道真的是欲拒还迎?   不,怎么可能?   不,怎么不可能?   师尊她……她也心悦她吗?   她们是两情相悦?   一想到这个可能,栖烑的难以抑制地狂跳着,左侧眼尾火烧般灼痛,一如那雪夜深埋的记忆,烫得她整个灵魂都在颤动。   十年了,整整十年!   师尊,你可知徒儿有多想……你。   徒儿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开师尊,无论如何!   苏成仙下了飞剑,翻了翻识海,拿着不修令牌入了百草园,一样样寻找琼林峰没有的几味草药。   ——师尊午后便要用到,她得快些才是。   苏成仙边走边摘,远远便见园旁草丛坐着两道熟悉身影,她蹙眉张望了两眼,看着两人亲密无间不知说着什么,心下烦躁,刻 意绕得远了些。   无论再过多少年,厌恶的人终究还是厌恶的人,她厌恶栖烑,不,说厌恶都是轻的,她与栖烑之间的仇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若有朝一日让她寻了机会,她绝对……   欸?   人呢?   苏成仙摘着摘着,再一抬头,草丛中两人不见了踪影。   等等,那是什么?   苏成仙朝前迈近数步,却见那片草丛有些不对,草叶不断耸动,暗藏着晃动的人影。   她犹疑着弓腰隐藏了气息,小心翼翼再靠近了些。   靠得越近,她的眼瞪得越大,待看清眼前景象,苏成仙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住了嘴!   她们,她们在做什么?!!   明煊师叔怎会与栖烑……?!!!   两人衣衫不整,行为放荡,虽有裙裾遮挡看不清晰,可整日被绿萝耳濡目染,又在藏书阁亲见图鉴,苏成仙怎会真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苏成仙傻愣愣看了片刻,匆忙御剑逃走,一路跌跌撞撞回了琼林峰,迎面正撞上刚迈出门槛的不修。   不修揽住她的肩,关切道:“何事这般慌张?”   苏成仙脸色难看,刚想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告诉不修,突然又住了嘴。   “仙儿……仙儿只是担心赶不上师尊用药,所以跑得快了些。”   不修晦涩不明地望着她,探手摸了摸她的头。   “为师不急,不必这般慌张。”   苏成仙摸出草药一一递给不修,头也不敢抬,尽量自然道:“这……这怎么少了一味?仙儿再去采过。”   苏成仙一路御剑出了琼林峰,神思恍惚,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本想告诉不修的,可不修与明煊感情极好,告诉不修毫无用处,只会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好不容易才抓了栖烑这么个把柄,怎甘心轻易饶了她?   思来想去,苏成仙寻到了绿萝与若莲,两人闻听,先是惊愕,再是不怀好意地窃笑不已。   “恭喜你啊三师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苏成仙蹙眉,“这算哪门子好事?”   绿萝道:“你不是正愁没法子整治那栖烑吗?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我知晓这是个机会,可我该如何做?把这事散布出去?我没有复录玉简,没录下证据,怎会有人信我?”   若莲扇手笑道:“你傻了吗?就算你有复录玉简又如何?明煊可是峰主,是咱们清平宗的顶梁柱之一,掌门怎可能让她传出这等丑事?届时定会拼命压下,还会拿你是问,说不得连咱们师尊也会受你牵连。”   苏成仙脸色变了变,想起当日在镇魇殿罚跪受尽屈辱,甚至还差点被废掉灵根赶下山,心有余悸的同时,怨憎越发浓烈。   “那你们还说是好机会?!”   绿萝笑道:“自然是好机会,咱们明的没法子,暗的难道也没法子?”   “暗的?”   绿萝点头:“你想想看,栖烑与驰钰昨日当众悔婚,是为什么?”   苏成仙摇头。   绿萝又道:“原本我也想不明白,可今日早课,我听静思峰弟子说,今晨掌门突然放了驰钰他们,也没说这婚到底退不退,回去后毗罗便赠了驰钰数千灵石,金长老也要为驰钰打造极品法器,你再猜,他们为何当众悔婚?”   苏成仙恍然大悟:“威胁!他们是在威胁宗门,想得到更多好处!”   绿萝若莲齐齐点头。   绿萝道:“不愧是三师姐,一猜就中!没错,他们就是仗着一切准备就绪,想多讨要好处。若他们悔婚,丢脸的是整个宗门,尤其掌门身为三宗七十二派尊主,这脸更是丢不起。”   苏成仙握拳忿忿然:“无耻!阴险!”   若莲附和:“可不是怎的?驰钰得了这么多好处,栖烑又怎可能没有?这对狗男女就是变着法儿的为了一己之私!”   苏成仙愤怒后又是叹气:“可我即便知道又能怎样?”   绿萝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想啊,驰钰师兄的人品一向极好,怎会突然如此卑劣?必然是栖烑煽风点火,可她煽风,驰钰又为何肯听她的?自然还是当初那理由,驰钰心仪栖烑,枕头风这么一吹,还不是什么都应了她?”   苏成仙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栖烑与驰钰已有双修之实?不能吧?她勾引了驰钰又勾引明煊,就不怕明煊发现?”   绿萝道:“师徒本就无果,明煊师叔大抵是真疼栖烑,不然也不会任她予取予求,你想啊,低阶同高阶双修,高阶的得多吃亏?明煊这都能忍,还将她许给驰钰,自然不会怪她。”   “可是……”苏成仙还是有些犹疑。   若莲插嘴补充:“你还真别不信,栖烑日日早课,莫说旷课,迟到都是少有的,偏前个儿早课没来,有人看见她去了驰钰洞府,你猜她干什么去的?”   苏成仙的视线游移在两人之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不会真是吹枕头风去的吧?”   绿萝若莲齐齐点头。   “那……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翻云覆雨,驰钰师兄就任她操控了,不然何至于随着栖烑当众悔婚?”   苏成仙恍然大悟,“那我该如何才能揭穿栖烑的无耻面目?”   绿萝与若莲对视一眼,无语地差点翻白眼。   “都这份儿上了,三师姐怎么还不明白?”   若莲提醒:“你看,昨个儿他们闹那么凶,今个儿就放了出来,也没再当众宣布退婚什么的,显然是掌门妥协了,给灵石给法器,总之给给给,只要他俩合籍。”   绿萝接着道:“驰钰是为了栖烑才这般丧尽天良,显然是真爱栖烑,若她他得知栖烑背叛了他,你猜会怎样?”   苏成仙眼前一亮,“我懂了!我这就去告诉驰钰!”   苏成仙说风就是雨,压抑了整整十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怎可能不积极?   她一路御剑飞到了静思峰后山,驰钰正在洞府打坐,听到结界波动赶紧出来,生怕又是栖烑毁他结界。   见了苏成仙,驰钰松了口气,他方才解除婚约,心情大好,自然态度也比平日更加温和。   “原来是苏师妹,可是有事?”   苏成仙垂眸扭捏了片刻,像是终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两眼红红地望向驰钰。   “有件事……仙儿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讲,仙儿心中有愧,讲了,又怕师兄难以承受,委实为难。”   驰钰见她泫然欲泣,似是真有要紧事,笑意散去,邀她一旁石椅坐下。   “到底何事?师妹但讲无妨。”   苏成仙这才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告诉了驰钰。   驰钰还未坐稳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栖烑与明煊师叔……”   后面的驰钰实在学不出口。   苏成仙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切道;“是真的!仙儿亲眼所见!”   驰钰下意识摇头,神情颇有几分狰狞。   “不 !这不可能!你再造谣,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成仙像是被他的吼声吓到,瑟缩了一下,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若仙儿欺骗师兄,仙儿不得好死!”   虽只是随口一句毒誓,根本没甚作用,却彻底动摇了驰钰。   苏成仙早年确实爱惹是生非,可这十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实在没必要专程跑来造这假话。   驰钰摇晃了一下,突然抓起苏成仙,咻得跃上昊天剑,根本不给苏成仙喘气的工夫,风驰电掣,直飞烟霞峰!   时值正午,骄阳正烈,栖烑逞足之后,搂着顾朔风,仰脸望着蓝天白云,如在梦中。   师尊竟……竟真的没有推开她。   师尊竟……竟这么乖乖靠在她怀里。   师尊竟……   栖烑压抑不住激动,歪头轻吻了下顾朔风冰白的额头。   这一切简直太顺利了,顺利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师尊……】   怀里轻“嗯”一声。   【徒儿心悦师尊……】   又是一声轻“嗯”。   栖烑唾弃自己的贪念,明明之前只想着能陪在师尊身边便好,怎的眨眼便将师尊拆骨入腹,还幻想师尊也心悦自己?   唾弃归唾弃,贪念终究还是贪念。   栖烑忍不住问。   【师尊是如何看待徒儿的?】   顾朔风淡淡一字:“蠢。”   呃……   这是何意?   栖烑拱啊拱,拱成侧身,与顾朔风面对面躺着,额头抵着额头,近的睫尖几乎刷到彼此,眸底深处印着彼此的眼眸,仿佛能顺这那眼一路看到灵魂深处。   【徒儿哪里蠢?】   幽蓝的小字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顾朔风一本正经道:“你要为师教你自渎,却又那一番作为,那哪里是自渎,不还是两人共度?明明想学阵法,却跑去了金长老的炼器课,不是蠢是什么?”   栖烑:“……”   委屈。   真真儿的委屈。   师尊还真把这当了教导?改明儿大师姐也这般要求,师尊不会也这般教吧?   她一定要保密,绝不能让大师姐知晓,不然大师姐那么爱争宠,保不准真敢来找师尊求教。   栖烑想象了下大师姐求教的画面,心肝儿脾肺肾没有一处不是酸的。   师尊太坏了!   这是真不懂还 是糊弄徒弟不想负责?   柔软的唇瓣近在咫尺,栖烑稍一探头便咬在了齿间,那被她吻过千百遍的唇瓣红肿充血,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掉,她一不小心没控制好虎牙,口中弥漫出淡淡的甜猩。   顾朔风轻嘶一声,吓得栖烑赶紧撤身。   【对不起,徒儿……】   “嘘——有人来了。”   顾朔风并未擦掉唇角血迹,撑身而起,轻身诀方才掐过,已无需再掐。   驰钰落地时,正瞧见顾朔风拉栖烑起来,栖烑头上还沾着草叶。   驰钰强忍心悸,没敢乱看,先规规矩矩抱拳行了个礼。   “驰钰见过明煊师叔。”   顾朔风微微颌首,“你也来采药?”   作者有话要说:看清楚哈   6000+了   不是我要卡章,是字数到了,而且,再不更新就赶不及了   感谢落辞_boom~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的刀一 30瓶;落辞_boom 10瓶;SKSJUN 3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79章 师尊太难当(52)   驰钰不擅撒谎, 支吾着“嗯”了一声, 这才抬起头来。   “师叔这是……”   话音戛然而止, 驰钰死死盯着顾朔风的唇角, 脑中嗡的一声, 呼吸瞬间凝滞!   驰钰看了眼波澜不惊的雪眸,又看了眼那蹂|躏过度鲜红欲滴的嘴唇, 嘴角的猩血格外的刺眼。   顾朔风淡淡道:“话说了一半怎的不说了?”   驰钰蓦然想起当年,他被栖烑抓花了脸,一无所知走在人前, 传出了那么多绯闻, 也许……也许眼见也未必为实。   他强迫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挤出僵硬的笑指了指自己唇角。   “师叔这里是怎……怎么了?”   ——那不是牙印儿,那只是不小心磕到的, 只要师叔说是, 他就信!只要师叔说, 他一定一定信!   顾朔风慢条斯理地抹掉血迹,垂眸看了眼指腹猩红,转眸瞪了栖烑一眼。   栖烑咬唇偷瞄了一眼顾朔风,怕她生气, 撒娇似地拽了拽她的袖角,青衣如水, 绯裙如火,两人相视脉脉,像是无人能插足其间。   驰钰脸颊抽搐了下, 差点没忍住按向心口。   不,不行!他不能在师叔勉强露出任何马脚,他的心魔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顾朔风点了栖烑额头一下,这才转而对驰钰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要寻你,退婚一事是栖烑之错,也是我之错,我没管好徒弟让她生了邪念,有违伦常,实在不该,更不该连累你毁了清誉,你且放心,我定会设法弥补。”   驰钰脸色惨白,难以置信,他不甘心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又追问道:“什么邪念?栖烑对师叔生了什么邪念?”   顾朔风垂眸,细腻的指尖抿了下唇角再度沁出的一丝血痕,没有正面回答。   “是我没管教好徒弟,还望你帮我们保守秘密。”   “哈,哈哈……”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驰钰恍惚地笑着,似乎还点了头,也不知顾朔风后面有说了什么,只搪塞着,头重脚轻上了昊天剑,跌跌撞撞回了洞府。   被半路甩下昊天剑的苏成仙一路紧追,还没追到后山便见驰钰回转,跟着他也回了洞府。   “怎样?仙儿没骗师兄吧?”   驰钰神情怔愣,呆坐 石床,好久都没有动一下,连眼仿佛都不眨了。   苏成仙“喂喂喂”连唤数声,又拿手在他面前摇了又摇,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心有不甘却又没有办法,只得跺了跺脚先行离开。   驰钰恍惚了许久,忽觉手中仿佛多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枚传功符。   这是明煊师叔送他的传功符,符纸连接师叔,危难之际可借来师叔修为逢凶化吉。   这听似不算什么,只是借点修为而已,且一张符只能用一次,一次只能撑六个时辰,可这实际却是修真界最贵重的礼物。   修为借予旁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旁人使用的过程中,自身修为会降至最低,随便一个练气弟子都能将其杀死。   置自身与险境,几乎相当于赠命予对方,不是最贵重的礼物还能是什么?   古往今来,肯赠此符给旁人者,屈指可数。   可明煊赠给了驰钰。   驰钰高兴吗?   不!   驰钰一把按住心口,灵魂深处攒动着狂躁的情绪,难以言喻,疯乱暴涨,眼看便要压制不住!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在乎的是她那个小徒弟,你看,她为那小徒弟赎罪,连传功符都舍得给你,你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不!不是的!师叔是因为信任我才给了我传功符,换做旁人,师叔绝不会给的!   ——信任?呵呵,那叫信任吗?那是看不起你!你就是个懦夫!孬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仪之人滚进别人怀里却只会当只缩头乌龟!   不!我不是!我没有!师叔选谁那是师叔的自由,我如何能强求?   ——你忘了吗?她曾经说过,为了在意之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若连在意之人都无法得到,便是飞升大道又有何意思?   师叔明明说的不是这一句!   ——何必自欺欺人,是不是这一句要紧吗?要紧的是她为了得到栖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那么你呢?你又能为得到她做些什么?   我……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多年来,栖烑从未提过悔婚,为何师叔一出关栖烑就坚持悔婚呢?   驰钰蜷缩在石床上,死死按着心口,冷汗层出,浑身发抖,他不知道,他想不明白,他脑袋快炸掉了!   心魔依然在煽动着他。   ——当年那婚事,明显是掌门逼迫了师叔,师叔迫于无奈才答允,如今为得到栖烑,她不好亲自出面,便引诱栖烑,再让栖烑鼓动你,从而达到退婚的目的。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得到栖烑!为了得到她在意的人!   ——你呢?你为得到她做了什么?   ——你看看你这样子,还自诩君子,你就是只肮脏鼠辈,只能蜷缩在无人角落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心仪之人从指尖溜走,却什么都不做!   ——窝!囊!废!!   驰钰脑中不断浮现顾朔风与栖烑甜蜜的画面,从幼时栖烑趴在顾朔风胸前,到大比擂台栖烑搂着顾朔风的腰肢,再到顾朔风沾血的唇角,最后定格在那仿佛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相携画面。   为什么?   为什么栖烑可以他不可以?!   栖烑可是师叔的亲传弟子,位同亲女。   他再怎么算也是旁支,还是男子,怎么都比栖烑更有资格。   他不是窝囊废!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蜷缩在石床的驰钰猛地张开眼,额角青筋暴凸,眸中血光乍现!   他信手掐出一个传讯符,金色流光悄然飞出结界,直飞到了妄熄阁。   栖烑正在院中布她新学的结界求顾朔风指点,扈兰鸢也在一旁翘首看着,心中暗叹栖烑的精妙,以往自己怎会觉得她是个无能废柴?   传讯符飞来,金芒落在顾朔风指尖,随着星尘缓缓消散,传音也悉数入了顾朔风的耳朵。   自然,旁人是听不到的,传讯符只有收讯人可听到。   顾朔风沉吟了片刻,那边栖烑已布好法阵,青衣袅袅地立于阵旁,期盼地望着顾朔风。   顾朔风信步过来,施了几个破阵诀,法阵纹丝未动,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   栖烑抿紧嘴唇,不想在师尊面前太过孩子气,拼命隐忍着笑意,可再怎么隐忍也遮不住唇角那浅浅的梨涡。   顾朔风莫名想起了当年初遇栖烑,那敢与秃鹫妖对咬的狼崽子仿佛已随时间磨灭。   顾朔风又一个回手,一只火凤长嘶一声直入云霄,再从云端坠落,带着团团火焰,轰地一声穿透法阵,火凤投林,圆弧法阵乍起光晕,仿佛载满火苗的幽蓝水晶,咔咔绷出裂纹。   裂纹越 裂越多,陡然碎裂,混着点点火烬散如星尘。   阵,破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栖烑并不觉得失落,她区区筑基的法阵师尊若破不了才出了鬼呢。   栖烑站在一片明明灭灭的星火中,等着师尊指点。   扈兰鸢抬头望着漫天光点,愕然师尊居然用了火凤投林,这可是极为耗损灵气的大招,掐一次少说也要缓上一日才能再掐第二次。   栖烑不过区区筑基,竟能逼着师尊用这一招?   扈兰鸢转眸望向栖烑,栖烑亭亭而立,青衣明灭在幽火中,长发如瀑无风自动,发梢染满星尘,连眨动的眼睫仿佛都带着星芒,一颦一笑,修竹带露,恍如九天仙子。   扈兰鸢心头一跳,仓皇地转开视线,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心脏都要跃出喉咙。   她这是……这是怎的了?   顾朔风淡淡道:“阵法不错,可惜修为太低,若你能结婴,只怕你的阵法,天下难有几人能解。”   这绝对算得上是最高评价了。   栖烑喜上眉梢,随即笑意又淡了下去。   修为太低,这是致命伤,可想提升修为谈何容易?当真是学得越多越清楚修炼多难。   顾朔风并未再多说,祭出赤焱剑,飞身而上。   栖烑下意识追问了句:“师尊去哪儿?”   “驰钰洞府。”   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一下午。   栖烑在院子里布阵学习,扈兰鸢在廊下打坐,从烈日当空到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天际,顾朔风始终没有回来。   扈兰鸢张望了一眼静思峰方向,喃喃自语:“驰钰师兄能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师尊被旁人又找了去?”   栖烑也随着扈兰鸢的视线张望了两眼。   扈兰鸢又道:“你与驰钰的婚事当真退了吗?”   栖烑点头。   扈兰鸢秀眉紧锁,浮起了一丝愁容。   “该不会是因着这事,掌门又找师尊麻烦了吧?”   栖烑一怔,想到今晨掌门放他们时那悲怆的模样,也忧虑了起来。   明明是她与驰钰坚持要退婚,怎能连累师尊受罚?   栖烑一刻没停,祭出长剑便朝主峰飞去。   普通弟子是不准随意靠近祖师殿的,即便是亲传弟子没有传讯也不准靠近。   栖烑远远眺望了眼祖师殿,殿中昏暗一 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虽说修士耳清目明,五感高于常人数倍,可到底与妖不同,太过昏暗总还是看不太清楚,掌灯或是用夜明珠之类的照明还是常有的。   说起来,师尊倒是视力极佳,当年在混沌之地,竹屋从未掌过灯。   顾朔风不在祖师殿,栖烑多少放心了些,想了想,又控剑朝静思峰飞去。   她并未从正门上山,直接绕到了后山,夜色渐深,浓雾渐起,茯苓剑飞过,带起气流涌动。   嘭棱!   离驰钰洞府尚有数丈远,栖烑突然撞上一道无形屏障!   屏障上攒动着金色流光,是熟悉的驰钰的气息。   驰钰师兄怎的把结界布在了这里?   栖烑有些诧异,她站在屏障外守礼地等着,等了许久也不见驰钰出来。   上次强拆了师兄结界,师兄没有怪罪便罢了,今次可不能再贸然造次。   说不得师兄就是因着上次她强拆,这才故意把结界布得这么远。   栖烑点脚张望着远处的篱笆小院,院中雾气缭绕,洞府石门紧闭,怎么看都不像有客的样子。   男女授受不亲,话本戏折子里都有讲,驰钰师兄一贯礼数周到,若师尊还在,起码他是不会关门的。   看来师尊真的早已走了。   栖烑略一沉吟,随手给扈兰鸢掐了个传讯符,调头朝琼林峰而去。   人还未到琼林峰,扈兰鸢的回信也到了。   师尊尚未回转。   栖烑这才拜入琼林峰,求见不修。   她的到访让不修很是意外。   不修温柔似水,含笑招呼她屋里坐,栖烑规矩地行礼,掌心凌空横过,一行幽蓝小字浮现。   【抱歉打扰师叔,栖烑是来寻师尊的,师尊可曾来过?】   不修摇头,“不曾。”   栖烑失落地垂下眼帘,抱拳告辞。   【多谢师叔,我再去掌门师叔峰里问上一问。】   不修道:“这倒不必了,掌门一早便下山了,并不在峰里。”   不在?   【那或许在……毗罗师叔那里?】   不修笑道:“你毗罗师叔虽掌门一同下山的。”   栖烑有些惶惶,这也不在那也不在,师尊能去哪里?   不修起身走到栖烑近前,安慰道:“你不必担忧,许是你师尊忙什么事去了,待忙完自会回 转,以往这也是常有的。”   栖烑也知晓自己不过是区区徒弟,哪儿有资格过问师父动向?师父又怎会事事与她报备?   正如不修所言,师尊不知去向,以往这也是常有的。   她拜别不修,与门口的苏成仙擦肩而过。   罢了,回烟霞峰吧,只要师尊不是被掌门为难,必然也不会有事。   这么想着,栖烑一路御剑朝烟霞峰飞去。   穿云过雾,眼看烟霞峰就要到了,栖烑突然控剑转了方向。   既已出来寻找,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师尊一早就说了去赴驰钰师兄的约,起码见到师兄问一问师尊何时离开的,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横竖这么回去她也是无心修习,倒不如跑一趟。   栖烑重返静思峰后山,这才她刻意大力怕打了数下结界,等了许久依然没人出来。   栖烑咬了咬唇,祭出传讯符飞了进去。   传讯符划过青色光痕飞入结界,消失在石门之后,许久都不曾返回。   不回,则说明人就在里面,传讯符送了讯息便会自动消散,若无人,讯息无法传达,传讯符才会重回主人身边。   驰钰在家。   在家为何不回讯也不开门?   栖烑心头一跳,匆忙又祭出一道传讯符,直送入结界。   这是传给顾朔风的符咒。   静等了片刻,依然不见传讯符返回。   师尊也在里面?!!   栖烑蓦地头脑胀开,仿佛千万只蚂蚁翻腾,她说不出的心慌,从未有过的心慌。   她再顾不得那么许多,翻出包内灵石,快速破阵。   驰钰修为高深,战斗力首屈一指,可布阵却并非专长,栖烑毁掉十多块灵石,轻松解封,急匆匆朝里奔去。   嘭泠泠泠!   她跑得太快,措不及防,猛地撞上第二层结界,当即震得五内俱损,一口鲜血喷出,穿透结界,迅速被泥土吞噬。   这……这真的只是元婴修士的结界吗?   虽说元婴修士的结界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筑基能硬闯的,可她并未祭出破阵法诀,照理说这只能算是不小心撞了墙,反噬绝不该这么强烈才对。   栖烑修为低下,揣测不透这结界境界,可总觉得这不是单纯的元婴结界。   栖烑剧痛难忍,赶忙摸出丹药吞下,原地调息 打坐,这才勉强缓过那口气。   这里可是清平宗,清平宗外大阵乃祖师爷留下的天罡大阵,合体以下修士根本无法闯入,在自家地盘,张一张结界防一下内贼情有可原,可结界套结界未免太过多余。   要知道,结界内张结界耗损的灵力远超单纯的两张结界,灵力乃修为之根基,若非必要,没有谁会平白浪费自家灵力?   栖烑不敢怠慢,伤势稍缓便赶紧起身破阵。   还好师尊方才给了她不少灵石,还是上品灵石,不然她根本破不了这强悍的法阵。   比起第一道,这一道结界难破了许多,栖烑几乎耗尽所有灵石,又破费了一番心计才总算破开。   这次她没敢再飞快地窜跑,小心翼翼挪到洞府前。   第三层结界!   栖烑心头剧跳,那惶惶不安早已转为恐惧,让她几乎没办法沉下心来破阵。   别慌,栖烑别慌。   这只是个普通的小阵,比之前两个都简单许多,你可以破掉的。   前两层法阵耗损了驰钰太多灵力,这三层明显弱了许多,可栖烑……灵石不够了!   再怎么弱这也是元婴修士布的法阵,没有足够的灵石供应灵力,栖烑根本无法破解。   这可如何是好?   栖烑想到了扈兰鸢,掐了个传讯符送了出去,要她速来寻她。   这边刚送走传讯符,一把灵石突然自身后递来。   栖烑一怔,回头望去。   苏成仙眸光沉沉地站在她身后,不知已跟踪多久。   “干嘛这么看着我?再不快点,不怕你师尊有事吗?”   栖烑微微睁大眼,顾不得细思,赶紧接过灵石迅速破阵。   连破三道阵法,驰钰都没有露面。   栖烑抿唇,一个甩手,石门大开,迈步跨入的瞬间,栖烑突然回手一个缚身诀,困住了紧随其后的苏成仙。   苏成仙瞠目,怒道:“你这是作甚?过河拆桥?!!”   栖烑并不理她,飞快穿过正厅转入耳室。   耳室内漆黑一片,即便是半妖血脉的栖烑也使劲揉了好几下眼才勉强看清。   不,不是勉强,每走一步,室内景象便清晰一分,待她整个置身其中,眼前的一切已悉数入了她的瞳孔。   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睁大,越睁越大,栖烑突然疯了一 般朝前猛扑过去!   轰咚!   驰钰回头,一双眼猩红似血,眸底翻涌着浓稠的黑气,额角青筋高凸,如巨大的蚰蜒趴伏其上,阴测测冷笑着,一个甩手将她掀飞出去!   不等她爬起来,驰钰虚空甩出一道光痕勒在她的脖子,勒得她两脚悬空拼命弹踢却根本挣脱不开!   这就是力量的悬殊。   她栖烑再如何有法阵天赋又怎样?   在元婴修士面前不过是一只轻松便能被碾死的蝼蚁。   栖烑被那光痕勒得满脸爆红,越挣扎勒地越紧,只能眼睁睁看着石榻上柔弱无力的师尊被欺辱。   不准碰我师尊!混蛋!放开她!   放开!!!!!!   师尊明明是化神修士,怎会凄惨至此?   栖烑陡然想起了那传功符。   师尊为替她赎罪,赠了驰钰传功符,驰钰不知感恩便罢,怎能利用它来欺辱师尊?!   驰钰你这畜生!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太阳穴突突跳痛着。   怨憎、愤怒、不甘……难以言述的情绪不断暴涨!   越是痛苦越是绝望。   哪怕她咬碎银牙,恨不得将驰钰拆骨入腹,依然无法撼动驰钰半分,甚至连脖子上越勒越紧的金光咒都无法挣脱。   没有什么比恨到极致却无能为力更让人痛苦的了。   栖烑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渴望强大的力量!   若非她,师尊又怎会赠那传功符给驰钰?   是她害了师尊,是她!!!   栖烑眼眶充血,脖骨剧痛,几乎可以听到颈椎骨碎裂的咔咔细响,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一切渐渐恍惚。   她就要……死了吗?   不!   她不能死!   即便是死也不能丢下师尊一人承受如此屈辱!!!!!   师尊!   师尊!!!!!   栖烑只觉血脉膨胀,丹田中似有什么不断暴涨,几乎要撑破丹田,痛得她全身麻痹,已不知什么是痛。   她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在血管中叫嚣,只差一点,最后一点,她就能掌控它们,只差一点!   仓啷啷!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剑鸣,扈兰鸢满身戾气冲进洞府,掐诀攻向了驰钰。   “敢辱我师尊欺我师妹,我非杀了你不可!”   扈兰鸢燃起周身灵力,一招地动山摇,震 动了整座静思峰!   她深知自己打不过驰钰,唯一的法子便是引来众人。   驰钰双瞳滴血,左右扫视了一眼,毫不恋战,虚晃一招,撩起衣袍穿在身上,抱起明煊便跑。   扈兰鸢紧追其后。   驰钰跑远,栖烑脖上金光也松了。   她呼咚一声落在地上,原本流窜在血液中的力量缓缓消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师尊!   她仓皇地爬起来,顾不得疗伤,踉跄着爬上茯苓剑,一路循着扈兰鸢的剑影直追了上去。   两人追上时,驰钰一人蜷缩在密林深处,浑身抽搐,黑发凝结,满身冷汗浸透衣衫,他痛苦得挣扎着,眸中血色忽隐忽现,狰狞的脸孔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天差地别。   作者有话要说:议棋:顾啊,你这一招是不是牺牲有点儿大?   顾:呵,我牺没牺牲你心里没点AC数?装给谁看呢?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美色撩人、绝不入坑、小竹竹、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绝不入坑、落辞_boom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80章 师尊太难当(53)   扈兰鸢火往上撞, 提剑便砍, 看似浑身抽搐的驰钰突然瞪圆虎目, 忽明忽暗的血瞳猩红欲滴, 掌心摊开, 凌空一个扭转,扈兰鸢连人带剑半空转了数圈, 猛地甩飞出去!   轰咚!   扈兰鸢连撞数棵高树凄惨落地,肉身冲撞倒不算重伤,可怕的是驰钰掌心的灵力波震得扈兰鸢五内俱损, 丹田拥堵, 血都吐不出来, 只痛不欲生栽在地上。   栖烑仓皇赶到,先塞了两粒丹药到扈兰鸢口中, 抽出茯苓剑就要与驰钰拼命。   扈兰鸢赶紧拉住了她, 艰难摇了摇头。   “先, 先找师尊!”   驰钰盘膝而坐,拼命压制,乱发翻飞,几近癫狂, 周遭气流翻涌湍急,树颤林动, 满地枯叶旋舞翻飞!   “快走!走啊!”   驰钰几乎咬碎钢牙,血迹顺嘴角蜿蜒,不过短短几个字, 几乎耗尽他全部心力,他仰天长嘶,如修罗降世,地动山摇!   栖烑巡视了一圈,到处不见顾朔风的影子,只得先搀扶起扈兰鸢攀上茯苓剑,权且退出山林。   两人悬浮林外,脚下山林余波阵阵,飞鸟惊起,万兽慌窜。   栖烑心一横,咬破指尖,以精血为朱砂,祭以灵力,亲手书画传讯符!   去!   寻找明煊!   传讯符化作一道流光直入山林,片刻后绕转回来,轻飘飘散在栖烑眉心。   师尊不在林中。   那便好。   栖烑松了口气,扈兰鸢也松了口气。   丹药服下,扈兰鸢渐渐好转,勉强可以自己御剑,闻讯而来的众人皆御剑半空不敢下去。   “这……这可是化神大能的威压,下面究竟是何人?”   众人纷纷看向扈兰鸢与栖烑。   扈兰鸢刚想开口,不修突然自高空飞过,稳稳落于众人之前。   “是明煊仙尊。”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这气息像是明煊却又不十分像,仿佛掺杂了什么。   不修看了栖烑与扈兰鸢一眼,两人这才惊觉险些酿成大祸。   驰钰虽只是元婴弟子,却是清平宗与傲剑宗博弈的着力点,一旦驰钰出了什么差错,对傲剑宗而言不啻于冷水滴入滚油,会带起怎样一连串的后果无人能知。   旁的不说,单说驰钰心魔如此之烈,傲剑宗以此 为由怀疑清平宗有魔族潜伏,要求当众大审当如何?   清平宗是不可能当众大审的,傲剑宗便会集结各派纠缠不休,到时会面临多少麻烦谁都难以预料。   不修斥退众人,悄悄传了讯息给栖烑与扈兰鸢。   【明煊在琼林峰,你们且先回去,万不可私自去找明煊。】   两人这才稍稍安心,转身回了烟霞峰。   扈兰鸢伤得不轻,丹药都不能及时化解,回到峰里,栖烑借了扈兰鸢几块灵石,布了高阶疗伤阵,扈兰鸢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扈兰鸢问道。   栖烑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他明明只是元婴,怎的会有化神威压?这你也不知道?”   这个栖烑知道。   栖烑忧心顾朔风,实在提不起精神,抱膝坐在廊下,与扈兰鸢面对面,随便扬了下手浮出一行小字。   【师尊给了驰钰传功符。】   “啊?!!!”扈兰鸢大吃一惊,“师尊好端端干嘛要给他这个?”   栖烑不知该如何解释,尤其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无论如何不能再毁师尊清誉,只能避重就轻。   【因着退婚一事。】   “你是说,师尊觉得退婚有损驰钰名声,就代你补偿?”   一句代她补偿,刺得栖烑心痛如绞。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不敢去想方才洞中景象,更不敢去想师尊到底有没有被驰钰……   想到双修玉简上看到的图鉴可能会在顾朔风身上实践,栖烑恨不得血溅当场死了痛快。   扈兰鸢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指着栖烑手指头都快抖掉了。   “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既看到怎的不拦着?!这是随便能赠人的吗?!”   栖烑抱住膝盖,明明已长大成人,可这般蜷缩一团仿佛又回到了年幼,道不尽的心酸与可怜。   扈兰鸢也不知自己怎的了,平日里但凡与有损师尊之事,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可这会儿只是看着栖烑啪嗒啪嗒落在脚边的眼泪,心一下子就软了。   造孽哦,她怎的有这么个杀千刀的师妹!   扈兰鸢叹了口气。   “我就说师尊怎会折在驰钰手中,驰钰用了那传功符,直接成了化神修为,师尊倒成了练气一层,练气如何斗得过化神?这还 亏得他不是想取师尊性命,否则师尊只怕……幸好幸好,感谢三清保佑。”   幸好个屁啊幸好!   这常从廖凡嘴里出现的骂人之语,今次冲出了栖烑的脑海。   她想反驳扈兰鸢,可抬了抬手一个字也能没挥出来。   她该如何反驳?说师尊的名节比命更重要?   只是随着扈兰鸢想象了下师尊气息奄奄的模样,她就浑身冰冷,根本不敢想象师尊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怎样。   这一刻她竟有些赞同扈兰鸢。   只要师尊还有命在,其他一切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她只想师尊好好活着,有体温,会呼吸,哪怕剜她的心她也是愿意的。   只要师尊活着。   栖烑几次想起身飞去琼林峰找顾朔风,可想到不修叮嘱,终究忍住了。   她不能再给师尊添乱。   扈兰鸢盘膝在阵内,像是说给栖烑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看驰钰方才模样,这心魔怕不是一时半刻便有的,他心魔入体什么也不做,偏对师尊做了如此不齿之事,想来也是倾慕师尊已久,这么多年了,居然无一人察觉他的心意,他藏得可是够深的。”   栖烑心头一跳,忽而想起驰钰那日在洞府门前所言。   【烈阳哪里看得到萤火?高山又如何看得上尘埃?】   原来他指得是师尊!   扈兰鸢还在喃喃自语着。   “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不对,他既藏了这么久,显然是不想暴于人前,怎的突然便起了邪念?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被谁蛊惑?栖烑,你可知内情?”   扈兰鸢转眸看向栖烑,正看到栖烑惨白如纸的脸。   扈兰鸢微微睁大眼,“此事与你有关?”   栖烑下意识摇头。   她并非想推卸责任,她只是不想让人看轻师尊。   做时只顾自个儿畅快,如今细想,万一被人知晓,她挨骂无所谓,可师尊呢?!   她怎能让师尊因她受辱?!!   栖烑心乱如麻,这一桩桩事压在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一桩都不敢深思。   栖烑又听扈兰鸢念叨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她实在待不住了,不修只说了不准擅自去找师尊,却没说不能远远看着,她这就去琼林峰附近蹲守,待不修来了再现身。   见 栖烑要走,扈兰鸢也坐不住了,她已恢复的七七八八,方才唠里唠叨也不过是想转移注意力,免得自己心慌难受。   两人一前一后御剑到了琼林峰门内,躲在不修归来的必经之路。   栖烑还刻意布了法阵隐藏起两人气息,虽只能蒙蔽金丹以下修士,可已足够了。   时值深夜,平日这时辰弟子们早已就寝,摆脱凡尘俗扰的筑基以上弟子则会在各自屋内打坐修炼,少有人走动,可今日显然不同,峰前不时有人来来回回,不是从峰内出来,就是从他处飞回。   “万妖山那边到底怎的回事?怎的不准咱们过去?可是出了什么大妖?”   “我听说是明煊仙尊在封印妖兽。”   “我怎么听说是走火入魔?”   “我听说的是明煊仙尊在突破境界,马上就要合体了!”   “不可能!明煊仙尊才化神中期,还早着呢!”   这波人过去了,不久又来一波人。   “走走走,快去看看去,听说明煊仙尊要突破合体了!我还从未亲见大能突破呢!”   “不是,你搞错了,我听说是驰钰师兄要突破。”   “驰钰师兄不是才元婴吗?怎么可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房里的阮玉的修友可是静思峰的,他们说驰钰是从自己洞府冲去的万妖林。”   “我还听说了个稀奇事,驰钰洞府前的结界给破了,听说三层结界呢!”   “他干嘛要给自己张那么多层结界?”   “不知道。”   “嘘……我可听了个小道消息,不保证真假,你们听听也便罢了,千万别乱传。”   “你说你说,我们保证不乱传。”   “我听说,驰钰对明煊仙尊起了不轨之心,为得仙尊特意布了三层结界,还给仙尊下了陀罗迷,把仙尊给……那个了。”   几人目瞪口呆,“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长老将你逐出山门!”   “我都说了我不敢保证真假,你们听听也便罢了,千万别乱传!”   “我倒觉得,未必就是驰钰对明煊起了邪念,说不得啊,是明煊对驰钰起了心思。”   “此话怎讲?”   “你想啊,凭驰钰的元婴修为,如何能张得出三层结界?明显就是明煊张的,可她为何要在驰钰洞府前张那么多结 界?这不明摆着吗?”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就驰钰师兄的俊容,谁看了能不动心?”   栖烑与扈兰鸢在山石后听得银牙咬碎,忍无可忍拎剑便要出来,却见远处天际飞来几柄飞剑。   不修同掌门一同回转,两人神色肃穆,全然没有平日的和蔼亲切,尤其是不修,她一贯见人三分笑,如今却是完全没了笑意。   栖烑与扈兰鸢哪里还顾得找人理论,赶紧收了长剑过去,上前拦住了不修。   “掌门师叔,不修师叔!”   不修一怔,看向掌门,掌门微点了下头。   “先进去再说。”   几人入了不修小院,秋风清月听到动静赶紧出门相迎,不修摆手示意她们回屋,领着栖烑她们直接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尚有内室,不修掐诀解了障眼法,一扇雕花小门缓缓浮现,推开门,门里是蜿蜒旋转的石砌楼梯,几人鱼贯而入,沿着昏暗楼梯东转西转,不知下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地下洞穴,位于琼林峰山体内,无数冰晶镶嵌洞壁,将山洞照的恍如仙境,洞中心是一片灵泉,碧波粼粼,氤氲着层层热气。   一道绯色身影靠坐泉中,长发沉浮水面,冰白的侧脸如凝脂白玉,下颌水珠晕着微光,吧嗒一声溅入泉水。   “师尊!”   扈兰鸢喜不自胜,狂奔着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泉边。   栖烑怔怔地望着那背影,近乡情怯,突然有些不敢靠近。   “都是徒儿的错,徒儿无能,护不住师尊!求师尊责罚!”   扈兰鸢大声请罪,声音哽咽,话未说完已泪如雨下。   这一字字一句句砸在栖烑心头,道不完她的心声,只觉得自己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她还有何颜面再见师尊?   顾朔风缓缓张开眼,暖热的泉水熏不红她惨白如纸的脸,这是修为耗损过度的表现。   驰钰借走她的修为,大肆滥用,如今六个时辰已到,剧烈耗损的境界回归本体,承受后果的只有顾朔风自己。   “哭什么?为师只是有些累,无碍的。”   扈兰鸢一把鼻涕一把泪,抬眸望向顾朔风,这会儿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顾朔风这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容。   这可是她的师尊,她一直仰望的 师尊,曾几何时见她这般憔悴过?   扈兰鸢越想越心酸,眼泪越发止不住。   她不敢上手搂师尊,只能搂着自己的胳膊,脸歪贴在上面,权且把她当了师尊,哭得一塌糊涂。   顾朔风微微动容,探手摸了摸她的头,虽只是摸头,却已比之以往进步许多,至少,她可以碰许轻岚之外的人,还不是小孩。   上一世她没能认出陆婷婷,完全是没想到许轻岚会舍得撕裂自己的灵魂,这一世她绝不会认错,扈兰鸢只是扈兰鸢,与许轻岚毫无关系。   扈兰鸢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亲近的师尊,眼泪流的更凶了。   栖烑还呆站在原处,不敢上前,不敢问,什么都不敢,她很怕顾朔风突然来一句:你走吧,我没你这样的徒弟。   不修与掌门走到了近前,看着水中荡漾的绯衣,微叹了口气。   掌门道:“驰钰已被强行压制了心魔,这会儿毗罗正帮他护住心脉,暂时无恙,你呢?你感觉如何?”   顾朔风收了抚摸扈兰鸢的手,淡淡道:“还好,只是灵力亏损,调息半日便无大碍。”   掌门微微颌首,话音微重:“你也是,怎能随便赠传功符出去,若非你擅作主张,又怎会酿此大祸?!”   这,这话什么意思?   嚎啕大哭的扈兰鸢突然止了哭声,连同栖烑一起望向掌门,像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掌门并未理睬她们的眼神,继续指责道:“你明知驰钰对你有情,还如此任意妄为,你失身事小,驰钰尝了甜头以后只怕心魔更难控制!你说,你要如何弥补?!”   话音未落,扈兰鸢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掌门师叔!你说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过偏颇?这事分明就是驰钰师兄他心生邪念,怎的反倒怪起师尊来了?!!”   灵虚子瞪了她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地份儿?若不是看在你们真心担心明煊,本座怎会带你们进来?再多说一字,滚出去!”   堂堂掌门居然用了“滚”这个字!   扈兰鸢眼泪都还没抹掉,气得眼角通红,可到底还记得他是掌门,控制着没敢动手。   灵虚子冷哼一声,再度看向顾朔风。   “驰钰不能有意外,相信你比我懂,眼下控制他的心魔比什么都 要紧,你看怎么办?”   不修也道:“这事见过的弟子太多,一但传开只怕难堵悠悠之口,越早给个说法,越容易瞒过去,否则……你与驰钰有私情倒不算什么,一旦驰钰入魔之事传扬出去,只怕……后患无穷。”   顾朔风闭了闭眼,长睫沾着水珠,苍白的脸色氤氲在雾气中越发显得白得透明,连那一贯嫣红的唇瓣都失了颜色,单薄的仿佛没有生命。   滴答。   汇聚下颌的水珠再度滴入泉中,荡起层层涟漪。   顾朔风张开眼,欺霜傲雪的眸子有些灰败,迷离地望着银光粼粼的水面,声音有些沙哑,透着颓然与苍凉。   “我……嫁给驰钰。”   什,什么?!!!   一直僵在原地的栖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越发僵硬如铁。   灵虚子叹气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倒是委屈了你,不过驰钰是可造之材,你们合籍未必真是你吃亏,说不得过个几千年便是驰钰比你更强,还能提携提携你。”   “这,这如何可以?!”   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扈兰鸢,拼命摇头反对。   “不可以!师尊可是驰钰的师叔!师叔下嫁师侄,这话好说不好听!驰钰还好,他是男修,又是小辈,顶多被人抱拳笑一句艳福不浅,可师尊呢?师尊只会被人嘲笑为老不尊,会被人指责身为长辈竟引诱小辈!掌门让师尊以后还如何在人前立足,还如何……唔唔!”   扈兰鸢突然被下了禁口咒,唔唔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灵虚子一个甩手猛地将她甩到洞口,呼咚一声闷响,扈兰鸢连痛呼都呼不出声,蜷缩在地,好半天都没能缓过那口气。   顾朔风蹙眉看了眼扈兰鸢,又看了眼灵虚子,想说什么终究没说,眼角微红,浅浅垂下眼帘。   这一幕正当当落在栖烑眼中,栖烑微微睁大眼,心窝仿佛千刀万剐,痛得喘不过气。   灵虚子道:“既如此,本座便回去准备传讯符,各门各派都传去讯息,合籍大典如期举行。”   说罢转身离开,临到栖烑近前,灵虚子冷声道:“愣著作甚?还不快去上早课?!”   栖烑怔愣愣盯着顾朔风,丁点反应都没有,眸底血丝累列,像是失了魂。   不修叹了口气, 拉着栖烑出了洞府,连同扈兰鸢一起带了出去。   灵虚子先行一步离开,不修这才解了扈兰鸢的禁口咒。   “师叔知你们心有不甘,可听师叔一句,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次合籍大典举也得举行,不举也得举行,其中利害关系三言两语难以述清,你们即便再如何不甘也得忍着,万不可再任性给你们师尊添乱。”   扈兰鸢抽噎道:“非得是师尊嫁吗?旁人不行吗?”   不修看了眼呆怔的栖烑,未尽之语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再说旁的也没用,你们快些去上早课吧,掌门正在气头上,别让他再抓了把柄。”   扈兰鸢擦了擦眼泪,不想再让师尊为难,拉着栖烑上了飞剑。   栖烑任扈兰鸢扯拽着,目光呆滞,神情涣散,直到被扈兰鸢按坐在蒲团上,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扈兰鸢也没心思说话,垂头强忍着眼泪,不想让旁人看出端倪。   栖烑呆怔地望着前方,长老还没来,道场上到处是嗡嗡地议论声。   “听说了吗?明煊师叔引诱驰钰师兄,他们还……”   “嘘,我也听说了,你小声点,传到掌门耳中,咱们就完了。”   “啧啧,还冰清玉洁的仙子呢,骨子里还不是放|荡不堪?”   “可不是怎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我们峰男弟子哭了好几个,笑死人了。”   “活该他们哭,当初到处传驰钰师兄猥|亵栖烑那会儿,我还哭了呢,当时他们不也在看咱们笑话?”   “说的是,哭死他们!”   扈兰鸢强忍的眼泪有些忍不住了,她想好好“教导教导”这些嘴贱的小蹄子,身为修士,修为高下且不说,起码别像个长舌妇一样说三道四!   可她怕给师尊添乱,更怕掌门宣布婚讯后这些人逆反起来更来劲。   法不责众,悠悠之口便是掌门也没法子,顶多杀鸡儆猴,可这只能让他们明面不敢说,私底下反倒会传得更难听。   亏他们还自诩什么名门仙士,与那些市井小民有何不同?   扈兰鸢听不下去,憋得难受,扭头见栖烑瞪着眼,眼底血丝迸裂,神情有些可怕,怕她冲动再做出什么,赶紧拉着她赶在长老来之前悄悄离开。   “栖烑,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怎 么帮帮师尊?这还没合籍他们便说得这般难听,一旦合籍……我不敢想,我真的不敢想。”   扈兰鸢拉着栖烑,一边御剑一边哭,剑势不稳,好几次险些摔下去。   栖烑怔愣愣望着远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突然素手一翻祭出茯苓剑,脚下轻点上了剑身。   “我有办法。”   “什么?”   不等扈兰鸢反应过来,栖烑面沉似水,身形如电,朝着静思峰直飞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臣妾冤枉!   日更6000几乎没停过,还被说不勤奋QAQ   还是说你们都喜欢分开,中午3000,晚上3000? 第281章 师尊太难当(54)   驰钰洞府已收拾干净, 耗尽的灵石被收了起来, 耳室也完全不见打斗过的痕迹。   栖烑调转剑头, 朝着毗罗的小院直飞过去。   小院设有结界, 毗罗亲手设的, 这同驰钰借了明煊修为布的化神结界不同,化神大能亲手布出的结界更为敦厚难破, 莫说栖烑没有灵石,就算有也破不了。   栖烑抿出一点幽蓝光晕,指尖一送, 发了传讯符, 求见毗罗。   片刻后, 结界裂出个一人大小的裂缝,院门应时打开。   栖烑迈步而入, 院中空无一人, 她迟疑了一下, 径直走到主屋门前,刚想举手敲门,房门咯吱吱自行打开。   栖烑跨过门槛,绕过折屏, 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女子闺房男子不能进, 同样男子睡房女子也不宜擅入,她只管往里走。   毗罗正帮驰钰调息,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 源源不断的灵力自毗罗掌心送入驰钰胸口,紫色光晕交织着驰钰的金芒,金芒渐盛,调息已近尾声。   栖烑规矩地立于一旁,耐心等待,半个时辰后,毗罗收了掌势,缓缓吸气吐气,额角冷汗也跟着慢慢落下。   驰钰比毗罗先睁开眼,有他师尊的倾力相助,脸色恢复的还算不错,血瞳消散无踪,琥珀色的眸子透着疲惫。   驰钰怔愣了数息,突然虎目圆睁,翻身便要下床去找明煊!   毗罗蹙眉怒喝:“孽徒去哪儿?!”   驰钰身形一顿,这才注意到榻上的师尊,身形就床一转,咚咚咚就着床榻先给毗罗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知罪!请师尊责罚!”   “你确实有罪,还罪得不轻。”   “是!请师尊责罚!”   “你这心魔到底怎么回事?”   驰钰额头杵地,抬也不敢抬,心知瞒不住,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都是徒儿鬼迷心窍,徒儿该死!明煊师叔便是手刃徒儿,也是徒儿死有余辜!”   毗罗输送了太多灵力,气色明显有些不足,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栖烑,长叹了口气。   “你作孽太多,为师也保不住你,明煊若要你以死谢罪,你便去死,若她不要你死,为师再责罚你。”   说罢下榻,毗罗走至栖烑近前,道:“师叔知晓你是 来寻仇的,莫打死了,总得给你师尊留口气,让你师尊亲自出气。”   栖烑不语,抱拳算作行礼。   毗罗转身离开,还顺手关上了屋门,把自己房间留给他们,像是真的对驰钰失望透顶,任他被仇家宰割。   驰钰还跪在榻上,抬眸看了眼栖烑,眼神晦涩难懂。   “是我的错,要打要骂,悉听尊便,不过你要快些,我还赶着同你师尊请罪。”   栖烑面沉似水,一步步走到榻边,站定不动,居高临下望着他。   驰钰闭眼咬紧牙关等着剧痛来临,可等了许久不见栖烑动手。   驰钰复又睁开眼,栖烑依然眸光沉沉地望着她,与平日的秀致温雅截然不同,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心底生寒。   “你……”   刚说了一个字,栖烑抬手,掌心盈出四字。   【婚约照旧。】   “什么?”   驰钰怔住。   他想过栖烑会怒不可遏,想过栖烑会疾书怒骂,想过栖烑会暴打他甚至恨不得打死他,却独独没想过栖烑会写出这样四个字。   他甚至都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你……你这是……”   栖烑突然伸手过来,驰钰心头一紧,却并未躲闪,随她怎么处置。   却不料,栖烑只是揪掉了他一根碎发,又给了他一根自己的。   【掐了隐身诀随我来。】   驰钰犹疑地望着她,“我不知你想作甚,可我现在急着去找你师尊请罪,恐怕不能……”   话未说完,栖烑猛地回身,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素掌带风直拍向他的面门!   驰钰下意识闭眼,掌风扑面,却没有打下,再睁开眼,紧贴在脸前的是一行直击灵魂的幽蓝小字。   【请罪重要还是师尊重要?!】   驰钰瞠目,胸口剧烈起伏了树下,将手心那根栖烑的头发鬓如鬓角,扬手掐了个隐身诀。   栖烑如法炮制,两人隐身而出。   手中有对方毛发血肉,隐身诀便会对其失效。   两人互相可见,旁人却是见不到的,栖烑修为低,只能蒙蔽金丹以下弟子,可这已足够了。   两人悄悄去了道场,长老又讲了半炷香,留出一炷香的时间休息。   场上众人伸展四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议论的自然不是课业,而是明煊与驰钰的 八卦。   八卦越传越难听,大都是针对明煊,毕竟是重男轻女的年代,再如何修仙也免不了根深蒂固的观念,尤其这些刚刚迈入修仙门槛的练气筑基弟子,凡尘味更是浓郁,搬弄起是非来不遑多让。   驰钰听得怒发冲冠,一脚踹翻那吐沫星横飞的弟子,弟子惨叫一声,引来众人瞩目,驰钰是元婴修为,他的隐身诀场中弟子无人识破,一时没人察觉不妥。   至于栖烑,筑基以下无人看到,筑基以上看得到却不知她掐了隐身诀,只以为她原本就在听课。   栖烑一脸漠然地挤在人群中,看那些说三道四的弟子被打地头破血流,嘴角冷笑陌生又阴沉。   她不能动手,哪怕她恨不得将这些人生吞活剥,她都不能动手,不是怕打不过,也不是怕受责罚,怕只怕师尊受了牵连。   可驰钰可以打,只要长老不在,没有人能发现是他动的手。   即便被人发现也无妨,她恨不得连同驰钰一起千刀万剐!   有人慌忙去请了长老过来,栖烑赶在那之前,悄悄拽了驰钰离开。   驰钰悲痛欲绝,不知如何发泄,抱树猛撞额头。   栖烑冷眼看着,哪怕知晓他是心魔发作才酿成大错,依然无法原谅。   她冷静的自己都觉得可怕,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   她以为她会不顾一切跟驰钰拼命,可她却只是冷静地看他发疯。   栖烑有种极为强烈的感觉,总觉得她现在只要说出一句,驰钰你去死吧,你死了师尊就解脱了,驰钰说不定真的就会因着自责内疚自爆而亡。   但也仅限此刻,过了这情绪峰值,只怕再无机会。   栖烑很想那么说,真的很想。   可驰钰不能死。   驰钰若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被诘难的便是师尊。   灵虚子在泉边所言栖烑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一刻她遏制不住情绪,险些一跃而起咬向灵虚子的喉咙。   是师尊,师尊压制住了她。   从入了那地下洞穴,师尊看似不曾看她一眼,却接连给她传了三次话。   【为了为师,忍耐。】   【收敛你的气息,绝不可轻举妄动。】   【乖乖跟不修离开,别让为师伤重还要挂心于你。】   师尊的话就是当头棒喝 !哪怕她怒火焚身血脉沸腾,哪怕她恼恨地几乎要呕血而亡,也绝对会听从!   她忍耐,拼命忍耐,忍耐到现在几乎已经麻痹。   她看着驰钰撞得头破血流,全无感觉,只觉得可笑至极。   若他真爱师尊,打从一开始便不会让心魔钻了空子,说到底他最爱的不过还是他自己。   驰钰发了会儿疯,颓然地仰身倒下,满脸血肉模糊辨不清神情,他也没服丹药,就那么任血流着,任其头晕目眩恶心干呕,任其疼痛。   “我答应你。”   短短四字,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更没有解释,两人却都明白它的含义。   答应了便意味着从今往后他们二人都与明煊无缘,互相制约了彼此。   驰钰的心魔究竟因何而起,驰钰清楚,栖烑更清楚,但凡明煊换个人喜欢,驰钰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栖烑是明煊的亲传弟子,又是女子,若栖烑都可以,他驰钰为何不可以?   只有制约了栖烑,驰钰才有可能放下心魔。   而栖烑无论如何不可能让明煊嫁给驰钰,唯一的办法便是她与驰钰的婚约照旧,用行动打破谣言,还明煊清白,也用合籍束缚住驰钰,让他别再妄想染指明煊。   尽管两人都极为不愿,可栖烑为了明煊,只能强迫自己愿,驰钰心中有愧,以死谢罪都不够,自然也只能逼迫自己为了明煊清誉愿。   事不宜迟,栖烑与驰钰匆匆赶去主峰寻到灵虚子,双双跪地说明来意。   灵虚子大发雷霆,质问他们为何将合籍当儿戏?还平白害了明煊?   两人纷纷谢罪,灵虚子盛怒难消,要他们当众澄清,并跪在祖师殿前自省。   栖烑口不能言,驰钰全权代劳,趁着早课刚下弟子们尚未散去,当众澄清前因后果。   驰钰解释道,之前之所以当众退婚,并非真心,只是与栖烑吵嘴,一时失了分寸,险些酿成大错。   驰钰又解释,昨夜是他强留栖烑在洞府,明煊过来寻徒弟,见他竟如此欺负栖烑,一怒之下与他大动干戈,这才在万妖林惊动了整个宗门。   最后,驰钰拱手向众人请罪,为自己的任性深表歉意,自请跪于祖师殿前,连同栖烑的份一起,跪至第一位大典宾客到访再起身。   驰钰请罪后,当真跪在了祖师殿前,栖烑本也是要跪的,驰钰却说他已请示过掌门,栖烑是无辜受他牵连,他代栖烑受过,栖烑无需再跪。   栖烑本也不想跪,见状也不推辞,转身回了烟霞峰。   人群中,一道鹅黄身影冷冷望着驰钰挺直的跪姿,冷笑一声,转身上了云梯。   绿萝也跟着张望了两眼,冲苏成仙嘀咕道:“这对狗男女可真够不要脸的,明明都惦记着明煊,却还按头要合籍,这是打算一块儿享用明煊还是怎的?”   若莲也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看不出明煊竟也是个沉溺声色之人,还是说她自知修为难有寸进,干脆放任自流,享乐一个是一天?”   绿萝附和:“耽于美色,人之常情,说到底明煊也不过化神修为,离成仙还远着呢。”   两人说了半天不见苏成仙反应,疑惑地望了过去。   绿萝道:“三师姐,想什么呢?这般专注?”   苏成仙凉凉一笑,斜眸望向两人,那视线诡黠狡诈,是绿萝若莲从未在苏成仙身上见过的。   绿萝不由心头一颤,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们?”   苏成仙微微一笑:“我在想,剜除灵根到底有多疼?”   绿萝若莲面面相觑,只觉脊背隐隐发寒。   若莲问:“怎的突然想起这个?”   苏成仙漫不经心得弹了弹若莲肩头的灰尘。   “毕竟咱们姐妹一场,我这不是怕你们太疼了嘛。”   绿萝勉强笑道:“你,你在说什么呢?”   她们走的晚,云梯上没有旁人,就她们三人,苏成仙慢悠悠从乾坤袋中摸出复录玉简,轻轻掐了个法诀,半空便映射出三人景象。   【恭喜你啊三师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算哪门子好事?】   【你不是正愁没法子整治那栖烑吗?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这……这不是昨日吗?你跟我们说栖烑与明煊有染那会儿。”绿萝瞠目问道。   苏成仙微微颌首,“不错。”   “你复录这个作甚?”   “你猜?”   绿萝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若莲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复录怎么看都是她俩煽动苏成仙去找驰钰,若让掌门知晓这场大乱是因她俩 而起,那……   苏成仙有不修护着,她俩却是无根浮萍,两人忽而想起苏成仙方才问的剜除灵根疼不疼,登时花容失色。   “三师姐,你,你这是何意?我们可都是真心实意为师姐着想!”   若莲也赶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可都是站在师姐这边的!”   苏成仙冷笑:“你们真当我苏成仙还是当年那个任你们愚弄的蠢货?!”   绿萝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你,你可千万别听旁人挑拨离间,咱们十多年的姐妹,还敌不过旁人的三言两语吗?”   若莲抓住苏成仙的胳膊,急急道:“是啊师姐!我与绿萝可是从师姐进门就一直跟着师姐的!”   苏成仙猛地甩开若莲,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阴奉阳违不是一天两天了,真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我不过是没寻到机会揭穿罢了。”   苏成仙说得轻描淡写,可打从她拿出复录玉简那一刻,已清楚昭示了她绝非她们一直以来以为的那般简单。   事关重大,绿萝若莲不敢轻待,皆悬着一颗心小心赔罪。   “我们就是生着一张得罪人的嘴,有口无心,师姐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从未做过对不起师姐的事!我们可以发誓!”   苏成仙冷笑:“好啊,发啊,发心魔毒誓,神魂俱灭那种。”   身死道消还嫌不够,还要她们神魂俱灭?!   好你个歹毒的苏成仙!   给你三分颜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绿萝脸色变了又变,她好歹也是筑基修士,还能怕了她个练气不成?   她对若莲使了个眼色,若莲心领神会,一个迈步上前搂住了苏成仙的胳膊。   “师姐,你相信我们,我们对你绝对是忠心耿耿!”   苏成仙蹙眉去推若莲,绿萝趁机一个探手,猛地夺过了她手中玉简!   不等苏成仙反应过来,那边祭出灵力,轰得一声震碎玉简。   玉沫随风飘散,云梯缓缓前行,绿萝面露嘲讽,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碎末。   “三师姐,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只怕……”   讥讽声戛然而止,绿萝望着半空再度映射出了相同景象,如坠冰窟。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已碎成齑粉,怎的还有影象?!”   苏成仙笑着摇头,轻蔑道:“谁说我只有那一份玉简,又是谁说过只有玉简可复录?”   苏成仙发间琉璃簪晕着微芒,与那影象息息相关。   绿萝绷紧下额,抬手还要再抢,苏成仙后退一步躲过,脸上笑意瞬间散了大半。   “别怪我没警告你,这可是师尊送我的上品法器,你若想毁了你那只漂亮的手,便碰碰试试!”   上品法器大都有被动攻击,若强行摘取必会遭反噬,绿萝不过区区筑基,根本承受不住,断手断臂绝非恐吓。   绿萝脸色大变,赶紧收势后退了一步。   若莲被苏成仙甩开,眼神游移了下,也后退了一步,退到了绿萝身后。   绿萝深吸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苏成仙收了影象,微扬下巴,明明个头比她俩都矮,却带着自下而上的威压,“我只是从未见人发过心魔誓言,也从未亲见剜除灵根,若能得见其一,想来我的好奇心能稍稍得解。”   绿萝攥了攥粉拳,勉强挤出一抹笑。   “心魔誓言一个不好便成心魔,于大道飞升有碍,实在……”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苏成仙耐心用尽,冷然道:“云梯停靠之前给我答案,否则我便直接禀明师尊!”   “你!”   若莲拉住绿萝,低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师姐让咱们发誓,必是想让咱们做亲信,咱们该理解才是,何况,咱们既无二心,又怎会有心魔?发誓便发誓,也没甚了得。”   这话苏成仙爱听。   苏成仙道:“那就请若莲示范一下吧。”   若莲气沉丹田,两手交错,指尖晕光,缓缓自天庭祭出一丝神识,一字一句念着誓言。   “我,李若莲,今时今日发下心魔毒誓,我愿永世追随苏成仙,若有违背,神魂俱灭!”   毒誓已成,神识骤然放出万道赤芒!   赤芒散尽,神识沉入魂魄深处,除非苏成仙死,否则永世难消。   虽然对誓词略有不满,不过若莲的态度苏成仙倒是十分满意。   若莲姓李,这事少有人知,若非苏成仙亲见过长老簿也不会知晓。   不用她提醒,若莲主动冠 上姓氏发誓,足见诚意。   苏成仙摸出两块上品灵石扔给若莲,“很好,以后你就真真儿是我苏成仙的人了,有什么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   若莲大喜过望,一块上品灵石便是千块下品灵石,她一年杂七杂八算下来,顶多能领四五十块下品灵石,这一下子就是两千块!   苏成仙何时这么大方过?   不对,她哪儿来这么多灵石?   若莲有心想问,可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记忆里的苏成仙愚蠢跋扈还格外张扬,得点什么赏赐就恨不得嚷嚷的全宗门都知道。   可她头上的琉璃簪,乾坤袋中这么多灵石,却藏得极深,从未提过。   显然这女人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蠢。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若莲欢天喜地收好灵石,仿佛那心魔誓言就是发着玩玩,丝毫都不在意。   这也让苏成仙对若莲更加放心。   越是不在意,便越是没有异心,虽然发了心魔誓言本身已不能违背,可有几个主人不希望奴仆心甘情愿臣服?   苏成仙瞟了眼绿萝,绿萝还在震惊中,不敢相信若莲居然真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发了心魔誓言!   会不会有假?   不,不会,她好歹也是筑基,怎可能看不破练气修士的誓言?   这绝对是实打实发的誓,誓言诀印在神识上,也打入灵魂深处,绝不会有错。   可绿萝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认识若莲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怎么看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出卖自己的人。   难道她真就这么忠心?还是真的怕被剜掉灵根?   马上就是驰钰合籍大喜,掌门是不会轻易见血的,再说,这事毕竟也是苏成仙去做的,她俩只能算是教唆,真论起来苏成仙的罪更重,又苏成仙挡着,她俩应该不会太过重罚。   可……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之前有若莲陪她一起,绿萝好歹没那么怕,如今若莲率先叛变,绿萝心里也没了底,毕竟驰钰是宗门逆鳞,谁碰谁倒霉,连明煊都不能幸免,何况她区区一普通弟子。   云梯靠岸,整片云层微微颤动,眼前光影晃过,再一抬头,苏成仙已与若莲下了云梯,两人有说有笑朝峰内走去。   绿萝赶紧也提裙下了云 梯,穿过绿荫小路,拐过琼台水榭,苏成仙回头瞥了她一眼,摸了摸头上的琉璃簪。   绿萝心头一跳,再看苏成仙身侧笑语晏晏的若莲,反观自己,越发心慌难安。   眼看不修的院子就要到了,绿萝明知苏成仙大抵不会告诉不修,可依然挡不住心慌。   再想想自己也活不过几年了,即便苏成仙不抖出这事,得罪了她只怕也没好日子过,不如就搏一把,起码苏成仙手里的资源要比自己多得多,自己当初讨好她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没时间再多犹豫,绿萝紧跑两步追上了苏成仙。 第282章 师尊太难当(55)   栖烑回到烟霞峰, 还未落地扈兰鸢便冲出了小屋。   “你这是去了哪儿?可急死我了!”   扈兰鸢未曾参加早课,自然也未听到驰钰的当众解释。   栖烑将来龙去脉大致同扈兰鸢说了一遍, 扈兰鸢怔了许久,本就因着明煊哭红的眼眶越发红的灼眼。   “你……你当真要嫁?”   栖烑微微颌首,疲惫地摇晃了一下,靠在了扈兰鸢肩头,一路强撑的面无表情终于在扈兰鸢勉强稍稍有了松动。   扈兰鸢下意识想推她,可手伸了一半就滞住了,推变作了揽,轻轻揽在栖烑秀窄的肩头。   “虽说这确实是个救师尊的法子, 可……可你分明……分明心悦她人,怎能……”   扈兰鸢哽咽了,她万没想到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变故, 一边是敬重的师尊, 一边是心悦的师妹, 怎的就必须要失去一个?就不能两全吗?   等等!   心悦的师妹?   她什么时候心悦师妹了?分明是师妹心悦她!是师妹为了她冒着大不韪找掌门退亲!她才没有心悦师妹!没有!没……有吗?   扈兰鸢心乱如麻,为自己顺其自然蹦出的那一句“心悦”惊诧又心酸。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否认可笑至极, 心不心悦的又能怎样?现在纠结这个还有何意义?   师妹终究是要嫁给驰钰的, 不管她与师妹是否真的两情相悦, 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承认自己也对师妹动了心, 不然只会让师妹更加难受。   扈兰鸢强忍心酸拍了拍栖烑的肩。   “这只是缓兵之计,权且合籍, 过个百八十年的, 再寻个由头和离便好。”   和离?谈何容易。   且不说这合籍关系重大, 清平宗明显别有用心, 他们费这么大力气才让他俩合籍, 绝不可能轻易让他俩离了。   单说合籍大典要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虽比不过心魔誓言却也不容小觑,一旦一方毁约便会受到誓言反噬,轻者修为减退,重者甚至命都得丢了。   自然,反噬是不会直接要了性命的,只会因着修为减退而带走性命。   譬如驰钰刚刚元婴,若修为减退很可能会掉回金丹,而金丹修士的寿命大多在五千年左右,若驰钰刚好已活了五千岁以上,掉回金丹之后用不了多久便会老死。   而且最可怕的是,和离究竟会反噬掉多少修为没有定数,也许毫厘,也许直接掉至练气,四海八荒又有几人敢冒这大险?   正是因着和离的种种难处,修真界合籍的不多,和离的就更是闻所未闻,栖烑一旦嫁了,只怕除非飞升,只要活着就无法摆脱驰钰道侣的身份。   所谓将来可以和离,不过是自欺欺人。   扈兰鸢越想越难受,栖烑尚未落泪,她搂着栖烑泪如雨下,哭得不能成语。   “你说这驰钰也是,好端端的干嘛突然打师尊的主意?!还偏赶你们退婚的节骨眼,他到底是真心仪师尊还是就想绑住你啊?”   不过一句随口的抱怨,栖烑心头一跳,忽然想起了一个之前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   驰钰好端端为何突然出现在烟霞峰后山?   毗罗是炼剑师,从不需采摘草药,几乎不可能派驰钰过来采药,就算真有需要,驰钰身为元婴弟子,又有自己洞府,毗罗院里那么多徒弟,派谁也不该派他跑这个腿。   退一万步讲,就算凑巧毗罗让驰钰来了,驰钰也不该绕过百草园直奔兰草丛,她们当时在地上躺着,若不细看并不容易察觉。   栖烑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顾不得同扈兰鸢解释,拍了拍她的背祭出了茯苓剑。   “你去哪儿?”   扈兰鸢脸上的泪还没擦干,仰脸望着她。   栖烑跃上飞剑,垂眸睨了眼扈兰鸢,第一次觉得哭红鼻子的大师姐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姐还是那个单纯的大师姐,从未变过,难能可贵。   如果她也可以保持这份单纯该有多好?   可惜她打从一开始就……从未真正拥有过单纯。   栖烑挥手留下一行小字,御剑直奔祖师殿。   【我去解惑,稍后便回。】   ……   苏成仙处心积虑了整整十年,终于彻底收了绿萝与若莲,虽说她俩也是个无能的,但聊胜于无,总好过整日提心吊胆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苏成仙难得心情好,哼着家乡的小调进了院子。   大典过后,等上几日,她便跟不修请假下山探望爷爷,上次下山给了爷爷不少丹药灵石,大抵能让爷爷顺利突破练气六层。   苏成仙自然是不敢奢望爷爷能大道飞升的,爷爷是三灵根,入气太晚,年岁也大了,飞升是不可能的,她只希望爷爷能筑基多活几百年,若能结丹那就更好了,她也能多尽尽孝心。   这些日子她搜罗了不少补气丹,虽然知道这东西磕多了不好,可对爷爷这种只求长寿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现在只等着下山给爷爷送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苏成仙瞟了眼秋风清月的道房,像是没人,抬脚便到了不修房门前。   早从十年前镇魇殿受辱她已想得通透,想要在宗门立足,没有靠山是绝对行不通的。   栖烑有明煊做靠山,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连掌门都偏向她。   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才只能任人欺凌。   要想立足,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不修。   也是那日不修深夜造访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些年她一直致力于讨不修欢心,不管是拼命修炼,还是拼命修习万清诀,也包括观察不修喜好,都是为了抱紧不修这棵大树。   然而不修清心寡欲,似乎对什么都没有特别上心,观察了十年之久,苏成仙只晓得她吃软不吃硬,旁的一概不知。   不过这也足够了,只要能让不修怜悯她,就足够她在宗门立足。   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方向是对的,这些年不修待她的确不错,起码灵石丹药这些从未短过她,甚至偶尔还会送她琉璃簪这般上品法器。   往日下了早课,她是不会轻易打扰不修的,可今日不同,她惦记着驰钰那事,毕竟是她喊了驰钰去的烟霞峰,与其等不修寻她诘问,不如她主动认错,以她对不修的了解,不修顶多责怪她几句,不会太过为难。   苏成仙敲门而入,不修站在屋内,裙角微拂,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出来。   苏成仙早知不修房内有门道,不修不说,她自然不会乱问。   苏成仙抱拳跪下,乖巧地磕了个头。   “仙儿找师尊请罪来了。”   不修微叹了口气,抚裙坐到一旁登仙椅。   “解释便不必了,为师心中有数,你且过来。”   苏成仙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无用武之地,乖乖起身走到不修近前,瘦小的身形,微怯的小脸,往日里她长栖烑几岁,看着比栖烑高大些,如今个子没长多少不说,也没多长几斤肉,比之同龄显得瘦小了许多,颇有几分楚楚之态。   这也是苏成仙每每装可怜都十分成功的利器。   旁人吃不吃她这一招不好说,至少不修是吃的。   不修看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拉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   “下次万不可再这般莽撞,无论何事,先找为师商议。”   苏成仙恰到好处的噙着那泪,重重点了下头。   “都怪仙儿一时报复心切,都是仙儿的错,仙儿万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乱子,仙儿……”   “为师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怎的就是不听?”   “仙儿知错了,仙儿以后谨遵师尊教诲,再不会惦记报仇。”   不修松了她的手,靠在椅背揉了揉太阳穴,指尖葱白,温润的面容透着疲惫。   “这事若掌门真问责起来,为师也帮不了你,不过幸而近日宗门诸事繁多,掌门大抵无暇顾及这些琐碎,只要没人刻意提起,该是能粉饰过去。”   苏成仙抽噎着拽住不修袖角,泪眼婆娑道:“让师尊费心了,都是仙儿的错……”   不修微勾了下唇,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知错就好,早些下去歇息吧,明日大典,该是有许多要忙的。”   认错的目的已达到,苏成仙自然也没想多留,擦了擦眼泪,规规矩矩行礼告退。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不修的低唤。   “等下。”   苏成仙回头,不修自芥子空间摸出了几张灵符冲她招了招手。   “这些你拿着,明日宗门大开,万一混进什么不轨之徒,记得护好自己。”   苏成仙接过符纸拜谢不修,这才再度离开。   身后大门紧闭,苏成仙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不轨之徒?   以清平宗这坚不可摧的法阵,哪个不轨之徒有这本事混进来?大摇大摆走正门吗?   明日说是宗门大开,其实也只是开了天罡门而已,只那一个入口,宾客到访又都需登记造册,想混进来谈何容易?   究竟是不修关心则乱,还是杞人忧天?再或者是……旁的什么?   苏成仙捏了捏手中各色符纸,传送符、护身符、隐身符、借力打力符……都是些逃命常用的,尤其是这借力打力,看似是攻击符咒,实则也是护身的,可将旁人打到自己身上的伤害转手渡到别处。   这些符纸有用吗?   有!   不仅有用且价值不菲。   可前提是,用它的人经常出入危险境地,比如刷塔,或是闯秘境擒邪祟之类的,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成仙而言,再好的符纸也只是放在乾坤袋落灰。   就算是担心合籍大典出状况,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本也不是风暴中心,谁会刻意寻她麻烦?何必赠她如此贵重的符纸?   不修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苏成仙百思不得其解,寻来绿萝与若莲商议,她们也是不明就里。   若莲道:“莫非此事与驰钰有关?”   苏成仙道:“怎讲?”   若莲道:“驰钰心仪栖烑,四海八荒皆知,若非你亲眼所见,只怕到现在咱们还以为驰钰是因栖烑才大动干戈,任谁能想到驰钰觊觎的竟是他的师叔?”   绿萝插嘴道:“驰钰因爱生妒强要了明煊,明煊必然恨他入骨,他之前折腾着要同栖烑退亲,大抵也是因为明煊,如今退亲不成,还被心仪之人怨憎,娶的又是情敌,他怎能不恨不怨?万一他一时想不开,把这一切都怪在你头上呢?”   苏成仙蹙眉:“若非我告诉他,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感激我还要恨我,这算哪门子道理?”   绿萝道:“这世间哪儿有什么道理?弱肉强食,强便是道理,驰钰对明煊有愧,自然不敢随意动明煊的徒弟栖烑,只能恨到你头上了。”   若莲也道:“师尊必是想到了这一点,忧心驰钰趁乱对你不利,这才给了你这些符纸。”   “是这样吗?”苏成仙有些犹疑。   绿萝道:“除了驰钰不做他想,明煊若想报复你,只消跟掌门说一声便好,掌门自会收拾你,若是栖烑,她还得顾及明煊,且她区区筑基也没本事神不知地杀了你,唯有驰钰。”   若莲附和:“没错,除了驰钰还能有谁?咱们师尊一贯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修为也是不高不下不惹人注意,徒弟们也没几个出色的,怎么看都不是靶子,谁会刻意害你个区区练气?”   虽然“区区练气”四字让苏成仙有些不满,可不可否认绿萝若莲分析的不无道理。   难道不修真的是想让她防着驰钰?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修不止一次这么告诫过她,要她不要轻信任何人。   驰钰便是最好的实例,平日看着温良纯善,结果呢?强困师叔这种事都做的出来,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对她下黑手?   以驰钰的修为,真想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她防不胜防,倒不如祸水东引,或许还有救。   苏成仙略一沉吟,吩咐她们守在不修门前,若不修离开赶紧传讯给她,自己上了云梯,朝主峰过去。   云梯缓缓浮动,远远便见栖烑御剑飞过,苏成仙心头咯噔一下,捏了捏乾坤袋中的隐身符。   栖烑跳下飞剑,素手一挥直奔主题。   【你为何去烟霞峰后山?】   驰钰跪在祖师殿前,四下张望了一圈,见到处空荡荡一片,不见半个人影,这才闭了闭眼,哑声道:“苏成仙。”   栖烑微微睁大眼,红唇紧抿,柔白的手攥紧了剑柄,青衣如水随风荡漾,眸中暗潮汹涌。   “是她告诉我你们在后山……我……”驰钰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强压情绪道:“我不敢置信,这才跑去确认。”   苏成仙!   竟是苏成仙?!!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栖烑火往上撞,根本无法控制,苏成仙怎么对付她都可以,为何要牵连师尊?!她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栖烑扭身上了飞剑,御剑便要走,驰钰慌忙祭出一道金光拦住她。   “别冲动!你若现在动她,受责难的只会是你师尊!”   栖烑缓缓回头,眸光压抑,胸口剧烈起伏了数下,突然嗤笑一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心中有数。】   风过飒飒,舞过栖烑青衣长发,茯苓剑踩在脚下,不时晕过寒芒,驰钰跪得笔直,银白袍角随风扑簌,发间玉扣微光驿动。   两人都有一肚子话想说想问,却没有一人问出口。   驰钰:你与师叔到底是何关系?   栖烑:你到底有没有碰师尊?   驰钰:你与师叔到底何时开始的?   栖烑:你对师尊到底存了多久心思?   驰钰:你身为徒弟如此勾撩师尊,不为自己着想,也不怕旁人嗤笑师尊?你怎能如此自私?!   栖烑:你身为师侄,如此欺辱师叔,不该自绝以谢罪吗?!   两人相对无言,眼神刀光剑影,良久,驰钰主动开了口。   “苏成仙……你不必费心理会,她……她活不过多久。”   【怎么?你要动手?】   驰钰摇头:“无需我动手,她也是个可怜人。”   栖烑冷笑。   【她从踏入宗门那一刻起就处处找我麻烦,她哪里可怜?!】   驰钰略一沉吟,扬手布了个结界,以防万一。   “苏成仙确实有许多错处,可唯独你不能怪她,她是你的替身。”   什么?   栖烑跳下茯苓剑,居高临下望着驰钰,秀眉紧颦,无声地要他解释清楚。   驰钰将掌门故意捧高栖烑,让傲剑宗以为栖烑只是幌子,把靶心集中在苏成仙身上的事一一述来。   “以周道子的脾性,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你有我们一群人相护不好下手,他便会从苏成仙身上先来,只要他动手,掌门便有法子让他深信不疑,届时你便安全了。”   【可我何德何能,能得掌门这般护着?】   “不是为你,是为我。”   【何意?】   栖烑万没料到会问出如此秘辛,想再详问,驰钰却说再多的他也不清楚,也不知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愿多说。   如若驰钰说的是真的,那明日大典,傲剑宗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再加之灵虚子刻意放水,苏成仙岂不是凶多吉少?   绿萝与若莲猫在凉亭远远窥伺着小院,只等不修出门她们好给苏成仙传讯,可左等右等没等到不修出门,却等来了脸色惨白的苏成仙。   “三师姐?你这是怎的了?”   若莲第一个上前搀扶住了苏成仙。   苏成仙神色恍惚,迟钝地摇了摇头,顺势坐在了亭下,望着碧波荡漾许久没有眨一下眼。   绿萝若莲相视一眼。   绿萝道:“有什么师姐尽管说,我与若莲必尽力相助。”   苏成仙盯着绿水怔了许久才沙哑开口:“你们说,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让一人舍不得杀你?”   若莲道:“给他钱,买命,若是修士,便给他灵石法器,或是用所知的秘境讯息换命。”   苏成仙缓缓摇头,“若是都没有呢?”   绿萝道:“那便色|诱啊!”   苏成仙转眸:“色|诱?若同为男子,如何色诱?”   绿萝道:“那好办,找个女子诱之,再让她帮他说情不就成了?”   苏成仙垂眸,日暮偏西,亭影昏暗,看不清她脸上神情,只听她淡淡一句。   “哪有……那么容易。”   若莲抿唇道:“人活一世,本就不易,既是性命交关,时间又有限,不管再难总要试上一试,哪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总好过坐以待毙。”   苏成仙久久不语,直至月上树梢才冲她们摆了摆手。   “回吧。”   两人走了,一步三回头,不知她到底遇了什么事,可猜也晓得必是难事,她俩帮不上的难事。   苏成仙爬上朱漆围栏,望着水中月影,风过,水动,柳叶轻飘飘落在水面,荡起浅浅涟漪。   爷爷总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什么都知道未必就是好的,倒不如糊里糊涂反而快乐一些。   苏成仙猛地攥紧扶栏,指尖隐隐泛白,小脸缓缓抬起,明月映在眼底,却映不亮那漆黑一片的乌瞳。   原本以为不修待她多少是有几分师徒情谊的,原来……呵呵……都是笑话。   ——师尊,你口口声声让仙儿别轻信任何人,原来最不能信的,就是你!   苏成仙仰头低笑,笑声颠沛,身形晃动,头顶的雕梁玉砌,仿佛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唯一想要相信的一个人,唯一的一个,到头来,竟也是骗她的。   何其讽刺。   蹭掉眼角沁出的一缕潮湿,苏成仙起身遥望不修阁楼。   夜色中,小楼镀着银霜,纸窗烛火摇曳,不修温雅的身影映在窗上,不时手臂晃动翻过一页书。   不修爱看民间杂集,每日都会看上半个时辰,长年累月,少有间断,哪怕……哪怕她的徒儿明日便可能死于非命,依然挡不住她今日赏书。   苏成仙阖上眼,唇角苦笑不散,脑中千帆过尽,最后定格在那日兰草丛所见。   不管掌门因何护着栖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明煊护着栖烑就是因为栖烑爬了她的床。   师尊呐,若仙儿也爬了你的床,你还会舍得仙儿去死吗?   叩叩叩!   不修正翻着宾客名录,结界驿动,苏成仙的气息沁入屋内。   她收了名单,一个拂袖,屋门打开。   “为师在楼上。”   哒哒哒。   脚步声缓缓响起,一级一级上了楼。   珠帘晃动,苏成仙站在了她面前,眼眶潮红,鼻头也哭得红红的,粉嫩的唇瓣仿佛初绽的花瓣幼滑柔嫩,一张一合,诉说着沙哑的悲伤。   “仙儿都知道了。”   不修微怔,“什么?”   “替身……明日将死……都知道了。”   “你……”   这措不及防的一句,不修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   不修躲闪开视线,淡淡道:“你不会死的。”   ——至少明日不会。   再一抬头,苏成仙已走到近前,裙带丢下,罗裙曳地,少女稚嫩的身形坦露眼前,含泪的眸子如浸在泉水的宝石,刺中了不修心底最柔软的那处。   “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师尊可愿帮仙儿实现?”   ※※※※※※※※※※※※※※※※※※※※   感谢03年的果粒橙~火箭炮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momo~粤~包养议棋~mua! (*╯3╰)   感谢momo 124瓶;阿词爱dadada、平安奇妙物语 20瓶;茕螭、阮玖 10瓶;粤 6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3瓶;热忱 2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83章 师尊太难当(56)   合籍大典如期举行,大典当日,百鸟朝贺,祥瑞漫天,这同人间的放鞭炮挂红灯异曲同工,都是刻意为之,图个好意头。   可这也同凡间凤冠霞帔的大婚不同,夫妻二人皆着登仙羽服,云白的衣角裙裾,如天边云絮,意喻夫妻同心,羽化登仙。   凡间有凡间的跨火盆、过马鞍等等规矩,修真界却是三折枝,拜天地,祭叩祖师爷。   仙乐飘飘,百鸟盘旋,云雾游动在脚边,栖烑与驰钰相携走完全部仪式,停在了祖师殿前。   祖师殿张有结界,除主婚人与新人,任何人不得入内。   主婚人金长老引这二人一步步上阶梯迈入殿门,殿外乌泱泱一片,挤满各门各派宾客。   祖师殿巍峨雄伟,殿门打开,立于殿外也不影响观礼,殿内魂灯也可一览无遗。   宾客神色各异,有关注一对新人的,也有偷瞄魂灯的。   祖师爷清平子的魂灯高摆大殿最高层,火苗窜跳,后力劲足,下层灵虚子、明煊、毗罗等人的同样燃得旺盛。   有人在人群中感叹:“难怪清平宗长盛不衰,看那清平子的魂灯,大树不倒,谁敢造次?”   也有的嗤之以鼻:“我怎的觉得那魂灯有假?看那焰色,金中带红,清平子可是上品金灵根,这火灵根的杂色从何而来?”   “金到极致可不就泛了红吗?赤金赤金,这词你没听过?”   “口舌之争没有意义,若真要争起来,清平子都失踪几千年了,怎的一次也不回来瞧瞧?但凡他回来一次,清平宗绝对敲锣打鼓的满四海八荒都知晓,你听过动静吗?”   “你们也真是的,咱们是来观礼的,你们一直讨论魂灯作甚?”   “说起观礼,这新郎新娘没一个带笑模样的,知道的是合籍大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祭祖呢。”   “你可留点儿口德吧,叩拜祖师爷本就是庄重之事,本就不能咧嘴笑,你这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众人议论着,那边已拜完祖师,金长老指引,二人互相发了合籍誓言,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众人耳朵。   顾朔风垂眸转开视线,明知是任务,不知怎的总觉得誓言刺耳,画面刺眼,心绪有些浮躁。   扈兰鸢站在人群中,听着看着,粉拳攥得紧紧的,她几乎可以体会到栖烑此刻心如刀割的痛苦。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日没意会到栖烑的心意,如今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难受固然还是会难受,起码少了许多遗憾。   苏成仙也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看着,只是她看的不是栖烑与驰钰,而是不修。   昨夜不修拒绝了她,却也不全然是拒绝,起码她缠上去亲吻拥抱,不修并没有推开,只在她想更近一步时不修才掐诀护了身形,却也只是护住自己不被她靠近,实际并没有伤害她。   不修从始至终就说了一句话。   【不可胡来。】   这是好现象,起码在苏成仙看来是的,得寸进尺这四字,苏成仙从来最懂。   今日若她还有命活下来,她会认真将这四字贯彻到底。   誓言生效,大典礼成,金长老领着栖烑、驰钰再次跪拜祖师爷,这才转身离开。   穿出结界的瞬间,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魂灯!魂灯灭了!!!”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探头望去,高摆大殿最上层的赤金魂灯,方才还跳燃旺盛,眨眼间灯芯冒起青烟,竟真的灭了!   魂灯灭则人消亡,难道清平子已身死道消殡天了?   殿外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灵虚子脸色大变,丢下众人匆匆进去大殿,御剑飞起取下魂灯。   不等众人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远处万妖林陡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天彻底!   当当当当当!   警钟紧急敲响,钟速之迅,足见情况何等紧急。   毗罗与不修对视一眼,示意明煊与其余峰主留守,他们带人过去瞧瞧。   他们两人一个主攻,一个主疗,一同去最为合适。   不修回眸看了眼人群中的苏成仙,很快转开了视线,带着青禾弦十等几位修为不错的弟子,直奔万妖山。   元圣宗掌门吆喝道:“毗罗仙尊!不修仙尊!稍等!芽七,赵岩,还有你,你,你们几个还不快去相助!”   傲剑宗周道子也派了几人过去。   毗罗、不修本想拒绝,可警钟越敲越急,远处嘶吼震动越演越烈,远远便见惊鸟四起,浓烟滚滚,顾不得再让来让去,万一让妖兽逃出结界,受难的只有百姓!   一众人匆匆离开,长老们维持着现场秩序,不准任何人擅离。   不多会儿,灵虚子捧着魂灯出来,交由各宗派掌门细看。   “这魂灯是假,并非清平子祖师爷的魂灯,有人盗走魂灯,不知意欲何为?”   周道子“哦”了一声,“这般重要之物怎会轻易被换?尊主可有头绪?”   魂灯只是映射了原主的魂力,即便毁了灯也不会对本尊造成任何影响,换灯之人绝不可能是为了伤害清平子才出手,他也伤害不到,只能是另有所图。   灵虚子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唤来负责照管魂灯的弟子,一一详问。   两人跪地叩首,惊慌失措拼命解释。   “弟子卯时看时确认还是真魂灯!祖师爷的魂印清晰可辨,绝不会错!弟子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撒谎!”   “弟子也确当时绝对是真!不会有假!这魂灯绝对是卯时后被人调换的!”   卯时天罡门大开,各门派宾客陆陆续续进门参加大典,这一句卯时后被人调换的,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所有宾客。   人群传来骚动,有人不满这般信口开河,祖师殿可是张着结界的,那样的大阵,化神以下修士想悄悄潜入绝无可能,除非是周道子这般合体大能,这话看似指向所有宾客,其实不就是意有所指周道子与元圣宗掌门这两位合体修士吗?   周道子脸色变了又变,刚想雷霆之怒,斥责那弟子栽赃,元圣宗掌门元圣子竟自证清白展示了自己的芥子空间。   “诸位可见,本座这芥子空间可没什么魂灯。”   元圣子这么配合,周道子再发怒便显得有失大度,可让他也展示芥子空间那是不可能的,堂堂一宗之主怎能轻易让人窥私?   周道子并未展示空间,只道:“本座来的晚,来时还是灵虚子亲自迎接,之后便一直同元圣子在一起,元圣子可为本座作证。”   元圣子颌首,“不错,周道子一直同本座一起,不少人亲见,都可为证。”   周道子转而道:“这般合体大阵,除却本座与元圣子无人能硬闯,现已确证并非我二人,那就只可能是监守自盗,我等平白受怀疑,灵虚子,你不该给我等个交代吗?”   灵虚子蹙眉看向明煊,明煊淡淡道:“除却合体修士,普通弟子若是有靡暨印,一样可入。”   靡暨,限制、遏制之意,乃魔界圣石,靡暨雕琢的法器不仅可隐匿气息,吸收伤害,还可随意出入高自身两个境界的法阵,且神不知鬼不觉。   靡暨之所以称之为圣石,自然是世间少有,传闻由它打造的法器只三件,一件在清平子手中,随清平子一同隐匿于世,一件在唯二大乘修士轩辕子之手,另一件靡暨印则一直下落不明,有传闻在周道子手中,周道子从未承认。   此时提起靡暨印,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   若这靡暨印当真在这人群中,能得见至宝,也算不枉此生。   灵虚子道:“靡暨印本也不可能在普通人手中,如今四海八荒能人异士齐聚清平宗,怀揣至宝也不无可能。”   一旁长老峰主纷纷点头应和。   灵虚子转而对各门各派掌门长老们抱拳道:“诸位道友,祖师殿乃清平宗重地,祖师爷魂灯更是整个宗门重中之重,如今魂灯公然被换,不仅有辱祖师爷尊严,更是不将我清平宗放在眼里!本座请求诸位,协同配合搜查真凶,还清平宗一个公道,允四海八荒一个安稳!”   这话不算夸大其词,一旦清平子魂灭的消息传扬出去,魔族妖族会不会蠢蠢欲动很难预料,单说周道子觊觎尊主之位已久,若当真以为清平子已死,只怕会迫不及待挑起门派争斗,届时四海八荒都难得安宁。   众门派掌门面面相觑,此时正是站队的开端,谁先应了灵虚子,谁便是站了灵虚子的队,万一将来周道子上位,岂不是连带整个门派都要跟着倒霉?   大家都不敢当那出头鸟,灵虚子也不恼,逐个去问。   “陆掌门,你可愿门下弟子接受搜查?”   陆掌门不过是个全门不过百人的小派,哪儿敢公然忤逆尊主,赶紧抱拳道:“尊主有令,自然愿意。”   ——周道子,你可看见了,是他逼问老朽的,老朽也是没法子呀!万一有朝一日你登了顶,千万莫拿我等撒气。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不过片刻,半数以上门派都答允了,其余见状也跟着纷纷答允。   元圣子见状,也颌首同意:“早日查出真凶,早日水落石出,说不得清平子仙尊得知此事还能现身,让诸人得见圣容。”   言外之意,早点查出真相,看这魂灯到底是谁换的,若是外人还好,顶多就是个挑唆门派争斗的小人,可若是清平宗自己换的……呵呵。   清平子已死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普通修士倒不怎么关心真假,可上位者,尤其是两大宗门,却是关心至极。   尊主之位,两万年了,该换人了。   见众人都点头同意,周道子横眉道:“搜,自然是可以搜,但凡行得正坐得端,没有怕搜的,只是……搜旁人之前,你清平宗是不是该先搜搜自己?”   殿下弟子听得是一头雾水。   即便清平子真的早已身死道消,这魂灯真是清平宗自己换的,那也是灵虚子授意,早早就换了的,搜清平宗弟子根本不可能搜出什么证据,况且自己人进自己家结界,也不需要什么靡暨印,还不是灵虚子勾勾手结界松个口子的事?   若是旁人提出要搜清平宗弟子,众人怕是要笑死了,可周道子提出的,众人倒是多了几分心思。   魂灯被换,傲剑宗嫌疑最大,可若不是傲剑宗呢?难不成真就是清平宗监守自盗?   为的什么?   难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那靡暨印?   三宗掌门实力相当,若没有清平子坐镇,谁拿了靡暨印谁就多几分胜算。   派系之争从古至今未曾停过,难不成这就要变天了?   灵虚子爽快道:“周掌门所言甚是,自然要从我清平宗搜起,公平起见,各自不搜自家,相互交错搜查,你们看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各自派出了几位长老,先互相搜查,无误后,这才领命下去。   即便三宗七十二派都派了人手,可单清平宗就有万余名弟子,再加上此番大典灵虚子广邀各派,各门派长老亲传弟子,甚至有些得宠的普通弟子也都来了,人数之众,一时半会儿难以搜完。   这边正搜着,青禾自远处浴血而来,还未到近前已跌下长剑。   “不,不好了!封印被人做了手脚,妖物四窜,就要控制不住了!”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妖物逃出封印,镇压住便好,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怎知竟是封印被动了手脚!   灵虚子猛地抽出宝器拂尘,吩咐明煊在此监守,其余各门各派掌门一同前往镇压,绝不能让哪怕一只妖兽逃出结界为祸人间。   三宗七十二派,整整七十五位掌门同时御剑而起,阵容颇为强大,让人不由想起两万年前的三界大战,临到最后还能站着的都是这些大能修士。   掌门们去了,弟子们立刻便松散下来,一个个盘膝而坐,或凑头闲聊,或打坐静修,搜查过的弟子权且入席,自有灵茶灵果招待。   栖烑与驰钰因是新人,早在殿前便接受了搜查,随着木长老他们一起搜查傲剑宗。   搜完一排抬头,苏成仙已接受完搜查朝偏殿过去。   栖烑眉尖微跳了下,一转头正对上驰钰的视线。   驰钰也瞧了眼苏成仙快要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同栖烑一样蹙起了眉心。   万妖林战况有多激烈,虽未亲到现场,单听远处的嘶嚎震天,地动山摇,甚至连主峰都微微颤动,便知一二。   弟子们人心惶惶,大都是没实战过的虾兵蟹将,面对如此大阵仗怎能不怕?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这妖物会不会四处乱窜,再窜到主峰。   正议论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直火鸟自远处密林直飞冲天,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俯冲照着主峰横飞而来!   胆小的弟子吓得抱头鼠窜,让长老一个飞梭抓了回来,怒斥道:“慌什么?!林外有结界,哪儿那么容易冲破?!”   果不其然,火鸟咚地一声撞上结界,如挨了箭的大雁,急急坠入谷底,被紧随而来的毗罗等人击杀。   一场骚乱过后,搜查继续,全部查完也未见靡暨印的影子,倒是发现了不少弟子揣着违禁品。   只是搜查者搜的都不是自家门派,只要不是靡暨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当没看见。   全部搜完已是夜深,那边撕打声也尚未歇下,三个合体大能,一群化神修士,通通过去封印,还折腾了整整一日未完,足见此次祸端不小。   协助搜查的长老们,包括明煊,只留了五人镇守主峰,其余全都去了万妖林帮忙。   众人齐聚偏殿,吃着喝着议论着,栖烑同驰钰坐在案前,四下搜寻,到处不见苏成仙的影子。   栖烑微微蹙眉,起身出了殿宇,殿外也有不少人走动,可也只能在主峰走动,不可踏出主峰半步。   主峰虽大,可对本宗弟子而言,每日早课都要来一次,早已摸的滚熟,丝毫不觉得大,栖烑很快便绕寻了一大圈,依然不见苏成仙的影子。   这倒是奇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一转身,驰钰跟在身后。   “你在寻苏成仙?”   栖烑点头。   驰钰道:“我方才问了绿萝与若莲,她们说她突然内急,出去后就再没回来,已有两个时辰了。”   栖烑神色凝重,青衣在夜色中扑簌,那呼啦啦的衣袂摩擦声,让人心思越发幽沉。   栖烑不关心苏成仙生死,她只是想确认驰钰所言,若苏成仙真是她的替身,那她必有特殊之处,她想知晓自己到底特殊在哪里,怎值得掌门为她设这么大一个局?   驰钰之前说掌门不是为她,而是为驰钰,栖烑是存疑的,驰钰虽重要,可同样也没重要到这地步。   所以到底为什么?   栖烑本想问问明煊,可又想到明煊身为清平宗峰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去问,岂不是让明煊为难?   不能问,不能让明煊为难。   一场混战,直至黎明才告一段落,灵虚子众人疲惫而归,没空调息,先彻查魂灯一事。   查来查去,发现少了苏成仙。   灵虚子勃然大怒,号令全宗弟子齐齐出动找人,外门宾客也不准擅自离开。   全员出动找了整整一日,深夜时分才在结界边缘寻到了奄奄一息的苏成仙。   灵虚子当众打开了苏成仙的乾坤袋,各色法器灵石符纸一应俱全,富庶的丝毫不像个徒弟,倒是比不少峰主都阔绰,尤其值得瞩目的是,她的乾坤袋里套着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的主人印记被强行抹除,已辨不出原主是谁,打开那芥子空间,除了法器灵石这些之外,魂灯也在其中。   灵虚子大喜过望,亲手捧起魂灯让诸位细看,魂灯金芒跳燃,焰如其人,盛气凌天,让人不敢直视,清平子的魂印清晰地印在灯盏上,昭示着清平宗不可撼动的地位。   周道子脸色颇有些难看,心思一沉,暗道不好,中计了!   可为时已晚,灵虚子突然双指并拢直点苏成仙眉心,电流般攒动的光痕涌入眉心,缓缓牵出一个纸片小人,小人背后写有苏成仙的生辰八字,以精血点睛,四肢弹踢,如真人一般活灵活现。   这是……傀儡术!   这术法十分诡邪,妖修魔修修炼起来得心应手,人修却极少有人修成,不仅难,且也不允许修炼,这是名门正派明令禁止的禁术。   这么说,苏成仙是被妖魔操控才盗走的魂灯?   万妖山附近的结界是以困住妖物为主的缚妖阵,对普通弟子相对束缚少些,苏成仙刻意跑到那边的结界,必然是想趁结界松动时逃走,却终没寻到机会。   灵虚子将魂灯交给金长老,由他带人亲自护送魂灯归位,下令戒严大殿,只准进,不准出!   灵虚子捏着那傀儡小人举高手臂,那小人四脚弹踢着,还在试图逃走。   “诸位可看到了,这是傀儡纸人,是中原禁术,眼下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清平宗弟子身上!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挑衅!真当咱们三宗七十二派都是无能之辈?!”   傀儡术虽厉害,却有一个致命缺陷,不能远距离操控,换而言之,那施傀儡术之人,就在清平宗内!   会是谁?   是妖修魔修混进了宾客之中,还是……谁胆大妄为偷炼禁术还炼成了?   若是后者还好些,若是前者,只怕以后三界不会太平了。   灵虚子吩咐弟子备好朱砂、符纸、樕瘗草等,以朱砂混以药粉,鳛水融之,挥毫画符,明煊祭出五味玄火助之焚燃,符灰点在小人眉心。   只那轻轻一点,小人陡然浑身一颤,薄薄的纸片人身颤如落叶,突然止住,迈步朝人群走去。   人群纷纷让开路,低头看着那小人。   小人僵尸一般,一走一顿,直走到周道子身前站定,突然悬空而起,全身焚燃,化为灰烬。   傀儡寻主,这是对抗傀儡术的术法之一,施法者至少要和傀儡主人同境界,否则便无法操控傀儡人。   众人神色各异盯着周道子,场上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鸦雀无声。   灵虚子遥遥望着周道子,老眼昏沉,神色凝重。   “周掌门,你可有何要解释的?”   周道子不卑不亢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座若说本座根本不会傀儡术,尊主可信?”   灵虚子四两拨千斤,“本座信与不信不打紧,满殿道友可都看着呢。”   周道子冷笑一声:“本座还是那句,本座不会傀儡术,也不屑去学这般邪术。”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上次激发血脉失败,这次绝对错不了!准备好伤心欲绝了吗我的徒弟?   栖烑:我现在跑来还得及吗?   特别感谢灵梦给预收文《我和自己谈恋爱》浇水~mua!(*╯3╰)   感谢今天有糖吃~三雷包养议棋~mua!(*╯3╰)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小竹竹、一晌贪欢~包养议棋~mua!(*╯3╰)   感谢一晌贪欢~给文文浇水~ 第284章 师尊太难当(57)   偌大的殿宇, 乌泱泱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人说话,静闻落针。   见掌门被诬陷, 傲剑宗长老怒目道:“灵虚子!别仗着在你的地盘你就能血口喷人!莫说我们掌门不屑于这些邪术,便是真会,又为何要冒此大险偷盗魂灯?!于我们有何好处?!”   “这话问的好。”金长老上前一步道:“我们也想知道,你盗我们祖师爷的魂灯,究竟有何图谋?”   “图谋?我们能有什么图谋?”傲剑宗长老冷笑:“灵虚子, 枉你还是三宗七十二派之首, 监守自盗, 还栽赃陷害!我还想问问你有何图谋?该不会是想先吞了我们傲剑宗, 再对付元圣宗,学那人间帝王, 一统四海八荒?!”   这话一出,元圣子脸色立马就沉了, 七十二派掌门也都神色微变。   他们不是没怀疑过灵虚子的意图, 只是没有证据, 一切都是猜想,他们不可能为了区区揣测就与清平宗敌对,如今借着傲剑宗的由头, 一个个转头看向灵虚子。   元圣子道:“魂灯一事确有可疑, 还望尊主明察。”   其余小派也纷纷附和:“若是旁人盗走魂灯, 挑唆尊主与周掌门反目, 尚解释的通, 周道子实在没必要盗那魂灯。”   这话不假, 周道子就是忌惮清平子才迟迟不敢对清平宗出手, 如今魂灯依旧, 清平子尚在人间,他就更不会轻易造次。   可若不是周道子又会是谁?   元圣子?还是其他小派?   也或者真如周道子所言,这是灵虚子监守自盗,就是想除掉周道子这个眼中钉?   不管怎么看,周道子是主谋的可能性都极低。   灵虚子听罢众人所言,颌首道:“若有人偷了周道子的精血炼制傀儡人,倒也有可能让傀儡寻主出错,本座不会轻饶不轨者,也不会冤枉好人。”   冠冕堂皇陈词完,灵虚子又道:“这弟子虽是我清平宗的人,可以她的修为,想硬闯祖师殿根本不可能,除非有人借她用了靡暨印。   方才诸位长老已带人搜查过,并未发现谁身上有那印器,只周掌门一人未查,不如周掌门当众展示下你的芥子空间,若没有靡暨印,也没有任何傀儡符咒,便算是佐证了你的清白,如何?”   这一声“如何”说的轻描淡写,周道子却是听得咬紧了后槽牙。   他只是着人动了妖界封印,趁乱探查了下清平宗结界分布和那苏成仙的根底,也确实有一探魂灯真假的意图,却决计没有使用傀儡术,更不可能盗魂灯!   灵虚子此番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难怪方才在殿前灵虚子没有强查他的芥子空间,原来是怕师出无名,强查不成再落人口实。   可灵虚子怎会确信靡暨印在他手中?且随身携带?此事只他一人知晓,连亲信都不知。   眼下情况对他十分不利。   当众展示芥子空间,靡暨印便会公之于众,这是魔族圣石所造,魔族必会以此为借口为难傲剑宗,两相争斗,坐享渔翁之利的必是清平宗。   可若不展示便坐实了他使用禁术,还偷盗魂灯,灵虚子就有理由会以修真律法拘困他,一旦落入灵虚子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左右都没有出路,便是他想据理力争也没用,没有证据不过浪费口舌罢了。   周道子突然仰头大笑,带着合体大能的威压,满殿震颤,练气弟子直接趴下口吐鲜血,就连化神修士都难以承受,能撑住不跪下的没几个。   灵虚子猛地一抖身形,衣袍猎猎,周身跟着祭出,与之相抗衡。   周道子笑罢,目露暴戾:“灵虚子,你处心积虑,心肠可是够歹毒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   周道子带领傲剑宗叛出三宗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四海八荒,连镇魇殿驻守的傲剑宗弟子也被撤回,当真是与中原势不两立。   妖魔两界闻讯纷纷伸来橄榄枝,周道子来者不拒,与其结为同盟,张扬三界,丝毫无惧旁人眼光。   各门各派的心都悬了起来,怎么想一场大战都在所难免,虽都不想伤筋动骨,可若灵虚子发令,不战就是整个人界的叛徒,不战也得战。   然而左等右等,只等到了灵虚子的几封声情并茂的号召信,却并未真的集结各派出征。   眨眼半年过去,修真界一片太平,众人悬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心思活泛的渐渐品出了味儿。   灵虚子想除掉周道子不假,可还没蠢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地步,就算等不到清平子出面,起码也要等个合适的时机才可能对傲剑宗出手。   再者,灵虚子真正的目的是想将周道子驱逐出三宗,以稳固清平宗地位,如今目的达到,他干嘛还急着争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也有人觉得灵虚子不会蠢到赶走傲剑宗平白便宜了妖魔两界,分明就是周道子自己心里有鬼。   可周道子确实没有理由偷魂灯,同样,灵虚子也知道诬陷周道子偷魂灯根本不足以服众。   既然不足以服众,那灵虚子干嘛不能诬陷个旁的?比如和魔族勾结之类的,何必诬陷这种明眼人都不信的偷魂灯?   说不得,根本就不是灵虚子诬陷,而是周道子故意为之。   若是周道子故意为之,那他必然要有个偷魂灯的理由才站得住脚。   没过多久,也不知从谁嘴里传出了流言,说那被下了傀儡术的女弟子身份不一般,周道子就是想拐走那女弟子才偷了魂灯。   魂灯自带主人气息,清平宗结界大都是清平子当年所布,若带着清平子的魂灯,结界便会当那女弟子是清平子本尊,那女弟子就能轻松跨出结界离开清平宗。   这也就是周道子偷魂灯放入女弟子乾坤袋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万妖林的结界早在三千年便被一合体大妖撞破,如今的结界是灵虚子集合全门派共同布下的,女弟子带着清平子的魂灯自然是跨不出灵虚子的结界的,不仅没能跨出去,还被结界反噬险些命丧黄泉。   这传闻愈演愈烈,各派对那女弟子也越来越感兴趣。   不知又是谁突然提起十年前那惊鸿一现的卦象。   【有坤泽,司西南,斗星转,天下变。】   这可是修真界两万年来第一次占卜到有关九阴坤体的讯息,消息一传出,人妖魔三界齐动,四处搜寻坤体下落,寻了十年也未寻到半点踪迹,再占卜却已被人遮掩了天机,只知九阴坤体还在,却不知在何方。   结合周道子的所作所为,众人忍不住怀疑,难不成这女弟子便是那九阴坤体?   修真界不乏这些捕风捉影的讯息,普通修士听罢也就罢了,只当是茶余饭资,真假不论,可有心人听了却是听进了心里。   不管真假,总是要探上一探的,万一是真,那可就是无价之宝,若不是,也不过是多费了些神。   然而不管有心无心,苏成仙长居清平宗少有下山,想见她一面难比登天,没有谁会为了这莫须有的传闻冒险闯结界,况且就算想闯也闯不进去,只等静等时机。   山外怎么传,苏成仙都是不知晓的,她被傀儡入侵,神魂俱损,又被结界反噬,肉身也濒临崩溃,当真是只差一点便香消玉殒。   这多亏了她一直小心警惕,打从不修离开就给自己拍了一身护身符,不然真留不下命来。   不修不眠不休救了她三天两夜,她又昏睡了十多日,这才悠悠转醒。   彼时,不修正在一旁阅书,见她醒来,抚裙坐到榻边,探指点在她的太阳穴,源源不断的灵力晕着微芒输入她的经脉。   “刚醒是会有些头晕不适,过三两个时辰便会好转,忍一忍。”   苏成仙像是没听到似的,眸光涣散,痴痴望了不修许久才慢慢对准焦距。   “师……尊……”   “嗯,为师在。”   这一声柔柔的回应,瞬间逼红了苏成仙干涩的眼眶,她的眼底隐约浮起几丝血丝,缓缓抬手抚上了不修凝脂般的脸颊。   “我……这是……死了吗?”   沙哑的嗓音仿佛埋在了沙中,柔弱无力,混沌不清,若不细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修动了动唇,刚想说“你没死,你还活着”,苏成仙突然绽出一抹飘渺的笑,干裂的唇动了动,艰难地再度开了口。   “我原是……怕死的,可死后还能看到师尊……便是死了……又何妨?”   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眶将落不落,苏成仙鼻头憋红,带泪的笑颜像一根刺,悄无声息扎进了不修心底。   不修眸光微动,目不转睛望着她。   她平日光鲜之时也算不得极美,顶多就是个小家碧玉,如今脸色惨白,嘴唇翘皮,虚弱又憔悴,加之身形又瘦又小,干巴巴的像个没长开的豆芽菜,再如何算都是算不上美的,可偏偏就是……让人转不开视线。   不过一个恍神的工夫,不修的身子突然一沉,苏成仙恍惚地勾住了她的脖子,贴上了自己干燥的唇瓣。   修士辟谷,没有人间那么多污秽,便是久病刚醒,苏成仙的口中也没有任何异味,只有淡淡药香弥漫。   不修微微睁大眼,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可唇角恍惚的咸涩又让不修的推改了方向,搂住了苏成仙摇摇欲坠的身形。   苏成仙忘我地亲吻着不修,眼泪顺着脸颊濡湿了彼此的唇,她身形摇曳,仿佛下一息就会支撑不住跌入枕席,却拼命坚持着,每一个辗转亲吻都像是生命的最后一刻,虔诚而真挚。   不知过了多久,苏成仙微微撤开身,够在脖子的手臂因强撑而微微颤抖着。   “我果然已经死了……不然师尊怎会在我怀里?又怎会让我亲吻?上次明明还躲我来着……”   眼泪顺着瘦白的小脸蜿蜒,不修动了动微有些红肿的唇,没等说出话,苏成仙强撑着虚弱的身形,不管不顾地扯着不修的衣衫。   “死了也是好的,至少师尊不会再推开我……师尊……我心悦你,师尊……”   那句“不会再推开”让不修僵了下,闭眼微叹了口气,她拽掉苏成仙环在脖子的手臂,推着苏成仙躺下,顾不得理一理被扯乱的衣襟,起身道:“为师帮你取药。”   不等不修转身,苏成仙探手抓住了她的手,那手柔柔弱弱没什么力气,只要轻轻一晃就能晃掉,可不修却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苏成仙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烛火跳动下,那带泪的脸庞仿佛沾露的花瓣,凄楚又可怜,连同那梦呓般沙哑的嗓音都透着浓稠的悲凉。   “活着不行,死了也不行吗?哪怕一次也好……就一次……师尊就不能疼疼仙儿吗?求你了,师尊……”   求……   最后一个“求”字,如绵绵细雨悄无声息钻入了不修层层放手的心窝,她恍惚间想起了当年,想起她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恳求她那个连面容都记不大清的娘亲。   【不要卖了丫儿!求求娘!】   太久远的记忆,乍然想起,心头愈发堵得难受。   不修闭了闭眼,分不清是怜悯眼前的丫头,亦或者想发泄胸口的憋闷,她复又坐下,抿开苏成仙脸上散乱的碎发,蹭掉她眼角的泪痕,那熏红的眼眶红通通的鼻尖,越看越是可怜。   不修动了动唇,问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   “你当真……心悦为师?”   “当真……”   “心悦为师什么?”   苏成仙眼神迷离,恍惚道:“师尊很美……待仙儿很好……”   “皮囊只是外物,可以随时幻化,待你好也不是真的好,你该是已知晓的。”   苏成仙垂眸,眼泪沾在睫尖,抖了抖,缓缓滑落,唇角绽出一抹苦涩的笑。   “师尊何必非要说出来?让我骗骗自己不行吗?心悦一人从来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若非要问我心悦师尊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只要师尊能多看我一眼,让我为师尊去死我都甘之如饴。”   若是旁人对不修说这些,不修只会一笑置之,根本不会相信,可这话是苏成仙说的,是这个明知道自己是替身,是被利用,甚至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却没有指责怨恨,也不求她救她,只希望自己能多看她一眼的小徒弟。   包括现在死里逃生,苏成仙都没有抱怨一句。   苏成仙像极了那个被重重打击之后再也不敢有任何抱怨的自己。   不修胸口突然涌起浓浓的情绪,她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只是憋闷的难受,苏成仙的眼泪加剧了那份难受,让她只想抚平她的眼泪,连同自己当年的那份一起。   她垂首轻吻了下苏成仙,一下,再一下,似乎有些不够,不满足,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微微撤开嘴唇,苏成仙细瘦的胳膊却勾着了她的脖子。   “别走,师尊别走……”   沙哑哽咽的嗓音,可怜的让人不忍拒绝。   不修柔声道:“你刚苏醒,身子还虚着,等好些了再说。”   “不,不要,我现在放开师尊的话,师尊一定会消失不见的,我不要……”   “仙儿……为师不会走的,为师……”   “不要……不要……”   苏成仙像是意识还不清楚,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摇头紧搂着她,眼泪顺着眼角流入鬓角,濡湿的发丝沁着化不开的黑,比那窗外的夜还要浓烈。   “仙儿……”   烛火窜跳着,青墙人影摇曳,相拥的身影仿佛在灼烈的亲吻,一下一下动摇着不修原本还算坚定的心。   她想拉开苏成仙,可那轻颤的瘦小身形让她一次次不忍。   耳畔隐约传来潮湿,有什么贴在了上面,滚烫的呼吸伴随着苏成仙啜泣的一声师尊,猛地燃起了不修全身的血液。   一贯温柔似水的不修,心口剧跳着,下意识舔了舔润红的唇。   “你,你别,别这样……”   “你……”   “你会……会后悔的……”   最后那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苏成仙听的,也或者是说给自己。   耳垂微微齿咬的刺痛,轰得一声在不修脑中炸开,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万年了,整整一万年。   清心寡欲的不修从未……   从未……   未……   ……   翌日一早,不修匆匆赶去祖师殿,人都悉数到齐,只少了她一个。   灵虚子蹙眉看了她一眼,虽有不满,却并未开口责怪。   “今日召各位前来,是为九阴坤体一事,十年前坤体现世,直至今日都不曾找到,如今四海八荒流言频起,有说魔尊得了坤体,有说妖王,也有说咱们清平宗得了。   自然,苏成仙是不是坤体,咱们心知肚明,可咱们知晓没用,外人并不知晓,天长日久只怕会有麻烦。   不知各位有何良策化解流言?”   众人议论纷纷。   有的说:“流言止于智者,相信传不了多久便会散了。”   有的说:“实在不行便当众验明苏成仙正身,如此流言便能不攻自破。”   也有的说:“就算咱们证明了苏成仙并非坤体,或许有会流出旁人是,擒贼擒王,揪不出那个制造流言的人,只怕清平宗难逃流言之扰。”   灵虚子看向顾朔风:“明煊,你觉得呢?”   顾朔风这几日等苏成仙病愈等得心浮气躁,懒得陪这糟老头子耍花枪,敷衍道:“我觉得师兄长老们说的都有理,一切还得掌门定夺。”   灵虚子又看向不修:“不修,你呢?”   不修有些心不在焉,灵虚子又唤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嗯?什么?”   灵虚子蹙眉道:“你今日是怎的了?来迟了也便罢了,怎的还魂不守舍的?”   不修斜坐登仙椅,裙裾如烟,抬眸柔柔一笑:“我只是在想,这事如何处理最为合适。”   “那你可想到了良策?”   “我倒觉得,不过都是些流言,不必太过在意,况且这不正是掌门希望的吗?”   “本座希望的?”   “正是。”不修颌首道:“仙儿转移了众人目光,栖烑不是更为安全?”   “可若传闻愈演愈烈,真认定了苏成仙就是九阴坤体,只怕宗门会不得安宁。”   不修道:“传闻还说魔尊妖王得了坤体呢,怎的不见谁敢公然去寻?我清平宗也是人界之首,无妨的。”   不修一贯温言软语,何曾这般言辞犀利过?   灵虚子捻了捻胡须,微眯老眼,上下打量了不修数眼,这才再度开口。   “话虽如此,可傲剑宗虎视眈眈,妖魔两界也伺机而动,咱们不能给他们任何借口开战,依本座之意,寻个机会,让傲剑宗的人得手套走苏成仙,再放出风去,把矛头都对准傲剑宗,咱们便可高枕无忧了。”   “可仙儿并非九阴坤体,傲剑宗只消当众验明便可。”   “那也得他能拿得出人才行。”   言外之意,傲剑宗前脚掳走人,他们后脚便杀了苏成仙,让傲剑宗空落个掳人的名头,即便再如何狡辩人已死了也无用,只会让众人更加深信九阴坤体在傲剑宗手中。   水袖下的手微攥了攥,不修起身拜道:“此计虽好,可万一败露危险的便是栖烑,为了驰钰,为了宗门未来,还望掌门三思。”   灵虚子道:“说的不错,为了宗门未来,本座自会好生思量,不到万不得已,本座绝不会让自家弟子以身犯险。”   这是以身犯险吗?这根本就是送命!   不修还想再说,灵虚子摆手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伺机而动,且行且看着。”   说是商议,其实灵虚子心中早有定夺,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不修自知争不过,与其再多说惹怒了灵虚子,倒不如省些力气想想怎样护着苏成仙,能多护一日是一日。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不修也往外走,灵虚子见她神思忧虑,走过来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为兄也不过权且这么定着,说不得过几日流言便散了,也无需苏成仙牺牲。”   不修勉强笑了下,并未搭话。   灵虚子满是褶子的眼皮耷拉下来,随着不修沉闷地走到殿外,忽而又笑道:“算算日子,苏成仙也该醒了吧?本座这便随你去瞧瞧她,不管怎么说她也帮着挤走了傲剑宗这一大毒瘤,算得上是清平宗功臣。”   不修摇头,音色淡淡:“她还没醒,不劳掌门费心。”   “没醒?这都几日了怎的还没醒?”   不修想起昨夜,懊恼地闭了闭眼。   明知她还伤着,怎的还……做了那荒唐事?   她从来不知,自己竟这般没有定力。   “大约……晚些时候会醒吧。”   ※※※※※※※※※※※※※※※※※※※※   顾:不修,你克制点!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赶紧走剧情OK?!   栖:一万年的老……咳,老婆,咱们理解点。   仙:再BB,不演了!   修:老婆不气,她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感谢一晌贪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刘亦菲的小娇7橘~给文文浇水~mua! (*╯3╰) 第285章 师尊太难当(58)   苏成仙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一睁眼便对上了不修婉如明月的眸子。   “醒了?为师刚熬了灵果粥,补气养血,比丹药更益。”   “多……咳咳……多谢师尊……”   听着她嘶哑的几乎不能成语的嗓音,不修蹙起眉心,祭出少许灵力敷在她的咽喉,温润的灵力浸过,喉痛瞬间消散无踪。   不修扶着她靠坐好,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唇边,灵力温养过的果粥,不冷不热,入口刚好。   苏成仙乖巧地一口口咽下果粥,甜而不腻,果香醇厚,真真儿不是凡品,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苏成仙微敛眼眸望着不修,不修温婉的面容镀着窗外日光凝白如美玉,烟眉秀目,纤密的长睫,就连那唇角微弯的弧度都与往日不无二致,丝毫看不出丁点不悦,让苏成仙有些恍惚,一时竟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梦。   她记得她困在一团黑暗中,无数潮水涌来,几乎将她没顶,她拼命挣扎,恍惚间看到了不修,她不顾一切地抱住她,亲吻她,那一刻脑中什么都没有,只剩一个念头——只有成为不修重要的人才能活命!   栖烑可以做到,她一样可以做到。   她记得她说了许多好听的,对她来说,示弱装可怜早已印入骨子,哪怕头脑不甚清晰,依然信手拈来。   那夜的缠|绵她已记不大清楚,像是梦,又像是是真的,虚无缥缈。   一碗粥喝完了,苏成仙还是没从不修的神情揣摩出端倪。   “师尊……不生气吗?”   “气什么?”   “就……我……我对师尊做了……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苏成仙窘迫地揪着锦被,这不是装的,是真的心中忐忑,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没有。   不修端着影青小碗起身,咔哒一声放在桌案,转身复又坐回榻边,至始至终都没与她对上视线,只是看了眼她攥着被角的手,长睫铺陈,垂下了眼帘。   “这本就不是你的错,是为师的错,为师会尽量弥补。”   ——竟然真的做了?那不是梦?!   “怎,怎么弥补?”   本来还只是窘迫,此刻苏成仙却忍不住烧红了脸,头越埋越深,看都不敢看不修一眼。   生死交关之际顾不得那么多,脸可以不要,不代表她缓过那口气还能不要脸。   “为师会尽量护你周全。”   ——那就太好了!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苏成仙长舒口气,随即又觉得不对,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那一声长舒转了个弯,变成了哀戚地长叹。   “师尊明知仙儿想要的不是这个。”   不修沉声道:“师徒有违伦常,不能一错再错,于你有害无利。”   “仙儿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不修抬眸望了眼苏成仙,苏成仙真真儿只能算是小家碧玉,比不过栖烑的修竹带露,比不过明煊的冷艳出尘,也比不过不修的温柔似水,可那单眼皮却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微垂眼帘自下而上望着不修的模样,含羞带怯,又可怜又可爱,莫名拨动了不修的心弦。   不修转开视线,沉声道:“你不比旁人,但凡行将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好端端不惹事,还有人想寻你麻烦,若真惹了事,连为师也保不住你,你且记住,绝不能给旁人任何害你的由头,明白吗?”   旁人?不就是掌门吗?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干嘛非死盯着她不放?!   苏成仙强压情绪,苦笑一声:“正是因为如此,仙儿才更不能浑浑噩噩的活着,才更应该做自己想做之事,起码死了不会遗憾。”   苏成仙说的不无道理,不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垂眸不语。   苏成仙喝了粥,又清醒了好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略一用力离开靠床,忍着羞耻,欺身搂住不修的脖子。   “师尊可知人间有句话叫做……醉生梦死?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师尊若真怜惜仙儿,就让仙儿醉死在师尊怀里好了,哪怕明日便是万劫不复,起码今日仙儿过的愉悦。”   “师尊不说话,仙儿便当你是默许了,师尊,我……心悦你……”   苏成仙勾着不修的脖颈,一个个吻密密匝匝落在不修的眼角眉梢,落在她的唇角下颌,落在她最为敏锐的耳根。   “师尊好香……”   “仙儿好像已经……醉了……”   不修阖眼微扬下巴躲避着她,睫尖镀着薄光轻轻颤动。   ——不行,不可以,不能一错再错。   少女的甜香扑入鼻腔,微醺着神识,不修抓住了苏成仙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推按下去。   苏成仙躺在枕席之间,红唇微张,泫然欲泣的小脸与那旖|旎的夜缓缓重叠,不修仿佛幻听到了那夜她娇滴滴的喘泣声。   “师尊……”   ——你还知为师是你师尊?青天白日的,怎能如此孟浪?!   不修咽了口气,松了下她的手腕,又突然收紧,心里叫嚣着赶紧离开,身子却鬼使神差地吻向了那娇红的唇。   ——够了!她年纪尚幼不懂事也便罢了,你都一万岁了,怎能也这般不知轻重?快离开!   “师尊你容我……唔……喘……口气……”   “师尊,这法衣很单薄,你别那么用力扯……”   “都说了别那么用力……”   “……”   “算了。”   第二日一早,苏成仙穿着新法衣走下阁楼,一推门便见清月在院中。   “二师姐,早。”   清月本就不待见她,要不是同门姐妹,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可想了想师尊对她颇为宠爱,不理睬不大好,只得堆起笑意走了过来。   “你可算是醒了,师尊没日没夜地守着你,都快担心死了,你以后可注意些吧,别让师尊总跟在你身后收拾烂摊子。”   ——这是我注意就有用的事吗?   苏成仙没接她的茬,四下张望了一圈,“怎么不见大师姐?”   “大师姐随师尊去了主峰。”   顿了下,清月上下打量了她两眼。   “你这法衣……不是先前那件,这花纹……该不会是……二月黄吧?”   苏成仙瞟了她一眼,笑道:“不错,就是二月黄,我都说了不要了,师尊非要我穿上?”   这赤|裸裸的炫耀……   清月何止是羡慕,已经快是嫉妒了。   “师尊待你可真好。”   “那是自然,我可是师尊的得意门生。”   这欠揍的话,你是得意门生,难道我们都是蠢材?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清月懒得再理她,敷衍了两句御剑离开。   苏成仙也收了假惺惺的笑脸,御剑去寻绿萝若莲。   绿萝若莲去上早课,通铺空荡荡没有人,苏成仙等到了晌午才等到她俩结伴回来。   一见她,绿萝若莲怔了下,也不知是真惊喜还是装的,笑逐颜开地围了上来。   “你昏迷这半月可吓死我们了!怎么样,伤好些没?”   “无碍。”   苏成仙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裙摆,展示了下裙上连翘的娇美。   若莲心细如尘,当即发现了法衣的不同。   “这乍一看同你原来那件极为相似,仔细一看,这,这不是传说中的二月黄吗?!这连翘花,错不了!”   上品以上法衣可锤炼各色玄宝,二月黄便是锤炼了地精石的法衣,对木灵根极有裨益,不仅能加快灵力吸收,还有主攻技能,气血恢复也有加成。   只是地精石金贵无比,少有人舍得加在上品法衣上,难得存上一颗,自然要攒着加在极品法衣,可极品法衣同法履不同,不是人人都能穿得,对修为要求极高,起码要元婴修士才可。   故而,低阶修士得了地精石都会卖掉,以换取其他更适合自己的法器,这二月黄就如传闻一般,只听过,少有人见到。   若莲、绿萝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传说中的二月黄,艳羡又感叹。   “师尊待你是真真儿的好,你都不知那日在殿上,旁人都在同傲剑宗缠斗,只师尊抱起你转头回了琼林峰,一守就守了你半个月!”   “可不是怎的,师尊还送你这般名贵的法衣,连栖烑都没有的。”   最后一句戳到了苏成仙的痒处。   “是吗?栖烑没有吗?她可是嫁给了驰钰,竟连个像样的法衣都没有吗?”   若莲绿萝颇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上品法衣还不算像样的法衣吗?她以为人人都有她这好命穿这二月黄?何况她们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人家栖烑的青莲履可是极品的,也不比你差好吧?   心里想的自然不能说出来,绿萝若莲随意附和了两句,苏成仙也转入了正题。   “我之前让你们盯着栖烑,你们可有盯着?”   “盯了盯了,合籍之后栖烑就搬去了驰钰洞府,双没双修不清楚,不过整日成双入对的,就是脸上没什么笑模样。”   若莲补充:“我倒不觉得那是成双入对,倒像是互相监督。”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绿萝道:“前几日我还见栖烑半夜跑去烟霞峰,被驰钰逮了回去。”   苏成仙蹙眉,“那明煊师叔呢?可有什么反应?”   若莲摇头,“明煊师叔本就少有出门,我只见过她一次,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对了!”绿萝突然道:“前几日我御剑回峰,途中避让掌门飞剑,权且落在了山腰,恰逢明煊师叔自头顶而过,正同栖烑说着什么,我没听清,就听了句月圆之夜什么的。”   月圆之夜?   苏成仙略一沉吟,道:“今日初几?”   绿萝道:“今日便是八月十五。”   若莲见她神色凝重,迟疑道:“三师姐,说句你不爱听的,栖烑如今可是宗门香饽饽,你……你若没事,还是不要招惹她比较好。”   顿了下,怕苏成仙翻脸,若莲赶紧又道:“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咱们其实也报了仇了,如今栖烑被迫嫁给驰钰,不能同心仪的明煊一起,已够她难受的了,说不得还会生了心魔影响大道,实在没必要再理会她那么许多,免得惹一身腥。”   苏成仙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蠢丫头吗?有些事不是我避开就可以的,有些人,不招惹还真就不行。”   绿萝若莲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苏成仙也没多作解释,又问了下旁的,转身离开。   就如不修所言,不修能护她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灵虚子若想利用她,不修也护不住。   既然栖烑是祸根,那这个祸根除掉了,是不是她也就安全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可不试一试又怎知道?   她无法撼动真正的罪魁祸首灵虚子,还不能剜一剜栖烑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   突然提前更了!   虽然只有3500…… 第286章 师尊太难当(59)   是夜,圆月如盘,修真界不怎么注重凡间节日,这中秋也冷冷清清,只有少数练气弟子还惦记着这日子,偷偷做了月饼,同相熟的弟子一通赏月吃酒,遥念亲人。   苏成仙望着明月,想起爷爷,心头隐隐酸涩。   再等一等,待九月初九重阳节,她再下山去看爷爷。   正胡思乱想着,夜色中栖烑御剑而来,轻飘飘落在妄熄阁外。   苏成仙慌忙拍了个隐身符,悄无声息跟在栖烑身后。   栖烑送了传讯符进去,门口结界撕开裂缝,栖烑错身而入,苏成仙慌忙跟进,前脚进,后脚结界便封死。   栖烑似乎有些不对,脚步踉跄,脸颊酡红,呼吸沉促,眼神也格外迷离。   月霜镀在她如水的青衣,夜风拂过,裙裾飘飘,及腰黑发墨染一般,几乎要与那夜相连。   栖烑勉强走到妄熄阁前,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身形一软,扑靠在门上,门应声而开,顾朔风探臂接住了她,搀扶着进了屋。   苏成仙赶在顾朔风关门前,咬唇跟上,一抬头,正对上顾朔风清冷如霜的雪眸,心头陡然一跳。   她,她发现她了吗?   她,她可是化神大能,这隐身符能行吗?!   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下一息,顾朔风转开了视线,水袖拂过,门嗙啷啷阖上。   顾朔风扶着栖烑进了内室。   苏成仙抹掉冷汗,捶了捶发软的腿,抬步跟上。   顾朔风扶栖烑躺在榻上,拍了拍她烧红的脸颊,温声道:“为师已布了结界,不必忍了。”   栖烑迷迷糊糊睁开眼,唇微张开,虎牙半露,明明才是八月天,呼吸却浓白如雾,滚烫的仿佛要灼伤人。   她像是没听懂顾朔风所言,又像是不敢确信真的安全,四下张望了两眼,直到视线定格在顾朔风脸上,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周身晕起流水般莹润的光芒。   光芒愈演愈烈,陡然乍起万道金光,恍得苏成仙张不开眼。   苏成仙下意识抬臂挡了下,再移开,栖烑已悬浮半空,耳廓晕光幻化,手足缩短,裙摆缓缓钻出一条毛茸茸的长尾,长尾扫过虚空,尖耳兽爪,半眯的猫眼晕着宝石般幽深的光。   这!这这……   苏成仙惊愕地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栖烑是妖,不,半妖!   栖烑竟是半妖!!!!!   苏成仙两手交叠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堂堂清平宗藏了这么大一只半妖居然无人知晓?!   苏成仙对半妖知之甚少,只知但凡和妖扯上关系,那就是该死的,是要杀掉匡扶正义的。   明煊身为一峰之主,居然这么堂而皇之藏了只半妖,若让掌门知道了……   可惜她不敢录下这场景,只要稍一动灵力,她就暴露了。   等等。   不对!   明煊即便对栖烑有情,那也是后来生出的情谊,当初刚捡她时必然也是没有情的,既然没有情,为何还要冒着触犯门规的风险捡她回来?   苏成仙忽而想起掌门对栖烑的特别。   难道掌门早知栖烑是半妖,故意对她好的?   可但凡是妖不是都该赶尽杀绝的吗?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晓的玄机?   苏成仙按捺疑惑,只能等出去再寻找答案,这会儿房门紧闭,她自是不敢贸然离开,况且她也想看看还能不能再寻点什么有用线索。   可等来等去,苏成仙等不下去了,恨不得拔腿就走。   这,这简直太……太难以描述了。   苏成仙僵站在原地,尴尬地盯在榻上,心跳如擂,面红耳赤,手心都出了汗,愣是看到半夜才想起她完全可以转身不看的!   栖烑不知怎的,野兽般扑倒了明煊,明煊只来得及扯开床幔就失去了控制权,飘渺的幔纱后,身形影影绰绰,似看清似看不清,搭着那苏成仙越听越崩溃的声音,简直让人抓狂。   苏成仙僵站了半夜,看了半场糊破苍穹的现场直播,背过身又听了半夜唔哝小调,天蒙蒙亮之际,随着栖烑一起头重脚轻地离开。   栖烑餍足又内疚,被顾朔风赶走时还抽噎着掉了两滴鳄鱼泪,苏成仙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唾弃。   爽完了才觉得下手重了对不住明煊,早干嘛去了?这跟杀了人再在人坟头哭求原谅有什么区别?再哭人就能活过来吗?能不能要点脸?!   这幸好明煊是半仙之体,若是普通凡人,就你这么折腾,早死八百回了!   苏成仙觉得自己好像重点错了,仿佛哪里不太对。   她忽而顿住脚,好悬没从剑上摔下来。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明煊居然……居然……居然是被欺负那个?!!!   苏成仙突然觉得自己亏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当欺负人的那个呢?怎么就乖乖躺平了呢?   明明不修比明煊温柔多了,应该更容易搞定才对!   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想想还是算了,她是要讨好不修保命的,真反过来折腾不修,只怕不用掌门出手,不修直接一剑就让她归了西了。   修真界,雌伏的从来都是弱者,哪有强者自甘在下的?   明煊还真是疼栖烑。   苏成仙心情恶劣,只要栖烑过的好她就不高兴。   说起来,昨夜驰钰没发现栖烑不见了吗?难道是明煊出手瞒过了驰钰?   苏成仙头昏脑涨地落在绿萝若莲门前,敲门唤出两人,寻了个无人之处,张了结界密谈。   “什么?!栖烑是半妖?!!”   绿萝与若莲震惊的程度不亚于苏成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会看错了吧?这怎么可能?!”   苏成仙白了绿萝一眼,“我看了整整一宿,我能看错?”   绿萝吧嗒吧嗒嘴,总觉得不可思议。   “照你这么说,栖烑昨夜大抵是发热期。”   “何为发热期?”   长老没讲过的,苏成仙基本都不懂。   绿萝解释道:“妖大都有发热期,尤其是兽类修成的妖,听你描述,栖烑大抵是只猫妖。   正常而言,猫的发热期为春天,猫妖的发热期自然也是春天,可这仅仅是对纯种的妖而言的,如栖烑这般半妖,还会受另一半人族血脉影响,尤其是修行的半妖,影响更大。   故而,半妖除了最初几次发热期不定,之后便会固定在每年的八月十五,因为这一日是一年中月华最盛之时,最能沸腾人族血脉,进而影响另一半妖族血脉,从而进入发热期。”   说了半天,苏成仙还是没听懂何为发热期。   “说重点!”   绿萝不敢再显摆自己的博学,解释道:“发热期也就是兽类传宗接代的本能,每到发热期就会控制不住想……咳,明白了吧?”   明白了,可也糊涂了。   “若真是如此,栖烑该在下才对,我分明看她在折腾明煊。”   这绿萝就解释不出了,支支吾吾看向若莲。   若莲笑道:“这我倒略知道些,《山海编外注》有云,妖者,兽也,兽性在上,其余皆下,师叔身上没有吸引雌兽的雄兽信引,吸引栖烑的只能是明煊本人,在同为女子的明煊面前,栖烑展示的自然不是雌兽的希望被征服被育种,而是与之刚好相反的妖兽天生的掠夺与征服。”   苏成仙恍然大悟。   “所以她完全是靠本能在征服明煊?”   若莲颌首,“大抵如此。”   苏成仙心情更加恶劣,若莲的解释更佐证了明煊对栖烑的情谊。   若莲都明白的道理,明煊怎会不懂?   她明知栖烑是在掠夺蚕食,却心甘情愿任她予取予求。   原本以为只是废物靠美色|诱惑了化神大能,没曾想废物都不是,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半妖!   凭什么一只该死的半妖受尽宠爱,而她却只能委曲求全仰人鼻息?   苏成仙暗自攥紧了粉拳。   天道不公她可以忍,只要能自保,她可以不去招惹栖烑。   可她能自保吗?   呵……   张扬是死,隐忍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只能向死而生。   “你们说,掌门知不知道栖烑是半妖?我若贸然跑去禀明掌门,会不会反而引火上身?”   绿萝摇头:“知是肯定不知,不然怎会让她同驰钰师兄合籍?就是……你跑去告密,不怕明煊记恨吗?”   若莲附和道:“告密还是算了吧,不过我也觉得掌门是不知晓的,明煊将她护得极好,修真大比不都没人察觉她是半妖吗?”   苏成仙也是这么想的。   “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栖烑身为废灵根,怎会如此得掌门青睐?”   若莲道:“或许掌门早已看穿驰钰对明煊的心思,就是想借栖烑断了驰钰的念想,省得将来明煊与驰钰夫妻同心,动摇他的掌门之位。”   绿萝赞同:“对对,掌门素来野心极大,没看傲剑宗都让他挤跑了吗?都当了尊主还不满足,说不得傲剑宗真就说对了,他就是想一统四海八荒,做那修真帝王。”   修真界素来以实力为尊,驰钰本就是修炼奇才,若单单他一人修炼至合体,身为师侄的他还不足以动摇灵虚子的地位,可若驰钰同栖烑合籍,那便模糊了辈分,就不好说了。   若莲分析的不无道理,可苏成仙却不敢尽信。   “那也可能是栖烑本身有什么过人之处……”   若莲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真这么在意,试上一试不就好了?”   “试?如何试?”   一听要动真格的,绿萝不安地扯了扯若莲衣角,笑得有些勉强。   “你别胡说八道,这怎么能试?”   “怎么就不能试?”若莲拍了拍绿萝拽着自己的手,“我知你怕有危险,咱们可以不以身犯险,找个替罪羊不就行了?”   绿萝诧异:“找谁?”   若莲神秘一笑,看了眼绿萝,又看向苏成仙,压低声线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扈、兰、鸢。” 第287章 师尊太难当(60)   扈兰鸢难得上次早课,还没等御剑离开就被笑盈盈的绿萝挡住了去路。   “兰鸢师姐,上次都是我的错,我特意来跟你赔不是来了。”   “上次?”扈兰鸢挑眉,“哪个上次?”   “就……上次修真大比那会儿,在长老殿前……”   扈兰鸢绞尽脑汁,总算想起了这回事,随即觉得好笑。   “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会儿才来道歉,不觉得晚了吗?”   绿萝尴尬地抚了抚鬓角,“我其实早就想向师姐道歉来着,可一直没寻到机会,一拖二拖的,这不就晚了……师姐,你就原谅我吧?”   扈兰鸢是仇得快,忘得也快,她并不晓得苏成仙就是害栖烑被迫嫁给驰钰的真凶,自然也懒得记恨与苏成仙交好的绿萝。   她摆了摆手道:“都过去了,不说了。”   “那怎么行?我心里有愧,必须得郑重道歉才行,这里不方便说话,能借一步吗?”   扈兰鸢素来没什么心眼儿,可也不是个傻的,她看出了绿萝醉翁之意不在道歉,却也不以为意,倒是想瞧瞧她到底想整什么幺蛾子。   “好啊,别说借一步,两步都行。”   绿萝御剑引着扈兰鸢离了主峰,也没飞远,落在了琼林峰半山腰。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这里没人。”   绿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师姐也是知晓的,我家三师姐素来与栖烑师姐不对付,我身为三师姐的人,自然也得跟着她同仇敌忾,实际我……”   话没说完,扈兰鸢就急了。   “你拉我过来就是为说栖烑坏话?!”   “不不不!”绿萝赶紧摆手,“我不是要说栖烑坏话,你听我把话说完。”   扈兰鸢脸色不善,栖烑与师尊就是她的逆鳞,她半句难听的都不想听。   “如果还是要数落栖烑的不是,那就不用说了!”   “不数落,我就说说事实,你先别急嘛。”   “什么事实?”   绿萝斟酌了下言辞,道:“你同栖烑在一起这么久,就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妥之处?”   扈兰鸢蹙眉,“没有。”   绿萝心里暗暗叫苦,真怕下面的话说出口,扈兰鸢一怒之下拔剑削了她。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无意间在烟霞峰后山撞见……撞见……”   “撞见什么?”   “撞见栖烑在草丛痛苦翻滚,我本以为她是走火入魔,谁知仔细一瞧,她竟是被猫妖上了身,化作了半妖模样!”   “什么?!”   扈兰鸢杏眼圆睁,一把揪住了绿萝的衣襟,手比脑子快,长剑直接抵在了绿萝细瘦的脖子。   “你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一刀了断了你?!”   绿萝吓得花容失色,看着那吓人的剑,颤声道:“我哪儿敢胡言?这真是我亲眼所见,我连三师姐都没敢告诉,平日里小打小闹怎么都好,这可是大事,我就怕她犯糊涂拿这事大做文章,思来想去,我这不就寻师姐来了?”   扈兰鸢猛地丢开绿萝,仓啷啷长剑入鞘。   绿萝虽招摇讨厌,却也没胆子拿这种事乱说,这点扈兰鸢还是信得过的,方才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拿她发泄了下罢了。   “跟我去见师尊!”   扈兰鸢攥住绿萝的手腕就走,绿萝哪儿敢跟她去,赶紧屈身向后撤。   “师姐别冲动!这事万不能告诉明煊师叔!”   “为何?”   “你想啊,栖烑是师叔的徒弟,若栖烑真被猫妖上了身,师叔有不察之罪,以师叔的为人,必不会隐瞒,届时岂不是要被掌门赏了祖师棍?你忍心吗?”   祖师棍留下的疤痕终生难消,明煊那般出尘美人,谁舍得在她身上留疤?   扈兰鸢迟疑了。   明煊当日在地下泉中虚弱的模样,至今仍牢记扈兰鸢心底,掌门逼迫明煊嫁给驰钰的场景,扈兰鸢更是永生难忘。   贵为一峰之主又如何?终究还是屈居人下,人人拿捏。   扈兰鸢人小式微,保护不了师尊,起码不能再眼睁睁看师尊再次受辱。   这事能不牵连师尊,就不牵连师尊。   “可……有本事附身的猫妖绝不简单,我区区金丹怕是对付不了。”   绿萝小声提议:“你干嘛非要对付它?你只需把它从栖烑身上赶走便好,它之所以潜伏在栖烑体内,不就是为了敛藏妖气?一旦被迫离体,妖气藏不住,自会惊动峰主长老们过来收拾它,它死了,这事儿也就翻篇了,没有人会知道,师叔也不会受责罚。”   “就怕掌门留它活命,刑问它为何要潜入宗门。”   “那起码有一半希望不会被揭穿,总好过你现在告诉师叔,师叔直接受罚。”   扈兰鸢微微颌首,“说的也是,可我怎么逼出它?”   绿萝来回踱了两步,落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我记得栖烑筑基之后,还未曾闯过筑基塔,不如……你代她找掌门借了斩妖剑,就说是为了栖烑过塔所用,再用这剑逼出猫妖不就好了?”   斩妖剑乃是祖师爷清平子留下的法器之一,只能斩妖,不能斩魔,更不能斩人,对金丹以上妖物也只有震慑作用,并不能斩杀,算是比较鸡肋的法器。   不过它对练气、筑基的妖物却有十足的弑杀力。   一直以来,斩妖剑都被宗门用做过塔剑,常被练气、筑基弟子借去刷试练塔。   扈兰鸢迟疑道:“这……能行吗?那斩妖剑对金丹以上妖物并没什么用。”   “你又不是要杀那猫妖,只是吓它出来而已,斩妖剑对妖的震慑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这点扈兰鸢倒是赞成,就像那驱异香,妖兽能感觉到威压,吓得不轻,实际并没有真正的伤害。   对了!驱异香!   斩妖剑加驱异香,双管齐下,还怕吓不跑那猫妖?   扈兰鸢飞剑要走,绿萝赶紧拽住她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报信的,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   “放心。”   不管绿萝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栖烑被猫妖上身是真,这个情扈兰鸢还是领的。   她拐头直奔主峰,找了领事长老,以栖烑的名义借了斩妖剑。   本身是不能代借的,可栖烑口不能言,扈兰鸢又是栖烑师姐,且扈兰鸢虽说是帮栖烑借的,按的也是自己的灵印,不算违规,这才顺利借出。   扈兰鸢给栖烑飞了传讯符,约了半山腰,这里既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又并非完全没人注意,一旦激出猫妖,绝对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她可不想小命休矣。   栖烑如约而至,见了扈兰鸢未语先笑。   【怎的约在这里?】   幽蓝小字尚未消散,栖烑已蹙起眉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味道……   驱异香?!   大师姐身上怎会有驱异香的味道?   扈兰鸢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绿萝看错了,或是胆大包天敢耍她,眼下这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朝栖烑走近,笑道:“今日早课,听旁人说起试练塔,我这才想起你的筑基塔尚未通过,就赶着帮你借了过塔剑。”   见栖烑下意识还往后退,扈兰鸢一把抓住了栖烑手腕。   “你身上丹药可还有?符纸多不多?要不这会儿去吧?早通塔早突破,说不得你就能从筑基三层到四层,甚至五六层,师尊必然欣喜。”   靠得越近,驱异香威压越重,虽不会造成实质伤害,却让栖烑心率加速,头晕目眩,十分不适。   她强撑镇定,不想扈兰鸢查出端倪,扬手挥出一行小字。   【我稍后还有事,明日再刷塔。】   “有事?什么事?”   扈兰鸢挽住栖烑手臂,几乎贴在她身上,另一手悄无声息摸向了乾坤袋中的斩妖剑。   【就……驰钰,驰钰说有事找我商议,我也不知何事。】   “哦……”   扈兰鸢故意拖长了音,突然猛地抽出斩妖剑,直刺栖烑心窝!   一切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栖烑毫无防备,况且就算有防备又如何,区区筑基如何躲得过金丹修士如此近距离的一击?!   噗!   心口骤然剧痛。   栖烑踉跄了一下,看了眼穿心而过的寒刃,又抬眸看向扈兰鸢,眸如点墨,倒映着比她还震惊的扈兰鸢素白的脸。   扈兰鸢握剑的手微微颤着,手背溅着几点血沫。   ——斩妖剑不是只斩妖不伤人的吗?怎会……怎会这样?!   栖烑突然咳了一声,只轻轻一声,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那咳音,可下一息,一口鲜血陡然喷出,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温温热热,糊了扈兰鸢满脸满眼。   轰咚!   栖烑身子一沉,软倒在地,剑身也随之滑出伤口。   扈兰鸢傻愣愣站在原地,手中还紧握着那斩妖剑,鲜血顺着寒芒闪动的剑刃滴答而落,落在栖烑溅满血迹的青衣。   呼唔——呼唔——   心口血洞不断逸出炫黑的煞气,煞气裹着妖气弥漫在山腰。   远处有人惊呼:“快看!那里有妖气!”   扈兰鸢瞳孔震颤,陡然反应过来,背起栖烑,御剑直飞烟霞峰!   “师尊!快救救栖烑!师尊!!!”   顾朔风正在榻上打坐,料想苏成仙也该出手了,栖烑有她的护魂诀镇守,随她们怎么折腾,死是绝对死不了的。   她眼都没睁,搁在膝头的兰花指轻轻一弹,屋门大开,扈兰鸢背着栖烑跌跌撞撞扑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   扈兰鸢也是懵的,她也解释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只能急急地将栖烑送到顾朔风面前,急得眼圈通红都快哭了。   “她……我……斩妖剑……我也不知怎的回事,就……栖烑中了斩妖剑就倒下了!”   顾朔风微叹了口气,“去,把她沿途溢出的妖气收了,莫让人追到这里来。”   扈兰鸢抹掉泪痕赶紧点头,“徒儿这就去!”   顾朔风看着榻下满身是血的栖烑,轻啧一声。   “果然温室养娇花,你若还有初遇时十分之一的警惕,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顾朔风心疼吗?   才不!   她正有气没地儿撒呢。   她故意落了消息给若莲,就是要引苏成仙上钩,苏成仙果然不负所望,真就来了,还是拍了化神修士都能蒙蔽的极品隐身符来的。   那隐身符的确有用,可惜苏成仙到底年轻经验不足,就没想过她化神大能的结界是那么轻易能进得的?   她的确是看不到苏成仙,可结界内突然多了一人,她怎可能不知?   为了迎接她的到来,顾朔风还刻意在床幔上加了障眼法,苏成仙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看清真实船戏,就连听到的声音也都是弱化后的。   她这完全不是介意栖烑被人看了去,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己被看。   单纯为了自己。   单纯!   顾朔风满肚子火气憋得难受。   想她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现场直播”,就是为了助栖烑飞升大道,栖烑倒好,她说要帮她度过发热期,她还真就一点不带客气的?!   折腾她一晚上也就算了,早上轰她走她还眼泪汪汪的,看着比她还委屈?!   exm?   呵!   呵呵呵!   搁地上慢慢躺着吧你!   叮!   识海突然蹦出聊天框。   【系统:啧啧,真惨!心口戳了个那~~~么大一个血窟窿,那血哗哗流的……自来水厂都快倒闭了。】   【宿主:死不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系统:有道理,我非常赞同,千万别管她!这就是惹我妹生气的下场!】   【宿主:……】   【宿主:你今天吃错药了?】   【系统:怎么?以前总埋怨我胳膊肘往外拐,今天我向着你还有错?】   【宿主:……】   怎么觉得更窝火了?   顾朔风瞟了一眼那不断冒血的伤口,再瞟一眼栖烑惨白如纸的脸。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哪里难看了?一点儿也不难看,这脸色好看的很,比栖烑昨晚折腾她时那春光满面小人得志的样子顺眼多了!   顾朔风冷哼一声,可视线却控制不住又瞟向了那惨白的脸。   【系统:这脸还真像死人,直接原地拍照就可以装相框出殡了。】   顾朔风:“……”   【宿主:你很闲?】   【系统:不闲,找你有点儿事。】   【宿主:赶紧说,说完滚。】   【系统:你吃□□了?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宿主:你是我大姐,咱俩顶多平辈,别占我便宜。】   【系统:懂了,某人心疼了,想赶紧救死扶伤又磨不开脸,啧啧,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心疼你活该。】   【宿主:好走不送。】   【系统:别别别!别关识海!我真有事!】   【宿主:说!】   【系统:小五失踪了。】   【宿主:所以?】   【系统:你这边磁场特别混乱,我追踪不到她的位置,你帮忙找找。】   【宿主:她怎么会来这儿?】   【系统: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朝前翻了一万多年的凡尘镜也没找到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掉到哪个时间段,反正肯定是在你那儿,你腾出时间找找,实在不行,我和小四过去。】   【宿主:不是说了磁场混乱吗?来那么多人找死吗?】   【宿主:行了我知道了,过段时间我就有空了,我去找找。】   【系统:好。】   【系统:提醒一下,自来水厂宣布倒闭,请马上办理失业证领取失业救助金。】   顾朔风毫不客气关了识海。   看了眼栖烑心口,血还真像是流尽了似的不怎么流了,栖烑的脸色也越发灰败,连嘴唇都死气沉沉的。   敢再更像死人一点吗?   顾朔风:“……真是麻烦。”   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几粒丹药,纡尊降贵地下榻塞进栖烑嘴里。   栖烑被斩妖剑所伤,灵识有些不稳,虚不宜补,这时候输送灵力疗伤反而会适得其反,横竖她昏迷不醒也觉不出疼,就这么招吧。   顾朔风:“……”   不是,说错了,重来。   她是想说,反正护魂诀有修复能力,很快就会自动修复伤口,她何必还要浪费灵力帮她疗伤?就这么招吧。   顾朔风掐诀帮栖烑暂时掩藏了妖气,只待栖烑转醒便能自己掩藏。   倒是没想到苏成仙还有点脑子,知道借刀杀人。   不过这样一来,怕是要绕个小弯子。   不打紧,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绕一绕弯子,效果更佳。   栖烑醒来时已被顾朔风移到了床榻,她倒是想让栖烑一直躺地上,可人设不能崩不是?   有妖气这事眨眼便传遍了宗门,扈兰鸢来不及搜集完全部妖气,只把烟霞峰附近的收走,避免栖烑暴露,确定不会有人怀疑到烟霞峰,便匆匆赶了回来。   一招万清诀,涤清了栖烑身上血污,顾朔风又喂了栖烑几枚丹药,栖烑总算恢复了大半元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扈兰鸢还处于惊魂未定,脑中纷乱。   顾朔风淡淡解释道:“当日我途径荒漠,巧遇栖烑,见她小小年纪顽强不息,心生怜悯,便将她带了回来。”   “可她是半妖……”   “没错,半妖,一半是人。”   栖烑靠躺在床头,突然颤了下眼睫,抬眸望向顾朔风。   顾朔风神色淡淡,眼帘低垂,长睫在眼下投落淡淡暗影,嫣红的唇瓣与那如霜雪眸对比鲜明,却远不及那最后半句对栖烑的冲击。   一半是……人……   栖烑眼眶发热,突然想抱一抱师尊,可又不想让师尊察觉她的不妥,再说还有扈兰鸢在,她终究忍住了。   扈兰鸢看了眼波澜不惊的师尊,又看向眼眶泛红的栖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问错了话,平白让栖烑难受。   师尊说的不错,半妖的另一半还是人呢,栖烑才不是什么妖,栖烑是人!是她最好的小师妹!是她……除了师尊外最重要的人!   她也是糊涂,怎能不查清楚再扎那斩妖剑,这幸而有师尊在,不然……   想到栖烑差点惨死在自己手中,扈兰鸢越发后怕起来,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哇地一声搂住了栖烑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小时候凶巴巴的大师姐,长大了再看,真的是越看越像孩子。   栖烑心头那点难受瞬间被扈兰鸢哭得烟消云散,腾出手生平第一次摸了摸大师姐的头。   一行小字蹦豆似的一个个跳过扈兰鸢眼前。   【是、我、不、好,不、该、瞒、了、你、这、么、久。】   这行字还真有作用,扈兰鸢登时便止了泪。   “对啊!我哭什么?这事本就是你的错!谁让你不早点告诉我真相?你若早说,我还能上那绿萝的当?!”   前脚说完,后脚扈兰鸢赶紧捂了嘴。   她这算不算卖了绿萝?   不对!绿萝害她差点害死师妹,她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卖就卖了!   不用顾朔风问,扈兰鸢将来龙去脉主动交代了个清楚。   栖烑闻听,眉心蹙紧,扬手又是一行小字。   【我从未在外现过原形,绿萝骗你。】   “什么?!她好大的胆子!”   扈兰鸢又是心疼栖烑又是气,挽袖子就要找绿萝算账。   顾朔风略一沉吟,道:“不管绿萝是何用心,以后多提防着她就好,眼下息事宁人最要紧,栖烑是半妖一事绝不能泄露半分。”   “那万一绿萝要泄露了呢?”   “她不敢。”   “为何?”   “她若敢,早就跑去禀告掌门,还用借你的手?她一是怕我怀恨在心,二也摸不清掌门是否清楚此事,自然不敢贸然行事。”   扈兰鸢这才放下心来,忽而想起那斩妖剑来,都是这害人的东西,她一刻也不想再带在身上。   “我去还剑!”   烟霞峰外,一丛树冠中,苏成仙眯眼望着扈兰鸢消失的方向,冲绿萝道:“看样子,她是去还剑,她还,你借。”   “啊?我?”绿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都已经正面开罪了扈兰鸢了,怎么还让我去?若莲,让若莲去吧。”   若莲笑道:“就是因为你已经开罪了扈兰鸢,就算再开罪些也不打紧。”   绿萝:“……”   绿萝:“我怎么觉得……”   若莲:“什么?”   绿萝摇头:“没,没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们合伙在算计我?   ——那个替罪羊,真的是指扈兰鸢吗?   绿萝又等了片刻,见扈兰鸢回转才御剑去了长老殿。   苏成仙望着绿萝渐行渐远的背影,转眸与若莲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若莲讨好的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张纸笺递给苏成仙。   “这是我相好的帮我打听的,绝对可靠,就是这个要的多些。”   若莲空手颠了颠,仿佛手心躺着大把灵石。   苏成仙不以为意,“过几日我下山瞧瞧,若当真可靠,灵石不成问题。”   若莲微微一笑:“我办事,你放心。” 第288章 师尊太难当(61)   宗门突现妖气一事很快传到了灵虚子耳中,灵虚子亲见了一弟子捕捉到的一缕妖气,雷霆震怒,下令全宗戒严彻查此事。   搜妖行动持续了整整三日,一时间闹得人仰马翻,全宗上下翻了个遍,排查了所有弟子,一无所获。   灵虚子是真上了火,接连召来峰主长老们探讨这妖究竟是什么来头?   万妖林里跑出来的?绝不可能!那结界可不是摆设。   妖族密探?那得是多高的修为才能悄无声息潜入宗门?   再或者……是附身在哪位弟子身上,从正门进来的?   这也不可能,除却几位峰主长老,普通弟子,包括亲传弟子,上山时都会先通神,就是为了防止被妖魔俯身。   探讨来探讨去,最终得出结论。   这缕妖气许是哪位弟子在万妖山,或是试练塔沾染上的,到了宗门才散去,碰巧被人捕捉到。   灵虚子一向谨慎,又专程找来那几个自称亲见了妖气的弟子,仔细询问了个遍,确认只是远远看到几缕妖气,等飞近了也散的差不多了,这才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翻遍了整个清平宗都找不出来的妖,不是附身在别人身上,就是修为极高。   附身是不可能的,所有弟子,包括峰主长老们以及灵虚子自己都当众通了神,没有一人被附身。   那就只可能是修为极高的妖。   可若当真修为极高,又怎可能轻易泄出妖气?   怎么想都是悖论。   唯一的解释便是,没有妖闯入清平宗,一切只是意外的巧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灵虚子并未停止搜妖,他一贯做事谨慎,不找到确凿证据怎肯轻易罢手?   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到处都在议论,都希望赶紧结束,省得睡个觉打个坐都不得安宁。   整个宗门,大约只苏成仙一人希望闹得越大越好。   若莲的法子果然有效,这一试探不就试探出来了?   灵虚子明显不知栖烑是半妖,否则找栖烑一问便知来龙去脉,随意搪塞一下这事儿便过去了,何至于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找?   “绿萝。”   “嗯?”   “我记得你卡在筑基中期已很久了吧?”   绿萝正听着长老讲解,认真做着批注,闻听,手顿了下,神色有些暗淡。   “是蛮久了。”   “你可想快些突破?”   绿萝心头一跳,猛地转眸看向苏成仙。   “想!”   苏成仙盘坐蒲团,瞟了眼远处讲道的长老,朝苏成仙略侧了侧身,没有说话,垂眸在书角描下一行虚字,前边描着,后面字迹便散了,一句话描完,整句也都消散无踪。   绿萝微微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你怎么敢?!”   “嘘——”苏成仙手指抵唇,勾起一抹低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我不只让你突破中期,我让你结丹。”   结丹?   这诱惑太大了。   可绿萝并非蠢的,她已发誓绝不背叛苏成仙,照理说苏成仙可以直接要求她做事的,这么吊着苹果诱惑,必然是极为不好办的事。   绿萝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   好不好办又如何?有心魔誓言在,她想拒绝本就不太容易,况且不结丹也只能再苟活百余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要我做什么?我做!”   ……   这几日搜妖,除了早课不曾废止,其余一切活动通通暂停,所有人不准离开清平宗结界,连万妖林与试练塔都不准去。   栖烑得明煊授意,终日呆在驰钰洞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同住洞府的驰钰都难得见上她一面,遑论旁人。   接连几日见不到明煊,栖烑是抗拒的,是难受的,是猫抓狗挠似的忍不住的,这就好比在快饿死的人面前放了一只烧鸡,却被告知不准吃,甚至连看一眼都是罪过,别提多憋屈了。   明煊说,绿萝用意不明,如此是为安全起见,待明煊解决了绿萝这边,才能安心放她外出。   栖烑知道,再如何想见明煊也忍着,不想给明煊添乱。   这日,栖烑正在耳室打坐,忽觉结界震颤,迟疑了片刻,出门查探。   院外,绿萝手搭凉棚遮着骄阳,正念叨着都九月了怎的日头还这么烈,见栖烑出来眼前一亮。   “栖烑师姐!”   与之相反,一见绿萝,栖烑转身便要回去。   绿萝被结界阻拦,只能急得在院外跳脚:“你别走啊!还还真不管你师尊了?!”   师尊?   绿萝倒是聪慧,知她的软肋所在,明知该谨记师尊叮嘱,百般提防绿萝,栖烑却还是忍不住顿了脚。   这一个停留便给了绿萝机会。   绿萝夸张地啧着舌,就差没把舌头啧破皮了。   “亏你师尊如此疼宠你,如何责打都不肯招出那妖气来源,你倒好,躲在这里享清闲,啧啧,明煊师叔那肌肤,真真儿是肤白如雪,如今挨了祖师棍……可怜呦。”   什么?!   栖烑瞬间绷直了后背。   搜妖搜到师尊头上了?这怎么可能?   师尊那里怎会有妖气?   难不成是大师姐收回的妖气没处理干净?   不,不会,师尊亲自处理的此事,怎可能让大师姐出差错?   除非有人故意栽赃,否则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师尊头上的。   明明心里如此想着,栖烑还是忍不住担忧,当即掐个传讯符给明煊。   绿萝的嗤笑声再度传来:“还以为你们多师徒情深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亏我还专程跑来给你送信,罢了罢了,我还是回主峰看热闹去吧。”   绿萝真就走了,也没看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难道是想骗她出结界?   栖烑转身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心急如焚地等着明煊的回讯,等不及又给扈兰鸢发了条传讯,要不是她的修为有限,每个时辰只能发出两个传讯符,她还想给廖凡她们也发去打听一下。   然而两条传讯符全都石沉大海。   左等,没有回讯。   右等,依然没有。   若寻不到人,传讯符是会自动回转的,没有回转便是寻到了人,可既寻到了人,为何不回讯?   师尊或许在掌门会上不好回讯,那大师姐呢?   大师姐能有什么要紧事,连回讯都顾不上?即便是在上早课,也不影响她偷偷回讯。   栖烑心神不宁地起身张望着,时值晌午,骄阳高挂,秋老虎带着暑气逼人,满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枫叶,风过树摇,火枫如海,景色宜人,而人心不宜。   难道师尊真出了事?   还是她的传讯符被什么人半路拦截?   想拦截她的传讯符,起码得金丹以上修为,且拦截了她这边是有所感应的,除非对方是远在她修为之上的大能,譬如化神、炼虚之流。   可这般大能没道理拦她区区筑基小弟子的传讯符。   尤其这事是绿萝挑起,即便苏成仙是背后主使,苏成仙熟识的化神大能也仅不修一人,以不修的为人,不大可能拦截旁人的传讯符。   还是说……不修知道了她是半妖?   可不修与明煊感情甚笃,即便知晓也没道理拦她的传讯符。   可若没人拦截,难道真是明煊出了事?   绿萝的话不断在耳畔回放,栖烑明知极大可能是个局,却控制不住心慌意乱。   不如……偷偷去主峰看一眼,就远远一眼,这会儿正是早课时候,若大家都在上早课,那便是没事,她赶紧回转便好。   保险起见,栖烑翻了翻乾坤袋,在自己身上布了个隐息小阵,又掐了个隐身诀,双重保险,起码金丹以下是察觉不到她的。   御剑飞出结界,不知怎的,总觉得心口闷得难受,栖烑下意识按了按心口,心悸感反而更重了些。   她闭了闭眼,没忍住苦笑了声。   若真是陷阱,害也是害她一人,只要师尊无碍便好,没什么可怕的。   一路御剑飞到主峰,远远便见道场乌泱泱坐满了人呢,木长老端坐道台正在讲课。   果然是骗她的!   栖烑毫不迟疑,转身便往回走。   一回身,苏成仙一袭二黄月随风猎猎,柳叶眉,丹凤眼,身形娇俏的立于剑上,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栖烑微微睁大眼。   她区区练气,怎可自己御剑?!   等等!   她怎么看不穿苏成仙的修为?!   苏成仙缓缓扬手,自她眼前划过一道萤光,光痕未散,栖烑的隐身诀呼的一声轻响,碎了。   苏成仙啧了一声,又掐了个破阵诀,灼烈光晕陡然横切隐息小阵!   轰!   一声巨响,惊动了早课众人。   栖烑尚未反应过来,苏成仙突然欺身到她近前,脚下长剑陡然钻进栖烑掌心,牵引着栖烑直刺苏成仙!   噗!   鲜血迸溅。   栖烑本就是被长剑牵制,手一松,苏成仙连人带剑跌下云端。   “三师姐!!!”   若莲一声惊呼冲到了峰边,奈何她才练气,不会御剑,只能扒着玉栏张望,急得眼泪悬在眼眶。   有反应快的赶紧御剑过去接住了苏成仙。   苏成仙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连塞了几颗丹药,又有青禾在一旁帮着疗伤,这才缓过了那口气。   栖烑的两层隐身都被苏成仙击碎,自知跑不了,也没跑,被众人拽了过来,拉到了木长老近前。   栖烑转眸看了眼苏成仙,方才那无法参透的修为,如今已恢复了练气巅峰,让她不由想起了之前的驰钰。   驰钰是明煊赠了传功符给她,那么苏成仙呢?难不成也有谁赠了传功符给她?   不然如何解释方才她修为大增,自己完全被碾压?   “为何突然对同门师姐下手?!”   木长老的声音斥在耳畔,栖烑反倒一身轻松。   明煊无事便好,其他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我继续写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三雷包养议棋~欢迎回来~   感谢白骑士~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假装很正经~小白鼠~给文文浇水~ 第289章 师尊太难当(62)   宗门戒律,门内斗殴,伤及性命者,以命抵之,致残者,剜除灵根逐出宗门,轻伤者,罚祖师棍,关毗娑池。   苏成仙自然不可能让自己致残致死,顶多就是轻伤。   栖烑不怕罚棍,也不怕毗娑池,就怕……苏成仙要的不止这些。   方才的传讯符显然是苏成仙亲手截下的,她用的是木灵根法诀,借她修为的大抵便是木灵根的不修,也不知苏成仙用了什么法子哄骗的不修。   “本座在问你话!”   木长老的怒声传入栖烑耳中,栖烑微微抬眸,眸如点墨,无畏无惧,身形秀挺,不卑不亢。   【不是我。】   “不是你?!这么多双眼看着,你还狡辩?!不是你难不成还能是她自己?!”   【是。】   “是什么是?!”   【是她自己。】   “你!”威严被挑衅,木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她区区一练气,你不带她,她如何悬在半空?!”   【传功符。】   木长老气笑了。   “你当传功符是传讯符?谁不谁都能有?”   【随便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   木长老本还也只是公事公办,这三言两语下来,是真动了怒。   “青禾,把她带去刑房,明日公审!”   ……   顾朔风来时,栖烑正盘膝坐在枯草堆,阴暗潮湿的刑房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情绪,仿佛还挺怡然自得。   “为师嘱咐过,不准擅自离开洞府,你为何不听?”   栖烑动了动身,枯叶沙沙,盘膝变作了标准跪姿。   【徒儿错了。】   “为师会想法子查明真相,你且放心。”   【不必了师尊。】   栖烑抬眸,火把跳动在狱廊,忽明忽暗着她柔白的面容。   【苏成仙对徒儿极为敌视,她冒此大险,若只为让徒儿挨几棍子关几年倒还好,若不是呢?受罚未必是坏事,远离是非之地,她反倒没辙。】   “可……”   【师尊莫忘了,绿萝是苏成仙的人,苏成仙必已知晓徒儿身份,如今风声正紧,徒儿名义被关,实际反倒最为安全,真的是再好不过。】   “如此……岂不太委屈了你?”   【不委屈,徒儿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想想……】   “想什么?”   【没什么,师尊不必挂心,徒儿真的无碍。】   顾朔风垂眸望着栖烑,栖烑垂着眼帘,整张脸影在了暗影中,看不清神情,青衣墨发,倔强又执拗。   到底还是经的事少,心机不够,连苏成仙的用意都没看穿。   也或者……看穿了却不言明,怕她牵连其中。   顾朔风若有似无勾了下唇。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如此吧,想来慎刑长老看在为师薄面,也不至于罚得太重。”   【谢师尊。】   门内斗殴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全宗上下万余人,难免摩擦,可当着众人面一剑穿心的还真不多。   通常这种险牵连人命的案子都是当众会审,掌门坐镇,慎刑长老审问,一来彰显公正,二来杀鸡儆猴,让众人引以为戒。   这些日子,因那搜妖令,宗门人心惶惶,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越发的引人注目,会审那日挤满了观审弟子。   栖烑被按跪在台前,灵虚子沉着脸端坐一旁,慎刑长老威严正位,张口便问栖烑。   “你可知罪?”   【知罪。】   这么顺利?   众人一片哗然。   尽管不少人亲见了栖烑刺杀苏成仙,可当日明明栖烑狡辩是不是她的,怎的今日就突然认罪了?   随即众人了然,必是这几日栖烑想明白了,众目睽睽,狡辩也是无用的,倒不如乖乖认罪,说不得还能少挨几棍子。   想到栖烑这细皮嫩肉的美娇娘,马上便要遍体鳞伤,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修真界不乏美人,可大多是幻术,修为高的一眼便能看穿,祖师棍伤好也是会留疤的,可惜了这么俊的丫头。   鉴于栖烑认罪态度良好,慎刑长老格外开恩,罚她五十祖师棍,毗娑池思过三年。   掌刑弟子三跪九叩,取了祖师棍过来,左右两名弟子送出灵力将栖烑困于半空。   众人乌泱泱仰头望着,头顶浓云汇集,掌刑弟子手中玄黑长棍晕出金光,陡然而起。   苏成仙身为当事人,站在台边,脸上残留着重伤初愈的惨白,唇角隐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扈兰鸢挤在人群中攥紧了袖角,眼角通红,还未开始执刑,已心疼的无以复加。   廖凡、方云姝几人也挤在人群中,廖凡不忍看,转身朝外挤去。   若莲与绿萝挤在最前面,聚精会神地盯着栖烑,紧张地手心都冒了汗。   【还不快动手?!】   绿萝耳畔突然乍起一声,绿萝一惊,下意识看了眼苏成仙。   苏成仙正盯着栖烑,并未与她对上眼神。   绿萝有些心慌。   不是说好的执刑完再动手的吗?怎的突然让提前?   还是说……她方才幻听了?   绿萝迟疑地摸了摸腰间的斩妖剑。   【快!】   又一声响在耳畔。   绿萝猛地挺直了背。   这一次绝没有听错,可声音似乎有些不像苏成仙,可不是苏成仙还能是谁?这计划只她与若莲苏成仙三人知晓。   难不成临时改了计划,怕执刑完再有变故?   顾不得细思,绿萝深吸一口气,突然将斩妖剑往空中一抛,大喊一声。   “啊!斩妖剑跑了!”   斩妖剑,只斩妖,不伤人,对妖气极为敏锐。   这是全宗上下无人不知的常识。   灵虚子正为妖气一事烦心,见状猛地站了起来,双目如炬,死死盯着那盘旋上空的玄色长剑。   长剑泛着腥光,盘旋了一圈,突然调转方向,直朝半空的栖烑扎去!   顾朔风刚想掐诀阻拦,不修抬手拦住了她。   顾朔风蹙眉:“你!”   见人三分笑的不修没有笑,只淡淡道:“斩妖剑不伤人,无妨。”   话音未落,晕着寒芒的剑尖突然转了方向,直朝顾朔风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剑疯了吗?   驰钰忍不住想上前阻拦,又被毗罗拦住。   “师尊!”   “这是斩妖剑,为师以命担保。”   言外之意,只要非妖,决计不会受伤。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掌门师叔正为妖气一事烦心,说不得今日便是转机,不可轻举妄动。”   驰钰忍了又忍,终究忍下了。   那剑绕着顾朔风盘旋了一圈,突然飞起数丈高,直冲而下!   顾朔风闪身躲开,那剑却穷追不舍。   灵虚子脸色微变,顾朔风身侧浮起若有似无的煞气,虽不是妖气,却是妖独有的气息。   明煊是妖?   这怎么可能?!   毗罗与不修也察觉了不妥,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灵虚子翻手一个暗诀,正打在顾朔风膝窝,顾朔风踉跄了一下,坠落半空,跌在人群中,人群哗啦啦散开,斩妖剑紧随而至,擦过她的手臂,仓啷啷扎入地砖数寸。   猩红的鲜血溢出,浓浓的煞气遮掩不住,连练气弟子都察觉出了不对。   “这,这不是煞气吗?明煊师叔是妖?!”   “这怎么可能?”   “可这分明是妖才有的煞气!”   顾朔风一身红衣似火,猎猎立于风中,手臂鲜血浸透,红得灼艳,她仿佛觉不出痛般,冷然望向飞至近前的灵虚子。   不等灵虚子发问,顾朔风抿指轻点额心,一缕赤光电流般连接指腹,缓缓牵出一枚浑圆丹药。   “敛煞丹?!”   灵虚子老眼圆睁,探手接过那丹药。   再看顾朔风伤口,横溢的煞气变了灵气,不停震颤的斩妖剑也安静下来。   灵虚子蹙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将敛煞丹溶于体内?”   顾朔风淡淡道:“我近日钻研上古戊益丹,《万妖录》有载,此丹以妖丹为方,于妖飞升极有裨益,我便想,若将人修伪装成妖修,是否也可借用此丹?故而尝试用敛煞丹伪装。”   明煊以往也常钻研丹方,这说法完全解释得通。   灵虚子微微颌首:“难怪这斩妖剑能伤到你。”   顾朔风道:“小伤,无妨,继续行刑吧。”   “不忙。”灵虚子扒拔出斩妖剑,看向众人:“这是何人所借?”   绿萝颤了颤,唯唯诺诺挤出人群。   “是……是弟子。”   灵虚子蹙眉道:“斩妖剑并非普通佩剑,是宗门法器,不入塔不可随意展露在外,你触犯宗规,伤及尊上,该当何罪?”   绿萝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磕头求饶。   “弟子一时大意忘了,都是弟子的错,求掌门宽恕!求掌门!”   “你违规在先,伤人在后,伤的还是尊上,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念在你是无心之举,便剜除灵根,逐出山门去吧。”   什,什么?!!   这罪是不是判得太重了些?!   不止绿萝,场中众人也都瞠目惊愕。   以下犯上确实是重罪,可绿萝这的确也是无心,剜除灵根同死罪有什么差别?判得实在太重了。   绿萝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下意识看向了台边的苏成仙。   “三师姐!救我!我可都是……”   不等她说完,苏成仙突然开口打断:“掌门,弟子有一事不明。”   灵虚子转头看向她,“何事?”   苏成仙道:“那斩妖剑最初是冲着栖烑去的,难不成栖烑身上也有敛煞丹?”   灵虚子看了眼还困在半空的栖烑,她的手脚被晕着白光的灵力束缚,动弹不得。   不等顾朔风开口,灵虚子眼珠一转,突然飞身上了台,探指点在栖烑眉心。   呲呲拉拉的金芒窜动,却并未有丹药牵出。   场中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众人面面相觑,猜测不断。   难道……   不会吧?   灵虚子转眸看了眼顾朔风,突然去探栖烑手腕!   顾朔风一跃而起,挡在栖烑面前。 第290章 师尊太难当(63)   灵虚子悬立半空,眸光沉沉地望着顾朔风,山羊胡被风吹得扑扑簌簌,顾朔风挡在栖烑身前,绯裙猎猎,青丝翻飞,雪眸无波无澜,连声音都没有一丝的阴阳顿挫。   “掌门师兄不查一查那剑吗?好端端的,它怎会突然刺向栖烑?”   “剑?”灵虚子微眯老眼,突然笑道:“还是明煊师妹聪慧,本座倒险些忘了那剑。”   灵虚子头也不回,视线依然落在顾朔风身上,手臂一挥,掌如鹰爪,陡然一抓,丢在地上的斩妖剑嗖地飞入了灵虚子掌心。   灵虚子举起斩妖剑横在眼前,五指并拢与鼻梁平行,指尖晕出灼眼白芒,随即剑身剧颤,剑光凌乱,剑声嗡鸣。   片刻后,灵虚子收手,剑尖浮出一团黝黑气流。   灵虚子蹙眉,转眸瞪向人群。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剑施加追击令!”   追击令?!   众人面面相觑。   追击令是极为普通的剑术,打斗中可以锁定敌人,增加斩杀几率。   若是普通的剑突然飞出,众人会立刻想到追击令,可斩妖剑飞出,众人第一个想到的只能是斩妖。   这就好比,有个衣着光鲜的人从青楼出来,众人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狎|妓,可若这人是从农户家出来,旁人就能想到他是收租的。   第一印象决定了判断,这会儿灵虚子当众喝出,众人才反应过来,不是栖烑有问题,是那剑有问题!   这么拙劣的手段居然敢拿来掌门峰主面前显摆,这绿萝怕是不要命了吧?   灵虚子的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试图找到了绿萝,众人也赶紧散开,帮着寻找。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先是一人,接二连三好几人,方才绿萝跪过之处呼啦啦散出了一片空地。   绿萝跪趴在地一动不动,有人轻轻一碰,绿萝的脑袋啪啷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一旁,脑袋缠着黑发,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死不瞑目的血眼。   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凶手好大的胆子!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根本无人注意乌泱泱的人群,也不知究竟谁下的毒手。   不管是谁,敢这么堂而皇之杀人,这可是赤|裸裸打了掌门以及各位峰主的脸。   灵虚子脸色沉了又沉,使了个眼色,慎刑长老飞身过去,施了搜神探查凶手,片刻后漠然摇头。   刚死十数息尚能揪住一丝神识探查,这显然已死了好一会儿了。   苏成仙挤过人群,扑到绿萝身侧,抱着绿萝尸体肝肠寸断。   若莲也挤了过去,抚着苏成仙的背黯然垂泪。   苏成仙边哭边冲灵虚子磕头,“绿萝一贯谨小慎微,顶多就是嘴上占个便宜,绝不敢当众行凶,更不可能冒生死大险,事有蹊跷,还望掌门明察!还绿萝一个公道!”   灵虚子蹙眉垂眸,缓缓转头看向顾朔风与她身后的栖烑。   绿萝死不是死的,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   灵虚子拿起浮在半空的祖师棍,冲啜泣的苏成仙道:“一日事一日闭,待本座先处罚了栖烑,再审断绿萝。”   灵虚子扬了扬祖师棍,又道:“明煊,让开。”   顾朔风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闪身让到了一旁。   掌门亲自执刑,最近一次还要追述到两千年前,受罚的是位长老,也只有化神以上弟子才有资格让掌门动手。   今日栖烑破了先例,不知该说荣幸还是不幸。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看热闹总不嫌事大,就等着那一棍子下去,栖烑法衣破碎,皮开肉绽,娇嫩的后背说不得就能展于人前。   可惜归可惜,看热闹归看热闹,众人分得清楚。   灵虚子手起棍落,玄金长棍带着金芒,眼看便要砸在栖烑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灵虚子陡然探出左手,一把抓住栖烑手腕,祖师棍也随之打下,噗的一声皮开肉绽,灵虚子脸色大变。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顾朔风飞身上前,一把抱过栖烑,闪身边走。   灵虚子呆愣地站在台上,手持玄金长棍,棍上白芒流窜,突然老眼圆睁,挥起长棍直冲顾朔风掷去!   顾朔风闪身躲过,却不料灵虚子掐了追击令,合体大能的追击令岂是化神的顾朔风躲得过的?   啪的一声重击,正打在顾朔风后背,顾朔风胸口剧颤,踉跄了一下,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下一口老血。   就这一个踉跄的工夫,灵虚子已追到近前,不怒而威,缓缓抽出数千年不曾出鞘的七业宝刃。   仓啷啷一声剑鸣,天地变色,浓云疯涌,毗罗不修众人赶到近前,根本容不得开口已被灵虚子震出圈外。   “各门弟子听令,速速离开主峰,刀剑无眼,死伤自负!”   众人哪儿还敢多留,晕头转向地御剑逃走,云梯处挤满了练气弟子。   顾朔风半敛雪眸,摸出灵兽袋,猛地将栖烑丢了进去,又将袋子丢入芥子空间。   灵兽袋专带活物,平日主要装灵兽所用,不似芥子空间只能装载死物。   仓啷啷,顾朔风也拔出了赤焱剑,剑身火光灼灼,与那猎猎绯衣交相辉映。   灵虚子声音沉威,听不出悲喜:“明煊,为兄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隐瞒?”   “师兄曾教导吾等,不可走歪门邪道,要一心向道,惩恶扬善,师妹牢记于心。”   “好一个牢记于心!这便是你独吞的理由?!”   “师妹并未独吞,否则修为怎会不进反退?”   “呵!好一个巧舌如簧,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本座猜不到?!”   灵虚子目露凶光,猛地一抖七业剑。   “念在咱们师兄妹一场的份儿上,你若乖乖交出栖烑,你依然还是烟霞峰峰主,待本座大道飞升,栖烑便赏给你,你若不从,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顾朔风淡淡道:“大道飞升,我怕等不到,一人一半还可商量。”   灵虚子盯着顾朔风,良久突然呵呵一笑,“都是自家人,自然好商量,一人一半便一人一半,白日你来,夜里我来,也好有个时间巩固修为。”   顾朔风抿唇望着灵虚子,神色不动:“当真?”   “为兄何时骗过你?”   顾朔风看了眼那剑势浓烈的七业剑,又看了眼灵虚子,一言不发。   灵虚子呵呵一笑,七业剑入鞘,周身威压也减下不少。   “好了,随为兄入殿,咱们商议一下如何同诸人解释此事。”   顾朔风也收回了赤焱剑,两人轻飘飘落地。   “师兄请。”   “请。”   灵虚子迈步朝里进,再一回头,顾朔风不见了!   隐身符!!   化神大能拍下的隐身符,只要不动用灵力,合体的灵虚子也无法看到。   灵虚子脸色骤沉,勃然大怒。   “好你个明煊!敢戏弄本座!!!”   灵虚子爆起全身灵力,一招天崩地裂,整个清平宗地动山摇,浓云闪电,噼啪轰隆,恍如末日!   闪电自天而落,浓稠如雨,一道接着一道劈在地上,到处都是电雨,晃瞎人眼,却始终没有劈到顾朔风,也不见半点灵力波动。   这不可能!   如此天罗地网,顾朔风即便再如何身形迅捷也不可能躲过。   难不成……她用了缩地成寸,已逃出宗门?!   宗门有天罡结界,峰主长老可自由出入,可但凡出入都会有警示,绝逃不过灵虚子的眼睛。   难道是方才施法的瞬间她逃出去的?自己一时没注意到?   眼看闪电以将主峰劈得不成样子,整座山峰摇摇欲坠,灵虚子恼恨地收了招式,御剑直奔天罡门。   没有。   到处都没有。   顺着结界寻了个遍,到处都不见顾朔风残留的气息。   看来必是用了缩地成寸,否则出了结界她不可能不用灵力。   缩地成寸虽可逃脱,却有一个致命弱点,使用者会有一个时辰的虚弱期,无法使用灵力,也难以承受任何符咒。   换而言之,隐身符会失效,顾朔风也没灵力御剑逃走。   只消找准缩地成寸的方向,奋起直追,一个时辰内追上,顾朔风便插翅难飞。   灵虚子一声喝令,除却与明煊交好的毗罗不修,其余长老峰主分十六方,追拿叛徒明煊!   灵虚子一行人四散飞离,天罡门结界下了死契,任何人,无论身份,全都不能离开宗门半步,防得就是万一明煊还在宗门内趁他们离开逃脱。   不修、毗罗与留守的金长老疏散了人群,喝令各峰弟子呆在各自屋内,没有命令不得外出,否则严惩不贷。   弟子们人心惶惶,蜷缩各自屋内与室友议论纷纷,没有室友的便只能打坐安神。   驰钰心急如焚,几次想硬闯天罡门,被毗罗喝退,直接张了结界将他困在洞府,哪儿也不准去。   扈兰鸢也被不修困在了妄熄阁,急得跺脚也无可奈何。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毗罗与不修都是茫然。   好不容易暂时安顿好了众人已是月上中天,不修疲惫地回了琼林峰。   清月秋风还在巡逻,防止有弟子不守规矩外出,院中空空荡荡,只有苏成仙屋中还有光亮。   不修迈步朝自己屋内走去,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转而进了苏成仙的道房。   苏成仙正盘膝打坐,一见不修,瞬间眼前一亮,蹦跳着扑进了不修怀抱。   “师尊回来了。”   不修冷冷推开苏成仙,矮身坐在一旁登仙椅,总是带笑的面容冷若冰霜,看的苏成仙心底隐隐发毛。   “师,师尊……你,你怎么了?”   “为何要如此?”   苏成仙一脸茫然,“师尊在说什么?仙儿听不懂。”   不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眸底透着浓浓的失望。   “听不懂无妨,把为师的传功符拿来。”   苏成仙脸色僵了下,“那,那是师尊赠予仙儿的,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不是要回去,只是看一眼。”   “这,这有何好看的?师尊亲自写的符,还能不晓得什么模样?”   “苏成仙!”不修猛地一拍红木桌,桌上杯壶嗙啷啷乱颤,“你真当为师是个傻的?!”   扑通!   苏成仙重重跪了下来,听着膝盖就疼。   “师尊别生气,都是仙儿的错,你听仙儿解释。”   甫一张口,苏成仙的眼圈便红了,一句话未说完,雾蒙蒙的眼泪便悬在了眼眶,任谁看了心都要先软三分。   “这还有何好解释的?!为师千叮万嘱不要惹是生非,你为何偏要惹事?还偏去招惹栖烑!你当真不要命了?!”   苏成仙咬了咬唇,跪爬到不修近前,探臂抱住了不修窄腰,脑袋蹭在了不修膝头。   “师尊先听仙儿说完,若仙儿说完师尊还认为是仙儿的错,要杀要剐,仙儿绝无怨言。”   不修阖眼颤了颤长睫,声音带着几分压抑。   “只怕不是你冤不冤,而是为师能不能保住你。”   保得住你也得保,保不住你还得保,仙儿既走了这一步,要么就死里逃生,要么就拉个垫背的一起。   旁人还没资格做她苏成仙的垫背,顶多就是块垫脚石,譬如那绿萝,只有师尊你有那资格,仙儿怎会让师尊落单?   苏成仙搂着不修的腰暗自冷笑,开口的声音却凄凄矣矣,闻者伤心。   “仙儿承认,仙儿贪心了,原本只想着能留在师尊身边便好,其他都不重要,后来便想,能在临时之前拥有师尊一次便好,仙儿死也瞑目了。   可……可如今仙儿得到的越多,越舍不得离开师尊,仙儿不想死,仙儿想永生永世陪在师尊身边,甚至还想同师尊一起大道飞升,做对神仙眷侣。”   苏成仙的眼泪自鼻尖滴落,晕染在不修如雪的白衣,声声如泣如诉,不像是解释,倒像是在诉衷肠。   “仙儿是栖烑的替身,仙儿是代栖烑受过,仙儿便想,若栖烑死了,仙儿是不是便解脱了?是不是就能与师尊长相厮守了?   仙儿原本也只是想想,却不想,无意间发现了栖烑是半妖,还让绿萝怂恿扈兰鸢试探了一番,确定是真之后,这才想了之后这一系列计划。   仙儿只是想与师尊长久的在一起而已,如果师尊认为仙儿错了,仙儿无话可说,可仙儿不后悔,死也不后悔!”   苏成仙紧搂着不修,泪如泉涌,抽噎声娇滴滴落在不修耳中,挑动着不修的心痛与眷恋。   她看着趴在自己膝上哭得肩头耸动的小丫头,想到今日自己下意识阻拦明煊去挡斩妖剑,心头五味杂陈。   她虽不知栖烑是半妖,可那一瞬间,她真的希望栖烑是妖,至少掌门便能少一个利用仙儿的契机。   如此看来,她与仙儿又何尝不是一样?   只是仙儿更为极端,她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远远超出想象,掌门不该如此大动干戈,明煊也不该这般叛出师门,只是只区区筑基的小妖而已,不至于如此。   “你除了知道栖烑是半妖,还知道什么?”   苏成仙抽噎道:“还知明煊帮她过的发热期,她与明煊早有双修。”   这也不算是秘密,当初驰钰强要明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旁人不知内情,不修他们却都是知晓的。   当日不修并未多想,只当明煊与栖烑两情相悦,如今结合栖烑的半妖身份再想,难道……栖烑是药人?   听闻药人双修剧痛无比,常人难以忍受,普通药人都是被捆绑束缚才不得已双修,从未听说哪个药人甘愿如此的。   况且,就算栖烑是药人,明煊也不过是违反宗规而已,反而比窝藏妖族罪更轻些,灵虚子法外开恩的话,顶多就是罚百棍,关毗娑池,也不至于叛出宗门。   纵观全宗宗规,叛徒是最重之罪,凡叛者,不止要剜灵根锁神魂,还要投入修罗洞承受十八层地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这也是清平宗弟子宁愿死刑,也绝不敢轻言叛门的因由。   明煊虽是化神修为,可全门化神修士不在少数,在她之上者,少说也有七八人,这还不算炼虚与合体,单灵虚子一人便足以碾压明煊,她何必以身犯险?   想起叛逃在外的明煊,不修又是一声叹息。   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看灵虚子这架势,决计不会放过明煊,只怕此番,明煊必死无疑。   拼死也要护着的栖烑,不是真情,便是珍宝。   珍宝?   不修陡然打了个机灵。   【有坤泽,司西南,斗星转,天下变。】   当日那惊鸿一现的九阴坤体,正是在栖烑失踪那几日,之后便再也卜算不出方位,只知坤体尚在,被人遮掩了天机。   有本事遮掩天机的,普天之下不过寥寥数人,明煊便是其一。   遮掩天机,一看修为,二看术法,明煊的化神修为还不足以瞒天过海,可她精通炼丹,以丹药辅之,万无一失。   不修越想越心悸,也越想越觉得事实便是如此。   若栖烑便是九阴坤体,那所有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可若栖烑真是九阴坤体,那……   不修垂眸望着膝上的苏成仙,心头越发堵塞难受。   眼下,只能期盼栖烑不被抓到,不然的话,为独吞栖烑,灵虚子绝对会推出一个假的转移众人视线,还有谁比仙儿更合适?   一如当日灵虚子所言,杀了仙儿陷害给傲剑宗,清平宗便能高枕无忧,灵虚子便能坐享坤体大道飞升。   以明煊的修为,根本逃不过全宗追杀,那栖烑也必然难逃被抓,换而言之……仙儿时日无多,必死无疑!   苏成仙趴在不修腿上抽噎了好一会儿,不见不修反应,眼泪也挤得差不多了,实在哭不出来了,干脆趁着眼眶还有几滴,楚楚可怜地扬起脸来。   “师尊可是怪仙儿杀了绿萝?仙儿也不想的,仙儿怕她扛不住严刑供出仙儿,横竖她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仙儿了结了她,她还能死的舒坦些。”   不修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红唇紧抿,一言不发。   苏成仙有些心里没底,毕竟杀人她也是头一遭,且杀的还是平日亲近之人,也是不修的弟子,不修若认定了她心肠歹毒,只怕……不好。   苏成仙蹭着不修修长的小腿站起身,顺势坐在了不修腿上,搂在腰际的胳膊也顺势滑了上去,勾住了不修细白的脖颈。   “仙儿知道,师尊怪仙儿恶毒,竟连最亲近之人都能动手杀死,仙儿也承认自己不是好人。   仙儿任性跋扈,善妒恶毒,除了师尊,任何人在仙儿眼中都一文不值。   仙儿心悦师尊,只要能同师尊一起,便是杀尽天下人,受万夫所指,哪怕坠入魔道仙儿都在所不惜。”   苏成仙的告白不可谓不动听,可不修的眸光却越发复杂了几许。   苏成仙指腹轻抿过不修如水的眉眼,划过不修芙蓉花般柔嫩的唇瓣,不得不说,不修是真的极美,不同于明煊张扬的美,不修美得不露声色,如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在心头淌出痕迹,越看越美,越看越难以从心头抹除。   苏成仙垂首吻了下不修细腻的眉尖,不等她推她,又滑至她柔软的唇瓣。   “师尊……仙儿心悦你……”   不修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缩,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为师在同你说生死交关的正经事,你这又是作甚?   粉嫩暖湿的唇游移到不修敏锐的耳根,轻轻一个呵气打来,不修蜷缩的手指猛地攥紧!   ——小小年纪就这般孟浪,究竟跟谁学的?!   若非亲见那嫣红一点血迹,确信苏成仙在她之前绝无旁人,不修险些要压制不住胡思乱想。   ——她这是怎的了?好好的谈着正经事,怎的就被她带偏了?   待不修回过神时,滚烫的体温,湿腻的空气,她又一次的身不由己,不沉沦也沉沦。   ……   想避开灵虚子的视线,无声无息逃走,有至少三种方法。   一种,切入万妖林,借敛煞丹将自己包装成妖,自妖界封印进入妖界,再从未央山回到人界。   另一种稍微危险些,紧贴在灵虚子身后,不管灵虚子用什么招数,雷击也好,地动山摇也罢,都会避开灵虚子本尊,跟着灵虚子亦步亦趋,绝对万无一失,灵虚子憋不住出结界寻她时,她正好跟出结界。   再一种,硬刚,拍一身护身符防御诀防御阵,再吞一把微步丹,不迎战,就逃,疯一样的逃,普天之下,除了大乘修士,还没有人能追上她的微步丹。   这三种法子,任选一种都能轻松将栖烑送到目的地,然后她就可以暂且隐退,顺便去找找小五。   可顾朔风偏偏选了九死一生的第四种——缩地成寸。   以灵虚子的脑袋瓜,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这个,她身为师妹体贴一下师兄让他找的容易些,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   【宿主:出来做事,屏蔽痛觉,我怕疼。】 第291章 师尊太难当(64)   缩地成寸最远可达千里,对普通人而言,这是一个时辰绝对追不上的距离,可对修士而言,低境界不谈,化神以上半个时辰便能追上。   出地之后,还有五百里便是轩辕山,顾朔风承受着缩地成寸后的极度虚弱,勉强取出灵宠袋,放出栖烑。   灵宠袋毕竟不是人待的地方,栖烑又挨了一棍祖师棍,虽不伤根本,可皮肉却是实打实痛的,出来后,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口气。   顾朔风挨得那一下比栖烑更重,不过有系统出品的镇痛,她根本感觉不到丁点,只觉得虚,没什么力气。   “往西三百里……便……便是轩辕山,你快御剑躲去。”   啧,连说句话都像是要喘不过气似的。   栖烑哪里顾得这些,只看了一眼顾朔风,瞳孔便震荡了,飞扑到顾朔风身侧,手忙脚乱的算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塞了疗伤丹止血丹到她嘴里,然而这些对祖师棍的伤如同凡人的药一般,疗效甚微。   顾朔风脸色惨白,虚汗湿透绯衣,这种极致的虚弱换做栖烑,早就趴下了,也就顾朔风是化神修为,勉强还能撑住坐着。   “方才我……我传给你的便是轩辕山地形图,你只有半……半个时辰,不必管为师,快走。”   栖烑被关在灵宠袋,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可她聪明机敏,立时便猜出了顾朔风用了缩地成寸,同样也猜出了顾朔风这是为她叛出了师门。   栖烑咬紧银牙,眼泪滚在眼眶,强撑着没有掉下来,顾不得挥字多说,小心地避开顾朔风后背棍伤,抱起她便上了飞剑。   祖师棍的伤吃丹药也没用,只能如凡人那般生生捱过,好在不会伤及根基。   栖烑看着清瘦如竹,可到底是妖族血脉,力气真真儿是不小,这么公主抱着御剑飞行仿佛没有重量,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顾朔风也知她绝不会丢下自己,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省点力气,她是真的虚的连嘴都不想张。   两人一路飞往轩辕山,三百里对一个筑基弟子而言,不算远也不算近,半个时辰勉强可以跑到,前提是……没有累赘。   缩地成寸的后遗症实在太过厉害,御剑飞行又是冲风疾飞,没飞多远顾朔风就承受不住干呕了几下,吓得栖烑赶紧放慢了速度。   “别管为师……你快些,后面有追兵。”   道理栖烑都懂,可让她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受苦,她做不到。   她小心祭起防风罩,帮顾朔风挡着风,尽量飞得平稳又快速,赶到山脚时天已擦黑。   茯苓剑一入山林,立时如死物一般直直坠地,栖烑抱着顾朔风,轻巧落地,还不忘护一下顾朔风的脸,免得被枝杈刮到。   不挡没注意,挡了栖烑才发觉,自己的手变回了兽爪,垂眸看了眼脚,青莲履没有灵力支撑,无法随脚变换形状,已掉落一旁,原本的人脚也变回了兽足。   身后依稀有尾巴扫过枯叶,栖烑懒得再摸耳朵确认,横竖师尊喜欢她这模样,师尊喜欢,她也就没那么排斥半妖特征。   这轩辕山还真如传闻一般,任何人来了都会打回原形,人修变凡人,妖修化真身。   轩辕山无法使用灵力,连乾坤袋都打不开,顾朔风让栖烑退后几步出了山林,取了些不需灵力的疗伤丹辟谷丹之类,其他需要灵力的灵符法器,还有那穿不上的青莲履,都留在袋中,只留了茯苓剑佩在腰间,好歹能当把利器。   刚准备妥当,身后远远飞来几人,为首的是方才从镇魇殿撤回没多久的长老岳鹍鹏。   岳鹍鹏领着几名弟子御剑飞悬在林外,扬手飞出一缕流光直冲天际,轰得一声炸开,烟花一般绚烂夜空。   这是给其他几路人马递消息。   岳鹍鹏并未入林,看了眼兽耳兽足一身戒备的栖烑,又看了眼盘坐林中的顾朔风,自认真诚地劝解。   “明煊,你在宗门多年,宗门规矩该是最懂,天大的事都好商量,唯独这叛出师门是罪中之罪,碰了便是万劫不复,你这何苦来哉?”   顾朔风心中好笑。   好商量?   你们的好商量便是逼着明煊嫁给驰钰?还是包庇犯人让堂堂峰主受辱?   明煊看似是峰主风光无两,实际比之普通弟子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任宗门拿捏,连收只半妖都得躲躲藏藏。   何况现在已不是半妖的问题,而是能让整个修真界疯狂的九阴坤体。   莫说她卷“款”潜逃,即便她之前真乖乖跟灵虚子进了大殿,把栖烑双手奉上,灵虚子也绝不会留她活口。   换她她也不会,留着个祸根做什么?一个不好泄露消息就是无穷的麻烦,即便不泄露,多一个人分享哪有自己独享爽快?   修真界从来都是杀人夺宝弱肉强食,哪怕披了个名门正派的皮也只是表面光鲜罢了。   岳鹍鹏并不知道真正内因,见顾朔风不语,只当她在犹豫,接着劝道:“本座知你是一时糊涂,来,随本座回去,本座保你无事,顶多罚两棍子。”   岳鹍鹏落下飞剑,走到林边,朝顾朔风伸过手来,指尖不过刚略入林中,他脸色骤变,烫到了似的赶紧又撤了回来。   这种浑身灵力被抽空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栖烑极为聪敏,岳鹍鹏一下飞剑,她便迅速撤入林中,这次没有公主抱,而是更方便行动地背起了顾朔风,细长的兽尾盘在顾朔风腰际,减轻她勾脖子的负担。   眼看着栖烑往山林退行,岳鹍鹏拧紧了眉心。   “明煊,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会儿回去还可挽回,待掌门他们赶到,只怕为时晚矣。”   “多谢岳长老好意,可惜已经晚了。”   顾朔风趴伏在栖烑肩头,胸前沾染着栖烑后背黏腻的血迹,栖烑的棍伤不轻,可她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全部注意力都对准了岳鹍鹏,神经崩到了极致。   顾朔风有心想撤开身形,尽量不挨着她的伤口,可实际操作起来实在太过困难,干脆作罢,倒不如趴稳了减少伤口摩擦还好些。   岳鹍鹏简直不能理解。   “不过是只半妖,值得你为她叛出师门?!”   “值得。”   这两字刚刚出口,顾朔风明显感觉身下的栖烑全身绷紧,连搂着她腿上的手臂都更紧了几分,勒得她有些不适。   “你!”岳鹍鹏恨铁不成钢道:“你别逼本座入林!刀剑无眼,一不小心伤及性命,便是本座想救也救不了你。”   疗伤丹、祛毒丹这些虽在林中能用,可少了灵力滋养效果会大打折扣,只是比之普通凡药好用些罢了,真受了重伤,如当日栖烑在荒漠那般肋骨折断肺部捅穿,根本救不回来。   顾朔风下巴搁在栖烑肩头,眸光冷冷望着岳鹍鹏,只淡淡一字:“跑。”   栖烑极为敏锐,字音未落,她已陡然转身,四肢着地,撒爪狂奔!   枯叶沙沙铺在脚下,月光恍在林外,越往山上跑,山林越密,月色越淡,只剩偶尔枝叶缝隙漏下点点光斑,到处漆黑一片,树影憧憧间不时闪过诡异的幽绿兽眼。   夜沉得可怕,野兽的嚎叫声似远似近,暗影中不时传来蛇行簌簌。   栖烑的夜视力极佳,又有兽的本能,无需观星辨方向,本能便知南北,她对所有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只按照识海地图一路狂奔。   在这山林中,兽才是王,没有灵力支撑的修士与凡人无异,顶多体格强健些,可再如何强健又如何健得过天然优势的兽?   更何况,山林危机四伏,古往今来,多少修士命丧轩辕山尸骨无存,其中不乏化神合体甚至大乘修士。   无论怎么看,灵虚子都不可能为了捉拿顾朔风冒险入林。   栖烑心头燃着熊熊烈焰,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奔向自由的烈焰!   曾几何时,她无数次想带师尊离开清平宗,如在混沌之地那般,只两个人自由自在,一同修炼,一同大道飞升,可她知道不可能,灵虚子不可能放化神修为的师尊离开,她也舍不得师尊因她叛门。   虽然这么想对不住师尊,可她真的很高兴这个叛门的契机,只要躲在这山林中,灵虚子便永远不可能抓到她们,她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栖烑越跑越虎虎生风,爪下枯叶飞旋,速度之快,仿佛四肢离地横飞而过。   坊间传,轩辕山高万丈,万丈不万丈无证可考,不过轩辕山确实极高,比之未央山不知高了几十上百倍,栖烑不停歇地疾奔,接连奔了一个时辰,连半山腰都没摸到。   这可不是凡人拄着登山棍费劲儿的爬山,这是极速狂奔!   即便有山体坡度、树木密度等等外在因素影响,这么快的速度加这么长的时间,跑出的距离也绝不会短了。   粗粗一算,这山何止万丈,十万丈都有了吧?   果然是玄幻世界,现世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山?再高点都要捅破大气层了。   对了,玄幻世界哪儿来的什么大气层?   顾朔风早在半个时辰前便恢复了体力,唤了栖烑几次要下来,栖烑都不理不睬,只管狂奔。   顾朔风知她是怕停下后血腥气引来野兽,勉强忍了半个时辰,即便有她的重量压着,栖烑背上伤口太大,又这么狂奔折腾,依然血流不止。   虽然祖师棍造出的伤口不会死人,可失血过多昏厥却是会的,必须得上些药,包扎一下伤口。   顾朔风略一沉吟,不再喊栖烑,改了痛呼。   “嘶——”   她这一声,算不上重,说是细若蚊蝇都差不多,栖烑却瞬间竖起了耳尖。   顾朔风故意加重了呼吸,一副气若游丝痛却拼命忍耐的模样。   栖烑又紧跑了几步,终于慢慢停下脚步。   栖烑喘着气回身,尾巴盘着顾朔风的纤腰,小心翼翼将顾朔风从后背转至怀中,不是公主抱,而是让顾朔风趴在她肩头,歪头查看她背上的伤势。   顾朔风的伤还好,看着吓人,其实已基本止了血,反倒是栖烑后背深可见骨,少了顾朔风靠压,鲜血再度涌了出来,青衣变血衣,触目惊心。   顾朔风转眸,正看到栖烑心疼的秀眉拧成了疙瘩,小心地撕开顾朔风后背早已如死物一般的法衣,摸出止血丹与疗伤丹,混在一起碾碎了敷在伤处,呲啦呲啦又撕了自己稍微干净些的裙摆,小心翼翼帮顾朔风包扎了伤口。   包好之后,还不忘摸出丹药塞进顾朔风嘴里。   丹药遇水则化,内服外敷,好歹也是灵丹,总还是有些作用的,即便顾朔风屏蔽了痛觉,还是感觉到了伤处凉丝丝的舒适。   顾朔风挣扎着从栖烑怀中起来,转到她身后,撕开她后背血衣,冰白的手指伸到栖烑面前。   “药。”   栖烑扭头看了她一眼,昏暗中,水眸晕着碎光意味不明,只看了一眼便转了过去,低头吭哧吭哧把仅存的半截裙摆也撕成了条,一言不发的就要自己缠上后背。   顾朔风脸色沉下,声音也冷了几分。   “为师说药!听不到吗?”   栖烑盘膝坐在枯叶堆中,身形佝偻,精神紧绷狂奔时还觉不出什么,这会儿停下,后背的刺痛直入魂灵,让她脑中嗡嗡作响,眼前黑了又黑,勉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头也不回摇了摇头,双手反剪自己缠绷带,顾朔风蹙眉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探手就往她怀里摸。   轩辕山不能使用灵力,自然也打不开乾坤袋,顾朔风亲见栖烑直接将丹药拢在同一个瓷瓶里,塞进怀中的。   可她左摸没有,右摸也没有,这怎么可能?   顾朔风绕到栖烑身前,隔着衣物有摸了摸,依然没有。   栖烑是四肢着地奔跑的,难道她是怕跑的时候瓷瓶窜出来,所以方才喂完她药,临时换了地方?   “药呢?”   栖烑垂着头,抬眸睨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了眼帘,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脸颊红的有些不正常,不像是单纯疾奔的潮红。   顾朔风没心思多想,瞟了一眼栖烑后背的伤,火气忍不住蹭蹭往上窜。   “怎么?这才刚叛出师门,你便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栖烑一惊,赶紧绷直了身形摇头,可也只绷了瞬间,下一息便疼得俏脸扭曲,腰一软,歪进了顾朔风怀里。   顾朔风蹲伏在栖烑近前,看了痛得浑身轻颤的栖烑,怒火不散反烈。   让你逞能!伤成这样还非要驮着她跑!还不赶紧上药!   张口又怒斥了栖烑几句,上手继续在她身上搜找。   袖筒没有,裙下没有,裙带顺着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硬物塞着,也没有。   栖烑扬手挥了挥,似乎想挥出小字与她沟通,挥罢了才想起不能使用灵力,又无力地垂下手臂,靠着顾朔风满头冷汗地喘着气。   祖师棍本就是为了惩罚而立,不伤根本却剧痛难忍,栖烑偏还没有好生休养,还一路这么急奔折腾,不难受才怪。   都这样了还不赶紧拿出丹药让她上药,藏着掖着这是想做什么?!   总不会是想给她省吧?   顾朔风无语地仰头轻吐了口气。   还真像是栖烑能做出的事。   “为师的伤无碍的,那么多药也用不完,赶紧拿出来先止了你的血,不然你倒下了,为师怎么办?”   栖烑靠在她怀里,迟疑了片刻,拽过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几字。   【不多了。】   “怎么可能不多?方才在林外,分明见你装了满满一瓶,险些连盖子都塞不住。”   【真的不多了。】   “怎么可……”   顾朔风突然顿了音,后背一长溜舒服的麻凉感让她突然意识过来,那么长一道伤口,全都敷上药粉,那得碾碎多少丹药?   顾朔风:……   这个败家子!今时不比往日,就不晓得省着点吗?!   尤其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用在她身上真真儿是浪费!   可用都用了,她还能说什么?   “不多了总还是有的,拿出来。”   栖烑埋在她胸前,疼得冷汗直冒,却倔强地摇头。   “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栖烑不摇头了,却也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拿出丹药的意思。   顾朔风本就火气旺盛,这下更是抑制不住。   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区区一个小瓷瓶,就这么大点儿身量,她还能找不到?!   顾朔风再度上手摸了一圈,裙下能藏的地方有限,确实是没有,裙带窄窄一溜,摸了个遍,也真是没有,那就只能藏在上身。   可上身她左右寻摸半天,空空荡荡,这是真没有。   顾朔风是避开不雅之处寻的,方才还未多想,这会儿忽而又想起栖烑红的不太正常的脸颊。   难不成……藏在了那里?   仔细想想,那里夹着确实十分牢固,俯身奔跑时又有法衣兜着,的确是最稳妥之处。   果然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摸找了半天却独独没想到那里。   顾朔风自己都要被自己气笑了。   她想都没想,探手便摸了过去,果然摸到了细小的瓶塞。   顾朔风试着拽了拽,瓶塞松动,瓶子却纹丝不动。   顾朔风推开栖烑,垂眸看了眼,栖烑的衣襟虽凌乱,却遮的还算严实,并看不到里面,顾朔风面无表情扯开襟口,这才看清了境况。   细颈瓷瓶全身埋在其中,只有塞子露出少许,这么硬拽只能拽开塞子,瓶子拽不出来不说,一个不小心还会撒了丹药。   顾朔风微敛雪眸,看了眼已红到耳朵根的栖烑,想到她月圆之夜的毫不客气,再看这会儿的羞涩扭捏,这火气就更压不住了。   “自己拽出来,还是我来?”   栖烑咬着唇,哪怕满脑子叫嚣着“你来你来你来”,还是乖乖的自己探爪拽了出来。   顾朔风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毛茸茸的爪子,挤压变形的肌理,还有那直接红到后脖颈的羞涩,火气没消,就是觉得有点可笑。   都说精神力量最伟大,看来还真有点科学道理,前一刻还疼得满头冷汗浑身轻颤,这一刻就被羞耻占据了头脑,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似的。   顾朔风突然都有点相信那些网媒震惊体了。   #爱情让她战胜了病魔!#   顾朔风甚至怀疑,这会儿她要躺平了冲栖烑勾勾手指,栖烑立马就能生龙活虎,什么疼?不存在的。   这可并非信口雌黄,永远不要怀疑多巴胺、血清胺以及肾上腺素激增对人体的影响,错了,妖体。   倒出几枚止血丹,在栖烑心疼的割肉般的视线下,转到栖烑身后,先外敷,再内服,熟练地帮她包扎好伤口。   顾朔风可不比狗啃式包扎的栖烑,当然,栖烑的猫爪子也确实不太方便,顾朔风的手法是专业级的,包木乃伊都不成问题。   处理完伤口,将那瓷瓶重新递给栖烑,栖烑摇了摇瓶子,听了下寥寥的几声叮当,叹了口气。   猫爪子勾着那瓶子,下意识又想塞回原处夹着,刚塞了一点又顿住了,头也不敢抬,后脖颈红得滴血,重新勾出来,别到了裙带下,又赶紧整了整衣襟勒紧裙带。   顾朔风看得直想冷笑。   呵,呵呵呵。   这还真是纯情的很天然,色|情的很原始,槽多无口,只想打人。   轮不到顾朔风打人,一股腥臭气息自身后扑来,栖烑一个激灵蹦了起来,之前的羞涩疼痛一扫而空,眉眼犀利,身形矫健,平日里看着可爱的虎牙,这会儿再看,煞气四射,寒意涔涔,仿佛下一秒便能刺穿血管,咬断喉咙。   斑斓吊睛虎被血腥味吸引而来,虎目猩红,张着血盆大口与栖烑扑在一处,栖烑的兽爪执剑不便,却并不影响使用,茯苓剑锐利锋芒,噗的一下扎进虎眼。   斑斓虎嗷得一声虎啸,山林震颤,远处依稀有火把跳动。   “那里有人!在那里!”   顾朔风靠在树旁,悄无声息扯掉刚挂在树杈的一缕布条。   还清平宗掌门修真界尊主呢,留了一路的记号,这么晚才找过来,蠢死了。   “栖烑!不要恋战!快跑!”   栖烑也是一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灵虚子居然不顾一切追到这里,不就是藏了只半妖吗?值得他以命相搏?还是说他尊主的尊严就这般重要,身死道消都在所不惜?   顾朔风趁斑斓虎痛呼的空档,拉起栖烑便跑,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并未跑出多远,密林深处浮现一双双幽绿狼眼。   这么高的山上还有狼?   也对,这么高的山居然还丛林密布,照理说早该积雪覆盖了。   玄幻世界,啧。   看来旅途到此为止,剩下的要靠栖烑自己独行了。   顾朔风仓啷啷拔出赤焱剑,与栖烑背靠背对着越聚越多的狼群。   “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任何,按照地图所指,一定要到顶峰!那是唯一安全之处!记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苏:马上要激发血脉了,坐等看戏。   修:看戏+1。   钰:瓜子爆米花谁要?   扈廖萝莲:我我我我! 第292章 师尊太难当(65)   前有狼,后有虎,还有穷追不舍的灵虚子众人,想全身而退谈而容易?   一场恶战,狼群未灭,灵虚子众人已追了上来。   顾朔风与栖烑本就有伤,不伤根基却让人剧痛且虚弱的伤,在这时候成了致命弱点。   两人战完一波,气喘吁吁背靠一处,夜色中弥漫着浓稠的腥臭味,狼尸遍地。   顾朔风低声道:“你先走,为师随后寻你!”   栖烑未动,反而靠她靠得更紧。   灵虚子领着众人举着火把站在圈外,防备着狼群反扑向他们。   灵虚子冷笑道:“明煊,看在咱们师兄妹一场的份上,若你束手就擒,本座饶你不死,若你执迷不悟,轩辕山便是你葬身之处!”   顾朔风素脸带血,眉目清冷,明明绯裙沾染着斑驳血污,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身形都有些不稳,却偏偏傲雪凌霜,气势孑然,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   顾朔风扫了一眼他身后众人,林密风小,火把静静焚燃,不时噼啪一声火花,浓烟滚入树冠。   “栖烑有何特别,竟让师兄不顾性命冒险入这轩辕山?”   这也是众人想知道的,他们下意识看向灵虚子,尤其是岳鹍鹏最不能理解。   岳鹍鹏原本离栖烑不过几步之遥,要追容易的多,就是顾忌轩辕山的危险,权衡利弊,这才放弃追逐等了灵虚子过来,本以为灵虚子顶多派人驻守附近,绝不会进去,却不料灵虚子毫不犹豫就逼着他们一块儿进了山。   幸好他们人多,又都是练家子出身,这一路过来只遇到了只熊瞎子和那只斑斓虎,暂无伤亡。   顾朔风这一句发问,直接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灵虚子脸色微变。   “此事虽因栖烑而起,却事关宗门声誉,一峰之主说叛逃就叛逃,宗门颜面何存?泱泱大派追至轩辕山便不敢进了,岂不更是让人嗤笑?!”   灵虚子色厉内荏,一字一顿气震山河。   顾朔风却只凉凉一笑,两字拨千斤。   “虚伪。”   “你!”   说话的工夫,栖烑一剑砍掉了头狼首级,残兵旧部嗷呜狼嚎,看了眼身后灵虚子众人,再看看浴血而立的栖烑与顾朔风,非常识时务地掉头撤离。   狼群跑了,灵虚子怕顾朔风不管不顾说出真相,执剑穿过狼尸血污直刺顾朔风前心!   “栖烑留命,明煊杀无赦!”   掌门一声令下,弟子哪儿敢不从?   众人纷纷抽剑助阵,虽不懂为何特意交代要留下栖烑性命,可哪儿容得他们疑问?奉命行事便可。   刚打完狼群,又来人攻,本就有伤在身,栖烑与顾朔风很快便体力不支招架不住。   顾朔风虚晃一招,突然转身拎起栖烑后领子,狠狠甩出圈外。   “快走!”   栖烑哪里肯走?她杀得满眼通红,少了修为限制,她不输场中任何一个,若非寡不敌众,她早已带顾朔风杀出重围。   顾朔风将她丢出,她非但没跑,返身又杀回圈内。   “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顾朔风边挥剑边怒斥,“这么浓的血腥味,又临近山腰,怕是会引来悭虺,再不跑便来不及了!”   悭虺乃水陆两栖巨兽,形似鳄,口如盆,利齿如锯,一身硬皮刀剑不入,若是在轩辕山外遇上自是不怕,可在轩辕山修为全无,真要是撞见,那无异于羊入狼口,九死难有一生。   不提悭虺还好,一提悭虺,灵虚子众人也是脸色大变,招式越发凌厉了许多,只求速战速决离开这是非之地。   顾朔风心知栖烑绝不会抛下自己,虚晃一招露了个破绽,噗的一声皮肉破开声,七业剑猛地刺入她的小腹,剑尖闪过寒芒透出腰窝,鲜血滴答打在脚下枯叶。   栖烑陡然睁大了眼,一个箭步过来揽住顾朔风,举剑就刺灵虚子。   灵虚子咬紧后槽牙,俯身躲过,原地一个转手,在顾朔风肠腹横搅斜戳,连搅了数下才抽剑闪到一旁。   皮肉破开,肠肚搅烂,碎肉翻出伤口,鲜血浸透了绯色裙摆,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仿佛都能感受透过鼻腔到那血液的温热。   顾朔风不痛,可不痛不代表身体不会受损,她只是感觉不到痛而已。   孱弱的身形摇晃了一下,满头冷汗哗地涌出,满脸血色褪尽,顾朔风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喊了声“走”,眼前黑雾笼罩,她膝头一软昏死过去。   再醒来,身下在动,树影在晃,有什么小心避开了她腹部的伤口圈在她的腰际。   她……还没死?   顾朔风很失望。   她趴在栖烑背上,腹腔零零碎碎的空荡感,温热的鲜血不断往外流着,若非栖烑的背挤挡着,只怕肠子都要流出来了。   栖烑四肢着地,不顾一切地夺命狂奔,灵虚子的追杀声忽远忽近,像是下一秒便要追到近前将她碎尸万段,又仿佛远在天边永远也追不过来。   顾朔风恍惚地看了眼栖烑,她螓首带血,唇白如纸,手臂不知何时划伤,昏暗中,白骨带着翻起的嫩肉随着奔跑颤动,那么细的臂骨,总有种再稍用些力就会戳断的惊悚错觉。   再这么跑下去,只怕那胳膊要废了。   “放……下……”   顾朔风气若游丝,区区两字费尽了她几乎全部力气,幸而是面朝栖烑,唇正对着栖烑的耳根,不然只怕栖烑根本听不到。   然而听到听不到的又如何?   栖烑一刻未停,下颌绷得更紧,通红的眼眶血丝密布,更是不要命的狂奔。   越往山上跑,树木越稀疏,到处荒草丛生,矮树丛簇簇而立,野兽的嘶吼声也越是频繁,有凄厉如豪熊,有尖锐似狂獾,有……婴儿啼哭般悭虺的低吟。   如未央山般,越靠近山顶,野兽越敏锐且凶残,这么浓烈的血腥味,在这密林之中如同刚下油锅的葱花肉片,香飘千里,黑暗中,多少野兽闻腥而来。   沙沙,沙沙。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沙沙声,大片长草倒伏,蛇虫鸟兽惊走。   栖烑猛地滞住脚,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迅速改了方向,朝左前方继续狂奔。   沙沙,沙沙。   那沙沙声始终不停,越靠越近,任栖烑如何狂奔都甩脱不掉。   栖烑深吸了口气,突然一转方向,三两下窜到最近的一棵高树,小心地将顾朔风放下,复又拖着沉重的身形跳回枯叶,抽出茯苓剑警惕地挨着一从灌木紧盯着草丛。   沙沙声戛然而止,倒伏的大片长草一动不动,空气瞬间安静,虫吟安歇,枝叶不摇,静得不闻丁点声响,惊悚诡异。   突然!   一道黑影从草丛窜出,身形庞大,贴地而行,速度之快,仿佛离弦之箭,眨眼便冲到了栖烑近前!   根本来不及看清巨影面目,血盆大口张开,两排钉牙晕着寒光猛地咬向栖烑。   栖烑飞身闪开,凌空剑光闪过,猛刺黑影脑心!   叮!   一声脆响,火花四射,非但没能刺开皮肉,还震得栖烑全身震颤,露骨臂伤剧痛难忍,手一麻,茯苓剑飞甩出去,栖烑也被黑影一脑袋顶飞,飞到半空又重重落在一旁。   远处渐渐亮起火光,灵虚子一行顺着血迹追了上来。   火光照过,巨影狰狞的面容清晰入眼,满身皮肉凸着肉刺,披甲一般黝黑坚硬,六足着地,足趾弯曲尖利,如一把把弯月小刀,足爪一挥,高树轰然倒地,顾朔风随着掉落,树冠压身,趴伏在草丛。   悭虺喷了喷硕大的鼻孔,腥臭味隔着数丈熏得人几乎呕吐,它形如上古巨鳄,匍匐在地,似乎厌恶火光,并不理睬灵虚子一众,也或者是在搜嗅美味,摆过粗壮盔尾直冲树冠而去。   栖烑摔在不远处,勉强撑身起来,见状目呲俱裂,顾不得去找茯苓剑,飞扑过去,猛地骑在了悭虺头上,两手直戳悭虺双眼。   悭虺闭眼躲闪,脑袋疯狂甩动,栖烑双腿|夹紧悭虺短粗的脖子勉强保持平衡,指甲弹出,死命地抠着它阖上的眼皮。   眼皮虽比身上盔皮单薄,却依然不能轻易刺破,栖烑俯身抱着悭虺头,尖利的兽爪顺着眼缝往里狠戳,指甲虽没能完全戳进,却碰到了眼球,悭虺疼痛发狂,摇头摆尾,地动山摇,几次险些踩过顾朔风倒伏的树冠。   顾朔风挣扎着爬出,灵虚子正胆战心惊地观战,既怕栖烑出事,又迟疑着不敢上前,眼角余光瞟到顾朔风,灵机一动,三两步过来,拖着她拖到一旁,摸出一枚丹药冲栖烑扬手。   “栖烑!这是半步穿肠丹,解药在芥子空间,若六个时辰内不出了这轩辕山,明煊必毒发身亡!”   岳鹍鹏几人瞠目结舌地望着灵虚子,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会说出这种话?!   明煊都伤成这样了,还用下毒?丢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再说,那哪儿是什么穿肠丹?那不是止血丹吗?   况且,栖烑若是过来,悭虺怎么办?你不想活也别拉着一竿子人跟着你死啊!   方才灵虚子下令杀了明煊留栖烑活口,他们只当是灵虚子暗示明煊连只半妖都不如,故意侮辱明煊,原来竟不是吗?是真的要留栖烑性命?   可为什么?区区半妖,还只是筑基期的半妖,能有什么特殊之处?便是做成药人又如何?天底下极品药人虽少却并非没有,想找总会有的,不值得这般以命相搏。   栖烑耳聪目明,闻听立时转头,正看到灵虚子脚边奄奄一息的顾朔风,当即瞳仁惊颤,想都没想,猛地抽回了好不容易才抠进少许的眼缝,爪尖滴着悭虺浓稠的黑血,一跃而下,染血青衣,迎风猎猎,直奔灵虚子。   灵虚子猛地将顾朔风丢给栖烑,转身便跑,没有灵力的合体大能也就是个身子骨稍利索点儿的练家子,这种刀枪不入的巨兽,根本打不过,只能逃!   悭虺追着栖烑,栖烑背着顾朔风,顾朔风手腕绑着没有灵力的捆仙锁,另一端绑在灵虚子手腕。   即便没有灵力,捆仙锁依然是极为坚韧的绳索,想打开没那么容易。   悭虺速度极快,不时有跑得慢的葬身利齿,栖烑全靠一腔热血撑着,银牙咬碎,黑瞳暴血,这般急速狂奔脸色始终惨白,显然已快撑到极限。   顾朔风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皱紧了眉心。   这灵虚子真是废物!连个人都杀不死,若将她一剑毙命,栖烑独自逃走,不什么事都没了吗?   虽然栖烑是金猊兽血脉,是龙之九子,悭虺是水怪,吃谁都不可能吃栖烑,可耐不住栖烑自己折腾死自己。   看来只能自力更生了。   顾朔风趴在栖烑肩头,洁癖让她排斥接下来的死法,可看着栖烑惨白的脸,那种排斥感莫名少了许多。   “一定要……活下去……”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栖烑耳中,狂奔的栖烑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中嗡嗡作响,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几字是何意思。   肩头突然被顾朔风猛推了一下,背后陡地一空,顾朔风腾空而起,缠在顾朔风腰际的尾巴被拽得生疼,栖烑下意识收紧胳膊,却被顾朔风挣开,身后腥味铺天而来,不等栖烑回头,灵虚子手腕的捆仙锁绷直,连带着灵虚子也被拽得向后飞去。   灵虚子大惊失色,仓皇解了绳索,赶在悭虺将他生吞入腹之前踉跄逃开。   捆仙锁另一头,顾朔风已被吞入扁长巨嘴,栖烑顿住脚步,回头望去,脑中一片空白,巨嘴牙齿边的那缕绯色碎布,仿佛一记重拳,狠狠砸进栖烑心窝。   “师……师尊!!!!!”   一声咆哮,撕心裂肺,响破云霄!   栖烑陡然抱住双臂,浑身颤抖,丹田处似有熔岩翻滚,烫得她一头栽在地上,眼瞳似有火烧,眼前一片血红!   好痛!   丹田好痛!心脏好痛!浑身每一根筋脉都在撕扯灵魂般的剧痛!   师尊我好痛!   师尊救救我!!!   师尊!!!!!!!!!!!!   栖烑眸中腥色乍现,骤然一跃而起,疯了一样想冲过去扒那悭虺的嘴,灵虚子拼命拽住栖烑。   “你不想活了?!还不快跑!”   栖烑充耳不闻,如癫如狂,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血瞳翻滚这浓稠的猩红,红的滴血。   灵虚子心急如焚,将一旁搀扶他的弦十猛地推向了悭虺,弦十难以置信地喊了声掌门,“师叔”二字尚未来得及出口便被悭虺咬穿了小腹!   弦十呕出一口鲜血,勉强举剑反击,血顺着悭虺下颌滴答而落。   灵虚子趁机一记手刀打在栖烑颈窝,想敲晕她带走,却不料,栖烑摇晃了一下并未倒下,青衣染血,乍一看仿佛顾朔风的绯裙,发髻散开,几缕血发粘在脸侧,满头青丝随风翻舞,窄瘦的腰身完全看不出竟有那样强大的爆发力,直奔悭虺就扑了过去。   悭虺吐掉扎嘴的弦十,张嘴朝她咬来,利齿不过才刚刚刺穿栖烑皮肉,悭虺仿佛咬到了毒|液,一声声惨叫自铠皮上一个个的肉疙瘩迸出,震耳欲聋,那几颗钉齿肉眼可见的迅速腐蚀碎烂。   悭虺猛地丢下栖烑疯狂后退,栖烑早已失去理智,眼眶沁血,穷追不舍!   灵虚子看傻了眼,刚想追去,远处草丛一双双幽绿兽眼恍过灼光,惊得灵虚子头皮发麻。   他看了眼栖烑远去的背影,含恨转身,朝着山下急奔而去。   栖烑速度极快,风驰电掣,很快便追上悭虺,利爪弹出,哪也不扒,专扒悭虺的嘴!   悭虺本能咬她,每咬一下便痛得它浑身剧颤,栖烑的鲜血于它而言仿佛剧毒,沾哪儿哪儿烂,满嘴獠牙加舌头,眨眼便被腐蚀殆尽。   栖烑钻进悭虺口中,硬生生抠开了它的咽喉,由内而外剖开了它的肚子。   抱着顾朔风残破的身子自肚皮钻出,悭虺还未死透,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一具弟子尸首紧随着栖烑滑出,卡在了肚皮裂口处。   栖烑目光呆滞地跪坐地上,小心翼翼搂着顾朔风,毛茸茸的兽爪抬起,想要抹去糊在顾朔风脸上的黏腻。   抹一下,不干净,再摸一下,还是脏的。   她的兽爪都已经脏得结着血块儿,又怎么可能擦干净师尊的脸?   啪嗒。   一滴眼泪划过碎芒,自栖烑空洞的眼眸滚落,打在顾朔风满是血污的脸。   师尊那么爱干净,醒了肯定该生气了……   她得赶紧帮师尊洗干净了才是……   栖烑摇摇晃晃抱起顾朔风,朝前走了两步,不等迈出第三步,她突然摇晃了一下,连同顾朔风的尸首齐齐栽倒在地。   再度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栖烑头昏脑涨地张开眼,看着怀里已经僵硬的顾朔风,许久眸光空洞,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咳咳……你已昏睡了两日了,再吃颗疗伤丹吧。”   一只瓷白小瓶递到了栖烑面前,栖烑缓缓抬眸,看到的是侧躺着爬过来的弦十。   “我已帮你包扎过伤口,也喂你服了丹药,我……我并非邀功,只是想说……我对你并无恶意,之前追赶也是迫于掌……灵虚子压力,我……”   他那般敬重的掌门,居然在危难之际将他送入虎口,简直……   弦十仰头吸了口气,勉强忍住那险些隐忍不住的男儿泪。   “我本以为我必死无疑,却不料,那奎狼惊惧我身上的悭虺气息,并未伤我,我这才得以苟延残喘。   眼下,这悭虺尸首旁是安全的,有它在,万兽不敢近,咱们权且呆在此处休养生息,待过几日身子好些,起码能起身行走,再设法下山。   至于下了山后……清平宗自是不能再回了,你若不弃,咱们便一同结伴寻个出路,若不愿,那便分道扬镳,将来有一日……”   弦十正说着,栖烑拽出了瓶塞,将瓶口直接塞进了顾朔风嘴里,呼噜噜一阵倒!   顾朔风牙关咬得死紧,丹药一颗颗掉在地上,弦十目瞪口呆,赶紧上手去捡。   “你疯了?!明煊师叔已殁,你再怎么喂丹药也没用!况且这几日咱们还指望这丹药疗伤!”   栖烑恍若未闻,目光呆滞地夺过弦十捡起的丹药通通塞进自己口中,不等弦十反应过来,低头堵住了顾朔风干裂的唇。   丹药遇水则化,顺着栖烑的唇缝涌入顾朔风的唇齿,缓缓浸入口中。   过了许久,药液终于全部哺喂给了顾朔风,栖烑才撤开唇瓣,垂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朔风满是脏污的脸。   原本黏腻的血污已风干,有些地方还翘了血皮,山风拂过,翘皮扑簌,顾朔风纤密的长睫也微微动着,仿佛下一息便会张开双眼眼,依然那么的云淡风轻地望着她。   弦十心疼了好一会儿丹药,本想再啰嗦栖烑两句,可抬眼看着她惨白的小脸通红的眼,像是要哭,却偏偏一滴眼泪也没有的模样,突然心酸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妖又如何?起码比人重情重义。   “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节哀顺变,说句不当说的,其实死在这轩辕山也未尝不是好事,起码魂魄安宁得以转生,若是死在山外,决计会被灵虚子拘了魂丢进修罗洞,那才真真儿是永世不得超生。”   “脏……了……”   突然开口的嘶哑声音,惊得弦十好半天合不拢嘴。   “你……你方才……方才说话了?”   栖烑并未理睬他,艰难地爬起来,试着抱了抱顾朔风,却发觉手臂颤得厉害,这是用力过度的后遗症,一时半会儿只怕难以恢复。   栖烑没再尝试,复又躺下,搂着顾朔风再度阖上了眼。   弦十也不再多言,侧躺着虚捂了捂腹部伤口,也闭上了眼。   这一躺,又躺了两日,少了灵力支撑,自然需要食物来保持体力。   弦十饿得肚子咕咕叫,身旁除了草,只那只悭虺疑似能吃,可悭虺肚子里还躺着同门师兄弟的尸首,看着就够了,吃,真下不去嘴。   再这么下去,没有被其他野兽吃掉,只怕自己要先饿死自己。   弦十躺不住了,便是半仙之体再如何强壮,没了灵力也做不到几天不吃不喝,吃不说,起码水是绝对少不了的。   弦十喉咙冒烟,挣扎着起身,转头一看,嗯?人呢?   栖烑连同明煊的尸首都不见了。   弦十拄着剑勉强站起身,依稀看到远处晃着栖烑的背影,   弦十追了两步,转回身忍着恶心把悭虺黑漆漆的血在身上抹了个遍,又冲那还埋在肚子里的同门弟子尸首拜了拜,这才踉踉跄跄追了过去。   他这会儿实在有心无力,加之修士都清楚死后便会转世投胎,生前尸身不过是死肉一坨,对入土为安不像凡人那般执念,也便没勉强挖坑葬了他们。   栖烑身子虚弱,勉强抱着顾朔风前行,走得自然不快,弦十虽也伤重,好歹是独身一人,没多久便追上了她。   “你不下山干嘛还要上山?越往上越危险,据传还有饕餮、獬豸……比这悭虺可凶猛百倍,碰上便是死!”   栖烑不语,只抱着顾朔风,朝着不远处地小河过去。   河水湍急,自山顶而下,越往下越宽阔,到了河底便汇聚成湖。   栖烑抱着顾朔风下了河,河深坡陡,堪堪走了三五步便没到了胸口。   弦十拄着剑站在河边惊呼:“你做什么?!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见栖烑没再往深处走,弦十这才松了口气,勉强矮身坐在河边,这会儿也顾不得脏不脏,先捧了几口水灌下。   再抬眸,河面空空荡荡,只有水流直下,哪儿还有人?!   “栖烑?!栖烑!!!!!”   作者有话要说:顾:师尊太难当,还得自己送死……   栖:等你死而复生play玩。   苏:醒醒,jj早改步行街了,想什么自行车?   感谢今天有糖吃~随随~包养议棋~   感谢布之布之~超多72瓶~给文文浇水~ 第293章 师尊太难当(66)   弦十拄着剑站起来,四下张望了个遍,河面水流湍急,到处不见栖烑的影子。   不会是摔倒被水冲走了吧?!   弦十看了眼河道下游几块挡道的岩石,若真是摔倒往下冲,被岩石挡住的几率很大,可眼下并没有被挡住的迹象,很大可能栖烑还在水底,说不得是被夹了腿脚起不来。   可这只是猜测,也可能栖烑就是倒霉地从岩石夹缝冲到更下游去了。   他是下水捞捞看,还是就这么放弃,赶紧下山?   弦十迟疑了一下,半仙之体即便没有灵力支撑,在水下憋个半炷香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栖烑真在水下,捞上来还有救,若不救……   弦十与驰钰感情甚笃,虽毒舌了些,可也是根红苗正的正人君子。   他闭了闭眼,想到了灵虚子残忍地将他丢给悭虺,又想到栖烑不顾性命救出明煊的尸首,一股热血腾的涌上脑门。   若让灵虚子知道他还活着,绝对会杀他灭口!   与其下了山东躲西藏,活得狗都不如,倒不如救一救栖烑,两人相伴总好过一人苟且!   就算不小心淹死又如何?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   况且,他小心些不会有事。   容不得弦十再多想,他脱掉身上沾满悭虺黑血的外袍,拄着剑下了河。   甫一下水,弦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水……太冷了!   虽不至于冰冻三尺,可冰冷刺骨却是真的,手捧着喝两口还不觉得,越往里走越冻得浑身哆嗦,也不知栖烑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下去的。   水流很急,弦十重伤未愈拄着剑也只能勉强保持身形,绷带很快浸透,伤口见了水越发剧痛难忍。   腿要保持平衡,不敢轻易乱动,弦十只能咬牙忍着剧痛俯身在水下来回摸索。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越往里走水越深,正常人没谁会傻的往急流中心走。   弦十觉得自己是傻了,可他还在艰难地往里摸索,总有种再多走一步就能摸到栖烑的错觉。   突然!   脚下一空,他身形一个不稳,一脚踩入深坑,整个人没了顶!   咕噜噜——   水不断涌入鼻腔,身子越来越沉,怎么挣扎都扑腾不出水面!   嘿!这命真就要这么丢了?   剧痛,强烈的窒息感,刺骨的冰冷……一股脑席卷了弦十,他只来得及模模糊糊想了这么一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他湿漉漉躺在岸边,日头遥遥挂在天际,碧空如洗,了无云絮,小风一吹,不冷不热,除了伤口还疼着,浑身都透着舒坦。   等等?!   这灵力满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弦十一骨碌爬起来,伤口疼还是疼,可虚弱感却少了许多。   他盘膝而坐,试着掐了个木系回春诀,瞬间神清气爽,伤口虽没能彻底愈合,却也好了大半,若非是悭虺所伤,决计能马上恢复如初。   他又布了个疗伤阵,闭眼调息了一个周天,再睁开眼,伤口彻底复原,通身舒畅。   伤好了,精气神足了,灵力作用下肚子也不饿了,弦十这才起身打量了一圈四围。   这般后知后觉,若让驰钰知晓了,又该骂他笨,他该先探查过地形再疗伤的。   这里已不是他下水前的河岸,而是一片广阔的湖畔,湖边五光十色,远处是成片的桃林,再远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峭壁积雪覆盖,成片雪松栽在悬壁,自下而上,一眼望不到头,其境十分壮观。   这四面环崖的地势……   难不成是个天坑?   弦十御剑而起,直朝上飞去,越靠上,四围山崖越向中心压迫,直到飞出悬崖,坑口只剩丈许大小,可分明从坑底朝上看,天空无限大,丝毫没有逼仄感。   弦十还在诧异,脚下飞剑突然一阵抖颤,灵力瞬间被抽空,连人带剑直朝下跌去!   天惹!不是吧?!   没淹死莫不是要摔死?!   幸而只跌落至半空,灵力便恢复了,弦十惊魂未定地赶紧召回长剑稳稳落了底。   他抚了抚胸,稳了片刻心神,再度御剑而起,这次飞得极为小心,离坑口只剩数丈远时,灵力僵滞,体感急速减退,吓得他赶紧降了降飞剑,灵力这才缓慢恢复。   弦十似有所悟,摸出乾坤袋中的耙钩,连甩两下丢上坑口,扒结实了,这才拽着绳子小心攀了上去。   灵力过了某个看不见的界限,再度消退,有绳索在,弦十费力爬出了坑口。   呼唔——   一出坑,迎面一阵暴风雪,冻得弦十瞬间失聪,一个不稳,倒栽葱跌回坑里。   半道灵力恢复重新飞上来,弦十整个人都是懵的。   坑里坑外显然是两个世界,坑里温暖如春,坑外却冰寒千尺,一露头眼珠子都冻上了。   这幸而他就是露了个头,马上跌了下去,再晚了三两息,只怕脑仁都得冻裂了。   这次弦十学精了,翻遍了乾坤袋,所有能穿的不管是快长毛的弟子服,还是早些年穿过的下品法衣中品法衣,不管什么,全都往身上套,足足套了七八件,又专门腾了两件把脑袋包了个严实,仅有的几块火灵石,额头塞进两块,剩下全塞衣服里。   火灵石普通状态下是恒温的,算是天然小暖炉。   一切准备就绪,弦十这才再度扒到了坑口。   坑外天寒地冻,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快成熊的弦十,一出坑瞬间被冻了个透心凉。   真娘的冷呐!剑柄都沾手上了!   弦十也不敢硬拽剑,就那么抖抖索索在坑口转了一圈。   一眼望去,到处风雪交加,白茫茫一片。   两眼望去,还是白茫茫一片。   三眼望去,雪盲症快犯了,除了白什么都看不到,唯一可辨认的是,这是在一处高地。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轩辕山山顶?   弦十这才后知后觉,该不会这天坑就是轩辕山秘密所在,而那个轩辕子就在那坑底吧?!   那他费劲儿巴拉地爬上来干嘛?坑底灵气充沛,还有传说中的大乘修士,说不得对方两万年没见过外人,见了他一高兴就认他当徒弟了呢?   话本子里不都这么演吗?悬崖底下的世外高人,赠修为赠法器,还上赶着收徒弟教法诀的。   越想弦十越觉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傻,冻成狗不说,还差点错失飞升大道的良机,赶紧转头想重回天坑。   欸?   坑呢?   他不就是在坑边徘徊了一圈吗?怎么一扭脸坑不见了?!   对了,坑里看外面艳阳高照,出了坑却是大雪漫天,这,这这这……这分明不是坑,只是个传送结界!   还是个能随意切换位置的随机结界!   天惹!他干了什么蠢事?!   结界跑了!天要亡他!!!   弦十绝望地一膝盖跪进了雪窝,正跪在耙钩上,痛得他惨呼一声,突然想起了耙钩连着绳索,绳索还荡在坑里。   他赶紧顺着绳索找,扒开雪窝,正瞧见绳索夹在一抹模糊的光痕中,光痕正在飞速收窄,眼看就要彻底消失。   弦十不顾一切地探手过去,手臂穿过,整个人也跟着急速坠了下去。   呼唔——   冰寒消散,他再度坠入坑中,激动地热泪盈眶,快到底了才想起祭起飞剑,平安落进草窝。   抹掉大难不死的冷汗,弦十没急着探索坑底,先把那一件件法衣脱了塞回乾坤袋,再一转头,湖面浮来一具……死尸?   不,不对,不是浮,似乎是被什么驮着过来的。   弦十定睛一瞧,死尸下隐约可见一只巨兽,蓝眼,独角,金黑长毛,面似雄狮,尾似猫,毛不沾水,身形庞大。   弦十惊骇,瞬间想到了长老曾讲过的上古神兽。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金猊兽?   这地方怎会有上古神兽?   等等!那死尸不是……明煊师叔吗?!   对!正是明煊!   明煊怎会飘到这里?   说起来他仿佛也是淹了河道飘到这里的。   那明煊在这儿,栖烑呢?栖烑去了哪里?   弦十还在惊疑不定,金猊兽已驮着明煊上了岸。   前脚刚一着地便化作了细白的人手,后脚再着地,化作了纤纤玉足。   弦十愕然瞪大眼,“你,你你……”   一句话没说完,他赶紧背过身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什么也没看到!   实际他也确实什么也没看到,栖烑虽化作人形,一丝|不挂,可明煊还在栖烑背上背着,明煊的裙摆垂落,遮了栖烑身形,弦十也就看到了个胳膊腿。   不过这也够弦十脑袋懵半天了。   刚刚那是……栖烑?!   怎么会是栖烑?!!   栖烑是金猊兽?   所以灵虚子拼了命的想抓到她,是想收她为灵宠?   可金猊兽是上古神兽,想收为灵宠恐怕没那么容易,单灵契就能耗掉灵虚子大半修为,他舍得吗?   可若不是为了收为灵宠,灵虚子干嘛对栖烑穷追不舍?   不对,栖烑不是半妖吗?怎么又成神兽了?   还是不对,一入轩辕山,无论人魔妖,皆会打回原形,栖烑之前一直都是半妖模样,她绝对是半妖不会错。   这么说……栖烑的另一半妖族血脉是金猊兽?   弦十一片混乱,背着身站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你干嘛突然淹了水?吓死我了!”   栖烑像是丢了魂的傀儡,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似的,发梢滴着水珠,面无表情,甚至连眼都不眨,小心地将顾朔风的尸首放在兰草丛中,小心地抿掉顾朔风脸上的水迹,小心地轻吻顾朔风苍白的额头,小心的……   栖烑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到了极致,仿佛眼前根本不是一具尸首,而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失血过多的尸首浮不出青紫色的血点,顾朔风的面容冰白如雪,湿发浓云般乌黑,唇色单薄到近乎透明,她安静地躺着,湿漉的绯衣黏在身上,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形,乌发雪肤,浅草绯裙,如晕染在云端深处的水墨丹青,浓淡相宜,艳而不腻。   弦十等了半天不见栖烑回话,有些怀疑之前听到栖烑的那句“脏了”,还有更早之前的那声“师尊”,都是幻觉。   弦十翻了翻乾坤袋,摸出一套中品法衣背身丢了过去。   “我这儿没有女修法衣,这是男修的,你若没有旁的可穿,先穿着这个。”   法衣丢过去半天,身后静悄悄的,恍若无人。   弦十斜眸瞟了一眼,只看到栖烑侧躺在地,一动不动搂着顾朔风,双眼紧闭,睫毛黏着水沫,脸色比死掉的顾朔风好不到哪儿去,像是已经昏厥。   弦十这才想起栖烑身上有不少伤。   他不敢回头,反手在身后布了个疗伤阵,又丢了个回春诀过去。   想了想,又把方才丢过去的法衣捡起来,闭着眼帮栖烑大致盖在身上,毕竟这坑底不还有个大乘修士吗?万一让人看到了实在是……不妥。   等等!   他之前是不是想得太好了?轩辕子隐居在此足有两万年,会不会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会不会讨厌被打扰?会不会一个不耐烦宰了他与栖烑?   弦十越想心里越没底,这事还真就说不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寻轩辕子,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见了轩辕子先三跪九叩说点拜年话,说不得轩辕子就能饶他们两条小命,运气再好些,万一哄他老人家高兴了,真就收他俩为徒呢?   若轩辕子确实不喜被打扰,非要取他性命,那死便死了,横竖他也不可能穿过那冰天雪地下了山。   弦十虽迟钝了些,可却不是蠢的,来了这么大会儿,他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测。   这天坑大抵是个有来无回的地界,湖水有天然结界连接河水,从河中可到天坑,可从天坑再想顺河回去难比登天。   走水路显然是走不通的,而坑口之外又是冰天雪地,还有凶兽徘徊,没有灵力支撑,想下山绝无可能。   上下都无出口,难怪轩辕子上了这轩辕山便再无消息,大抵也是被困在了这里。   既然横竖是离不开,主动去找轩辕子便显得尤其重要。   弦十没再犹豫,祭出飞剑朝远处飞去。   东绕西绕,这天坑看似不大,可绕了足有两个时辰居然都没绕完,一路奇花异草见了不少,弦十最初还激动地跳下飞剑搜罗,搜着搜着就不搜了,山外千金难求的灵草,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物以稀为贵,这么多……弦十突然就没了兴趣。   还是找轩辕子要紧,可轩辕子到底在哪里?   ……   雾。   到处都是浓稠的雾。   栖烑站在浓雾中,脑中像是也被这浓雾占据,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为何站在这里,更不记得这是哪里。   她拨开浓雾,摸索着前行,浓雾流水般环绕身侧,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   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池中碧波荡漾,睡莲濯濯清妖,翘曲的飞檐倒映水中,柳叶如丝垂在水面,风过枝摇,荡起涟漪层层,模糊了廊下女子倚柱而立的倒影。   那女子,丹凤眼,巴掌脸,眉如翠柳,唇不涂而朱,满头青丝如云,一身白衣无暇,明明眉眼算不上绝美,却偏偏笼着让人不舍转眸的轻愁,那微蹙的眉心,直让人想帮她抚平,纤瘦的身形,更让人忍不住想揽入怀中。   栖烑扶额,脑中似有画面闪过,她头痛得轻捶了两下太阳穴,那女子听到动静,抬眸望向她,似乎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神情微怔。   “你……许轻岚?”   许轻岚?谁?   “不,也不算是,你是栖烑。”   栖烑想不起许轻岚是谁,也想不起栖烑是谁,更想不起眼前女子是谁,只觉得眼熟,格外的眼熟。   也是,她连自己都记不起是谁了,又怎会记得眼前人?   她扬手描出一行小字。   【前辈认得我?我是谁?这是哪儿?】   女子掐指略略一算,微叹:“难怪当日你失踪不过区区千年便修为大增,竟是遇到了我。”   什么?   栖烑不懂。   女子并未解释,肩膀稍一用力,离开依靠的漆红廊柱。   “随我来。”   栖烑随着那女子左转右转,转到了一处雕栏玉砌地楼阁,阁中书册万千,随意抽出一册细看,竟是传闻中早已失传的功法。   再抽一册,依然如此。   栖烑连抽数册,有的还略有耳闻,有的闻所未闻,可无一例外都是四海八荒以命相搏的孤本。   【这……】   “送你。”   栖烑:???   【前辈与我相熟?】   女子微微颌首,“算是吧。”   即便相熟,这么珍贵的孤本也不该轻易相送,能给看一看已是情谊深重。   【前辈可有事要我相助?】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栖烑可不信她会白送。   女子垂眸,丹凤眼半阖着,仿佛蒙了层水雾,氤氲着看不清她眸中情绪。   “你是聪明人,自然是有事相求。”   有来有往才是交易。   栖烑点头。   【前辈请讲。】   “帮我杀了苏成仙。”   苏成仙?   明明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三个字,却仿佛炸雷一般,猛地轰在栖烑心窝。   栖烑抱头摇晃了一下,胸口郁气翻涌,再抬眸,眼已成血红。   她控制不住情绪,浑身煞气滚滚,整座书阁剧烈震颤,书册噼啪而落,阁外池水沸腾,瞬间风云变色!   苏成仙!   谁是苏成仙?!   她不记得谁是苏成仙,可她好恨!好恨!!   她要杀了苏成仙!!   杀了她!!   杀了她!!!!!!!   女子眸光微冷,轻轻一个扬手,荧光划过,风过无痕,狂涌的煞气陡然消失,血眼褪尽,震颤的一切缓缓归于平静。   栖烑膝头一软,扑通一声软跌在地,冷汗层层而出。   女子淡淡道:“我只这一个要求,一定要杀了她,哪怕你恨她入骨,也一定要杀了她。”   栖烑缓过了那口气,仰头望着女子,女子白衣扑簌在她眼前,越发觉得熟悉。   【怎的前辈说仿佛我越恨越不会杀似的?】   “恨到极致,死不足以解恨,届时你自然知晓。”   【那前辈是何人?既如此恨她,为何不亲手了断了她?】   这女子修为高深,根本窥不出境界,想来杀了苏成仙该不费吹灰之力才是,若那苏成仙真的厉害到她也杀不掉,那自己区区筑基又怎可能杀得死?   女子转身望着阁外碧波粼粼,许久才淡淡道:“我困在此处已有两万年,苏成仙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离开。”   栖烑瞬间想到了地缚灵,可眼前女子分明是半仙之体,绝非魂体,又怎可能被困在此处?   【那苏成仙竟能困住前辈,想来也不容易对付,我不过区区筑基,前辈怎笃定我能杀了她?】   “你能,只要你想。”   栖烑不懂。   女子回头望了眼栖烑茫然的水眸,眼帘低垂,走到廊下美人靠,矮身坐下,望着廊外柳绿荷红,声音温润如水。   “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前辈请。】   “有些长,你若烦了便说出来,我停了便是。”   栖烑摇了摇头,拎起一块蒲团也走到了廊下,靠柱而坐,专注地望着那女子。   女子面容影在廊下,温如潺潺流水,可眸底却晕着难以名状的幽冷,温玉其外,冰寒其中。   “大约……三万年前,我初出茅庐,得幸拜入盛极一时的宗门,做了师尊的亲传弟子……”   故事确实有些长,从三万年前讲起,直讲了足足一万多年才戛然而止。   女子无波无澜地轻述着,无论是最初她与师尊间的温情暖暖,还是之后的残忍利用,她都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甚至讲到她如何残忍折磨她的师尊,她也一样平淡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师尊很傻,她以为死了一切便结束了,可我怎能放她安稳去死?她永远逃不出我的手心。”   女子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极微小的笑意,眨眼变过,却是讲述了这么久,她表露出的第一丝情绪。   “我用了招魂术,想将她招回原身,可招了一次又一次,她的尸身始终冰冷,她没有回来。   我才知道,她为了躲我,竟自毁元神,魂魄碎到招都招不回。   她自毁元神,你听到了吗?自毁元神。   呵呵。   她太傻了,或者说,太天真了,她当真以为她魂飞魄散不转世,我便拿她没办法了?   这世间总有千万种办法,她想象不到的法子。”   之后的故事有些残忍,栖烑听得忍不住眉心紧蹙,她听不下去了,下意识想打断女子,可抬眸却瞧见了女子眼角隐隐的泪光。   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栖烑垂眸继续听着。   “我对她不好吗?她为什么总是逃走?   一定是奶娘怂恿她,她一贯最听奶娘的话。   我杀了奶娘,这样她就乖了吧?   可她还是总想逃走。   为什么?   一定是七七鼓动她,七七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她有事不爱跟我说,都是跟七七。   我杀了七七。   她哭了,她还说了恨我,死也要离开我。   那就死吧,下一个会更乖。   我杀了她,带着魂魄重新转世。   我从襁褓起便养着她,这次肯定会听我的,对吧?   我辛辛苦苦养到她及笄,终于可以一诉衷肠,她却对我说……她只当我是娘亲。   娘亲?!   呵呵……   谁要当她的娘亲!   我将她囚禁起来,让她清楚我可不是她的娘亲,她的娘亲能同她肌肤相亲吗?我是她唯一能爱的人。   可是她不乖,真的很不乖,她逃了,还是跟着院里的马奴。   她宁愿跟卑贱的马奴私奔,都不肯留在我身边,真是擅长惹我生气。   她不是喜欢那马奴吗?好啊,我便杀了那马奴,割下他的头颅,冰在冰壶里,让她日日看夜夜看,这下她总该乖了吧?   可她自杀了。   真是……一次比一次不乖。   我只好带着她的魂魄再次转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03年的果粒橙~浅水包养议棋~520快乐~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520~mua!(*╯3╰)   感谢4296900340瓶;03年的果粒橙15瓶;平安奇妙物语、2972494010瓶;夜凉九6瓶;就善4瓶;两个木2瓶;假装很正经、小白鼠1瓶~给文文浇水~mua!(*╯3╰) 第294章 师尊太难当(67)   白衣女子陆陆续续讲了许多世,天色暗下,廊外下起小雨,雨珠成线打在池水,到处涟漪层层,瓦檐叮咚,溅起的雨雾模糊了视觉,仿佛连听觉也跟着模糊。   “我已记不清那是第几次抓到她,我突然领悟,只要长着腿她就会逃,只要看得见,她就会看我以外的人,只要口能言,她就会顶嘴说些我不爱听的。   我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我应该从根儿上让她再也没办法忤逆我。   我打断了她的腿,拔掉了她的舌头,毒瞎了她的眼,这样她就再也没办法从我身边逃走。   她不痛的,真的,我舍不得她痛,一直用灵力滋养着她,怕她死,还给她下了不死咒。   我这么爱她,一刻都不想与她分离,可结果你猜怎么?   呵呵……   她疯了。   她每日躺在那里,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无论我做什么也不会给我反应,简直……简直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我还是太心软了,我撤掉了结界,带她四处游玩,希望她能恢复神智。   可她始终都是那个样子。   她已经不是我的师尊了,只是师尊的躯壳而已。   我等了她五百年,终于还是动手杀了她。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的第几世了,我突然觉得有些累,这次没有刚出世就带走她,而是压抑自己等待时机。   这一世,她在仙门名家长大,我略施小计让她拜我为师,用了这么世从未有过的耐心,悉心教导她,还刻意促成了好几对同性道侣,还都是师徒,让她潜移默化仰慕我。   她确实仰慕了我,还在我的安排的人的怂恿下,偷亲了我。   我不敢打草惊蛇,耐着性子日日等夜夜等,还假意要与旁人合籍,终于等来了她的告白。   我没有马上答应,又若即若离了些日子才点了头。   我迫不及待地同她举行了合籍大典,为了她大道飞升的心愿,想尽了各种办法,我帮她一次次伐经洗髓,从三灵根硬生生洗成了天灵根,甚至不惜为她独闯轩辕山秘境,寻到那把轩辕剑。   那轩辕剑是上古神剑,我都舍不得用,给了她。   在我倾力相助下,她的修为与日俱增,与那剑生出了共鸣,人长剑长,剑升人升,相辅相成。   没过多久,那剑竟孕出剑意,化出了剑灵。   她对那剑灵十分爱护,日夜不离,睡觉都搂着,那剑灵也渐渐生出了人的情感,对我十分敌视。   我忍了那么久,她的师姐师弟,她尊敬的师叔师兄,她的长辈亲友,她再如何对他们笑,我都压抑自己不去杀人,只是带着她搬到了与世隔绝之地,避开他们而已。   我已经这么为她着想了,她又是怎么对我的?   我不过捏碎区区一只剑灵而已,她竟与我闹翻!还离家出走!   好,我忍!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忍了,我赔罪,我帮她重新生出剑意,重新塑出剑灵。   可她呢?   她却说,生出的剑灵已不是原来那只剑灵,还把我赶出了内室,让我自己去睡。   明明都是同一把剑,怎的会是不同的剑灵?!   她真是被我宠坏了,无理取闹。   可我爱她,在意她,我忍着她。   只要她不离开我,我可以忍受所有一切。   她与那新生的剑灵慢慢相熟,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便想搬回内室。   可她不肯,非要我寻来轩辕之眼才准我进。   轩辕之眼乃轩辕秘境的境眼,可挡雷劫,保飞升万无一失。   如此珍贵之物,自然极难拿到。   可她想要,我便给她。   我独自一人再闯轩辕秘境,九死一生浴血而归,却不料还没出境,她便以元神为镇,持着那轩辕剑重塑秘境,将我困在这境中之境!   我那时才知,轩辕剑竟是秘境钥匙!她若想要境眼,只消放出剑灵,剑灵便能毫发无损地帮她取回。   她故意将我支去,还借助剑灵操控秘境,为我设置了千难万险,就是想让我惨死其中!   可她万万没想到,我竟化险为夷活着出来。   也多亏了我化险为夷,不然我如何知道她竟恨我入骨,不惜耗损了大半修为也要困住我!”   女子低头苦笑,微耸的香肩,颤抖的发丝,抓在裙摆惨白的手,还有那廊外淅沥的雨声,越发显得那笑声格外的凄凉。   “我不懂。   这一世我没有杀掉她在意之人,也没有打断她的腿,更没有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为何她要对我恨毒至此?   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还是她厌倦了我?   或者说,我又错了,我不该那么惯宠着她,就该把她牢牢捆在身边,什么剑灵,什么飞升,她从未得到过,自然也不会想要。   我真是傻,那么好的机会让我糟蹋成这样。   待我出去,我决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只要乖乖躺在我的羽翼下,我给什么她拿什么就够了,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有所谓心愿梦想,她所有的一切都围着我转才是对的。   我甚至觉得,当初那个只会傻笑的傀儡娃娃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真不该杀了她的,起码她不会背后给我一刀,还会对着我笑。”   许是听她说了太多残忍的经过,听到最后,栖烑竟已见怪不怪,没了最初的震惊与不适。   她素手一扬,挥出幽蓝小字。   【前辈可有想过,或许她的恨并非源于这一世,而是生生世世的积怨。】   “生生世世的积怨?”   女子微颤的身形戛然顿住,缓缓抬起头来,原本云淡风轻的丹凤眼,此刻血丝堆叠,红得有些可怕。   “呵呵……呵呵呵……”   女子轻笑了几声,只有声音在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呵呵,我早想到了。”   “是剑灵!是那该死的剑灵!!!是它唤起了她前世的记忆!!!是它都是它!!!”   女子突然情绪激动,周身翻涌起滚滚气浪!   刹那间,书阁倒塌,水塘倾覆,风云变色,整个秘境天摇地动,仿佛马上便要毁于一旦!   栖烑随着废墟翻滚,拼命想抓住上面稳住身形,却什么也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终于冷静下来,所有一切眨眼恢复如初,栖烑趴在青石地砖,满头冷汗浸透衣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挣扎着爬起身,身下蒲团依然在原位,仿佛方才的毁天灭地都是幻象。   女子重重倒回美人靠,抬臂遮了眼,臂下依稀有潮红恍过,女子的声音却平淡如水。   “此处是囚禁我的牢笼,任我如何破坏都会恢复原状,我费尽心机也没能逃出,便想着,或许大道飞升便能离开。   可我如今飞升也有一万余年,我依然被困在此处。   我飞升了,她也飞升了,她超脱这世界,成了我无法抗衡的存在,她亲手画的牢笼,也随着她的超脱越发坚固。   我想过死,死了便能离开,可若是我尚未飞升之际还有可能,如今我已是仙体,死都成了奢望。”   这女子竟是成道仙人?!   栖烑诧异的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   方才只觉得她境界高窥不出端倪,这会儿细看,果然仙气缭绕,气质绝然,非半仙修士能有。   栖烑听那那女子说完,这才抹掉冷汗挥出小字。   【前辈之前说,苏成仙死了你便能解脱,她与此事有何关联?】   “有何关联并不重要,横竖你离开这里便会忘掉这里的一切,就如你来时忘掉外面的一切。”   【既都忘了,我还如何帮前辈杀人?】   女子依然单臂挡着眼,空闲之手随意一挥,阁中书卷飞旋而起,排着秩序飞入女子鬓边花钿,那是朵精雕细琢的木兰花,翠绿的叶片,奶白的瘦长花瓣,晕着淡淡的暖光。   女子摘下那花钿,随手一丢,正丢入栖烑鬓间,牢牢簪入发髻。   “你会忘了一切,可这木兰花钿却会提醒你,有人赠你珍宝,只托你杀一个你本就恨之入骨的仇人,不过举手之劳顺势而已,于情于理,你都不会拒绝。”   这倒是实话,之前翻涌在心头的恨意,栖烑记忆犹新,她这般恨那苏成仙,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栖烑还有疑惑。   【这两万年来,难道没有旁人来过?前辈为何不托旁人相助?】   女子靠着美人靠,玉臂遮眼,只留红唇半点晕着廊外雨光,她似是有些倦意,声音也懒散了几分。   “她乃纯阳之体,画出的牢笼自然也是纯阳牢笼,只有纯阴之体能自由进出,旁人根本进不来。”   【纯阴之体?】   “不错,纯阴之体,就是外面那些人说的九阴坤体,开天辟地以来,有史所载的不过区区两三人,极为难得,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   顿了下,女子莫名其妙又补了一句。   “纯阳之体也极为难得,她也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   栖烑摸了摸头上木兰花钿,起身抱拳。   【多谢前辈赠宝,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晚辈刻在书简牢记于心,绝不会忘。】   女子摆了摆手,“交易罢了,无需感谢,名讳就更不必了,实在多余。”   栖烑见她不想说,也没追问,再度抱拳。   【若无他事,晚辈便告辞了。】   女子虽一直遮着眼,却丝毫不影响交流,仿佛栖烑挥出的幽蓝小字直入了她的魂灵,一切了然于胸。   “去吧。”   栖烑转身离开,绕过雕栏拐角,迟疑了下顿住脚,又回头描出一行小字。   【前辈说她恨你,我倒不以为然,若真恨,为何不将你挫骨扬灰,反而困在这鸟语花香的亭台水榭?若换做我恨一人,即便不能让她神魂俱灭,至少也要将她堕入阿鼻炼狱。】   美人靠上的美人明显滞了下,挡在眼上的凝白指尖依稀在抖。   栖烑并未多留,转身离去。   ……   弦十绕了好大一圈回来,栖烑不见了,明煊的尸首也不见了,原地只剩他留下的疗伤阵还苟延残喘着最后一点余威,他盖在栖烑身上的中品法衣也被丢在草丛。   弦十捡起法衣拍了拍,丢进乾坤袋,御剑而起,居高远眺了一圈,隐约可见远处有人影晃动。   他御剑追去,远远便喊:“栖烑!你去哪儿?”   栖烑抱着顾朔风一言不发走着,一袭青衣,裙摆银竹栩栩如生,浮动着缭绕仙气,后背隐隐透出腥色,祖师棍造出的伤无药可医,只能慢慢自愈,好在其他伤口都已痊愈。   只是……栖烑的脸色依然极差,两眼通红,目光呆滞,下颌线条绷得极为坚硬,让人忍不住担心她的牙咬得太紧,一不小心绷断牙根。   弦十叹息了瞬间,忽而瞪大了眼,上下打量着那青衣,越看是越震愕。   “这,这这……你这哪儿来的月幽篁?四海八荒依稀只梵机老人有这么一件,怎的穿到了你身上?还是说我认错了?不,不能错,这银竹瞎子傻子都认得出来。”   栖烑并不理他,只木着凉白的脸,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弦十看了眼她怀中仿佛睡着般的尸首,微叹了口气。   “你的剑丢了吧?来,上来,你想去哪儿我载你去。”   栖烑避开他伸来的手,倔强地继续往前走。   弦十无奈,干脆也下了剑,陪着她徒步而行。   栖烑一路走到崖壁边,越靠近崖壁越是寒冷,草地渐消,白雪渐厚,雪松延绵百里,自崖下长到崖壁,抬眼望去,满壁都是松冠,人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栖烑选了雪最厚一处,小心地放下尸首,弯腰开始抛雪。   “我来帮你!”   弦十一个灵诀过去,雪坑便挖下去尺余深。   栖烑趴在雪坑边,静默了片刻,转身一声不响抱起尸首绕到了另一处,重新俯身去挖。   弦十算是看明白了,栖烑这是不想假手他人。   弦十盘膝坐到了雪堆,既然帮不上忙,干脆闭眼打坐,这么浓郁的灵力,实在是再适合修炼不过了。   扒雪声沙沙在耳畔,弦十气沉丹田,渐入佳境。   再睁开眼,雪坑四四方方,明煊埋入其中,清透水波自栖烑指尖流入雪坑,着地便凝结成冰,层层叠叠将明煊冻在其中,冰面与雪坑齐平。   栖烑收了灵诀,俯身趴在那恍若无物的冰面,呵气氤氲,模糊了冰下明煊的面容,也模糊了栖烑凉白的脸。   弦十一辈子的气都要在栖烑这边叹完了。   他又叹了口气。   “这里我已探查过了,没有出路,除非大道飞升,否则这辈子都甭想离开。”   “好在这里灵气充沛,非常适宜修炼,我寻了一圈也没寻到轩辕子,大约他并不在这里,咱们刚好安营扎寨,权且在此修炼,反倒比山下更安全些。”   “我观这里有不少灵鱼灵果,还有珍贵灵草,对助长修为都极有裨益,咱们……”   不等弦十说完,一卷书简直砸到了弦十脸上。   弦十哎呦一声,毫无防备竟被砸个正着,金丹修士没躲过筑基修士小小一击,说出去还不得笑掉旁人大牙?   “你干嘛?!”   【滚!】   明明只是书写出的小字,却带着夺人的气势,单看着就让人脸疼。   弦十一路跟着她,为她担惊受怕,还险些葬身河底,结果就换来这么一个“滚”字,还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弦十难免有了些小情绪。   你金口玉言你多金贵!   我一金丹修士我倒贴你你还嫌弃!   我贱不贱啊我?!   呸!   什么贱?我才不贱!   念你刚失了师尊心里不痛快,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弦十起身要走,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中书简,这一看不要紧,当即目瞪口呆,人都差点傻了。   “这,这这这……这是《嗀窫集》?传说中那个《嗀窫集》?不会是假的吧?”   弦十翻看了几眼,实在也看不出真假,视线不经意瞟到了栖烑那月幽篁上,银白的竹纹暗光流动,这可绝对假不了。   知微见着,这《嗀窫集》的真实度瞬间提升了不少。   “你哪儿来的这些?”弦十一个激灵,“你该不会见到轩辕子了吧?!!”   话音未落,栖烑突然凌空探手一抓,那书简咻得飞回栖烑手中,随手塞进了她鬓边的木兰花钿。   弦十这才可是真傻了。   这哪有扔过来再收回去的道理?   “你……那个……栖烑师妹,那个《嗀窫集》可否借师兄一观?师兄保证不再吵你,立马就走!”   栖烑并未多言,摸出书简砸了过来。   弦十如获至宝,刚想抱拳说两句感谢的拜年话,一看栖烑伸手又要抓回书简,赶紧又咽了回去,抱起书简快速离开。   自那日后,栖烑便守在了冰棺旁再未离开,弦十倒是比她自在得多,整个天坑随便晃悠,灵果灵鱼吃了个遍,还亲自酿了桃花酿埋在桃树下。   天坑以湖为心,湖为春,依次向外扩散,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时常可见栖烑那边大雪纷飞,弦十这边花红柳绿。   弦十再如何迟钝也看得出栖烑不愿被打扰,只想同她的师尊就那么天长地久地冻下去,可他还是时不常过去叨扰一番,每次都会带上烤好的灵鱼,灵果灵草,还有他酿的桃花酿。   栖烑起先是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他的,更别提吃这些东西。   后来弦十学了聪明,来了便炫耀自己修为又精进了多少,这些吃食帮了自己多少的忙。   栖烑便不再排斥,拿多少她便吃多少,只是吃相有些难看,像是恨不得一口气全塞进嘴里,下一秒就原地飞升。   栖烑迫切的想提升境界,弦十比谁都清楚。   弦十曾在栖烑灌完整整三坛子酒时,问她为何这般拼命?   栖烑瞪着血红的眼,拂开冰面浮雪,明明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却偏偏一滴眼泪也没有。   “报……仇!”   这是弦十从栖烑口中听到的第三句话。   第一句:师尊。   第二句:脏了。   第三句:报仇。   那声音虽嘶哑得像是碎石磋磨过,却深深震撼了弦十。   那是发自内心的憎恨,恨不得将对方生吞入腹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极致的恨!   弦十也恨,可他比不过栖烑恨得这么彻底,灵虚子虽舍弃了他,可师尊待他还是极好的,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他越想越没恨的底气,反倒不怎么恨了。   弦十不想谈及这种沉重的话题,随口问她。   “你既能说话,为何平日不说,非要描字?”   这话仿佛提醒了栖烑。   栖烑醉眼朦胧地望着她的师尊,突然隔着冰亲吻了一下。   【只有师尊可以听。】   本想转移沉重话题,没想到被虐了狗,弦十郁闷的干脆也灌醉了自己。   第二日醒来,弦十这才想起忘了重要目的。   “栖烑,这册书简为兄已学完了,你那边可还……”   啪!   又一卷沉甸甸的书简砸到了他脸上。   啧啧,就知道她还有存货。   弦十从最初的震惊她怎会有如此多绝世孤本,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每次都乐颠颠抱著书简跑开,这辈子都没这么如饥似渴过,一学又是几十年。   栖烑也从未闲着,她除了偶尔趴在冰棺望着明煊发呆,或是应付一下弦十,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勤学苦练。   弦十也是无意间发现她不知何时竟成了天灵根,还曾一度怀疑栖烑这是被轩辕子夺了舍。   天灵根的栖烑进步神速,区区百年便超越了弦十,又过百年便结了婴。   弦十羡慕却不嫉妒,栖烑虽从未正眼看过他,每次他去也急不可耐地马上摔书打发他走,可栖烑对他却丝毫不吝啬。   各种绝世孤本任他看,之前他结婴险些走火入魔,也是她远远抛来了驱魔丹,还附赠一件护灵法器,确保他下次突破不会再出岔子。   看栖烑丢得那么轻描淡写,弦十差点以为就是个普通小法器,哪曾想到会是灵虚子都没有的上品神器!   灵虚子……   一想起灵虚子,弦十就心里堵得慌,那糟老头子跟自己早没了关系,为他难受简直太傻了。   可弦十还是控制不住难受。   毕竟是他曾那么尊敬的长辈。   眨眼便是千年。   有栖烑的绝世孤本,又有如此好的修炼环境,弦十本就灵根不错,虽比栖烑慢了不少,可也堪堪跨入化神行列。   化神惹!   弦十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未必能到这境界,没想到区区千年便成化神,比之当日的明煊、毗罗、掌门,比自个儿师尊都快了不知几番。   掐指一算,驰钰必然还未化神,这会儿顶多元婴中期。   他竟超过了驰钰!   心里这窃喜是怎么回事?   没等弦十喜上眉梢,远处山崖轰然一声巨响!   弦十一惊,抬眼望去,栖烑那边山崖不知因何陡然滑坡,雪松混着积雪山石铺天盖地而下。   若是凡人,这场面必死无疑,可栖烑是谁?   合体大能!   这点小场面还不够挠痒痒的。   弦十也未多想,盘膝打算运转几个周天稳一稳刚突破的境界。   却不想,远处轰声不断,一重接着一重,不大会儿,北面山崖悉数倒塌,整个天坑山摇地动!   怎么回事?!   弦十慌忙祭剑直飞过去,到处狼藉一片,山石混着积雪,积雪混着繁松,已辨不出哪里是埋葬冰棺之处。   “栖烑——”   弦十祭出灵力,高声呼喝。   没有人回应。   然而震颤却并未停止。   弦十强迫自己冷静,闭眼将灵识放大到极致,四下搜寻栖烑的踪迹。   在哪里?   栖烑你到底在哪里?!   突然!   灵识定格在厚厚的积雪之下,那里依稀趴着一个身泛幽光的模糊人影。   那是……栖烑!!!   作者有话要说:栖:时光大法好,我要出去玩师尊咯~~   顾:醒醒,明明是我玩你。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举高高~~mua!(*╯3╰)   感谢Spareribs、我要给自己一个可爱的10瓶;小白鼠1瓶~给文文浇水~mua!(*╯3╰) 第295章 师尊太难当(68)   弦十不顾碎石断松不断自头顶砸下,一个移花接木,将所有积雪腾空而起,眨眼移到了南侧悬崖。   天地依然在震颤,碎石依然在砸落,而这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栖烑,正趴在那冰棺之上,妖气翻腾,形容癫狂。   弦十被那妖气冲撞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靠近,只得高喊着。   “栖烑!快停下!!栖烑!!!”   栖烑恍若未闻,青衣猎猎,长发翻飞,眼瞳血光滚滚,腮帮咬得死紧,弦十忽然惊觉不对!   这样子……难不成是太过激进走火入魔?!   栖烑修行十分贪婪,恨不得一日成仙,这可是犯了修行大忌,弦十早有担忧,没想到还真应了他的乌鸦嘴。   弦十顾不得多想,赶紧祭出了栖烑当年赠他的护灵法器。   法器晕着白芒横飞过去,呼地钻入栖烑后心。   栖烑浑身一震,气势瞬间减弱不少,弦十趁机靠近,不管三七二十一,攒足所有灵气猛地掐出绝技万物复苏!   法器压制心魔,万物复苏则复苏栖烑真正的意识。   过程有些艰难,山摇地动的,弦十被砸得头破血流,脸也破了相,他顾不得掐什么防御诀,专心地复苏着栖烑。   咔嚓一声碎裂响,护灵法器裂成数块飞出栖烑灵体,弦十也震出内伤,接连呕出几口老血。   别人吐血战损美,他吐血差点呛死,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好在栖烑总算平复下来,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弦十勉强布了个疗伤阵,调息了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再睁眼,栖烑还昏迷着,惨白的小脸颇为凄惨。   栖烑是妖修,弦十是人修,也没法子帮她输送灵力,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掐回春诀慢慢滋养。   几个回合下来,弦十突然眉头一跳,猛地低头扒拉开身下的雪堆。   糟!冰棺哪儿去了?!   趁着栖烑还没醒,弦十赶紧把她先挪了地儿,掐诀一阵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弦十找到了……一块冰棺。   是的,没错,一块。   方才山摇地动,冰棺被山石砸得四分五裂,连带里面的尸首也……   弦十不忍卒看,翻遍了所有雪堆废墟找齐了大部分,拼凑了半天勉强拼出了人形,可并不全,左肩连同心口少了一大块。   弦十叹气,发愁栖烑看到了会不会再疯一次,这次可没了护灵法器帮着镇压,他区区化神根本拦不住合体大能。   正愁着,一转头,却见栖烑不知何时爬了起来,目光怔怔地盯着他刚拼成的明煊,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怎么看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弦十心里打怵,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栖烑,这个……你也晓得的,人死之后便会进入轮回投胎转世,这死前的尸首不过是个躯壳,就如脱|掉的下品法衣,以后再不会穿,没甚用处,实在不必在意。”   顿了下,见栖烑眼眶渐红,瞳孔隐隐浮出腥色,有了发疯的前兆,弦十赶紧又补充。   “这都一千多年了,明煊师叔必然早已转世,若是投到寻常人家,如今也转过十几二十世了,若是机缘不错,说不得这会儿正在哪里潜心修行,与其纠结她脱|掉的皮囊,不如想想如何寻她的转世?”   这也就是为了哄栖烑,转世那么好找的话,谁还敢轻易结仇?不怕死了之后被仇家寻到来生,直接怼得灰飞烟灭?   转世不是不能找,只是难。   难不说,还得耗费大量修为。   耗费修为不说,一个不小心被反噬,身死道消都是极有可能的。   这也是古往今来只在戏折子话本里有痴情人寻转世的段子,实际鲜有人找的因由。   许是一千多年过去了,栖烑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也许是弦十的话戳到了栖烑的软处,栖烑竟仿佛听进去了,瞪着血丝累列的眸子,爬到拼凑的尸首旁,亲了亲尸首结着冰碴子的脸,趴在尸首胸前一动不动盯着那缺掉一块的心窝。   “师……尊……”   千年来只灌醉酒听栖烑说过那么一句话的弦十猛地瞪大了眼,总觉得下面的话他最好不要听。   “……你的心……被徒儿弄丢了……”   “徒儿若找不回来……必……以死谢罪……”   弦十一口老血梗在喉咙,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他苦口婆心劝说半天,人家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具躯壳而已,什么丢不丢的?还以死谢罪?!   这么多年的修炼都白扔了?不报仇了?   不等弦十再劝,栖烑突然腾空而起,悬浮数丈之高,周身妖气化作无数流萤,飞速流窜。   流萤钻入雪堆废墟仔细搜找,比之之前弦十的掀桌找,仿如蝗虫过境,一毫一厘之处都不放过。   栖烑刚刚经历过做火入魔,身子极度疲累,不过撑了片刻便额角冒汗嘴唇惨白。   弦十心知劝不住,只能帮她布了个聚气阵,填补些过度损耗的煞气。   流萤找回了大小不一的碎块,碎得拼都拼不起来那种。   弦十不忍看她痴傻了似的跪趴在地拼了一次又一次,刚劝了一个字,就被栖烑一个挥手掀飞出去,摔出去数十丈远,砸了个巨坑,半天爬不起来。   栖烑最终还是没能拼回碎块,碎块有些甩到外围,高温之下已有些腐烂变形,再如何拼也拼不出原来的模样。   栖烑守着那四分五裂的尸首呆坐了足足十日,突然扛着尸首到了湖边,一把火烧掉,骨灰装入瓷瓶,塞进了她鬓间的木兰花钿。   弦十一直紧张地守着她,生怕她之前说的以死谢罪成真,栖烑走哪儿他跟哪儿,栖烑刨了他埋的酒坛子他没言语,栖烑摸出骨灰瓶,把骨灰撒进酒坛,混着酒液一同灌进肚子,他除了搓了搓胳膊,也没言语。   直到栖烑刨出了他所有的酒,骨灰全撒了个干净进了她的肚子,弦十这才摸出芥子空间自己留的一壶桃花酿,坐下陪她一起喝。   远处崖边大雪漫天,他们头顶却是弯月如钩,没有八月十五月儿圆的意境,却偏偏让人心生感叹。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卿不知……”   弦十依稀记得这是温庭筠的诗,原句是不是如此,有些记不大清,只觉十分应景。   本以为不过是师徒情深,看了这一千多年,再说是师徒情谊,便是傻子都不会信。   弦十转头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栖烑,明明平日里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送东西也不是砸就是扔,凶得什么似的,这会子蜷缩成小小一团,睫毛挂着泪,像是被遗弃的小崽子似的,看着实在让人心酸。   明煊早已转世,你再如何相思入骨,便是疯了癫了成魔了,她也不会知道,何苦来着?   ……   轩辕山千里之外的小镇,一相貌平平的青年书生背著书篓进了客栈。   小二一甩抹布搭在手臂,热情地过来迎客。   “公子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可有什么好酒?”   “呦!公子可真是来对了地方!掌柜的酿得梨花白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前几日刚好开坛,您来一壶尝尝?”   “有劳小哥。”   书生又要了半斤牛肉,并未要主食,直接找了个角落坐下,不是饭时候,堂上人不多,只一桌两人吃酒说话。   小二端了牛肉老酒过来,热情地帮他倒上一杯,看了眼他的书篓。   “公子可是进京赶考?”   “正是。”   “那您可小心着点儿,出了城三里地有片夹竹林,今年这花开得特别艳。”   夹竹桃开花需得大量养分,譬如在树下埋上鸟兽尸首,花开必旺。   可坊间多是穷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树皮观音土都能往嘴里塞,谁舍得把好端端的肉埋了土?   故而说起夹竹开的艳,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树下埋了尸,人尸。   书生诧异地微微睁大眼。   “整片夹竹林都开了?”   “可不是怎的?那红艳艳一片,瘆人着嘞!”   “红艳该是极美,怎成了瘆人?”书生笑呵呵抿了一口酒,“你若不提,我本还想打尖住上一晚,如今看来倒是不必,月下赏花人生一大雅事,尤其是这夹竹桃花,可遇不可求也。”   这话一出,小二暗暗后悔,早知自己就不多这一嘴了。   可话已出口,再想挽回来不及了,这书生不住店少赚几个铜板倒是小事,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公子听小的一句劝!那林子夜里去不得!”   书生笑道:“为何?”   小二压低了嗓门道:“公子有所不知,往年这林子从来不开花的,这突然开了这么多,镇上的人就有些怕,恰巧这半年失踪了不少人,一直都没有寻到,前些日子衙门的专门过去林子刨坑,你猜怎么着?刨出了一百多具尸首!”   书生微挑眉尖,“一百多具?”   “可不是怎的!”   小二看了眼柜台,见掌柜的在打盹没心思搭理他,这才继续安心八卦。   “那一百多具有的是这半年失踪的,也有的是过路客,据看见的人说……全都干巴巴被吸干了血!   府衙专门请了黄亓观的道长过来驱邪,邪没驱成,道长加他那俩徒弟的命全搭里了,到脸儿也不知那林子里到底是出了厉鬼还是什么大妖。   前个儿我还听人说,这事儿惊动了府台大人,说是要着人去请清平宗的仙长过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林子就在官道边儿上,官府都贴了告示了,千万别夜里打那儿过,白日里也得多找几个同伴赶紧地跑过去,不然……”   小二没说完,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书生略一沉吟,呵呵笑道:“多谢小哥提醒,那……”   小二竖着耳朵听着,就等着他说住店,好问他住天字房还是地字人字   “那我就赶紧吃完了赶紧去,免得我腿脚不灵快,天黑还赶不到那夹竹林。”   小二的脸裂了。   “不是,您不要命啦?!还是当小的骗您?不信您到衙门口看看去,这个真有告示!”   书生笑道:“我自然信得过小哥。”   “那你还去送死?!”   书生依然笑呵呵:“女子大都喜花,盘踞在夹竹林的必然是个女鬼或女妖,想来必十分美艳,若能风流一晚,岂不又是一桩佳话?”   小二眼如铜铃,瞪著书生看了半天,惋惜地摇了摇头。   看着年纪轻轻挺齐整个人,怎的是个傻子?   要不就说酸秀才迂书生,可不就是读书读傻了?还想着来一段聊斋志异,就没想过一口被那女鬼吸干了血无葬身之地?   书生吃喝罢,背著书篓离开,小二送到他门口,不甘心地又啰嗦了一句。   “公子不再想想?这世上可没卖后悔药的。”   书生回头,夕阳斜落店前,洒在他脸侧,平平无奇的面容没甚特别,可那双眼透过阳光琉璃般剔透,眸底碎芒仿佛落入了九天银河,美得噬魂夺魄,乍然便勾走了小二的魂。   书生一笑,眸光驿动,星河万千,微勾的唇角说不出的狐媚,小二眼直了,刚丢了魂,这会子魄也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多谢小哥提醒,后会无期。”   普通的没有丁点特色的嗓音,莫名透着酥软,小二痴痴望著书生消失的背影,掌柜接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气得绕过柜台亲自过来揪他的耳朵,小二这才回神。   方才他是怎么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怎让他恍了神?   奇也怪也。   ……   清平宗,长老殿外。   下了早课的弟子们挤在布告栏前看新帖的告示。   山下五百里外的李家镇出了邪祟,杀了百余人,皆血空而亡,黄亓观筑基道长与两名练气弟子驱邪惨死,愿意接手并能顺利驱邪的弟子,可得灵石奖赏。   这种事弟子们早习以为常,平日里山下百姓来求也都是发了布告栏,弟子们酌情接手,有轻松解决得了灵石的,也有自不量力死在山下的。   这次的邪祟出手便杀了百余人,连筑基道长都无能为力,他们这些个普通弟子自然不敢托大,聚堆看了看也就散了。   扈兰鸢站着看了许久,视线落在那“血空而亡”,突然上前按了手印。   莹白手印晕起薄光,公告缓缓消失,这任务算是被她接下。   扈兰鸢转身离开,一抬头正撞见驰钰站在一旁。   驰钰看了眼那空掉的布告栏,蹙眉道:“这邪祟看着不简单,你贸然接下,只怕危险。”   扈兰鸢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那又如何?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要找到苏成仙杀了她!”   驰钰叹气:“都一千多年了,说不得她早已老死,与其执着于她,不如好好修炼,莫辜负了明煊师叔对你的期望。”   “修炼?”扈兰鸢瞟了眼祖师殿,眸光渐冷,“若非傲剑宗虎视眈眈,掌门能任我活到今日?他巴着我赶紧突破增加宗门实力,我偏不突破!我绝不趁了他的心!”   “你这又是何必?”驰钰无奈道:“大道飞升是你的事,为了旁人止步不前实在是不值得。”   扈兰鸢却不以为意:“古往今来飞升成仙的有几个?大浪淘沙,我可不觉得我能那么幸运,金丹也好,元婴也罢,不过是多苟活几日,没甚不同,能气到他便是值了。”   驰钰见劝她不动,只得道:“那我随你一道去,互相有个照应。”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石破天惊!远处依稀有强光直冲云霄!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强光消散,巨响也止了,若非大家伙儿都是一脸愕然,简直就像幻觉一般。   灵虚子出了洞府,长老峰主们也都纷纷露面,弟子们更是跑了出来,随着众人眺望远方。   遥远的天际,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乍一看像是百里之外,仔细再看又似乎更远。   修士虽五感敏锐,可也不是千里眼,能眺望几十里已是极限,怎可能看到百里之外?   众人纷纷摇头,觉得是自个儿想多了,灵虚子却是拧紧了眉心,眸光阴冷深沉。   岳鹍鹏瞪眼看了许久,诧异了一句:“那仿佛是……轩辕山的方向。”   可轩辕山在千里之外,这里怎么可能窥探得到?   灵虚子瞟了他一眼。   “去,探探方才到底是什么动静?”   岳鹍鹏领命离开,驰钰与扈兰鸢站得远,并未听到谈话,见再无异象,便回了长老殿取了通行令,又各自给峰里发了传讯符交代了一声,直接下山去了。   岳鹍鹏前脚走,灵虚子后脚便回了洞府。   洞府耳室摆着两盏魂灯,一盏是栖烑的,一盏是弦十的。   当日明煊身陨,灵虚子对外宣称是被妖修所害,字里行间都往傲剑宗身上栽赃,傲剑宗也不辩解,他泼什么脏水他们都接着,显然已破罐子破摔。   至于栖烑与弦十,他本以为必死无疑,便对外公布他们已死在轩辕山,还藏了魂灯,却不料,藏至今日还在燃着。   属于明煊的那一盏早已灭了埋了冢,属于栖烑的那一盏……青光幽幽,顽强地烧了一千多年。   灵虚子老眼半眯,又瞟了眼弦十那盏,燃得也是相当旺盛。   能在那轩辕山苟活至今,必是登了顶,说不得还见了那轩辕子。   即便没见到轩辕子,也必是有了奇遇,不然栖烑那五彩斑斓的驳杂魂灯,怎的突然成了青色?   魂灯对应灵根,五彩变青色,显然栖烑的废灵根已变了单灵根。   不过单灵根又怎样?宗门从来不缺单灵根,何况栖烑不过才修炼区区千年,顶多金丹,不足为惧。   怕只怕栖烑一直龟缩不出,他还如何抓她修炼?   又盯着那魂灯看了片刻,灵虚子转身出来,吩咐青禾去寻扈兰鸢过来。   当日灵虚子旁敲侧击,专门试探过扈兰鸢,扈兰鸢只知栖烑是半妖,并不知道她是九阴坤体,灵虚子这才放了她一马。   最初放过她不过是不好在明煊刚死就杀她仅存的徒弟,想过段时日再斩草除根。   之后栖烑的魂灯一直不灭,他便想着留着扈兰鸢,万一有朝一日栖烑找上门来,扈兰鸢便是最好的人质,可逼栖烑乖乖就范。   灵虚子心头隐隐有些骚动,方才那一声巨响的确是轩辕山方向,虽没收到驻守弟子的传讯符,可万一……万一真是栖烑出来了……   灵虚子背手来回踱了两步,手背青筋跳了又跳,情绪越发难以抑制。   不行,等不下去了,只要一想到可能是栖烑出来了,他就按捺不住,他迫不及待想绑了栖烑修炼大道!迫不及待想要成仙!   再等片刻,等扈兰鸢来了便带着她前去轩辕山一探究竟。   青禾很快回转,抱拳道:“兰鸢师姐与驰钰师兄结伴下山除邪祟,并不在峰内。”   “下山了?!”灵虚子心头一跳,“走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   “追回来!”   青禾转身欲去追扈兰鸢,还未跨出洞府,天罡门突然嗡鸣阵阵,石破天惊!   这是……有人硬闯宗门结界!!   灵虚子御剑而起直奔主峰!   还未到主峰,天空突然浮现幽蓝的拱形结界,结界裂开一条细微裂痕,不等众人看清,裂痕顺着结界迅速蔓延开,轰得一声,整个结界碎如星尘。   灵虚子猛地滞住了七业剑,冷汗顺着额角滴答而落。   祖师爷的天罡结界,无能能破,除非……除非那人与祖师爷修为不相上下!   难道……轩辕子来了?!   轩辕子收了栖烑为徒?或是栖烑勾引了轩辕子,让轩辕子替她出头?   灵虚子越想越觉得可能,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他调转剑头,朝着烟霞峰直飞过去。   栖烑平日似乎与几个普通弟子十分亲近,没了扈兰鸢,便只能先抓了她们权且挡一挡。   灵虚子记不清廖凡方云姝的名字,只能随便拽了名烟霞峰女弟子询问,那女弟子见灵虚子面目狰狞,吓得腿都软了,说话结结巴巴,好半天也没说清位置,灵虚子干脆拎她上剑,让她领路。   “就,就是那里。”   灵虚子顺着女弟子手指望去,正瞧见弦十带着廖凡几人御剑离开。   “弦十?!”青禾大惊,“他不是早已身死道消了吗?!”   青禾一回头,正看到自己灵虚子阴鸷的脸,青禾心头大骇,下一息,灵虚子突然祭出灵诀至刺弦十后心!   弦十好歹也是化神修为,察觉身后威压重重,慌忙拍了栖烑给他的,他从未见过的灵符。   那灵符瞬间巍峨万丈,仿佛铜墙铁壁,牢牢将弦十与廖凡几人护在中央。   灵虚子合体大能九成灵力的一击,叮地撞在顶天立地的灵符上,仿佛小石子轻砸了一下,连个火花都没迸出,眨眼消弭殆尽。   灵虚子陡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符咒上赤红的符文。   这,这……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满城金甲?!   据传满城金甲乃轩辕子独创护身符,金甲当关,万夫莫开!大乘以下修士谁都别想动他分毫!   短短一千多年,弦十竟突破到了化神,比之神才驰钰都快了数倍,如今又现出这满城金甲……   轩辕子……真的来!!!   灵虚子身形踉跄,眼神游移了下,突然转身朝着万妖林直冲过去。   弦十正抱头闭眼,以为自己要嗝屁完蛋,再一睁眼,毫发无损不说,灵虚子居然调头跑了,没想到这灵符居然这么管用,弦十心情大好。   他并不追灵虚子,追上也打不过,他的任务就是将栖烑在意之人护送到主峰,其他的随栖烑怎样。   弦十的一路飞过,惊悚了整个宗门。   “弦十不是死了吗?”   “对啊,那是谁?”   “和弦十长的一样的?”   “不可能!那分明就是弦十!”   “弦十回来了,这么说……刚才咻得一下飞去琼林峰的……真的是栖烑?!”   作者有话要说:栖: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弦: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   顾: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苏:就让我紧跟着你起承转合~让我为你写一本恐怖小说~   修:到底谁把谁关在这大楼~明明心里想叫我走~你却不放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mua!(*╯3╰)   感谢361414362瓶;小白鼠1瓶~给文文浇水~mua!(*╯3╰) 第296章 师尊太难当(69)   栖烑一路杀气腾腾赶去琼林峰,翻遍了不修的小院也没找到苏成仙的影子。   秋风清月听了结界破裂的巨响,匆匆收气归田跑出道房,一见栖烑目瞪口呆。   “你,你是栖烑?”   栖烑刚从不修房中出来,转头望向她们,眸底杀气滚滚,修为深不可测,青衣如逆水寒冰,裙摆银竹浮着幽幽冷光。   莫说大乘修士的威压,单那冰冷的视线就足让两人惊惧!   秋风清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迅速抽出腰间佩剑,明知没用,依然警惕地防备着她。   栖烑与她们素无仇怨,且方云姝与清月还有几分私交,当年栖烑年幼,方云姝还找清月讨过吃食给栖烑,冤有头债有主,栖烑自然不会为难她们。   栖烑敛去翻腾的杀意,素手一挥,一行幽蓝小字浮现半空。   【苏成仙在何处?】   秋风清月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是寻仇来了,当年绿萝惨死,明煊叛出山门,大家伙儿可都是瞪眼看着的。   后来灵虚子宣称明煊为妖修所害,栖烑与弦十为救明煊死于轩辕山,还死了不少亲传弟子,事态之大,四海八荒无人不知,好多门派亲自登门吊唁,绿萝这般小喽啰自然无人问津,她的死也便不了了之。   可旁人不在意,秋风清月却不能不在意。   一来,绿萝是她们琼林峰弟子;二来,一贯心怀弟子的不修居然对此事不闻不问,且那段时间不修几乎没对苏成仙笑过,苏成仙整日跟在不修身前讨她欢心;三来,绿萝是苏成仙的跟班,死前还与苏成仙整日厮混在一起。   以上种种,让她们不得不怀疑这事与苏成仙有关,后来又寻了些蛛丝马迹,几乎确信那被掐了追击令的斩妖剑以及绿萝之死,都是苏成仙的手笔。   可知道又如何?总不能去揭发她,不然单不修那一关就过不去。   这事在秋风清月这里也就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千年前不能说,千年后苏成仙人都不在了,自然也没必要说。   清月道:“苏成仙早已被逐出了师门,这会儿说不得已老死投胎。”   什么?!   栖烑微微睁大眼,刚刚压制的情绪险些再度控制不住。   她苟活至今,没日没夜修炼,为的就是替师尊报仇!   现在却告诉她苏成仙已经老死投胎?!!!   不!不可能!   她不接受!!!   栖烑强压情绪,把关注点集中在前半句。   【为何逐出师门?】   “这个……说来有些话长。”   秋风清月一直小心提防着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天罡门结界破了绝不是小事,栖烑出现的时机实在诡异,容不得她们不小心。   她们巴不得栖烑赶紧走,她们好赶去主峰悄悄情况,可栖烑不走,她们自然也不敢开口赶人,只能提着剑,尽量不表现出丝毫畏惧,心平气和地告诉栖烑她想知道的。   早在一千多年前,也就是栖烑还在清平宗时,苏成仙便指使若莲在山下帮她搜集半妖炼制药人。   也是苏成仙运气好,短短十年若莲便帮着她炼出了第一个药人。   那时明煊她们已死了数年,四海八荒也渐渐没人再提此事,苏成仙便以下山探望爷爷为由,仗着不修宠爱她,逢年过节便会下山,少则待上半月,多则一月,借着药人疯狂修炼。   如此坚持了大约十多年,苏成仙顺利筑基,且冲到了筑基中期,她尝到了甜头,越发迷恋使用药人,恨不得永远住在山下不回来。   扈兰鸢自打明煊死后,消沉了好些日子,她心知肚明主谋是苏成仙,却苦于没有证据,且苏成仙有不修护着,想抓她把柄并不容易。   扈兰鸢性子冲动,憋不住憎恨与苏成仙多次正面冲突,险些被灵虚子罚了祖师棍,多亏驰钰求情,这才只罚了毗娑池反省。   驰钰劝说扈兰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卧薪尝胆才是正途。   扈兰鸢痛定思痛,接受了驰钰的劝解,打那之后安分了不少,只暗中留意着苏成仙。   苏成仙总是下山多日不归,早早便引起了扈兰鸢的注意,可惜没有通行令她无法跟踪,只能隐忍不发。   数年后,扈兰鸢终于抢到了一个除邪祟的机会,偷偷溜去苏成仙的爷爷家探查,却发现苏成仙并不在爷爷那里。   扈兰鸢隐忍不发,守在爷爷家整整七日,终于守到了苏成仙得闲过来探望爷爷。   苏成仙并未过夜,只陪着爷爷吃了晚饭便御剑离开。   扈兰鸢一路尾随苏成仙到了镇上的一座四合小院,仗着自己金丹修为,轻易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了苏成仙的结界,摸进了地下室,发现了苏成仙违禁使用药人的秘密。   苦守多年终于等来的机会,扈兰鸢一刻都不想再等,上前便抓了苏成仙与那药人,一路赶回清平宗,怕灵虚子包庇,又飞了传讯符,让驰钰提前找来了各峰峰主长老,还委托青禾、廖凡他们帮忙,找来了不少宗门弟子,最后才通知的灵虚子。   灵虚子刚失去了明煊这个化神弟子,还有数名金丹元婴的亲传弟子,自然不想再将有潜质的弟子轰出山门,若是私底下解决,绝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众目睽睽,他想徇私都不好操作,加之又因到手的九阴坤体就这么跑了心情烦闷,情绪更加不好,干脆也不包庇了,借机大发雷霆宣泄情绪,要弯掉苏成仙的灵根,将她逐出师门。   千钧一发之际,不修赶来,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暴打,直打得苏成仙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苏成仙一边吐血一边苦苦哀求不修救她,不修不仅不救,还先掌门一步一掌废掉了她全部修为,狠绝无情地将她丢出山门。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驰钰偏在那日修习引雷诀,引来了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苏成仙在山脚泥泞之中淋了整整一日一夜的暴雨,若非毗罗偷偷塞了她一粒疗伤丹,必死无疑。   苏成仙靠着那疗伤丹药力,勉强撑着那口气爬回了爷爷家,却不料家中白花纸幡挂在门前,最疼爱她的爷爷因她使用药人一事,一口气没上来,当场便一命呜呼。   苏成仙这才知晓,前夜她陪爷爷吃完晚饭离开之后,大娘便把老爷子赶出了家门,要他连夜去镇上给她读书的儿子送腌肉。   她儿子也是老爷子的孙子,老爷子自然也是疼爱的,便没脾气地背着腌肉饼子还有一些碎银上了路。   老爷子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关城之前进了城,却不料,抬头就见扈兰鸢揪着苏成仙与那药人从头顶飞过,还听到了扈兰鸢给驰钰飞传讯符。   老爷子当场就捂了心口,惊忧过度,暴毙而亡。   书院就在附近,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很快便传到了孙子耳中,这才送尸首回了家,不然官府贴上几日公告无人领尸,尸首就只能丢去乱葬岗。   爷爷的死彻底击垮了苏成仙,她本就刚被废了修为,身子极度虚弱,当即一病不起。   苏成仙的大娘怕她死在家里,还要再白费银子操持她的丧事,老爷子的头七还没过,大娘便把她拉去镇上,谎称给她下了迷药,直接卖进了窑子,打着清平宗前弟子的名号,还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苏家出了个仙姑这事,当年曾传遍十里八村,小镇上的人也都知晓,如今苏成仙虽被废了修为,可对这些凡人而言,能一品仙姑的滋味,那真是人生一大秒事,仿佛他们也能跟着沾了仙气。   苏成仙身子尚未痊愈,就被堂而皇之地绑在台上,由客人竞标初夜。   竞标当夜,苏成仙拼死反抗,一口撕掉了那老色|鬼肩头大块血肉,换来老鸨接一顿毒打,两天不给饭吃,新伤叠着旧伤,还未养好,又被卖了嫖|客。   老鸨怕苏成仙再出幺蛾子,直接给她下了合欢散,想到她曾是仙姑,不放心,又追加了软筋散。   苏成仙绝望至极,勉强撑着一丝力气,拔了挂床幔的钩子,一钩子戳进嫖|客咽喉,嫖|客当场毙命。   这里是凡间,不是修真界,杀人是要偿命的。   苏成仙心知躲不过,举钩自尽,千钧一发之际,不修赶来将其救下。   苏成仙本已是强弩之末,不修拦下她后,她便陷入药效,昏昏沉沉痴缠不修。   不修带着苏成仙离开青楼,将她安置在一处院落,本想施个灵诀解了她的药,可想到苏成仙险些被人欺辱,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决堤而出,终究选择了以身解药。   苏成仙醒后见到不修,所有的委屈悲痛憎恨……负面情绪骤然爆发,她砸了手边能砸的一切,要不修滚,她宁愿死也不要再跟不修有任何牵扯。   不修本想告诉她事实真相,见她情绪激动,实在插不上嘴,只能先暂且不说,任她砸打轰骂,哄着她先发泄了积压的情绪。   情绪发泄后,苏成仙便好了大半,不修又掐诀彻底治好苏成仙的旧疾,想带着她重新修炼,却不料,苏成仙心魔太重,早在青楼已入了魔,这也是她被下了两重药还有心力杀人的因由。   一旦入魔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不修不想她凄惨收场,试探着询问苏成仙是否愿意重新废掉修为,重新入气。   苏成仙断然拒绝,开口依然是要不修滚。   不修无奈,只得强行废掉了苏成仙的修为,助她重新入气。   苏成仙抵抗不过,悲愤交加,刚入气不久便再度入魔。   “我又入魔了师尊,你杵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来杀了我这大魔头!你若不杀,有朝一日我修成大道,第一个杀的便是你!”   苏成仙恨不修入骨,不修心知肚明,原本想解释的真相,如今却是再也解释不了,苏成仙决计不会信她,只会嘲讽她虚伪,反而对她更加厌恶。   眼看苏成仙成魔已是定局,不修不忍杀她,只能默许,生平第一次违背了修真大义,没有斩妖除魔,反而助纣为虐。   她翻出了这些年诛杀魔修搜剿的魔修法诀,挑了适合苏成仙的悉心教导。   重新修炼虽让人急躁,可好在苏成仙时年还不足四十岁,在这修真界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年岁,便是在凡间也是正当壮年,还有足够的时间筑基延长寿命。   不修是峰主,随随便便闭个关就是百十年,她以闭关做掩护,在山下教导了苏成仙十多年,直到收到清月的传讯,说是灵虚子召集众人声讨傲剑宗,所有峰主长老都必须出面,这才回了宗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东流-三生~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怀特~包养议棋~   感谢白骑士20瓶;ATNWWAN10瓶;sui5瓶;墨瑾奚3瓶;422958272瓶;小白鼠1瓶~给文文浇水~ 第297章 师尊太难当(70)   走前,不修千叮咛万嘱咐,要苏成仙潜心修炼,万不可再动歪心思,却不料,她前脚刚走,后脚苏成仙便联络了若莲。   若莲因帮苏成仙炼制药人,也被废掉修为赶下了山,原本她可没这么好命,是要剜除灵根的,可苏成仙这个主谋都只是废掉修为,若莲这个从犯自然不能越过她去,这才保住了灵根。   若莲也住在镇上,自然不是苏成仙被卖了窑子的那座小镇,而是千里之外靠近北荒的边关小城。   若莲能住来这里,是不修为了哄苏成仙高兴,勉为其难带来的。   人是带来了,却又怕苏成仙被她带坏,便让她们一个住城东,一个城西,平日里难得见上一面,只逢年过节让若莲陪着苏成仙逛逛灯会什么的。   若莲也在不修指点下,重新入气修炼,虽只是练气二层,好歹也有了盼头。   她接了苏成仙的传讯符,很快便赶了过来。   之后的日子,不修一直忙着傲剑宗这边,灵虚子并未牵连其他各派,傲剑宗也没求助妖魔两族,两边都很清楚,一旦让妖魔涉足,这场仗就不会小了,一个不好可能又是一场浩劫,也就都不痛不痒地打着。   傲剑宗是想借着这一战,把之前灵虚子扣在它头上的锅甩回去,旁的就算了,传闻九阴坤体在傲剑宗这就让周道子有点吃不消了。   灵虚子讨伐,也是为了避免九阴坤体的锅扣到清平宗,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何况灵虚子心知肚明,九阴坤体就是栖烑,而栖烑就在轩辕山。   两方都不是真的为了打倒对方宗门,自然打得不愠不火,修真无岁月,年月真的像不要钱似的,随随便便就打了十多年。   其间不修给苏成仙传过无数次传讯符,都得到了回应,不修也没多想,待终于再次假称闭关赶回北关小城,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只一名老管家守着院子,那些传讯符全是苏成仙的镜像代替苏成仙手下,再折射给苏成仙,由苏成仙本尊所回。   所谓镜像,是修真界最基础的法术之一,简而言之,就是分给镜中的自己一丝神识,将她拉出代替自己,镜像映射了本体所有的一切,包括修为,可只能看得到,却不能使用,一切都只是镜子映出的假象而已。   只要镜子还在,镜像就会一直存在,可若镜子碎了,镜像也会随之碎裂。   镜像虽可以假乱真,却因修为一切都是假的,稍微留意便能识破,也就被当做了逗趣的术法,最多也就是在实战时迷惑一下敌人视线,或者糊弄一下凡人,再无其他用处。   不修并未打草惊蛇,又给苏成仙发了传讯符。   却不料,传讯符落在镜像手中再没有传出去,镜像一直端坐太师椅,整整一晚上都没动分毫。   不修明白,必是苏成仙收了她之前的传讯符,知她不日便会回转,防着她顺着传讯符找到自己,干脆切断了与镜像的联系。   看着摆在书案的铜镜,不修生平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举起摔了个粉碎,那端坐太师椅的镜像也随之粉碎。   不修水袖一挥,碎尸消失,旋身到了若莲小院,果然同样是人去楼空。   不修不懂推演占卜之术,人海茫茫,想寻到一人难比登天。   苏成仙是料准了不修是背着师门偷偷寻她,必然不敢堂而皇之去天机阁求推演,这才有恃无恐。   不修果然不敢,她要担心的实在太多,却并非为自己担忧,而是怕苏成仙重新修炼一事暴露被驰钰扈兰鸢追杀,更怕苏成仙成魔的消息传进灵虚子的耳朵。   苏成仙是魔。   人人得而诛之的魔。   这样一个魔居然曾经是清平宗弟子,灵虚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忍受。   一旦暴露,便是她拼尽性命也未必护得住她。   不修不敢拿苏成仙的性命玩笑,不敢去天机阁,也不敢相信其他陌生修士。   有真材实料的,能推演准苏成仙去向的,必然也能推出苏成仙的身份,那苏成仙就可能陷入危险。   没有真材实料的,根本推算不出,也没必要找。   思来想去,不修放弃推演,徒步跋山涉水,全仗着释放灵识搜寻苏成仙的元神波动。   释放灵识需要耗费大量精气神,不是灵力,是灵魂本身支撑的精气,整日这般释放,带来的由内而外极致的疲惫,掐诀都无法快速恢复   的疲惫。   不修精疲力尽地寻了一百多年,所谓修真无岁月,那是一睁一闭之间岁月流逝,无知无觉而已,可真认认真真一日日捱过,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没有不修的教导,苏成仙很难顺利筑基,不筑基,寿命延续有限,不修不止一次怀疑苏成仙是不是早已死了。   不修曾不止一次想放弃,可抬头看看孤零零的月,垂眸再看看孤零零的臂弯,想到那个在自己怀中软绵绵的女子,便又想再坚持坚持。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修已经找得麻木,每一次灵识的释放都没有期待,像是例行公事般,放够十一个时辰便收回休息一个时辰。   直到那天,灵识突然捕捉到熟悉得近乎陌生的元神波动,不修竟以为是幻觉。   她难掩激动地朝着那波动源御剑疾飞,终于在深山一处洞穴找了苦苦寻找的苏成仙。   可这找到,倒不如没找到。   她推开若莲,硬闯而入,见到的是苏成仙正与两只药人双修。   两只!   双修对药人而言便是噬魂夺魄,药人被点了哑穴,虽没有凄惨的叫喊,可那痛苦狰狞的面容依然触目惊心。   不修已记不清她是怎样举剑了解了他们的痛苦,也记不清她是怎样一巴掌扇在了苏成仙脸上,她只记得苏成仙一丝|不挂,毫不知羞耻地在她面前仰天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师尊呐,我的好师尊,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赏仙儿一巴掌,仙儿是不是该感激涕零的赶紧跪地磕头?”   不修目不转睛望着苏成笑着抹掉眼角笑泪,气定神闲地下了石床,慢悠悠披上裙衫,转头对她凉凉一笑。   “师尊干嘛这么看着仙儿?哦~仙儿知道了,师尊可是馋了一百多年,有点把持不住了?罢了罢了,师尊虽不是药人,没甚用处,可看在往日情分,仙儿便满足师尊一次,不过只这一次,这次过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师徒情分彻底便尽了,也请你不要再来烦我。”   苏成仙褪掉刚刚披上的裙衫,转头勾住了不修的脖子,红唇带着药人独有的药香,惹得不修心中一阵悲凉。   不修猛地推开苏成仙,狠狠擦了擦嘴唇。   “为师当日叮嘱的,你都忘了吗?!”   苏成仙被她推得斜躺在石床边,讥讽地轻嗤了一声。   “不是仙儿忘了,是师尊忘了,仙儿可是魔,药人是阴邪之术,魔用阴邪之术有何不对?。”   不修蹙眉望着她,眸中悲切更浓,却强忍着隐而不发。   “炼制药人残忍无比,药人双修更是炼狱折磨,你怎能因一己之私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残忍?哪里残忍了?师尊不是教导我斩妖除魔是修仙者分内之事吗?这些药人可都是半妖。”   “斩妖除魔,是斩,是除,不是折磨!”   苏成仙侧躺累了,干脆横躺在床上,讥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死不都是死?横竖都是要杀了他们,物尽其用有什么错?你可真是假惺惺的菩萨心肠,这么爱拯救苍生,那就一刀杀了我,只要我不死,我就会用药人,有一只用一只,有十只用十只,有多少用多少。”   “你!”   初见苏成仙的喜悦早已消失殆尽,只剩彻骨的冰冷。   “我什么?”苏成仙冷笑,“又想对我说教了吗?我喊你声师尊,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什么人?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虚伪至极的骗子!”   苏成仙起身一把揪住不修的前襟,丹凤眼跳动着压抑了多年的怒火。   “来呀!杀了我!你不是要斩妖除魔吗?!杀了我啊?!!我就是魔!我就是坏!我就是十恶不赦!我打不过你,我也不打算反抗,只要你现在拔出剑,不,剑都不用拔,随便掐个诀就能要了我命!你来啊!魂飞魄散我都不眨一下眼的!你来啊!”   不修痛苦地望着她,她倒真想拔剑杀了她,一了百了。   可她做不到,手指动了又动,却根本抬不起半分。   苏成仙猛地丢开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跪在她面前,瓷白的小脸垂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打在冰冷的石床,刺痛了不修几乎痛到麻痹的心。   “我真恨我自己,为何到了现在这般境地,还……放不下你……   我那么爱你,那么那么爱你……曾经为了你死都甘愿,你却……却能狠得下心那么对我……   你可知道,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我有多痛吗?   身上的痛我都可以忍受,我不能忍受的是……心里的痛……   我都要痛死了,你还不理我,我怎么哭求你都无动于衷……   我以为你不会,我真的以为你不会……   可你还是废掉我的修为,丢我一个人在雨里自生自灭……   呵呵……   这就是我全心全意恋慕的人……   我原以为多少对我有几分情谊的人……   不过都是笑话……   你从没爱过我,从来没有……   都是我自作多情……”   “不是的!”不修眼眶隐隐发热,俯身搂住了苏成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初那么做是迫不得已,是为保你,不是害你!”   “保我?保得我被卖入青楼?保得我险些被凡人欺辱?”   想起当年自己若晚一步,那不堪设想的后果,不修忍不住一阵后怕,搂苏成仙搂得更紧了几分。   “抱歉……我……我当时领了祖师棍,伤得有些重,去得晚了,我……”   “你当时受伤了?”   “是。”   “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   “好了,不说这个。”   苏成仙从她怀中抬起头,眼中还噙着泪,哭红的鼻头格外惹人怜惜。   “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心里可有我?”   “有。”不修点了点头,觉得表达地还不够清晰,又道:“为师……我心悦你,不然也不会千山万水地寻你。”   “当真?”   “当真。”   这只短短两字,苏成仙瞬间绽出如花笑颜,翻身将不修扑翻在床。   “我想你了师尊,这一百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为师也是。   不修忍着眼泪,狠狠搂住了苏成仙,等待了百年的吻重重贴上,滚烫又急切。   一夜缠|绵,苏成仙比之释放了一百多年灵识的不修精神得多,早早便起身,收拾利索便要出去。   不修忍着疲惫撑身问道:“你去哪?”   苏成仙回眸一笑,笑容璀璨,眸底却透着冰冷。   “当然是炼药人了,师尊杀了我仅存的两只药人,我当然要加紧炼制替代品。”   不修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你不是不用药人了吗?”   “我何时说不用了?”   “昨夜……”   “昨夜什么?”苏成仙打断,“昨夜我只问了师尊心里是否有我,我说别的了吗?”   不修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缠着难言的疲惫。   “别再用药人了好吗?为师答应你,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助你修成正果。”   “普天之下,还有比用药人更快的修炼法子吗?”   不修语塞,披衣而起,搂住苏成仙。   “除了药人,为师什么都答应你。”   “若我说,我只想用药人,其他完全不考虑呢?”   “那为师只能……杀死所有的药胚,让你没办法再炼。”   “呵……”苏成仙推开不修,“你可以走了。”   “仙儿……”   苏成仙脸色阴沉,拽着不修丢出门外。   “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滚出我的洞府!”   不修一把抓住苏成仙的手腕,任她如何捶打,将她紧紧纳入怀中,强压情绪温声解释。   “杀孽太重,便是成了仙也会有业果缠身,何况你药人实在残忍,为师不想你变成那般阴邪狠毒之人,虽然慢些,可为师保证,为师必倾尽所有助你修成正果。”   怀里的挣扎戛然而止。   苏成仙低声问:“倾尽所有?”   “是。”   “呵……我怎么这么不信。”   “信为师,为师绝不骗你。”   “那好。”苏成仙勉强从不修怀里抬起头,丹凤眼沉着幽光,“如果真的爱我,那你就把自己变成药人,我不折磨其他药人,就同你一个,你敢吗?” 第298章 师尊太难当(71)   人族转半妖从来都不是难事, 只消抽干全身人血换成纯种妖血,便能营造出与半妖极为相似的体质。   难的是,这个人族必须有一定修为, 且修为低了还不行,至少金丹以上,修为越高越好操作。   而且, 还需要人修自己换血, 旁人帮着换血只会损伤经脉, 而经脉一旦有损, 即便做成半妖也无法炼成药人。   如不修这般化神大能, 若肯主动转为半妖, 那就是有史以来最优质的药人, 不单单是药人本身可以带给主人的翻倍修炼速度,更有她本身修为被摄走的加成,修炼速度至少还要再翻一倍,甚至多倍。   自然, 这些好处都是对主人而言的, 对药人来说,那就是极致的折磨。   旁的不说,单换血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它需要先将全身的血抽空, 再注入妖血, 人体对妖血先天有排斥,这种排斥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只会愈演愈烈, 人修不仅要在双修时承受撕扯灵魂的痛苦, 不双修时也要承受排斥的折磨, 比之普通药人更痛苦。   没有哪个人修傻到这么折腾自己,且高修为人修早已斩断红尘,譬如亲人早已作古,几乎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们,即便他们真落入旁人之手,那也是宁愿自爆也绝不会转为药人的。   因此,长久以来,人修转药人只有理论,从未有过真实案例。   苏成仙这一提议,不修怎可能答应?   事实上,苏成仙也没觉得不修会答应。   苏成仙之所以精分似的,先是要不修杀她,再是假装深情落泪,最后用身子迷惑不修,其实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   不修乍然闯进洞府,那一刻苏成仙的脑子是懵的,下意识便想拽衣裙遮住身子。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唯独不想不修看到她这个样子。   她的脑中嗡嗡作响,平日里的机敏荡然无存,不修挥剑杀死那两只药人她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不修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泪都差点飞出眼眶。   苏成仙不懂,她都躲到深山老林了,不修干嘛还穷追不舍咄咄逼人?   她是魔,不修却是人,还是最大宗门清平宗的峰主,这么偷偷摸摸同她在一起,就不怕有朝一日引火上身吗?   不修是峰主,地位深厚,至少性命是无虞的,顶多挨些家法。   可她呢?她可是魔,是魔啊!还是个修为如此低下的魔!随便一个修士就能轻松碾死她!   当日在山上,她尚还是人,不修都保不住她,何况现在?   不修凭什么觉得让她放弃药人慢慢修炼是对的?   她承认,当初还在山上时,她的确是有些鬼迷心窍,只想着提升修为证明自己,没考虑后果,可现在她不是,她很理智,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想早点提升修为,早点拥有自保之力,早点杀了扈兰鸢为爷爷报仇,杀了驰钰为自己报仇,这样也不行吗?!   不修。   你骗我在先,废我修为在后,我不管你是为了保我不得已为之,还是旁的什么,你伤我是事实。   而我,我虽骗了你利用了你,也曾想过拉你做垫背的,可也只是想想,从未有过行动,也不会有什么行动。   念在我曾真心唤你一声师尊,你也真心教导过我,还自青楼救过我的份儿上,咱们就当扯平了。   你不必为了我违背原则倒行逆施,我也不必为了你装什么好人。   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有朝一日遇上了,你想斩妖除魔,我便拔剑迎战,你想放我一马,我念你一声好。   这样多好?   何必要来管我?   折磨自己,还折磨我。   不修的性子苏成仙不说全然了解,起码了解大半,不修念旧且心软,还有些骨子里的优柔寡断,越是让不修杀她,不修越是下不了手,何况她故意一丝|不挂,在视觉上已占了先机,这个曾让不修无比痴迷的身子,不修舍得一刀砍了吗?   事实上,苏成仙的戏演得相当成功,不修舍不得杀她,最后在她的眼泪攻势下,竟还不嫌弃她刚同药人双修过,只让她掐了个轻身诀便共赴云雨。   这么多年来同药人一起修炼,其实苏成仙早已厌倦,双修与她而言几乎等同于恶心,若非为了增长修为,她绝不会碰旁人一下,更不会让旁人碰她一下。   她以为这一晚必然又是不适的隐忍,却没想到,久违的情绪突然就涌了上来。   她自己都说不清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只是想哭,想让不修抱得再紧一点,动作再激烈一点,让她没有余力再思考任何事。   许久没有这样通体舒畅的缠|绵,早晨醒来,苏成仙瞪着怪石嶙峋的洞顶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起身穿衣。   她得做点什么赶走不修。   不修最厌恶的便是她用药人,用药人赶不修自然是最好的法子,虽然有些风险。   可苏成仙还是有把握的,哪怕不修再怎么嫉恶如仇,前一刻还同她恩爱缠绵,后一刻,她不信不修舍得让她血溅当场。   不修舍不得,她便赢了,只消拿话将不修激走,再赶紧挪窝便好。   不修果然被她那无耻至极的要求气到了,让不修变药人等同于让不修送死,不,单送死还不够,是受尽炼狱之苦在难以表述的折磨中凄惨死去。   苏成仙又说了些难听的,无外乎指责不修虚情假意,让她不做药人就滚蛋,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不修。   不修目不转睛得望着她,几次握紧剑柄,突然猛地抽了出来。   苏成仙心头一跳,以为不修真要杀她,却不料不修转身去了地牢,杀掉了被毒丹折磨的十几只药胚。   不修剑尖滴血,转眸看了她一眼,曾经温柔似水的眸子再没了半点软意,只剩浓烈的失望。   苏成仙下意识躲开了不修的视线,不修擦肩而过,走出洞府挥手张了个结界,将她与若莲困在里面。   “好好修炼,为师会再来看你。”   不修走了,任苏成仙如何怒骂都不曾回头。   苏成仙万没想到不修会留这一手,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结界需灵力支撑,离结界越近,持续消耗的灵力便越少,本尊在结界内,持耗的灵力几乎约等于无,反之则越多。   苏成仙为躲不修,刻意跑到这南蛮之地,离清平宗万里之遥,不修要维持这结界,需耗费的灵力可想而知,一日两日还好撑过,天长日久这么消耗下去,跌落境界都不是没可能。   苏成仙看不懂不修,不明白她怎会做出这种有违常理之事。   若说不修爱她,苏成仙是不信的,谁会舍得对心爱之人下那般死手?   当日不修可真是险些要了她的命。   不修说自己受了罚,重伤在身,所以才寻她晚了,苏成仙也是不信的。   宗门宗规虽不少,可惩罚法子就那么几样,要么毗娑池,要么祖师棍,轻一些的就罚跪,再重了就是修罗洞,不修若真受罚,打的必是祖师棍。   祖师棍的伤疤是无法祛除的。   自青楼被救出那夜她中了合欢散,缠着不修缱绻了整晚,虽有些神志不清,可并非完全没有记忆,她抓伤不修的背时清楚地记得,那滑溜溜的背上没有任何伤痕,其余地方更没有。   不修为何要骗她?   大抵是故意卡在她最绝望之时出现,想让她感激她,原谅她,和她重修旧好。   她原也想利用不修重新修炼,可她控制不住脾气,她看不得不修明明不爱她,偏还要装出一副很在意她的样子。   不修对她好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不修自己,就如当日在未央山不修夤夜去道房安慰她一样,只是为了让她自己良心好过。   她都已凄惨至此了,干嘛还要为了旁人良心好过委屈自己?   她没心思陪不修演什么师慈徒孝的戏码,更不可能演什么鹣鲽情深,她只想报仇!报仇!报仇!   大娘早已作古化了黄土,她已错过了报卖|身之仇的机会,绝不能再错过杀死扈兰鸢与驰钰的机会!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连灵虚子都不想放过!   她是想大道飞升,可首先,她要报仇!哪怕不杀驰钰,至少要杀了扈兰鸢,要为爷爷报仇!   报仇需要实力,而她最缺少的就是实力,药人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修将靠着药人堆到筑基巅峰的苏成仙困在洞中,无异于给了她最沉重的打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借助药人轻轻松松堆出修为,再让苏成仙辛辛苦苦才攒下那少得可怜的修为,根本不可能。   苏成仙绞尽脑汁想要逃走。   可化神的结界岂是筑基能逃出去的?   即便若莲也吃了苏成仙的残羹剩饭,借着药人勉强筑基,可两个筑基和一个又能有多大区别?   苏成仙与若莲商议了几日,想出了一个几乎等同于送死的法子。   苏成仙提议引来扈兰鸢帮着解开结界,结界异动,不修必会赶来,她们就赌不修能不能赶在扈兰鸢杀死她们之前来。   苏成仙与若莲都是几度濒临死亡的人,对死亡早已没了最初的畏惧,她们不怕死,只怕苟延残喘。   尤其是若莲,若非苏成仙察觉出她大限将至,不惜暂缓自己的修炼,将所有药人堆在她身边,帮着她硬生生筑基,这会儿若莲早已香消玉殒。   若莲最初与绿萝一派,根本看不起苏成仙,背地里说了苏成仙不少坏话。   后来审时度势,想着与其得罪苏成仙,不如破釜沉舟拼了,便答应了心魔誓言。   再之后,她被苏成仙害得废掉修为逐出山门,也不是没恨过,可迫于心魔誓言,一直都还算是忠心耿耿。   时至今日,若莲才真正发自内心的想要忠于苏成仙。   不只是因为苏成仙对她有救命之恩,最重要的是,苏成仙在商议完后对她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不修若赶来便罢,若赶不来,你便演到底,不必白送性命。”   当日苏成仙杀绿萝时何等的狠辣,如今竟不是要求自己拼死救她,而是要自己自保。   若莲感动之余,给扈兰鸢发出传讯符求救,说是遇到了成魔的苏成仙,她恨苏成仙害她至此,希望扈兰鸢帮她报仇。   扈兰鸢原以为苏成仙早已死了,那传讯符不啻于一击闷雷劈在心窝。   她曾立誓要帮师尊师妹报仇,没曾想竟让仇人逍遥至今!   扈兰鸢悔恨交加,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当场看着苏成仙身死道消。   可她不是峰主,没资格擅自下山,只能找来驰钰帮忙。 第299章 师尊太难当(72)   驰钰一听苏成仙没死,当即编了个谎话从毗罗那里诓来了通行令,领着扈兰鸢直飞南蛮,很快便寻到了苏成仙的洞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苏成仙恨驰钰与扈兰鸢,驰钰与扈兰鸢同样也恨苏成仙,恨的恨不得马上解开结界将苏成仙碎尸万段!   可洞府有结界挡着,苏成仙与若莲出不去,驰钰与扈兰鸢也进不来。   只是驰钰他们被挡同苏成仙她们被挡,截然不同。   苏成仙她们是修为低下无能为力,驰钰却只比不修低了一个境界且有法器相助有法可解。   驰钰扈兰鸢这边忙着冲结界,不修那边也察觉到了结界波动,可她正在大殿听灵虚子训话,怕引起怀疑没敢马上离开,勉强忍到散场才赶了过来。   彼时,结界已被驰钰破开,苏成仙假借若莲为质,勉强拖延了片刻,终究被驰钰生擒。   若莲心急如焚,早忘了保命一事,冲上去就想救苏成仙,被扈兰鸢一掌劈晕。   扈兰鸢本想一剑了结了苏成仙,这事便尘埃落定了。   可驰钰想起明煊惨死,心魔趁虚而入,不想就这么轻松饶过她,要废掉她的修为,剜掉她的灵根,将她的肉身挫骨扬灰,魂魄炼化成尘。   这是要彻底毁了苏成仙,要她灰飞烟灭再无来生。   扈兰鸢虽有些迟疑,可还是同意了驰钰的决定。   两人困住苏成仙,一人一下,猫逗耗子似的一点点蚕食苏成仙的修为,扈兰鸢玩了几下有些于心不忍,便放手让驰钰来。   驰钰被心魔操控,恨意沉浓,单一个蚕食修为便让苏成仙痛不欲生。   不修赶来时,驰钰已剜掉了苏成仙的灵根,正要将她凌迟处死,刚片下几片肉便被不修一击打开。   苏成仙性命垂危,不修顾不得理会驰钰,抱起苏成仙,拎上若莲,转身便走。   驰钰与扈兰鸢这才焕然大悟那结界是不修所布。   两人没急着走,在洞穴游走了一圈,拿着玉简录下了地牢惨状,还取走了未来得及用上的炼制药人的毒丹。   驰钰与扈兰鸢惦记着不修的好,并不想害不修受罚,只报给灵虚子说,他们接到若莲传讯,寻到了入魔的苏成仙,本想一剑斩杀,不巧不修赶来,废了她的修为与灵根,将她带走。   灵虚子乍一听不修带走了苏成仙,脸色便沉了,又一听,是不修亲手剜掉了苏成仙的灵根,又缓和了些。   苏成仙毕竟是清平宗前弟子,旁人入魔尚不能姑息,何况与清平宗沾亲带故的前弟子,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灵虚子也要杀了苏成仙,以维系他尊主的公正形象。   灵虚子当即传讯不修带着苏成仙回来,却不料,讯息是传到了,不修却并未回转。   灵虚子是当众传的讯,用的是掌门对峰主的专门传令符,无论不修在何处都能收到。   不修不回让灵虚子颜面无存,灵虚子勃然大怒,令毗罗带人将她找回。   毗罗与不修私交甚笃,派毗罗去已是明晃晃给了不修面子,正常而言,不修该领了灵虚子的台阶,乖乖回转。   可毗罗顺着传令符方向寻去,只看到被丢弃的接收符,符中灵虚子的讯息已被读取,显然是接到了让她回转的命令之后故意扔掉的接收符。   毗罗只得带着接收符回转,谎称现场有打斗痕迹,不修可能遇到危险,暂时无法脱身。   灵虚子自然不信,当场让毗罗带人去天机阁推演不修下落,势必要将不修“解救”回来。   台阶是给足了不修,不修若再不回转,莫说灵虚子,毗罗都觉得尊主威严受到挑战。   不修其实并未跑远,依然在南蛮密林,苏成仙已在弥留之际,需得赶紧救治,根本容不得她跑远。   身上的伤好治,疗伤法阵搭上回春诀,很快苏成仙便悠悠转醒。   难的是苏成仙修为被废,灵根被剜,如今已是凡人之躯,二百岁的寿命对凡体而言太过沉重,若灵根还在,好歹还能再苟活个一年半载,如今灵根都没了,只怕连三日都撑不过。   苏成仙醒来后,只看了不修一眼便转开了视线,若莲炖了野鸡汤端给她,她扬手打翻,摘了腰间的乾坤袋扔了过去,让若莲走。   乾坤袋中是苏成仙积攒了两百年的全部家当,对高阶修士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刚刚筑基且没有靠山的散修若莲而言,已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若莲哭了,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而是真心的难过,一滴滴眼泪打在乾坤袋上,浸透了布纹,水迹浓沉。   人活一世,临终前能有一人真心为自己落泪,也算是了无遗憾。   苏成仙心情出奇的平静,愿赌服输,她赌输了就该承担赌输的后果。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我这东西可不是白给的,我要你帮我杀了扈兰鸢,杀了驰钰,杀了灵虚子,杀了……”   苏成仙顿了下,“杀了不修。”   搂着她的不修下意识紧了紧胳膊。   这不过是随口之言,若莲清楚,不修也清楚。   以若莲的灵根,能混到结丹多活几年已是极限,她一个也杀不了。   苏成仙说这些,不过是希望若莲好好修炼罢了。   苏成仙对若莲倒是说了这么几句话,可对不修却一个字都没有。   第二日晨起,苏成仙满头青丝变了白发,脸上皱纹堆叠,苍老的几乎认不出本来面目。   当夜,苏成仙眼花了,耳朵也聋了,若莲递到她眼前的汤碗都看不清楚,手抓空了。   第三日晨起,苏成仙已记不清自己是谁,老眼昏黄地瞪着洞口光亮处,不安地摸索过去,不修怕摔着她,连忙将她拽进怀里,她起先是挣扎的,许是嗅到了熟悉的淡香,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到了傍晚,苏成仙已神志不清,弥留之际嘴里一直喃喃着爷爷,爷爷,爷爷……   不修紧紧搂着她,“爷爷”声渐渐弱了,不修听到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师尊。   这一声师尊,仿佛一滴水滴落平静的湖面,层层的涟漪荡开,带起了曾经的回忆。   不修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迎面三个响头的傻丫头,哪怕父母早亡,在爷爷的精心呵护下,她依然长成了骄傲的小孔雀,旁人夸她便笑逐颜开,旁人说她不是便气得跺脚,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在外,简单的没有丝毫掩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灵虚子要她故意诱出苏成仙心魔的那一日。   苏成仙的心魔原不过是普通的争胜心,她作为唯一一个攀上天梯的胜利者,却比不过一个废灵根,难免心有不甘。   这般心魔,随着年岁增长,慢慢便会消散,可她却强行将苏成仙的心魔诱出,让它成了埋在苏成仙心底最大的威胁。   心魔没有随着年岁增长消失,反而在那个当众罚跪的夜里悄无声息壮大,直至彻底侵蚀了苏成仙。   苏成仙灵根不差,原本修炼速度不慢,偏偏卡在练气巅峰无法筑基,就是因为那心魔。   心魔时刻引诱着苏成仙坠入魔道,苏成仙本能地与之抗衡着,这种抗衡无声无息无法感知,却实实在在消耗了她的精力,让她无暇顾及突破。   不修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除非她是苏成仙的心魔,否则她帮不上任何忙。   如果当初苏成仙没有被放大心魔,也没有被利用,只是如普通亲传弟子那般安心修炼,这会儿大抵也该结丹了吧。   不修想起那在阳光下璨笑的面庞,想起那或许不够惊艳却格外灵动的丹凤眼,想起那搂着她啜泣告白的丫头,层层的涟漪隐约掀起了波涛。   若莲跪在一旁压抑不住地恸哭,悲切充斥着小小的山洞。   “你不是发誓一定要手刃扈兰鸢替爷爷报仇的吗?!你不是发誓一定要修成正果让所有利用你的人跪下来哭求原谅吗?!这么多年的药人你都忍了,做一次吐一次你都熬过来了,你连师尊都忍痛放弃了,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苏成仙?你甘心吗?!!!”   不修缓缓抬起头,眸中血丝猩红,淡淡望向若莲。   “你说……什么?”   若莲跪坐地上泪湿沾巾,呜咽着哭诉着。   “师尊是怕灵虚子动手,师姐的灵根保不住,这才先下手为强废了师姐修为,师尊真当师姐是个傻的,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师姐知道,什么都知道!   可正是因为知道才更要离开师尊。   师尊是人,师姐是魔,师姐这是不想连累师尊!师尊明不明白?!   师尊不是魔,不知道魔有多艰难,若非师姐有灵符护身,我们这一路从北关过来,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哪个人修看到她都是喊打喊杀,甚至妖修魔修见了也不放过。   师尊只知她用药人不该,却不知被践踏如泥时对修为的渴望!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师尊,当年就是我怂恿师姐用的药人。   是我频频在她耳旁鼓吹药人的好处,还说好多人修私底下都偷偷用药人,只要不被发现就没事,横竖那些半妖早晚也是会被杀死的,能物尽其用也算是他们积了来世福报。   师姐起初是不肯的,可她卡在练气巅峰那么多年,从人人艳羡的神才,到三个响头换来亲传弟子的蠢物,旁人讥笑她也便罢了,跟了她十多年的绿萝居然也偷偷背着她跟别人一同嘲讽。   师尊能想象师姐当时的心情吗?   师姐说,她早知我与绿萝看不起她,只是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我变了,绿萝却还是老样子,若真看不起她,就不要攀附她,攀附了就不要背叛,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   师姐给过绿萝机会,若当日绿萝毫不迟疑便发了心魔誓言,师姐绝不会让她死。   师姐或许不算好人,可也绝算不上最坏的,她是忍无可忍,迫切的想要筑基,想要提升实力,想要证明自己,这才托我帮她找人炼制药人!   而我,那时是存了私心的,眼看年岁越来越大,却偏偏不能筑基,怕命不久矣,便想借药人搏一搏。   可我没有灵石,只能怂恿师姐。   师姐没有让我失望,她对我从不吝啬,灵石药人,都任我用。   我不敢说师姐对我有几分姐妹情谊,可至少她是这世上待我最好之人,比你这所谓师尊都要好上百倍!   师尊不理解的,我都能理解!   我不觉得师姐用药人有什么错。   她不过是想更好的生存,想报仇,想毫无顾忌走在人前而不用担心突然蹦出一堆人要杀了她匡扶正义!   她有什么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七的媳妇儿~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随随~包养议棋~   感谢墨一90瓶;平安奇妙物语10瓶;小白鼠、承此一诺2瓶~给文文浇水~ 第300章 师尊太难当(73)   不修垂眸,紧搂着已在弥留之际的苏成仙,没有对若莲的话做出任何评断。   对也好,错也罢,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即便争出个高下又能如何?   输得未必心服口服,赢得也未必就是真理,这世间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太极尚有鱼眼,谁又能说自己绝然全对没有半丝错处?   事实上,不修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这般斩妖除魔真是对的?妖魔就全然是坏的,没有半只好的?   至少在不修眼里,栖烑是好的,苏成仙……也不是无药可救的。   若莲见她只问了那一句便不再开口,跪爬着过去拽住了不修的胳膊。   “师尊!你救救师姐吧!师姐纵然又千般错处,她终归是你的徒弟!她,她还是你的枕边人,你真的忍心看她就这么死掉?!”   不修抬眸望了她一眼,眸中探不出丝毫情绪。   “她灵根都没了,我如何救她?”   一句话噎得若莲哑口无言,她无措地踌躇了半晌,哭道:“可她若就这么带着不甘死掉,执念纠缠到下一世该怎么办?因果业债从来都不是一世事一世毕,你忍心看她下一世还受业力侵扰,甚至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永生难得安宁?”   执念过深,或者罪孽深重,会刻入灵魂,生生世世带着,除非执念散尽,罪孽赎清,或者超脱凡尘大道飞升,否则永无宁日。   这是清平宗长老给每一位新入门弟子讲得第一课,要的就是他们一心向道追求飞升,切勿有阴邪杂念。   “师尊?你说句话啊!师尊!”若莲哭摇着不修,“你可是四海八荒最好的医修!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师尊!”   最好的谈不上,不过不修作为医修,四海八荒医术在她之上的的确是屈指可数。   可再怎么医术高超总要有个限度,如凡间大夫无法活死人肉白骨,医修也无法让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修仙长生。   据传上古魔族有不死咒,无论人妖魔,只要中了此咒便可长生不老。   可不死咒早已失传,即便不失传一时半会儿也难寻到,又让不修如何去救?   道理若莲都懂,可她就是接受不了,除了求不修她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师尊,你救救师姐!师尊!求求你了!师尊!”   “嘘……”   不修突然轻轻一声嘘,缓缓松开紧搂的苏成仙,苏成仙苍老的面容安静又祥和,唇角依稀还噙着一丝微笑,呼吸却已停止,再也听不到半点心跳。   苏成仙……死了。   若莲僵了好久才扑过去痛哭失声,那眼泪绝不是伪装,两百年的相依为命,她们早已亲如姐妹,不亚于骨血至亲。   不修挥手劈出一副木棺,自芥子空间取出六爻枕,将苏成仙放入其中,还悉心将她两手交叠摆在小腹,棺盖阖上,钉棺的不是棺材钉,而是一颗颗敲碎的灵石钉。   七七四十九颗灵石封死了棺盖,棺身又嵌入七颗冰灵石摆做七星阵,棺外套着厚重的青石棺椁,不修以精血画了满棺椁的符咒,注入灵力,这才下葬。   葬处临近河边,温湿得宜,适宜草木生长,却并非下葬的好去处。   土地越是湿润,尸身越易腐烂,这是丧葬之大忌。   若莲悲伤过度,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待坟墓埋平,发现别说墓碑,竟连个坟包都不曾留下,这才察觉不对。   “师尊!这不留丁点标记,以后还如何祭拜?”   修士对入土为安并不怎么在意,可坟墓毕竟是缅怀前人之处,不葬便是不葬,既葬了便立个墓碑,哪怕明知死者已矣,说什么他们也听不到,好歹也能寄托一下生者哀思。   不修并未理会若莲,带着她便上了飞剑,若莲挣扎着不肯离开,要陪苏成仙过头七,被不修强行带走。   走到半道,正遇上赶来的毗罗一行,几人一道返回清平宗。   不修跪在祖师殿前,自请受罚。   苏成仙是她的徒弟,哪怕被赶下了清平宗,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当日是她阻碍了灵虚子剜除苏成仙的灵根,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入魔祸事。   不修本该带着孽徒魂魄回转,将她丢入修罗洞,永世不得超生,可不修终还是心慈手软,放魂魄转世,违反了宗规。   两罪并罚,三百祖师棍是跑不了的。   不修的请罪,并未打消灵虚子的怀疑,苏成仙的魂灯早在当日逐出山门时已打碎扔掉,如今也无法佐证。   幸而毗罗一行是带着天机阁弟子一同去寻的不修,人寻到了,那弟子本是要告辞回转,却被不修拦住,专门请来作证。   那天机阁弟子当众推演一卦,证实了苏成仙确实已身死道消,灵虚子这才信了。   灵虚子道:“事发之后,你立刻过去剜灵根废修为清理门户,做的极好,而她毕竟已被赶出清平宗,算不得咱们清平宗的人,也没资格进咱们的修罗洞,你放了她的魂魄也不算违背宗规,此事就此作罢,你且下去吧。”   不修却未动,俯身朝着祖师殿上万盏魂灯磕了个头。   “若非我当日心慈手软,也不会有今日这场闹剧,这本就是弟子的错,请掌门一定要罚!”   不修一向心善且平易近人,虽贵为峰主,却从来不端架子,对人对事都是以身作则,深得清平宗弟子喜爱。   她今日这番做派,也确实符合她平日一贯作风。   灵虚子略一思忖,想到天机阁弟子还在,肃清严明也算给四海八荒做了表率,便点头道:“那便罚你三十棍,小惩大诫。”   “多谢掌门!”   掌刑弟子去取祖师棍,不修抱拳道:“还有一事,希望掌门赏罚分明。”   “何事?”   不修看向呆跪在一旁的若莲。   “此番清理门户,若莲功不可没,若非她递来消息,那魔头还不知要逍遥法外到何时,请掌门念在她此番将功补过,撤掉她宗门孽徒的罪名。”   在这两宗七十二派,无论哪派,赶出门的弟子都是记录在册的,这名册各门派弟子人手一份,初衷是为了让他们引以为戒,可实际却给这些因各种因由被赶下山的弟子带来无尽的麻烦。   人人见了他们都要欺辱一番,还欺辱的心安理得,因为他们是宗门罪人,虽不至于人人得而诛之,却也是人人得而欺之。   灵虚子作为尊主,自然也清楚这事,可被赶下山的毕竟是少数,且那些欺辱他们的人看他们这般凄惨,更能起到警示作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背着这罪名行走在外,诸多不便,当年苏成仙与若莲是靠着面纱与障眼法,勉强从北关跑到了南蛮,倒不是因为她们的法子有多高明,只是因为苏成仙的魔气更引人注意,修士撞见了只想着斩妖除魔,倒没怎么留意她们的障眼法,这才没有暴露。   对于若莲这种小虾米,灵虚子并没甚兴趣,不修为她讨要奖赏,灵虚子也就卖给不修个面子。   掌刑弟子取来祖师棍时,若莲的名字也从《孽册》中去除,若莲被弟子带着下山去,边走边回头张望。   那个总是见人三分笑的师尊,悬立在半空,法衣去除,只着单薄里衣,一道祖师棍下来,后背布帛破裂,原本光滑如雪的背,刹那间多出了无数斑驳的伤痕。   一道新伤鲜血淋漓,其余都是旧伤。   若莲惊住,下意识滞住了脚,一旁弟子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叹息。   “不修师叔真是倒霉,收了苏成仙那么个孽徒,为她先后挨了两次打,这次还好些,三十棍,上次可是整整三百棍!师叔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过来。”   若莲踉跄了一下,喃喃道:“可,可她之前身上明明没有伤的。”   弟子笑道:“你好歹也曾是清平宗弟子,怎的这都想不明白?师叔肯定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伤,就施了障眼法呗,祖师棍可驱除任何法诀法阵,这一棍子下去,可不就现了原身?”   “可……可她当日……”   若莲本想说,当日她在青楼救走苏成仙,看上去精神不错,不像是重伤三百棍的样子,可随即便想起,她有次拐过走廊时,一个不察与不修撞在一起,不修当时并未表现不妥,她也没多想,可如今再想,以不修的修为,怎可能与人相撞?   唯一的解释便是,不修重伤在身,实在太过虚弱,一时放松警惕,这才让她给撞了。   原来师尊并未欺骗师姐,若非逼不得已,师尊大概永远不会说出自己曾因师姐被打过三百棍,只可惜事与愿违,师姐至死都还误会着她,永远没办法知道真相。   若莲抹着眼泪离开了清平宗,不修的三十棍也打完了。   扈兰鸢与驰钰心中有愧,争抢着先搀扶不修回去,被不修摆手谢绝,秋风明月扶她,也被她推开,她独自一人踉跄着上了飞剑,刚到琼林峰便支撑不住跌落,勉强扶着墙进了屋子。   满清平宗都知,不修素来疼爱那苏成仙,当日抢在灵虚子之前废了苏成仙的修为,也是为了保下她的灵根,如今亲手斩杀了自己的爱徒,又挨了棍子,身心俱损,怕是要好些时日才能调养过来。   却不想,时隔一日,万妖林突然警铃大作,有妖冲出了结界。   琼林峰离那里最近,不修是第一个赶去结界的,秋风清月惦记她的伤,匆忙跟了上去,眼睁睁看着她被妖兽叼进嘴里,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将妖兽连同自己一同封回了妖界。   毗罗赶来时,为时已晚,主峰传来讯息,不修的魂灯……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东方家的小泥鳅84瓶;怀特30瓶;承此一诺2瓶;小白鼠、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给文文浇水~ 第301章 师尊太难当(74)   若莲漫无目的地走在荒郊,还没想好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头顶突然飞来一道人影,不修脸色惨白地跳下飞剑,只来得及说一句“速回南蛮”,便晕死过去。   若莲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不修御剑直飞南蛮。   不修一路昏迷着,身上隐隐散出妖气,若莲怕被人察觉,专挑深山老林走,本该一日一夜便能飞到的距离,她硬生生飞了三天四夜。   到了之后,不修很快便醒了,将早已备好的清单递给若莲,要她速去采买。   若莲只看了一眼清单便惊住了,这些都是宗门禁物,是炼制药人所必备的。   若莲不敢多问,赶紧御剑去买,幸好她已从《孽册》除名,不必遮遮掩掩,否则偷偷摸摸的采买,半个月都未必能凑够清单。   三日后再回转,不修脸色更差了,白裙斑斑皆是血迹,周身妖气更浓了几分。   若莲依稀猜到了什么,却不敢问,不修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采买的药材通通拿去炼了毒丹,全部炼成之后又要若莲帮她护法。   “师尊这是要做什么?”   “取灵骨。”   “欸?”   若莲大吃一惊。   灵骨便是修士之骨,只要入了气,全身上下的二百零六块骨头全都成了灵骨,唯一的不同便是,修为越高,灵骨越轻,灵骨沾染的灵气便越浓,待到大道飞升之际,一身灵骨脱去,便是脱胎换骨,脱下的灵骨也是人间至宝,无论做成法器或是什么,都是难得一见的稀有材料。   可这也只是理论而言,修士飞升之际都会顺手带走自己脱下的灵骨,不可能留给世人糟践。   不修准备好了一切,盘膝道:“若为师走火入魔,你便拿这个刺为师囟门。”   囟门是神识之门,一旦损伤极有可能会伤成傻子!   若莲连连摇头,可不修却很坚定。   “不可迟疑,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是变痴傻?还是万劫不复?   答案不言而喻。   可也不是全然没有选择,譬如,可以选择不取灵骨。   然而若莲却说不出这句阻止的话,比起不修,她更忠于苏成仙。   取灵骨的过程极不顺利,不修要取的是最接近心脏的那块肋软骨,这是全身灵力最浓郁的一块软骨,需经脉逆流,徒手取出。   经脉逆流易走火入魔,徒手取出则剧痛难忍,加之不修本就重伤在身,当真是差一点便要扎那囟门。   还好有惊无险。   灵骨取出,不修连个回春诀都没顾得给自己掐,鲜血淋漓的吩咐若莲速去将苏成仙尸首带来,自己则盘膝炼化灵骨。   若莲随着灵符指引顺利找到坟墓刨出棺椁,那般潮地,尸骨不仅没有半点腐烂迹象,满脸褶皱竟也消失不见,苏成仙的容貌恢复如初。   若莲背着尸首赶回洞府,不修的灵骨已炼化成淡淡萤光,萤光直入苏成仙田,化作灵根,苏成仙一口长气吸入,心脏恢复搏动。   然而她并未即刻苏醒,不修布了法阵将她将养其中,自己则一粒粒吞下了炼制好的毒丹。   每吞一粒,不修便调息加速药效发挥,旁的药人十年八年未必能炼出一只,她只用了半年。   化神修为的药人,普天之下绝为仅有,只不修一只。   不修所作一切,若莲看在眼里,也一日日越发惴惴不安。   药人需认主,认主之后,除非主人点头,否则旁人抓去双修也无法得到丝毫修为。   苏成仙还昏迷着,不修垂首咬破她的指尖,青丝滑落,长睫垂敛,不修眸中依稀有泪光闪过,不等若莲看清,不修已吞下精血,放开了苏成仙的手。   第二日晨起,若莲照例端了水过去帮苏成仙擦手擦脸,她与不修都不会万清诀,只能用这最原始的法子保持清洁。   却不料,一进洞门便见苏成仙靠坐床头,垂眸望着昏睡的不修,妖血排斥下,不修睡得极不安稳,或者说,昏迷得极不安稳,化神修士根本无需睡眠,这只能是昏迷。   若莲又惊又喜,满盆子水当啷坠地,颤巍巍跑过去,一把搂住了苏成仙。   “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平时稳重的若莲哭得像个孩子,苏成仙拍了怕她的肩,示意她取来衣衫穿衣下地,一路出了洞府。   看着绿荫葱葱,深吸了几口带着泥土气息的清新空气,苏成仙这才有了死而复生的真实感。   “人算不如天算,没曾想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驰钰竟会下此毒手,连我自个儿都以为这次真完蛋了。”   若莲擦干眼泪道:“我也以为完了,你灵根都没了,这可怎么救?连不修都说了没的救了。”   苏成仙飞身上了树冠,坐在树杈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天青云懒,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浑身舒畅。   “我交代你的,你可同不修说了?”   “说了,全都说了,我原以为没用,不修眼睁睁看着你死都无动于衷,谁知她心中早有盘算,封了你最后一口气,将你钉入灵棺,专门埋在了水边,你灵根虽没了,可根骨依然是木系,水土养木,又有不修符阵相助,这才保了身。”   苏成仙微微颌首,“咱们稍作休息,待会儿便启程去魔界。”   “为何要去魔界?你不是嫌魔界弱肉强食更甚,灵气也不充沛,哪儿都不如人界吗?”   苏成仙道:“我也不想去魔界,可不修丢了,清平宗岂肯善罢甘休?可她这么好的药人,我也舍不得丢掉,自然还是去魔界最好。”   提起不修,若莲这才惊觉。   “你,你是炼气巅峰?!!”   区区一夜,苏成仙居然已到炼气巅峰了?!   若莲诧道:“这化神药人也未免太好用了些,几乎都要赶上九阴坤体了!”   苏成仙笑道:“不,她比九阴坤体更好,九阴坤体不能炼成药人,也就不能认主,可她却能,她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九阴坤体。”   这倒是,怀璧其罪,数万年前那最后一只九阴坤体,不就是被辗转了百十人之手,死了无数修士,最后自己也香消玉殒的吗?   九阴坤体抢破头,药人却不会。   很少有人会直接抢夺药人,毕竟药人有主,主子不答应,药人就是废的。   若莲感叹道:“药人尚且能一夜之间让人练气巅峰,看来那区区千年便能让人渡劫飞升的九阴坤体,并非虚传。”   苏成仙也觉得这速度远超想象,却想不明白为何,单只是因为不修是化神修为?   不,不会,即便加上化神修为的加成,区区一夜也不可能直接巅峰,顶多中期,不然照这个修炼速度,虽不至于千年飞升,五千年还是绝对可以的。   五千年听似不短,可旁人飞升都是以万年记的,除非如那被天雷劈的傻孢子那般遇上旷世奇遇,否则没个三五万年,根本不可能大道飞升。   苏成仙还没想明白到底为何速度如此之快,就听若莲开了口。   “若你是为了不修想去魔界,大可不必,不修在四海八荒已是死人,包括你,都是死人,根本不会有人追捕。”   “什么?”苏成仙看向若莲,“说清楚。”   若莲解释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修料想灵虚子必会找天机阁的人推演她的下落,为避免闹大,灵虚子定不会把事情说得太过严重,那么天机阁也不会派长老过来,顶多派个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能力有限,不修便封了你最后一口气,造出死局,糊弄弟子。   那天机阁弟子果然被蒙蔽,当众推出了死局,灵虚子也就信了你确实已死。”   “那不修呢?她又是怎么瞒天过海的?”苏成仙问。   “不修偷偷动了万妖林结界,放出了妖兽,又故意当着秋风清月的面假意被妖兽重伤,与妖兽一同封回妖界。   你也知道,那妖界入口是随机的,即便其他人赶来,再跨进去也不是她进去的那个位置。   不修借着这个机会,清空了自己的血,又以此为引,散尽灵力,封闭经脉,停止心跳,营造出已死假象,逼碎了魂灯,这才换上妖兽的血,自引为半妖。”   若莲说的简单,三言两语便一概而过,可其中艰辛曾是医修的苏成仙再清楚不过。   苏成仙突然没了看风景的心情,起身便想飞下高树。   若莲突然道:“我觉得……她对你是真心的。”   苏成仙滞了下,又坐了回去,笑道:“怎么?这才几日你就被她收买了?”   “不是收买,你想想这个道理,咱们当日定计划时,只是想引来扈兰鸢帮咱们解开结界,咱们想的是不修能及时赶来救下咱们。   至于这最后的逼不修自愿变成药人,平心而论,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你觉得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这不过是设想了最坏的结果,总要想出个对应之策,随便搪塞的连咱们自己都不信的对策罢了。   可结果呢?   你已经看到了,不修出乎咱们的意料心甘情愿做了药人,甚至不惜为你背叛了师门。   如果这都不是真心,我真不知什么才是真心。   你可知她临走前求了什么?她求灵虚子罚了她三十祖师棍,那不是对灵虚子的愧疚,是对整个师门的愧疚。   清平宗于她而言,不止是师门那么简单,那可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万年之处。   她背叛了她的家,背叛了家人,背叛了秋风清月,背叛了她所有的徒弟,甚至连她自己都背叛了,只选择了你一个人!只你一个!你明不明白?”   苏成仙垂眸,许久才轻嗤一句:“那还真是令人感动。”   若莲不知该如何劝,或者说,即便劝了又能如何,不修已成药人,这是无法扭转的事实。   若莲叹道:“说起祖师棍,你之前说她骗你,说她身上没有伤,那是她施了障眼法不想让你瞧见罢了,你若不信,趁她昏迷虚弱,撤了她的障眼法你再瞧瞧。”   “不必了,就算没骗我又怎样?她已经变成了药人,难不成还要我放着现成的‘九阴坤体’不用,劳心劳力的自己修炼?”   苏成仙轻笑一声,带着明显的自嘲。   “就算我想修炼也不行,她种给我的灵根是假的,只是一个容器而已,只能保证我积累的修为不散,别的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法自己修炼,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药人?因为她不想我去残害别的药人,所以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可就算这样,如果她不是真心的,又怎么可能……”   不等若莲说完,苏成仙飞身下了高树,抬眸望向还在树梢的若莲,阳光漏过树叶斑驳在她娇软的脸庞,没能让那眉眼染上哪怕一丝初夏的温暖,依然阴冷凉薄。   “若莲,你记住,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心软了,她便输了,输了便要承受输掉的后果,我们唯一要做的便是努力修炼,争取早一日大道飞升,其他所有,都是虚的。”   苏成仙转身回了洞府,若莲一人惆怅地呆在树梢,理智上明白苏成仙说的有理,可想起不修这些日子的掏心掏肺,心里依然堵得难受。   苏成仙走到石床边停下,望着床上蹙眉昏睡的不修,沉默了许久,低声呢喃出一句。   “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抬手摸了摸不修的脸,只是主人一个普通的轻触,不修便难受地咬紧了下唇。   苏成仙下意识松了手,随即又懊恼地再度贴了上去。   她才不会心软,心软是最没用的东西!   哪怕不修再怎么痛苦,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打从她决心为她牺牲那一刻起,她就该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苏成仙粗暴地低头狠狠吻了下不修柔软的唇瓣,换来不修痛苦的一声轻哼。   她不会心软的!绝对不会!   苏成仙还未筑基,两百年寿命对练气修士而言依然有些勉强,她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只那嘴唇嫩红的仿佛杨柳岸边初绽的海棠,她现在需要马上筑基,非常迫切。   苏成仙连吻了数下,不修的呜咽声无意识的逸出口,声声带着痛苦。   苏成仙猛地撤开身形。   看着不修满头的冷汗,苏成仙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突然素指一碾,掐了个简单的破阵诀,覆手一送,送在不修身上。   不修身子实在太过虚弱,障眼法轻松解开,不必撩开薄被,裸|露在外的肩头已清楚浮现出交错的棍伤。   苏成仙敛目看着,头低了又低,嘴唇停在不修颈边又恼恨撤开,转身出了洞府。   若莲正从外面回来,迎面遇上,苏成仙开口便道:“去,帮我买半妖,炼药人。”   若莲一怔:“不是有不修了吗?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这话不知哪里惹到了苏成仙,她勃然怒道:“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第302章 师尊太难当(75)   这些内情, 秋风明月自然不知,她们知道的都是四海八荒传遍了的。   栖烑蹙眉听着,很快就发现了破绽。   “既然苏成仙已死, 方才你为何不直接说她死了, 而是用了‘说不得’这个不确定的词?”   清月举着的剑稍微收了收, 解释道:“那是因为这些年关于苏成仙的传闻从未停过, 隔个百八十年便有人说见过她, 若是旁人说的也便罢了, 扈兰鸢也说她见过, 依你与扈兰鸢的关系, 我自然不能把话说的太过绝对。”   比起清月,栖烑自然是更相信扈兰鸢, 清月留有余地也是明哲保身, 确实挑不出错来。   栖烑心系报仇, 一刻也未多留, 飞身直奔主峰。   弦十已护着廖凡她们到了主峰, 多年未见, 当年的大通铺少了两人。   栖烑没问那两人去了哪儿, 廖凡她们也没提, 修为便是命,无法突破早晚都是身死道消。   廖凡勉强修到了筑基巅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粗略一算, 最多二百年,再不结丹也要步了室友后尘。   几人已听弦十说了栖烑未死的消息, 再见还是难掩激动, 几人抱作一团, 众目睽睽之下也没忍住掉了眼泪。   栖烑安抚了她们片刻,这才看向弦十。   长老峰主们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不少弟子也都赶到主峰查探情况。   弦十疾步走到木长老面前,撩袍便是三叩首。   “徒儿不孝,给师尊请安了!”   木长老当日并不在围剿之列,他被请去给东延派掌门祛毒,回来就听说得意门生身死道消的消息,伤心地闭关了许久。   如今师徒重逢,木长老差点没绷住流下老泪,赶紧拽弦十起来,连结界这茬都忘了问,先问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弦十故意施加灵力,确保自己的一字一句传入清平宗所有弟子的耳中,将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清平宗一片哗然,万没想到掌门竟如此卑鄙无耻,追杀栖烑也便罢了,怎能逼死明煊,还将无辜的弦十送入悭口?!   普通弟子从未近距离与灵虚子接触过,对他算不上了解,可对弦十却是了解的,弦十的为人他们信得过的,弦十说的他们自然也信。   毕竟,若不是事实,有几个低阶修士敢公然得罪合体大能的?还是贵为修真界尊主一呼百应的合体大能!   他不要命了吗?!   普通弟子都能看明白的事,长老峰主这些对灵虚子颇为了解的,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尤其这其中大多数都参与了当年的轩辕山追杀。   可明白又怎样?   灵虚子是掌门,他们这些做弟子的难不成还能制裁掌门?   就算有那个心,他们也打不过啊?!   弦十与自家师尊叙完旧,笑盈盈看向众人。   “我这次回来,一是来揭穿灵虚子的真面目,二是来帮栖烑报仇。眼下,灵虚子不战而逃,掌门之位空悬,国不可一日无君,宗门不能一日无主,作为揭发灵虚子真面目的功臣,我就不客气地……”   众人以为他要自荐,脸都抽搐了,却见他两手一送,送向了栖烑。   “……推荐栖烑为掌门,有她在,必能带领宗门发扬光大,顺便给她自己报个仇血个恨。”   栖烑打从往这儿一站,众人就已经炸了锅了,那满身的妖气,生怕别人不知她是半妖还是怎的,能收敛一点吗?   让一只半妖做掌门,弦十这是恶心谁呢?   别说长老峰主们不干,满门弟子也不干!   木长老自认是弦十师尊,最有发言权,蹙眉怒道:“休得胡言乱语!还不快退到一旁!让为师擒了这妖孽!”   弦十为难地看着自家师尊。   “师尊,不是徒儿涨他人志气灭您老威风,您打不过。”   低阶修士看不透高阶修为,木长老自然知晓栖烑修为在自己之上,可毗罗收到灵虚子传讯,要他们先稳住栖烑,他去元圣宗找元圣子帮忙,他们自然不敢违抗掌门命令。   木长老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蹙眉喝道:“孽徒让开!”   弦十无奈,回头看了眼栖烑,转头对自家师尊道:“不必栖烑,单我就足够以一敌了你们这些百,不信试试。”   他家师尊明显不信,弦十虽已突破化神,可不过才化神中期,木长老可是巅峰,何况这里还不止他一位巅峰。   有了在灵虚子手下毫发无伤的经验,弦十自信满满,摸出一张满城金甲冲众人抖了抖,啪得拍在自己身上。   登时,金光万丈,好悬没恍瞎众人的眼。   弦十不无自豪道:“就这一张符能顶千军万马,要不信师尊试试看!”   普通弟子不识货,长老峰主们却是识得的,当即脸色难看,互相对视了一眼,咬牙一窝蜂冲了上去。   叮呤咣啷一阵打,各种灵诀光圈眼花缭乱,众人累得气喘吁吁,弦十却悠悠哉哉立于满城金甲之中,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弦十呵呵一笑,“你们试完了吧?试完该我了!”   弦十抽出栖烑给他的,他根本叫不出名儿的长剑,当然没有冲着他师尊来,冲着毗罗奔了过去,当得一下砍碎了毗罗天下第一的螭吻剑。   毗罗傻了。   长老峰主们傻了。   观战的满门弟子全傻了。   连弦十自己都傻了。   他原本只是想试试看这剑到底有多厉害,能不能抗得过这天下第一剑的,谁曾想这天下第一剑这么不结实,一碰怎么就断了?   这这这……   这真是那比驰钰的昊天剑还要名震四海八荒的螭吻剑?传说能生出剑灵的独一无二的螭吻神剑?   弦十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毗罗拎了把假剑。   但是看毗罗那一脸裂开的表情,又相信了不是假剑。   “轩辕剑?”毗罗突然发声,“你那可是传说中可划破混沌踏碎虚空的轩辕剑?!”   “不是!”   弦十果断摇头。   栖烑身上突然多出这么多绝世珍宝,弦十早猜到她是见过了轩辕子,栖烑给他这剑时,他也怀疑过这剑是不是轩辕剑,可栖烑说不是,弦十相信栖烑。   螭吻剑的腰斩震慑了全场,再无人敢拿自家宝刃乱来,何况他们已群攻过一个回合,大招都放过了,弦十毫发无伤,再打也是枉然。   继五光十色的乱战之后,主峰终于安静下来,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   噗!   弦十的满城金甲时限到了,金光闪闪碎成星尘。   岳鹍鹏蓄意待发,瞅准时机猛地攻来,还未到近前,栖烑随手一个防护罩丢了过去。   当!   长剑砍上,防护罩波动着粼粼水光,吸收了全部灵力与伤害。   不等岳鹍鹏反应过来,弦十一个抖身将岳鹍鹏震飞出去,同是化神修为,这一震,直震得岳鹍鹏一口老血喷出,不枉他们一群大能修士打了半天,总算有人见了血。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方才还想着满城金甲这般珍惜灵符,弦十顶多一张两张,用完再攻不迟,哪曾想,栖烑随手一个防护罩他们都攻不破,这栖烑到底什么修为?!   众人面面相觑,惊惧不定,再一转头,弦十笑呵呵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大叠满城金甲出来。   “不怕告诉你们,这符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栖烑自己就会画,要不现场让她给诸位画一个见识见识?”   众人一口老血。   ——早说啊!早说还打个屁!   这时人们才突然想起了消散无踪的结界。   “天罡结界是谁破的?!”   弦十毫不避讳地指向栖烑,“栖烑是大乘修为,自然是栖烑破的。”   众人:“哦。”   片刻过后。   众人:“???!!!!!”   众人:“栖烑是大乘?!!!!!”   原本以为栖烑顶多和灵虚子一个水平,却不料人家直接就同祖师爷平起平坐!   栖烑真的只是失踪了一千多年吗?是不是少算了俩零?   众人脸色千变万化好不精彩。   这还是他们熟知的修真界吗?要不要这么魔幻?!连个废灵根都能随随便便大乘飞升???   这会儿谁还管栖烑是人是妖还是半人半妖,统一都是一个称谓——只差临门一脚便要飞升的修真大能!   差一个境界就相当于差了一座轩辕山,这大乘与化神之间差了这么多境界,碾死他们不跟碾死一群蚂蚁差不多?   都是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修炼至今的,谁没事想死?   这下场上是彻底安静下来,众人开始怀疑灵虚子让他们稳住栖烑,根本就是想给自己逃跑多拖延点儿时间。   方才弦十已经说了,栖烑是来报仇的,她的仇人不就苏成仙与灵虚子吗?   苏成仙早已死了,那就只剩灵虚子了。   栖烑并不急着追灵虚子,以灵虚子的实力,都过了这么大会儿了,只怕早跑得没了影,追起来浪费时间浪费体力不说,还达不到最佳报复效果。   栖烑左右看了一眼众人,水袖一挥,洋洋洒洒几行字浮现在众人眼前,字体之大,通天彻地,清平宗方圆百里都能分辨。   【各门派听令:即日起,本座继任两宗七十二派尊主之位,兼任清平宗掌门,并以此号令四海八荒全力缉拿叛逃者灵虚子,谁敢不从,修罗洞处置!——栖烑】   这般明目张胆篡位,还是当着满门弟子的面,长老峰主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岂不是也太无能了?   即便心里惴惴不安,可他们还是纷纷抽出护身宝器,斧钺钩叉剑锤鞭,一应俱全,皆是神兵利器,怒斥栖烑以下犯上,罪不可恕。   栖烑也不多言,冷冷冲他们勾了勾纤长手指。   这般轻蔑挑衅之举,还没吃到苦头的长老峰主们有些忍受不住,一言不合上前便打!   栖烑身形一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青衣如水划过悠扬光痕,轻松躲过攻击,发丝划过,半空的字迹瞬间化作无数传讯符,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直飞四海八荒!   栖烑并未出招,他们根本不值得她出招,合体在大乘面前尚过不了几招,何况这一群渣渣。   单那些传讯符穿过人群带起的气流,便将这些人冻得叽哇乱叫,沾着一点儿便会结霜封冻,五味灵火都化不开。   传讯符飞完了,场上众人也冻了个七七八八,大都是只冻住身体一部分,腿脚胳膊半个肩头什么的,冻在原地不能动弹。   栖烑也不多言,弹指之间,主峰中央立起一竿通天冰幡,冰幡每隔片刻转动幡叶,无数冰霜雪花荧着微光飞出,众人身上的冻印儿便会缓慢扩散,越冻越结实,直至将整个人彻底结冻。   被冻成冰人还不是最可怕的,毕竟都是修士,这点体温调节还是可以控制的,可怕的是,那冰层不断吞噬他们的灵力,修为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不断下跌!   娘嘞!这谁受得了?!   越是低阶弟子越崩溃,这眼瞅这就要跌境界死人了,不少人赶紧借助各种方式求饶。   能喊话的就求祖奶奶饶命,能比划的就拼命摆手作揖,能鞠躬的鞠躬,能磕头的磕头,实在什么也不能的,好歹转一转眼珠。   栖烑也不为难,但凡求饶的便放开,弦十在一旁指挥他们一个个挨个跪拜认栖烑为主,最先一批认主的,一人一块上品灵石,第二批扛不住的,一人一块中品灵石,很快就有了第三批第四批,也都得了下品灵石,再往后就没有奖赏了。   后面的人悔不当初,早知道就早点认了,谁当掌门对他们这些小虾米有甚不同?白瞎了他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修为。   有识时务的,自然就有宁死不屈的,栖烑不会滥杀无辜,可也不能随意放了,不然如何震慑天下?   她看了眼弦十,弦十心领神会,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既然你们想找死,那就别怪我们不顾念同门之谊,来,你们几个帮我一块儿把他们搬去修罗洞,待他们冻死之后,魂魄直接转入炼狱,省事。”   进了修罗洞的魂魄,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可不就是人间炼狱?   廖凡她们过去帮忙,名义上是送去了修罗洞,实际解了冰冻,将他们困在了法器天罗地网之中。   栖烑这一系列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短短一日便拿下了整个清平宗。   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受到传讯符一头雾水的各门各派,这才惊觉出了大事,纷纷赶来了清平宗。   栖烑照例一顿收拾,一个个立马乖巧如鸡,让往东绝不往西。   这就是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便是一切。   栖烑雷厉风行地取代了灵虚子的位置,亲手张下新的天罡结界,除了她,没有一人能擅自穿过结界。   她镇守主峰号令四海八荒缉拿灵虚子,着弦十去寻扈兰鸢。   扈兰鸢是她唯一的师姐,这时候单独在外栖烑不放心,就怕那些不服者打不过她,暗地里对扈兰鸢动手。   弦十领命而去,一去就是半个月,除了抵达夹竹林时给栖烑送了个飞讯,说是这里的确有厉害邪祟,要为民除害,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栖烑又等了几日,局势已基本稳定,再无人敢以下犯上,栖烑便留下廖凡几人镇守,封闭了天罡结界,不准任何人进出,御剑直飞李家镇。   李家镇人烟稀落,商人听了那邪祟传闻不敢通商,本地人也不敢随意出门,栖烑来的正是傍晚时分,路上的行人就更少了。   栖烑随手施了个障眼法,手杵算命幡,化作游走的算命先生,拈着胡须找了家客栈打探消息。   小二正趴在柜台打盹,这几日生意萧条,大堂连半个客人都没有,掌柜的懒得支应回后院歇息去了。   一见有客上门,小二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赶紧的过来将栖烑迎进大堂,拽凳子擦桌子十分热络。   “先生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栖烑取下腰间挂着的歪嘴葫芦递给他。   “装满了再来一壶。”   “好嘞!”   小二高高应了声,还不忘自卖自夸。   “先生可真来对了时候,掌柜的前几日刚开了几坛陈年梨花白,醇香浓厚,再配上半斤酱牛肉,那简直给个神仙都不换!”   “嗯,去吧。”   “您……不来盘牛肉或是花生米什么的?”   “不了。”   小二几番明示暗示也没能多卖几个铜板,只得悻悻地下去灌满了酒葫芦,又端了壶新酒。   栖烑抿了口那梨花白,寡淡无味,跟凉白开也不差多少。   这倒也未必是酒不好,也许是她喝惯了灵花灵果酿的佳酿,这才喝旁的都不是滋味。   小二擦掉桌角迸溅的一滴酒液,瞟了眼栖烑的算命幡,又瞟了眼她的小包袱。   “听您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栖烑点头,“不错,我是听闻镇外有座夹竹林出了邪祟,专程过来瞧瞧。”   小二眨了下眼,总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味儿。   “您……专程来瞧瞧?瞧什么?这可是丢命的事!那邪祟可是真的!都杀了一百多号人了!官府都没法子!”   栖烑拍了拍立在一旁的算命幡。   “我是赛神仙,不怕的。”   小二无语地砸巴了下嘴,“你这赛神仙算什么?真神仙都折在里面了!黄亓观你知道不?黄亓道长加他那俩小徒弟都被吸干了血!黄亓观你不知道不要紧,清平宗总知道吧?清平宗的仙长仙姑都一去不回!你说说你,你比他们哪个厉害?好端端的凑这热闹干嘛?真嫌命长也不带这么糟践的呀!”   栖烑微微蹙眉,“清平宗的……一去不回?”   “可不是怎的?!”   小二随手把毛巾搭在肩头,俯身劝道:“前些日子也有那不怕死的非要半夜去夹竹林赏花,是个书生,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小的当时死劝活劝,就是劝不动他,你猜怎么着?”   “怎么?”   “隔天就有人在林边捡了他的书篓回来,死得连尸首都寻不到了!”   栖烑放下酒杯,无波无澜。   “你怎知是死了?就不能是逃了?”   “不能!绝对不能!府衙特别重视这邪祟,但凡出事的都要严查,官差一路查到郝家村,也没听谁说见过什么书生,绝对是死那林子里了!”   栖烑微微颌首,对那书生并不感兴趣,转而问道:“你可见过清平宗的仙长仙姑?”   小二点头,“那自然见过,他们来时,全镇的百姓都去瞧了,那可是清平宗啊!第一仙门!谁不想过去沾沾仙气儿?”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安抚大家伙儿,说是一定会除了邪祟,让大家伙儿不必忧心,结果去了就没再回来。”   栖烑的心隐隐悬了起来,又问:“我听说半个月前又来了个清平宗弟子增援,你可见过?”   小二摇了摇头。   “这小的倒不知,不过半月前确实接连发生了两桩怪事。”   “什么怪事?”   “一桩是那仙长仙姑去的头一晚,突然天摇地动的,差点房子没给震塌了,打更的正敲梆子呢,惨叫一声就被掀到了半空,我亲眼瞧见他就那么飞上天再没下来!到现在也没寻到尸首。”   “第二桩呢?”   “第二桩是又隔了几日,就城外那夹竹林,一夜之间疯长,一路蔓延到了镇外城墙,长得能有几丈高,吓得守城官兵跌下城楼腿都摔断了,不少人听见动静出来看,真是吓死人,都当是那妖精要冲破城门来城里吃人呢!”   “那后来呢?”   “后来天亮了,大家伙儿再瞧,城外光秃秃一片,啥也没有,要不是不少人亲见那几丈高的夹竹桃,真当自己眼花了。”   话问完了,酒实在喝不下去,栖烑搁桌上一块儿碎银,起身告辞。   小二愣了下,抓起碎银追出客栈。   “您这是去哪儿?”   栖烑回首道:“出城,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这会儿出城?东城西城?”   “西城。”   “哎呦!先生呀!我这叭叭说了半天,您怎么就偏听不进去?您这非要去送死怎的?!”   小二也是真好心,每每想到那惨死的书生就心里堵得慌,活生生个人,就因着他多了两句嘴说了夹竹桃开的艳,让那书生起了赏花的兴致,白白送了一条命,他总觉得良心不安。   栖烑问了这么许多,心中隐约有了数,这会儿急着赶去夹竹林,没心思跟这小二啰嗦,只微点了下头,转身便朝着西城门过去。   小二顿足捶胸,真想上前硬把他拽回来,可到底素昧平生,他实在没资格强拉人家。   望着那夕阳下渐行渐远的背影,小二哭丧着脸,心里越发堵得难受。   又一个送死的,这可好,正给那书生送了个作伴的,黄泉路上你们倒是能说说话,也不寂寞了。   栖烑一路出了城门,在城门口还被守门地拦了下,说是只准进不准出,她一个眼神过去,那守门的才被|操控了心神放了行。   ※※※※※※※※※※※※※※※※※※※※   感谢03年的果粒橙~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小竹竹、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怀特 30瓶;27214528 21瓶;Spareribs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03章 师尊太难当(76)   栖烑赶到夹竹林时,已是月上树梢,她刻意敛去妖气,敛去所有修士气息,伪装成普通人试探那邪祟。   据小二描述,第一次天摇地动,必然是扈兰鸢与驰钰在同邪祟打斗,扈兰鸢是土灵根,这是她的术法表现。   第二次夹竹林疯长,必然是弦十与之争斗,草木繁茂对应了弦十的木灵根。   乍一听,似乎都没有问题,可若仔细推敲,便能发现不妥。   驰钰是金灵根,且修为在扈兰鸢之上,照理说,他既一同前来,就不可能不出手,为何只有扈兰鸢的术法显出,没有驰钰的?驰钰的术法很容易找来雷电,可小二并未提到。   栖烑试着推测,或许那邪祟是火灵根,火克金,驰钰被克,自然术法削弱没有显现,而扈兰鸢是土灵根,火生土,所以扈兰鸢的力量壮大,山摇地动,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可若真是如此,第二次的夹竹林疯长又是怎么回事?   弦十是木灵根,木生火,该是壮大对方的灵根才对,怎的反倒是弦十自己壮大?   综合推测,只能是看似最不可能,却也是唯一可能的可能——对方也是木灵根。   驰钰的金克邪祟的木,邪祟的木又克了扈兰鸢的土。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扈兰鸢与邪祟缠斗时被邪祟擒住,驰钰以自身金灵根压制对方木灵根,扈兰鸢解开束缚的瞬间,力量陡然爆发没能控制住,这才山摇地动。   弦十与那邪祟都是木灵根,两木一同作用,夹竹林疯长也是必然。   这般推敲下来,对方是木灵根无疑,结合邪祟所害之人都被吸干了血,此人大抵是妖,因为魔大都是以心魔入道,擅长蛊惑人心,吸的是人的精气,并不沾血,只有妖才喜欢吸血剜心。   一只木灵根的妖,修为极高,还不是一般的高,高到敢生擒化神修士,而不是防着夜长梦多赶紧杀死。   扈兰鸢、弦十,包括驰钰,都还活着,这点从魂灯未灭便可确定。   也正是因为确信他们没事,弦十也没有给她传来急救灵符,栖烑才没有急着来救。   那急救灵符是栖烑比照轩辕子留给她的《梅花易数》所画,画好便拍入弦十神识,哪怕对方是大乘修士也挡不住弦十给她传送消息。   弦十没传,必然有他的原因,栖烑虽担心出岔子,却也不想破坏弦十的计划,这才装成普通人过来。   栖烑顶着幽白月色,手拄着算命幡,踉跄走着,不时举起酒葫芦仰头灌一口,酒液顺着葫芦嘴撒在衣襟,浓浓酒香在这夜色中沉浮。   “西家那个小娘子呦~娇滴滴的美~小爷我不请自来,你可快开门呦~”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假装醉醺醺抬起头,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畔,袅娜的身影若有似无隐现在夹竹林中。   “呵呵呵~来呀~先生快来呀~”   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栖烑朝那女子走去,那女子巧笑倩兮,不断引着她越走越深。   弯月野林,暗香疏影,夹竹林的桃花当真是开得浓艳,哪怕早已过了花期,依然香气扑鼻,让人心神荡漾。   女子终于停了下来,靠着一棵夹竹桃树冲她笑嘻嘻勾着葱白手指。   栖烑像是被勾了魂的凡人,呵呵傻笑着朝她走去。   刚走到近前,女子突然神情陡变,一个弹指飞出萤光,正打在栖烑心窝,栖烑直挺挺仰躺过去,扑通一声摔起尘土飞扬。   栖烑这当然是故意的,她此刻心中惊涛骇浪,却没有显露半分。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多年未见的……李若莲!   若莲是木灵根没错,难道邪祟就是若莲?   不,不可能,这一千多年若莲虽长进了不少,已结了丹,可也只是与同龄修士修炼速度差不多而已,没甚稀奇,更不可能靠着区区金丹修为便困住驰钰与扈兰鸢,尤其是弦十。   自然,也不排除他们是故意被抓的,如同她这般。   可她是为了救他们,就算弦十也是为了救人才假装被抓,驰钰与扈兰鸢呢?他们又为了什么?   栖烑心头一沉,想起了清月曾说,扈兰鸢说苏成仙没死,说她见过苏成仙,难道……她是为了借若莲找到苏成仙?   若莲拎起假装昏迷的栖烑,御剑飞往了夹竹林更深处。   夹竹林尽头是一座老山,算不上极高却十分陡峭,山壁迎风,山石被风沙打磨的极为光滑不易攀爬,山上矮树稀松,以石居多,灵芝山参之类名贵药材不易生长,也没有什么可打猎卖银子的野物,自然不会有人冒死上山,打眼一望,人迹罕至。   若莲带着她进了崖壁一处极小的山洞,直不起身子那种,得躺着进洞口。   若莲将她丢牲口似的先丢进去,这次躺下滑进洞里。   洞里十分昏暗,若莲也不照明,熟门熟路拖着栖烑东转西转,绕过多处拐角之后,光线渐渐明亮,洞壁的辉夜石成分越来越多,到处都晕着浅淡白光。   若莲将她随手丢到一处耳洞,洞口有结界封闭,洞内已有两男一女,一见若莲过来,一个个吓得抱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若莲并未多留,丢下栖烑便走了,栖烑又等了片刻才爬了起来。   两男一女已稍稍缓过了神,见她起来也没心思理会,蜷缩着闭目养神。   栖烑大致扫了一眼。   女的村妇模样,年过半百,大约是走亲戚赶路,途经夹竹林被抓了过来。   男的,一个是贩夫模样,看着还年轻,不过而立,一个低头抱着腿,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是书生打扮,也不知是不是小二说的那个枉死的书生。   栖烑掐了个隐身诀,隐藏了身形与所有气息,直接出了结界。   关她的结界只是普通的结界,甬|道尽头还有一个洞穴,封的却是画地为牢。   画地为牢是流传于世的结界中最艰深的结界之一,化神以下修为根本布不出来,而眼前这结界……   栖烑略探查了下,竟是合体修士所布。   放眼四海八荒,算上妖魔两界,合体大能总共就六位,三宗掌门各一位,妖族两位,魔族一位,她来时还专门问了毗罗,这一千多年并未听说哪里又新晋了合体大能。   若不是新晋,那便是这六位中的一位。   这结界上有明显的魔气浮动,难道是魔尊迦罗狄?   迦罗狄本是僧人,怎么入魔的不知,只知入魔之后修为激增,很快便成了魔尊。   可魔族只□□气,并不沾血,那些被吸干血液的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对,若此人真是迦罗狄,如若莲这般刚结丹的修士最是味美,吸食了她的精气可增不少修为,为何迦罗狄要饶过她,还让她帮他抓人?   以迦罗狄的魔尊地位,想找几个喽啰帮忙完全不成问题,没必要刻意放过若莲这个美味。   此人比必不是迦罗狄,而是隐匿于世并不为世人所知的魔修,并且这魔修身旁还有个关系亲密的妖修。   若她猜得不错,那些夹竹林被挖出的尸首并不是在夹竹林遇害的,而是先被抓来这囚洞豢养着,随时供那妖修取血,待死后才埋入夹竹林。   这妖魔两修还真是奇怪,他们又不像人修,不管真善还是伪善,人修好歹会做做样子,尊重这些凡人的习俗让他们入土为安,妖魔两族却从来都是管杀不管埋的,他们这埋尸唱的是哪一出?   且这一埋尸不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了吗?费力不讨好,这又是何必?   还是说,他们嫌尸首随意丢弃有碍观瞻,这才让若莲给埋了?   或者若莲心有愧疚,自己私底下埋的?   栖烑暗自推测着,并未动手解那结界,而是掐诀掩藏了结界波动,无声无息潜入。   结界后是一个不大的囚洞,勉强可以容纳五人平躺的空间,洞中也是两男一女,只是比之之前那两男一女淡定的多。   栖烑松了口气,气息依然隐着,先现出了身形。   弦十修为最高,第一个察觉到了有人影晃动,一睁眼竟见到了栖烑,不由大喜过望。   “栖烑?!你怎么来了?!”   【为何不给我传讯?】   “我……”   不等弦十解释,驰钰与扈兰鸢也睁开了眼。   两人早在半个月前便听弦十讲过了来龙去脉,再见栖烑并不觉得惊讶,尤其是驰钰十分冷静,可扈兰鸢却不行,眼泪吧嗒吧嗒往外掉,也不知是忘了过来还是怄气,盘膝坐在原处一动都没动。   栖烑主动过去,俯身搂住扈兰鸢的肩,没有说话也没有描字,就那么静静搂着,扈兰鸢连捶了好几下栖烑,这才回搂住她呜咽哭泣。   弦十耐心了等片刻,见哭得差不多了,一五一十同栖烑汇报。   “当日驰钰师兄他们怕打草惊蛇,伪装成普通人来了这夹竹林,兰鸢师姐性子急,一见是若莲就没绷住,直接便打,惊动了苏成仙,苏成仙她……”   栖烑挥手打断。   【苏成仙?】   “对,苏成仙没死,不修师叔也还活着。”   栖烑深吸了口气,冰白柔荑攥在剑柄,几次都险些隐忍不住。   不是愤怒,而是……狂喜!   苏成仙没死,竟真的没死!   不死便意味着她可以手刃仇人替师尊报仇!!!   扈兰鸢一看栖烑眼眶灼红,立马蹭掉眼泪争道:“你不准杀她!要杀也得是我杀!我是大师姐,我有替师尊报仇的义务!”   弦十闻听,忍不住笑道:“连我这化神的都打不过,你个小金丹……”   “你才小金丹!”   弦十拍了拍自己的嘴,陪笑道:“好好好,我错了,先说正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苏成仙一见扈兰鸢与驰钰,立时想起了当年剜灵根废修为之仇,当场便要剜掉两人灵根废掉两人修为,让两人也尝一尝她的痛苦。   千钧一发之际,不修赶到,以两人都是人修,用他们的血不仅能减轻痛苦,还能增长修为为由,保下了他们。   驰钰与扈兰鸢这才惊觉不修满身妖气,竟成了药人!   不修并未详述变成药人的经过,只说一切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不修承诺一定会救他们出去,希望出去之后,他们能帮她寻来夔牛魂丹,助她逃离苏成仙。   药人不能离开主人,这是众所周知的,扈兰鸢两人虽不懂夔牛魂丹能有什么用,但不修是医修,懂的比他们多,她要,他们自然义不容辞。   不修变成今日这般境地,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哪怕不修再三强调与他们不关,他们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莫挨老子66瓶;承此一诺、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给文文浇水 第304章 师尊太难当(77)   之后没几天,弦十也过来寻人,一如栖烑所料,弦十果然是故意输给的若莲。   若莲修为比他低,并未察觉他施了障眼法,本来相安无事,却不料被苏成仙一眼识破。   弦十留了个心眼儿,假装失忆不记得苏成仙,说自己当年稀里糊涂爬到了轩辕山顶,又稀里糊涂下了山,如今独自游走江湖,碰巧听说了夹竹林有邪祟,这才赶来为民除害。   苏成仙与若莲整日呆在洞府少有外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关心修炼,对修真界毫无兴趣,加之栖烑回来时日尚短,虽闹出的动静不小,可也仅限于修真界,人界这边倒是风平浪静,她们并不知栖烑还活着。   弦十在苏成仙眼里是灵虚子一派的,跟栖烑没甚关系,她也没多在意,直接将弦十也关了囚洞。   弦十本想给栖烑传个讯,又怕栖烑那边还没稳住,自己这般仓促行事再坏了栖烑大事,反正他有那么多满城金甲,也不怕有事,便想着等一等。   一来,等等看不修到底如何救他们。   二来,也想看看苏成仙到底是怎么短短一千多年便突飞猛进成了合体大能。   要知道,苏成仙可是被剜掉灵根的,即便不修帮她塑了个假灵根勉强能保存修为,可自身是不能修炼的。   不修虽是药人,且是难得一见的化神药人,可再怎么样也不该短短一千多年就把苏成仙堆到合体。   况且弦十刻意查探过,做了药人这么多年,不修非但修为没有被苏成仙吸光,反而还有所精进,虽不多,可这对药人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联想到那些被吸干血的死尸,魔修是不沾血的,唯一的解释便是不修吸的,不修靠吸血保持修为,避免被苏成仙使用过度香消玉殒,确实也合乎道理,只是习惯了不修的温柔仁善,实在无法想象她吸食人血的模样。   栖烑听罢,蹙眉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那酒葫芦是木兰花钿所化,很快便摸出了一册古简。   栖烑凝神快速翻看,没找到印象中的文字,塞回去又换一本继续翻看,接连召了数本,终于顿住,将那古简转给几人看。   众人凑头看过,皆是大吃一惊。   这人血真正的作用并非增长修为,而是镇痛!   主人将新鲜的人血强行注入药人体内,能极大的缓解药人双修时的痛苦,再辅以极品合欢散与一些珍贵药材,基本就可彻底抹掉那种痛苦。   每一次用人血,可坚持数日到月余不等,全看这人血与药人的适配度。   如不修这般由人转半妖的,人血还能有效缓解对妖血的排斥,可谓一举双得。   不,三得。   还有一得。   药人之所以不能再继续修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双修太过痛苦,即便有空闲时间,也都拿来修复损害的神识,根本无暇修炼。   如今人血洗涤了痛苦,神识不会因剧痛而受损,有了空暇时间自然就可以修炼。   这法子看似有效,却很少有主人给药人使用。   一来,药人没了可以再炼,没必要为了她四处杀人惹人注意。   二来,强行注入人血需要消耗主人修为,药人是用来增进修为的,怎么能为了她浪费?   三来,极品合欢散本就不便宜,再加上那些真的很名贵的药材,有那灵石多买几个药人不香吗?干嘛要吊死在一棵药人树上?   当然,还有最根本的原因:药人痛不痛苦干主人鸟事?主人根本不关心好吧?   苏成仙为了减除不修的痛苦可谓是煞费苦心。   可这并不能磨灭她的恶行。   众人翻到玉简最后,又仔细瞧了瞧。   通常而言,即便药人不痛了,有能力修炼了,药人的修炼也是绝对赶不上主人侵蚀的速度的,独有一种情况例外。   此人是九阳干体,也就是纯阳之体,与九阴坤体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体质。   九阴坤体不能炼成药人,也不能认主,可哪怕九阴坤体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柴,只要喂下癔丹与之双修就能获取庞大的修为,最快一千多年便能飞升成仙。   而九阳干体必须炼成药人才能使用,灵根的影响也很大,灵根越好,主人修为增长便越快,最好的干体两千多年便能让主人飞升成仙,是仅次于坤体的炉鼎。   如此便解释了为何苏成仙短短一千多年便修到了合体。   老实说,这速度还有些慢了。   不修是仅次于天灵根的单灵根,又是化神修为,还是纯阳之体,再是药人,这四者逐一翻倍,修炼速度是普通药人根本难以比拟的,即便达不到最快两千多年的飞升速度,三千多年肯定是可以的。   修炼都是越往后越艰难,最初一夜便能睡到练气巅峰,等到大乘想要飞升,需要的时间比之前面所有加一起都要多的多。   苏成仙已经花费了一千多年,正常而言该到大乘修为才对,这样剩余的两千年勉强可渡劫飞升,基本符合了不修给予的速度。   然而苏成仙才区区合体中期,照这个速度,还得再修炼个至少三千年才可能飞升。   苏成仙为何着这么慢?浪费的时间都到哪儿去了?   想想不修增进的修为,还有那死掉的一百多具可能只是九牛一毛的尸首,众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难怪不修想要逃离苏成仙,只怕这一切都不是不修想要的。   可不修是药人,她杀不了主人,也阻拦不了主人,甚至连自杀都不能,药人的魂魄捏在主人手里,主人可以威胁药人,若死了就让药人永世不得超生,或者别的更让药人恐惧的,药人只能默默忍受,无法反抗。   弦十他们猜不到苏成仙威胁了不修什么,可必然是不修不能接受的,不然依不修的性子,无论如何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苏成仙杀了那么多人。   弦十问栖烑,“可有夔牛魂丹的记载?”   栖烑摇了摇头,轩辕子给的书册她几乎全部看过,相关记载都是大家熟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正是全都看过,她才翻到了自己的笔迹。   她已不记得那是何时写上的,但确实是自己的笔迹没错。   那个她不记得的自己告诉她,这木兰花钿是轩辕子所赠,整座轩辕山就是曾名噪一时的轩辕秘境,轩辕子被困在境中境,需要她杀死苏成仙方能解救。   对于不修,栖烑还是颇有好感的,尽管她曾被苏成仙蒙蔽,可并未真的作出什么不利明煊之事。   当初灵虚子追杀明煊,独独没让不修与毗罗跟去,就是知道他们与明煊感情甚笃。   想来明煊还活着的话,必然会拼尽全力救下不修。   不修还在苏成仙手中,栖烑不敢轻举妄动。   扈兰鸢也道:“这些年你不在,我憎恨苏成仙,多次与她冲突,都是不修师叔帮着遮掩过去,只最后那次实在闹得太大,不修师叔也遮不住,便给驰钰师兄传了讯息,让师兄帮忙求情,不然只怕我早挨了那祖师棍。”   始终一言不发的驰钰也开了口。   “当日我被心魔控制,险些做了错事,多亏不修师叔倾力压制,还不顾掌门反对把明煊师叔藏在泉中,不然掌门绝对会不顾明煊师叔伤弱,逼她亲自出面肃清流言。”   这话一出,一二三,三双眼睛齐刷刷瞪向了驰钰。   弦十:“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那流言难不成是真的?你真的染指了明煊师叔?”   扈兰鸢瞪了弦十一眼,这小子耳朵长偏了怎的,怎么听话不听音?瞎污蔑谁呢?敢毁师尊清白的都是她扈兰鸢的仇人!   “什么叫险些?那不是真的吗?你真没对师尊做什么?!”   扈兰鸢问出了栖烑的心声,栖烑一双黑瞳,黑如点墨,直勾勾戳在驰钰身上,恨不得戳开他的脑壳自己翻出答案。   驰钰被这三双眼瞪得有些承受不住,不想多谈此事,却也不能任他们误会下去。   “明煊师叔冰清玉洁,从不曾被我玷污,当日我只是被心魔控制,有……有那意图,可还没来得及……这个栖烑知道,栖烑当时就在!”   不提当日还好,提起当日栖烑就火往上撞!   她知道什么?她赶到的时候师尊都已经光了,就算没真的怎样,该看的不该看的还不都看完了?!   驰钰仿佛从栖烑喷火的眼中看懂了含义,虽然不想跟情敌解释,可也不想让弦十与扈兰鸢误解,平白玷污了明煊清誉。   驰钰解释道:“当日我神志不清,也不知怎的,看旁的都一清二楚,独独看明煊总像是隔着浓雾,除了脸,哪儿也看不清。”   天地良心,这话真的不能再真,可谁信?   洞中三人没一个信的。   看旁的都能看清,独独看自己心仪之人看不清?真当咱们都是三岁孩童那么好糊弄的?   明煊已殁,再纠结这个也没意义,何况当年明煊已原谅了驰钰,驰钰也是被心魔所控,众人都没再多谈此事。   眼下情况已明,栖烑苦等了一千多年,真到了仇人近前,反倒冷静下来。   只要苏成仙还活着,杀她易如反掌,眼下要紧的是先找来夔牛魂丹救下不修。   众人猜测,那魂丹大约可斩断药人与主人之间的契约,只要斩断契约,再赶紧让……弦十做不修的主人,免得不修被旁人暗算,苏成仙这边直接杀掉便可。   弦十唯一不解的是:“你修为高,干嘛不你做主人,让我来干嘛?”   栖烑淡淡挥出小字。   【报完了仇,我便要去寻师尊转世,没多余的精力保护不修,我能信得过的也只你一个。】   这话扈兰鸢可不爱听了,偏她又说不出口,只能忿忿地重哼一声。   栖烑哄她已成习惯,赶紧又挥出小字。   【兰鸢师姐是我亲师姐,比起你当然更信一筹,可我舍不得师姐受累,我希望师姐赶紧修炼,早日羽化成仙。】   这话可太熨帖了。   扈兰鸢舒坦了。   弦十抽了抽嘴角。   好男儿不同小女子一般见识!   众人商议,未免打草惊蛇,栖烑趁夜去寻夔牛魂丹,尽量赶在若莲发现她不见之前回转。   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暴露身份,免得苏成仙狗急跳墙再对不修不利。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苏成仙对不修有情,可这份情在众人眼中廉价的一文不值,面对危难,苏成仙绝对会毫不犹豫舍不修而保自己。   栖烑连夜离开,路过囚洞时顿了下脚,揪了跟头发,随手幻化成人形丢了进去,起码若莲是绝看不出不妥的。   而苏成仙即便真需要注入人血,肯定也是先用扈兰鸢他们,暂时不会动这几个凡人,他们暂时也是安全的。   那三人还在睡着,并未发现不妥,栖烑收手要走,视线一转,正对上一双幽沉眼眸!   栖烑心头一跳。   他……他能看到她?   不,这不可能!   她可是掐了隐息诀的,无声无息无形无影,除非对方修为与她不相上下,否则绝看不到她。   果然,下一息,那书生打了个慵懒的呵欠,长睫铺陈,那如暗夜浮萤般的眸子阖上了。   书生靠坐在角落,离那村妇贩夫都远远的,满地枯草灰尘,他灰蓝的书生袍一尘不染,缟白的麻布履片叶未沾,他两手抱着小腿,歪头枕在膝头,书生绦顺着耳廓垂落脸侧,露出的一角耳垂软白的不可思议。   栖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隐隐升起一丝古怪感,总觉得……这书生……似有哪里不对。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她闪身出了洞府,直奔东海。 第305章 师尊太难当(78)   东海有岛,岛有奇崖,崖上仙草琼花取之不尽,却有凶兽镇守,凶兽眼大如铜铃,头有角,蹄踩烈火,形似怒牛,其名为夔。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好在栖烑是大乘修士,又是金猊兽血脉,还未战,夔牛已被她的上古血脉震慑,倒也没费太大力气便取到了魂丹。   匆匆赶回洞府,再如何快,来回也过了两日,她赶到时,若莲正站在囚洞口蹙眉朝里张望。   “问你呢?不吃饭是想干嘛?绝食抗议吗?你再不吃,下一个就轮到你!”   辛辛苦苦抓来的人,还没轮上用便饿死了,这不白费功夫?   她若莲的时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栖烑的替身端起碗,看了看若莲,看了看碗中饭食,那嘴仿佛缝上了似的,不吃也不说话。   这倒也不怪它,实在是栖烑只想着糊弄过去,怕被苏成仙察觉,就随便揪了根头发化的替身,也没敢施加太多法力,这替身就做得糙了些,除了基本的呼吸体温能走会蹦之外,其他一律不会,说话不能,吃饭就更不能了,它就是一根头发丝,上面吃下面就得漏地上。   若莲恼了,抬步就进了结界。   “看来你是真想赶在他们之前寻死,那本座可就不客气了,走!”   若莲就是吓唬人,苏成仙还没说换血,她哪儿敢擅作主张?   可即便如此,栖烑也不想闹出麻烦,赶紧过去叠在那替身身上,随手收了发丝。   “仙姑饶命!仙姑饶命!我吃!我这就吃!”   若莲这才冷哼一声丢下她。   “再有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   栖烑随意塞了口饭搪塞了若莲,若莲的脚步声朝甬|道尽头过去,停在了扈兰鸢他们的囚洞前。   栖烑有一下没一下塞着饭,侧耳听着若莲说了些没什么用的威胁之语,大致是让他们老实些,死的也能痛快些。   旁边贩夫端着碗挪到了他旁边,许是昨夜睡足了觉,这会儿看着精神了不少,也少了些惊惧,竟还有心思找她说话。   贩夫压低了嗓门问道:“大兄弟,你是干什么的?”   “算命的。”   栖烑来寻弦十之前,刻意塞了一只应声虫,无论是夹竹林外唱小曲儿,还是方才应付若莲,都是肚子里的应声虫在替她说话,应声虫连接她的神识,她想到什么,应声虫便替她说什么。   只有面对扈兰鸢他们,她才恢复以往的手描字。   栖烑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固执什么,明明可以说话,却不想说,明明应声虫很好用,可在熟识的人前又不想让他们误以为她在开口说话。   她也不是不想正常交流,可她偏就说不出口,仿佛说了便是负了师尊,是不对的,不可饶恕的。   当年师尊要她开口时,她为什么退怯了?之后那么多年,那么多次机会,她为什么就没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   她后悔,不止一次的后悔,可这世上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独独没有后悔药。   师尊都听不到她开口,她如何能对旁人说?   不能。   哪怕永世做个哑子,也不能。   贩夫神色有点尴尬,“你是算命的……那你咋还半夜过那夹竹林?你就没给自个儿算算?”   栖烑淡淡道:“术者不自算。”   贩夫点头,“也是这个理儿。”   贩夫勾头瞧了眼洞穴外,低头又冲栖烑压了更低的嗓音。   “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栖烑扫了他一眼,“什么动静?”   贩夫一脸你真蠢的神色道:“就是官府那边,仙门那边,这都出了这么多人命了,没人管管?”   栖烑懒得同他啰嗦,“我就是个过路的,不清楚。”   贩夫立马泄了气,“也是,你要清楚哪儿还敢半夜往林子边儿转悠。”   贩夫唉声叹气地端着碗又靠回了原来的墙角。   栖烑耳旁传来村妇对书生的道谢声:“多谢,够了够了,剩下的给那后生吧。”   眼前光影一晃,灰蓝的书生袍划过,书生走到了贩夫近前,把剩下的半碗饭倒进了贩夫碗里。   贩夫他们都来了小半个月了,只要若莲不出面,他们就没什么情绪波动,该吃吃该喝喝,横竖也跑不出去,就连那村妇也一样,她年岁大了,当着仨男人的面,稍微遮遮身都敢便溺,关得比谁都自在。   幸好若莲学会了万清诀,刚清了清角落,没什么异味,不然……   栖烑的视线突然定在了那书生身上,书生倒完了饭,端着空碗回了角落,依然抱膝枕脸,眼也阖上了。   栖烑放下黄陶碗,视线又转到贩夫与村妇身上。   贩夫短衣襟小打扮,一身麻布衣脏得分不清底色,头上还翘着几根干草,脸上更是灰扑扑的,大黄板牙看着就让人倒尽胃口。   村妇更糟,虽说是女子,可年岁大了又是穷苦出身,更不讲究,随地蹭随地躺,身上厚厚的灰也不拍打,一边扒拉碗里的饭,草叶还往下扑簌,头发更是油腻的像是几百年没洗过。   转回头再看那书生,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干净,连那鞋面都不见半根草叶,一头乌发束在书生绦中,几丝乱发轻绵如絮,丝毫不见半点油腻,脸上更是白白净净,哪里有丁点深陷牢笼的窘迫?   栖烑微眯水眸,无声地开了天眼,从头到脚扫了那书生一眼。   果然……有问题。   这书生并非普通凡人,虽然她伪装的很像,没错,“她”,不是“他”。   这书生是个女子,她用了障眼法,还用了秘术隐藏了修为,乍一看根本察觉不到丝毫灵力,只有修为在她之上,再刻意开了天眼才能窥探一二。   这书生是……火灵根,化神修为,根基很稳,该是哪个门派的长老,甚至是掌门。   栖烑记性极佳,当日参加修真大比,各门派掌门长老都见过,她仔细捋了一遍,没有哪一张脸能与眼前书生重叠。   难道是新晋的化神修士?   这倒也不无可能。   书生的脸生的是平凡了些,可栖烑还是自信自己确实没见过的。   因着这平凡的真面目,栖烑倒是对这书生生了几分好感,天下女子皆爱美,莫说修到化神这么高的修为,即便是当年廖凡她们这些练气修士,也是为了驻颜美容费尽心思。   通常而言,修为越高,驻颜术便越精妙,即便再如何丑陋的面容,修成小家碧玉这种程度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栖烑还是头回遇上这么高的修为这么平凡的脸。   虽只是小事,却还是值得敬佩的。   不过这点敬佩还不至于迷了栖烑的眼。   若莲那边絮叨个没完,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去寻扈兰鸢他们,栖烑干脆起身坐到那书生身旁,靠墙坐下。   “公子是何时被关进来的?”   不等书生答,那边呼噜噜扒拉完饭的贩夫插嘴道:“他比我俩都早,起码来了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   栖烑基本确定了这书生便是店小二口中那不要命的枉死鬼了。   栖烑本不关心旁人的事,可这书生隐藏修为被关了这么久,无声无息的实在诡异。   若她是来救人的,这么多天为何不救?   若是怕打不过苏成仙,为何不先离开去搬救兵?   就这么囚在山洞,她到底想囚出个什么结果?   栖烑怕万一错漏了什么再影响营救不修,决定还是先探一探为好。   “公子可见过那妖精?”   又是贩夫插嘴:“你这话问的,方才谁给你端的饭?你说见没见过?”   栖烑瞟了那贩夫一眼,淡淡道:“那女子只是个喽啰,身后还有大妖。”   村妇一听,吓了个激灵。   “不能吧?一个喽啰就这般厉害?”   贩夫也道:“我都被关这儿小半月了,从没见过她以外的,你才刚进来,怎知她背后还有大妖?”   栖烑道:“你忘了?我是算命的,我掐指一算便知她是个喽啰命。”   贩夫嗤笑:“可拉倒吧,掐指一算把自己算进了妖怪洞。”   栖烑也不与他争辩,抬指掐算了一番。   “你姓王,名栓,行二,旁人都唤你王二栓,因祖辈都是农人,便没有给你取字,家中老母尚在,三妹许给邻村财主,彩礼给大哥娶妻,小妹刚刚定亲,彩礼预备给你娶亲,你这趟出门便是给小妹准备嫁妆的。”   那年月,卖闺女娶儿媳这事十分普遍,王二栓也没觉得羞耻,只瞪大了眼,震惊于她的神准。   “嘿!你还真有两把刷子!那你算算,咱们能逃出去不能?”   栖烑拈了拈胡须,装模作样掐算一番,这才道:“能,一定能。”   但凡找算命的,都是想听好话,哪怕不信心里也舒坦。   王二栓拍腿笑道:“嘿!借您吉言!回头要真能逃出去,我请您到我们家做客!猪头肉随便你吃!”   村妇也是合掌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   栖烑瞟向身侧书生,她方才掐算时,故意露了破绽,以书生修为,轻易便能察觉那细微的灵力波动,且看她作何反应。   书生依然抱着小腿,只是身形坐直了些,正歪头看她掐算,见她看过来,冲她扯了扯嘴角,笑得颇有几分朴实,若非知道她的真面目,还真当她是个酸秀才。   书生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能不能逃出我不知,不过这洞府确实还有大妖,十分厉害。”   ——看来她已同苏成仙照过面,知晓苏成仙的修为,只是苏成仙并未察觉她。   书生同弦十不同,弦十是以修为隐藏修为,一眼就被苏成仙识破,而这书生却是借秘术隐藏修为,除非特意开天眼,苏成仙很难察觉不妥。   栖烑不再理会王二栓的絮叨,只专注看着那书生。   “公子可有法子逃走?”   书生摇头,苦着脸道:“我若能逃早就逃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栖烑:“……”   都看出她是修士了,还跟她装?   栖烑干脆把障眼法压到最低,确保书生既探不到她的妖气,还能一眼看出她的真身。   “公子真的没有法子?”   同道修士都已经送到面前了,她若还说没有,那栖烑真要怀疑她的用心了。   书生撩开挡眼的书生绦,再一抬眸,正看到压低障眼法的栖烑。   书生微微睁大眼,眸中似有流光划过,栖烑突然觉得这眼格外的熟悉,却偏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书生怔愣地瞪了她许久,微张的唇嗫嚅着,像是惊讶到抽搐,又像是想说什么不敢说,皓白的牙齿贝壳一般颗颗分明,与她那平凡的外貌大相径庭,尤其是那齿间微露一点的舌尖,鲜红的仿佛刚被开水烫过,让人……让人……   栖烑莫名心头噗通了一下,下意识转开了视线。   她转开了,那书生也转开了。   “晚辈……晚辈有法子,就是得有人协助。”   栖烑按了按心口,垂着眼帘。   “说说看。”   书生压低声音道:“晚辈不谙破阵之法,做不到无声无息穿过这结界,怕擅自离开惊动那魔头,届时没能回宗门报信不说,还白白搭上自己性命。”   栖烑也放低了声音,小的只有两人可以听清。   “道友出自何门?”   “元圣宗。”   栖烑脑中过了一遍元圣宗人头,并无此人,可也不排除书生是新晋的化神。   不过小心些总没错。   “巧了,我也是元圣宗的,怎的从未见过道友?”   书生诧异道:“前辈在戏弄晚辈吗?前辈这修为深不可测,若是我元圣宗弟子,晚辈怎会不识得?”   “你是……”   书生抱拳道:“晚辈道清仙尊十六徒,司徒烨。”   司徒烨……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ATNWWAN20瓶;刘亦菲的小娇7橘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承此一诺1瓶~给文文浇水~ 第306章 师尊太难当(79)   司徒烨叹道:“晚辈来这夹竹林时, 曾与十五师兄传过讯,说是除了这邪祟不日便归,如今已过去半月有余, 照理说,十五师兄早该觉出不对来寻我才是, 也不知怎的,始终不见人来。”   当然不会有人来, 莫说元圣宗, 满四海八荒全都因着栖烑篡位一时闹得人仰马翻,谁还能想起他来?   栖烑道:“你想让我如何协助?”   司徒烨瞟了一眼吃饱了发呆的王二栓与村妇,颇有几分难以启齿道:“晚辈……晚辈想请前辈助我离开这结界,晚辈好回去找人帮忙。”   栖烑蹙眉,“发个传讯符不行吗?”   “行倒是行, 可晚辈来之前便发过传讯符, 至今没有任何回应, 晚辈担心出了什么岔子,想顺便回去瞧瞧。”   司徒烨眸中水光盈盈,人长的是平凡了些,可眼睛却格外的我见犹怜, 怎么看都真诚的让人信服, 可栖烑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帮你出结界需要消耗太多灵力,我怕一不小心让那魔头察觉,不如这样, 你给我个信物,我代你回趟宗门, 你看如何?”   司徒烨眼前一亮, 赶紧起身作揖。   “那就太感谢前辈了!”   说着, 司徒烨自怀中摸出乾坤袋,又从乾坤袋摸出一枚青玉小牌,递给了栖烑。   “这是宗门通行令,令上有晚辈讯息,家师一见便能认出。”   栖烑瞧了瞧那青玉小牌,古朴的花纹,纂刻的“元圣”二字,还有宗门结印,的的确确是元圣宗通行令。   栖烑抬眸睨了眼一脸人畜无害的司徒烨,那平平无奇的脸倒是越看越顺眼。   栖烑将那令牌塞回司徒烨手中,淡淡道:“这般重要之物怎能轻易拿出?你就不怕我潜入宗门杀人放火?”   司徒烨一怔,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收好了令牌。   随即又怕栖烑误会,慌忙解释道:“晚辈并非不信前辈,只是突然想起宗规,怕连累前辈。”   这司徒烨呆呆傻傻的,大约平日只顾着修炼,少有外出,难怪对容貌都不怎么在意。   见了令牌,栖烑基本已打消了疑虑。   即便司徒烨另有目的,如今见她修为高过她,想来也不敢造次。   “我方才又思量了下,小心些的话,我该是可以将你送出结界,那魔头不会察觉。”   司徒烨眼前一亮,欣喜的一把抓住了栖烑的手。   “那,那就劳烦前辈了!”   栖烑垂眸看了眼那手,她看到的自然不是幻化的男人的手,而是原本葱白的指尖。   栖烑眯了眯眼,总觉得这手……似乎……有些……   司徒烨猛地抽回了手,袍袖掩了掩,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晚辈失礼了,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说罢,赶紧转移话题。   “晚辈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栖烑本不想说,可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道:“栖煊。”   司徒烨明显僵了下,“栖……煊?”   “嗯。”栖烑破天荒好心解释道:“木西栖,并非欺负的欺。”   司徒烨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垂下眼帘。   ——栖煊?怎么不叫明烑?叫什么栖煊?!   栖烑依稀听到司徒烨在嘟囔,蹙眉问:“你说什么?”   司徒烨抬眸结巴道:“没,没什么,只是忽而想起一句诗:姑苏台上乌栖时,举煊弃之如土苴。就觉得前辈的名字有些……怎么说呢……啊?!”   司徒烨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抱拳道:“晚辈没有别的意思!晚辈失言了!还望前辈莫怪!”   姑苏台上乌栖时,举煊弃之如土苴……   乌栖,煊弃……   仿佛在暗示明煊弃了她似的,实在不是什么好寓意。   栖烑心情骤然恶劣,“这分明是两首诗,怎能随便拆拼成一句?”   司徒烨无辜又委屈:“晚辈只是忽而想起,绝无他意!天地可鉴!”   栖烑看了眼那带着几分惶惶之色的司徒烨,料想她只是想吟诗夸赞她的名字好,却不料翻了车,马屁拍成了马腿。   栖烑懒得同她计较,一个弹指,那边两位全都昏睡了过去,栖烑这才护着司徒烨出了结界。   司徒烨不敢多留,抱拳作了个揖,化作赤红流光,眨眼消失在原地。   栖烑这才揪了根头发化出书生的样子,丢它在角落抱膝落灰。   又等了片刻,若莲这才姗姗离开,栖烑又揪了根头发化作自己,这才掐了隐息诀去寻扈兰鸢。   见她平安回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栖烑道:“我给不修送去,你们在这儿等着,若有什么差池,直接拍满城金甲,再按我方才教你们的法子破结界,护着那囚洞凡人暂且离开,别让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们。”   大乘对合体本是没有悬念的,怕就怕不修这边出岔子。   众人都是识大体之人,自然不会拖栖烑后腿,当即纷纷点头。   栖烑这才悄无声息地顺着甬|道去寻不修。   这洞穴四通八达宛如迷宫,好在苏成仙并未掩饰魔气,循着魔气很容易便寻到了她的巢穴。   洞中妖气与魔气痴缠在一处,暧昧正浓,栖烑并未进去,耐心地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痴缠了一夜又一上午的苏成仙终于累了,她是假灵根,不能打坐消化修为,只能靠睡眠消化,幸而两者所需时长都差不多。   苏成仙睡熟之后,栖烑才蹑手蹑脚穿过石门。   不修刚刚披衣起身,青丝流泻,如雪的肌肤斑驳着骇人的伤疤,不盈一握的腰肢很快被裙衫遮住,裙带系上,她赤足下地,纤细的脚踝暖玉一般,套着一圈小铃铛,每走一步,银铃脆响,泠泠动听。   栖烑上前,略微显出身形,不修见她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石床酣睡的苏成仙。   不修掐了个轻身诀,瞬间恢复清爽,一言不发朝石门过去。   栖烑也再度隐匿身形,无声无息跟在不修身后。   脚踝银铃叮铃叮铃,在这深谷洞穴回音嘹亮,不管不修走到哪里,都能准确无误传入苏成仙耳中。   不修走到一处宽阔之地,里面云蒸雾缭,淡淡的硫磺味沁入鼻腔,一弯数丈宽的小池嵌在地上,看那刀削斧砍的岸边,绝不是天然形成。   不修宽衣下了池,像是压根不知栖烑一路跟随似的,好不避讳。   栖烑赶紧背过身去,正瞧见采莲探头在看。   “师尊可别泡太久,您也知道师姐的脾气,醒了必须看到您在跟前,不然倒霉的还是师尊。”   不修淡淡“嗯”了一声,若莲这才放心离开。   栖烑蹙眉,想过不修惨,却没想到苏成仙竟霸道至此。   药人不能离开主人太远,这已是无形的束缚,她偏还要在不修脚踝套上银铃,走哪儿监视到哪儿,连最后一点空间都被压榨。   不修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师尊,她怎能把她当了奴仆,睁眼就必须见到人,见不到便发脾气折辱,实在过分!   不修这些年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栖烑不由想起自家师尊,师尊皱一皱眉她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哪儿舍得这般欺辱?   身后水声已经稳住,栖烑这才回身。   不修靠坐池边,青丝沉浮水中,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身形,却遮不住她淡漠的面容。   记忆里的不修总是带着笑的,曾几何时竟变的这般漠然,仿佛笑就不该出现在她脸上似的。   栖烑走近,取出那夔牛魂丹递了过去。   【师叔……】   不修凉白的指尖自水中哗啦而出,接过那魂丹攥在手中,水珠顺着手腹滴答而落,不修终于绽出了一丝熟悉的浅淡笑意,回眸望向栖烑。   “真是……恍如隔世。”   栖烑又何尝不是,这么多年不见,再见仿佛隔世。   栖烑一笔一划描着。   【我一定会救师叔出去。】   不修攥了攥那魂丹,垂眸望着水中栖烑的倒影,水波粼粼,倒影摇曳,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师尊,当年若非我拦了她一下,说不得明煊便不会死。”   不修拦明煊那一下,栖烑是知晓的,她的视线从未从师尊身上移开过。   栖烑摇头。   【苏成仙存心害我,即便师叔不拦,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修苦笑:“你是个好孩子,事事为他人着想,可惜我不是个好师叔,那时我是真想着你若真是半妖,仙儿便安全了。”   苏成仙是灵虚子推出来挡栖烑的替身,栖烑早已知道,若非她出事躲进轩辕山,苏成仙早已被灵虚子杀死嫁祸给傲剑宗。   当然也可能杀不死,被不修强行救走。   不管怎样,这祸事是躲不过的。   不修似乎也不是想求她原谅,只是想说出埋藏心底这么多年的话。   她没等栖烑描字,接着道:“我几岁上便进了清平宗,一待就是万余年,长老师尊从小便教导我,人与妖魔势不两立,斩妖除魔是已任,妖魔最擅长装可怜博取同情,绝不可姑息心软。   我一直深信不疑。   这些年来,死在我手中的妖魔数不胜数,细细算来,我也是杀人如麻,满手鲜血。   以往不觉得什么,就连当日你半妖身份泄露,传闻死在轩辕山,我虽难过,可更多的还是恨。   我恨你害了明煊,恨你欺骗明煊,我不信明煊明知你是半妖还坚持要同你一起,分明就是你蛊惑了明煊。   我一直这么认为,直到……直到仙儿入了魔,我才知,有些事真的是身不由己,情之一字更是难以自控。   我明知不该纵容她修魔,却还是纵容了。   我明知该杀了她永绝后患,却还是不忍。   我明知……明知救她之后,她穷尽一生只能靠药人堆积修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救了她,愚蠢的以为只要她有了我这个药人,就不会再找其他。   可我错了,她嫌弃我,嫌我总是皱着眉头,嫌我一脸苦大仇深,嫌我影响了她的兴致。   她坚持要找药人,不顾我的哀求。   我做了两百多年的闲人,她筑基之后就再没碰过我,都是用的其他药人。   我当初所作的一切都成了笑话,我都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药人?   简直……太可笑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   不修笑着,笑声凄凉,水面倒影着她带笑的面容,只看到勾起的唇角,看不到她眼中迷蒙的水雾。   栖烑总算知道了苏成仙为何修炼缓慢,本身就过去了一百多年,不修转为药人之后又耽误了两百多年,再加之苏成仙对不修多少有些情谊,并非日夜不分的索取,每日少上几个时辰,就又是几百年。   这七七八八加一起,耽误了不少时间,能修到合体真多亏了不修的纯阳之体加化神修为。 第307章 师尊太难当(80)   午后的洞穴寂静无声, 只有水声滴答,氤氲的热气袅袅蒸腾。   不修的声音渐渐染上沙哑,头似乎垂得更低了些, 长发从颈后分开滑水水中,细长的脖颈凝白如雪,与之肩头狰狞的伤疤对比鲜明。   “做人时, 只觉得妖魔都是该杀的, 出生已是原罪, 生于恶便至死都是恶, 杀他们是助他们超脱, 来世说不得便能转世为人, 是做大善。   可等自己做了妖才知, 不是每只妖都是坏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好的。   何为善?何又为恶?   灵虚子是人,他哄骗世人,残害弟子, 戕杀师妹, 做的那些龌|龊事罄竹难书,就因为他是人,所以便可饶恕?   而我……我自然不是好的, 我罪不可恕, 自有天道来罚, 可还有许许多多的妖,我见过的没见过的, 他们只想安安静静修行, 没伤过人也没害过谁, 却如过街老鼠一般, 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命。   还有半妖,还有魔。   半妖好多连修为都没有,就因为流着一半妖血,不是被斩杀就是被炼作药人,他们原本也只是想简简单单的活着罢了。   而魔……不乏一些罪大恶极者,可还是有许多可怜人,被逼到无路可退,心魔难控,这才入了魔。   有的魔害人,有的魔却也是安安静静修炼并无邪念。   可这些好的不好的,在我们眼中却全都是不好,都是该死该杀的。   世上本无炼狱,都是互相残杀才生出的炼狱。”   不修回眸,眼眶不知是被那热气熏的,还是旁的原因,猩红可怜,仿佛长睫稍微眨动一下便会有剔透的眼泪涌出。   可是没有,至始至终都只有一双熏得通红的眼。   “这些年我总想起你,想起当年,当日觉得你若是妖,就该死,如今……我也是妖,我固然该死,可你却不。   你能活着……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我……”   不修抬手遮了遮眼,水珠顺着手指滑落,滴答落入水中,层层涟漪模糊了倒影。   稳了许久,不修才再度看向栖烑,带着水珠的手伸了过来,不修红着眼眶,脸上漾着温柔的笑。   “能抱一抱吗?”   栖烑怔了瞬间,乖顺地蹲伏下来,搂住了不修的肩。   不修自她腋下伸过手臂,紧了紧栖烑,浅淡的声音逸出口,在这空荡的洞穴格外清晰。   “……抱歉……”   栖烑没有回话,只是身子俯得更低了些,用怀抱表达了自己根本就没记仇。   怀里的不修纤细冰冷,与记忆里的温暖丰润相去甚远,蒸腾的热气仿佛只是幻影,丝毫暖不热她的冰冷。   栖烑不由想起了当年,那时她还只是个小豆丁,不修抱过她不止一次,她尤还记得自己枕在不修温暖的胸前,脑子里想的却是明煊软软的幸福。   她羡慕那时的自己,幸福的很简单,明煊的一个怀抱便是她的全世界。   如今……   她的世界榻了。   没有明煊,再也不可能拥有什么幸福。   洞穴外传来脚步声,栖烑隐下身形,若莲一路急奔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师尊!师姐醒了!在发脾气!您快过去吧!”   不修披衣而出,水痕顺着肌肤滑落,脚踝银铃叮铃,娇嫩的雪足踩在怪石嶙峋上,总担心她一个不小心被划伤了脚底,鲜血淋漓。   “因缘所生义,是义灭非生,灭诸生灭义,是义生非灭……”   不修喃喃而语,若莲惦记着苏成仙在发脾气,心中焦急。   “师尊!你怎的还有心思背这《金刚三昧经》?!快些吧,师姐许是做了噩梦,这会子正恼火着,您去晚了,只怕又要受辱!”   若莲说话虽不客气,却是真心为不修着想,每每见到不修被辱,她满心都是不落忍。   不修淡淡一笑,苦涩无声蔓延。   “别跟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若莲一怔,“什么?”   不修又缓缓一句:“回去吧。”   “师尊?您在说什么?若莲这不正跟着您回去的吗?”   栖烑隐在不修身后,看着不修弱质纤纤的身影,曾几何时,不修已清减到这般地步,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不修不想自己看到她受辱的样子,栖烑想尊重不修,又怕出岔子,迟疑之间,不修已进了苏成仙的洞穴。   啪啷!   有什么被摔在了地上,苏成仙阴冷的声音响起,陌生的让人难以置信。   “我说过多少遍了?睁开眼时必须看到你!你还敢乱跑!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这主子放在眼里?!”   “我只是去泡了会儿泉。”   “那是给你挖的池子吗?!那是给我自己挖的!没有我你不准下池!”   “知道了。”   不修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早已习惯了她的无理取闹。   明明已经妥协了,苏成仙却显然并不满意,反而越说越恼,拽着不修出了洞穴。   “既然你这么喜欢泡,那就泡!泡到你恶心了想吐了,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泉池为止!”   栖烑眼睁睁看着苏成仙翻滚着腾腾魔气,拽得不修踉踉跄跄,差点没忍住出手。   可她还是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修还是苏成仙的药人,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栖烑迟疑着,又跟着苏成仙一路到了刚刚离开的泉池。   噗通!   猛地将不修丢进池中,池水迸溅,不修不知是故意还是真没有防备,呛了水不住的咳嗽。   咳嗽声与湿漉漉的狼狈,终于让苏成仙心情转好,她慢悠悠褪掉裙钗下了池,揽过不修的肩膀,附耳低语。   “下次再不听话,我就直接过去寻你,不管你当时在哪儿,也不管你旁边有没有人,我都会撕|掉你的衣裙,做我身为一个主人该做的事,不信试试。”   不修脸色微白,苏成仙这是威胁她不准再偷偷去见驰钰他们。   “知道了。”   没有任何反抗的服从,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乖顺了,可不知为何,苏成仙却再度恼怒,突然按着不修的肩膀,猛地按进水中!   修士随便掐个避水诀便可在水下自由呼吸,可前提是要掐诀,苏成仙根本不给不修掐诀的机会,不修也没傻到掐诀激怒不修,只能痛苦地在水中憋着气,直到再也憋不住溢出串串水泡,下意识搂住了苏成仙的胳膊。   水声哗啦,荡漾的波纹扭曲着水面外苏成仙俏白的小脸,苏成仙突然笑了,不修无意识的搂胳膊显然取悦了她,她大发慈悲松了力道,拽着不修纤细的胳膊拽住水面。   不修下意识张嘴呼吸,还没等吸进空气,苏成仙猛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垂首堵住了她的唇。   “唔……哦!!”   不修本就缺氧,这般呼吸不畅更是憋得她脸颊绯红,眼眶也晕染出诱人的桃色。   她勉强趁着苏成仙变换角度的空隙吸入丝丝空气,艰难的保持着神智清晰。   水声,嘶嘶的呼吸声,还有那隐匿在水下细不可闻的铃铛声,交织耳畔,却都不如那不断加速的心跳悦耳动听。   噗通!噗通!   苏成仙最爱听这心跳声,跳得越快她越愉悦。   不修一贯善于隐忍,哪怕她花样用尽,不修都是皱着眉头闭着眼,仿佛她是什么污秽之物,多看一眼就会眼底生疮似的。   不修鲜少给她想要的反应,总是躺在那里死尸一般,即便她威胁不修,不修也只是勉强配合,呜咽哼吟都假的她越发烦躁。   她也不知自己在烦躁什么,只是修炼而已,有没有反应有什么影响?   她知道没有影响,可就是控制不住烦躁!   她烦躁便会折腾不修,她越折腾不修,不修便越是皱眉,越是苦大仇深,越是不愿看她一眼。   恶性循环。   仿佛没有解法。   直到有一天,她注意到了平时根本没注意过的心跳,她发现,不管不修如何隐忍,心跳总是忍不住的。   心跳的越快,便证明了她越激动,这是本能反应,只要不掐诀调控,根本无法抑制。   从那一日起,苏成仙就疯狂迷恋上了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她从不觉得它单调无趣,她尤其喜欢捕捉它骤跳的瞬间,比如像现在……   苏成仙修长的手指滑入水下,不修的心脏骤然剧跳,悦耳的仿佛天籁。   苏成仙撤开唇,望着紧闭双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不修,那颤在睫尖的水沫混着那剧烈的心跳,让她阴沉的面容终于浮出一丝笑意。   她靠坐池边,拽着不修坐在她腿上,水汽氤氲,美人在怀,连那平时厌弃的硫磺味都变得香甜。   苏成仙难得好心情,抱孩子似的横抱着不修,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颈窝,舒服得阖上眼,她方才刚睡着便醒了,一看不修不在,发了好一顿脾气,根本还没睡够。   不修又喘了好一会儿,总算呼吸通畅,水珠顺着脸颊发梢滑落,滴答滴答,滴入水中,荡起涟漪层层。   周围很静,怀抱很暖,揽在肩头的手似乎也很温柔,恍惚间竟有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丹田中夔牛魂丹在缓缓融合,还要至少两个时辰才能彻底融合好。   不修闭了闭眼,再张开时,眸底的漠然消散,一丝难言的情绪沉浮,她微微撑起脑袋,探手抚上了苏成仙幼滑的侧脸。   苏成仙明显僵了下,却并未睁眼,也未动,依然安静地搂着她。   不修抿了抿唇,脸仰了又仰,终于鼓起勇气轻吻了下她润白的下颌。   苏成仙眼皮跳了下,张开了眼,水珠顺着额角滑落,啪嗒一声落入水中,模糊了水中相偎的倒影。   苏成仙垂眸望着不修,眉尖微挑,没有开口,只那么无声无息地看着她,像是想看她这么一反常态到底想做什么。   ※※※※※※※※※※※※※※※※※※※※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可乐要加冰~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绝不入坑~包养议棋~ 第308章 师尊太难当(81)   不修被苏成仙盯得耳根灼热,下意识躲开了视线,亲是再也亲不下去了,想了想,牵起苏成仙的手按在了自己身上。   苏成仙:“……”   一松手,苏成仙的手没骨头似的,啪嗒滑进了水里。   不修忍着羞耻,再度捡起那手按在自己身上,怕手再掉下去,这次没敢松,又牵着另一只手也按在了自己身上。   苏成仙:“……”   苏成仙垂眸望着她,眸光幽暗,任她按着手,没有半点反应。   不修抬眸看了她一眼,只一眼,赶紧又垂下了眼帘,面上装得再如何淡定,耳根还是不由自主烧得灼红。   她脑中炸了锅般嗡嗡着,手下按着的仿佛滚烫的烙铁,她想丢掉,却又不想丢掉,她也不知自己是怎样鼓起的勇气牵着那手四处游动,生平第一次这么主动。   是的,第一次。   不修当年的确是主动过,可那主动与这主动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年不修是劳心劳力的一方,自然该主动,如今……如今却是砧板上的鱼,主动就变了味道。   眼看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苏成仙还是没反应,不修懊恼地阖上眼,突然就松了手。   扑通。   苏成仙的两只手全都坠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打在身上,热乎乎有些烫。   苏成仙:“……”   苏成仙:“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修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黏在脸侧,胸口微微起伏着,抿唇摇了摇头。   苏成仙何曾见过她的师尊这样欲言又止?   苏成仙勾起她的下巴,眸底碎光驿动,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却觉得难以置信。   “你不解释,我可是要误会了。”   依不修的性子,不管她想做什么,这会儿都不会解释。   不修果然没有解释,可她却颤了颤眼睫,张开眼,目不转睛望着苏成仙,抓起勾在自己下颌的手移到唇边,眼眸潮红湿漉,娇艳的唇带着水汽微微张开,轻轻吻了下嫩白的指尖。   苏成仙呼吸骤沉,黑眸瞬间浓沉如墨,一个旋身将不修按在池边。   ……   “喜欢泡便泡着吧。”   历经疲惫,苏成仙终于大发慈悲停止了修炼,吻了下不修湿漉的发丝,搂着她靠在池边阖上了眼。   不过片刻,苏成仙睡着了。   不修靠在她怀中,下巴水珠不时滴答入水,她很累,虽然因为人血关系,她不会觉得痛,可毕竟是被采补,累还是无法避免的。   她稍稍靠躺了会儿,抬眸望向熟睡的苏成仙。   苏成仙阖着眼,脸颊沾着水痕,唇微抿着,少了醒时的阴沉,连摄人的魔气都收敛了许多,平日被碎发遮挡的侧脸全然露出,越发显得她脸型圆润下巴尖尖,孩子气又乖顺。   不修目不转睛望着她,眸底翻涌着难言的情绪,她缓缓抬臂,纤白的手指虚空握住,一把匕首晕着微光浮现掌心。   刀尖对准了苏成仙的心窝,不修的手攥了又攥,刀身隐隐抖着,几点寒芒映过水面,不修突然手起刀落!   叮!   苏成仙突然闪身,刀尖猛地扎在了池边怪石!   不修咬牙,拔出利刃还要再扎,却被苏成仙一把夺过匕首,猛地掐住了脖子!   苏成仙面色阴沉,冷鸷的视线在那孩子气的脸上格外的诡异。   “你是在逗我笑吗?这么粗鄙的手段还想杀死我?说!你是怎么解除契约的?!”   不修并未理她,多年不曾反抗的她拼命挣扎着,池水翻涌,水花溅在苏成仙脸上,苏成仙突然笑了,笑得阴森恐怖,指腹随便在池边尖锐的石棱狠狠一蹭,当即割开一条血缝,鲜血汩汩而出。   苏成仙将那手指挤向不修的唇缝,不修拼命歪头躲开,拒绝再次结契,经脉丝毫不停,拼命运转着丹田。   丹田晕起微光,光痕愈演愈烈,透出皮肉,映亮池水,越来越刺眼,眼看便要爆开!   苏成仙心头狂跳,顾不得再逼不修吞下精血,探手点了不修的定身穴!   然而没用,定身穴只能定身,不能控制丹田,苏成仙按住不修小腹,调起全身魔气拼命注入不修丹田,想要压下那乍起的强光烈芒。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不准!我不准!你若敢!我……若莲!去!马上给我杀了驰钰扈兰鸢!”   没听到若莲回话,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煞气自身后汹涌而来!   苏成仙猛地收了掐在不修脖子的手,抱着她一个旋身躲开三道凌光,嗖嗖嗖,凌光炸进池水,水花喷溅,天摇地动,洞顶碎石扑簌簌砸落,   不等苏成仙缓过那口气,迸溅的水花骤然化作无数冰刃,纷纷调头指向她!   这带着大乘修士威压的冰刃,支支带毒,有再多解毒丹也赶不上这铺天盖地的寒光。   苏成仙咬牙吞下一把解毒丹,恶狠狠威胁了不修一句“敢死我就杀尽天下人”,忍着背后无数冰刃,将不修塞进一旁青石,又祭出防护罩护住不修,苏成仙这才凭空拉出擎天巨盾应敌!   无数冰刃嗖嗖扎来!打在盾上叮当作响!   青石能挡冰刃,又有防护罩护着,不修还算安全,苏成仙不必太过操心她,专心迎敌。   几个回合下来,不修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应对的十分狼狈。   “你是何人?!清平子祖师爷?还是轩辕子?!”   对方修为在她之上,除了这两人,苏成仙真猜不出还能有谁。   冷雾弥漫,一人自雾中而来,一身青衣修竹带露,袍角幽篁银光咄咄,鬓间一朵木兰花,花蕊暗香浮动,烟眉秀目薄日唇,面如晚霞,发如朝雾,秋水为神玉为骨。   苏成仙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身形摇晃,如遭雷劈。   “你……栖烑?!你还没死?!”   栖烑凉凉一笑,笑意不入眼底,扬手挥出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失望吗?失望还不够,我要的是你的绝望!】   仓啷啷!   栖烑抽出赤焱剑,这本是明煊的剑,她刻意寻遍轩辕山寻了回来,如今已成她的剑。   化神宝剑自然配不上大乘修为的栖烑,火系宝剑自然也不适合她的冰系天灵根,可那又如何?轩辕子赠她的贴身佩剑,她转赠给了弦十,她不在乎剑本身的好坏,她在意的是这把剑曾属于谁。   明煊的赤焱剑,在栖烑眼中便是全天下最好的剑。   栖烑恨毒了苏成仙,灵虚子是害死明煊的直接凶手,苏成仙则是害死明煊的主谋!   如此深仇大恨,千刀万剐都不足够,怎能轻易一刀了断?!   栖烑并未祭出杀招,而是挥舞着赤焱剑,猫抓老鼠似的追打苏成仙。   即便如此,苏成仙依然招架不住,不过片刻便满身是伤鲜血淋漓,赤焱剑的灼伤混着冰刃的冻毒,难言的剧痛惨白了她的脸。   苏成仙心知打不过,不敢恋战,转身便想带着不修逃走,一回头,正看到不修靠在一书生怀中,口中含著书生沁血的指尖。   “你别咬我呀!疼疼疼!”书生嘶嘶抽气,抬眸冲苏成仙憨厚一笑,“这不关我的事,是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指头便咬。”   苏成仙目呲俱裂,刚要上前杀了这碍眼的畜生。   噗!   赤焱剑猛地扎进苏成仙肩窝,又猛地拔了出去。   苏成仙摇晃了一下,火毒攻心,□□融入经脉,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不修裙角。   不修颤了颤眼睫,松了司徒烨的手,转眸看了眼裙角潮湿的血迹,却并没有看苏成仙,像是完全无动于衷。   苏成仙笑了,猩血随着笑声不断涌出,面容凄厉又狰狞。   “你巴不得我死是吗?我偏不死!你永远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心!永远!!!”   轰隆!   头顶突然一阵巨响,巨大的山石塌陷,两道光影闪过,不等众人看清,拽起苏成仙扭身便逃!   栖烑冷笑,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灵虚子!   呵。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居然亲自送上了门,还是拉了元圣子一同过来的。   他想做什么?   他以为凭他们三个合体修士便能对付她这个大乘?   十个还差不多,三个,根本不可能。   栖烑上剑便追。   司徒烨仰头看着,轻嗤了一声:“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啰嗦那么多干嘛,直接一刀杀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不修抓着司徒烨的手臂,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直到这会儿才望了眼司徒烨。   “你说什么?”   司徒烨回眸一笑,带着酸秀才的朴实无华。   “我说,反派死于话多,正派也一样,干净利落才是王道,方才栖……煊若直接一剑穿心,就算灵虚子赶来也只能捞着个尸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不修垂眸,脸色惨白如纸,神情却意外的平静。   “后悔什么?他们逃不过大乘修士。”   司徒烨呵呵一笑,“那可不好说。”   司徒烨起身掐了个轻身诀,扭头就往外走,不修也起身,亦步亦趋跟着她。   两人刚拐进甬|道,迎头就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弦十。   “不修师叔?!”一见不修,弦十大喜过望,抱拳迅速行了个礼,“师叔可见过栖烑?”   “栖烑去追苏成仙他们了。”   “他们?”弦十一怔,“若莲已被我们拿下,这洞中还有其他人?”   不修道:“是灵虚子与元圣子。”   弦十诧然道:“他们怎么知道苏成仙在此?”   顿了下,弦十上下打量了一眼不修,更加愕然:“师叔你……你怎么……怎么同他结了契?!”   弦十同扈兰鸢他们早在栖烑打起来时便解开了结界生擒了若莲,扈兰鸢他们护着王二栓与村妇先行离开,弦十刻意赶过来就是想让不修认主,哪曾想竟让个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书生给抢了先?!   这书生什么来头?   好人坏人?!   他抢了不修,回头栖烑可不得骂死自己?   不对,栖烑都不说话的,只会瞪死自己。   弦十有苦说不出,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栖烑凉飕飕扎过来的视线。   想起栖烑,弦十看司徒烨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好了。   司徒烨赶紧摆手辩解:“跟我没关系!别看我!是她突然咬住我的手指的!”   弦十又看向不修,一脸苦大仇深泫然欲泣。   不修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她被点了定身穴不能动,是这书生一跟头栽到她跟前,不小心把手指戳进她嘴里的吧?   虽然这是事实,可说出来谁信?   如今不管这书生是故意还是无意,契约已结成,除非再寻到一枚夔牛魂丹重新解契,否则,她只能同这书生绑在一起。   可夔牛魂丹哪儿那么容易到手?   夔牛是上古凶兽,杀死不容易,且满四海八荒据说就那么一只,还让栖烑给杀了。   洞府破了顶,山摇地动的,实在不是久留之地,几人旋身出来,刚站稳,整个山体塌陷,扬起漫天尘埃,紧挨着的夹竹林肉眼可见迅速枯萎,花瓣掉落,树枝干枯,少了三个木系修士滋养,再多的尸首也不能让它们盛放整年。   约好的李家镇客栈见,几人先回了客栈。   不修是化神修士,遮掩妖气与药人之身还算容易,至少化神以下看不出来。   店小二正站在店门口张望,听说有两个失踪的村民回来了,真想过去衙门瞧瞧热闹,奈何掌柜的去了,留他一人看店,他只能站在店门前张望两眼。   衙门隔了条街,他什么也看不见,叹了口气正要回店,一扭头,却见书生遥遥冲他挥手。   “小二,打尖!”   小二下巴掉了。   “你,你你……没死?!!”   不止书生没死,不大会儿,算命的也来了。   小二瑟瑟发抖缩在柜台,看着这一圈传闻中早已死掉的仙姑仙长书生算命的,越看越觉得这都不是人。   那可是个杀人如麻的大妖精啊!逃出来一个两个的可以理解,这么多都逃出来怎么可能?他们可都失踪了大半个月了啊,肯定早死了!   你看没死的不都去衙门了吗?他们为啥不去?   而且他们明明嘴在动,为啥他一个字也听不到?   因为他们都是……冤魂啊啊啊啊啊!!!   一堆“冤魂”圈在结界里,围在桌旁,瞪着栖烑,尤其是驰钰,难得一改平日谦谦君子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栖烑十指相扣搁在桌上,下颌线紧绷,眼一眨不眨盯着桌面,木桌中央缓缓浮现一行小字。   【明煊可能……还没死。】   “这不可能!”弦十猛地站了起来,“咱们可是亲眼看见她被吞进悭虺肚子的!而且她的尸首你守了一千多年,是不是你师尊你还能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怀特~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久待君归~20瓶~给文文浇水~ 第309章 师尊太难当(82)   比起弦十的理智分析,驰钰显然不理智的多,他握剑的手隐约在颤,根本听不进弦十的话。   “明煊没死,那她在哪儿?!”   栖烑摇头。   “那你怎知她还活着?”   栖烑摸了摸酒葫芦,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紫金炉,又摸出一根拇指粗的归尘香,一言不发地掀开镂空紫金盖,插|入归尘香,咬破手指画了个简单的符咒,咒中包含了明煊的生辰八字。   驰钰十分有眼力劲儿,掐了个诀,招了个极微小的雷,雷电迸溅的火星点燃了香头。   这归尘香众人都有耳闻,只是用料珍贵,又没什么实质用途,少有人见过。   简而言之就是人死不能复生,尘归尘土归土,魂魄转世重新为人,从此再与现世无瓜葛。   归尘香燃起,青烟笔直不散,便是对方已转世;青烟弥散无规律,便是对方已魂飞魄散,或者……根本没死。   齐刷刷六双眼盯着那徐徐而起的青烟。   青烟……散了!毫无规律的散了!   明煊是死在轩辕山的,不可能魂飞魄散,除非她转世之后又遭了毒手。   不是魂飞魄散就是……还没死!   在座除了那个一脸茫然的司徒烨,没有人希望明煊已在别世灰飞烟灭,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一致认为,明煊大概率没死。   哪怕弦十栖烑都亲见了明煊的尸首,扈兰鸢他们更是见到明煊魂灯熄灭,依然强迫自己相信明煊还活着。   魂飞魄散与死了根本就是两个概念,死了还能转世,魂飞魄散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扈兰鸢深吸了一口气,啪的一拍桌子。   “对!栖烑说的没错!师尊还活着,肯定还活着!”   驰钰也道:“对!一定活着!”   弦十也不再坚持方才的意见,点头如捣蒜,“我赞成!师叔活着!”   不修还稍微冷静些,问道:“你这归尘香哪里来的?你不是去追……灵虚子他们了吗?怎么突然说起明煊来?”   栖烑脑子很乱,不,“很”还不足以形容她的乱,她脑中一团乱麻,几乎无法思考,她也不敢思考。   她不敢去想明煊若真活着,她守了一千多年的尸首是怎么回事?   更不敢去想,明煊若真活着,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寻找过她?尤其这次她闹了这么大的阵仗,明煊为何依然没有出现?   她嘴里说着明煊还活着,心里却压着最不愿接受的恐惧。   若恐惧成真,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不可能是真的!师尊一定还活着!绝对还活着!!!   栖烑木然地将事情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   方才栖烑一路紧追灵虚子出来,随手几个灵诀过去,灵虚子便受了重伤,灵虚子并不恋战,只抛出了紫金香炉与归尘香,告诉她明煊还活着。   对栖烑而言,哪怕明知这很可能是陷阱,她还是忍不住动摇了瞬间,趁着这瞬间,灵虚子与元圣子带着苏成仙顺利逃走。   栖烑追了两步便放弃了,当场点燃了归尘香,确认了香的确是散的,就更无心再报仇,匆匆回了客栈。   驰钰皱眉,捏起那香细细瞧了瞧。   “这香会不会有假?”   扈兰鸢赶紧拿过来分辨,还扇手闻了闻香味。   “是真的,师尊生前……呸!师尊以往是丹修,炼过的炉渣做各种香最为合适,还能废物利用,像什么引魂香,迷迭香,包括着归尘香,师尊都曾做过,也教过我分辨,我绝不会认错。”   确认了香没有问题,驰钰又拿起那紫金炉细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不妥,可以确认信息是准确的。   栖烑又怔怔了瞪了会儿桌子,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明煊,吩咐众人解决完夹竹林后续事宜便回清平宗,弦十代理掌门之位,号令四海八荒一起寻找明煊,她则再等一夜,待灵虚子他们自以为安全之际,再循着之前偷偷下在灵虚子身上的灵诀“至死不渝”找到他们,看能不能寻到什么有用线索。   这么安排倒也没什么不妥,他们这些人跟着栖烑也是累赘,何况还有个若莲等着公开审判,只是……还有一个难题。   不修是药人,虽说可以掩藏妖气与药人身份,可宗门还有不少修为在不修之上的,瞒得了旁人瞒不了这些人。   尤其不修还绑在那司徒烨身上,不能离司徒烨太远,而司徒烨又是元圣宗的,元圣子刚当着栖烑的面掳人,显然已同灵虚子沆瀣一气,换而言之,司徒烨已成了敌军阵营,不修跟着他显然是危险的。   驰钰垂着眼帘,突然仓啷啷抽出昊天剑,照着司徒烨便砍了过去!   司徒烨正听八卦听得上瘾,措不及防,饶是赶紧闪身还是擦破了胳膊,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   司徒烨再如何蠢笨不谙世事,依然是化神修为,当即掀翻桌子,抽出宝剑释放威压。   “好端端的你打我作甚?!”   这语气不像是愤怒,倒像是娇嗔,一个大男人,哪怕是个文弱书生,用这种语气,还是让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驰钰冷眉道:“不修师叔前脚刚解开契约,后脚你便摔在师叔面前,刚好把手指塞进师叔嘴里,随后元圣子便来掳人,你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司徒烨重重点了下头:“信!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呵!”驰钰嗤道:“栖烑让你去搬救兵,你搬的救兵却救走了苏成仙,这又如何解释?”   司徒烨无辜又委屈,惯常的人畜无害脸。   “我回宗门并未见到掌门,求助其他师兄也都没空援助,我答应了一定会回来斩妖除魔,又怎能食言不回?哪怕一个援助也没寻到,我也得遵守承诺。换做是道友你,你会不回吗?”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凌然仗义的很,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同为正人君子的驰钰很有代入感。   驰钰又想起栖烑做了尊主,正呼喝四海八荒四处寻找灵虚子,元圣宗弟子肯定也参与其中,没空理会司徒烨也是常理。   驰钰有了几分迟疑,不等思虑清楚,弦十蹭得又抽出了自己的上古神剑。   “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与师叔结契是事实,为了避免以后你对师叔起歹念,不才只好得罪了!”   弦十举剑便刺,好好的玄幻世界整得好像冷兵器时代,司徒烨内心槽成狗,面上不显分毫,举剑迎战,边战还边念叨。   “我是好人!天地良心!咱们都是名门正派,怎能互相残杀?信我!我绝不会有歹念!你若不信,那我,我……”   “你如何?!!”   扈兰鸢也抽剑加入战斗。   “我就只能拉不修前辈做垫背的了!”   一群人瞬间泄了气,对方握这不修这张王牌,根本不战而胜。   众人纷纷收剑,司徒烨也收了剑,这一场冷兵器交战,心照不宣的都没有使用灵力,怕的就是一不小心毁了整座小镇牵连了无辜百姓。   司徒烨抹了一把额角冷汗,叹气道:“我拿尔等当过命的交情,尔等却想取我性命,这世道,果然如师尊所言,小人无处不在,名门正派也不可尽信。”   一句话把扈兰鸢三人都骂了。   不修与栖烑从始至终没有参与,两人自打他们打起来便转到了另一桌,一边喝茶一边冷眼观察那司徒烨。   驰钰几人都是本性纯良,自然不会真的滥杀无辜,只不过故意试探司徒烨罢了,他们虽性情各不相同,却一样的护内,只要被他们划分为自家人,那便会拼死相护。   而司徒烨,她已修到化神境界,没吃过猪肉多少也看过猪跑,主人操控药人那些手段,她不可能不知道,若她方才真想威胁驰钰他们,直接让不修灵魂受痛便好,直接就回到了掌控地位。   可司徒烨没有。   这虽不能百分百证明司徒烨是可信之人,至少不修暂时没有危险。   栖烑沉吟了片刻,抬眸望向司徒烨。   【夔牛魂丹可斩契约,杀死主人也可斩契约,夔牛已被我杀死,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有,唯剩杀你一途。】   司徒烨脸色白了白,对旁人与对栖烑全然是两个态度。   司徒烨走到栖烑近前恭谨抱拳道:“晚辈愿发心魔誓言,若对不修不利不得好死!死后修为还会悉数转给前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心魔誓言岂是轻易能发的?!还是这种把自己当箭靶子的傻缺誓言?!   旁人被逼无奈发誓,顶多咒自己不得好死,司徒烨倒好,不得好死不算完,满身修为还送人,她就不怕栖烑一刀砍了她,直接享用了她的修为?   众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司徒烨看着不大聪明是不大聪明,可也不至于憨傻到这种地步。   他不会是故意这么说,想以退为进吧?   众人的视线渐渐变成了怀疑。   司徒烨眼观鼻鼻观心,干脆利落抽住一丝灵识,直接发了誓,发完还不忘让众人随意探查契约印记,坦荡的让驰钰几人羞愧至极,真恨不得直接挖坑原地去世。   看看人家!多君子多善良多心怀若谷坦荡荡!   再看看自己,一言不合就拔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些年长老教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全学到了狗肚子里!   几人越想越自惭形秽愧疚难安,扈兰鸢反应最大,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出来。   “是我们过分了,司徒道友,实在对不住!”   驰钰、弦十也纷纷道歉。   司徒烨宽厚地摆了摆手,笑道:“换做是我,我也会心存疑虑,都能理解,无需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03年的果粒橙~火箭炮包养~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安七、大大更新就死而无憾10瓶;椭圆的欧姆定律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给文文浇水~ 第310章 师尊太难当(83)   即便司徒烨发了心魔誓言,问题依然存在,不修不能回清平宗,同样也不能去元圣宗,可司徒烨是元圣宗弟子,总不能强迫人家永不会师门。   尤其需要担忧的是,元圣子今日公然在栖烑面前带走苏成仙,便是明示了与栖烑为敌,即便眼下元圣子还是归顺清平宗的,可它随时都可能“造|反”,而身为元圣宗弟子的司徒烨又发了那样的心魔誓言,这不等于逼着司徒烨背叛师门,或者以死明志?   这些道理,在场诸位都懂,相信司徒烨也懂,司徒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必然是想保命。   今日司徒烨若不发了这心魔誓言,这件事便不会善罢甘休,司徒烨亲见过栖烑的厉害,与其正面得罪,以后后患无穷,不如表了忠心,还能顺便结交个大佬。   弦十提议:“不如这样,恰逢乱局,元圣宗应当无暇顾及你,不如你便带着不修暂居人界,待过些时候时局稳定,再做打算。”   栖烑倒是能帮不修遮掩药人与妖气,可只能撑一时,需得栖烑时刻同不修在一起才行,可栖烑要去找明煊,肯定不能留在清平宗,自然也不能帮不修遮掩,暂居人界是最好的法子。   不修的药人与妖气绝不能暴露,不仅是为了不修颜面,也担心不修的安危。   见没人异议,弦十拍桌便要板上钉钉,栖烑突然对着司徒烨挥出一行小字。   【你方才说你回了师门?】   司徒烨颌首:“没错,师门乱作一团,都是因你做了尊主。”   【待了多久?】   “待了两个多时辰,实在寻不到人帮忙,只得匆匆赶回。”   栖烑一言不发望着她,冰凉的视线没有温度。   【你撒谎。】   司徒烨眨了下眼,茫然又无辜。   “我为何要撒这种谎?”   扈兰鸢也道:“是啊栖烑,她干嘛要撒这种谎?她连心魔誓言都敢发。”   栖烑并未多言,身上浮光晕起,星尘散尽,她已恢复本来面目,依然冷冷望着司徒烨。   弦十与栖烑朝夕相处了一千多年,瞬间反应过来,刚归鞘的剑差点又□□。   弦十蹙眉望着司徒烨,尽量语气平缓。   “你就这般回的师门?连原身都不化出?我的修为远在你之上都看不透你的真面目,需得看了天眼才行,元圣宗那些低阶弟子是如何认出你的?”   司徒烨怔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灰蓝的书生袍,空气安静了数息,她勉强抬头挤出一抹笑:“我经常这般模样历练,所以……”   “所以满师门的人都认得你这模样?不可能吧?有那时间一个个解释自己的身份,直接变回原身岂不省事?何况,哪有回宗门不现原身的?我若没记错,元圣宗也有不得在宗门内施障眼法的宗规吧?”   “我……其实我……”司徒烨支支吾吾。   等等。   弦十敏锐地又察觉出了不对。   “你变幻模样除邪祟可以理解,可你又怎知这邪祟修为在你之上,还专门用了秘术遮掩真身?”   “我那,那只是……小心谨慎,以防万一。”   “呵!若真是小心,你又怎会独自前往?就不怕有去无回?”   “我……”司徒烨再度吞吐起来,额角隐约冒了汗。   弦十眼珠一转,突然转头看向怡然品茗的栖烑,微微睁大眼。   “栖烑,我方才就想问你,你追苏成仙时分明是原身,怎的过来这客栈又变成算命的模样?你该不会是故意想麻痹司徒烨,让她忘了自己身上的破绽吧?!”   栖烑微微颌首。   【我打从一开始便没有信她。】   司徒烨诧然:“前辈这话是何意?既不信,为何放晚辈回师门?”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没想到,竟是想拉拢苏成仙。】   司徒烨一脸被冤枉的委屈,眼圈隐隐泛红,原地一个旋身,变回了本来面目,虽不是美得我见犹怜,实在有些平凡,可到底比个大男人哭鼻子赏心悦目多了。   “晚辈从未想过竟被前辈误解至此,事已至此,越描越黑,晚辈也不多做辩解,前辈想如何,直说吧。”   栖烑淡淡转开视线,看向一脸迷茫的扈兰鸢。   【师姐还不明白吗?司徒烨精通如此秘术,又是化神修为,却说自己无法神不知鬼不觉逃离若莲设下的那个小小结界,甚至连发个传讯符都不能,这是其一。   苏成仙是合体大能,那洞府是加了多重结界,即便是如灵虚子元圣子这般合体大能,不仔细搜寻也很难寻到藏匿之地,可他们却同司徒烨前后脚一起寻到洞府,这是其二。   我在洞中明明报给司徒烨的名讳是栖煊,司徒烨也一副不认得我的模样,灵虚子却知我也在此,还刻意带了没用的紫金炉与归尘香给我,借此顺利脱身,这是其三。   司徒烨口口声声说她回过师门,还寻了不少人帮忙,却没有恢复原貌,这是其四。   司徒烨明知我是妖女,还篡位打压她的师门,逼元圣宗俯首称臣,她却毫无反应,就连提到她家掌门当众抢走苏成仙,与我等是对立面,她也没有任何纠结排斥,这是其五。   方才点归尘香时,她一直都表现的不甚在意,听八卦似的,可我说起之后的安排,她却明显集中了注意力,这是其六。   以上,若只一条两条也便罢了,这么多条,你还觉得她没有问题?】   这话看似是给扈兰鸢解惑,其实主要还是说给司徒烨,说白了便是,别给老娘装无辜,老娘门儿清!   司徒烨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却还在垂死挣扎。   “我若真有歪心思,又怎会发那心魔誓言?”   栖烑神色淡淡。   【我一直不曾揭穿你,就是想等你这个心魔誓言,你为脱身,也为取得我的信任,只能走这一步。】   【况且,你只是发誓不对不修不利,又不是忠于我,但凡稍有良知都不会打药人的主意,不动不修对你本就不是难事,你自然可以发誓,若你想让我信你,除非……你再发一誓,忠于我。】   司徒烨脸色变了又变,抿唇瞪了栖烑许久,忽而惨然一笑。   “前辈是妖,晚辈是人,妖有良善,人有奸恶,晚辈可以摒除偏见与妖为友,却不能背叛师门拜妖为主,若你们还是不信晚辈,那……”   司徒烨深吸一口气。   “那便就此别过,横竖我也决计不会对不修前辈不利。”   说罢,司徒烨转身便走,不修迟疑了一下,只能跟上。   药人不能离主人太远,否则便会七孔流血,剧痛难忍。   扈兰鸢几人面面相觑,对这风云变幻的局势有点不能适应。   扈兰鸢着急道:“你不拦着吗?就这么让他走了?他是不会对不修师叔不利,可保不准别人会啊!他就这么回了师门,绝对会被人发现不妥,那不修师叔岂不是很危险?!”   栖烑并未多言,冲弦十微点了下头,弦十默契地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好了兰鸢师姐,相信栖烑,她心中有数的,咱们就按照之前商量的,明个儿一早把夹竹林的事彻底了结了,安抚一下民心,然后回清平宗稳住大局,其他的就交给栖烑吧。”   扈兰鸢虽还有些不放心,可想到生死不明的师尊,又想到自己弱到爆的修为,只恨自己没好好修炼,不然就能跟这栖烑一起,也不至于拖后腿。   “那,那你……小心点儿。”   一千多年不见,师姐真的是越来越诚实可爱了。   栖烑心头微软,按了按扈兰鸢的肩,紧随着司徒烨出了客栈。   夜色浓沉,城门已闭,可这只是限制凡人的门,对司徒烨也好,栖烑也好,包括不修,都没有任何阻拦。   司徒烨选了个无人之处,御剑飞出了城墙,不修没有剑,刚想掐诀飞出,栖烑拽她上了赤焱剑。   司徒烨像是完全没有察觉栖烑在身后,操控银剑飞得一往无前,栖烑也不喊她,保持着固定距离,不远不近地紧随。   司徒烨接连飞了一个多时辰,闯入了一片雨云,起先还只是小雨,飞了不久便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化神修士自然是不怕雨的,随便掐个避水诀便能毫发不湿。   可避水不避雷,御剑飞行本就在高处,那剑又是玄铁打造,简直天然引雷针,正要是劈上了,死是死不了,可绝对也好受不了,护身决又只能掐一个,要么被淋成落汤鸡,要么被劈成黑炭人,就算法衣再好,那也只管身不管头。   除非事态紧急,没有哪个修士会在雷雨夜赶路,司徒烨自然也不例外。   司徒烨压低剑尖,就近落入一座小城,城内漆黑一片,除了几家大户门楼里点着红灯笼,旁处再没有半点光亮,到处都是哗哗雨声。   司徒烨来到一处客栈,祭出一丝灵力,大力拍了拍门板,敲门声直入小二脑壳,睡在大堂的守店的小二一个激灵醒了,打着呵欠拆掉一块门板探头先看了看,见是客人住店,这才又拆了两块儿放她进来。   “一间上房。”   “好嘞!”   小二应了声,刚上了一块门板,门外紧跟着又进来两人。   不修看了眼栖烑,也道:“一间上房。”   司徒烨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只一眼,落寞的又转了过去,像极了被诬陷打击后失望又伤心的模样。   小二引着三人上了楼。   小二秉承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先安排司徒烨进了房,这才转身安排栖烑与不修。   “这边请。”   小二扭头往前走,走到下一间开了门,回头一瞧,诶?怎么少了个人?   少掉的那个栖烑这会儿正站在司徒烨房中,上下打量着这号称上房却简陋到掉渣的危房。   司徒烨尴尬地站在门口,手还握着门把手,门错着方才栖烑硬挤进来的缝隙。   “这是晚……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隔壁。”   栖烑仿佛没听到似的,径直走到床边,一个万清诀涤清满室污秽,脱鞋上床,无比自然地斜身躺下,躺得很靠边,还体贴得给她留了里面足够宽的地方。   司徒烨看着一尘不染的客房,神色颇有些复杂。   “你……会万清诀?”   ——什么时候学的?脑子有坑吗?!一个万清诀至少要浪费百八十年的修为!!你这怕不是脑子有坑,是脑子有黑洞吧?!!   栖烑阖眼躺在床上,像是懒得理会这么弱智的问题,一哼都没哼。   司徒烨扯了扯嘴角,气,笑不出来。   “我方才说了,这是我的房间,请你离开,我要休息了。”   栖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手摸索着,摸了薄被盖在身上。   司徒烨:“……”   翻白眼。   转身拉门要出去。   砰!   门板突然猛地合上,差点没带翻司徒烨。   哗啦!哐啷!   门栓自己栓上,还锁了原本该在门外挂着的铜锁。   司徒烨:“……”   叮!   【注意!憎恶值-1,当前憎恶值12!】   【系统:来,采访一下顾三小姐此刻的心情。】   顾朔风:“……”   【系统:别问,问就是后悔!】   【系统:我抢答的怎么样?~】   【系统:明明有更容易的刷憎恶值路线,请问顾三小姐为什么选了最掉节操的一种?嗯哼?】   【宿主:失误。】   【系统:哦吼~是吗?接连失误十几次,还全让对方“不小心”察觉?】   【系统:怎么不解释呢?解释不出来吗?要不要我善解人意的帮你分析一哈?~】   【系统:之前在囚洞,你刻意拆了李白的《乌栖曲》和陈藻的《题黄子正易轩》各半句,凑了那句“姑苏台上乌栖时,举煊弃之如土苴”,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借着司徒烨的身份能不能刷栖烑的憎恶值,我说的对吧?】   【系统:事实证明,不仅可以,而且效果十分显著,她说出那句拼凑诗后,立马涨了50憎恶值,50哦~不是5点~是50!50!!!明煊可是她的逆鳞呢~~】   【系统:现在眨眼就掉到12,有没有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我知道,你又想说,别问,问就是后悔~】   【系统:啊!不对!我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你是失误,完全的失误!你才没有心软!你绝对不是担心她无法承受亲手杀死你的痛苦,所以才临时改变计划的,我说的对吧?】   【系统:悄咪咪告诉你~为了欣赏你精湛的演技,咱们全家专程来了千重域,高清观尘镜,360°无死角无马赛克,连你床柱的木纹都看得一清二楚~保证不会错过你完美的表演,有没有很开心?~】   顾朔风:“……”   【系统:说了半天,你倒是回句话?】   【系统:礼貌呢?你的礼貌呢?嗯?】   【系统:喂~顾朔风?顾改改?】   顾朔风毫不犹豫关了神识。   大姐说的没错,她现在确实很想说那句话。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就不该开神识! 第311章 师尊太难当(84)   这一千多年,顾朔风一点儿也没闲着,四海八荒寻了个遍,就为寻那让她操碎心的小五。   小五是她最小的妹妹,善解人意又乖巧,不像她总是惹事,也不像二姐死脑筋差点酿成大祸。   二姐的祸真不是一般的大,差点毁了一个大世界,祸连亿万无辜的人,她自己也差点被黑能量撑爆灰飞烟灭。   她们姐妹几个帮二姐承担了一部分黑能量,可依然不够,聚福鼎聚集了数十万年的黑能量,不是她们区区几人就能全部消化的。   幸好还有小五,小五吞噬掉大部分黑能量,保住了大家,也保住了那个大世界,稳定了千重域磁场,没再祸连其余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   可即便如此,小五承担的黑能力依然太多,小五只能靠着自己的专属技能——时间,最大限度的减速黑能量爆裂过程,就像是视频放慢了数百倍一样,爆裂总会到来,只是放缓了而已,它依然时刻侵蚀着小五的灵体。   小五必须赶在灰飞烟灭之前,将身上的黑能量转给别人。   黑能量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通常这些零散的负面情绪会与积极向上的正面能量相互抵消,从而达到能量守恒。   可当逢乱世,民不聊生尸横片野时,正能量就会处于弱势,负能量大量激增,就会严重影响磁场平衡与能量守恒,这时候如果没有外来干预保持平衡,世界就会坍塌,后果极其严重。   元世界就是这样毁掉的,是人类自己的贪婪残忍毁灭了自己。   元世界爆炸后,分化成如今的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有的是不断前进的世界,有的则是不断循环的封闭空间,还有的是无限叠加的平行世界。   顾朔风姐妹是元世界爆裂后被甩出空间的,她们姐妹手牵着手,在那如瀚瀚宇宙般的虚无中漂泊了无数年,直到大姐最先激发了火能量,带着大家登上了被炸的残破不堪的千重域,这才结束了那永无尽头的漂泊,成了最早的空间守护者,负责守护能量平衡,顺便修复千重域。   千重域是平衡元世界能量的地域,类似于地球南北两极,只不过两极是两处,千重域只有一处。   九万年来的漫长时间里,她们五姐妹各自激发了能量,大姐的火能量,二姐的水能量,她的风能量,四妹的木能量,到了小五,却变异成了操控时间的能力。   操控时间无疑是可怕的,可能会改变整个时空格局,也可能会毁了整个世界,小五深知这力量的可怕,用的最多的便是减缓时间,从不敢倒流时间,也不敢穿越未来。   为了转移掉小五身上的黑能量,她们查遍了三千大千世界亿万小世界,终于锁定了一个人,此人是纯阳之体,不是单纯的肉身纯阳,而是灵体纯阳,她的灵魂在原世界爆裂那一秒,恰巧诞生在千重域幻眼之下,是唯一的纯阳灵体。   俗语邪不压正,幻眼于黑能量而言,无异于黑洞,可以无限量吸收黑能量,纯阳灵体自然也传承了这一特质。   满身黑能量的小五是不可能暴露在真正的幻眼下的,否则便会被幻眼当做黑能量一起吞噬。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助这个纯阳灵体度化身上的黑能量。   最初一切都还顺利,小五化作苏成仙,因着有求于不修,对不修极好,师徒二人感情甚笃,小五也没急着与不修双修度化,而是循序渐进,不修也对小五动了心。   那时的栖烑还是原主栖烑,明煊也是原主明煊,小五知道明煊的狗比德行,秉承着远离明煊安心度化的心态,尽量不卷入她与栖烑之间,连男主驰钰都尽量避开。   这也是顾朔风翻看原剧情,几乎没有苏成仙与不修戏份的原因。   姐妹们一直提心吊胆怕出事,时刻监看着小五这边,看了几百年都没事,这才稍稍放心,注意力便转到了顾朔风和二姐这边。   二姐因那黑能量事件损害了内里,体内残存的黑能量无法自行度化,也无法被其他姐妹吸走,眼看性命交关,姐妹们只得赶紧帮她寻找罪魁祸首聚福鼎,只有它能收回这些黑能量。   彼时,聚福鼎已不是当初那个四四方方的祭祀鼎,它转世成了刘夏,后来就成了二姐夫,夫人的夫。   而她,顾朔风,也忙着到处寻找命定之人,为了找回自己的灵魂碎片。   她其实不想找的,但是大姐二姐她们都说,她越来越像个机器,没有感情,一切都以数据作准,怕她真的失去自我。   她觉得她们小题大做,她只是越来越理智冷静而已,任谁做了九万多年空间守护者,杀了那么多人,都会变得像她一样冷血。   可惜大姐无情反驳了她,还拿其余四姐妹举例,说她们都不是这样子。   还有她们这九万年来在虚无中救下的那许多游魂,他们如今在她们统领之下也成了空间守护者,还尊称她们为五域尊,他们也不是这样子。   大姐说,时间可以让热忱转淡,却不是消弭不见,而是转为更温和绵长的涓涓细流,堪破红尘看淡一切也不是冷血,更不是只看数据的机器人,不是对方是黑能量制造机就一定要不惜一切赶尽杀绝。   说来说去,大姐就是怪她不该为了惩罚那个逼死老板的人渣,拿他女儿做诱饵,害得他女儿心理阴影,活着自闭,死了不肯投胎还是自闭,那人渣老爹也差点被刺激的灰飞烟灭。   虽然顾朔风一直都觉得那人渣是活该,他女儿享受了人渣老爹祸害别人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为之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可姐妹们都说这是不对的,都是因为她灵魂不完整才会这么想,她也懒得反驳,事实胜于雄辩,搜集够所有碎片,她依然不变初衷,她们自然就无话可说。   当然,推动她主动搜集碎片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她耳朵快生茧了,姐妹四个轮番在她耳朵边念叨,唐僧都没她们烦!   因着她和二姐的事,大家都忽略了小五这边,等终于发觉不对时,小五已被黑能量侵蚀得忘掉了自我,只保留了现世记忆,黑能量包含的负面情绪彻底占据了她,她变得阴暗自私残忍嗜血,甚至否认了对不修的爱。   她越是爱不修便越是暴躁,越是无法自控,黑能力便更是有机可乘,将她变得面目全非阴险毒辣,成了栖烑死后最可怕的魔头。   小五对不修的折磨,令人发指,见多了各种黑暗残酷的姐妹们看了都于心不忍,可那世界因小五磁场混乱,她们在外面干着急无法介入,强行侵入很可能会导致整个世界崩塌。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不修被她折磨了一世又一世。   大姐说,这是她们欠不修的,待事情尘埃落定,无论不修提出任何要求,哪怕是永生永世不见小五,她们都会答应,她们会把不修藏到一个小五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顾朔风并没有看到结局,她被推进了徐汀兰的世界,一直忙到现在。   再遇苏成仙时,她并有没多想。   一是,苏成仙那么蠢,肯定是原主,不可能跟小五有关系。   二是,这世界是循环世界,小五的那个版本早已过去,不可能跟顾朔风有交集。   直到大姐说小五失踪了,还滞留在这个世界,顾朔风才有意识的去寻找。   她找了一千多年,越找越觉得小五的失踪有些奇怪,大姐的态度更是奇怪。   之前她曾不止一次问大姐有关小五的情况,大姐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从徐汀兰那时开始,就没认真回答过,还说要她专心做任务,别操那么多心。   当时只以为大姐不想让她分心,这会儿细想,总觉得有股阴谋的味道。   想想当年大姐领着她与四妹一块儿坑二姐,坑得二姐一怒之下把大姐砍成重伤,二姐夫到现在都不肯原谅她们,虽然明知道是为了救自己的命,理智上理解,感情上二姐真的接受不了。   顾朔风抿了抿唇,有二姐的前车之鉴在,她的内心是不可能没有波澜的。   虽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可让顾朔风心甘情愿等着被坑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最让她头秃的是,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大姐她们到底想坑她什么?   她不是二姐,没有爱得要死要活的二姐夫,自然也不可能因为爱人差点死在姐妹手里就跟姐妹翻脸。   她也不是小五,没有满身无法掌控的黑能量,不会被侵蚀得理智全失,自然也不会因为姐妹们藏起了她的不修,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是冷静理智的顾朔风,讲文明懂礼貌,素质担当,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绝~对~不会跟自己的姐妹翻脸。   当然,也不会放任姐妹们坑她。   虽然她真的不知道她们到底能坑她点儿什么?   大姐一直有意无意地引导她借助司徒烨的身份做任务,其实法子很不错,她原本的确是想用的。   这法子最节省时间,她只需要借着不修激怒栖烑,轻松刷满憎恶值,顺理成章地被栖烑杀死,满身修为会因着那心魔誓言转到栖烑身上,足够栖烑原地飞升。   至于栖烑发现她杀的其实是自己深爱的师尊后会不会发疯,那就跟她没有丁点关系了。   她才不会心疼。   不会。   完全不会。   她会在死的瞬间带走不修的灵魂,顺便给栖烑留个杀死苏成仙的遗言,相信她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办妥。   苏成仙就是小五,这是她观察了一千多年得出的结论,虽然小五变了很多,可这不妨碍她从她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黑能量。   蹲在囚洞的那大半个月顾朔风在干嘛?   就是在感应那细微的黑能量。   苏成仙身上属于小五的黑能量非常少,当初丝毫察觉不到,如今拼尽所有灵识,才勉强感应到一点。   照理说小五身上的黑能量不该这么少,若说是纯阳之体度化掉了,那就更不对了,纯阳之体只会将那满溢的黑能量慢慢变淡,而不是彻底消散。   换而言之,纯阳之体只是将黑能量淡化成中立能量,黑能量依然存在,只是换成了不会爆裂的形式。   照理说,这么少的黑能量不该侵蚀苏成仙的意识才对,可苏成仙确实是受黑能量的影响越来越残忍自私。   唯一的解释便是,苏成仙体内小五的灵魂是残缺的,可能只是极小的一块灵魂碎片,并且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附着在原主苏成仙的灵魂深处,以某种形式存在,譬如……心魔。   只有心魔彻底唤醒,小五才能彻底占据苏成仙本体。   照这个思路推算,登天梯时小五便有了复苏的迹象,之后栖烑的刺激,绿萝的挑拨,加速了复苏。   彻底的唤醒大约是从修真大比罚跪那夜开始的。   那夜之后,苏成仙性情大变,从原本的蠢到心机深沉,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小五的灵魂碎片太小,以至于黑能量也只带了一抹而已,可按比例来算,这些黑能量足够侵蚀碎片。   小五能凭借区区碎片便压制了苏成仙本体,并不单纯是因为她意志力太强,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益于这玄幻世界的规则。   玄幻世界,心魔是可以强大到吞噬主人的。   想到这个,顾朔风又想起了徐汀兰和于星澜,似乎有些明白了。   于星澜之所有很少ooc,大部分时间都是原有的性格,很大原因是因为,她并不是完整的许轻岚的灵魂,还有个陆婷婷占据了灵魂的另一半。   于星澜的世界没有心魔设定,甚至还是个无神论世界,许轻岚的灵魂碎片不仅没有得到加持,还受了削弱,所以只能影响原主,并不能彻底取代原主。   而徐汀兰的世界虽然也是无神论世界,许轻岚的灵魂也受了削弱,可她毕竟是完整的灵魂,所以偶尔情绪高涨时,可以短暂的取代原主,所以就显得ooc比较严重。   说来说去,还是小五命好,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灵魂碎片都能发展壮大。   苏成仙死了,这缕碎片就能被大姐揪出这世界,借着碎片感应就能寻到小五真正的下落,从而把小五强行召回与碎片融合。   当然,这也不是百分百能成功的,每个世界都有类似黑洞的存在,黑洞可以吞噬任何磁场,天大的本事到这儿都施展不开。   这个玄幻世界的黑洞就是轩辕山,如果小五不幸就在轩辕山,那就算大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远程召回小五,除非……亲自爬山,或者小五干脆死在里面。   这些就不是顾朔风能管的了,她只负责把小五的碎片带出去。   虽然到目前为止,顾朔风还没猜透大姐她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肯定是想坑她,这点她非常确定。   所以她更不能顺了大姐的意。   她既不选择planA:以司徒烨的身份刷憎恶值,再被栖烑杀死。   也不选择planB:与栖烑相认,再逐渐暴露真面目,让栖烑知道自己打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不仅要栖烑的修为还要栖烑的心炼丹,更要栖烑魂魄永不超生,让栖烑爱恨交加,不管是恨得亲手杀掉她,还是她手动戳死不修因心魔誓言嗝屁,都能顺利完成任务。   顾朔风决定选择大姐打死也想不到的法子,最大限度杜绝被坑的可能。   她……既不打算以司徒烨的身份刷憎恶值,也不打算与栖烑相认,她……另辟蹊径。   ——大姐,有什么花招就使出来吧,反正坑姐妹你从不手软,我倒要看看你能坑我什么?   顾朔风脑中千回百转,实际不过眨眼之间,客房静谧无声,客房外大雨倾盆,雨线砸在屋檐,檐下水槽哗哗往外漫着雨水。   问:在大乘修士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几率有多大?   答:百分之五十,“逃”是不可能的,“脱”完全可以。   顾朔风默默回身,看了眼背对着她的栖烑,看这无声无息还盖着被子的模样,还真像是睡着了。   大乘修士还需要睡觉?   呵呵。   顾朔风故意绵长地叹了口气,撩袍盘膝而坐,刚施过万清诀的房间一尘不染,正适合打坐。   不等她坐稳,后背突然感受到强大的推力,推着她猛地朝床榻扑趴过去!   顾朔风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呼咚趴在了栖烑身上,劲柔的腰肢就在她身下,手好巧不巧还按在了栖烑微微摊开的手掌,十指相扣似的。   她明明记得栖烑的手原本在枕边蜷缩着的,什么时候改到身侧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说的没错,师尊太难当本来就不是专指顾朔风~还有不修啊~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0410保登心爱~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4296900320瓶;ATNWWAN10瓶;30369629、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给文文浇水~ 第312章 师尊太难当(85)   栖烑张开惺忪睡眼, 转头看了眼顾朔风,又看了眼彼此紧贴的腰腹,再看一眼十指相扣的手, 一脸茫然与不知所措,那演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司, 司徒道友这是……这是做什么?”   顾朔风:“……”   别装的好像不是你把我推过来一样!   “抱歉, 没站稳。”顾朔风面不改色站好, 抚了抚微皱的裙角, “原来前辈……栖烑道友会说话, 我还当是个哑巴呢。”   “原本的确是不会, 不过见了司徒道友, 突然就会了。”   栖烑的嗓子幽沉沙哑,颇有磁性,像极了现代世界的烟嗓,只不过她这是常年不说话的暂时现象, 多说些日子必然会变。   顾朔风没心思跟她打哑谜, 压根就不接腔,回了她个客套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转身想到一旁继续打坐。   栖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没等她反应过来, 一个旋身把她拉进怀来, 顺着床一个翻身,直接把她翻到了床里头, 搂得紧紧的。   顾朔风挣扎了两下, 没挣开, 动用灵力倒是可以挣开, 可她有些迟疑,万一她靠灵力挣开了束缚,栖烑一怒之下甩给她一个捆仙锁怎么办?   班门弄斧什么的实在太蠢,顾朔风从来都很会审时度势。   “栖烑道友,你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栖烑没有回话,把她往怀里又紧了紧,几乎勒断她纤细的腰肢。   “不如你先松一松?咱们有话好好说?”   栖烑依然没有回话,或者说,她心脏跳动太过剧烈,呼吸沉促又压抑,似乎拼命隐忍着什么,以至于无暇回答她的问题。   顾朔风耐心等了一会儿,等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终于听到沙哑的呢喃。   “师尊……为何不与徒儿相认?”   顾朔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惊诧道:“你说什么?是在跟我说吗?还是在说梦话?”   这回答栖烑显然很不满意,勒在她后腰的胳膊收得更紧了几分,顾朔风嘶的一声,这次是真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狼心狗肺的小崽子!真想勒死她?!   “放开!栖烑道友?前辈!”顾朔风勉强向后仰着头呼吸着新鲜空气,“前辈若真不放心晚辈,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戏弄?”   “师尊……”   栖烑自动屏蔽不想听的话,脑袋拱了拱,顺着交错的衣襟拱到里面,隔着单薄的肚兜喷洒着滚烫的呼吸,声音,连同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着。   顾朔风微叹:“前辈方才在客栈喝的是茶吧?怎的就醉了呢?晚辈是司徒烨,不是明煊仙尊。”   “师尊……是失忆了吗?”   “不是!我是司徒烨,再说一百遍还是司徒烨!”   话音未落,心口突然剧痛,栖烑隔着肚兜猛地咬住了她左侧柔肉!   “嘶——你?!”   哪儿不好咬,偏咬这里?!   顾朔风又疼又恼火往上撞,这会儿也不管会不会被扔捆仙绳,横竖是逃不了,直接一个五味业火丢到了栖烑脸上,先烧掉她的舌头解解气。   栖烑没躲,明明能躲开却没躲,硬生生烫了嘴。   顾朔风一脸羞愤,大义凌然:“前辈请自重!”   栖烑缓缓抬起眼帘,眼眶通红,眸底血丝层层叠叠,烫伤的嘴唇娇红欲滴,本就伤了,还又咬了咬,越发红得滴血。   栖烑朝后稍撤了撤身,牵起她的手,细细的摩挲过每一根手指。   “师尊的手……徒儿不会认错……”   看着栖烑伤得比自己重,也没扔捆仙锁,顾朔风的火气这才稍降了降。   “就凭一双手?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只这双手。”   仓啷啷!   挂在床头的赤焱剑突然晕起浮光,自行抽出,照着顾朔风嗖得扎来!   顾朔风瞳孔震荡,想躲,却被栖烑钳着腰肢,根本动弹不得。   ——她要做什么?!   噌楞!   长剑擦过顾朔风脸侧,剑身灼热滚烫,几乎要烫伤她的脸,狠狠扎入身后青墙。   嗡——嗡嗡——   本该安静下来的赤焱剑,兀自发出微微剑鸣,这是本命仙剑与主人的羁绊感应。   顾朔风朝一旁歪了歪头,尽量离那剑远一些,剑身实在太烫,头发都快燎卷了。   “劳烦前辈挪一挪你的剑。”   栖烑坚定道:“你的剑。”   顾朔风摇头:“感谢前辈赠剑,晚辈已有本命仙剑,用的很趁手,实在没必要多前辈所爱。”   栖烑阖了阖眼,摸了摸鬓间的木兰花,唰啷,抽出一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长剑,轻轻一送,茯苓剑嗖得腾空而起,嗡嗡剑鸣乍然而起,与栖烑眉心光晕交映生辉。   然而,赤焱剑的剑鸣也始终未停。   这乍一看好似没什么问题,可但凡修仙的都知道,本命仙剑可以更换,却不能同时拥有两把!   茯苓剑本就是栖烑本命仙剑,方才明显也是栖烑调动其发出剑鸣,栖烑根本没与赤焱剑结契,赤焱剑真正的主人始终都是明煊。   栖烑之前之所以可以随意操控赤焱剑,只是单纯凭借她高深的修为暂时驯服了剑而已。   难怪方才栖烑突然咬她,这是深知她的脾性,诱她出招,只要主人有灵力波动,剑便会引起共鸣,除非主人回应,或者被人强制截断,否则便会一直嗡鸣下去。   ——好你个栖烑,敢算计我?!   顾朔风微蹙眉心,千算万算,没算到栖烑会捡她的剑,更没想到捡了自己用,用了不结契还天天拎在手里!   这么说,她其实早在囚洞就暴露了,并不是之后她刻意留下破绽暴露的。   在囚洞时,她曾祭出灵力化作流光离开,那时赤焱剑必然就给了栖烑反应。   只是栖烑当时应该是过于震惊,不敢相信,所以强迫自己按捺住了。   栖烑忍到客栈,冷眼看驰钰他们同她打斗,虽然大家都是默契的冷兵器时代,可使用仙剑本身就需要祭出些许灵力,她打斗的过程,赤焱剑必然一直在细微嗡鸣,更别提后面她又发了心魔誓言,动了更多的灵力。   之后栖烑跟了她一路,她御剑而行,自然也是动了灵力的,赤焱剑必然也是反应了一路。   难怪栖烑钻进她的客房,不修没有任何反应,不修一直站在剑上,又怎么可能没察觉?   顾朔风深吸了口气,总算明白大姐为什么那么兴奋。   虽然稍微超出了点掌控,不过不要紧,大方向还是和预期相同的。   “这剑……怎么会对我有反应?”   顾朔风愕然地看了看栖烑,又看了看赤焱剑,勉强在栖烑的禁锢下歪身拔|出长剑。   “怪哉,实在……怪哉。”   顾朔风摩挲着为主人颤抖的剑身,暖暖的灵力缓缓晕起,赤焱剑得到了主人回应,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栖烑目不转睛望着她,眼底噙着委屈的眼泪,不,不止委屈,还有伤心,疑惑,痛苦,压抑……还有几乎恨不得一口将顾朔风吞掉的浓浓相思!   “师尊……还是不肯承认吗?”   顾朔风扬手长剑归鞘,幽幽长叹,揉了揉栖烑柔软的发丝。   “我若说,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是明煊,你可会信?”   栖烑重重点头,眼尾熏得通红。   “师尊说什么徒儿都信。”   “方才你问我可曾失忆,我的确失忆过,我的师尊道清仙尊告诉我,大约一千多年前,我在一次试炼中经脉逆行,险些丧命,伤愈后便失了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师尊告诉我的,师尊说我身子骨差,不准我离开洞府半步,还在洞门口布了结界,我在洞中待了千余年,直到一个月前才被准许下山历练。”   一千多年未见,栖烑现在看顾朔风怎么都看不够,恨不得她多说些话,这样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她的的确确还活着,这不是又一场梦。   栖烑搂着顾朔风纤细的腰肢,垂眸望着她的面庞,初见觉得极其平凡的脸,这会儿却觉得美若天仙,只要是师尊,长什么样她都喜欢的不得了。   “师尊要我来这李家镇,说是镇外有个夹竹林,林里有邪祟,还说那邪祟十分厉害,要我用秘术伪装好,先探一探虚实,他们很快便会过来增援。   可我左等右等,不见他们过来,偷偷发了传讯符也没有回应,囚洞还有两人,我怕我走了没人护着他们,自己修为有限,又不确定带着他们一起能不能顺利逃走,正心急如焚不知如何,碰巧你来了。   你修为深不可测,我原本并未看出,直到你显出真身,我才知你不简单,这才放心离开。   你怀疑的没错,我的确是可以发个传讯符的,只是之前发的都没有回应,我实在忧心,就想回去看看。   我行到半路便收到了师尊的才传讯,让我在林外待命,我不敢违背,只得又赶了回来,在夹竹林等了许久,察觉到洞中打起来了,顾不得再等,这才进了洞府。   你说元圣宗被迫俯首称臣我没有反应,我真的……没什么感觉,我……就像在听别人的事。   或许……或许是因为失忆,我对宗门没什么感情,就连师尊也很少见到,淡薄得很。   之前在客栈不敢说实话,是怕你们更加怀疑我,毕竟说自己失忆什么的,实在是不像真话。”   说罢这些,顾朔风小心翼翼望着栖烑,问道:“我说这些,你信吗?”   栖烑点头,眼泪勉强噙在眼眶,一个字也不敢说,就怕牙劲儿一松,眼泪不听话掉下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实在太丢脸了。   可她又舍不得转开视线,她想看着师尊,丢脸也想看着师尊。   看得越久栖烑越怕,太美好太幸福,总怕下一个眨眼师尊就消失不见,就像每次喝醉做梦似的,每次醒来都是痛彻心扉,每次痛过还会再喝,只有喝醉了才能在梦里见到师尊。   顾朔风本想继续编,可看着栖烑泫然欲泣却偏倔强忍着的模样,手不停使唤就抬了起来,轻轻盖过栖烑薄薄的眼皮。   栖烑下意识阖了下眼,眼泪瞬间滑落,晶莹如松尖露珠,像是淌在了顾朔风心底,整个心窝都湿漉漉的。   “想哭便哭,憋着忍着才是傻。”   “师尊不嫌徒儿没用吗?”   “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这才是真性情,想哭不敢哭,想笑不敢笑,那岂不成了虚伪?”   栖烑脸不受控制地皱了下,突然一把搂住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珠小珠落玉盘,滴滴答答浸湿了顾朔风的衣襟。   “师尊!师尊!师尊!徒儿好想你!!好想!好想!好想!!”   “徒儿每日都在后悔!后悔没早点开口说话,没早点唤师尊一声师尊!”   “徒儿本想了断了随师尊而去,可徒儿不甘心!徒儿还没替师尊报仇!徒儿更怕死了会不记得师尊!徒儿想永远记得师尊!想追随师尊的转世,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徒儿……”   栖烑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如开闸水库突然被挡了堤坝,连呼吸都凝滞了。   顾朔风等了半天不见她再开口,迟疑着拍了拍她的窄瘦的背。   “栖烑?怎么了?”   栖烑缓缓抬手,无声无息掐了个轻身诀,眼泪骤然消逝,只剩下通红眼眶。   她歪头埋入顾朔风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不对……   味道不对……   她的师尊……不是这个味道……   栖烑颤巍巍撤开身形,上下打量着顾朔风,看了她的手,顺着手又看了手臂,又看了脖子耳朵,还有半露的一点锁骨。   明明……明明就是师尊。   师尊的每寸肌肤她都了若指掌,这明明就是师尊,可为什么味道不一样?   是因为……在元圣宗待了太久,所以味道也跟着变了?   对,一定是这样。   栖烑脸色松了下来,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懊恼。   “师尊……”   “嗯?”   “你见到徒儿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吗?”   “呃……有!怎会没有?我……我初见你便觉得亲切!没想到……你竟是我徒弟。”   顾朔风又叹道:“我就说我好歹也是化神修士,怎会屈居三代弟子?怎么也该当个长老才是,元圣宗实在委屈了我。”   刚松下的那口气再度提了上来,栖烑脸色白了白,不由想起了明煊曾说过的话。   【若可以,为师也想做个自在散修,哪怕做个普通弟子也好,什么峰主长老,便是给个掌门又如何?不过都是枷锁,位分越高,枷锁越重,越难以挣脱。】   “怎么了?想什么呢?”   顾朔风的手在栖烑面前晃了晃。   栖烑看着顾朔风,神情有些古怪,突然探头一把按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下去! 第313章 师尊太难当(86)   “唔!你……松……唔!!”   后脑勺被紧紧按着,腰肢也被扣得死死的,顾朔风连转头躲一躲都不能,更何况挣开束缚?   脑海中莫名浮现了梦中阿奴惊惧哭泣的小脸。   吻可以,又不是没吻过,顾朔风自认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可这种强迫式的不行,她早已不是九万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顾朔风微敛美目,抬手祭出五味业火,猛地拍在栖烑后背。   这和之前那浮于表面的烫嘴不同,这是直接拍入身体深处灼烧灵魂!   栖烑闷哼一声,牙齿没稳住重重合上,咬破了顾朔风的舌尖,嘴里瞬间满是腥甜。   栖烑终于稍稍撤开了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气声又沉又促,淡淡的荧光自灵魂深处晕起,层层叠叠,如青莲绽放,将她连同顾朔风一同包在其中。   莲瓣盈盈晕光,清凉如水,浇灭了顾朔风指尖业火,压制了她蠢蠢欲动的火灵根。   水克火。   顾朔风喘了口气,业火可灭,心头的火却是越烧越旺。   “前辈果然是在戏耍晚辈,哪有徒弟对师尊如此不恭的?何况还同为女子?!”   栖烑抬眸望向她,方才哭过的眸子潋滟着冶冶水光,仿佛雨后新竹,却又不单单如此,那眼尾晕染开来的红,娇嫩的让人喉头发干,哪里是云淡清幽的竹能有的?   明明是那样美的一双眼,却翻涌着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恨得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又像是爱她爱得碰都不敢碰,还像是拼命压抑着情绪,仿佛下一瞬间便会不管不顾将她拆骨入腹。   顾朔风的怒火瞬间便熄了大半,层层叠叠的透明青莲将她俩层层包裹,那沁凉的触感隐隐升起一丝危机感。   顾朔风试着调动了一下灵力。   噗嗤——   刚祭出一点的火苗瞬间冒着水汽消散。   她手掐兰花,反手想招来赤焱剑,可无痕的灵力碰到莲瓣瞬间现形,乍然散如星尘,根本无法将灵力传递出去。   早知栖烑是大乘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可那也仅是知道,此刻顾朔风才真正有了大乘修士足以碾压自己的深刻感受。   理论与现实永远都是两回事,被压制的感觉一点儿也不美妙。   识海中的憎恶值反复横跳着,一会儿+50,一会儿-60,一会儿又猛增到99,一会儿又瞬间跌至0,抽风了似的。   这种状况下硬碰硬,对顾朔风绝没有好处。   聪明如斯,顾朔风果断调整了情绪,心平气和地朝后扯了扯脑袋。   嘶!   头发太长,一半儿压在了栖烑搂在她腰际的胳膊下,这么往后一撤,扯到了长发,疼不说,还限制了行动。   “前辈到底想怎样?”   栖烑依然没有回话,只那么直勾勾望着她,像是能从她脸上盯到灵魂深处,剖开她的神识确认她到底是谁似的。   不能用灵力,顾朔风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上手推拒着栖烑。   “你!我尊你一声前辈,你就这般欺辱我?!你放开我!”   栖烑垂眸看着她无用地挣扎,一言不发,探手摸上她的裙带,青葱指尖轻轻一扯,裙带松开,转手又要扯她的法衣。   顾朔风慌忙按住:“你别欺人太甚!”   栖烑并未强行甩掉那阻止她的柔白手掌,而是沙哑着磁音绕梁的嗓子,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   “我……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司徒烨!我……”   不等顾朔风说完,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栖烑猛地将她翻转过来趴按在榻上,像是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扯着她的法衣自肩头猛地扯下!   “士可杀不可辱!”   顾朔风被按着肩头挣脱不开,恼恨地猛地拔下发间珠钗,照着自己的咽喉便要扎下。   眼看钗尖已经扎上脖子,压的皮肉微微塌陷,钗尖突然凝起冰霜,只一个眨眼的工夫,瞬间蔓延至整个珠钗,连同顾朔风的素手玉臂一起冰封,冻得结结实实。   顾朔风:“……”   好气!好想打人!   想她堂堂千重域域尊,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可气又如何?   剔透的青莲泛着幽光,依然不断更迭着花瓣层层包裹着两人,只要在这结界中,顾朔风就使不出灵力,更别提祭出五味业火融开冰封。   她的手臂被活生生冻住,连同脖子也冻出一小片霜花,原本她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后背很冷,法衣去除,莲瓣逸散的细微霜花毫无隔阂地打在上面,冻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栖烑冰凉的手指抚在上面,一寸寸碾过光滑,没有丝毫暧昧的意味,单纯的像是在搜找着什么。   吧嗒。   后背落上一滴温热水痕,原本算不上滚烫,可背太冷了,冷得那滴温热就如沸水一般,直烫破皮肉烫入心底。   栖烑突然松开了她,翻身下了榻,青莲结界瞬间消弭,只留余晖点点,随着栖烑离开的气流,缓缓流动,悄然消弭。   顾朔风的冻手恢复了自由,丹田轻松,灵力满溢,没等缓下那口气。   砰!   栖烑的摔门声传开,房梁被震得扑簌簌往下掉灰。   顾朔风皱了下眉,整好衣裙,盘膝打坐调理隐隐跳痛的太阳穴。   初次正面交锋,险胜。   只要保持好眼下状态,就这么薛定谔下去,再厚积薄发,打栖烑个措手不及,这个任务就结束了。   顾朔风正盘算着大约要花几日,房门猛地推开,栖烑去而复返,这次控制着没有大力摔门,而是轻轻阖上,还上了门栓。   她一言不发重新走到榻边坐下,勾手搂住顾朔风的脖子,无视顾朔风隐隐抽跳的眉尖,把她还在打坐的身形带得歪翻过去,歪躺进她怀里。   “睡吧师尊,很晚了。”   哗哗哗。   外面的大雨依然滂沱,脑海中的憎恶值依然跳动的欢快,看着栖烑乖顺地阖眼睡着,谁又能想到她此刻内心竟如此煎熬?   顾朔风或许不能感同身受,却能猜得到。   如今她在栖烑眼中就是那薛定谔的明煊,既是明煊又不是明煊,这种无限徘徊的痛苦,只有身在其中的栖烑自己能懂。   顾朔风有些烦躁,说不清是为了栖烑的去而复返,还是为了栖烑的去而复返。   这答案好似重复了。   其实……并不是。   栖烑的去而复返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不喜欢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超出掌控的感觉。   栖烑的去而复返也彰显了栖烑内心的煎熬,都说眼不见心不烦,栖烑宁愿忍受煎熬也要重新回来搂着她,这不会减轻她内心的痛苦,只会让她更痛苦。   自己回来找罪受,你说她究竟是傻还是抖m?   当一个大乘修士困住一个化神修士时,除非化神修士自爆而亡,否则绝对没有挣脱的希望。   顾朔风从不做无用功,她很快也阖上了眼,没多大会儿便沉沉睡去。   昏暗中,栖烑张开了眼,无声无息抬手,指尖跳动着万清诀柔白的光晕。   光晕流水般缓缓淌过顾朔风的耳根,只她的耳根附近,旁处并未沾染分毫。   栖烑凑过去,鼻尖蹭着那柔白的耳垂,深深吸了口气。   栖烑是金猊兽,龙之九子,在水中尚能嗅觉灵敏,何况水外?   陌生的味道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香,熟悉得让她眼角发涩,险些落下泪了。   她小心翼翼地轻蹭了蹭那软嫩的耳垂,只蹭了那么一下,她怕自己压抑不住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她怕她吓跑了师尊。   不管师尊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肯相认,是真失忆被人利用?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绝不会让师尊再离开她半步,绝不!   栖烑方才摔门离开,并不是真的离开,她就在门口,她摸出了轩辕子给她的藏书,一本本翻找,找到了她隐约有些印象的那一部分。   《焕颜篇》。   【上古有仙,其名为莘,美如星河,万人追捧。彼湖有妖,其名为畾,丑陋歹毒,人人得而诛之。   畾妒莘,投莘于赤液熔岩,灼其冰肌,毁其玉骨,使其类己。   莘归,容毁,万人争相助其修容,皆败。   莘心如死灰,投渊自尽,巧遇一民间女子,擅焕颜之术,救之。】   这焕颜术听似神奇,其实不过是些民间小伎俩,可就是这小伎俩,却能骗过修士双眼,即便如大乘这般高深修为也无法看穿。   栖烑当日在轩辕山天坑,翻到这本时只大略看了眼前面,见与修炼无关便又丢了回去,今日忽而想起,差点没忍住当着顾朔风的面掏出书看。   她勉强忍着跑到走廊,心情急切,这才甩得门山响。   薄薄一卷玉简,详述了近百种民间焕颜法,从香薰遮掩体臭,到膏脂遮掩伤疤,甚至还有磨皮削骨垫鼻梁等治标又治本的焕颜术。   这些术法都是雕虫小技,没有丝毫灵力参与,修士自然无法看穿。   检验是否使用了焕颜术,其实并不难。   譬如狐臭遮掩,只消割掉腺体,再浸泡药花,如腌肉那般将味道腌进皮肉,便能通体清香,如若本身并无异味,那更好办,多泡药花便好。   这种靠浸泡腌入皮肉的香味,普通的轻身诀是无法祛除的,轻身诀只能洗涤尘垢。   可万清诀却可以,万清诀并非流于表面,它可涤清万物,由内而外彻彻底底,比如当日囚洞那排泄物,哪怕恶心得渗入泥土,依然能一个万清诀消除殆尽。   栖烑不想打草惊蛇,将万清诀压至最小,只清了顾朔风耳后不起眼的位置,这已足够她嗅到真正的体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怀特20瓶;白野兮9瓶;红蝶6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欺诈师、序终1瓶~给文文浇水~ 第314章 师尊太难当(87)   栖烑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深呼吸了数次,这才探手在木兰花钿中摸索起来。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到底塞哪儿去了?   轩辕子的芥子空间装了太多的奇珍异宝,也不乏一些民间玩意儿,甚至还有哄小孩子的糖葫芦、风筝、不浪鼓……以及一大堆没有任何灵力的凡间衣物,如襁褓婴孩的小包被,周岁女娃的红肚兜,还有狐裘手炉绣花鞋,关键还都是用过的!   一个渡劫飞升的神仙留这些东西作甚?   收集癖?恋物癖?还是恋旧?   最重要的是,轩辕子为什么要把这些给她?   如果真是自己珍藏之物,是不会轻易赠人的吧?   想不明白的问题栖烑也没心思去想,轩辕子的民间玩意她收拢了收拢,全都丢进了乾坤袋,又把乾坤袋丢进芥子空间,算作归类,如此一来,芥子空间便没那么杂乱不堪。   收拢之时,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翻找的一天,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乱是不乱,就是东西太多不好找。   栖烑翻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要找的周岁油。   周岁油又称娃娃油,配料除了油,还有各种珍贵药材,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是皇室贵族或是富户商贾的子嗣用的,主要是涂抹在臀部、腋下、脖子下等等这些不满周岁的孩子容易生痱子或是腌烂之处。   周岁油还有一个妙处,便是能擦掉遮掩伤疤的膏脂。   栖烑怕惊醒顾朔风,一个弹指弹在顾朔风睡穴,这才宽衣解带,小心地把她放趴下来,掌心倒上周岁油,按摩似的按过她光洁的后背。   按了一圈,掌心依稀沾上些许黏腻,再倒些油继续按,很快便有一层厚厚的膏脂黏在手上。   其实栖烑完全可以借万清诀祛除膏脂,可又怕万清诀涤清了顾朔风身上的香味被察觉,在没弄清楚师尊为何不与她相认之前,栖烑不敢轻易冒险。   抽了块布擦掉背上融开的膏脂,狰狞的伤疤落入眼底,当日师尊被灵虚子的祖师棍追打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她恨得攥紧粉拳,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恨不得下一刻就冲到灵虚子面前,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师尊这么美的身子……   因她留下了无法祛除的伤疤……   恨过之后便是悔,悔过之后是难言的心疼与悲伤。   师尊……   对不起……   徒儿再也不会让师尊受到哪怕丁点儿伤害……   ……   一觉醒来,雨还没停,只是暴雨变成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浇着愁丝。   顾朔风看了眼八爪鱼似的攀缠在自己身上的栖烑,眉心隐约跳了下,稍微一动,栖烑便睁开了眼,盈盈秋眸没有半分在旁人面前的冰冷,柔得就像一滩水。   “师尊,早。”   看着那晃瞎人眼的笑,满枝竹叶都要晃掉了,顾朔风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你……”   “外面的雨还未停,不如再睡会儿?”   这完全是软玉温香在怀,不想撒手的意思。   “前辈想睡便睡,我还有事。”   说着就想扒开栖烑的手脚。   栖烑搂得更紧了几分。   “师尊有何急事?下雨天还要赶着做?”   这种时候怎么答都是坑,栖烑总有理由把那些要做的事说成不重要的不需要马上做的,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不接她的话茬。   “起来!”   “师尊到底急着做什么?”   “起,来!”   “师尊……”   “前辈一定要这么羞辱在下吗?”   “不是,徒儿不是那个意思……”   栖烑垂下眼帘,微叹了口气,手脚动了动,想松,可又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还没抱够怎么一眨眼天就亮了。   她抿了抿唇,秀致的眉尖微动了动,眸中光痕闪过,噗,噗噗噗,尖尖的兽耳冒了出来,长长的兽尾猫尾一般摇来摆去,有意无意缠上顾朔风纤细的腰肢,毛茸茸的小爪子缩着指甲,粉嫩嫩的肉垫软乎乎抚在了顾朔风冰白的脸颊。   顾朔风下意识的向后撤了撤身。   这……这是犯规。   好端端的突然变喵娘是要干嘛?!   顾朔风对于攻的执着,一如她坚信自己不计代价惩罚渣男没有错一样,而喵娘的配置又完全是受的专属。   当年栖烑还小,她自然没什么想法,之后栖烑发热期时虽也是半妖模样,可她受兽族本能影响,侵略性极强,与其说那是喵娘,不如说是凶戾的豹女。   眼前的栖烑收起了锋芒,唇红齿白,水眸桃腮,一笑还露出可爱的虎牙,简直……蛊惑人心。   一千多年了,稍微犒劳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对,当初为了任务屈居栖烑身下,自己也是吃了亏的,如今讨要回来就更没什么不对,再说……这都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   窗外雨水滴答,窗内芙蓉帐暖,顾朔风微微低头,一点点靠近那嫣红的唇瓣。   【……为了欣赏你精湛的演技,咱们全家专程来了千重域,高清观尘镜,360°无死角无马赛克,连你床柱的木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朔风僵住。   大姐昨夜说过的话尤在耳畔,她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会儿真有一群人围着观尘镜嗑着瓜子喝着肥宅快乐水等着看她的好戏。   二姐夫或许会不好意思非礼勿视,二姐有二姐夫看着,必然也是不敢看,可大姐不要脸,四妹假正经,她俩从来没有不敢看的!   顾朔风瞬间心如止水,推开栖烑坐起身,栖烑也跟着坐了起来,蔫头耷耳,懊恼到了极点。   ——原以为师尊喜欢她这样子,原来不是吗?当初都是哄她高兴才夸可爱的吗?   “师尊不喜欢……徒儿这样子?”   喜欢,很喜欢!   “不喜欢,一点也不!人不人妖不妖的,人|妖一样,谁会喜欢?”   人|妖?素来只听说半妖,人|妖又是什么?   栖烑受了打击,满肚子疑问也没心思问,蔫蔫地收了耳朵尾巴,随着顾朔风一起出了房门。   到嘴的喵仔飞了,顾朔风心情不好,也不理睬栖烑,下了楼点了烤鸭烧排骨,外加一壶小酒一碟溜时蔬。   栖烑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师尊如今都不嫌脏了吗?”   夹排骨的手顿了下,栖烑不说,顾朔风自己都没注意到。   徐汀兰那会儿,她洁癖还挺明显的,到了于星澜那里似乎就好了不少,如今到了栖烑这儿,容忍度似乎更高了,连这种乡野小店都敢堂而皇之地吃。   是因为灵魂越来越完整了?还是因为……别的?   可她依然不能与人亲近,只除了家人与……许轻岚。   吃罢饭,雨也停了,三人步行出了城门,这才御剑而起,顾朔风在前,栖烑领着不修在后。   顾朔风没再用那没有结契的长剑,而是用回了赤焱剑。   她倒不是刻意为了赤焱剑不与其他仙剑结契,而是因为赤焱剑当日丢在了轩辕山,轩辕山里任何灵力都无法施展,她根本没办法召回赤焱剑,自然也没办法解掉契约。   几人一路到了清河镇,这是离元圣宗最近的小镇,时常可见元圣宗弟子行来走往。   顾朔风领着她们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三人进了房,顾朔风回头道:“这里距元圣宗不远,大抵应该在安全范围,不修前辈暂且住下,栖烑前辈若不放心,可陪着她,在下先回宗门瞧瞧,藏书阁有不少藏书,我查查看哪里还有夔牛。”   “我陪师尊一起!”   昨夜才刚找回的师尊,栖烑到现在都恍如梦中,总有种下一刻梦便会醒来的恐惧,没时时刻刻抱着搂着已是她十分克制了,怎可能放顾朔风离开她的视线?   更何况如今情况不明,顾朔风很可能是失忆被人利用,就这么放她一人回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栖烑只怕要悔恨的当场了结了自己。   顾朔风断然拒绝:“请前辈考虑下我的立场,我贸然带着前辈回去,这是犯了宗规,况且前辈自己也说了,元圣宗是被迫臣服于你,我与前辈一同回去不就是与整个宗门为敌?”   栖烑试图说服她:“那不是师尊的宗门,师尊的宗门是清平宗。”   顾朔风摇头道:“我不可能只听前辈一面之词,更何况昨夜前辈所作所为实在也让我不敢苟同,孰是孰非,待我回了宗门旁敲侧击一番自有定论,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一提昨夜,栖烑理亏,尽管她努力想保有理智,可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怀疑过司徒烨不是师尊,不然也不至于那么粗暴地按趴师尊扯她法衣。   罢了,师尊不让她跟她不跟就是,自然不是真的不跟,是明面的不跟,暗地里偷偷的跟。   以她大乘期的修为,悄无声息地进出元圣宗根本没有丝毫问题。   “是,我知道了师尊。”   “那就劳烦前辈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不修前辈说。”   出去?那师尊岂不是要离开她的视线?   不行,绝对不行!   “我……我闭耳不听,不出去行吗?”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   栖烑摸索着从玉兰花钿里摸出两张从未见过的鬼画符,不修、顾朔风一人身上拍了一张。   “这是轩辕子亲手画的太虚符,拍了符便等同于入了太虚幻境,你们的所言所行,外人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你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难为栖烑居然能翻出这东西,毕竟她修为太高,无论顾朔风她们布出再好的结界也挡不住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只能凭借这种符咒。   栖烑说的她听不到,顾朔风并不怀疑,一来她也听说过这符,二来栖烑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顾朔风到底同不修谈了什么,栖烑不知道,她趁着顾朔风入了太虚,凑到近前牵牵手,亲亲脸,埋埋胸,差点没控制住抱着顾朔风上了榻。   栖烑不安,很不安,即便顾朔风就在她眼前,看得见摸得到,有呼吸会说话,还有暖暖的体温,可她依然不安,她想抱她亲她占有她,不是因为欲念,只是单纯想更深刻地感受到她,感受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梦,不是幻像,更不是她的臆想。   尽管想要师尊想到快要疯掉,栖烑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吓跑师尊。   绝对不能。   顾朔风她们聊了很久,日头偏西才退出了太虚幻境。   不修脸色有些苍白,看了眼栖烑,眼神有些躲闪。   栖烑并未注意到不修的不妥,她全身心都是顾朔风身上,甚至已经开始规划以后的日子。   “等杀了灵虚子与苏成仙,震慑一下四海八荒,我便把清平宗交给弦十与师姐他们,我陪师尊游历天下,等师尊什么时候累了,咱们便找一处世外桃源,想修炼便修炼,不想修炼便酿酒品茗,做一做那闲云野鹤。”   栖烑絮絮叨叨送顾朔风下了楼,目送她上了飞剑,眼看飞得都要没了影,这才掐了隐息诀悄无声息跟上。   顾朔风一路飞到宗门才下来,守门弟子一见她便迎了上来。   “师姐可算回来了!道清师叔都问了好几回了。”   顾朔风微微颌首,警惕地回头张望了两眼,这才入了元圣宗结界。   她一路急行,沿途弟子纷纷向她行礼,都唤她“司徒师姐”,她自然地与这些普通弟子打着招呼,完全不像关了一千多年与同门不甚相熟的模样。   到了道清仙尊院外,熟练地解开结界迈步进去,熟门熟路地进了道清仙尊的道房。   房中空无一人,她似乎也不惊讶,口中念念有词,一道传送门缓缓浮现。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   这个世界要完结了!! 第315章 师尊太难当(88)   传送门连接着地牢,地牢阴暗潮湿,硕鼠穿行而过,廊壁凝着厚厚污垢,没有火灵石照明,用的还是原始火把,明明一个万清诀便能改善的环境,却没有人用。   也是,这毕竟是地牢,不是让犯人来享福的。   顾朔风行到一处刑房拐了进去,刑房并无犯人,只有刑具铁索孤零零挂在刑架上,一旁粗鄙的木桌木椅上坐着几人。   最扎眼的莫过于满身戾气的苏成仙,灵虚子、元圣子,还有司徒烨的师尊道清仙尊也都在,他们正商量着什么,见顾朔风进来纷纷站起。   道清先问:“你来时可安全?也没有被跟踪?”   顾朔风抱拳一一行了礼,这才恭敬回道:“弟子办事,师尊放心,弟子已安抚住了她,她不会跟来。”   “这么说,她已信了你?”   顾朔风颌首:“她虽有怀疑,可大致已信了弟子便是明煊。”   道清略一沉吟,追问道:“她可看了你的背?”   “看了,初见没有伤疤很是失望,之后大抵趁弟子睡着又看了一次,今晨起来态度明显不同,弟子刻意查看了下,后背的膏脂已被抹去。”   道清这才松了口气,满意地捻须看向元圣子。   元圣子身形微胖,生的慈眉善目,点头称赞道:“以退为进实为上策,你若上赶着说自个儿是明煊,她必然不信,让她自己察觉,自己信了,这才万无一失。”   灵虚子身为外宗人,起先并未插话,听他们说了半晌,忽而瞟见了顾朔风手中的赤焱剑,顿时疑窦丛生。   “这剑……怎会在你手中?”   顾朔风不慌不忙笑道:“禀尊主,这剑对明煊的灵根有反应,实在是意外之喜。”   “哦?对灵根有反应?”   “正是。”   “呵。”苏成仙突然冷笑一声,“这倒是奇了,本命仙剑之所以称之为本命仙剑,正是因着它与主人元灵共鸣,怎会对区区灵根起了反应?况且,你那灵根是强行剜了明煊的种在自己身上的,契合度本就不高,这就更没可能。”   顾朔风蹙眉,嫌恶地看向苏成仙,像是对她这个魔头极为看不惯,却又看在长辈面子勉强隐忍。   “苏前辈这话是何意?难不成还是晚辈撒谎了?晚辈撒这谎有何意义?”   “那你解释下,为何赤焱剑对你有了反应?”   顾朔风摊手,“这晚辈还真不知,晚辈当时也很是震惊。”   “呵,你倒是撇得干净。”   眼看气氛有些紧绷,道清赶紧打圆场:“仙剑因主人灵力而波动,十六种了明煊的灵根,散出的自然是明煊气息的灵力,赤焱剑再如何好,到底也是死物,认错也算常理之中。”   眼下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毕竟在他们眼中司徒烨没有撒谎的理由。   苏成仙没再质疑,只是戾气依然不散,翻涌的魔气本就骇人,再一身黑衣沉着脸,点漆般的眸子阴寒涔涔,仿佛盯着谁谁就会肠穿肚烂万劫不复。   苏成仙显然对顾朔风也很不喜欢,她冷冷扫了她一眼,问道:“不修呢?”   “不修就在山脚小镇,同栖烑一起。”   苏成仙并未理会顾朔风,转而看向灵虚子几人。   “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绝不能碰不修一根毫毛!我对那九阴坤体没兴趣,我只要不修!”   灵虚子与元圣子对视了一眼,元圣子哈哈笑道:“你且放心,定将不修完璧归赵。”   灵虚子也道:“如此甚好,我们对不修本就没有兴趣,我们只要栖烑。”   利益相同,目标不同,这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苏成仙再度看向顾朔风,眸光冷鸷,嗓音幽沉,威胁意味十足。   “听懂了吗?”   顾朔风轻蔑道:“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已下了心魔誓言,绝不会碰不修一根手指。”   心魔誓言?   这话一出,不只苏成仙,在场所有人全都怔住了,纷纷祭出天眼查探。   还真有心魔誓言的契印!   灵虚子抚掌笑道:“这下仙儿可放心了吧?”   “别叫我仙儿!叫我苏成仙!”   ——仙儿岂是人人都能叫得的?!   灵虚子也不恼,呵呵笑道:“好好,苏成仙,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苏成仙的神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她并未说谎,她的确对栖烑这个九阴坤体毫无兴趣,她只在意不修,只要能确保不修的新主人不碰不修,她很乐意暂且放下仇恨同灵虚子他们结盟。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苏成仙早在藏书阁那次就对双修很是排斥,同药人双修已让苏成仙修一次恶心一次,何况是跟深仇大恨的栖烑?   换做旁人是九阴坤体,苏成仙说不得还有点动心,栖烑?呵呵,可拉倒吧,只是想象下那画面苏成仙就要吐了。   何况苏成仙也绝对忍受不了和一群老东西共享一个人。   她只要她的不修就好,哪怕修炼速度慢一些也没关系,能让苏成仙接受的只有不修,虽然她根本没想过……为什么只有不修?   灵虚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对你师尊还真是用情至深,连本座这老骨头看了都羡慕至极。”   “呵。”苏成仙嗤之以鼻,“情?别笑死人了!哪有主人看上奴仆的?我不过是觉得她十分好用,用趁手了罢了。况且,她是我辛辛苦苦养起来的药人,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灵虚子意味深长地上下瞄了她两眼,也不反驳,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座看花了眼。”   “你确实是上了年纪看花了眼!”   无意义的话题到此为止,几人很快便将关注点再度集中到了顾朔风身上。   元圣子问:“栖烑下一步有何打算?”   顾朔风道:“杀了你们,将尊主之位交予弦十,带着我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   几人集体嘴角抽搐,搞不懂栖烑不抓紧时间修炼浪什么浪?!   元圣子又问:“栖烑有哪些灵宝法器?”   “太多了,她亮出的不过九牛一毛。”   “她怎会有那么多珍宝?”   “大约是继承了轩辕子衣钵。”   众人沉默,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道清心情沉重地插嘴问道:“栖烑对你信任到何种程度?能将芥子空间连同法宝都赠予你吗?”   “这……”顾朔风为难地看着那脑缺师尊,“这恐怕有点难度,倘若换做师尊……师尊会给吗?”   自然是不给的。   且不说道清会不会真心恋慕一人,即便真爱上了,满当当一芥子珍宝,一年送一次,一次送一件,年年都能取悦老婆不香吗?干嘛要一次性全给?哄老婆高兴的次数直接缩水成一次不说,连底裤都掏光了,万一老婆跟人跑了找谁哭去?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懂?   众人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颇有点男默女泪的味道。   沉默了半天,道清才悻悻开口:“要不……直接偷过来?”   没人接他的话茬。   化身修为想在大乘修士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就像考生想在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翻书抄答案一样,除非栖烑有意放水,否则绝不可能成功。   道清实在没了注意,只得闭嘴。   灵虚子想了想,抛开芥子空间这个棘手难题,换了个角度下手。   “以本座之意,趁热打铁,让她吞下癔丹以表忠心,她若不肯,你便吊着她,让她看得见吃不着,必要的话,亦可制造情敌,让她自乱阵脚,届时还不都得听你的?”   九阴坤体同其他半妖不同,不能炼为药人,这也是当年栖烑被炼药师喂了整整一年毒丹却未伤及根基的原因。   不过九阴坤体也不是上手便能用,需得服用癔丹才可,癔丹气味腥烈,哪怕下在臭不可闻的螺蛳粉里也遮不住味道,尤其栖烑修为高深,就更不可能瞒得过去,只能另辟蹊径。   元圣子绞尽脑汁道:“若她还不肯,你便设法灌醉了她再强喂,即便被她抓了现行也不必怕,你大可以质问她:难不成你还打算独自飞升丢下为师一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悦为师?”   灵虚子捻须补充道:“她若实在不肯,逼着她先下个心魔誓言,总算也有个保障。”   道清附和:“对对,就说,你若死了,她必修为散尽这样。”   这话一出,沉默,诡异的沉默。   道清乍然反应过来,脑门子瞬间便冒了汗。   若真让栖烑发了这心魔誓言,那对付栖烑岂不是太容易了?   只要杀了顾朔风,栖烑便会修为散尽,抓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届时莫说一枚癔丹,就是喂上十枚,栖烑也反抗不了。   最重要的是,九阴坤体不会因她自身的修为限制效果,栖烑哪怕是个连气都没入的凡夫俗子,照样能让双修对象原地飞升。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杀死顾朔风!   如今致胜的关键就在顾朔风手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顾朔风,哪怕担心顾朔风独吞栖烑,也不能轻易露出杀心。   道清自知说错了话,赶紧补救:“为师没旁的意思,只是随口举例,为师其实想说的是,你让她发誓……她若违背你的命令,便散尽修为这样。”   顾朔风冲道清笑了下,带着几分乖巧,对尊敬的长辈毫无保留信任的那种笑。   司徒烨虽然心肠有些歹毒,却还算尊师重道,元圣子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元圣子道:“你家师尊素来自在惯了,说话有些不知分寸,他怎会舍得让你置身险境?你可是他唯一的亲传女弟子。”   灵虚子附和道:“本座一贯看好贤侄,此番若成,咱们四人共享九阴坤体,一同修成正果,也算是成就一段旷世传奇。”   顾朔风边听边点头,“弟子定不辱使命!”   灵虚子他们一个个老谋深算,自然不可能全依仗顾朔风一人。   他们又拉着苏成仙商量了会儿应对之策,争取尽快拿下九阴坤体,一同享用,大道飞升。   灵虚子他们之所以出手救下苏成仙,就是看中苏成仙魔族的身份,以苏成仙如今的修为,一统魔界指日可待,届时便可人魔联盟,还能借着妖魔两族一贯交好,顺便拉拢了妖族。   一旦人魔妖三界联手,再与顾朔风来个里应外合,还愁囚不住一个栖烑?   最不济也可临时拿顾朔风当人质,还怕栖烑不妥协?   不仅如此,以傲剑宗掌门周道子的脾气,绝对不会屈从于灵虚子,灵虚子正好借着三界联盟铲除了他。   当年灵虚子为将周道子踢出三宗七十二派,可谓挖空了心思,先是监守自盗诬陷周道子偷了魂灯,又是偷了周道子的头发,亲自下了傀儡咒,诬陷周道子使用邪术。   周道子心知肚明,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叛出三宗,对灵虚子是恨之入骨。   尽管威胁变小了,周道子依然是灵虚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地牢并非什么好地界,几人商量完便先行离开,独留苏成仙还藏在原处。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大大咧咧藏匿元圣宗,一来是有顾朔风做耳目,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顾朔风自会提醒他们;二来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并不知道栖烑在他们身上下了引子,自然以为栖烑猜不到他们回了宗门。   顾朔风跟着灵虚子他们走了数步,突然“啊”了一声。   “这两日不修神色恹恹,倒是说了几句挖心肝子的话,本想说给苏成仙,差点给忘了,罢了,回头再说吧。”   道清闻听,回头看向她。   “可是好话?”   “也说不清是好是坏,就是不修抱怨苏成仙残忍,可又舍不得她死之类的。”   “那就是好话!好话别拖着,赶紧的去给她说,顺便催着她再调养几日赶紧去往魔界,早日三界联盟才是正途。”   “是,弟子这就去。”   都走到了门口,顾朔风又转身回了牢房。   苏成仙是魔,不嫌弃地牢环境恶劣,灵虚子他们前脚刚走,她后脚便盘腿上了桌子,闭眼打坐,刚把魔气自丹田调出,便听到顾朔风的脚步声。   苏成仙张开眼,手掐莲花依然掌心向上搁在膝头,阴鸷的眸光冷冷扎在顾朔风身上。   “你又来干什么?”   ——敢标记她的不修?罪不可恕!早晚弄死她!   顾朔风凉凉一笑,拉开椅子便坐了下来,吊儿郎当的模样越发让苏成仙看了扎眼。   “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就凭你?”   “当然不是凭我,是凭我手中的不修,苏前辈还是先掐个结界咱们再谈比较好。”   苏成仙微敛杏眼,翻身下了桌子。   半人高的刑炉焚着火炭,玄铁打造的烙铁烧在其中,早已烧得通红,苏成仙走到刑炉边,拨弄了两下烙铁,火光映着她巴掌大的脸如染红霞,遮掩了原本的阴沉戾冷。   咻——   苏成仙掐了个防护结界,合体大能的结界自然比顾朔风的化神要更为牢靠。   苏成仙慢悠悠撩着那炭火。   “想说什么便说吧。”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   顾朔风言简意赅,三言两语便表述了个清楚。   “你想要不修,我想要九阴坤体,不修掌握在我手中,三界联盟掌握在你手中,明明是咱们两个人的事,何苦要为那群老东西跑断了腿?   跑到最后,说不得他们反咬咱们一口,九阴坤体他们要,不修他们也要,就算都要了也是不够他们三个分的,他们怎可能放过嘴边肥肉?”   拨弄炭火的手顿了下,苏成仙凉凉笑道:“不修不过是个药人,他们实在没必要因她得罪了我。”   “药人?”顾朔风轻笑一声,指尖规律地敲过桌面,“就变是药人,九阳干体也绝不是普通养人可比拟的,何况不修还是化身修为。”   苏成仙脸色微变,突然一个回手,猩红指甲瞬间爆长,指尖翻出滚滚黑气,凌空缠住顾朔风的脖颈,狠狠收紧!   顾朔风微微蹙眉,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咽喉被制,无法发出声音。   顾朔风不慌不忙一个覆手,一缕荧光跳燃掌心,这是不修的魂契,只要捏碎了它,不修便会一命呜呼。   苏成仙即便再如何迅捷,也快不够顾朔风捏碎魂契的速度。   苏成仙胸口微微起伏着,利爪虚空抓着,操控着顾朔风脖间黑气,手背指骨微凸,青丝乱舞,满目狰狞,仿佛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枉死艳鬼,巴掌大的小脸载满腾腾怨憎,点漆般的眸子时黑时红,黑时浓沉如墨,红时腥烈欲滴!   她狠戾瞪着顾朔风,恨不得捏碎她的喉骨将她挫骨扬灰!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威胁本座?!!”   顾朔风被掐得脸颊泛红,依然吊儿郎当斜勾唇角,手掌慢慢攥拢,掌心荧光越跳越弱,眼看便要消弭。   苏成仙银牙咬碎,手掐了又掐,突然猛地收回!   “咳,咳咳咳——”   顾朔风捂着脖子轻咳了几声,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声音带着声道受损后的嘶哑。   “你干嘛这么激动?你以为掐死我,那群老东西便不知道不修的好处?你区区千余年便修至合体,借了谁的光?谁又是傻子?”   苏成仙歪头望着顾朔风,阴鸷的眸子仿佛在看着死物。   “谁敢打她的主意,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有多少杀多少……我不介意屠尽天下人!”   啪,啪,啪。   顾朔风回了她三个鼓掌。   “说得真好,我最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合作,你可比那群虚伪至极的所谓正派修士强了百倍,我与他们不同,他们贪婪虚伪且自不量力,我很懂分寸,蛇口难吞待巨象,我只要九阴坤体一个便够了,绝不会,也不敢,更没有必要打不你的人的主意。”   “你的人”三字成功取悦了苏成仙,她周身翻腾的浓沉魔气收敛了许多,神色稍霁。   “说吧,你想如何合作?”   “简单,咱们别去牵连魔界妖界,牵连的人越多,咱们越难独善其身。我说服栖烑接受你,你也放下仇恨接受栖烑,咱们四人一起,杀掉那群老东西,远离是非之地,寻个谁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各抱各的岂不美哉?”   “没有夔牛魂丹,如何各抱各的?”   “夔牛是天生地养,死了这只,要不了千百年,定会再孕育出一只,只消等些日子便好,即便一时找不到魂丹,只要我命令不修同你双修,不修便无法违背,我不过是她名义上的主人,使用权还在你手中。”   苏成仙缓缓收了之前爆长的足以戳死人的长指甲,垂眸略一沉吟,欣然同意。   苏成仙算不上极为聪敏,却也不是个傻的,不管选择同谁合作她都要承担风险,相较于老谋深算且利益很难分布均匀的灵虚子他们,与司徒烨合作显然更为安全。   正如司徒烨所言,一人抱一个,何乐而不为?   九阴坤体可比九阳干体好了太多,司徒烨完全可以日夜不停与栖烑双修,实在没必要再多要个不修,要了她也用不上。   苏成仙问:“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顾朔风道:“你先离开这里,遮好魔气,到城外三里的河柳杨等我,我解决罢后顾之忧便去寻你。”   苏成仙眯了眯眼,笑得颇有几分嘲讽。   “确实是后顾之忧,你就是个假的,她死了你才能成真的。”   顾朔风并不接话,起身走向门口。   “那你便先行一步吧,你修为高深,该是可以不露声色地离开,我却不行,咱们分头行动更为合适。”   苏成仙掐诀,一个旋身消失在原地,只留缕缕黑气缓缓消散。   顾朔风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映着刑炉火炭,荧光晕暖,微微错开的眼帘驿动着星河昭昭,只这一双眼,便让那平平无奇的面孔瞬间变得鲜活,碎发随着炭火热气微微浮动,冶冶红唇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待黑气散尽,顾朔风转身出了刑房,沿着潮暗狱廊走向深处。   空荡的地牢里没有看守,只她一人的脚步声回荡,单调、幽冷,又醒耳,一步步仿佛踩在耳膜。   咔啷。   吱呀呀。   最后一间牢房的玄铁锁打开,厚重牢门缓缓打开。   不同于人界牢狱,元圣宗的地牢没有一根根铁栏,每座牢房密封都十分严密,墙体是是吸食灵力的噬灵石,铁门与锁链则是蚕食修为的落仙铁。   被关在这里的修士,不是灵力被吸干丹田受损,便是修为被吸干跌为凡人,总之就是一个惨。   这酷牢同清平宗的修罗洞异曲同工,真要说起来,比之修罗洞还要好些,起码只死人,不会永不超生。   牢门吱呀而开,牢房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拉开的牢门映入的狭长光痕。   牢房最里侧,一道消瘦的身影虾米似的蜷缩着,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完结   如果出了意外,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下个世界,小顾上去就翻车   请各位拿好瓜子肥宅水~   哦,对了,下个世界可以说是最后一个世界,下个世界结束后就回原世界了。   下个世界是……女大佬与她的小叛徒,暂定世界名《大佬心尖宠》   听名字就知道,基本就是甜甜甜   都翻车了,怎么可能不甜呢?   都甜了,怎么可能写的长呢?   (甜文苦手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我~擦眼泪,感动~   感谢红蝶66瓶;就善10瓶;361414362瓶~给文文浇水~ 第316章 师尊太难当(89)   顾朔风迈步进去,吱呀呀反手关了牢门。   噬灵石与落仙铁即便再如何厉害,也只是不能碰触,碰了便会吸走灵力与修为罢了,它吸噬的速度毕竟有限,短暂的碰触一下无妨,怕的是一直碰着,尤其是……锁住丹田。   牢房伸手不见五指,可并不妨碍顾朔风看清牢内一切,一人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长发纠结成团,满身脏污辨不清衣色,脸上更是污秽不堪,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女子。   顾朔风走到她近前,矮身蹲下,嫌弃地扇了扇五百多年没怎么流通过的空气,虚空揪住那女子头发,强迫她抬起了头。   女子脖颈脚踝都锁着落仙铁,丹田处刺入骨钉,直接穿透了她的小腹,钉在身后噬灵墙上。   顾朔风这么一揪她,锁链在她体内磨蹭,当即痛得她满身冷汗。   “啧啧,真惨,不愧是化神修为,灵根被剜,又锁了五百多年,修为居然还没散尽。”   顾朔风探了一下她的丹田,嘲讽笑道:“再半年你就跌回筑基了,筑基寿命最长不过几千年,你……必死无疑,不如我早点帮你解脱,如何?”   女子十分虚弱,只能勉强喘着气,一个字……甚至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怎么看都已到了强弩之末。   顾朔风抽出一方丝帕,不知沾了什么,湿漉漉的,一点点擦干净女子的脸。   到底是脏了五百多年的脸,这么粗糙地擦,并不能擦得特别干净,可已经能清晰辨出女子的脸。   那是一张……极为美丽的脸,螓首蛾眉,秀挺的琼鼻,即便脸色惨白如纸,唇色暗沉无光,依然病如西子,美得让人心生怜惜。   “这张脸真不错,反正你就要死了,不如送我做张人pi面具吧?”   大乘修士也看不穿的人pi面具。   仓啷啷。   腰间赤焱剑应声飞出,细微的剑鸣在这逼仄的牢房放大了数倍,银亮剑身晕着微芒,映着顾朔风唇角恶毒的笑。   “用你的剑,割你的脸,好像还不错,从今往后,我便是明煊,而你……呵呵……就是一滩死肉!”   话音未落,赤焱剑骤然划过一道流光,照着女子的脸直刺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剑尖突然顿住,像是被谁扼住一般,整个剑身疯狂颤抖,剑鸣越来越响,震耳欲聋,刺痛耳膜!   咻!   赤焱剑突然调转剑尖,照着顾朔风便扎了过来。   顾朔风大惊失色,慌忙抽出原有佩剑,扬手格挡!   “这不可能!你明明已被剜了灵根!怎么还能操控赤焱剑?!”   顾朔风目呲俱裂,虚晃一招,直刺那女子。   “都这样了还敢算计老娘!老娘宰了你!!”   叮!   赤焱剑磕飞了跟顾朔风手中长剑。   噗!   身后陡然飞出茯苓剑,将她一剑穿胸!   顾朔风还保持着刺杀女子的身形,长臂伸着,半身朝前,颤巍巍低头看了眼寒光熠熠的剑尖,不等看清,仓啷,茯苓剑猛地自背后抽出,噗,又是一剑,直捅后心窝!   滴答——滴答——   猩红鲜血顺着剑尖滴落,落在脏污的地面,溅起点点血花。   顾朔风摇晃了一下,呼吸骤沉,眼前恍惚的瞬间失去了焦点。   噗!噗!噗!   明煊的赤焱剑腾空而起,疯了一般狠命扎在她胸前小腹,一剑又一剑,速度之快,难以数清,眨眼便是百剑!   顾朔风被硬生生扎空胸腔,偌大的血窟窿空荡荡兜着风,碎肉猩血满地都是,她扑通一声跪在血污泥地,呼咚一声重重趴倒。   一团幽光自顾朔风丹田而出,化作绚丽赤芒,扑簌簌飞到角落那女子近前,绕着一团虚无打着旋,勾勒出栖烑蹲伏的身影。   栖烑被迫现出身形,赤光突然爆出灼眼星芒,嗖得钻入她的丹田,痛得她浑身剧颤,硬生生打断了她伸向那女子的手。   【我对天起誓,若对不修不利,不得好死!若死,必将满身修为转给栖烑!】   顾朔风的誓言历历在耳。   上万年的修为,骤然塞入丹田,憋得丹田近乎爆裂,便是大乘修为早已拓宽了经脉,依然无法承受。   栖烑银牙咬碎,满身冷汗层出不穷,额角细筋逼得隐隐凸起,脑中嗡鸣,头痛欲裂,全身不受控制的抽搐痉挛!   她拼了命地想探手搂住地上的女子,却偏偏抖得厉害,仿佛天摇地晃,即便她如何不甘如何悲愤急切,依然无法阻挡越来越昏沉的意识。   ——不!不能昏倒!师尊!师尊!!!   栖烑眼前一黑,带着千百万分的痛恨怨憎,昏死过去。   昏暗的牢房中,血腥蒸腾,角落女子突然浑身战栗,方才被帕子擦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直溃入脑髓,溃向整个身躯,不过片刻,活生生的人化作了一摊血水,独留那褴褛破裙荡在水面。   山下小城,客栈中的不修盘膝坐在榻上,突然睁开了眼。   轰隆隆!   远处似有雷云滚动,窗外斜风渐起,乌云遮月,犬吠鸡鸣,原本的晴夜骤然黑得诡异。   唰唰,唰唰。   树叶被风刮得唰唰作响,纸窗糊纸簌簌抖动。   风越刮越大,树枝拍打窗棂,雷声越滚越近,突然一声雷鸣,惊天动地,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不修翻身下床直奔窗台,推窗远眺,元圣宗方向,一道粗雷灼亮刺眼,正劈在山顶,方圆百里瞬间恍如白昼!   这是……九天渡劫雷!   有人要渡劫飞升!   啪嗒,啪嗒。   乌云压顶,天空低的仿佛触手可得,豆大的雨滴随着电闪雷鸣自浓云滴落。   不少人自房中探头,争相远眺,议论纷纷,嗡嗡的吵闹声掩盖在雷声之下,难以分辨。   不修一甩水袖,一身白衣化作银幽篁,鬓间珠钗变为木兰簪,手中普通上品长剑幻化成茯苓剑。   她又摸出顾朔风给她的碧绿瓷瓶,照着房梁砸去,啪的一声,瓷瓶碎裂,透明的液体凝做雨沫,晕着微弱荧光,均匀地覆盖在她身上。   刹那间,满身木灵气息遮掩殆尽,周身浮动着幽蓝水色,脸上雨沫瞬间沁入雪肤,随手一个障眼法,温婉的眉眼化作修竹带露。   这液体是淬炼了一千多年的精血毒清,只能撑半个时辰,时间紧迫,不修不敢怠慢,轻身跃下窗棂,御剑朝着城外河柳杨直飞而去。   雨滴渐稠,连成雨线,电闪雷鸣依旧,远处山头已劈下第二道天雷。   渡劫飞升,九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凶猛,只有悉数捱过才能脱胎换骨羽化成仙。   出了城,远远便见河柳杨旁站着一人,大雨倾盆,看不清那人面容,只能隐约看到她掐了避水诀,滚滚黑气晕着白光翻涌在结界外,在这儿层层雨幕中说不出的诡异。   不修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眼角酸涩,难以言说的情绪蒸腾在心头。   她悬空而立,一个覆手操控脚下那把假的茯苓剑直冲云霄,再自云霄急坠而下,带着腾腾水雾,流星一般,直刺苏成仙的天灵盖!   苏成仙极为机敏,闪身躲过,假剑狠狠扎入地底,只留剑柄在地外,方圆数丈黄土皆冻出冰纹!   苏成仙剑指不修,黑发不绾不束无风翻飞,黑裙如浓浓黑雾翻滚在脚边,漆黑的眸子一如这浓稠的夜,黑的幽沉,黑的如无底深渊,阴戾森然地瞪着不修。   不,在她眼里这根本不是不修,而是她憎恶至极的仇人栖烑!   雨幕遮挡了不修的面容,让苏成仙有些看不清楚,苏成仙也丝毫没有怀疑眼前的人不是栖烑,更没想过开天眼看一看。   轰隆!   第三道渡劫天雷劈下,这次不是劈在元圣宗所在山顶,而是山腰。   不修心头一凛,心知栖烑下山了,不敢再耽搁,叮铃,朝苏成仙丢去一串银铃脚链。   苏成仙一怔,五指如爪,猛地一抓,将那串银铃抓在手中。   这是……她亲手为不修戴上的脚链。   苏成仙心头一跳,“不修呢?!你把她怎么了?!”   不修冷冷一笑:“杀了。”   苏成仙瞬间滞了呼吸,杏眼圆睁,攥着银铃的手微微轻颤,噗的一声,避水诀因心神剧颤碎裂,密集的雨线打在她身上,迸溅着一层细微雨沫。   “不!我不信!你既费力救了她,又怎可能再杀她?!”   “那是因为之前我不知道她曾拦过师尊。”   “拦过明煊?她拦明煊什么了?”   不修顶着栖烑的脸,青衣不沾滴雨,袍角幽篁晕着暖暖银光,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你不清楚吗?当日审判大会,斩妖剑直冲我而来,是谁拦了师尊救我?”   当日苏成仙就在不修身侧,不修的一举一动她自然一清二楚,不修拦明煊那一下,她看到了,却并没往心里去,她在意的是栖烑生死,这种小事自然不在她记忆范畴,不修不提,她根本想不起来。   苏成仙脸色骤变,漆黑的发湿漉漉黏在脸侧,黑得浓沉,越发衬得那脸惨白的仿佛死人。   “你……你骗我!不修是你师叔,你怎会为了这区区小事就痛下杀手?”   “区区小事?”不修冷笑,“对你许是小事,对我却是不共戴天的仇怨!”   苏成仙还是不愿相信不修已死,摇头道:“不,不可能!你就不怕明煊恨你?!”   “你真当我是个蠢的?轻易就会被那拙劣小人蒙蔽?她根本就不是师尊!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先杀不修,再杀你,还有灵虚子与那冒牌货,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成仙攥着银铃的手越攥越紧,银铃声混着雨声泠泠细碎,苏成仙眸中黑火窜跳,牙根咬出肌痕。   “你……你真的杀了不修?”   “何止杀了,魂飞魄散,再无来生。”   “魂……飞……魄……散……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苏成仙突然一撮而起,面目狰狞如恶鬼临世,风驰电掣一般,眨眼冲到了不修近前,噗的一声,利爪穿透心窝,猩血混着雨水迸溅,汇入泥土猩红一片。   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泥水气息混着浓稠的血腥味,苏成仙猛地抓出不修的心脏,不修一口鲜血喷在她脸上,染红了她扭曲的笑。   苏成仙一手攥着心脏,一手疯长的指甲刺入不修脖颈,吊着不修悬在半空,不修毕竟是化神修士,心脏被挖咽喉刺穿也没立刻死去,还残存着最后一口气。   她深深望着苏成仙,失血惨白的唇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开口却是一股又一股涌出的鲜血。   苏成仙残忍地笑着,当着她的面一点点收尽利爪,一点点碾碎她的心脏,碎肉混着血液顺着苏成仙纤细的手臂蜿蜒而下。   苏成仙依然觉得不够解恨,只是杀死怎么够?!   不够!远远不够!!!!!!!   她噗的一声掐断不修脖子,探手去勾不修即将弥散的神魂。   她要将不修的魂魄投入修罗洞,要让不修受尽无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她抓了一下,没抓到。   再抓,依然没抓到。   怎么会这样?   濒死之人的魂魄极为好抓,怎么可能抓不到?!   轰隆!   第四道渡劫天雷劈下,不在山腰,已下到了元圣宗山脚。   闪电越发刺眼,映得脚下不修的尸体灿亮醒目。   方才还一片青幽的银幽篁,缓缓变幻,化为了一袭染血白衣,鬓间木兰花钿化为珠钗,修竹带露的脸庞被雨水冲刷的冰白,缓缓变为熟悉的温婉面容。   苏成仙难以置信地望着尸首,抓取神魂的利爪顿住,那熟悉到让她的心骤然紧缩的身影,滞住了她的呼吸她的心跳,甚至连血管中奔流的血液仿佛都跟着凝滞了。   “怎……怎会这样?”   “谁……这是谁?”   苏成仙似乎连说话都不会了,舌头僵硬,嘴唇抖得像是在酷烈寒冬,利爪被雨水冲刷干净,连指缝都不曾残留半点血迹,仿佛刚才的杀戮根本不曾存在。   如果……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脖子扭断,心口呼呼灌着冰冷的雨,连魂魄都破碎的无法捕捉的话,她真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甚至只是一场梦。   可这不是梦,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渡劫天雷一声声炸在耳旁,下一刻便要劈在她头顶似的,手中银铃清晰地硌在她的掌心,她亲手杀了不修,杀了她最爱的人。   爱?   什么爱?   什么最爱?   不是的!她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药人?!   怎么可能爱上自己的奴仆?!   不是!   绝对不是!!   苏成仙一把抱住不修,拼命捂着那摇摇欲坠的脑袋,胸口仿佛堵了千金重石,憋得她剧痛难忍,她鼓着腮帮,忍着,咬牙绷紧了忍着,心口撕裂般地剧痛瞬间延伸到灵魂深处,痛得她搂着不修一头栽在地上。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难受?   她明明不爱不修,不爱任何人。   为什么这么痛?   好痛……   心口好痛……   头好痛……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剧烈的痛着!   头快要裂开了!!   不修!不修!!!   咔嚓。   怀中脆弱的折断声凝滞了所有的一切。   苏成仙颤巍巍抬起身,正看到一颗脑袋骨碌碌滚进了肮脏的血水。   不……修……   心头仅存的那根弦……骤然崩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修!!!!!!”   凄厉的惨嚎穿透雨幕,震慑了方圆数里。   苏成仙突然顿了声,脑中闪过无数画面,一口鲜血冲出喉咙,血雾弥漫,混着雨水砸在身下。   故意的……   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幻化成栖烑的模样,故意激怒她,故意找死。   她好狠的心。   她……她……她是算准了她会难受是吗?   呵呵……   你赢了,我的好师尊,你真的赢了。   我现在很难受,活了九万多年,从没像这一刻这么难受过!   这么办呢?   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我爱你。   我这么爱你,你却害我这么难受,还想逃掉,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吗?呵呵……你以为魂飞魄散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呵呵哈哈……不可能的……不可能!!!”   苏成仙疯癫地笑着,双眼红的可怕,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她突然探手够过不修的头颅,小心地抿开黏在头颅上的发丝,低头狠狠吻了下那冰白的唇。   “你记住,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我……永远都不可能!”   苏成仙紧搂着那头颅,扬手祭出一缕诡异黑雾,黑雾跳窜在她掌心,与她眸中翻涌的魔气交相辉映。   “斗转星移,蒲乱磐转,魂无归兮,白驹溯之……开!”   一声“开”,气吞山河,翻涌的黑雾瞬间将苏成仙层层包裹,雾絮翻腾缭绕,携着雾中人越缩越小,眨眼便要消失殆尽。   轰隆!   第五道渡劫天雷乍然劈在身后!   雨幕中,倔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呼咚一声被劈翻在地,挣扎着又爬起来,脚步踉跄摇摇欲坠,却未祭出防护结界,更没有拍符扔法器抵抗,就那么硬生生扛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件辨不清颜色的破旧衣裙。   栖烑神志恍惚,头顶是流窜的浓云雷电,脚下是震颤的大地,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都不在乎,连自己的命都不值得她分神。   她茫然前行,不知来路,不问去途,不晓得自己以后该做什么,失去了目标,空乏地可怕,或许就这么死掉才是最好的。   她的师尊……就在她眼前,化作了一滩血水。   她顶着天雷点燃了归尘香,烟是散的……   烟散了……   不是师尊没死,就是魂飞魄散……   她的师尊已经化为了血水……   她的师尊已经……魂飞魄散……   这世上再没了明煊,再没了那个挥出无数小字,温柔地让她挑选自己的名字的女子。   是她给了她名字。   栖烑……栖……烑……   苏成仙曾嘲讽她,说师尊不是真的疼她,不然怎会取了这两字。   “栖烑”是居留于光明之中,依附于光明之意。   而“明煊”则是与日月比肩,是光明无穷之意。   “栖烑”二字便是她依附于师尊,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师尊手心。   当日她听了,只觉得好笑,这名字是她自己选的,又干师尊何事?   如今想来,这寓意真真儿是极好……   栖烑,栖于光明,栖于师尊。   师尊……   别丢下徒儿……   没有师尊,徒儿便没了家,又该上何处栖息?   师尊……   师……   那是……谁?   栖烑恍惚看到了苏成仙。   苏成……仙?   苏成仙?!!!!!!!!!!!!!!!!!!!   满腔怨气、悲痛、不甘、懊悔……满腔难以发泄的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骤然洪发!决堤而下!无法控制!!   第六道天雷正在头顶酝酿,栖烑视而不见,一个凌波微步,眨眼瞬移到了那团黑雾近前,探手便抓!   呼咚!   苏成仙被硬生生揪了出来,重重摔再血水中。   她紧抱着不修头颅,呛了口水,咳嗽着抬起脸来。   “呵……呵呵……栖烑……是你……”   仓啷啷!   赤焱剑抵在了她的心口。   苏成仙毫不在意地笑着,“也好,杀了我吧,我换个身份再去寻她,或许更好。”   噗!   剑尖刺入皮肉,苏成仙呼吸微滞了下,抬手抓住了剑身,猛一用力,狠狠刺穿了心脏!   掌心划破,鲜血顺着银剑滴答而落,剑后苏成仙的笑意不减,每笑一下,心口大动脉便会喷出一股股猩血。   “你真可怜……呵呵……不修恨我,理所当然,可你呢?你那么掏心挖干爱戴的明煊,又是怎么对你的?”   栖烑目呲俱裂,银牙咬碎,猛地一拧手腕,长剑在苏成仙心窝硬生生搅了一圈!   心脏破碎,剧痛难当,纵使苏成仙是合体大能,依然挡不住这疼痛。   她痛得咬牙切齿,几乎抱不住怀里的头颅,勉强喘了口气,苟活在弥留之间。   “你还……不信是吗?呵呵……咳咳……不修……伪装成你的模样,找我送死……她是化神修为,即便再如何伪装,也绝对藏不住修为,可我……方才……根本……看不透她的修为……她……她是怎么隐藏的?谁……帮的她?”   栖烑心头剧颤,陡然拔出长剑,揪起苏成仙直奔客栈!   哐啷!   一脚踹开纸窗。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碎掉的瓷瓶碎片。   栖烑丢下奄奄一息的苏成仙,捡起那瓷片细细分辨,又凑到鼻翼下闻了闻。   这是……   栖烑恍然想起当年刚入清平宗,明煊曾帮她舒筋通脉,洗出的污血便是放进这个瓷瓶,当日洗了足有一年,她隔三差五便会见到,绝不会认错!   作者有话要说:呃……   我……我其实是因为看到这个世界已经89章了,为了凑个整,所以就……明天完结!(强行解释)   就差最后一点了,实在不想赶了,就这么着吧,我去洗洗吃吃睡睡!   感谢今天有糖吃~随随~包养议棋~   感谢白骑士、的刀一10瓶;序终1瓶~给文文浇水~ 第317章 师尊太难当(90)   栖烑记得,这瓶子通体碧绿,十分灵动精致,她在轩辕子的《仙器谱》上有翻到过。   这瓶名为万象真瓶,可将一切化为血水,可若是直接将血水灌入,则会化为透明浆液,与血液主人一脉相承。   具体的栖烑有些记不清了,她强忍着剧烈的头痛,翻出《仙器谱》细细查看。   若是带着丹毒的血液灌入,则会化为精血毒清,也称之为血清,淬炼越久,持续时间也越长,可遮药人气息,还带有原主人修为,只是这修为只是幻象,并不能使用。   换而言之,不修用了她的血清,从气息上变成了她,又用了秘术加障眼法,从外形上变成她,故意误导苏成仙,要苏成仙亲手杀死自己。   不修为什么要怎么做?   尤其是……这血清是谁给她的?!   师尊……是你吗师尊?!   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可……   昨日离开时,司徒烨与不修密谈的画面犹在眼前,若她不是师尊,她又怎知这万象真瓶中装的什么?   这万象真瓶从来都是被修士当做攻击法器,用来打斗时困住对手,将其化为血水的。   正常而言,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里面会是她的毒血。   就好比,正常修士看到一支发簪,只会想到她是法器,却不会想到它可能是糖做的用来吃的。   除非……他们对师尊搜了神?   可搜神只能知道大事,不可能具体到这些细枝末节,除非有特定的关键词,尤其是时间越近搜得越清楚,一千多年前的一个小瓶子,怎可能被搜出来?!   可如果司徒烨就是师尊,她为何要说自己是假的?那牢中之人又怎会长着一张师尊的脸?!   栖烑突然抱住头,头仿佛要炸开一般,痛得她近乎崩溃。   客房外隐约传来惊叫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天呐!好|粗的闪电!快跑啊!要劈下来了!!!”   栖烑眸光一凛,咬紧牙关,防护罩、满城金甲、避雷法器,一个个全撂了出来。   轰隆!!   第六道天雷迎头劈下,整座小城房屋震颤,瓦檐啪飒飒乱抖!   天雷不会劈凡人,更不会损害凡人房屋,在这凡人堆里渡劫,不仅不会危害凡人,还能有效削弱天雷。   这第六道栖烑防护及时,只是被震得咳了口老血。   她一路伤得再重都不曾服过疗伤丹,这会儿看着那碧绿瓷片,她咬牙摸出疗伤丹塞进嘴里,看了眼没剩一口气的苏成仙,栖烑走过去,瓷瓶对嘴,呼噜噜给她灌下去半瓶。   丹药遇水则化,苏成仙呛得一阵咳嗽。   “你干嘛?一会儿杀我一会儿救我?!你神经病啊你!!!”   “你不想知道吗?”   “什么?”   “不修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为何要找你送死?”   苏成仙脸色变了又变,“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马上去抓她!”   “你上哪儿抓去?你知道她转世去了哪儿?”   苏成仙冷笑:“她没有转世,她已经魂飞魄散。”   栖烑半蹲在她面前,不见方才的狂躁,冷静的可怕。   “既然她已魂飞魄散,你又上哪儿寻她去?”   苏成仙咳出一口血,即便是千金难求的极品疗伤丹,依然难以迅速修复她搅碎的心脏。   苏成仙抹掉唇角血迹,突然凑到栖烑近前,几乎贴到了她脸上,鼻尖蹭着鼻尖,压低了嗓音阴测测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穷尽生死都不可能做到的法子。”   栖烑冷眼看着她,并未追问,而是摸出紫金炉归尘香,画了血符,问了她不修的生辰八字,啪得拍在香上。   明知不修已魂飞魄散,苏成仙还是忍不住屏息盯着那烟。   青烟袅袅,没有散开,也并非笔直焚燃,而是古怪的时直时散。   这是……什么意思?   栖烑与苏成仙对视一眼,皆是震惊。   栖烑摸下木兰花钿,疯狂地抖着,抖出了一本又一本珍贵书简,书简当啷坠地,不大会儿就抖了满满一屋。   “帮我找!”   “找什么?”   “有关归尘香的!”   栖烑依稀记得她仿佛在哪儿见过那么几句,可已记不清楚,也不记得是在那册书简看到的,似乎那书简着重讲得是旁的,只是顺便提了两句归尘香。   苏成仙啐了一句“疯子”,居然让恨不得捅死她的仇人帮她翻书?怎么想的?!   可苏成仙还是拖着残破的身子帮着翻找。   苏成仙莫名的有些恐惧,她不怕不修死,也不怕不修魂飞魄散,更不怕栖烑杀了她,她就怕……怕……怕一切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两人并非纯手工翻找,而是祭出神识快速搜找,其间又挡下第七道天雷。   这天雷十分厉害,三件法器同时祭出,又拍了一身的符,才勉强对付过去。   越到最后,天雷越凶猛,酝酿时间也越长,第七道过了,只剩最后两道,暂时可以喘口气。   “找到了!”栖烑翻出了玉简。   【……烟时散时拢,是以魂魄被控,追魂引可破之。】   “追魂引?!”苏成仙看向栖烑,“我倒是听说过这东西,只是从未见过。”   栖烑又在书堆里翻了翻,翻出一册《傀儡秘术》。   “追魂引,需得对方生前发肤……”   话未说完,同样勾头在看的苏成仙直接从怀中头颅揪下一根头发递了过去。   栖烑接过,继续往下看。   “还需对方生前最为亲密者的精血……”   又是没说完,苏成仙咬破手指,伸过了过去。   栖烑摸出一方小碟,摆上头发与精血,继续往下看。   “还需亲者眼泪一滴,意以亲者痛,魂者应,方能形成魂引。”   栖烑把碟子递到了苏成仙眼前,示意她哭。   面对活着恨不得捅死,死了恨不得鞭尸的仇人,谁能哭得出来?!   苏成仙为难地挤眉弄眼,硬是没挤出一滴眼泪。   栖烑心知苏成仙心高气傲,且别扭的很,让她掉泪除非撒辣椒粉,或者刺激她。   芥子空间里倒是有辣椒粉,可塞得太满不好找,时间紧迫,栖烑也没耐心慢慢找,她看了眼苏成仙折腾一路都舍不得丢开的头颅,突然探手一把夺过狠狠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   苏成仙两手悬空抱着,怔了一下,乍然反应过来,目呲俱裂,忍着心口剧痛踉跄着扑过去,慌忙捡起那头颅。   头颅已砸得面目全非,鼻梁骨都断了。   “栖!烑!我杀了你!!!”   看着不修如此惨状,苏成仙心痛如绞,眼眶胀热潮红,几丝泪痕隐隐沁出,满身魔气腾腾而起。   栖烑一个挥手,拳风带着流光猛地砸在苏成仙小腹,泪痕凝结飞溅,啪嗒一声,被栖烑扬起的小碟接住。   苏成仙捂着小腹摔跌在地,痛得脸色惨白几近窒息,看了眼那碟子,又看了眼栖烑,明知她是为了眼泪,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眼看她魔气高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栖烑冷冷道:“找出不修魂魄重要,还是这堆死肉重要?”   苏成仙银牙咬碎,胸口怒气翻涌,气得喉头腥甜,却深知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能强压怒火,勉强平复情绪。   头顶依然乌云翻滚,第八道天雷还在凝聚,换做旁人绝对会专心应劫,可栖烑却不。   她的时间不多,渡劫飞升之后,到底还能不能留在这世间谁都说不准,毕竟素来只闻飞升而去的神仙,从未听闻哪个走了又下界探望的。   栖烑不想飞升,她只想查明真相。   她胸口膨胀着可怕的情绪,她不敢深思眼前一切,她怕,怕事实真相是她不能接受的。   可她不能逃避,不然即便是死,她也死不瞑目!   按照玉简中的描述,栖烑又翻出了朱砂与符纸,朱砂掺入苏成仙精血,提气描出追魂符。   符纸悬浮半空,符文晕出赤红光晕,栖烑两指并拢,掐诀祭起不修发丝,发丝仿佛游龙,顺着符文纹路柔软游过,从第一笔游到最后一笔,刚刚好描盖住每一笔。   呼唔——   魂火瞬间燃起,自符文笔画一路向外焚燃,直至焚掉了整张符纸。   符灰悬浮半空,栖烑掌心荧光,猛地一拍桌子!   啪啷啷!   骨瓷小碟震飞而起,碟中眼泪晕着微芒弹出碟子,直飞向那浮灰,眨眼便将那符灰吞噬殆尽。   眼泪凝做水滴状,晶莹剔透,仿佛极小的水晶球,符灰在里面有序旋转着,越转越快,突然迸射出灼眼光芒,咻得飞出客房,没入层层雨幕!   栖烑御剑便追,苏成仙按了按心口,压下翻腾的血气,也御剑紧追出来。   泪滴微小,却光芒灼眼,电闪雷鸣之中依然能清晰辨认,它一路飞往元圣宗,速度之快,身后留下长长虚影。   元圣宗一片混乱,道清仙尊的道房被天雷劈开,硕大的雷坑直通地牢。   栖烑随着追魂引旧地重回,心头恐惧越发浓沉,她刚要跳下雷坑,灵虚子与元圣子几人脸色惨白的自坑底飞出。   元圣子喊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灵虚子也喊:“先去傲剑宗!不能放他们独自逍遥!”   清平宗被占,元圣宗眼看也要被屠,只有傲剑宗舒舒服服置身身外,这怎么可以?   元圣子咬牙:“好!走!”   走是走不了了。   栖烑上手便是一堵千尺冰墙,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灵虚子一见栖烑,心头骤沉,瞟了一眼栖烑头顶滚滚雷云,先给自己拍了一身的符,这才摸出法器,却并不出击,左躲右闪,高声呼喝。   “冤有头债有主!杀死明煊的是司徒烨!你拦着我们作甚?!”   司徒烨整个胸腔都被扎空,血流遍地,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找她还有何用?   灵虚子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想多拖延些时间,只要能熬到第八道天雷下来,他们便有逃走之机,再躲到栖烑飞升去了仙界,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方才栖烑自地牢离开时,正是悲痛欲绝神识恍惚之际,连报仇这档子事都忘了,直到看到苏成仙才稍稍找回了些神智。   这会儿再遇仇敌,心中泼天怒怨猝然爆发!栖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哪里肯听他们啰嗦?!   栖烑招招狠辣,不像当日在洞府之中对苏成仙的猫抓老鼠,而是快刀斩乱麻,丁点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啪!   道清胸口挨了一记九幽寒冰掌,寒气自栖烑掌心迸出,相隔丈许,并非实质拍上,却依然震得道清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猩血还未来得及落地,噼啪结成冻冰,很快冰封便蔓延至全身,将道清连同那出口的鲜血一起冻结成敦厚冰雕。   九幽寒冰不止是冰寒千尺,更可怕的是会疯狂吞噬修为!   道清的修为肉眼可见的从化神巅峰跌至元婴,又跌至金丹,再……   不等再往下跌,道清老眼充血,冰封也阻拦不了他迅速的衰老,他的满头黑发顷刻变白,脸上皱纹层层堆叠,眨眼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身死道消,只留一副满是松皮老年斑的老尸。   道清好歹也是化神修为,居然连一招都没过到便死成这样。   灵虚子与元圣子神魂剧震,吓得满身冷汗湿透里衣。   轰隆隆——   头顶闷雷滚集,越聚越粗,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下来。   灵虚子虚晃一招,自背后猛地踹了元圣子一脚!   这一脚聚集了泰山诀全部的力量,仿如数座巨山轰然砸下!整条腿腾着灼眼光芒,正踹在元圣子腰眼!当即踹得元圣子脊椎断裂,痛得面目扭曲,踉跄着朝前扑趴过去,正撞上栖烑的排山倒海!   呼唔——   漫天大雨化作惊涛,铺天盖地砸向元圣子!   元圣子脊椎断裂,根本没来得及嗑|药,直接被卷入巨浪,下一瞬间冻在冰海里,砰的一声,冰层炸开,元圣子被炸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本想借着栖烑对付元圣子的机会逃脱,却不想,眨眼之间元圣子也交代了。   灵虚子与元圣子修为不相上下,元圣子即便是被自己算计了一把,也死得太过凄惨!灵虚子深知自己根本过不了几招,面对栖烑攻势,疾步向后退去!   天雷就在头顶,眼看便要劈下!   只要熬过这片刻就有生还之机!   只要熬过这片刻!   灵虚子满头冷汗混着雨水纵横在满是褶皱的老脸,他剧烈喘着,接连丢了四五件镇派之宝,依然没能挡住栖烑。   性命交关,刻不容缓,灵虚子突然暴喝一声!   “你以为明煊当真在乎你?!!都是假的!你被她利用了!!都是假的!!!!”   嗖!   以及冰锥直扎过来,灵虚子的膝盖碎了,一个踉跄仰翻过去,勉强撑起身形呼呼喘气。   栖烑冰冷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死神临世,翻飞的长发裙角带着滔天威压,一步步走向灵虚子。   灵虚子浑身战栗,身为上位者的骄傲不允许他开口求饶,却也挡不住他求生的本能。   “等等!你听我说!关于明煊的!我若死了,这世上再无人知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漫天雨线咯咯咔咔凝结成冰,化作寒冰利箭,一个个调转方向对准灵虚子,铺天盖地的尖锐箭头,寒芒灼眼,只要栖烑动动手指,灵虚子当场就得扎成马蜂窝。   灵虚子的防护罩有用,拍得符也有用,还有仅存的法器也能帮他挡一挡。   可那又怎样?雨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防护却会因为不断的攻击受损碎裂,灵虚子根本撑不了半炷香的时间!   砰!啪!当啷!叮!   冰箭前赴后继,防护罩一次次碎裂,法器也快坚持不住。   灵虚子满头大汗的不断补着防护罩,嗓音尖锐的不像个男人。   “我没骗你!明煊是诈死!当日在轩辕山的明煊不是真的明煊!是明煊镜像!她就是为了逼你突破血脉!逼你修炼!她好坐享其成!!!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想知道你那么爱慕的明煊对你到底有几分情谊?!!!”   这一长串吼得极快,几乎没有停顿,却也讲得极为清楚明白,可栖烑却置若罔闻,依然毫不留情急攻猛打。   灵虚子眼看便要坚持不住,心急如焚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胡乱大吼。   “当年第一个要你嫁给驰钰的就是明煊!她说她拜见了梵机老人,梵机老人指点的她救了你,说你是驰钰的机缘,可助驰钰飞升大道,还专门把刚练气的你丢进试练塔,再让驰钰救你,就是为了逼驰钰突破以佐证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都是听了她的话才逼你嫁给驰钰的!”   这一通声嘶力竭,换来了更急促地紧追猛打!   完了!   最后一个法器碎裂,灵力也近枯竭,灵虚子从头至尾一个杀招都没来得及放出,只顾保命,招架之力都勉强,哪有还手之机?   灵虚子喘着粗气,绝望地闭上眼,勉强祭出了最后一个防护罩。   噼里啪啦的箭打声突然止住,最后一层防护罩碎了,灵虚子等了片刻不见攻击,颤巍巍张开眼。   茫茫冰箭中,栖烑孑然而立,悬浮半空,满头乌发如云似雾,青衣裙摆猎猎生风,一缕长发飘飘摇摇抚过她冰红的唇角,微薄的唇轻抿着,漆黑的眼半敛着,长睫铺陈下淡淡暗影,半遮半掩着她幽沉如星海的眸子。   灵虚子心知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顾不得掏灵丹修复碎裂的膝盖,眼角余光关注着头顶雷云,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努力拖延时间。   “你可知当年我为何对你与明煊穷追不舍?不是因你是半妖,而是因你是九阴坤体!   明煊早知你是九阴坤体,不然你九岁之后便无可遁形,全仗着明煊帮你遮掩天机。   坤体的好处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晓,明煊正是为了隐藏你的坤体,才会在你与驰钰流言四起时,宁愿谎称你是驰钰的机缘,将你许给驰钰,也不愿你当众验明正身,怕你不小心暴露。   我知道你必然想说,明煊这是为了保护你,我说她不好都是在诬陷她。   那我来问你,这么多年来,明煊可曾告诉过你真相?   如果是真的为你好,就该让你知道你的体质,起码你自己也能小心提防着些。   她说过吗?   没有吧?   为什么?   因为她怕说了之后你便会察觉她别有用心!”   灵虚子自认说得头头是道,见栖烑再无攻击之意,甚至还自半空落下走到了他近前,绷紧的那根弦略略放松了些。   “我原本也没想到这些,直到下了轩辕山,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便跑去拜见了梵机老人,这才知道明煊从未求见过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煊编……造……咳……的……”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艰难,灵虚子身形剧颤,猛地向前趴了过去,咳出一口老血,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隐隐透出的冰冷箭尖。   寒冰冻成的箭尖剔透晶莹,猩红的鲜血顺着箭尖滴落,溅在灵虚子灰蓝的布袍上。   “为……什……”   噗!噗!噗!   无数寒冰利箭猛地扎下!从头到脚!密密麻麻!将那灵虚子全身上下扎得不露一丝缝隙!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出是个人,倒像是一团冻得结结实实的炸刺冰凌!   栖烑探手一勾,轻松勾出灵虚子魂魄,攥在掌心,另一手虚空画过搜魂符,啪的猛拍进那团虚无魂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搜魂之痛位列修真界之最,那是刮割灵魂难以言表的剧痛!   灵虚子的哀嚎凄厉惨烈,仿佛阿鼻地狱受刑的恶鬼,惨叫声无孔不入,让人毛骨悚然。   栖烑掌心相对,半敛秀目感知着灵虚子的记忆,冰箭缓缓溶解,雨珠连接成线,她滴水不沾,连飘飞的发丝都不受丝毫干扰,只有淡淡雨沫勾勒着她的身形。   刚死之人的魂魄搜起来最是便捷,前世今生皆能搜得一清二楚。   灵虚子自以为聪明,也或者穷途末路才说出那样一番话,却不知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本只用魂飞魄散便好,如今却是要白白遭上一轮搜魂之苦。   栖烑原本真不知自己是九阴坤体,明煊的确从未跟她提起,若非她今夜跟踪司徒烨,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灵虚子的记忆十分通常,栖烑不搜旁的,只专注“明煊”二字。   明煊……明煊……   有了!   灵虚子方才所言得到了证实,的确是明煊亲口说出要她嫁给驰钰。   明煊从未见过梵机老人,说她是驰钰的机缘纯属编造。   明煊早知驰钰对自己有情,却装作一无所知,甚至还故意在塔前对驰钰说出暧昧之语,让驰钰误解,哄骗驰钰入塔救她,哄骗驰钰与她合籍。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赶不及0点前了   我写了一万多,更了这些还有6000   我收个尾,完结了这个世界再更下一更   争取0点更新!争取! 第318章 师尊太难当(完)   栖烑摇晃了一下,几乎不敢再继续搜神!   阴谋!都是阴谋!!!   当年她拒婚,是明煊对灵虚子保证绝对能让她回心转意!   是明煊故意在百草园外引诱她,不修与明煊同谋,故意派了苏成仙去百草园摘灵草,故意让苏成仙撞见,也是算准了苏成仙绝对会告诉驰钰,算准了驰钰会心魔发作!   明煊什么都知道,她不止知道驰钰仰慕她,还知道驰钰有心魔。   明煊故意让驰钰看到她们亲昵,让驰钰妒忌到发狂,再送出传功符诱惑驰钰犯下大错。   驰钰拍下传功符,拥有了明煊的修为,明煊明知赴约会面临什么,依然如约而至。   明煊一步步算计着她算计着驰钰,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他们的悔恨与痛不欲生!让他们无论再如何不愿也只能咬牙结为道侣!   为什么?   明煊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说明煊最初是为了不暴露她的九阴坤体,那么后来呢?她已不必当众验明正身,没了暴露的风险,为何明煊还坚持要把她嫁给惹人瞩目的驰钰?这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正是为了保住她,灵虚子才打起了苏成仙的主意,把苏成仙推出来做了替罪羔羊。   若是打从一开始就将她置于普通位置,满清平宗万余名弟子,又有谁会注意到不起眼的她?   所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非要她与驰钰结为道侣?!   栖烑想不透猜不明白。   她脑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只能强打精神勉强继续搜着神,希望能在灵虚子的记忆里找到答案。   灵虚子仓皇逃下轩辕山后,一度以为明煊已死,便将她与弦十的魂灯藏了起来。   之后又过了五六百年,灵虚子收到元圣子密信,说是他的十六徒弟司徒烨在妖界遇上了明煊。   司徒烨虽是正道修士,却痴迷于妖族吞食童男童女的修炼之法,经常出入妖界,还结交了不少妖修。   元圣子早知此事,却因司徒烨修炼速度极快,已成了元圣宗不可或缺的化神修士之一,便睁一只闭一只眼。   而灵虚子与元圣子早就沆瀣一气,两人私底下都养的有药人,还曾想拉拢周道子一起扩大势力,好扫荡更多药人,甚至还跃跃欲试妖修魔修那些吞食人心吸噬阳气的修炼手段。   却不料,周道子虽不是个东西,却极有原则,伤天害理之事打死不做,不仅没能拉拢过来,两人还结了仇。   四海八荒各门各派,所有人都以为灵虚子看周道子不顺眼是想一统三界做那修真帝王,实际灵虚子对什么帝王不帝王的丝毫不感兴趣,他在意的只是修炼飞升,地位只是能让他得到更多资源的保障罢了。   灵虚子得知明煊未死,震惊之余不敢尽信,连夜便赶了过去。   他在地牢见到了已被剜除灵根搜过神的明煊。   死人搜神除了痛倒没别的影响,活人搜神却是一个不好便成痴傻,彼时的明煊已呆蠢如猪,只会流着哈喇子冲着众人嘿嘿傻笑,若不是那张脸千真万确就是明煊,灵虚子差点没认出来。   司徒烨说,她在妖界无意间撞见了明煊真容,起先只当是长相相似罢了,并没想到是明煊,见明煊出手阔绰,修为又在她之下,便起了歪心思,一路尾随到了荒郊。   司徒烨打了明煊个措不及防,本想一刀毙命杀人夺宝也便完事,却不料明煊奸滑狡诈,司徒烨虽打赢了明煊,却也被明煊生生毁了灵根。   灵根毁掉若不及时补救,只有死路一条,司徒烨做事狠绝,想都没想果断舍弃了自己的灵根,又剜了明煊的灵根强种在自己丹田。   这法子十分凶险,一个不好便成废人,可对当时已穷途末路的司徒烨而言,却是最后一线生机。   司徒烨幸运至极,灵根契合度完好,完全看不出种过的痕迹。   被剜掉灵根的明煊本该跌落境界小命休矣,司徒烨却惊奇地发现,明煊的修为并未散掉,而是被妖族的九十九秘术封闭在丹田。   九十九秘术之所以称之为秘术,就是因着十分少见,会者寥寥无几,众人只知九十九秘术需吞食九十九颗人心才能迈入门槛,一旦修成将是最好的保命符,至于如何修却是一无所知。   司徒烨对这秘术十分感兴趣,便对明煊搜了神。   这一搜不要紧,司徒烨大吃一惊,明煊竟然真的是明煊,这五百多年来,她一直徘徊在妖人两界,行迹隐秘,十分低调,除了为修炼秘术杀人取心,从不轻易露面。   司徒烨一五一十将明煊生平讲给了灵虚子听,还挖出了明煊的惊天秘密。   司徒烨说,轩辕山一行是明煊一手策划的。   明煊当初之所以救下栖烑,就是因为看出了栖烑是九阴坤体,为了得到栖烑信任,她费尽心机,引诱栖烑爱上自己,以确保将她牢牢攥在掌心。   就连当年深陷混沌之地,也是明煊一手策划,为的就是躲开天演推算让栖烑顺利筑基。   筑基的栖烑就能自己隐藏半妖身份,明煊就可以专心帮她掩藏九阴坤体,不至于露出马脚。   照理说,栖烑筑了基,明煊便可直接享用了。   可明煊深知灵虚子的奸滑狡诈,若在灵虚子眼皮子底下使用九阴坤体,那惊人的修炼速度绝对会引起灵虚子的注意,栖烑的身份早晚会被挖出来,届时别说飞升,只怕明煊小命都难保。   明煊倒是可以带着栖烑躲起来慢慢修炼,利用栖烑的九阴坤体,想飞升指日可待。   可这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比登天。   一来,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之地,混沌之地去过一次绝不能再去第二次,否则便会永陷其中,即便飞升也不能出来。   二来,灵虚子生性多疑,明煊从未离过师门太久,即便是闭关最多也就是百年,突然一反常态,必会引起怀疑。   思来想去,明煊便想到了一招金蝉脱壳,也让栖烑之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有了答案。   明煊为什么坚持要让栖烑与驰钰合籍?   司徒烨给出的答案是,明煊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合籍,她只是想借此事逼栖烑激发金猊兽血脉。   世人皆知九阴坤体可让人飞升,有没有修为都一样,却不知,九阴坤体修为越高,将其做成炉鼎修炼速度便越快,若能突破大乘境界,起码能翻上十倍!   换而言之,原本最快也要一千多年才能飞升,如果栖烑修到大乘境界,只要百年便可!   与其留在清平宗战战兢兢,或者带着栖烑东躲西藏亡命天涯,不如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明煊早已知道栖烑有金猊兽血脉,也知道一旦激发血脉,栖烑就会妖气爆发,半妖身份绝对瞒不住,届时明煊就能以保护栖烑为由,带着栖烑逃去轩辕山,再趁栖烑不备,施个镜像法诀,将镜中自己与现实自己调包。   镜像可以完美复刻主人,只是修为是假的,一眼就能被人看穿,这是最大的漏洞。   可这唯一的漏洞,一旦进了轩辕山,便能彻底掩盖。   轩辕山里,所有人都不能使用灵力,大家都一样,自然无法窥探对方真假。   至于进轩辕山之前的那一两个时辰,一个缩地成寸造成的虚弱就能草草遮掩过去。   且,一旦进了山,便是夺命奔逃,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明煊是假的。   严格说起来,那也不算是假的,毕竟镜像的一举一动完全映射了主人,主人只需躲在一处安稳之地,全身心投入,便可与镜像相连,操控镜像的一举一动。   虽然最初并未按照明煊所想顺利进行,栖烑血脉激发失败,不过苏成仙的横插一杠,再度让计划步入正轨。   轩辕山里明煊故意丧生悭虺之口,终于成功激发了金猊兽血脉,也让明煊成了栖烑心头永远无法磨灭的朱砂痣,为以后顺利将栖烑变成炉鼎打下坚实基础。   司徒烨说,明煊一贯谨慎,诈死之后很少再露面,大部分时间都隐匿在妖界。   明煊也不是傻乎乎专等栖烑,她做着两手准备,一边修炼,一边设法修习九十九秘术保护自己。   却不料,半道被司徒烨截胡,剜了她的灵根,还搜了她的神。   司徒烨的讲述滴水不露,无懈可击,灵虚子虽没有立刻相信,可试探几番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再加上元圣子与道清拍胸脯保证,也便就信了。   几人商议,密切留意轩辕山,若栖烑真出来了,便让司徒烨假扮明煊。   明煊最大的特征,火灵根,化神修为,司徒烨都有了。   背后祖师棍留下的伤疤好办,有样学样,敲一棍子就行。   难就难在明煊那张脸上。   司徒烨长相平平,与明煊天差地别,障眼法一眼就能戳破,秘术也好不到哪儿去,开了天眼便无可遁行。   司徒烨思来想去便想出了一个最绝妙的招数——民间修容法。   她刻意寻到了民间高手,磨皮削骨垫鼻梁,总之就照着明煊的脸整。   可再怎么整也不可能同明煊一模一样,总会有出入,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让栖烑先入为主,也就是说,让栖烑先认定了司徒烨就是明煊,再引导栖烑一步步发现司徒烨改造过的整容脸,这样栖烑只会觉得“这个人就是我的师尊”,绝不会察觉整容脸的不妥之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司徒烨又特意找人照着自己的脸做了一张人pi面具,面具边缘还施加了秘术,完全看不出接口,而那秘术是沿着边缘施加的,细如发丝,即便开了天眼也不容易察觉。   如此一来,出入宗门方便不说,还能以退为进糊弄栖烑,一步步将栖烑彻底攥进手心。   灵虚子并不怎么相信司徒烨,或者说他谁也不信,他想找机会独吞了栖烑,可也只想想,他死前的记忆还都是怎样与元圣子合作的部分,还没等到合适时机黑|吃黑独吞。   轰隆!!!   一道一抱粗的巨雷从天而降,朝着栖烑癫狂劈来!   栖烑完全沉溺在灵虚子的记忆中,身上只有薄薄一层防护罩,在这样的渡劫雷前,几乎没有丝毫防御力,一旦劈上,绝对灰飞烟灭!   栖烑直挺挺站在山巅,突然将手中灵虚子的魂魄向上掷去,灵虚子凄厉的惨叫声混着雷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灼烈白芒猛地劈在了栖烑身上。   完了,她死定了!   元圣宗弟子躲得远远的,翘首观望,穷尽一生也未必能见一次的渡劫飞升,他们哪儿舍得错过?   看来是没机会看那最后一道天雷下来了。   可惜可惜。   真想看看羽化成仙究竟是怎样壮景。   可惜没有机会了。   栖烑死了。   那么那么粗的雷,比个人都粗的雷,就那么直挺挺劈下来,再高的修为也杠不住,必然死得透透的,说不得不只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方才那是灵虚子的魂魄吧?   灵虚子好歹也是合体大能,眨眼不就散了?   众人议论纷纷,唏嘘感叹,突然对自己的修仙一途产生了怀疑。   连栖烑这般得轩辕子真传的大能都扛不住的天雷,他们即便修到渡劫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劈得骨碎神离?   唉……   欸?   诶诶诶欸?   那是什么?!   众人直勾勾盯着山巅浓云,照理说,渡劫失败该云开雨散才对,怎么又开始聚雷了?难道栖烑还没死?!!!!   众人屏息细看,栖烑方才站立的位置还残留着灼眼雷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又过了许久,残光消散,众人定睛一看。   欸?人呢?   雷云还在,人却不见了。   有胆大的小心凑了过去,却见地上散着许多灵器碎片,大致分辨了下,至少七八件!   一道天雷劈下来,不过半息时间,即便有灵虚子的魂魄挡了那么一下,也只多延迟了一息罢了,栖烑是怎么做到瞬间掷出这么多灵器的?   要知道,每个灵器都需掐诀才能施展,她怎么做到一下子掐了这么多诀?!!   他们一大群人方才可都眼睁睁看着的,完全没发现她有掐过诀!   这,这么快的速度,绝不可能是修士的速度,这怕已是半步登仙了!   旁人怎么震愕,栖烑并不知道,她本能的挡下了天雷,昏昏沉沉下了地牢。   她脑中嗡鸣一片,几乎炸裂,她有太多疑问堵在心口,想不明白猜不透!   本以为搜了神什么都会一清二楚,却不料,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明白,只有更多的糊涂,更多疑问!   明煊……明煊!!   我不信!我不信你一直在利用我!   好!就算你在利用我,就算你想飞升!只要你说,别说让我变成炉鼎,就是取我性命我都会依了你!   你不知道吗?你不信我吗?!   我这命本来就是你给的,你要便拿去,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为何不问问我?问问我愿不愿意?   不,不对,我被骗了……灵虚子的记忆是错误的,他被司徒烨骗了对不对?司徒烨骗了他!现在还想来骗我?!   别的我不知道,至少我知道,你一贯最爱干净,怎么可能生吃人心?怎么可能?!!   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司徒烨就是个骗子!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不,不对……还是不对……总觉得越来越糊涂了……   司徒烨……不是明煊?   化成血水的才是明煊?   不,不对……   司徒烨若不是明煊,她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万清诀可以涤清一切,那香味绝对是明煊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司徒烨身上?   可司徒烨若是明煊,那化成血水的女子为什么长了一张明煊的脸?司徒烨又为什么说自己是假的?   师尊你说,为什么你的味道会出现在司徒烨身上?为什么?!   师尊你说啊!!!   师尊……   我好难受……难受得快要疯了!   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味道会出现在司徒烨身上?   如果你真想把我做成炉鼎,当日又为何坚持要离开混沌之地?   混沌之地……我查过的,每十二年开启一次,不用担心错过了一次便不能出去,你为何不在混沌之地激发徒儿血脉?   那时的徒儿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让徒儿吃什么丹药,徒儿都会照做。   你为何不趁机下手?偏要出来?   甚至……甚至徒儿初次发热,你还将徒儿拒之门外,都是徒儿死皮赖脸缠上你的。   那时徒儿都已经筑基了。   你为何不趁机把徒儿变作炉鼎?   混沌之地,无人打扰,还有那般浓郁的灵气供修炼,你哄着徒儿做你的炉鼎,再诈死激发徒儿血脉,徒儿就能一边修炼,一边与你双修,你不是就能更快的飞升大道了吗?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你不要?!   呵呵……呵呵呵……   徒儿糊涂了师尊……   你告诉徒儿,到底司徒烨是骗子,还是师尊你是骗子?   徒儿一直有个疑问。   你能不能告诉徒儿,为何当日你的尸首突然碎裂?   那日我明明正盘膝打坐,没有丝毫震动,为何你的尸首突然就碎了?   就像琉璃镜摔在地上一般,啪的一下,碎成一块一块……拼都拼不起来……   师尊……   为什么?   徒儿当时满脑子都是徒儿没看好师尊的尸首,徒儿罪不可恕,内疚的走火入魔,差点就毁了那天坑秘境。   现在想想,那不是徒儿弄碎的……   对吗?   徒儿记得,你的妄熄阁里有面巴掌大的琉璃镜,徒儿这次出山,一直都住在你房里,怎的到处都不见那面镜子?   徒儿现在脑子很乱,很难受……师尊永远无法明白的难受。   徒儿不敢想,真的不敢……   司徒烨她……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会有师尊的味道?   她为什么突然发那莫名其妙的心魔誓言?   她为什么要说死后把修为给我?   她为什么鼓动不修扮作我的模样寻死?   她是怎么知道那万象真瓶装得是什么?!   她对灵虚子他们说的,又到底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谁能告诉我?!   谁能?!!!   司徒烨……你到底是谁?!   司徒烨!!!!!   呼咚!   栖烑猛地踹开半掩的落仙铁门,苏成仙蹲在司徒烨的尸首旁,瞪着那胸口已被扎空,没有心脏,没有五脏六腑,绝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尸首一言不发。   听见动静,苏成仙缓缓转过头来,浓黑的魔气翻滚在她脚边,巴掌大的小脸隐在那魔气之后,忽明忽暗,神情古怪。   “她都这样了,明明已经死透了的,却困着不修的神魂……你说奇不奇怪?”   栖烑剧烈喘着气,脚刚抬起,下一息已瞬移到那尸首身侧。   栖烑蹲伏下来,摸了摸尸体手腕脉搏,无声无息。   再探一探颈部动脉,依然没有动静。   确实是死了的。   之前栖烑神智不清,浑浑噩噩离开了地牢,并未察觉尸首有何不妥,如今再细看,确实困着不修的神魂。   怎会这样?   借尸还魂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尸体都残破成这样了,根本不可能留住魂魄,这尸首又是怎么困住不修的?   栖烑强压情绪,祭出灵力探手抓了抓不修的魂魄。   居然抓不到?!   明明魂魄就在这里,也能感觉的到,却抓不到,这是为何?   栖烑抿了抿指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栖烑再度探手抓了抓,这次没有抓过便离开,而是探入那灵魂深处,缓缓摊开掌心,感受着不修温和的灵魂。   温和……   不……不对!   那温和的魂力中沁着一丝灼热,那灼热熟悉得让栖烑痛到麻痹的心,再次感受到了撕裂般的剧痛。   明煊……   是明煊!!!   明煊的魂魄为何会在不修魂魄里?   为什么?!   不修的魂魄包裹着明煊的魂魄,将明煊藏得极为严实,若不仔细感受,根本察觉不到。   苏成仙察觉到了异样,也探手仔细感受了下。   “不对,不修的魂魄没有这么灼烈……这里面还有别人的,明煊?是明煊?!”   苏成仙转头看向栖烑,却见栖烑脸色惨白的可怕,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手还在那团魂魄中,指尖颤着,手臂颤着,整个人仿佛连同魂魄都控制不住的在颤着!   不等苏成仙开口,栖烑突然掐了个万清诀,涤清了尸首满身的血污,探手摸向了尸首的脸。   尸首已死透,人pi面具的边缘没了秘术支撑,仔细看不难看出。   栖烑抠开边缘,缓缓揭掉那面具,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到让她近乎窒息的面容。   苏成仙愕然地睁大了眼。   “明煊?!真的是明煊?!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栖烑眸光涣散,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脸颊隐隐有些抽搐,原本修竹带露的面庞,此刻只剩下让人惊悚的惨白与空洞。   她探手摸着那脸,隔着薄薄的皮肉描绘着骨骼轮廓,摸到鼻梁时,刻意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挪开。   没有……   完全没有磨骨垫鼻的痕迹……   苏成仙守着不修的魂魄,蹙眉望着她:“你在做什么?”   “呵呵……呵呵呵……”   栖烑突然笑了,笑得冷静又克制,明明挑不出丝毫毛病,却莫名得让人遍体生寒。   “你笑什么?!”   仓啷啷!   栖烑突然回手便是一剑,狠狠扎进苏成仙心窝!   “你!”   苏成仙微微睁大眼,颤动的长睫带着难以置信。   “我答应了轩辕子,杀掉你。”   苏成仙本是蹲着的,一个不稳歪坐在地,刚刚才稍稍恢复的身子,再度因心脏的受损呕出血来。   苏成仙不在意地笑了,“我方才便说了,我不怕死的,死了正好,死了我才能更好的掌控这一切,死了才能解了眼前这无解的难题。”   不修的魂魄为何困在这里?   明煊的魂魄又为何藏在不修的魂魄中?   有太多太多疑问,太多太多难解之谜。   苏成仙早在不修死掉那刻,便隐约记起了自己不是这世间之人,却记不大清楚,可她知道,自己的死绝对不会是结束,也没有人能控制住她的魂魄,她无所畏惧!   栖烑猛地抽出赤焱剑,鲜血溅在她青色袍角,她突然翻出木兰花钿,翻出漆黑如玄铁的罗盘灵器,以灵气注入,以精血饲喂,不等苏成仙反应过来,陡然抛到苏成仙头顶!   艰深的符文,是苏成仙从未听过的。   难以言喻的诡异读音,仿佛带着生命,自栖烑口中而出,一字字一音音,通通落在罗盘,化作金光灿灿的蝇头小字!   罗盘悬在苏成仙头顶,突然流泻下无数字符,乍出万道金光,将她团团围住!   “等下!这是什么?!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想做什么?!”   罗盘的作用只有一个——制造秘境。   秘境是用来做什么的?困住难以制服的妖兽魔物,让它们即便自戕也逃不出去,只能循环往复呆在其中,直到罗盘禁制消失。   苏成仙的淡定荡然无存,几乎一撮而起,挣扎着想摆脱那罗盘,却根本逃不出那符文流泻的金光!   苏成仙急道:“你不是答应了轩辕子杀掉我吗?!你得了她那么多好处,怎能食言而肥?!”   栖烑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没有丝毫感情,仿佛不是真人。   “我没有食言,我只答应了杀你,却没说什么时候杀。”   “你!栖烑!你敢!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苏成仙最后的威胁并未传入栖烑耳中,她已被罗盘的万丈金芒吞没,至少五千年不能出来。   栖烑攥紧手中长剑,看了眼脚下尸首,面无表情的脸孔突然又浮出了那熟悉的笑,温柔克制,却冷入骨髓,仿佛下一息便要眼前一些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你好……你真好……你给我等着!”   地牢外,乌云滚滚,最后一道天雷越聚越壮观,巨大光柱笔直如线,从天而降!轰隆一声!惊天动地!万物震颤!   方圆数里恍如白昼,无数人震得失聪,许久都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就是传闻中最后一道渡劫天雷吗?   无数人拼命稳着身形,忍着灼眼光亮翘首眺望,光柱之中,一道轻若鸿羽的身影缓缓浮向浓云中的白色光圈,眼看便要别被光圈浸润,羽化成仙。   突然!那人影徒手扒住了光圈!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声上古巨兽般的嘶吼响彻云霄。   伴随着嘶吼,那人竟硬生生将光圈撕成了两半!   噼啪!轰隆隆!   眼看便要散去的渡劫雷云再度聚集,狂风四起,电闪雷鸣,所有的闪电都冲向栖烑,像是要阻止她的疯狂的举动!   栖烑坚毅强韧,毫不畏惧,撕开光圈,斩开浓云,凌空而上,举剑劈向了虚空!   她疯了?!   与天作对,死路一条!!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惊愕中,虚空被她劈出一道黝黑裂口,她撕开裂口,踏空而去,留下惊雷阵阵,漏天般的大雨!   ……   “大小姐?大小姐?!”   栖烑猛地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复古书房,她端坐宽大的实木书桌前,十指相扣靠着太师椅,几个男人恭敬地站在桌前,一个精瘦的男人朝前探着身,是方才喊她的声音。   “内鬼已经抓到,就在地下室关着,您是去瞧瞧,还是直接……”   男人的手在脖子下狠狠比划了下。   栖烑揉了揉还未适应过来的太阳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   “去瞧瞧。”   旁边丫鬟赶紧披了件斜领呢子大衣在她肩头,高筒骑马靴踩过大理石地砖朝门口走去,地砖上倒映着她冷冶的身影。   手下的小跑着拉开华丽的乳白描金双扇大门,出了书房左转便是老式铁链电梯,顺着电梯下到一楼,再绕到洋房后,进了仓库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口,几个穿马褂的汉子正在斗骰子,吆五喝六声不绝于耳。   一见栖烑下来,几人赶紧扣了骰子碗,扒拉掉桌上大洋塞进口袋,陪着笑过来见礼。   “呦,是大小姐来了!这种审人的脏活儿交给兄弟们就行了,别脏了您的鞋!”   栖烑并不理他们,迈步进了里间。   里间左侧靠墙处,一个木十字架立着,上面绑着个水蓝色旗袍的女人,女人留着时下流行的卷发烫,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正瞧向这边。   “大小姐!我是冤枉的!那消息绝对不是我传给大福园的!”   栖烑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即便再换千百个世界她也绝对不会认错的狡猾女人,拼命隐忍着,转身坐到了一旁的长椅。   “是不是冤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完了   累死   这是5号的,再更新就到6号了! 第319章 大佬心尖宠(1)   顾朔风睁开眼时, 已经被绑在了木架上,屋里没有窗户,漆黑一片, 屋外隐约有人吆五喝六在赌钱。   顾朔风呛了口气,屋里湿霉味很重,让刚从血腥味中解脱的她有些窒息。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新身体, 这才恢复了超于常人的视力, 看清了屋内摆设。   其实也没什么摆设, 就一条老式长凳, 一张破旧的老方桌, 墙是没有厚涂的毛坯墙, 上面挂着皮鞭、老虎钳, 还有个脏黑的皮褡裢, 褡裢里塞满了锥子锤头骨钉短刀之类的。   这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姐故意的吗?选什么时间点送她过来不好,偏选这么个敏感的时间?   还没顾得看剧情的顾朔风, 先敲了系统屏蔽了痛觉。   太阳穴嗡嗡胀跳, 绳子勒得也不舒服, 后脑勺隐约有些黏腻,有撕裂痛和淡淡的血腥味,虽然都在忍受范围内, 可能享受干嘛要活受罪?   屏蔽了痛觉果然清爽了不少,连潮霉味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顾朔风这才翻开了剧情。   这是一本自传体小说, 书中世界和现世的民国有些相似, 讲述了女主冯卓然传奇的一生。   冯卓然祖上是有权有势的大太监, 冯家以此起家, 生意越做越大, 很快就成了海城霸主,即便后来朝廷倒了也没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   女主父亲冯正德很有眼光,手腕也很强硬,早早就建立商行做了会长,凡是想在海城做生意,首先得他点了头,他还送女主冯卓然去Y国留学,思想十分开放。   冯家一直都稳居海城龙头老大,直到民国12年葛九爷出现,格局才渐渐起了变化。   葛九爷也是海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原本只是个地痞流氓,后来娶了商会会员的女儿,摇身一变跻身上流,靠着裙带关系发家致富。   他表面是戏园子老板,还有自己的电影公司,其实背地里靠贩运违禁品敛财,他还十分擅长拍马屁,结交了不少社会名流,各国都有,关系网非常广,别人不能随便进出的英法租界领事馆,他经常过去窜门。   葛九爷一直视冯家为眼中钉,想取而代之成为海城老大,为此使了不少下三滥手段,冯家虽家大业大,可防不胜防,吃了不少闷亏。   生意场上的事,冯卓然都不懂,她就是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唯一同别家小姐不同的是,她是留过洋读过书的,少了许多封建糟粕,多了很多先进思想。   冯卓然的母亲是个官家小姐,嫁给冯正德时,朝廷已经没落,冯卓然六岁时,末帝宣告退位,民国成立,冯卓然的外祖父一家受了影响,移居回了乡下,幸好冯正德还算重情重义,并没有因此苛待发妻。   只是冯正德并非只有发妻,他还娶了两房姨太太,先后为冯正德生了两个儿子。   俩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一个沉迷烟馆,一个痴迷戏子,生意上的事儿一点儿也不上心,全靠冯正德一人操持。   冯家家大业大,有赌场,有歌舞厅,还有纺织厂、卷烟厂和酿酒厂等,不少生意都有涉猎。   冯正德地位高却不会眼高于顶,愿意学习先进技术,推崇师夷长技以制夷。   他不仅请了法国酿酒老师傅,学习西式葡萄酒酿造方法,还为自家纺织厂购买了新式纺织机。   故事就是从购买新式纺织机开始的。   纺织机刚下船运到工厂,还没来得及安装,那边请来的F国酿酒师就被暗杀。   警署逮捕了冯正德。   冯正德还证明清白没放出来,第二天大儿子就在烟馆吸了太多浓烟暴毙而亡,当晚,二儿子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打成重伤昏迷不醒。   冯正德出来后,儿子一死一昏迷,新式机器被担心失去工作的工人打砸了个干净,法国领事馆假借酿酒师名义找冯正德讨要巨额赔偿金。   这些事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冯正德后院又起了火,三姨太被抓|奸在床,不小心暴露了唯一剩下的儿子不是冯正德亲生的,冯正德当场脑梗昏迷,抢救虽然及时,可当时医疗比较落后,命是救回来了,人却成了偏瘫,话都说不清楚。   冯家眼看岌岌可危,冯卓然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只能咬牙顶上。   这些都是顾朔风穿过来之前的剧情,现在的剧情已经走到了冯卓然追查内鬼的剧情点。   冯家之所以一夕之间败落,源头就在酿酒师死的那晚。   正是因为酿酒师的死,才让冯正德成了嫌疑人被抓起来,没能及时调查儿子的死因,也给了领事馆很好的借口敲诈,包括三姨太暴露的时间点也非常敏感,怎么看都是一场阴谋。   冯卓然让手下去查,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刘小蝶身上。   刘小蝶,冯家旗下不夜城歌舞厅的歌女,艺名蝴蝶,也就是顾朔风穿的这幅躯壳。   刘小蝶是少数出身歌女却洁身自好的女人,倒不是因为她多气节高尚,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想嫁入豪门。   想成为豪门阔太太,首先必须得干净,这在当时是毋庸置疑的。   刘小蝶一直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多次试图勾引冯家三少,可惜三少的相好是歌女夜莺,刘小蝶和夜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三少想花心也不太好操作,刘小蝶就没能得逞。   刘小蝶见攻克不了三少,二少又对女|色兴趣缺缺,冯正德老也就算了,还有个精明的三姨太看着,冯家三个大老爷们她一个也傍不上,只好把视线转移到了大小姐冯卓然身上。   冯卓然在海城没什么朋友,倒是有不少富家小姐想与她结交的,可三观不同,怎么也做不到交心。   刘小蝶年纪和冯卓然相仿,读过几年书,常年混迹不夜城,十分擅长与人交际,对西方文化有所了解,再加上为了接近冯卓然,刘小蝶刻意翻看了不少作者名都念不顺嘴的洋书,很轻易就和冯卓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冯卓然对刘小蝶没有歧视,她接受的是新式教育,倡导人人平等,刘小蝶又把自己包装成了泥潭里的白莲花,独立自主的新女性,很符合冯卓然的三观。   刘小蝶接近冯卓然,本质上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嫁不了豪门,就做豪门大小姐的手帕交,如果能嫁豪门,那当然还是豪门好。   葛九爷就是利用了刘小蝶这个心态,给了她点儿甜头,让她鼓动冯卓然给刚接了新式纺织机的冯正德打电话,以想尝一尝父亲亲手酿的葡萄酒为由,让冯正德回家时顺便拐到酿酒厂。   冯正德前脚离开酿酒厂,葛九爷后脚就杀掉了酿酒师傅,这才让冯正德成为最大嫌疑人。   葛九爷的目的不是让冯正德坐牢,以冯正德的势力,别说是被冤枉的,就是真杀了人也不会有事,葛九爷这么做,只是想暂时困住冯正德好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冯卓然原本并未怀疑刘小蝶,但是事情接二连三发生,让她不得不怀疑。   手下很快就查清了刘小蝶跟葛九爷的关系,将她打晕丢进地下室,等着冯卓然处置。   这个时间点也就是顾朔风穿过来的现在。   顾朔风接着向后翻看刘小蝶的下场。   刘小蝶起先百般狡辩,后来见实在瞒不下去,这才打感情牌哭求冯卓然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放她一条生路。   冯卓然刚接手冯家,还做不到杀伐果断,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她本想毫发无伤地放了刘小蝶,最终在赵叔的提醒下,想起二弟惨死,父亲偏瘫,刘小蝶害得她家破人亡,终于狠下心让人打断了刘小蝶的腿,还划花了她的脸,把她赶出冯家。   刘小蝶出身在贫苦家庭,家里老的少的一大堆,全指望吸她的血,她这一毁容,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不但没心情安慰她,还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趁着她蝴蝶歌女的名气还在,把她嫁给了一个曾经疯狂追求她的小商店老板。   小老板玩了没几天就腻了,开始后悔娶了个毁容的歌女,整天对她非打即骂极尽侮辱,刘小蝶试着跑过几次,被抓回去后打得更狠,最终逼得她跳江自尽。   顾朔风冷静地看着“跳江自尽”三个字,没错,三个字,她已经气得数都不会数了。   这绝对是大姐故意的!   她一定是觉得前几个世界没看她翻车心里不舒服,故意在这最后一个世界给她增加难度!   顾朔风斜勾唇角,笑得轻佻又诡异,这冤枉气她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咽下去。   【宿主:很~好,咱们一会儿见。】   【系统:嗯?】   【宿主:我一会儿毁了容直接跳江去,省了中间的家暴环节,为空间环保做贡献。】   【系统: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不像你的作风。】   【宿主:我的作风就是……我不要你高兴,我要我高兴。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玩了,这碎片我不要了。】   【系统:……】   【系统:告诉我这是一个玩笑。】   【宿主:很遗憾不是。】   识海突然剧烈震荡了一下,震得顾朔风脑仁晕。   【二姐:别冲动,先完成任务,回来我的刀借你,随便你怎么砍大姐。】   【小四:就差最后一片了,忍一忍,有我在,只要砍不死都能救过来。】   【大姐:你们当我死的吗?!!】   【二姐:死的。】   【二姐夫:死的!】   【小四:弱弱……+1。】   【顾三:怎么回事?好好的聊天框怎么变成群聊模式?还有刘夏,你不是跟我绝交了吗?干嘛帮我说话?】   【二姐夫:比起咱们那点陈芝麻烂谷子,浩烟的夺妹之仇不共戴天!仇人的仇人就是盟友,我决定暂时跟你结盟!】   【顾三: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大姐了。】   【二姐夫:感谢天~感谢地~】   【二姐:感谢大姐~让你们结盟~】   【二姐夫:接得好老婆~!么么哒~】   【二姐:么么哒。】   【小四:这狗粮……我饱了。】   【二姐夫:你好好做任务,回来咱们组个复仇者联盟,咱们四个人四个脑袋,我就不信斗不过一个顾浩烟!】   【顾三:四个人?你,我,二姐,还有谁?小四?小四肯定不参加。】   【二姐夫:小五。】   【顾三:小五?说起来,小五回去了吧?让她说话。】   【二姐:小五没回来,还在那个玄幻世界。】   【二姐夫:你家许轻岚真不是一般的黑!她直接把快死的小五关进了秘境,小五进了秘境就挂了,魂魄困在里面出不来,大姐勾了半天也勾不动,我刚看了下倒计时,还剩4952年126天8小时22分39秒才能解封。】   【顾三:很好,很精准,不过许轻岚不是我家的,请注意你的措辞。】   【二姐夫:总之你好好做任务,魂魄全了脑子还不一定好使,魂魄不全肯定更斗不过那缺德带冒烟的顾浩烟。】   【顾三:你这个理由让我很有点……心情复杂。】   【二姐:大姐做事一向有分寸,你不会有危险的,放心吧。】   【顾三:是,我不会有危险,我只是被打断一条腿还毁了容。/微笑】   【二姐夫:顾凌洛。】   【二姐:嗯?】   【二姐夫:今晚睡沙发。】   【二姐:???】   【二姐夫: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说顾浩烟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二姐:我说了吗?】   【二姐夫:呵!】   【二姐:不是,老婆你听我解释,我……】   【二姐:老婆气跑了,我先去哄,你好好做任务,相信我,任务真的不难。】   【二姐:走了。】   【小四:都走了?大姐呢?】   【大姐:死了。】   【小四:哦,节哀顺变,那我也走了。】   叮!   【恭喜!好感值+99!当前好感值99!】   叮!   【恭喜!憎恶值+99!当前憎恶值99!】   什么?   开局就是99??   耳旁响起咯吱吱的推门声,咔哒,灯亮了,顾朔风下意识闭了下眼,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黑色的长马靴,米色的骑马裤,外罩一件深蓝色斜领呢子大衣,袖子没穿,只松松披在肩头。   看着她的呢子大衣,顾朔风这才觉出了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眸正与那女人对上视线。   两人距离不远,顾朔风清楚看到了她左眼眼尾那颗熟悉的朱砂小痣。   是她了,没错,女主冯卓然。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刚才不过是跟姐妹们开开玩笑罢了。   顾朔风暗自提了口气,憋得眼角沁出水嫩嫩的粉色,带着哭腔,张口便戏精附体。   “大小姐!我是冤枉的!那消息绝对不是我传给大福园的!”   冯卓然冷漠地望着她,身形挺隽,腰肢纤柔,下颌线极为优雅,带着白手套的手蜷了又蜷,转身坐到了一旁长椅。   “是不是冤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叮!   【注意!好感值-99!当前好感值0!】   叮!   【注意!憎恶值-99!当前憎恶值0!】   顾朔风:?????????   【顾三:大姐你给我出来,解释一下怎么回事?系统故障?】   【大姐:没有啊?】   【顾三:那这是怎么回事?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断崖式狂跌的,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大姐:真跟我没关系!这是能量波自动捕捉系统,不是我随便填个什么发给你的,再说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你,这种事当然得靠能量波监控。】   【顾三:行了,你可以g-u-n了。】   【大姐:你的礼貌呢?!】   【顾三:狗吃了。】   【大姐:/大拇指,一句话骂了一家人,我是汪,你是什么?】   【顾三:……我们顾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祸害?!】   灵体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体,只穿了薄薄一层旗袍的顾朔风冻得瑟瑟发抖,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我可以解释的,卓然……”   冯卓然抬眸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摘掉手套。   “好,解释吧,我听着。”   顾朔风总觉的那一眼有些不对味儿,总有种“你编,你随便编,我看你还能怎么编”的错觉。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眼泪也要装出泪眼婆娑的模样。   “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冯家。   我承认我的确是听了九爷的话才让你给冯爷打电话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   九爷说他只是想要葡萄酒的配方,说冯爷和那酿酒师开发了什么新品种,我就信了,我真的不知道他这么阴险!   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我弟弟被九爷抓了去,我要是不按他说的做,他就要打死我弟弟!”   顾朔风一边哭诉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冯卓然的表情。   她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怎么会没有表情?   这个原剧情里描述的,刚接手冯家没几天,一切都还没上手,完全不知所措的冯卓然大相径庭。   尤其这会儿正是冯卓然失去家人,父亲又瘫痪,正是最悲痛的时候,面对临挚友的背叛,不管是愤怒还是伤心,都不可能没有一点表情。   到底哪里出了错?   顾朔风分析着眼前局势,继续哭诉,这种时候不承认是最愚蠢的做法,承认了只会求情撇清自己同样愚蠢,以退为进才是王道。   “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也没脸求你原谅,我愿意抵命,我知道我这贱命不配抵命,可我除了抵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赎罪。”   顾朔风的哭诉声呜呜咽咽,本来就是吴侬软语,夹了哭腔就更是惹人疼惜。   “你放下我,我不弄脏你的地方,也不让你摊上人命官司,我这就去跳了黄浦江,你若信不过我,就找人跟着,看着我跳,上海滩就这么大点儿地界,我就是逃也逃不到哪儿去,我绝不会逃!”   叮!   【恭喜!憎恶值+99!当前憎恶值99!】   顾朔风:?????   她都这么真情实感的表示要自杀了,没有唤起女主丁点姐妹情也就算了,还给她狂涨憎恶值?   到底是她演技下滑太厉害,让女主觉得假了?还是女主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冯卓然拧眉看着她,突然转头对一旁几个汉子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娄胜一听,迟疑道:“这女人不老实,还是留个人儿安全些。”   “她绑着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娄胜哑口无言,低声应了下,甩头示意众人跟着他出去。   “关好门。”   “欸?”娄胜本还想留着门招呼着点儿,见她坚持,只好无奈点头:“是,大小姐。”   铁门咯吱吱关上,几人并未走远,都在外间候着,随时等着小姐传唤。   冯卓然起身走到门边,马靴踏过潮冷的泥地声音沉闷。   咔啷。   她插上了门栓,转身又朝顾朔风走来。   虽然才初冬,可地下室的温度已经很接近零度,顾朔风被硬生生冻出了几丝泪痕,泫然欲泣地望着冯卓然。   冯卓然走到距她两步之遥处停下,视线扫过她散乱的发丝,熏红的眼角,冻得隐隐泛青的脸颊,在那薄红的嘴唇停留了片刻,这才继续向下打量。   叮!   【恭喜!好感值+88!当前好感值88!】   叮   【注意!憎恶值-60!当前憎恶值39!】   只是看看她的脸,又是涨好感值,又是掉憎恶值的,她的脸上有什么比她以死谢罪更能打动这大小姐的东西?这确定真不是系统坏了?   系统提示等于是废了,顾朔风没办法凭借数值变化随时调整攻略方法,只能按兵不动,等着冯卓然先开口,再设法见招拆招。   冯卓然越向下看,眉心蹙得越紧,眸底的情绪也越是难以捉摸。   顾朔风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女主该不会是嫌她绑的不够紧,心里不满吧?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   叮!   【注意!好感值-88!当前好感值0!】   叮!   【恭喜!憎恶值+60!当前好感值99!】   顾:……   她还真是乌鸦嘴。   冯卓然……不,许轻岚看着眼前被绳索勒得凹凸有致的身形,尤其是那高开叉的旗袍露出的一抹冰白腿线,又凌虐,又美,又可怜……更可恨!!   她这样子绑在这里,被多少人看过了?   这么冷的天,干嘛要穿这么少?!   真是……不知检点!   许轻岚探手拽了拽绳结,粗糙的麻绳带着毛刺,磨得她指腹疼,她连拽了几下都没拽开,手下们系得是死扣,这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让顾朔风活命。   许轻岚转身从那皮褡裢里抽出把短刀,拽这麻绳使劲儿割断,一圈圈解开。   不等顾朔风喘口气,那短刀直接塞进了顾朔风手里。   “不是要以死谢罪吗?开始吧。”   ※※※※※※※※※※※※※※※※※※※※   感谢就善~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小竹竹~6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3雷包养议棋~   感谢红蝶~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柳忆寒 50瓶;唯森、山海不关、给我块蛋糕~、_BJ 10瓶;椭圆的欧姆定律 5瓶;真好、美色撩人 4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3瓶;36141436 2瓶;序终、修月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20章 大佬心尖宠(2)   零度低温的地下室, 空气潮湿又寒冷,浓重的霉味弥漫在空气中。   许轻岚面无表情望着顾朔风,乍然解开绑绳让她还有些支撑不住, 正靠着木架虚虚喘气,柔弱无骨的手松垮垮地握着她递过去的短刀,像是承受不住那沉甸甸的重量似的, 整个身形都被坠得歪斜。   “还不开始?”许轻岚冷冷道。   顾朔风抬眸望向她,灯泡吊着电线悬在房顶,昏黄的光落在她冻得冰白的脸上, 平添了几分暖意,那沁红的眼角噙着泪, 又可爱又可怜, 像是怕她生气似的,压低了软哑的嗓音,低低开口。   “我……我绑得太久,脚麻……腿也麻……手腕还疼……我……我稍缓缓, 你容我两分钟……”   许轻岚不置可否, 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腕。   顾朔风的确是绑了太久, 手腕勒出了一道道绑痕, 低温收缩了毛孔,也降低了血气,把原本该勒得发紫的勒痕硬生生冻出了鲜艳撩人的红。   雪肤红痕,残忍的凌虐美,就这么毫无预兆撞进了许轻岚眼底,许轻岚隐约有些恍惚, 心头浮上了难言的情绪。   这痕迹, 重点不是凌虐, 也不是美,而是残忍。   顾朔风,残忍又自私的蛇蝎美人,她可以前一秒还在用事实行动逼真地证明着爱你爱到至死不渝,下一秒又会颠覆之前所有一切,任你怎样悲痛欲绝都无动于衷。   许轻岚早就知道她是怎样一个无情的女人,却还可笑的妄想改变她。   三世,整整三世,她什么也没能改变,这个女人依然还是那个任性自我,从不会为任何人驻足的女人。   她可以轻松设计转世为徐汀兰的她,引诱她一步步走进她的陷阱,毫不留情地刷着她想要的数值,完成任务就迅速离开,根本不会回头多看她一眼。   她不怪顾朔风,只怪自己轻易就着了她的道,让她得到的太容易,抛弃的也很爽快,   她把执念刻进灵魂,告诫自己,下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顾朔风轻易完成任务,她拖也要拖着顾朔风熬完一辈子。   她转世成了于星澜,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依然本能地遵循着灵魂里的刻印   她怀疑顾朔风不是真心,怀疑顾朔风欺骗自己,怀疑顾朔风所作的一切。   即便顾朔风强迫着她领了结婚证,用一切实际行动证明爱她,她也不肯放松警惕,不肯让顾朔风彻底得到自己,以为这样就能拖住任务。   可结果呢?   她依然什么都没能改变。   她被顾朔风逼成了疯子,被噩梦折磨了大半生,顾朔风走得潇洒,没有回头。   她不怪她,怪只怪自己矫枉过正。   她重新审视自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如她盯着下滑的财报,首先责怪的从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是不是没有做好,或者没有分析透市场。   她矫枉过正,这一点毋庸置疑,再怎么不想让顾朔风轻易完成任务,也不能完全不给她信任。   自己是有问题的,那么市场有没有问题?   她开始分析为什么顾朔风对于星澜的自己毫不留情,却对陆婷婷的自己一次次不忍心,明明她们两个都是她。   分析后她认为,陆婷婷打从一开始就整颗心都围着顾朔风打转,毫无保留的表达爱意,勇敢的追求,真诚又热烈,再加上凄惨的身世,让人想不怜惜都很难。   于是她把这一发现刻入灵魂,转成栖烑之后,她下意识的像陆婷婷一样,全身心都围着顾朔风打转,不管顾朔风做什么,她都本能把顾朔风往好处想,无条件信任她爱她只在乎她,就算顾朔风真要剜她的心炼丹,她也会笑着自己剜出来捧给她,免得脏了她的手。   她以为她做的比陆婷婷还好。   可她改变了什么?   什么也没改变,顾朔风依然还是那个无情的女人,她不知不觉间又犯了同一个错误——矫枉过正。   过度的不信任→过度的信任。   栖烑几乎是倒贴给了顾朔风,顾朔风根本没费吹灰之力,得到的比徐汀兰还容易,也让顾朔风对她更加的不屑一顾,甚至连跟她一块儿做任务都嫌麻烦。   整个玄幻世界历时1356年,听着挺多,可顾朔风从修真大比回来之后,就丢下她闭关了整整10年,出关没多久就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轩辕山,这一丢又是1343年,她和顾朔风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13年,这还是算上了在混沌之地那12年。   玄幻世界的12年,真的可以说是弹指一挥间。   她在顾朔风眼里,就只值这一个弹指。   她为顾朔风忍受了一千多年的煎熬,顾朔风却设计她亲手杀死了最爱的人,这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顾朔风在上个世界的计划,虽然她猜不到全部,可在记忆恢复的瞬间,她也猜到了大半。   事实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顾朔风把她丢进轩辕山后,就去找失踪的小五,在妖界寻找时,无意间被司徒烨盯上,司徒烨想杀人夺宝,却被顾朔风反杀。   顾朔风原本应该有其他完成任务的法子,可抓了司徒烨后,她想到了更快捷的办法。   她看出司徒烨的丹田有九十九秘术庇佑,便故意剜掉了司徒烨的灵根,还搜了司徒烨的神,不仅了解了司徒烨的一切,可以更好的假扮司徒烨,还把司徒烨搜成了傻子,确保了万无一失。   顾朔风找了民间高手把司徒烨磨骨垫鼻梁整成自己的模样,虽然整出来的和本人有些出入,可糊弄灵虚子他们已经足够。   顾朔风又给自己贴上司徒烨的人pi面具,假扮成司徒烨瞒天过海。   灵虚子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顾朔风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拎着假的明煊自投罗网。   这就好比杀人犯杀了人后留在原地报警,警察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她是目击者”,而不是“她是杀人犯”。   灵虚子只会怀疑司徒烨想独吞九阴坤体,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个司徒烨是假的。   所以说,灵虚子的记忆没有出错,他所知道的,都是司徒烨告诉他的,对灵虚子而言,那些都是真实的记忆。   可真实的记忆不代表就是事实真相。   司徒烨是顾朔风,化成血水的才是真正的司徒烨。   顾朔风只管自己完成任务就好,根本不在乎栖烑知道真相后有多痛苦。   别说是栖烑,换成任何一个人错杀了自己最爱的人都会疯掉!   顾朔风永远都不会知道,栖烑差一点就自爆而亡,连一丝魂魄都不给自己留的那种灰飞烟灭的彻底消亡!   在地牢摸过顾朔风没有整过的脸部骨骼,证明了她的确是明煊,知道了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尊,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段,那一刻栖烑真的……真的是……只!想!死!   如果不是马上就恢复了许轻岚的记忆,栖烑……包括她许轻岚,就真的灰飞烟灭了。   恢复了记忆的她,不想自爆了,只想手撕了这个狼心狗肺的恶毒女人。   这女人根本没有心!   这不是网络段子,更不是开玩笑的说“你没有心”,顾朔风是真的没有心!   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残忍?   她要完成任务搜集灵魂碎片,她理解,可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法子吗?   以顾朔风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别的法子。   比如徐汀兰时,陈希瑶一定要死吗?   不,当然不是,陈希瑶完全可以好好活着,陪着徐汀兰一起走完那个世界,再一起去下个世界。   可顾朔风不愿意,任务完成了,她连一秒都懒得施舍给她。   于星澜的世界也是,言随心一定要死吗?   当然也不是,要不要死,全在顾朔风愿不愿意留下来陪她。   顾朔风不愿意,她眼里从来就没有她,打从一开始,顾朔风就只是想利用她搜集碎片,她扮做大学生接近她也好,费尽心力让她爱上她也好,甚至最后自导自演的捉|奸在床,假装受不了她的不信任跳楼自杀,全都是她一环套一环的陷阱。   她要让她内疚,让她痛不欲生,让她自告奋勇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帮她收集灵魂碎片。   她不知道顾朔风到底准备了多少套路攻略她,可她知道,对顾朔风来说,她根本就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和徐汀兰、于星澜、栖烑,包括现在的冯卓然一样,都是帮她完成任务的工具,用完就可以随意丢弃,她根本不在意一个工具人会不会痛。   她一点儿也不怀疑,等这最后一个世界结束,顾朔风绝对会拍拍屁股马上走人,即便在街上遇到了,她也会当作没看见,顶多说一句……   ——许轻岚是谁?我认识吗?不好意思,好狗不挡路。   听起来像是笑话,可许轻岚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起码她还能偶遇到她,而真正的现实往往更让人绝望。   真正的现实可能会是,顾朔风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就像从徐汀兰、于星澜、栖烑的世界消失一样,不管她多痛苦多绝望哪怕想她想到发了疯……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再见到她。   顾朔风是空间守护者,是域尊,好了不起,呵呵。   人家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忍,再怎么玩弄她的感情,她又能把人家怎么样?   她甚至连指责的权利都没有。   她区区一个凡人,拿什么留住一个堪比神明的存在?   她对顾朔风而言,只剩下这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一旦冯卓然的任务完成,她就会被顾朔风弃如敝履,连多看她一眼,恐怕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许轻岚从来都不是个强求的人,她不会莽撞冒进,也不会怯懦不前,她喜欢综合权衡,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出最优结果,如果这样也不行,那就放弃,不撞南墙不回头太傻了,人要量力而为。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哪怕被骗,被利用,她也愿意试一试,万一……万一顾朔风就爱上自己了呢?   不要很多,哪怕一点点,只要一点点,足够她有资格留在顾朔风身边就够了,她会穷尽一生慢慢把这一点点变成一大点,两大点,很多很多点。   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三个世界过去了,三辈子,加上原世界,四辈子,她都没能让顾朔风在抛弃她的瞬间犹豫哪怕一秒。   现实世界不是玄幻,她不可能像栖烑那样拼命修炼升级,最终踏破虚空,还能追着顾朔风跑到下一个世界。   她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普通世界,没有神鬼,不能修炼,更不可能拦住神明一样的顾朔风。   她现在已经撞了南墙,还撞了三次,是时候清醒过来,收回自己的心,赶紧完成任务,从此和顾朔风桥归桥路归路,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明明什么都清楚,可她……做不到……   很多人都说,爱情就像赌博,赔得越多越不甘心放手。   或许是吧。   她赔掉了她所有的感情,痛苦了三辈子,为她疯过,也为她孤独终老过,为她甚至差点放弃底线,连三人行大被同眠都能接受。   她把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的尊严、骄傲、原则、底线……全都在顾朔风身上!   现在让她放弃,怎么可能?   她做不到!   她是家中长女,下面有两个家族遗传病的弟弟,智商低下,几乎没有自理能力,父亲承受不住家庭重担,离婚再娶,只剩母亲一个人勉强支撑。   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不是虚拟的?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偏就让她遇上了?   可不管是不是虚拟的,一天不吃饭她就会饿,血流出来也是真的会疼,她的生活总还是要继续。   那时候,看着母亲那么辛苦,她也曾问过她,明明二弟的抚养权在父亲那里,为什么不把二弟给父亲?   母亲笑着说了一句话,许轻岚当时不懂,现在却是懂了。   【如果放弃和坚持一样痛苦,为什么还要放弃?】   母亲没有放弃是对的,如果跟着父亲,二弟绝对活不到成年,可在母亲这里,他和三弟至今依然活得很好。   许轻岚望着眼前这个让她恨到恨不得同归于尽,却又爱到舍不得伤她一根毫毛的女人,知道坚持下去会很痛苦,也知道将来很难有什么好结果,可放弃和坚持一样痛苦,她为什么还要逼自己放弃?   至少现在,她还能抓住她,还没到她放不放弃都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如果现在错过了,她会后悔一辈子。   刘小蝶很年轻,经常唱歌跳舞,身子骨也不错,缓了没多大会儿,捆绑的酸麻感就过去了。   眼前的局面几乎没有悬念,如果是真正的刘小蝶,肯定下不去手捅自己,她只会跪地求饶,赵叔不插手的话,这一招确实有用,可赵叔不可能不插手,他是冯正德专门交代来辅佐冯卓然的。   求饶是没用的,等于走了原主的老路,顾朔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避开要害,捅自己一刀。   反正她现在没痛觉,主动捅一刀能博取女主最多的原谅,还能堵住赵叔的嘴,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顾朔风靠着十字木架,稍稍站直了些,脚上的高跟鞋早就丢了,她穿着单薄的丝袜站在潮冷的泥地,攥了攥手中沉甸甸的短刀。   “卓然……对不起……来世咱们再做好姐妹!”   泫然欲泣的脸孔,冻得隐隐泛白的脸颊,洁白的贝齿颤在唇间,水蓝色的府绸旗袍晕着薄光,顾朔风两手反抱着短刀,照着自己的小腹狠狠扎下!   当啷!   许轻岚一把拉住了顾朔风的手腕,短刀惯性甩了出去,撞在一旁砖墙,又掉在地上。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身形被许轻岚拽得歪斜,几乎趴进许轻岚怀里,识海里的系统提示叮叮个没完,一会儿涨一会儿降,反复了好几次,不是系统坏了,就是女主有问题。   冯卓然对刘小蝶顶多是朋友之谊,好感值绝对不可能爆到99这么高。   99离至死不渝只差一步之遥。   原剧情里,冯卓然能下狠手划花刘小蝶的脸,还对她之后的凄惨生活不闻不问,已经充分说明她绝对不可能对刘小蝶抱有这么深的感情,顶多也就是八十多好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不是系统故障了,那显然就是女主出了问题。   她到底……有哪里不对?   不等顾朔风想明白,门外传来嘈杂声。   “赵叔!您来了!”   “大小姐呢?”   “大小姐在里面。”   “怎么锁着门?”   “这……这不怪弟兄们,是大小姐要锁的。”   哐啷!哐啷!   铁门晃搡了几下,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小姐,是我,老赵,您开开门,我有事儿找您。”   顾朔风暗自啧舌,这赵叔来的太不是时候,他要掺和进来,绝对没她的好。   当务之急是赶紧扎自己一刀,总好过打断腿几个月不能动弹。   顾朔风挣开许轻岚,弯腰就想捡地上的短刀,指尖还没挨着刀把,身旁黑影罩过,许轻岚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门口走!   “卓然?大小姐?你……你这是?”   咔啷!   拉开门栓,打开门,赵叔抬手正要继续敲,见许轻岚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可再一看她身后拽着的顾朔风,脸色隐约有些不好。   “大小姐这是想带她去哪儿?”   “这件事已经查清,她是被葛九利用,罪魁祸首还是葛九。”   赵叔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和冯正德差不多年纪,十几岁起就跟着冯正德做事,如今已有三四十年。   赵叔颌首,“这我知道,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她,她这种用罢就扔的弃子,根本不可能钓出葛九,倒不如杀鸡儆猴,敲打一下冯家其他人。”   许轻岚的声音温柔而又不失威仪。   “谁说弃子没有用?我倒觉得她很有用。”   “哦?怎么说?”   许轻岚示意赵叔跟着她上了台阶,一路出了地下室,推开了仓库大门。   仓库外更深露重,夜色浓沉,月光惨淡地落在地上,院中草坪枯黄,只有几丛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冬青还油绿绿伸展着枝叶。   一阵夜风拂过,寒气越发深冽,娄胜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抱着胳膊跟在许轻岚身后的顾朔风更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原本刘小蝶是有呢子大衣的,可她是在后台卸妆准备下班的时候被打晕从歌舞厅后门顺走的,大衣就落在了后台。   许轻岚转眸看了她一眼,手拽着呢子大衣,滞了一下,又松开了,神色冷淡地继续朝前走,只是脚步明显快了不少。   从后门进了洋房,坐老式电梯上了二楼,再度回到书房。   一楼烧了壁炉,整栋洋房都烧得暖暖烘烘的,许轻岚没有坐回那宽大的书桌后,转身做到了一旁欧式旧白描金的沙发。   丫鬟帮她脱掉外套挂在衣架,又端来暖烘烘的茶,英式小瓷杯绘着绕枝蔷薇,淡淡的红茶香弥散开来,许轻岚轻抿了一口,一路从舌尖暖到胃里,很舒服。   许轻岚并不渴,也没什么心情喝茶,咔哒一声放下茶杯,刚想跟赵叔接着谈,抬眸正瞧见顾朔风瞄着她热气腾腾的茶杯抿着干裂的嘴唇。   许轻岚看了看那茶,又看看了顾朔风,双腿交叠,优雅地再度端起了茶杯,吹开浮沫,连喝了两口。   “今天的茶谁泡的?”   冯卓然一贯对下人和气,女佣也没多想,抱着托盘规规矩矩回道:“是我,大小姐。”   “很好,回头告诉冯伯,加你一个月工钱。”   冯伯是冯家家生子,打从生下就在冯家做事,很得信任,冯卓然的母亲去世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管着。   女佣又惊又喜,连声道谢,喜滋滋退了出去。   许轻岚在顾朔风眼皮子底下,喝完了一整杯又暖和又解渴还味道不错的红茶,眼角余光看着顾朔风下意识抿嘴唇的举动,心满意足地又倒了一杯。   赵叔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为什么觉得她有用?”   “我觉得……”   刚说了三个字,许轻岚瞄到了顾朔风光着的脚,这一路走来,脚底的黑晕到了脚趾,丝袜也刮滑了丝,一路从脚踝滑丝到了大腿,越往上裂开的越严重。   之前在地下室灯光昏暗,没看清她还穿着丝袜,如今再看,丝袜里面的腿白了两个色号,怎么看怎么扎眼。   许轻岚转头看了眼赵叔和娄胜,他俩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也正看着顾朔风。   许轻岚突然心情烦躁,啪地重重搁下茶杯,冲着顾朔风指了指墙角。   “站那儿去,别在这儿碍了我的眼。”   墙角有个半人高的花盆架,上面摆着一盆散开的君子兰,紧挨着花盆架的是厚重的实木书架。   顾朔风走到花盆架边站住,刚想转身,许轻岚又道:“把那架子搬出来。”   顾朔风偷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挪出花盆架,连同那盆君子兰一块儿挪到了书架前。   许轻岚指了指那空出的角落。   “你,站进去。”   “什么?”   顾朔风怔了下,看看那狭窄的角落,再看一眼淡定自若的许轻岚。   女主是不是脑子有坑?!!!   “干嘛这么看着我?失聪了吗?我说站、进、去!”   顾朔风吸气……呼气……   好,你是女主,我让着你!   书房每天都有人打扫,打扫的也非常细致,角落之前虽放着花盆架,依然很干净,连搁架子的痕迹都没有。   顾朔风勉强忍着洁癖挪了进去,刘小蝶身形娇小,这么往里一站,书架刚好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   明天白天捉虫,所以明天白天的更新提示大家都不用理会了哈~~   感谢小竹竹~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怀特~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第321章 大佬心尖宠(3)   顾朔风老老实实缩进墙角之后, 许轻岚就直接切入了正题,她从两方面分析了放过刘小蝶的好处。   首先,葛九爷既然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把刘小蝶当做用一下就丢的弃子, 那么他在与刘小蝶接触时,必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换而言之,葛九爷不怕刘小蝶被冯家抓了, 因为冯家本来就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是他做的,只是没有证据而已,而刘小蝶口说无凭, 又是歌女出身,还是冯家自家的歌女, 法庭采信她证词的可能性基本为0。   所以葛九爷才会放任冯家抓走刘小蝶而没有提前杀人灭口,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做的越多,留下的马脚反而会越多。   葛九爷笃定了冯家绝对会把所有的怒气都出在刘小蝶身上,即便冯卓然念在姐妹之情手下留情, 也不会轻易饶过了刘小蝶, 他就更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状况下, 如果冯卓然毫发无伤地放了刘小蝶, 并且对她一如既往,甚至冯家上下都对她一如既往,连精明强干的赵叔也如此,葛九爷会怎么想?   无外乎两种想法。   一是,葛九爷怀疑刘小蝶知道了什么,冯家越是对刘小蝶好, 葛九爷越是怀疑, 这时候再让刘小蝶故意挑衅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就更能加剧葛九爷的猜忌,如果能激的葛九爷出手,那就可以趁机抓他的破绽,如果不能,起码给他添点儿堵。   二是,葛九爷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认为一切不过是冯卓然妇人之仁,是她坚持放了刘小蝶,还不允许任何人对刘小蝶不礼貌,连赵叔都劝不动她,这种愚蠢无知的富家小姐不足为惧,冯家马上就要倒了。   如果葛九爷的想法是一,那就想方设法借着刘小蝶的手,激葛九爷露出破绽。   如果是二,那就想方设法让它变成一。   这是一方面。   还有另一方面的分析。   刘小蝶常年混迹在不夜城,仗着那点儿守身如玉的矫情,还真就圈了一波粉,虽然大都是小商铺老板小作坊主,开头都是要加个“小”字的小人物,可往往就是这些人掌握的消息最全面。   冯家的消息网自然也是很全的,可再怎么全也不可能是万事通,尤其葛九爷的人脉丝毫不逊于冯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揪他的小辫子没那么容易。   刘小蝶善于交际,那些人又正追捧着她,纸醉金迷之下,相对来说嘴就没有那么严实,说不定能套出点什么线索。   虽说一切都是猜测,或许刘小蝶一点用都没有,可对于她这样的小虾米,生也好,死也好,都不会对冯家造成什么影响,处置了她顶多也就是杀鸡儆个猴,倒不如饶过她,万一她就有用了呢?   许轻岚这一番分析,赵叔沉默了,虽然他完全不信任这个刘小蝶,也觉得葛九爷根本不可能因为她产生任何情绪波动,至于靠着刘小蝶套线索,那就更没必要了,不夜城又不止她一个歌女,真想走这条路的话,夜莺也好,玫瑰也好,都可以拿出来用。   可赵叔最终还是同意了。   赵叔的同意并不是赞成许轻岚的分析,也不是因为她是大小姐所以妥协,他只是单纯的欣慰,觉得许轻岚能在短短几天之内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努力地进入一家之主的角色,真的非常不容易,是值得鼓励的,他不应该在这时候轻易否定她。   更何况许轻岚的分析虽然他觉得意义不大,可也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同意了也不会对冯家造成什么不良影响,那为什么不同意鼓励一下自家小姐呢?   赵叔点头道:“那就先这么办,娄胜,你开车送她回去。”   “行!”   娄胜没有赵叔那么深沉的阅历,早就被许轻岚这一番话哄得一愣一愣的,对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大小姐肃然起敬,连应声都应得格外爽快。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原本只当大小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被爷派来伺候时还有点不甘愿,他哪儿知道大小姐居然这么头脑清晰有见地,简直太有爷的风范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娄胜起身冲著书房角落喊道:“还不快出来?走了你的狗屎运了,大小姐要放你回家!”   顾朔风靠墙站在角落,书架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外面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外面。   听了许轻岚的分析,顾朔风越发觉得这女主有问题,不等她细想就听到娄胜喊她。   她肩头微一用力,离开壁纸墙,下意识掐了个轻身诀,这才想起已经换了世界。   不能随时随地轻身真是不习惯,刘小蝶家应该也不具备半夜洗澡的条件。   顾朔风带着几分烦躁迈步出来,却见许轻岚起身挡住了娄胜,柔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不用麻烦,今晚她就住在这儿。”   “住这儿?”   赵叔第一个不答应。   “她可是葛九的人!”   许轻岚淡淡道:“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可是……”   “我留她下来,只是想交代她一些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再拖就更晚了,没必要再专程送她回去。”   “可……”   许轻岚再次打断:“放心吧赵叔,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赵叔见她坚持,看看天色也确实太晚,况且不交代一下就放刘小蝶回去也的确不妥,只得点头同意。   赵叔给娄胜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今晚多留意着点刘小蝶,别让她再偷偷摸摸作什么妖。   娄胜心领神会,包着嘴冲他耸了耸眉毛,赵叔这才告辞离开。   赵叔走了,娄胜却还在傻站着。   许轻岚扫了一眼忠心耿耿等着她差遣的娄胜,长睫罩着暗影,微狭的眸子眯着幽沉的浮光。   “还不走?”   娄胜一怔,“啥?”   “我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等什么呢?”   “等她呀,等大小姐您交代完了话,我好带她下去。”   “下去哪儿?”   “地下室啊!”   娄胜奇怪的望着自家大小姐,搞不懂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带她去地下室难不成还给她准备间干干净净的客房?她配吗她?   她可不是什么需要礼待的贵客,她是叛徒!按照家规,本该打死了喂鱼的,饶她一条贱命已经不错了,她还想要啥好待遇?   娄胜心里泛着嘀咕,探头看向走过来的顾朔风,还没等看清,许轻岚挪了半步,再度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不用你管,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娄胜看着大小姐一脸的坚持,又想想或许大小姐想私下里跟刘小蝶说些他这个大男人不方便听的话,就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描金大门咯吱吱关上,许轻岚转身坐回沙发,背靠旧白的沙发背,双腿优雅交叠,顺手端起英式小瓷杯,刻意抿了一口,发觉凉了,转手又搁回了茶几。   顾朔风穿着单薄的旗袍光着脚站在旁边,看着高贵冷艳一眼都不想施舍给她的女主,默默的在“女主脑子有坑”后面又补了个tag,“女主是个女王受”。   她现在又冷又饿又累又渴,即便刘小蝶再怎么年轻身体好,也挡不住被绑了大半夜,又折腾到现在,对了,后脑勺还带着伤。   女王受放下茶杯又拿起了一旁的账簿看了起来,完全没打算理她的架势。   顾朔风心领神会,这种时候怎么能指望大小姐主动开口?人家可是大发慈悲赦免了她的死罪了呢。   顾朔风稍酝酿了下,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大小姐……是我对不起您,是我对不起冯家,我……我一定听您安排。”   没反应?   是嫌她说的不够真诚吗?   “只要是大小姐的命令,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翻账簿的手顿了下,许轻岚终于大发慈悲抬眸睨了她一眼。   “真的什么都愿意?”   顾朔风双手交叠捂在心口,一脸恳切连连点头。   “愿意,我愿意的!”   “那好。”许轻岚把空掉的茶杯朝她推了推,“去帮我泡壶茶。”   顾朔风看了看那茶杯,再看看许轻岚冷肃温白的脸。   “好,我这就去。”   她温顺地点了下头,俯身端起了茶壶茶杯。   凌晨三点多的洋房,静悄悄一片,丫鬟管家都睡了,只有保安还在院子里值夜。   顾朔风下到一楼,径直去了厨房,厨房有藤编的保温壶,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喝下去,全身暖烘烘的。   翻了翻橱柜,找到铁皮茶罐,泡了最简单的锡兰红茶,端着端到楼上。   大小姐还在翻账簿,抬眸看了眼她滋润了不少的唇瓣,垂下眼帘道:“倒茶。”   顾朔风认命地倒了一杯,轻手轻脚放在她手边。   许轻岚端起轻抿了一口,眉心蹙起。   “太烫,重新泡。”   刚泡好的茶能不烫吗?这根本就是找茬!   顾朔风现在凹的是一颗红心向小姐人设,大小姐让干什么她必须就得干什么。   “是,是我大意了,我这就去重泡。”   顾朔风一脸的任劳任怨,端着茶壶退了出去。   重泡是不可能重泡的,她端出去后,下到一楼烤了会儿壁炉,等茶凉些了,这才又端了上去。   规规矩矩重新满上一杯递过去,许轻岚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依然专注在她的账本上,接过轻抿了一口。   “太凉,重泡。”   顾朔风:……   【顾三:我打死她,放弃碎片行吗?】   没人理她,主世界大概也是深夜,大家应该都在睡。   “是,我的错,我重泡。”   重新下楼,倒掉半壶凉的,再续里半壶热的,重新端上去。   “太淡,一点儿茶香都没有。”   再泡。   “太苦,浓了。”   继续泡,看你还能挑出什么刺?!   许轻岚抿了一口,抬眸看了眼顾朔风。   顾朔风抱着托盘,满脸希翼地望着她,桃花眼簪星戴月驿动着璀璨光芒,仿佛无声地询问:烫吗?凉吗?浓吗?淡吗?这次我泡的可以吗?有没有让主人您满意?   许轻岚垂眸转了转手中瓷杯,蔷薇花精致奢华,瓷釉细腻柔润。   “这杯子……用太多次了,不喜欢,重泡。”   顾朔风:……   【顾三:别拦我,我真要打死她!】   重新泡了,重新端上来。   许轻岚微狭的眸子黏在账簿上,随意抿了一口,半晌没有反应。   顾朔风已经忍不住想翻白眼ooc了。   “嗯……这次勉强还行。”   顾朔风os:呵!   顾朔风抱着托盘,素白的手蹭了蹭眼角湿痕,哽咽道:“谢谢大小姐……真的……谢谢……”   戏还没飚完,许轻岚后半句来了。   “脚那么脏,怎么能泡出好茶?重泡。”   顾朔风:……   你见谁用脚泡茶的?脚脏不脏关茶什么事?!   许轻岚又道:“洗干净了再泡,浴室在三楼……我房间。”   ※※※※※※※※※※※※※※※※※※※※   不行了,我要困死了,晚安。 第322章 大佬心尖宠(4)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享受惯了徒弟们的万清诀,顾朔风也没刻意去找拖把拖一下浴室的水渍。   她擦着头发,心情愉快, 哼着小调推门出来,许轻岚靠坐床头还在翻着账簿,暖黄的壁灯散着温柔的光, 杏白色的骑马装,黑色的长筒骑马靴,在这一片昏黄中, 像极了怀旧的老照片。   许轻岚没有像其他留洋的小姐那样烫着宫廷式卷发,或者手推波浪卷, 也没有像刘小蝶这种鬟燕尾式发式, 她只是普通的披肩长发,发黑而柔顺。   未婚女人不能盘发,冯卓然即便思想开放也需要尊重习俗,那垂落的发丝模糊了她脸上的淡漠, 暗影中的脸庞温婉淑娴, 铺落的长睫镀着微茫, 薄红的唇浅抿着, 连那拈著书页的柔白指尖都透着岁月静淌的美好。   顾朔风滞了瞬间,不得不承认冯卓然这身皮相的确很不错,可惜原剧情中终身未嫁,白白浪费了这一幅花容月貌。   “洗好了?”   许轻岚头也没抬,依然看着账簿,声音轻飘飘的,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 恍惚的仿佛呓语。   顾朔风一向头脑灵活, 当即意会。   “我这就去泡茶,大小姐请稍等。”   许轻岚翻过一页,没有理她,直到她穿着许轻岚的睡袍,趿拉着许轻岚的室内软底老布鞋,端着新泡的锡兰红茶上来,许轻岚才抬眸睨了她一眼。   “大半夜的给我泡茶,你是成心想让我失眠?”   顾朔风:“……”   为了任务,我忍你!   顾朔风无辜又委屈:“不是大小姐让我泡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泡了?”   “就……洗澡之前,您不是说……”   许轻岚慢条斯理地合上账簿,声音凉凉,眼神没有温度。   “我说什么?”   简单四个字,生生掐断了顾朔风的后半句话。   跟女主抬杠,她是放弃治疗了吗?   “没……大小姐什么也没说……是我……是我听错了。”   顾朔风窘迫地端着托盘站在床边,想放下茶壶,不敢,想转身端出去,大小姐还没发话,也是不敢。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极了唯大小姐是从的小可怜,只有大小姐能解救她的窘境。   “那我……端……端出去?”   许轻岚没有回话,只抬眸望着她。   冯卓然的眼很美,和许轻岚本人最为相似,像是压雪的翠竹,眼形微狭,眼域冷冶,双眼皮薄且窄,半敛着的时候,眼眉低垂,长睫柔软,温柔的仿佛可以任人搓圆揉扁,可若抬眸冷视,眼瞳漆黑,不怒而威,目光又凌冽的让人遍体生寒。   而顾朔风与她全然不同,顾朔风的眼圆且双眼皮宽,怎么看都清纯如水没有攻击力,只那微扬的眼尾仿佛点睛之笔,在那清纯之中抹上一笔浓墨重彩的娇艳,退可娇羞可人,进可风情万种,实在是……当歌女的好胚子。   都说物以类聚,顾朔风的灵魂碎片还真是切实贯彻了这一点,看看它们依附的都是些什么人?   陈希瑶,长得漂亮风骚,专职勾引有夫之妇。   言随心,风骚不够,后台来凑,致力于勾引别人的男人。   明煊,明明很风骚,偏要装高岭之花,又当又立,自己的师侄都下得去手。   还是如今的刘小蝶,直接把风骚当了职业,所有富二代都是她的目标。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朔风,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说?   风骚,无情,还以勾引别人为乐。   许轻岚直勾勾盯着顾朔风,根本就没听到她问的那句,她很烦躁,明知道控制情绪是致胜关键,她也很努力在控制,可她平时坚不可摧的意志,一但撞上顾朔风就溃不成军。   她只是看了出浴的顾朔风一眼而已,真的只一眼而已!所有的冷静瞬间崩塌!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怪只怪顾朔风实在是……太不知检点!   眼长成那样,随便看谁都像是在勾人,不检点!   脸颊白皙透着粉嫩,让人一看就是刚洗过澡,不检点!   穿个睡袍都掩不好领口,居然差点露出锁骨,不检点!   还有那腿,半截小腿露在外面,白得扎眼,不检点!   就连端个托盘都能露出手腕,发梢滴水都能顺着脖子滑进胸口,牙齿咬着下唇就像故意诱人去吻似的,统统都不检点!   许轻岚知道这些都是欲加之罪,这么想真的很幼稚,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现在看顾朔风眨个眼都像是在暗送秋波,不,她甚至都不用眨眼,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赤|裸裸的诱惑。   不只是诱惑她,还诱惑所有看到她的人。   许轻岚深吸了一口气,垂眸转开视线,她不能把前几世的情绪带到这一世,不然……以顾朔风的敏锐,很轻易就能猜出她带着记忆,到时候她就没理由再拖任务,否则惹恼了顾朔风,她随时都可能放弃碎片直接离开。   冯卓然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她绝对不能轻易暴露。   顾朔风被她那直勾勾的视线盯得微眯了眼,隐约揣测出了点什么,许轻岚却已转开了视线。   “之前在楼下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是……”   “那你应该清楚,我饶过你,不是念在什么可笑的姐妹之情,只是因为你可能还有用,明白吗?”   顾朔风落寞地垂下头,攥在托盘的手指适时紧了紧,指腹隐隐泛白。   “明白……”   “相信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跟着葛九不会有好下场,跟着我,至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   “是……我知道……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大小姐才是待我最好的人,我背叛谁也不该背叛大小姐!   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赎罪,不管大小姐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努力去做!大小姐若是不信,我……我……我愿意写遗书!”   许轻岚蹙眉望向她,“遗书?”   “对!遗书!”   顾朔风随手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一把拉住许轻岚的手顺势坐在床边,情真意切道:“我可以先写下遗书,证明我是被葛九爷利用,我害了大小姐,害了冯家,我心中有愧,不敢苟活于世,所以就上吊自杀。   有我的遗书在,只要我露出哪怕一丁点对不起大小姐的苗头,大小姐就可以找人吊死我,完全不用担心惹上人命官司!”   叮!   话音刚落,脑海中就响起了提示音。   【注意!好感值-68!当前好感值0!】   又降好感?!   她越是表示忠心,女主就越是反感,这意味着什么?   顾朔风蹙眉看着许轻岚,几乎可以断定这女主……绝对有问题!   从她穿过来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数据断崖式下跌,再疯狂暴涨,来回交替了无数次,这样大起大落的情感变化,完全不符合女主对刘小蝶的感情设定。   女主对刘小蝶不可能有这么深的感情,而且女主刚接手冯家没几天,对一切都很陌生,也根本不可能那么冷静地分析留下她的好处。   除非……   这个女主不是真正的冯卓然。   可如果不是冯卓然又会是谁?   顾朔风瞟了一眼许轻岚左眼眼尾的朱砂小痣,这小痣明显比其他几个世界都要红艳。   痣是随着许轻岚来的,难道……   许轻岚正缓慢却坚定的抽出被她握着的手。   “遗书倒是可以写一份,就今晚吧,就在这里,你就趴在床头柜上写,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再睡觉。”   “许轻岚。”顾朔风突然喊出了口。   许轻岚刚抽完手,抬眸睨了她一眼,眸底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   顾朔风脸色沉下,比方才更加笃定。   “你是许轻岚。”   ※※※※※※※※※※※※※※※※※※※※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5雷包养议琪~   感谢小竹竹~4雷包养议琪~   感谢怀特、美色撩人、QAQ~三只小可爱保养议棋~   感谢爱做饭的豆豆 10瓶;椭圆的欧姆定律 5瓶;晚来的风、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序终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23章 大佬心尖宠(5)   许轻岚蹙眉,拼命压抑着剧跳的心脏,控制着情绪不准有丝毫波动。   她知道顾朔风那边有可以判断她情感甚至是情绪的数据条,这一晚上她都没怎么刻意控制,但现在,她必须控制住自己。   她是冯卓然,她就是冯卓然!   “许轻岚是谁?”   顾朔风一直密切留意着系统提示,正常情况下,面对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哪怕是最冷静的人也只是能绷住表面的冷静,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   换而言之,只要女主是许轻岚,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管是好感值还是憎恶值,至少有一个会发生变动。   然而她等了半天,识海里静悄悄的,之前闹腾得欢的数据提醒,这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顾朔风还在奇怪她的判断怎么可能出错,许轻岚的脸色已明显沉了下去,她瞪了她半天,突然轻笑一声,语气嘲讽。   “行了,不用回答了,我已经明白了。”   许轻岚拿起桌上的鎏金复古电话,沉甸甸的话筒坠着她细白的手指。   顾朔风迟疑了下,按住了她数字盘的手。   “你明白什么了?”   许轻岚抬眸望了她一眼,视线没有温度。   “你我心知肚明,就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了。”   “是因为我刚才提到了许轻岚?”   许轻岚显然对这么名字毫无兴趣,脸上的嘲讽更浓,拍开她的手拨了电话。   “娄胜,过来把刘小蝶带去地下室,我在三楼等……”   嘟嘟嘟,电话突然挂断。   顾朔风坐的稍远,胳膊不够长,起身两手一块儿按住电话槽,手动掐断了电话。   顾朔风泫然欲泣道:“大小姐……我不是故意提到别人的,我……”   许轻岚面无表情扒她的手。   “放手。”   “大小姐,您听我解释……”   “就算你不放手,等下娄胜也会上来。”   叮铃铃!   电话乍然响起,顾朔风手一抖,话槽松了,电话接起了瞬间,娄胜刚“喂”了一声,啪,顾朔风又按断了。   许轻岚握着话筒,眉心拧成了疙瘩,视线冷得恨不得把顾朔风当场冻成冰渣。   “有意思吗?”   “我……”   “没有人强迫你写遗书,你也不用刻意转移话题,写不写遗书结果都是一样的,冯家想除掉一个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看想还是不想。”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接连摇了好几下头。   “不是的大小姐,我不是不想写遗书,跟不是转移话题!   我只是……突然想起北平来的一位小姐,她也是留过洋的,也是英国,还说海城有她同学,我就想会不会是您。   前几天我就想跟您说来着,结果一下子出了那么多事,刚才突然想起她来,就随口问了出来,您是许轻岚……的同学吗?”   这大喘气的强硬解释,换谁,谁信?   许轻岚握着金色话筒,长长的电话线打着卷连在话机上,起先还在微微摇晃,很快便如和泥塑木雕两两相望的许轻岚与顾朔风一样,一动不动静止了一般。   深夜的房间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是这样吗?”   “是的大小姐……”   “你觉得我信吗?”   顾朔风憋了口气,硬生生憋红了眼角,她小心翼翼松了电话槽,两手不知所措地攥在一起。   “是……是我错了……我……我刚才那一瞬间确实有点害怕……没控制住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能好好活着,谁想去死?何况……我要是死了,我家人怎么办?他们都还指望着我养家糊口。   不过……我说的写遗书并不是撒谎,之前说跳江也不是,我就是有点怯场……您……呼……”   顾朔风长长吁了口气,接着道:“我就不用敬词了,感觉好假,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但是我会努力赎罪。   我只是个普通女人,会胆小,会怯懦,会抱着必死的决心站在江边,可也会在跳下的瞬间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这后退不代表我不会跳,只是……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本能反应。   我知道这比喻不恰当,总之你懂就行。   我真的不是不想写遗书,你信我,我现在马上就写。”   顾朔风咬着唇,左右张望着找纸笔,那神情不似作假。   许轻岚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探手挂好话筒,抽开床头柜抽屉,摸出一支钢笔,又翻出一本红线信纸递给她。   “谢谢。”   顾朔风感激地笑了下,只一下就控制不住情绪晕红了眼圈,她努力保持着微笑,不希望许轻岚再误会,那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又可怜又可爱,抱着信纸就像抱着榛果的小松鼠。   这边刚接过信纸,那边娄胜呼哧呼哧跑了上来,咚咚咚急促地敲门。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大小姐?!”   许轻岚过去开了门,三言两语安抚走了娄胜,打发他下去休息,转身拿了干净的替换衣物进了浴室。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顾朔风泫然欲泣的脸瞬间收起。   她懒散地返身靠躺在床边,蹭掉眼角的戏泪,省得真流出来皴了脸,看了眼手里的信纸,斜唇无声嗤笑了下。   到底是许轻岚?还是冯卓然?   来日方长,总有你露马脚的时候。   天都快亮了,赶紧写了遗书赶紧睡会儿,她现在可不是化神修士不用睡觉的,熬了大半夜真有些乏了。   顾朔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腰线凹下惊人的弧度,隔着睡袍都遮掩不住。   拧开钢笔帽,随手拿过一旁的账簿垫在信纸下,顾朔风低头写下“遗书”两字,墨汁未干,识海突然跳出了群聊对话框。   【二姐夫:打死谁?女主吗?没人拦你,你打死了吗?/斜眼笑】   【顾三:多大仇多大怨,这么盼着我当杀人犯?】   【二姐夫: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顾三:既然你这么闲,帮我找份遗书模板让我抄抄。】   【二姐夫:∑(°△°|||)︴你终于还是决定动手了吗?!都打算给她伪造遗书了!】   【顾三:我给我自己写。】   【二姐夫:=_=……没劲,我睡回笼觉去,你自己慢慢揪头发吧。】   【顾三:等下,你之前说复仇者联盟,为什么算上小五?大姐坑她什么了?】   【二姐夫:我……我说了吗?】   【顾三:那我换个问题,上个世界你们一堆人跑到千重域盯着凡尘镜,等着看什么呢?】   【二姐夫:这还用问?当然是等着看你翻车!~】   【顾三:怎么翻?】   【二姐夫:这……那个……】   【顾三:大姐到底想坑我什么?】   【二姐夫:这……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顾浩烟!】   【顾三: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这还怎么建立革命友谊共同对抗大魔王?】   【二姐夫: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顾浩烟之间的仇恨是纯粹的干净的不掺杂其他任何杂质的!我绝对不能背地里出卖她让我的仇恨被愧疚玷污!】   【顾三:你翻翻新华字典,再不济翻翻百度百科,你看看背叛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解释的?敌人之间还存在背叛?】   【二姐夫:你说的仿佛有那么一丢丢道理,但是……我还是坚决贯彻我的仇恨纯粹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二姐夫:不过嘛……我可以召唤我老婆替我说。】   【顾三:你让二姐说和你自己亲口说完全是两码事,这逻辑没毛病。】   【小四:没毛病+1】   【二姐夫:老婆!洛宝贝!~】   【小四:洛宝贝不是动画片吗?】   【二姐夫:没错!我和老婆的爱情就像童话!~】   【二姐夫:我愿变成童话里你最爱的那个天使~】   【二姐:展开双手变作翅膀守护你~】   【二姐夫:老婆,你来的太及时了,简直就是瞌睡时候的枕头~】   【二姐:你再睡会儿,我来说。】   【二姐夫:爱你~么么哒~/笔芯】   【二姐:爱你。】   【小四:单身狗不配早起,一大早塞我一嘴狗粮,我也睡回笼觉去。拜了。】   【二姐:好好休息小四。】   【二姐:三儿,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大姐坑了小五什么?或是大姐坑了你什么?自己选。】   【顾三:我选冯卓然是不是带了许轻岚的记忆?】   【二姐:超纲了,我不知道。好了,你的机会没了,我要去陪老婆睡了。】   【顾三:二,我选二!】   【二姐:好,既然排除了二,那我就来回答一下第一个问题。】   【顾三:排除?】   【二姐:没错,我让你选择的就是排除掉的那个问题。】   【顾三:……刘夏把我单纯善良的二姐都荼毒到这么不要脸的地步了?】   【二姐:老婆喊我睡觉,走了。】   【顾三:别别别,我懂了,真懂了,你压根就没打算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二姐:那你还要不要听?】   【顾三:要,为什么不要?】   【二姐:其实……困住小五的并不是许轻岚,而是小五自己。】   【顾三:越解释越糊涂系列。】   【二姐:许轻岚困住的只是小五的一片碎片,真正的小五,也就是轩辕子其实是被困在轩辕山上。   能困住人的只有秘境,而秘境通常5000年左右就会解除封印,除非有人不停的加持封印。   而困住小五的人早就因为闭环式的轮回,重新转世为了不修。   不修没有前世记忆,自然不会去加持封印,封印没有加持早就解了。   小五只要努努力,划破秘境就能出来,或者笨一点,像栖烑那样穿过迷雾也能出来,根本不用等碎片死了再让大姐勾魂。】   【顾三:这么多年,她就没试着离开?】   【二姐:她之前试过很多次,就是因为试过太多次都失败了,所以惯性认为自己绝对出不去,就像习得性无助实验,大门就算开在眼前,她都觉得自己跑不了。】   【顾三:一点儿也不同情,甚至有点儿想笑。】   【顾三:所以这关大姐什么事?大姐坑她什么了?】   【二姐:大姐是唯一能跟她脑电波联系的人,她什么都知道却不提醒她,就眼睁睁看着小五在里面关了两万年,并且……还要再关5000年。】   【顾三:这梁子结大了,突然又有点同情小五。】   【二姐:不过大姐也是为了她好,她的黑能量虽然控制住了,但是黑能量扭曲过的性格是没办法彻底恢复的。】   【顾三:我知道,太早放她出来只会重蹈覆侧,让她在里面多反省反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神明不渡~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小竹竹~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Blink啊10瓶;墨瑾奚4瓶~给文文浇水~ 第324章 大佬心尖宠(6)   【二姐夫:我觉得最该反省的是你!】   【顾三:你不是睡了吗?】   【二姐夫:单身狗永远不会明白不抱老婆睡不着的滋味。】   【顾三:老婆?不是老公吗?你也就能爽爽嘴。】   【二姐夫: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闺女!铁一般的证据!】   【顾三:行,里子面子总得保一个,给你面子。】   【二姐夫:一点儿也没觉得高兴。】   【顾三:我不能昧着良心说你攻。】   【二姐夫:你有良心吗?你黑心好吧?你还是好好反省吧!】   【顾三:反省什么?】   【二姐夫:反省你怎么能那么狠?连个缓冲时间都不给,直接让栖烑杀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得许轻岚魂飞魄散?】   【顾三:什么意思?】   【二姐夫:你自己做的破烂事你还问我?】   【顾三:你是说……栖烑知道真相了?】   【二姐夫:嗯哼~】   【顾三:怎么可能?我死了栖烑马上就该飞升了才对,哪儿有时间知道真相?】   【二姐夫: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压根就没想让栖烑知道真相?】   【顾三:对。】   【二姐夫:你故意选这个法子速战速决,也是为了避免栖烑痛苦?】   【顾三:差不多吧。】   【二姐夫:可你杀了不修再因心魔誓言死掉不也一样的吗?也算是死在栖烑手里,憎恶值也能刷满,为什么非要栖烑亲自动手?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掉你?】   【顾三:所以就说脑子是个好东西,没事你多带着点儿。】   【二姐夫:行,我带着,你说说看。】   【顾三:死亡的瞬间是魂气最强大的瞬间,我活着栖烑认不出我,我死了她还认不出?】   【二姐夫: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和假明煊死在一起,就是想让栖烑分不清明煊的魂气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顾三:没错。】   【二姐夫:也就是说,你辛辛苦苦装了五百多年司徒烨,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栖烑好受点?】   【顾三:我怎么觉得你在套我的话?】   【二姐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出来快出来!敲锣打鼓都给我出来!!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爱上许轻岚了!她都不忍心她伤心难过了!~我赢了!说吧,你们谁先请客?~】   【顾三: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行,你说爱就爱吧,这种事就是越描越黑,你高兴就好。】   【小四:睡个觉都不让安生,好吧好吧,你赢了,我先请,你想吃什么?】   【二姐夫: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真·满汉全席,不准随便糊弄我,要国宴级别的!】   【小四:行,那就这周六晚上,大家都来。】   【二姐:她请过我请,你想吃什么?】   【二姐夫:你!】   【二姐:……】   【二姐: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场合。】   【二姐夫:什么场合不场合?我就是想让某只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正儿八经里子面子都攻的大总攻!】   【二姐:好,你说了算。】   【顾三:呵,呵呵。】   【小四:呵,呵呵呵。】   【大姐:呵,呵呵呵呵。】   【二姐夫:你们三个有病赶紧治,咱家不缺这点儿钱。】   【大姐:保持队型而已,绝不是笑你受。】   【二姐夫:你看我信吗?】   【小四:我就知道我是劳碌命,你们随便蹭我,我反正是蹭不上你们的饭。】   【大姐:但凡我会做饭,我一定让你蹭。】   【小四:那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二姐夫:顾浩烟你刚才干嘛去了?这么吵的滴滴滴,死人都吵吵醒了,我不信你刚醒。】   【二姐:乖,咱们睡吧,我困了。】   【小四:我也困了,走了。】   【大姐:我最后请客,全球饭店随便挑,我也走了。】   【二姐夫:几个意思这是?我是话题终结者吗?我一开口就都走?】   【二姐:刘夏。】   【二姐夫:干嘛突然喊我全名?】   【二姐:/微笑】   【小四:确认过眼神,是傻乎乎的人。】   【二姐夫:???】   【二姐夫:啊!我想起来了,我下午还有事!走走走,都走!】   【顾三:等下!既然你们早知道小五在轩辕山,干嘛还骗我小五失踪?还让我满修真界找她?】   顾朔风等了半天没一个人回她。   用不着的时候呼呼啦啦全冒泡,用得着了一个一个全装死,她们还真是和她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她们都是刘夏问了大姐刚才去哪儿了之后才不对劲的,所以说大姐到底去了哪?干了什么?   顾朔风刚想继续写遗书,突然呼咚一声巨响,惊得她笔一颤,戳破了信纸。   冯卓然?!   顾朔风丢下纸笔小床直奔浴室,浴室门反锁着,她砰砰砰又是敲门又是喊,没敲出大小姐,倒是敲得楼下丫鬟噔噔噔跑了上来。   “大小姐?”   咚咚咚!   丫鬟擂得房门山响。   顾朔风看了眼静悄悄的浴室门,果断转身给丫鬟开了门。   丫鬟顶着睡乱的两根麻花辫,一看是她,目瞪口呆。   “你怎么会在大小姐房间?大小姐呢?!”   “大小姐在浴室摔倒了,可能摔得有点重,没办法起来开门,你有备用钥匙吗?”   丫鬟赶紧推开她跑到了浴室前,又接连拍了好几下门,喊了好些声,这才调头往外跑。   “我去找冯伯,冯伯有钥匙!”   话音未落。   咔哒。   浴室门开了条缝。   许轻岚穿着睡袍,头发是干的,脸上也没有洗过的湿漉,扶着门框蹙眉道:“不用了,我没事。”   丫鬟喜出望外,刚想过来,许轻岚又道:“我要洗澡,你回去睡吧。”   “呃……好,那我先下去了。”   丫鬟走了,许轻岚关门要继续洗澡,顾朔风上前一步挤进了门缝。   “摔哪儿了?”   “说了我没事。”   “没事摔那么大声?”   “夜深人静显得声儿大。”   “光身子摔会没事?”   “谁光身子?”   “那你还没洗澡,干嘛先穿上睡袍?”   “还不是因为你们一直敲门?”   “那你应一声不就完了?干嘛不说话?疼得只顾抽气了?”   许轻岚扶着门框挡着顾朔风,顾朔风往里挤,她脚下踉跄了一下,靠在了身后的洗手台。   “你到底想干嘛?又不想写遗书了?”   “遗书我肯定会写的。”   顾朔风挤进来,反手锁了门。   “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摔了哪儿?我是在关心你。”   许轻岚蹙眉扭着脸,像是不敢看顾朔风,又或者是烦得不愿看她。   “用不着你关心,有事我会联络私人医生。”   顾朔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确实,医生比我专业,不过廖大夫是男的,他不太方便帮你全身检查吧?”   顾朔风一脸关切地把许轻岚挤在了洗手台边,上手便扯住了她的睡袍带子。   “你别害羞,咱们都是女的,你有的我都有,我看看也没什么的,有的伤当时磕了觉得没事,事后可是会疼死人的,我瞧瞧严重不严重,不严重我就点点儿黄酒帮你火疗抹抹,要是严重就赶紧上医院。”   顾朔风说的真诚,手下却毫不客气,揪着袍带三下五除二便给许轻岚褪到了手肘。   许轻岚还真……是光的。   顾朔风不过是想趁机试探下,如果是冯卓然,出于少女的羞涩,就算是直的也会本能的不好意思。   可如果是许轻岚,她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反应。   是的,没错。   不会有反应。   许轻岚是个相当克制又变态的人,每次都是逼着她给她反应,她自己从头到尾都冷着脸,好像不是在和恋人亲密接触,而是在做市场调研。   这也是她打死不愿做受的原因,感觉自己一点儿魅力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帮她纾解压力的工具人。   她又不是贱!好好的域尊不当?给人当缓释器?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浴室的灯还算明亮,顾朔风一眼就看见了许轻岚胯部的青紫。   “看,我就说跌得很重吧?你看都紫了,还有这儿,这半边腿都是青的。”   顾朔风一脸正直地探指按了按她淤青的腿。   “疼吗?”   “嘶……”   还真是个娇小姐,“嘶”的又娇气又酥麻。   顾朔风一瞬间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猜错了,那个冷冰冰的许轻岚打死不可能“嘶”出这种境界。   顾朔风蹲下身子,仔细又看了看那淤青,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难怪刚才喊了半天没人应声,估计疼得都没空理人。   “应该没伤到骨头,不过这样子放着不管也不行,我去找药酒帮你擦擦。”   顾朔风说着话抬起头,正与许轻岚的视线撞在一起,许轻岚的神情说不出的古怪,两手向后撑着洗手台,黑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灯光拢在身后,勾勒着她错落有致的身形,她胸口起伏很快,在这逼仄的空间,到处都是她短促的呼吸声。   顾朔风觉得那一声声好像呼在了自己心坎上,滚烫滚烫的。   她突然惊觉自己这蹲位好像有些不对,这么自下而上望上去……   顾朔风呼地站了起来,试探没试探出许轻岚她不清楚,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气血一下子全都涌到了脸上。   “我……我去拿药酒!”   顾朔风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口气跑到一楼,满脑子还是那自下而上的美景。   玄幻世界虽然时间流速快,可怎么说她也呆了一千多年,没吃过猪肉自然不会去想,可尝过了甜头谁还愿意天天吃素?   素了一千多年的顾朔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满汉全席,真的有点头晕。   刚才……刚才女主有没有反应?   好像有点。   女主的脸好像红了。 第325章 大佬心尖宠(7)   许轻岚会脸红吗?   那可真是世纪大笑话。   许轻岚或许会礼貌性微笑,有时候让你觉得好像挺温柔,其实都是假象,她就是个只会商业微笑,骨子里冷得掉渣还没有丁点儿情趣的无聊女人!   想想看,一个连亲密接触都面无表情像例行公事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脸红这么可爱的举动?   而且,系统提示的数据也没太大变动,完全在正常范围内。   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顾朔风有些动摇。   浴室里的许轻岚,靠着洗手台靠了半晌才想起掩好衣服,看到镜子里自己红彤彤的脸,她怔了下,抬手捂了捂,滚烫滚烫的。   许轻岚本尊是低温体质,气血天生偏凉,喝再多酒不上脸,再怎么心跳加速脸也不会红,再加上表情管理比较好,很少有人能窥探她的情绪。   没想到,换了冯卓然的身子,这么容易就红了脸。   许轻岚只继承了女主的记忆,并不知道剧情后续发展,可单看记忆也知道,冯卓然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小姐,完全没有一点儿弯的迹象,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脸红心跳?   她这么反应过度,会不会已经暴露了?   可这也不能怪她,自己深爱的人就在眼前,还……还匍匐在自己脚下那么看着自己,换谁谁能受得了?   她其实根本没听清顾朔风说了什么,她脑子都是浑的,她所有关注力都在那艳红的唇瓣,那唇一张一合的,她几乎幻听到她在喊她主人,还说……想要……   许轻岚闭了闭眼,扒在洗手台边缘的手紧了又紧,努力克制着那让她几乎抑制不住的情绪。   她当时……差点就没忍住。   她当时真的……特别想按住顾朔风的后脑使劲按下去,感受那发丝穿过指缝的舒畅,还有……   幸好……幸好顾朔风跑得快。   许轻岚越想脸越红,有些承受不住地弯趴了身子,她打开冷水管浇了浇发烫的脸,脑子有些乱,也不知道顾朔风到底发现没有。   她想起刚进浴室时,脑海中突然跳出的对话框,对方说她是顾浩烟,虽然听不到声音,可看那对话语气,确实像是顾浩烟。   顾浩烟说,她可以帮她把顾朔风识海里的数据条映射到她的识海里,也可以告诉她顾朔风的任务,甚至可以把她拉进群聊窥屏。   但是,她不是白帮忙,她是有条件的,具体什么条件没说,只说跟顾朔风无关。   多亏了那映射的数据条,好感值控制着没涨多少,憎恶值也只降了一点点,可也因为被拉进了群聊,看到了顾朔风说的那些话,她才没留神滑倒。   她太容易被顾朔风牵动情绪,这样不行。   顾朔风并不爱她,她顶多就是因为碎片回归多少有了点人情味,所以才稍微顾虑了下她的感受。   况且事实上栖烑还是知道了真相,说明顾朔风在制定这个计划时,并没有过多考虑到栖烑,只是说顺便考虑了那么一下,所以任务可以顺利完成,但栖烑并不一定瞒得住。   从只值弹指一挥间,到稍微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已经完全出乎了许轻岚的意料。   许轻岚是高兴的。   可她也清楚,想让一个没有心的人爱上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只有这一世机会,无论如何不能再掉以轻心。   她必须调整好自己,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她要小心,再小心。   夜凉水冷,连浇了好一会儿凉水,许轻岚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连这么点诱惑都承受不住,又怎么可能赢得了那个狡猾的女人?   顾朔风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只要不是百分百确认她的身份,绝对不会轻易撕破脸,只要她不撕破脸,她就有机会彻底扭转她的判断,让她相信她真的是……冯卓然。   顾朔风敲开丫鬟的门,让丫鬟帮着找了药酒,又拿了碗和火柴一起端上楼。   浴室门里面传来水声,许轻岚在洗澡,顾朔风放下托盘,盘腿坐在床边,没有写遗书,而是接着看后面的剧情。   后面的剧情还很长,刘小蝶只活了这本自传的前几页,换算成电视剧,也就是第一集 都没活到头就挂掉了。   剧情太长,顾朔风没细看,就大致翻了翻。   冯卓然斗不过葛九爷,在赵叔帮助下变卖了家产,去英国开了餐饮连锁,后来又申请开了工厂。   不久后战争爆发,她买了很多医疗物资支援前线,战争期间从未间断,直到战争胜利还不断支援国内建设。   冯卓然后半辈子几乎都在英国度过,她收留了许多战火孤儿,供他们读书,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学成之后就让他们回国建设。   她领养的孩子数以百计,都亲切地称呼她冯妈妈。   冯卓然一生未嫁,96岁回国定居,98岁逝世,一生都在为冯家为祖国奋斗。   帮她写自传的笔者感叹她的伟大,她却说,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她最初只是希望达成母亲的愿望,冯卓然,她母亲给她取的名字,她母亲希望她虽是女孩子却能卓然不群。   后来,她又希望能达成父亲的愿望,将冯家发扬光大。   再后来,战争爆发,她见多了生死,深切感受到了身上流着祖国的血脉,她又希望能为祖国尽一份心力。   为国为家,她从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样做。   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她不是没有遗憾,她也想有一个相濡以沫的爱人,感受下那属于女人的幸福。   故事翻完了,任务也出来了,果然和二姐说的一样,任务很简单,冯卓然的一生基本圆满,除了刷好感值和憎恶值之外,只需要帮她找个老公完成心愿就ok了。   找老公……也就是当红娘,最起码得先了解下冯卓然的喜好,看她喜欢哪款的,这样才好操作。   许轻岚还在洗,顾朔风又挑重点看了看,冯卓然在英国留学时,跟一个男同学关系不错,男同学没毕业就回了国,她还落寞了好几天。   这男同学回来后不久就上了黄埔军校,冯卓然变卖家产那会儿还曾遇见过他,当时他也是极力挽留冯卓然,对冯卓然很有那么点儿意思,只是当时葛九爷逼得紧,男同学也还只是学生,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顾朔风专门翻了翻那男生后来的发展,他毕业后没多久战争爆发,他一直奋斗在抗战一线,建国后才娶妻生子,人品有保证,寿命有保证,至于事业,一个带着军功的光伟正,自然也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和冯卓然三观非常接近,很适合相携一生。   顾朔风又翻了翻其他,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就他了。   顾朔风暗暗记了下他的名字和身份背景,这才结束了剧情。   浴室门咔哒一声推开,许轻岚捂着腰一瘸一拐走了出了,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滴着水,脸颊也被热气熏得粉扑扑的,她半敛的眸子走着,少了直视的锐利,绵软的像是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顾朔风赶紧过去搀住她,湿气混着淡淡的体香扑入鼻腔,仿佛瞬间便抵达了神经最末梢,不过是转身坐到床边的瞬间湿润的发梢扫了下手背,顾朔风的心陡然剧跳了下,手背的湿滑感经久不散,明明是凉的,却让她眼眶隐隐发热,下意识就勾了下脚趾。   顾朔风隐藏的很好,这些细微变化并未显露出分毫,可她同样也没能注意到,就在她转身去拿药酒的瞬间,许轻岚接连搓了好几下被她搀扶过的胳膊和腰侧,乍一看像是在嫌弃她,可仔细看,她的指尖隐约都是抖的。   许轻岚在忍,拼命的忍。   她还是有些不能适应顾朔风的靠近,她不赶紧搓掉那连接末梢的触感,真怕自己一个头脑发热,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素了一千多年的可不止顾朔风,还有她许轻岚。   一千多年……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   这种时候真的是……连头发丝都是带着电的,碰不得挨不得,稍微一碰就是燎原之势,连呼吸好像都滚烫地窜着电火花。   顾朔风倒了些药酒在青花瓷碗里,抽出细长的火柴,嚓得划燃,点上,淡蓝的火焰拢在碗口,她回身扯开了许轻岚的睡袍,抬眸睨了许轻岚一眼。   许轻岚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她的脸却比刚出来时更红了,与她对视了不到两秒就转到了一边,不止是脸,单薄的耳垂都是红的,这么看着,简直像个新婚初夜害羞的小媳妇,可爱的让人想欺负。   看着她这羞涩的模样,再想想那个冷着一张脸还逼她嗯嗯啊啊的死变态,顾朔风脑海里的“许轻岚”三字自动划了个大大的“×”。   她要是许轻岚,她直播吃键盘。   至于为什么女主和原剧情有出入?   一来,可能是自己本身就没按原剧情走,自己主动承认错误,还主动要求以死谢罪,就算女主觉得她虚伪,可多少还是会影响到她的走向。   二来,许轻岚的精神力比较强,这在前三个世界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她现在就在女主体内,多少也会影响女主的行为。   三来,女主本身就是个相当有智慧且大胆的女人,她的后半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只是现在她还比较年轻,刚上手有些不熟悉,而许轻岚的灵魂影响刚好弥补了这一缺陷,等于提前激发了她的智慧与胆识。   当然,还有一些情感方面的原因,刘小蝶毕竟是冯卓然最好的朋友,冯卓然也很清楚刘小蝶只是被利用,从心底而言,还是不愿意把罪全都归在刘小蝶身上的。   至于数据的断崖式起伏,应该是人在情绪过分激动时的正常反应,就像很多杀人犯杀过人后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本来并没有多恨对方,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抵达了高点,譬如99,所以才做错了事。   冯卓然对她大概也是这样。   她对刘小蝶的确是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她的家庭悲剧却是叠加在这份感情上的,所以一瞬间达到99高点也是正常的。   综上,顾朔风基本排除了女主是许轻岚的可能性,除非再有新的证据证明她揣测错了,否则暂时不会改变想法。   她这么快就下结论并不是草率,而是她太了解许轻岚了。   她和许轻岚在一起六年多,最后两三年基本粘在一起寸步不离,她看过许轻岚的每一面,而这每一面里从没有害羞和脸红,许轻岚也从不会躲闪别人的视线,她从来都是冷厉且倨傲的。   不是许轻岚就好办,对付女主这样的小白花她绝对能手到擒来!   顾朔风面不改色地扯开许轻岚的睡袍,笑得温柔似水。   “来,我帮你……好好揉揉。”   作者有话要说:顾家老少:等着看你吃键盘/微笑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芽豆~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灌白野兮、红蝶、神明不渡、10瓶;椭圆的欧姆定律、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给文文浇水~ 第326章 大佬心尖宠(8)   顾朔风罪恶的手还没伸过去, 许轻岚一巴掌给她拍了开。   “去拖地。”   顾朔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拖什么地?”   许轻岚脸上红潮未退,可声音却冷得掉渣。   “你洗完澡不拖地,故意害我滑倒, 安的什么心?”   顾朔风微微睁大, 指了指自己:“我?故意?”   许轻岚淡定地掩好睡袍, 系好袍带。   “就算不是故意的,你害我滑倒总错不了,还不快去把地拖干净。”   顾朔风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酒碗。   “你看我药酒都点上了, 我先帮你推了淤青。”   “我自……我会叫芹香上来,你先去拖地,再敢摔着我,我就把你关进地下室。”   “芹香哪有我推得好?”   “芹香是廖大夫的亲妹妹, 打小就学推拿,怎么就没你推得好?”   顾朔风:“……”   这么细节的剧情她怎么会知道?   她只知道芹香就是刚才那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丫鬟。   “还不快去?你这么磨磨蹭蹭的, 该不会真是故意害我摔倒的?”   “怎么可能?我哪儿敢?我这就去拖。”   “顺便把芹香喊上来。”   顾朔风有些不情愿道:“卓然……”   “别叫我卓然。”   许轻岚那冷淡的视线仿佛在说“你不配”, 可天知道, 她只是不想听顾朔风这么亲昵地喊着别人的名字。   “那……大小姐?”   “去吧。”   顾朔风:“……”   这自传小说果然有水分, 什么温柔善良的新女性?还不是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   时代局限思想, 再怎么开放,这冯卓然还不是一样不能完全摆脱掉固有的等级观念?   大半夜的找丫鬟帮她推拿,她都没觉得影响了别人休息?   人家只是在你家当佣人,又不是整个人卖到了你家,哪有不分昼夜喊人干活的?而且这也跨职位了吧?这推拿是医生的活儿吧?人家拿着一份工资,你还指望人家干两份活儿?过分了吧?   好吧,其实顾朔风就是不满许轻岚不用她非要找什么芹香?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不满的?   照理说, 不用她动手她该乐得清闲才对, 再说她都素了一千多年了, 也确实不太适合亲手按摩,万一按着按着擦枪走火,大小姐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冯家,任务岂不是黄了?   她到底在不满什么?   拿了老式布条拖把,喊了芹香一块儿上楼,芹香果然是把老手,上去撸起袖子就开按。   许轻岚侧躺在床边,金色镂雕床头晕着微芒,只撩到腿根的袍摆并未露出太多,只露了那淤青的长腿。   芹香俯身在床边,两手全都撩上药酒,交替快速拍搓着许轻岚的淤青,从腿根到膝窝,再从膝窝到腿根,来回反复,碗里的药酒拍完了,芹香扣灭了火苗,再倒进小半碗药酒,重新点上,这次不拍,改成按揉。   顾朔风看着那油乎乎的手不停抚摸在许轻岚修白的腿上,怎么看怎么扎眼,许轻岚单手撑着脑袋,阖眼假寐,眉心随着芹香的动作时蹙时松,倒是十分享受。   顾朔风沉着脸拖地,纯棉的拖把条非常吸水,来回拖了两三遍差不多就干了。   顾朔风又拿着扇灶火的芭蕉扇使劲儿扇了扇大理石地面,扇干残余水分,忙活完出来,芹香这边也收了尾,打着呵欠端着药油离开。   顾朔风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按摩胯部,她记得清楚,胯骨最是突出,磕得也最狠,就是位置有些尴尬。   顾朔风下意识扫了眼许轻岚的腰跨,本来就隔着睡袍什么也看不到,许轻岚又盖了被子,这下就更看不到了。   顾朔风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既希望她按摩过了,又希望没有,随即又觉得自己好笑,该试探的试探完了,该装关心也装过了,她还胡思乱想这么多干什么?   许轻岚的头发还有些湿,她似乎累极了,随便用毛巾包了包,就那么歪躺在床上枕着手臂合着眼,微向里缩的脸孔看上去比平时更娇小了些,也少了长度多了圆润,像极了自拍照里自上而下收下巴卖萌的角度,只是自拍是刻意的,而许轻岚是自然恬静的。   顾朔风的心莫名其妙软得一塌糊涂,这感觉陌生得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碎片,一定是碎片影响了她。   每次碎片融合她都会心软一点,于星澜那会儿是对陆婷婷心软,上个世界是对栖烑,这个世界是对冯卓然?   大姐她们说,碎片回归她就会恢复人性避免变成怪物,原来她们所谓的人性就是妇人之仁?   对任务对象心软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对陆婷婷心软还好,毕竟陆婷婷不是任务对象,不会对任务造成太大影响。   栖烑也还好,她只是最后手下留情,虽然栖烑还是知道了真相,但并没有影响任务进度。   可冯卓然这边,她才刚穿过来不到一晚上,这就又是心跳加速又是心软,以后还怎么任务?   也或许是她太想太多了,素了一千多年,突然面对玉女横陈,难免有点小骚动,只要找个漂亮女人纾解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抚平情绪专心任务。   为了防止手不应心,顾朔风也没喊许轻岚起来擦头发,免得头发没擦干,手再顺着脖子滑下去,任务还没开始就K.O。   她规矩地拿了信纸钢笔坐到一旁梳妆台,打着呵欠写着遗书,许轻岚悄悄撩起眼帘看着她的侧影,黑瞳浓如点墨,久久化不开。   顾朔风写着写着,趴在桌上睡着了,再醒来,窗外天光大亮,床上被子叠得整齐,屋内空无一人。   她腰酸背痛的来回揉了两下,有什么险些从肩头滑落,她下意识拉了下,这才注意到身上还披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   洗漱完出来,顾朔风没急着去找许轻岚,撕掉了昨晚因为太困写得乱七八糟的遗书,重新言辞恳切写了一份,这才下到二楼书房。   敲门进去,许轻岚正和赵叔为首的几人谈话,几人齐齐回头看来,神色各异,许轻岚的脸色最是不好。   “谁准你下来的?回去。”   “我就是来送遗……”   “回去!”   “是。”   顾朔风碰了一鼻子灰,捏着那信又退了出去,关门的瞬间仿佛还听到许轻岚在发脾气。   “书房是谁都能乱进的?以后门口必须有人守着!”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的顾朔风瞬间舒服了。   原来不是针对她,只是单纯的出于安全考虑。   许轻岚冷着脸训了娄胜这个负责安保的倒霉头子好一顿,打发他出去看门,心里的火气总算稍微降了降。   那女人怎么回事?   夜里没什么人,穿着睡袍来回跑也就算了,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她怎么还穿睡袍?!   尤其昨晚她大概是洁癖又犯了,衣柜里的内衣一件都没动,只拿了她的睡袍套着,睡袍里面空荡荡的,她就不怕万一……万一……   那袍带还系得那么松,一点儿也不怕走光!   说她不知检点,还真是没冤枉她!   许轻岚忙完上楼的时候,顾朔风还穿着那睡袍。   她平躺在床上,躺得规规矩矩,两手交叠放在小腹,手里搂着那遗书,乍一看还真有点人死留书的架势。   明知道她只是睡着了,许轻岚还是没忍住心头骤跳了下。   “刘小蝶!”   “你回来了?”   顾朔风打着呵欠揉着眼,迷迷糊糊爬坐起来,声音又甜又软还带着一丝惺忪的沙哑。   许轻岚沉着脸看着她,情绪一点点膨胀。   顾朔风松散的睡袍全靠袍带勒着,躺着还不觉得,这一起来,左肩滑到了手肘,原本掩得严严实实的袍摆撑开,能看的不能看的,露了个七七八八。   这幸好是她进来了,如果是别人呢?她也这样子随便给人看?   许轻岚指甲掐进手心,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连映射的憎恶值也控制着只跳了2格。   憎恶值不仅代表着厌恶憎恨,也代表着对顾朔风的其他负面情绪。   “谁准你睡我的床?”   平淡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丁点儿情绪。   顾朔风像是才清醒过来,慌张地翻身下了床,手足无措地靠在床边。   “我等着等着不小心就睡着了,你别生气。”   看着她眼下隐约的黑眼圈,许轻岚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撒不出来了,她一手捏过她怀里的遗书,一手若无其事帮她拉好肩衣,指尖蹭过幼滑的锁骨,整颗心都骤然缩在了一起。   “换衣服下楼吃饭,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许轻岚转身扔来替换衣物,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滑腻的触感,她若无其事的将那手指送到唇边轻蹭了蹭。   “别问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了。”   ※※※※※※※※※※※※※※※※※※※※   感谢小竹竹~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红蝶~包养议棋~   感谢墨瑾奚、ATNWWAN 10瓶;欺诈师 2瓶;椭圆的欧姆定律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27章 大佬心尖宠(9)   初冬的午后, 天清气朗,太阳遥遥挂在天际,阳光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正舒服。   顾朔风梳着时下流行的卷发, 穿着冯卓然的盘带裤, 繁复的镂白衬衣系着浅色丝巾,外罩杏白呢子大衣,脚蹬一双浅咖色短跟小皮鞋。   出门的时候, 丫鬟厨子保安花匠,谁看见她这身打扮都是一愣。   刘小蝶没少来过冯家,哪次来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是穿最时兴的旗袍, 开最高的叉,露最多的腿,就是穿层层叠叠的洋装,还专挑那种露胸脯子的, 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胸前有二两肉似的,那发型也是三天两头的换,红嘴唇抹得跟刚吃了死人肉似的, 怎么看怎么让人啧舌摇头。   下人们是看不惯的, 他们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小姐要跟这种人打交道, 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   不, 不用看, 她确实不是正经姑娘, 她就是个下贱的歌女。   大小姐虽然有时候也穿洋装, 可穿得都是像模像样的,旗袍也是规规矩矩,从来不会卖弄风骚,也不会弄这洋玩意的发型,大小姐的头发绸缎似的,不是披肩就是扎两根麻花辫,略施粉黛就美得跟个天仙似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这样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根本不像朋友,怎么看风骚的刘小蝶都像是大小姐的小妈,还是新娶的上面已经排了一长串姐姐的最小的那个姨太太,也只有这种不要脸的小妖精才能勾搭上女儿都比自己大的富家老爷。   下人们早就怀疑刘小蝶打着大小姐的旗号想跻身冯家女主人行列,这次冯家出事,他们也是听了风声的,心说这下大小姐总该看清她的真面目好好教训她一顿了,哪曾想,她竟比以往更嚣张!   那杏白呢子大衣怎么就穿到她身上了?   那可是法国进口的,老爷花了不少钱给大小姐抢的!据说整个上海滩就这么一件,大小姐都没舍得穿过几回。   衬衣裤子就不说了,就说那双小皮鞋,纯手工订做,也是大小姐独一份儿,前几天才送来的,大小姐都还没来得及上上脚,怎么就穿她脚上了?   这个女人可真了不得,看少爷死了老爷瘫了,这就马上打起了大小姐的主意,什么东西都敢往自个儿口袋划拉,这是欺负冯家没人了怎么的?   下人们都是在冯公馆干了几十年的,不敢说一个个都愿意为冯家肝脑涂地,可起码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眼瞅着自家小姐被欺负,哪个受得了?   顾朔风一出门,张婶就一盆子擦地水泼在了她脚边。   “嗷呦~啧啧啧!我就说今个儿一大早的,乌鸦怎么嘎嘎在院子里叫?原来是晦气的扫把星子来咯。”   张婶满嘴的上海话,说不出那种尖酸刻薄的味道,吴侬软语的像是带着戏腔,还挺好听,顾朔风没生气,反倒有点想笑。   这么明打明的厌恶,可比那些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好多了。   况且,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实在也不值得她生气。   许轻岚交代完娄胜,转头正看到顾朔风站在一滩水前,水汪汪的桃花眼扑闪着,又无辜又可怜,眼睁睁看着张婶指天指地的数落,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明知道顾朔风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没反应可能是真的不在乎,可许轻岚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心。   顾朔风好也罢,坏也罢,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你说说你是哪里来的狐狸精?人家狐狸精都是找汉子的,你怎么专翻我们大小姐的衣柜子?你穿着我们大小姐的衣服去勾汉子,你都不觉得羞愧的哦?你……”   “张婶,别胡说,是我给她穿的。”   许轻岚过来,牵着顾朔风绕过了那滩水。   冯卓然平时对下人一视同仁,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张婶并不怕她,当自己不争气的傻闺女似的,追上来又是一通苦口婆心的唠叨,那神情,心都要碎了似的。   “哦呦!我的大小姐!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看看咱们冯家都让她祸害成了什么样子咯?”   许轻岚止住脚,眼角余光扫到不少下人都关注着这边,转回身严肃地望着张婶。   “别随便道听途说,谣言还说麻石头煮水能防鼠疫呢,这你们也信?”   “可……可她……”   张婶看了看一脸人畜无害的顾朔风,又看了看自家小姐,看着自家小姐那么严肃的脸,滚到嘴边儿反驳的话又咽了回去。   许轻岚正色道:“有些事不方便说,但是你要记住,她是冯家的大功臣,以后见了她就像见了我,要尊重,明白吗?”   “她?大功臣?小姐你是让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她可是……”   不等张婶说完,许轻岚的脸色沉了。   “你是想说我很蠢,轻易就能被人愚弄?”   张婶伸着脖子正说得唾沫星乱飞,许轻岚这一句噎得她差点没岔了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轻岚的神色略微缓和,轻拍了拍张婶的肩道:“我知道你也是在为我担心,不过真的不用担心,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爸,相信赵叔,对吧?”   言外之意,刘小蝶是得了冯正德和赵叔首肯的人。   张婶的态度瞬间180度大转弯,夸张的抚胸连舒了好几口气。   “哦呦~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我可就放心了。”   许轻岚眼角余光扫了一圈远远近近其他下人,本来还没打算马上立规矩,不过既然事儿赶到这儿了,那就顺到一块儿办了。   “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该给刘小姐道个歉?”   “我……给她?”   张婶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虽说有些看不起刘小蝶,可毕竟他们做惯了下人,道个歉没什么压力。   “实在对不住了刘小姐,您别跟我这老姑婆子一般见识。”   顾朔风冲她微点了下头,笑道:“没关系,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大小姐好。”   这话听着有点怪,好似她也是为了大小姐操碎了心似的。   张婶表面点着头,心里腹诽,你别划拉我们大小姐的钱财就谢天谢地咯,说这些个场面话也不脸红的?   刘小蝶身份特殊,并不合适专门集中下人一起告诫,不然赵叔肯定也会像张婶这样,以为她被刘小蝶蒙蔽。   虽然许轻岚并不畏惧赵叔,可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少则少,就这么借着势头敲打一下下人就够了,一传十的,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顾朔风是冯家护着的,至少表面是不敢再给顾朔风脸色。   黑色老爷车已经等在了公馆外,两人上了车,司机竟然是娄胜。   顾朔风看了眼许轻岚,又看了眼娄胜,娄胜是专门保护大小姐的,也负责公馆安保,眼下应该是临时充当司机,副驾驶坐着赵叔。   看来她们的目的地不是一般地方,贴身侍卫加大总管都出面了,好大的排场。   顾朔风暗自调侃着,许轻岚清凌凌的声音传了过来。   “刚才我并不是替你说话,只是为了大局着想,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话还用专门说出来?谁心里不明白?   顾朔风的视线在前排晃悠了一圈。   难道是故意说给赵叔他们听的?   连赵叔和娄胜都这么以为。   赵叔丁点没觉得高兴,还颇有些发愁。   大小姐不刻意说出来还好,刻意说出来可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唉,大小姐到底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还妇人之仁,要不是冯家实在没人了,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个女人当家。   看来这刘小蝶是留不得了,越留大小姐越是心肠子软,那就让他来当这恶人,今个儿这事完了,他就处理掉刘小蝶,权当是给大小姐长长狠,身为一家之主,就得狠,哪怕大小姐埋怨他,他也认了。   只有许轻岚自己清楚,她这话是说给顾朔风听的。   虽然有些多此一举,可符合记忆里冯卓然的性格。   她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都和冯卓然一样,甚至有些事的处理方法会全然不同,那就只能尽量在这些小细节上贴合,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至于赵叔,许轻岚并不怕他想多,不管他这会儿在车子里怎么想,他很快就会改变想法。   车子一路开到了城郊,冯家织造厂就在这里。   拐过官道,老远就见厂子门口挤满了人,一群穿马褂的工人举着棍棒愤怒吆喝,厂子铁门被砸开,院子里也挤满了人,到处都是“我们要工钱”“我们要上工”的吵嚷声。   一见有车过来,工人们像浇了开水的蚂蚁窝,疯狂地朝他们奔来。 第328章 大佬心尖宠(10)   工人们仗着人多, 举着棍棒就冲了过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架势,这要真冲到跟前,车砸废了不要紧, 只怕车里的人也免不了受伤。   赵叔来之前就想到了可能会是这光景, 沉稳吩咐娄胜:“别减速, 接着开。”   “不。”许轻岚冷声道:“不光不减速, 还要加速。”   “加速?!”娄胜吓了一跳, “前面那么多人,不减速已经很危险了,这要加速一撞就是一群人。”   赵叔回头看了眼许轻岚。   许轻岚慢条斯理地打开拧扣小手包, 取出一把玩具似的袖珍小手|枪, 握把上的狗头清晰可见。   这是……   赵叔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北方人嘴里的狗牌撸子, 西班牙出产的阿斯特拉袖珍手|枪。   赵叔记得这是老爷专门给大小姐防身用的。   许轻岚摇下车窗,身子未动, 胳膊伸出窗外,砰砰,接连朝天开了两枪。   郊外空旷,声音传得远且响亮, 这两声枪响直入云霄,冲得正起劲儿的人群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车速越来越快,直朝着他们就冲了过来, 大有一副撞死了活该的架势, 这谁还敢硬来?吓得赶紧往两边儿躲。   ——谁说的他们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撞人?这真要撞死了, 谁赔?!   后面的人群虽看不到前面境况, 可都听到了枪响, 人心瞬间就散了,见前面人都躲开,也不敢再傻乎乎往前冲。   娄胜本还提着心,怕前面的躲开后面不知情还往前冲,一看人都散开了,当即就乐开了花,脚踩油门口哨吹得响亮,横冲着就穿了过去。   “大小姐这两枪开得好!吓不死他们这群鳖孙!”   许轻岚吹了吹发烫的枪口,淡淡道:“他们只是被人煽动,倒也不是坏的。”   这话娄胜可不爱听了。   “就算有人煽动,他们也不想想老东家待自己咋样?工钱哪月短过他们?现在东家刚出事他们就闹,狼心狗肺!坏到骨头里了!”   “他们只是为了生存,只有吃饱穿暖才有余力思考,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极为困苦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不被人利用,能做到的,都是可以引领时代的先驱。”   娄胜不明觉厉,总觉大小姐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   赵叔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眼自家小姐,他故意让娄胜开在最前头,就是想许轻岚受到惊吓,这样才能深刻体会到冯家如今的处境,哪曾想,她不仅临危不乱,还鸣枪吓退了人群。   车子一路穿过人群开进了工厂大院,新式织布机被砸,冯正德又出事,这几天厂子一直处于停工状态,院里只有几个值班的,他们没料到工人们敢来闹事,勉强拎着砍刀对峙了一会儿,抗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只能躲进仓库不敢出来。   许轻岚他们的到来转移了工人们的注意力,他们丢下了正哐哐撞的门,朝车边挤了过来。   “艹!咱们都赶到了,警署那群龟孙还没来!”   娄胜猛拍了下方向盘,气得口吐莲花。   赵叔冷笑:“他们现在跟姓葛的穿一条连裆裤,这事八成就是他们撺掇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来?”   娄胜刚把车停稳,紧随其后的几辆车也跟了进来,车门一开,唰唰唰跳下一群人,各个龙精虎猛手拿砍刀。   虽然还是许轻岚这边人少,可他们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哪个都能以一敌三,甚至敌五敌十,不是这些工人能比的。   尤其这本就是织造厂,女工远远多于男工,来的又大多数是男工,数量上其实也不占太大的优势。   形势暂时控制住,双方持刀对峙,工人叫嚣着要工钱要上工,再不给钱不给工全家都要饿死了。   赵叔示意许轻岚呆在车里注意安全,他和娄胜开门下了车。   赵叔沉着脸,环视了一下众人。   “谁敢再闹,立马抓紧牢里!没个三五年别想出来!”   人群中有人吵嚷:“不给上工都要饿死了!抓进牢里吃牢饭也好过饿死!”   众人一片应和声,齐声呼喝,震耳欲聋。   “要工钱!!要上工!!要工钱!!要上工!!””   娄胜两手高抬向下摆了摆,高声道:“你们静一静!听我说!静一静!”   好不容易声音静下,娄胜嗓子也喊得有点哑了。   赵叔这才道:“工钱是按月结算,这个月还没到时候,自然不能给算,至于上工,这阵子冯家出了点麻烦事,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这两天忙完了,自然会开工,你们安心回家等着。”   工人们不肯,依然吵闹叫嚷,非要先把工钱结了,当天就开工。   有几个领头的带头吆喝,气势凶悍,赵叔眼神示意娄胜,娄胜朝后一挥手,有人立马掏出了手|枪,照着吵得最凶的,砰的就是一枪。   那人惨叫一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大腿中弹,血流如注。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来时都是人多势众互相壮胆,其实他们也都很怕,眼看着有人中枪,谁还敢不要命的当那出头羊?   赵叔处理这种事显然很老练,震慑了全场才接着往下说。   “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靠着厂子过活,厂子也靠着你们织造,所谓和气生财,你们要非闹,只能是鱼死网破。”   赵叔看了一圈众人,“我再说一遍,过两天就会开工,你们回去等消息,谁再闹事,直接开除。”   那年月,找份稳当差事太难了,何况冯家家大业大,给的工钱在整个上海滩都是数一数二的,这要被辞掉,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差事?   众人有些犹豫,不知谁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句。   “你说等两天就等两天?得给个具体日子,还有这等的日子也得算工钱!”   有领头的就有响应的,到处又是应和一片。   赵叔点头:“日子我还真给不了,这得看老爷的意思,让你们等着你们就等着,再闹也是这样,至于工钱,没有上工哪来的工钱?”   娄胜一个响指,方才拿枪的再度举枪瞄准了众人。   赵叔道:“谁还有意见?”   妈呀,枪都指着了,谁还敢再提意见?枪打出头鸟,刚才挨枪的那个还躺在地上,那痛得一声声哎呦简直就像是催命符。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有多凶,这会儿就有多怂,说到底,他们也就是被煽动的小老百姓,谁也不是没事想找事的主。   赵叔满意点头。   “行了,都散了吧。”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赵叔转身要上车离开,后车门咔哒推开,许轻岚下了车。   “等下,我还有话说。”   许轻岚毕竟是未来的当家人,赵叔私下里可以说教,当着众人的面必须得毕恭毕敬。   他赶紧点头哈腰,十分恭敬地喊了声大小姐,撤身站到了一旁。   许轻岚戴着白手套,穿着深蓝两排扣呢子大衣,洋装帽带着薄薄的帽纱,遮了她半张脸,纱后的眸子锐利而幽沉,淡淡扫了一圈众人。   众人鸦雀无声,都想看看这大小姐想搞什么花样。   “刚才你们说要结算工资?好啊,那就结算,现在就算。”   众人一片哗然,赵叔更是一怔,下意识想要阻止,可许轻岚都已经说出了口,再拦就是当场不给她脸面,以后她还怎么在下人面前立威?   赵叔咬牙忍了,跟着许轻岚一路走到仓库门口。   “开门。”   仓库里面传来挪重物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挪完,大门哐啷啷打开。   许轻岚扇了扇带着尘灰的空气,冲还在车里窝着看戏的顾朔风道:“把箱子提进来。”   出门时,许轻岚让顾朔风提了个箱子,挺沉的,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顾朔风提着箱子下了车,跟着也进了仓库。   仓库角落有个单独隔开的账房,面积不大,勉强放下一张木头桌子,一个立柜。   许轻岚示意娄胜搬了条长条板凳进去,她和顾朔风坐到桌后,值班的翻出工人名册递给许轻岚。   许轻岚大致翻了下,吩咐娄胜出去维持秩序,让工人一个个挨着进去领钱,一次只准进一个,没轮到的都不准进仓库,排队也只能在仓库外排。   账房除了许轻岚和顾朔风,只有赵叔在,连值班的都被赶了出去。   工人们开始有些惶惶不安,怕是圈套,没人敢第一个进去。   娄胜急了。   “进不进?不进滚!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刚才拎刀对砍的气势哪儿去了?一群怂包!”   终于有人一咬牙,踏出了第一步,被娄胜领着进了账房。   那人粗声粗气给自壮胆,上来就梗着脖子报名。   “我叫王二狗,我的工钱呢?”   许轻岚慢悠悠翻到王二狗的名字,让顾朔风抄到一旁新账本上,拿了红印泥出来。   王二狗在自个儿名字上按了手印,领了他之前还未结算的十几天的工钱。   拿了钱,王二狗转身要走,许轻岚喊住他,又多拿了十块钱递了过去。   王二狗一愣,干嘛突然给他这么多钱?   “这是……”   许轻岚叹了口气,帽纱朦胧了她的脸,越发显得那露在外面的唇温和又平易近人。   “这厂子大概是开不下去了,你们都是老工人,这钱不多,就当是遣散费了。”   “什么?厂子要倒闭?!!”   倒闭就意味这失业,王二狗这般年纪的人,大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个人失业全家都得跟着饿肚子。   许轻岚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凡能抓到那砸机器的主谋,这厂子也绝不会让它倒闭了,可眼下抓不住,再进来一批新机器还是得被砸,倒不如不干了,省些钱做别的营生。”   王二狗支吾道:“那,那就不能还按老手艺走?非得用机器?”   “这是我爸的意思,他那犟脾气,谁也拦不住,这厂子要么就用新机器,要么就倒闭,我爸都发了话了。”   王二狗脸色变了变,默默接过那十块钱。   许轻岚又道:“新式织布机需要的工人少,咱们厂子这么多人根本安排不下,你要是愿意等着,就等等看,万一抓到了犯人,到时候其他人都找了新活计,说不得就招你回来学技术,学会了就是技术工,工资是现在的两倍。”   王二狗眼前一亮。   “两倍?!”   许轻岚点头,“不过也得先抓到犯人再说。”   王二狗出来,工人们一见他手里有钱,瞬间激动起来,争先恐后想往里进,娄胜几人吆喝着让他们排队,维持着秩序一个个来。   领完钱的没让走,说是一会儿还有事情要通知,除了回去报信让女工们也来领工钱的,其他人都在院子另一头三五成群蹲等着。   ※※※※※※※※※※※※※※※※※※※※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3瓶;椭圆的欧姆定律 2瓶;序终、美色撩人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29章 大佬心尖宠(11)   不大会儿, 附近的女工们都撒丫子赶了过来,许轻岚一个个全按照那一套说辞,一人多给了十块钱。   发完工钱, 天也擦了黑, 铁帽大灯明晃晃亮在仓库门口, 许轻岚吹了吹那按满手印的账本,阖上放进手提箱。   手提箱的钱基本上都发完了,顾朔风任劳任怨地提着账本跟着许轻岚出来。   工人们一看大小姐出来了, 赶紧围了上来,许轻岚扫了一圈众人。   “你们的难处我都能理解,我的难处你们也都知道,现在钱结清了, 咱们的缘分也就尽了,你们该找新东家找新东家,该换个其他营生就换去,我这边抓到了犯人就会继续把厂子开下去, 抓不到就这么着吧。”   许轻岚叹了口气,转头对管事的吩咐。   “明个儿找人把老式织布机全都处理掉,库存我也会安排处理。”   转回头又对眼巴巴看着她的工人道:“好了, 都回吧。”   ——东西都要处理了, 这是真要倒闭了吗?   受伤的几个人已送进了医院,其他人拿了钱也没觉得高兴, 闹了大半天,钱是拿到手了, 可工作也丢了, 以后可咋办啊?   工人们一个个蔫头耷脑, 离开的脚步无比沉重。   回程路上, 赵叔不时瞄一眼后视镜,最终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你真要再买机器?”   许轻岚淡淡道:“当然要买。”   “可工人这边怕是不好办,机器用的人少,起码要刷下一大半人,你对所有人都用的同一套说辞,到时候他们都来找你供出主谋,你用哪个?不用哪个?怕是他们还要再闹。”   一旁的娄胜没听明白。   “闹什么闹?不是说厂子不开了吗?工钱不也都结清了吗?一人还多给了十块,他们还想怎么样?”   赵叔瞪了他一眼,“你说说你吃那么多饭就光长力气,就不能长点脑子?”   娄胜扁嘴嘟囔道:“那你解释解释我不就懂了?”   许轻岚插话道:“还是我来说吧。”   许轻岚今天过来发工钱,可不单纯是解决工人闹事,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一是,结清账目,工人和厂子等于钱货两讫,工人就少了闹事的理由。   二是,内部分化,让原本坚定闹事的人动摇,厂子都要倒了,他们想的只会是保住饭碗。   三是,用双倍工钱做诱饵,让他们为了争取到岗位,把背后主谋供出来。   四是,为之后的机器安装提前铺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会再有人想砸坏机器。   五是,带着顾朔风亮个相,让葛九知道冯家不仅饶了刘小蝶,还很信任她,连这种场合都带着她来。   六,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许轻岚瞟了一眼一旁的顾朔风。   “等工人们供出主谋,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揪出葛九的狐狸尾巴。”   “原来是这样。”娄胜恍然大悟。   赵叔道:“可你还是没说多余的工人怎么解决?”   许轻岚道:“简单,竞争上岗,谁学的快技术好,谁就留下,多出来的工人我也不会让他们丢了饭碗,我自有安排,保证他们不会有意见。”   这话若是早半天说,赵叔必然不信,可经了这一下午事,见识到了许轻岚的雷厉风行,赵叔信了。   见他们的话题告一段落,顾朔风这才小声道:“等下……能不能顺路送我去不夜城?”   许轻岚转眸睨了她一眼:“干什么?”   顾朔风眨了下漂亮的桃花眼,一脸的理所当然。   “上班。”   顾朔风os:虽然懒得去上班,可我的人设是歌女,也是靠唱歌赚钱养家的,冯卓然又是我老板,演戏就得演全套,再懒得去也得去。   许轻岚os:虽然非常不想让她去抛头露面,可我是老板,还说了要利用她钓葛九,不让她去岂不是惹她怀疑?再不想让她去也得让她去。   不想去上班的顾朔风和不想让她去上班的许轻岚互相对视一眼。   许轻岚颌首:“刚好我也过去瞧瞧,那边的生意也是要接手的。”   不夜城后台,顾朔风嫌弃地换上演出服,幸好这是刚从晾衣台抱过来的,不然打死她也不穿。   晒了一天的旗袍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顾朔风心里最后那点儿膈应也差不多消散了。   她站在梳妆台前,前后左右全都照了照。   还别说,这刘小蝶身段真不错,前凸后翘,腿长腰细,这演出服就像是给刘小蝶量身定做的似的,格外的衬托她的长处。   从前面看是旗袍造型,胸前镂空了一大块儿,胸前二两露了一两半,不,她这怎么能是二两,二斤还差不多,二斤露了一斤半,开衩开到胯骨毫不夸张,稍微迈个步就能看到吊袜带,后背更是直接开到腰眼,再为往下一寸就得走光。   这一身演出服,别说放民国,就是放现代也有点限制级,不过还好,比起齐AC小短裙,甚至直接比基尼,已经好很多了。   对于顾朔风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根本不算什么,她还挺满意。   她照了照后背,勾了个风情万种的笑,这背真漂亮,弧度完美,收腰惊人,皮肤更是凝白如雪,昏黄的灯泡都挡不住它的魅力无边。   店里小哥搬了个花盘进来,正撞上这随便一个咔嚓就能登杂志封面的后背poss,当即脸一红手一松,花盘摔在了地上。   顾朔风收了斜勾的笑,没事人似的返身坐了下来,拿起粉扑补了补妆,顺便也补了补鲜艳的红唇。   这种白天见光死的死亡红,夜里却是最勾魂的美人蛊。   今天的曲目顾朔风已经看过了,总共三首,碰巧她都会。   第一首《假正经》,第二首《玫瑰玫瑰我爱你》,第三首《夜上海》。   顾朔风最喜欢的就是《夜上海》,特别经典,也是这不夜城歌舞厅每晚的结束曲目,就像春晚的《难忘今宵》一样,伴随着“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结束一天的营业,刚好对应了“不夜城”的店名。   不过这首歌要到最后才唱,热闹的管弦乐开场过后,先唱的是《假正经》,这算是暖场曲目,能比较快的营造出那种纸醉金迷的氛围。   许轻岚一进门就和顾朔风分道扬镳了,顾朔风去后台准备,她则去了三楼办公室。   这酒店原本是三少冯赞天管理的,如今冯赞天还在医院,醒是醒了,可他不是冯家血脉的事儿也板上钉了钉,这歌舞厅自然不可能再让他管。   事实上,冯赞天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当初他管的时候也没好好管,他就是挂个名头,底下的事全都交给了吕顺福。   吕顺福有私心没?有,免不了往自己口袋划拉钱,可他划拉的都是在冯正德容忍范围内的,被发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冯正德的厉害之处,他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信得过可以用的,即便有点小毛病也都无伤大雅。   吕顺福对冯正德也算得上忠心,虽然同样看不起身为女人的许轻岚,可到底是冯家大小姐,这种轻视并没有带到面上,只是汇报工作略显敷衍。   ——反正她个妇道人家,也听不懂,说那么详细干嘛?   吕顺福的敷衍许轻岚看在眼里,却不露声色,她虽然是初来乍到,可大小也是管理过数千员工的董事长,这么点小买卖实在太小儿科了。   她轻松指出了两处问题,正是吕顺福中饱私囊的那两处,问的吕顺福冷汗直流,他倒不是怕许轻岚,他打心眼儿里还不觉得许轻岚有多厉害,他怕的是冯正德。   许轻岚一下子就点出了问题所在,在吕顺福眼里,这明显就是冯正德隔着女儿在敲打他,大意就是,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懒得理你而已,你好好辅佐我女儿,做的好,你还是不夜城的管事,做不好,那就卷铺盖滚蛋。   吕顺福再不敢敷衍,眼前这哪儿是冯家大小姐?这分明就是冯正德的另一双眼!   许轻岚初战告捷,虽然吕顺福的理解能力有点问题,不过目的达到就好,许轻岚也不甚在意,吕顺福恭敬地请她到二楼雅座巡视工作,顺便欣赏歌舞。   许轻岚忙了一天,头天夜里也没睡好,有些疲惫,她不想引人注意,没上二楼,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打发娄胜自己玩去。   娄胜平时经常来这边,和厅里看场子的服务生什么的都很熟,连后台表演的歌女舞女也都认识,他叮嘱了看场子的多留意许轻岚这边,便高高兴兴耍去了。   台上热热闹闹的草裙舞下去了,灯光渐暗,舞池彩灯交替晃动,许轻岚听到报幕员说“下面由蝴蝶小姐带给大家《假正经》”时,眉头不自觉蹙到了一起。   她忍了忍,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   ——只是首歌而已,虽然歌词稍微有点……暧昧,可也还好,经典老歌,挺有时代韵味,没什么的。   舞台整个暗了下来,隐约有黑影走上台站在了中央。   “假惺惺~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惺惺~”   灯光未亮,艳媚又略带甜腻的嗓音随着音乐悠悠响起,明明是大家听惯了的声音,却仿佛比平时多了几分不同,那艳媚不是俗媚,而是撩得人心痒难耐的风情,那甜腻也不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嗲气,而是抹了蜂蜜的水蜜桃,甜蜜多汁还润喉,听一声还想再听第二声。   咔。   一束白光打在了那人身上。   大家的视线都情不自禁落在了舞台。   悠扬的音乐响在耳畔,娇艳的歌声让人心荡神驰,可这都敌不过那一抹颠倒众生的背……影。   不得不说,那雪白妖娆的背的确第一眼就吸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可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又被那收进窄裙不停扭来扭去的纤细腰肢生生夺走,视线还不停下移。   碍眼,真碍眼!   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   现在他们只想把琵琶撕了!把那下面绷得紧绷绷的都露出来!   舞池里摇晃着贴面舞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分了心,也顾不得女伴的咬牙不满,只敷衍着跳着,眼珠子恨不得黏在顾朔风身上。   不等他们稳住心神,顾朔风一个轻抬腿,那柔滑的腿线,勾人的吊袜,尤其是吊袜边缘别着的玫瑰花,简直要了亲命!   “你想看你要看~你就仔细的看看清~”   这歌词简直太应景了。   想看!特别想看!怎么看都觉得看得还不够清!   这会儿根本没人注意那玫瑰花其实是假花,灯光暧昧,软媚的声调逼得人心跳加速,娇花美人,意境妥妥的,谁还管真花假花?人是真的不就行了?!   不夜城有投花环节,不少男人喊了服务生买花投花,顾朔风都还没转过身来,脚下已满满铺了一层花。   顾朔风这几个世界做任务做得挺压抑,整天也没个什么娱乐活动,更别提去夜店嗨了,唱着唱着,她就表演欲爆棚,情绪渐渐奔放。   “你的眼睛早已经~溜过来又溜过去~在偷偷的看个不停~”   她娇柔柔转过身来,白花花的镂空呼之欲去,窒息了不少观众,她还意犹未尽舌舔上唇,歪头轻轻一个媚眼,搁现代,那就是awsl,搁这里,那就是“蝴蝶小姐我爱你”嗨翻全场!   “难为情难为情~什么叫做难为情~想爱我要爱我~你就痛快的表表明~”   顾朔风视线一绕,正绕到了角落里的许轻岚。   距离有些远,又有彩灯不停旋转,即便顾朔风五感绝佳,也看不太清许轻岚的表情,不过还是能依稀辨出她心情似乎不太好。   憋了整整三个世界,顾朔风一不小心唱嗨了,冲着许轻岚送了个骚气十足的飞吻。   “不要那么样的扮起~面孔铁青吓坏了人~何必呢~红着脸跳着心~你的灵魂早已经~飘过来又飘过去~”   角落的许轻岚突然站了起来。   她拼命隐忍着不敢让数据条有太大波动,她以为只是短短一首歌几分钟时间,她能忍得住,可看着顾朔风越来越过分的表现,她觉得她再不做点什么,憎恶值绝对会爆表。   ——单纯软萌的女大学生顾朔风?呵!这分明就是个不知检点的夜店女王!   顾朔风不知道,许轻岚这会儿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许轻岚忍无可忍,起身刚要过去,葛九爷穿着老式绸缎衫端着高脚杯迎面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冯大小姐吗?难得在这儿遇上,来来,坐,我敬你一杯。”   许轻岚蹙眉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抱歉,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葛九爷眸光幽冷,脸上却带着笑,一把抓住了许轻岚的手腕。   “有什么事比陪爷喝酒还重要?”   许轻岚看了眼那手,又看了眼葛九爷,面无表情道:“请放尊重点,想找人陪酒,那边多的是陪酒小姐,找几个都行。”   葛九爷笑得很有气度,可手却丝毫不放。   “尊重?爷请你喝酒还不算尊重?你又何必跟那些陪酒小姐比?你可比她们干净……哦不,是高贵,你可比她们高贵多了。”   “原来你在尊重的人面前都是自称‘爷’的,那我是不是也该自称祖奶奶才算对得起你的尊重?”   祖奶奶可是比爷还要长辈,言外之意,葛九爷就是许轻岚的孙子。   自打靠着裙带关系发迹,葛九爷就再没被人这么公开羞辱过,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请你是看得起你。”   许轻岚微微一笑,冷得掉渣。   “我不喝是看不起你。”   葛九爷脸色变了又变,咬着后槽牙,声音带着威胁。   “冯卓然。”   许轻岚毫不畏惧:“葛老九。”   葛九爷身旁狗腿子怒道:“你敢直呼九爷大名!找死吗你?!”   娄胜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吵闹,领着几个人冲了过来。   “敢对我们大小姐大呼小叫,你踏马才找死!”   许轻岚摇了摇胳膊:“放手。”   葛九爷冷笑:“我不放你能怎样?”   “我不能怎样,不过……”   许轻岚垂首撩了撩脸侧碎发,她没戴帽子,乌黑的长发流瀑一般,在这到处浓妆艳抹的歌舞厅,格外的清新自然吸引目光。   这一个垂首放松了葛九爷本来就没多少的警惕心,许轻岚的巴掌带着风声呼到他脸上时,他都没反应过来。   啪的一声,《假正经》刚好唱完,正是空音时间,场上很安静,这一声显得格外响亮,不少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冯卓然是个娇小姐,并没有多大力气,可许轻岚上辈子是栖烑,栖烑是个练家子,没力气不代表没技巧,这一巴掌不仅响,且疼,最重要的是……还会留下一时半会儿消不掉的巴掌印儿。   五个红艳艳的手指印缓缓浮了出来,众人都惊呆了。   葛九爷又疼又气,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做事一向沉稳,不然也不会走到可以与冯正德一决高下的地步,今天不过是气瘫了冯正德心里高兴,又喝了点酒带着几分醉意,再加上完全没把许轻岚放在眼里,这才用了这调戏的态度。   原以为许轻岚会忍气吞声陪他喝了那杯,也想过可能她年纪小不懂事会闹脾气不喝,却万没想到她会耐心十足地等围观的多了,直接一巴掌下来!   这么多人瞪眼看着,让他葛九的脸往哪儿搁?!   葛九说到底也就是个地痞流氓出身,混进了上流社会才装得人模狗样,越是在地位高的人面前,他越是不要脸,可越是在他觉得不如自己的人面前,他越是把脸面看得比天都大。   葛九当即恼羞成怒,扬手就要回许轻岚一巴掌,手还没等落下,噗得一声,晃眼的白光猛闪了一下。   葛九转头望去,正看到一道妖娆的身影从照相机黑布里钻出来,大长腿露在高开衩外面,吊袜边缘还别着表演的那支玫瑰。   顾朔风一脸笑眯眯望着葛九,“快打呀?怎么不打了?我这才刚拍了一张,就等着抓拍你打下的瞬间,这样明日头条就有了!取个什么标题好呢?葛九爷求爱冯家独女不成怒扇耳光?总觉得不够劲爆,不然就叫……葛九爷当众强抢大小姐欲弃糟糠妻?”   一提糟糠妻,葛九眼神微变,表情却反而缓和下来,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都这么丢人了还能笑得出来。   “开个玩笑而已,吓到冯小姐实在抱歉,葛某敬冯小姐一杯,就当是赔罪了。”   许轻岚揉了揉攥红的手腕,眼皮都没抬一下。   “赔罪就算了,下次不要再随便拉人手强迫人陪酒就好,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好脾气。”   你这还叫好脾气?一巴掌下来,半张脸跟刚扎了钉板似的。   葛九爷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隐下眸底的阴鸷,笑呵呵又道了句歉,这才领着手下拨开人群离开。   顾朔风点着脚挥着小手绢,娇滴滴吆喝:“这就走了呀?不再玩儿会儿了吗?爷慢走~爷再来呀~”   许轻岚凉凉扫了顾朔风一眼,抓起她的手,拽着就往楼上去。   顾朔风还在回身朝后摇她的小手绢。   “欸~我的相机还没收呢~里面还有胶卷~你们小心着点儿~别给我曝光了~我明天还要投报社呢~”   不夜城不时要拍宣传海报,这照相机就是为了海报买的,属于不夜城共有财产。   许轻岚一路把顾朔风拉进办公室,路上遇见听说许轻岚和葛九闹矛盾匆匆往下赶的吕顺福,吕顺福抬手招呼,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许轻岚已呼啸而过,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吕顺福僵在原地,手还在半空,身子随着许轻岚离开的方向转动,好半天才问旁边手下。   “我这是不是被大小姐烦了?她是不是想辞了我?”   手下赶紧摇头:“不能不能,大小姐可能就是……没看见你。”   “我这么大一坨她看不见?”吕顺福低头看了眼自己真的很顺福的肥硕身材。   事实上,许轻岚还真就没看见,她满脑子都是顾朔风在舞台的搔首弄姿,还有刚才在相机旁娇滴滴的挥手绢。   ——她不知道她挥手绢全身都是颤的吗?!   许轻岚觉得自己肯定活不到寿终正寝,早晚要被顾朔风气死。   呼咚一声关了办公室门,随手把顾朔风丢到沙发,许轻岚先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压压火,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顾朔风乖顺地坐在沙发边,桃花眼扑闪着,一脸人畜无害地望着她,要不是她胸前的呼之欲出和旗袍外白花花大长腿,还真像个纯真少女。   “大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许轻岚睨了她一眼,继续喝水。   “大小姐要是有事就赶紧说,我等下还要上台给你挣钱呢。”   ※※※※※※※※※※※※※※※※※※※※   二合一~可不是我偷懒~   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 2瓶;椭圆的欧姆定律、訞訞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30章 大佬心尖宠(12)   她还想着上台呢?!   许轻岚猛地攥紧了水杯, 这幸好是换世界了,她要是还有栖烑的力气,水杯绝对碎成齑粉。   一口口咽下没有味道的白水, 许轻岚勉强平复了情绪, 再转回身来, 丝毫看不出丁点不妥。   “以后你就不要来这儿工作了。”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为,为什么?你……你这是要开除我?”   “不是开除, 是另有用处。”   “可是……你们之前不是商量让我套话的吗?我要是不做了,我怎么找客人套话?”   “我收你为义妹。”   “欸?”   这是许轻岚被顾朔风这一系列骚操作刺激出来的灵光一现。   “你做了我义妹,就算冯家人,可以最大程度的刺激葛九, 还能提高你的地位,这样不仅可以更方便你陪我出席宴会,还能让那些原本就对你有意思的客人更觉得你高不可攀,你再套话也更容易些。”   换句话说, 原本那些小老板什么的,只当她是个漂亮女人,这身份一提高, 那就是女神。   女神套话, 肯定要比女人容易的多。   再者,歌舞厅人多眼杂的, 也不方便套话,她脱离歌舞厅, 那些小老板就只能私下找她, 找个小包间什么的, 灌上两瓶酒, 套话也更容易些。   顾朔风很快就想明白了许轻岚的思路,以冯家大小姐的角度思考,这决定没毛病。   然而事实上,许轻岚根本还没想到小包间灌酒套话这种事,她只想着赶紧让顾朔风脱了那身不检点的裙子,赶紧收拾收拾跟她回家。   “你衣服在哪儿?”   “后台。”   “等着,我去给你拿。”   不等顾朔风问出,为什么你去拿?我自己下去换不就好了?许轻岚已经开门离开。   顾朔风想着或许她是要交代后台娟姐她离职的事,顺便帮她拿衣服,也就没在意,窝在沙发翻了翻聊天框。   之前那个问题到现在都还没人回,孤零零挂在聊天框最下面,像是被遗弃的小可怜。   【顾三:刘夏。】   等了几秒没人理她。   【顾三:你不理我一定是在啪啪啪。】   【二姐夫: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在洗澡!】   【顾三:那就是准备啪啪啪。】   【二姐夫:我就当你是在酸我,我有老婆抱,你还是条单身狗。】   【顾三:我要想,分分钟左拥右抱。】   【二姐夫:看!牛皮在天上飞~】   【顾三:不信打赌。】   【二姐夫:赌就赌,赌什么?】   【顾三:就赌历史消息上面那最后几个问题。】   【二姐夫:行,那我也有言在先,我说的左拥右抱可不是文字游戏,可不是你抱个狗抱个猫就算完成,本协议解释权在我,懂否?】   【顾三:这一句解释权在你,简直太……不要脸了,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二姐夫:你可以选择签或者g-u-n。】   【顾三:万恶的资本家早晚要倒台。】   【二姐夫:本人无产阶级,你这可是口口口的侮辱!我可以告你诽谤的!而且自愿签约,不要上升人参公鸡!】   【顾三:人参炖公鸡,这个可以有,还有你那口口口是什么?】   【二姐夫:赤、裸、裸。】   【顾三:大姐整的这聊天系统还真是与时俱进。】   【二姐夫:别耽误我洗澡,你就说赌不赌?】   【顾三:赌。】   许轻岚交代完娟姐,拿了顾朔风的衣服往回走,顺便翻看了聊天记录,视线停在了那最后一个问题上。   【顾三:等下!既然你们早知道小五在轩辕山,干嘛还骗我小五失踪?还让我满修真界找她?】   这个问题,许轻岚知道,不仅知道,还找顾浩烟求证过。   顾浩烟表面是想让顾朔风找到小五的碎片,借着碎片勾出困在轩辕山的小五,实际那轩辕山根本困不住小五,只要顾浩烟提个醒,小五就可以自己出来。   顾浩烟这么多此一举折腾,一方面是想稳住轩辕子,让她安心等营救,尽量拖延时间方便藏起不修的魂魄,免得小五出来重蹈覆侧;另一方面,则是想暗示栖烑划破虚空。   没错,顾浩烟说了,她就是想让她划破虚空自己去找顾朔风,这样就能带着所有的记忆,不至于再被顾朔风耍得团团转。   顾浩烟是希望顾朔风能爱上她,因为再没有比命定之人更适合的恋人,这是顾浩烟身为大姐对妹妹幸福的期盼。   顾浩烟或许狡诈甚至卑鄙,可对姐妹是真心的好,那种好已经不只是姐妹之情,还掺杂了长姐如母那种操碎了老母亲的心的感觉。   栖烑将苏成仙从黑雾中拽出来时,栖烑已察觉出那黑雾不是一般的魔气,只是当时还没明白过来。   之后苏成仙又说她不怕不修魂飞魄散,因为她有着栖烑做不到的法子可以找到不修,当时栖烑也是没懂。   直到后来,栖烑认出了明煊,精神崩溃,恢复了所有记忆,她才明白过来。   苏成仙就是小五,她有特殊的能力可以穿越时空去找不修,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借助飞升的力量划破虚空去找顾朔风呢?   她原本只是想试一试,哪怕身死道消也不在乎。   可事实证明。   她成功了。   顾朔风千防万防的防着顾浩烟坑她,却不知道,只要栖烑发现自己错杀了明煊,不管是她用哪种方法完成任务,栖烑都会因为任务的完成加上过度悲痛恢复记忆。   只要栖烑恢复记忆,她就会想到划破虚空。   只要划破虚空,她就会带着记忆找到顾朔风。   而顾朔风,就会陷入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   这就是顾浩烟的坑,一个顾朔风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坑。   顾浩烟帮她穿越会因为外力干扰本能的屏蔽灵体记忆,只有自己穿越才能保留记忆。   顾浩烟是真的特别……奸猾狡诈,她应该是故意露了什么马脚,让顾朔风专注于避开她那个马脚,从而忽略了最需要注意的,譬如,顾朔风放弃了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却忽略了重点根本就不在计划本身。   换了衣服出来,娄胜已经开车等在门口。   车门打开,许轻岚先坐了进去,顾朔风却没坐,她扶着车门弯腰冲车里的许轻岚笑得温柔小意。   “大小姐再见,路上小心。”   许轻岚蹙眉,“上车。”   “我就不上了,我家在那边,不顺路,我搭黄包车就行,都这么晚了,大小姐早点回去休息。”   不等许轻岚开口,顾朔风又道:“我昨晚就没回去,今晚再不回去家里该担心了,我明天一早就去公馆找你。”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强硬要求顾朔风跟着回去只会引起怀疑。   许轻岚略一沉吟,道:“那你明天下午来找我,上午我去医院看看我爸,顺便说下那事,你在家收拾一下,明天起住我家。”   “住你家?”   “对,对外就说是陪我。”   “好,我都听你的。”   许轻岚坐车走了,顾朔风转身走向等在一旁的一排黄包车,走到跟前了又想起胶卷还没拿,那可是个好东西,有用的。   顾朔风转身又进了不夜城。   拿了胶卷往外走,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小胡子男人。   “蝴蝶,哥专程来听你唱歌的,你怎么就唱了一首就要走?”   顾朔风转眸睨了他一眼,鉴于刘小蝶剧情非常少,她身边有存在感的男人就一个,就是那个买了她玩腻了又家暴的小老板,顾朔风很快就从他的小胡子认出了他。   “抱歉了周哥,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就提早下班了。”   “谁惹着咱们蝴蝶小姐了?告诉哥,哥帮你出气!”   顾朔风带着小女子独有的惆怅,轻叹了口气:“都是些私事。”   周涛眼珠一转,说道:“不想那些不开心的,走,哥带你去喝酒散心!”   顾朔风感伤地摇了摇头,“还是不麻烦周哥了。”   “不麻烦,陪你怎么会是麻烦?”   周涛想搂顾朔风,顾朔风不露痕迹地躲了开,周涛也没强求,跟着她出了舞厅大门。   顾朔风上了黄包车,周涛也上了另一辆黄包车。   “去满香园怎么样?那儿的菜味道不错,你尝尝?”   顾朔风摇了摇头。   “那去陆家菜馆?”   顾朔风又摇了摇头。   不等周涛再说其他地方,顾朔风小小声问:“听说……万香楼的姑娘挺漂亮?”   周涛一怔,赶紧摇头:“这……这我哪儿知道,我没去过。”   “哦……”   顾朔风失落地转过头去,不再理周涛。   周涛琢磨着有点不对味,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万香楼?”   “我……我哥看上了万香楼的姑娘,我怕他被骗。”   “你就是为这事儿发愁的?”   顾朔风点了点头。   “害!这简单,我带你去瞧瞧不就行了?”   顾朔风眼前一亮,“女的也能去吗?”   “怎么不能去?那里面还有小倌呢!”   顾朔风笑着摇了摇头,“小倌就算了,我就想找个姑娘了解下情况。”   “这容易,包在哥身上!”   “谢谢周哥。”   顾朔风懒洋洋发了条信息。   【顾三:刘夏,等着。】   【二姐夫:什么?】   【顾三:左拥右抱。】   【二姐夫:现在?!我记得你那边的时差跟这儿差不多吧?这边都凌晨了,你那边也很晚了吧?】   【顾三:你说什么笑话?这种事当然要趁晚上。】   【二姐夫:好吧,祝你好运。】   万香楼在上海滩算是比较出名的风月场所,整体素质相对较高,顾朔风刚才在办公室就已经盘算着想去,一来是为了赌约,二来嘛……自然是为了沾沾荤腥,省得动不动就被许轻岚影响,耽误任务,三来……她确实想找个人。   顾朔风想得明白,这世界就走闺蜜+忠仆路线,先刷好感值,为主人两肋插刀那种,挡个枪啊什么的,在刷好感的同时,顺便凑了冯卓然和那男同学的cp,水到渠成的时候背叛死遁就OK了。   任务不难,难的就是素了一千多年,有点心绪不稳。   所以这万香楼,顾朔风是去定了,遇上这个冤大头带着她去正好,遇不上,她还得先回趟家拿点钱。   刘小蝶手包里的钱不多,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是半夜下班,肯定也不可能带多少钱,要不是许轻岚拿衣服时顺便捎了这手包过来,她连这点钱都没有。   万香楼不算远,不大会儿就到了,顾朔风跟着周涛往里进,还没进门,老鸨就是笑盈盈迎了上来,一声“周老板”还没出口,就看到了周涛身后的顾朔风。   这里的确有小倌,可光顾小倌的大都是寡妇阔太,像刘小蝶这样年轻貌美的,从来没见过。   老鸨到底是人精,也不多说,笑着就把他们迎进了门。   两人上了二楼雅间,老鸨带了几个姑娘过来,周涛让顾朔风挑。   顾朔风打眼看了一圈,一个个浓妆艳抹的,都挺倒胃口。   可没办法,好人家的姑娘她也不能去糟蹋,再说她攻,受干不干净的也无所谓。   应该……无所谓吧?   老鸨压根也没想着这单生意能做成,要不是看在老主顾周涛的面子,连应付都懒得应付,见她都不感兴趣,又应付着带了几个平时无人问津的老姑娘上来。   说老,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一个个三十来岁的样子,保养的都还不错,不过比起十几岁水灵灵的还是差了些。   顾朔风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她们一个个也是浓妆艳抹,比之刚才那几个还夸张。   心累,不想说话。   顾朔风视线一转,停在了最后一个不起眼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一直低着头,脸都看不大清楚,刚才她也没怎么在意,可这会儿她打了个喷嚏,头稍微仰了下,顾朔风眼前一亮。   找到了!   “就她了。”   周涛对这些“人老珠黄”的不怎么感兴趣,听到顾朔风选到了人,这才抬头看了眼。   一看她选中的姑娘,周涛嘴角隐约抽了下。   “你……你选她?”   “嗯。”   “为什么?”   “她……”顾朔风等老鸨带着人下去,只留那姑娘一个人在,才小声对周涛道:“她年纪大,应该是楼里的老人,肯定知道的多。”   周涛点头,“不愧是我的小蝴蝶,真是聪明伶俐。”   事实上,顾朔风选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化了个大浓妆!比所有人都浓的大浓妆!一看就让人倒尽胃口那种。   通常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对自己极度不自信,全靠妆容来扛,希望能多招揽几个客人,要么就是压根不想招揽客人,故意化成这样让人厌烦。   这姑娘打从进来就蔫头耷脑的,和别人积极的抛媚眼全然不同,一看就不是前者。   顾朔风喜欢后者,原因无他,虽然目前为止她除了许轻岚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那也只是她没来得及发挥,她自认是一个合格的攻,绝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受,哪怕只是露水情缘,她也愿意帮一个不想接客的姑娘赎身,还她自由。   陪她睡一晚,就能获得后半辈子的自由,还有不菲的钱财,这姑娘赚了。   那姑娘显然没料到会选中她,尤其还是个姑娘选的,而且这姑娘比她漂亮了不是一点半点。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这才道:“我……我会弹琵琶,我这就去拿。”   顾朔风招手让她过来,“琵琶就不听了,你先过来,给我哥倒酒。”   姑娘过来倒酒,顾朔风端起酒杯就递到了周涛手中。   “多亏了周哥我才能进来这万香楼,我敬周哥一杯。”   周涛笑呵呵仰头喝下。   顾朔风又示意那姑娘帮周涛满了一杯。   “周哥你真好,那我就带她先走了。”   周涛端起酒杯刚要喝,顿住了。   “什么?你带她走?”   顾朔风扑闪了两下微挑的桃花眼,艳媚又纯真。   “怎么?这里不能带出去吗?”   周涛瞬间就被迷得五迷三道,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   “能是能……就是……”   ——你带她走了,我怎么办?   “那就多谢周哥了!我们先走了。”   姑娘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顾朔风已经扯着她的袖子站了起来。   周涛再想拦已经晚了,只能跟着她们出来,一叠票子掏得肉疼。   付完钱出来,顾朔风已经拽着那姑娘上了同一辆黄包车。   顾朔风扒着阖着的伞沿儿冲他挥手,“再见了周哥。”   周涛强撑着笑想约下次。   “明天……”   黄包车已经跑远了。   黄包车不大,幸好两人身量都瘦,顾朔风尽量离那姑娘远点,那刺鼻的香粉味实在让她有点受不了。   趁着黄包车拉的工夫,顾朔风大致翻了下剧情,对比了下物价,包里的钱开个小房间足够了。   “师傅,不去三井胡同了,去最近的旅馆。”   找了家带淋浴的旅馆,姑娘一路局促地跟着她,一点儿不像在风月场所多年的老人。   “你叫什么名儿?”   “蔷薇。”   一听就是赶时兴的花名。   “行,你先去洗个澡。”   一听洗澡,蔷薇瞬间无措地后退了一步。   顾朔风脱掉大衣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蔷薇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我这就去洗。”   蔷薇进了浴室,顾朔风看了眼纯白的床单,看着倒是挺干净,但实际……谁也不知道。   顾朔风蹲下来揪着一脚床单闻了闻,有老肥皂的味道,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又揪着被子闻了闻,一样的味道。   完事再洗个澡就好。   顾朔风没心没肺地躺了下去。   浴室哗啦啦响着水声,顾朔风没事干翻开了聊天框。   【顾三:大姐,出来。】   【大姐:大半夜不睡觉修仙呢?】   【顾三:你没看聊天记录?】   【大姐:懂了,又想跟我证明你不是非许轻岚不可?】   【顾三:这都不用证明,本来就是事实。】   【大姐:那你喊我干嘛?】   【顾三:虽然不用证明,但是你这种人死鸭嘴硬,我怕你杠精不承认,只能委屈自己证明给你看了。】   【大姐:我怎么觉得你是怂了,找我壮胆儿来了?】   【顾三:我怂什么?】   【大姐:你确定你下的去手?】   【顾三:笑话,这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我洁癖好多了。】   【大姐:也没治怎么就好多了?】   【顾三:可能是因为……碎片回归。】   【大姐:我都不知道碎片还能治洁癖。】   【顾三:反正好多了。】   【大姐:行,我今晚不睡了,等你的好消息。】   【顾三:对了,你们把不修的魂魄藏哪儿去了?】   【大姐:小四藏的,我不知道。】   【小四:对,我藏的,你也知道大姐和二姐都心软,就怕小五惨兮兮求她们,她们再松了嘴,我心肠硬,不怕求。】   【二姐夫:你终于承认心肠最硬的就是你了?我憋了好多年我都没说!当年你眼睁睁看着我被我老婆欺负了几天几夜都不管,完事了还装好人,我可是真·差点死在她床上!!!】   【小四:这个……我……】   【二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二姐夫:你也是被她坑的,你也是受害者,我从来没怪过你老婆。】   【二姐:嗯,我爱你。】   【二姐夫:干嘛突然告白呀?怪害羞的。】   【小四:你俩不是天天秀恩爱吗?你什么时候害羞过?】   【二姐夫:闭嘴!】   【二姐:老公……】   【二姐夫:嗯???老婆你喊我什么?!!!】   【二姐:我爱你,老公。】   【二姐夫:/捂胸口……老夫这辈子值了!老婆,我爱你爱你爱你!!!!!】   看着二姐日常和刘夏甜蜜,顾朔风心头浮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看到整串的青葡萄,或是没熟的青皮桔子。   总之就是那种……牙都要酸倒了的那种感觉。   想起刘夏当初那么决绝要和二姐老死不相往来,二姐还因为这个砍了大姐的灵体,虽然死不了人,可足见当时二姐有多恨多绝望。   谁能想到她们现在甜得齁死个人。   别说小四,她看了都有点想为民除害。   咔哒。   浴室门开了,蔷薇穿着浴袍出来,有点不安地望着她,显然不太明白她一个女孩子干嘛要带她来这里?   顾朔风一看她的脸,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你专门来逗我笑的吗?哪儿有人洗澡不洗脸的?你看你脸上的妆都花了,还不赶紧洗了?”   蔷薇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我没带香粉,洗了就没法补了。”   “不用补,我就喜欢素颜。”   “素……素颜?”   “对,就是不化妆的脸。”   一听这话,蔷薇瞬间慌了,捂在脸上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可,可我……我……” 第331章 大佬心尖宠(13)   顾朔风坐起身, 蹙眉看着蔷薇。   “到底怎么了?”   “我……我脸上……有……有疤……”   最后一个疤字说的极轻,可这并不妨碍顾朔风听到。   顾朔风微勾了下唇,一点儿没觉得意外, 懒散地朝后靠在床头。   “没关系, 我不嫌弃, 去洗了吧。”   蔷薇咬了咬唇,转身重新进了浴室,哗啦啦水声响了半天, 再出来,脸上已洗了干净。   蔷薇捂着半边脸,有点不敢看她。   顾朔风起身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别怕,先上床等着,我去洗个澡,很快。”   蔷薇张皇地点了下头, 完全搞不明白这个富家小姐到底要干什么?   顾朔风简单冲了个澡出来,蔷薇本来在床边坐着擦头发,一听见门响, 赶紧站了起来, 手连同毛巾下意识都捂到了左半边脸。   顾朔风笑道:“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打人。”   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床边按着蔷薇坐下,顾朔风示意她把手挪开。   “都说了不嫌弃, 我瞧瞧。”   蔷薇迟疑着缓缓挪开了手。   顾朔风擦头的手没有丝毫停顿,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点起伏, 歪头平平淡淡看着蔷薇的脸。   的确是有伤痕, 不是利器伤, 是烫伤, 皮肤还算平整,就是烫破了皮,半张脸都是暗沉的红肉,平心而论,是有些吓人的。   不过也没到不忍卒看的地步,而且也能看出,蔷薇并不是三十多岁,最多不超过二十,只是之前妆太浓,显得特别老。   其实她这种烫伤还好,多扑点粉就能遮过去,坑坑洼洼那种疤痕才是不好办。   蔷薇紧咬着下唇,紧张的手指抠在一起,连看都不敢看她。   顾朔风眸光微沉,唇角浮上安抚的笑。   “挺好的,皮肤挺光滑,手感一定不错。”   顾朔风想上手摸一下,这样更有说服力,可她手指动了动,有些抬不起来,倒不是嫌弃那脸,而是老毛病,洁癖。   她以为阿奴的梦魇已经过去,洁癖该是好多了,怎么还是不行?   不行也得行,她不可能永远这么原地踏步,她能碰许轻岚,肯定就能碰别人,万事开头难,总还是要迈出第一步的。   只能碰许轻岚是不可以的,她和许轻岚不会有结果,她也从不觉得许轻岚真爱自己,那种整天围着办公桌打转,除了事业就是事业,连爱爱都面无表情的变态,她要真跟她在一起,那才是脑子不正常。   况且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像二姐那样三天两头哄着刘夏,后半辈子都是妻奴的,想想都替她累。   小五就更别提了,小五是真爱不修,可还不是把不修折磨的差点魂飞魄散?小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典型的两败俱伤。   所以,谈什么恋爱?自由自在多好。   真有什么需要,找个露水情缘不就OK了?都是成年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都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任何感情牵绊的接触才是最轻松最科学的。   几个姐妹已经搞得她精疲力竭,这是亲姐妹,扔不掉,只能忍了,她可不想再添个祖宗累死自己。   顾朔风越想越觉得眼前的露水情缘越顺眼,她丢掉擦头毛巾,不再啰嗦,切入正题。   “你来万香楼多久了?”   蔷薇垂着头,低声道:“半年。”   “想不想赎身?   蔷薇搁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又缓缓松开,带着几分不相信的自嘲。   “想……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想?可又有几个能被赎走?”   “你陪我一晚,我帮你赎身,你愿意吗?”   蔷薇抬眸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太明白小姐的意思。”   “别叫我小姐,叫我小蝶。”   “小蝶小姐。”   顾朔风懒得再纠正她,继续道:“不用怀疑,我说的陪,就是平时楼里姑娘陪客人的那种陪,我是女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勉强,明天我一样会去帮你赎身。”   蔷薇这才终于彻底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顾朔风,脸虽然毁了,可那双眼水润灵动,一看就很讨人喜欢。   “可……可我是女的。”   “我知道,所以才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勉强。”   蔷薇显然是第一次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双眼游来转去,脑子飞快运转,可她把平生所有的认知堆叠到一起,还是无法理解这件事。   “女的……跟女的……这,这怎么……”   顾朔风起身下床,蹲伏在她面前,漂亮的桃花眼微挑着眼尾,自下而上望着她,唇角浅勾着笑意,娇嫩的红唇竟比卸妆之前更加蛊惑人心。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这位小蝶小姐,这么漂亮,这么温柔,不嫌弃她这么可怕的脸,还说要帮她赎身……   换做别人说,蔷薇一定觉得是在戏弄她,可眼前这个人,她却下意识的相信,每一个字都相信,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蔷薇咬了咬唇,脸颊莫名其妙晕红,重重点了下头。   “我……我愿意。”   不管信与不信,付过钱的都是客人,自己都是要满足客人的一切要求的,不管她帮不帮自己赎身,自己都不亏。   况且相比那些臭男人,蔷薇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更让她愿意亲近。   光点头是不够的,蔷薇蜷了蜷手指,觉得自己该主动做点什么,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服侍一位女客人,事实上,她连男客人都没几个,还都是些没钱找更好的只能找她这种便宜货的莽夫。   蔷薇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搂住顾朔风,或者自己先脱浴袍?   眼前黑影罩过,顾朔风顺着床边压了过来,蔷薇下意识向后仰躺了过去,两条腿还在床下耷拉着。   顾朔风罩在她眼前,逆着光,那美丽的桃花眼星芒驿动,像是银河撞入繁星,美得让她移不开眼。   “我是采蜜的小蝴蝶~你是盛开的蔷薇花~呵呵~咱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明明是很轻佻的一句话,可从那么美的一张嘴,用那么娇软慵懒的声音说出来,意蕴完全变了,蔷薇的脸红得冒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   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她自惭形秽,自觉配不上这么美的小姐。   顾朔风微微俯身,艳红的唇一点点靠近蔷薇粉嫩的唇瓣,蔷薇一手捂着脸,一手攥紧了蜷在胸前,眼下意识闭紧了。   顾朔风突然顿住。   “看你紧张的,不如我把灯关了?你放松一点?”   蔷薇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赶紧喘了口气连点了两下头。   顾朔风下床关了灯,屋里瞬间漆黑一片,只剩窗帘隐约透过的一点月光。   蔷薇乖顺地躺在原处,一动都没动,她没有顾朔风那么好的视力,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到床褥微微塌陷,有气息重新罩到了她的脸前。   黑暗的环境让蔷薇稍微放松了些,可捂在脸上的手还是没挪开,蔷薇紧张地等着那记忆里的红唇落下,她甚至开始幻想那唇瓣会是怎样的触感。   一定很软,很甜,很……舒服,总之是那些臭男人让人作呕的黄板牙不能比拟的。   时间分秒而过,喷洒在脸侧的呼吸越来越近,却始终没有红唇贴下。   她……难道是嫌弃自己?   紧张感瞬间消散,蔷薇只觉浑身冰冷,被嫌弃侮辱了那么久,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还是……没有习惯。   “小蝶小姐,别勉强自己,我……”   “啊?什么?没,没勉强,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   顾朔风不算撒谎,她刚刚确实在“想”事情,不过不是她一个人在“想”。   【大姐:摆什么poss呢?快点儿啊!我可是专门跑来千重域等着亲眼验证呢。】   【顾三:我没有当场表演的特殊爱好。】   【大姐:我打了马赛克了,放心,丁点都不露码,在我眼里你俩就是两个脸都看不清的像素小人儿,你可以放心大胆的上!】   【二姐夫:为你摇旗呐喊~!】   【顾三:刘夏?你也去了千重域?】   【二姐夫:没有,就顾浩烟一个人去了,她闲得都能孵蛋了。】   【顾三:没缠着你妹?】   【二姐夫:小冰最近封闭式集训,她见不到人,再说有我在,她缠得上吗?】   【大姐:啰嗦那么多干嘛?怂了就是怂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们不会笑你的。】   【顾三,谁怂了?谁不行?】   【二姐夫:那好,请开始你的激情|床上戏。/微笑】   【大姐:我负责解说。/微笑】   【大姐:她现在趴在床边,蔷薇就在她身下,她的嘴离蔷薇的嘴只有……三厘米,这是粗估的距离,毕竟马赛克有点糊,会有+-两厘米的偏差。】   【二姐夫:继续继续~】   【小四:我醒了,我也蹲直播。】   【二姐:我陪老婆一起。】   【顾三:……】   蔷薇:“那个……你……你胳膊不酸吗?”   撑了十几分钟了,确实有点酸。   “我……就是在想,我要帮你赎身的话,你觉得……老鸨会要多少钱?知道大概数字,我明天才好去银行取钱,省得还要来回跑耽误时间。”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卖了三百块。”   “三百?”   三百真不多,也就是一个纺织工人一年的工钱。   “是不是多了?我也觉得多了,我这样毁容的,照理说妈妈是不要的,可……可她不敢不要,我就是个赔钱货,买到现在都半年了,也就帮妈妈赚回了个本钱。”   “不敢不要?为什么?”   “我……我家太太……比较有地位。”   “哦?上海滩有地位的可不少,你家太太是哪家?”   蔷薇沉默了,显然不想……或者说是不敢过多提起她家那个太太。   顾朔风也没逼问,话锋一转,道:“那我明天就取一千块,应该够了。”   “一千块钱?!”   僵躺了半天的蔷薇惊得下意识抬了下头。   唇上一软。   蔷薇愣了。   顾朔风愣了。   哐当!   客房门突然踹开,狗牌铜手电明晃晃照在她俩脸上。   “找到了大小姐!在……这儿?”   虽然顾朔风反应很快,马上撤开了身形,可还是被娄胜看了个一清二楚。   咔哒。   顶灯亮了,娄胜惊掉的下巴清晰入眼。   开灯的是许轻岚。   顾朔风淡定地翻身侧坐在一旁,一脸诧异地望着他们。   “大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蔷薇慌得赶紧抓了一旁的毛巾包在头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   许轻岚并没有看她,侧身站在灯绳旁,微垂着头闭着眼,好半天才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我听说周涛把你带走了,他人呢?”   “不知道,回家了吧?大小姐该不会以为他会对我做什么吧?他不敢的,毕竟我背后可是冯家。”   许轻岚拿起一旁的衣服塞进她怀里,推着推进了浴室。   “换衣服,回家。”   “可我……”   “别啰嗦!”   伴随着这抬高了音量的三个字,门砰地锁上,许轻岚拽着顾朔风拽到了水池边,哗啦啦,水龙头打开,许轻岚几乎是粗暴地把顾朔风的头按到了水龙头下。   顾朔风抱着衣服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波接着一波的凉水浇到她的嘴上,冰凉的手指狠狠搓擦着唇瓣,直到搓红了搓疼了,搓得顾朔风挣扎反抗,许轻岚才住了手。   顾朔风倒退一步靠着墙,手背抹掉脸上水迹,连咳了好几声,胸口剧烈起伏着,也带了几分恼火。   “大小姐这是干什么?!”   许轻岚盯着她搓得微有些红肿的唇,胸口翻涌着炸裂的情绪,她拼命隐忍着,只淡淡一个字。   “脏。”   顾朔风默念了三遍“她是女主”,勉强压下火气,假意低头检查自己,掩饰掉不满。   “脏?不会吧?哪儿里脏?我刚洗过澡。”   “找妓子还不脏?”   “妓子也不全是坏的,也有被逼良为娼的,蔷薇就是,她很可怜的。”   “你的可怜就是包下她,做她的恩客?”   “不,不止,我还打算帮她赎身。”   “赎……身?”   许轻岚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攥紧,指甲抠进手心,指肚抠得隐隐泛白。   “对,所以大小姐不用管我,我明天上午会处理好一切,下午去公馆找你,不会耽误……”   话未说完,许轻岚忍无可忍打断:“不准!”   “不准什么?”   “赎身!”   “为什么?”   “你一个女人给一个女人赎身,像什么样子?”   “女人就不能给女人赎身了?”   “你赎她来做什么?当丫鬟?我们冯公馆不缺丫鬟。”   顾朔风抱臂揉了揉额角,“大小姐你讲讲道理,我又没说给你赎的,我是给我自己,我也没打算让她吃冯家大米,我自己养,你不用嫌弃她的出身污了冯公馆的名声,我会给她找个宅子单独养进去。”   头顶传来许轻岚一声轻笑,浅得几乎听不到。   “听你的意思,你还打算金屋藏娇?”   “金屋没有,娇她也算不上,就养着。”   “我说了不准,你没听到?”   顾朔风停了揉额角的纤白手指,抬眸看向顾朔风,眸中光痕细碎,透着……意味深长。   “大小姐……你……”   顾朔风越靠越近,几乎凑到了许轻岚脸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许轻岚唇边,水声滴答,沉促的呼吸声,布料摩擦声,在这逼仄的空间显的格外的清晰。   “你干什么?”   许轻岚蹙眉看着她,仿佛不为所动。   顾朔风微微一笑,斜勾的唇角露着半颗莹白贝齿,眸中碎芒仿佛塞纳湖畔撞碎的阳光,迷人又勾魂。   “我总觉得……大小姐今天似乎~很~有些不同……不,不止今天,从昨晚开始,就很有点不同。”   许轻岚敛目望着她,神情没有哪怕一丝的变化。   “哪里不同?”   “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帮蔷薇赎身?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会支持我这么做,这毕竟算得上是……解救受苦受难的女性。”   许轻岚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侧身不再看她。   “解救我不反对,可打着解救的名头做那种恶心的事,不行。”   “恶心的事?大小姐看到了?”   许轻岚没有回话,她微垂着头,长发滑落遮了她半边脸,只能看到一抹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顾朔风抱着衣服绕到她前面,歪头又问:“大小姐觉得两个女人接吻,很恶心吗?”   许轻岚的视线与她触了下,绕开。   “恶心。”   “大小姐不是总说人人平等吗?怎么这就歧视起来了?同性|爱也是爱,重点不在于爱的是男是女,重点是爱那个人。”   许轻岚冷笑一声,再转来她身上的视线冰封三尺。   “爱?一个刚认识两个小时的女人,你跟我说爱?那你的爱还真廉价。”   “我只是想说,同性并不恶心,接吻也不恶心,都是一张嘴两片嘴唇,男人女人能有多大差别?真要说起来的话,女人的唇相对更漂亮,也更柔软,只要亲过一次就会欲罢不能,大小姐只是没试过,所以才会误解。”   “是吗?”   “是啊,不信大小姐试试?”   许轻岚垂眸望着顾朔风,顾朔风仰脸望着许轻岚。   顾朔风抿唇笑得乖巧又纯真,仿佛最后那句“不信试试”不是她说的一样。   许轻岚眸光微黯,脸侧垂落的发丝搔过顾朔风柔白的脸颊,搔一下不觉得,再一下又一下,有些痒,顾朔风下意识抬指挠了挠,许轻岚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顾朔风怔了下,噗嗤笑了。   “怎么?大小姐真想试试?”   许轻岚拽着她推到了一边。   “换衣服。”   “在这儿?”   “嗯。”   顾朔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   “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不是你说的吗?都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既然大小姐这么说……那好吧。”   顾朔风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袍带,   许轻岚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顾朔风差点没被她给气笑了。   嘴倒是挺硬,有本事你别转头啊?   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又开始怀疑她是许轻岚了,这才坚持了几秒,她怎么又害起羞来?   反反复复不是顾朔风的作风,到底是不是许轻岚……不如再试上最后一试。   解掉的袍带搭到了许轻岚肩头,不等许轻岚反应过来,绕了半圈,从另一侧肩头过来,攥在了顾朔风手里。   顾朔风两手攥着袍带,突然向下用力,许轻岚被勒得低了头。   “你干什……唔……”   顾朔风微点脚尖,红唇贴上许轻岚的唇瓣,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看一下数据变化,可只这一个碰触,熟悉的冷香沁入鼻腔,和之前蔷薇的意外完全不同,顾朔风瞬间脑子有点糊。   她拽着那袍带绷得笔直,衔着那唇反复磋磨,许轻岚想撤开,她又探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许轻岚被她勾得朝前踉跄了一下,手撑在了她身后墙壁,唇微张着,像是被吓到了,反抗都忘记了,任她予取予求。   叮!   【恭喜!憎恶值+10!当前憎恶值58!】   叮!   【注意!好感值-12!当前好感值19!】   接连两条提示音,瞬间浇灭了顾朔风所有的心荡神驰。   女主直女,她这么上来就吻,没动手揍人已经是大小姐脾气好了。   【大姐:佩服佩服,才短短一天就能掌控自如,未来可期。】   【二姐夫:你说谁呢?】   【大姐:我夸三妹呢。/微笑。】   【二姐夫:她哪里掌控好了?左拥右抱成就没点亮,还让女主抓了个现行。】   【小四:她真的在夸三姐,不信你问二姐。/微笑】   【二姐:老婆,该睡了。/微笑】   【二姐夫:你们姐妹三个怎么回事?笑得我瘆得慌。】   顾朔风没顾得看她们聊什么,许轻岚猛地推开了她,视线在她敞开的胸前停了一个瞬间,无比嫌恶地转了开。   “即便同性不恶心,你也让我觉得恶心!”   说罢,许轻岚侧身挤出浴室,砰地狠狠摔上门。   顾朔风:“……”   虽然女主是直女。   虽然的确是自己不对。   虽然但是。   顾朔风还是觉得有被冒犯到。   换好衣服出来,蔷薇还包着头缩在床上,和娄胜大眼瞪小眼。   顾朔风过去拿起大衣穿上,对她道:“你今晚就放心在这儿睡,明天我来找你。”   许轻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蔷薇也看了她一眼,视线在那微有些红肿的唇上逗留了片刻,又看向一旁明显心情不怎么好的许轻岚,鹌鹑似的再度缩成一团。   出了旅馆上了老爷车,许轻岚没像往常那样坐在驾驶座后面的领导专座,而是坐了副驾驶,嫌弃她的举动明显的娄胜都察觉到了。   娄胜瞟了眼后视镜,看着毫发无伤的顾朔风,突然替他家大小姐鸣不平。   “你倒是会享受,还逛窑子找女人,你知道大小姐跑了多少地方问了多少黄包车师傅才找到你的?!”   顾朔风弹了弹衣摆的浮灰。   “周涛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你说的倒轻巧,万一葛九插一手呢?”   “他没那么傻,要动手早动手了,不会等到这节骨眼。”   娄胜气得猛捶了下方向盘。   “我说一句你犟一句,你的意思,大小姐瞎操心活该了?”   “没有,怎么会?我就是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关心我,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小姐是不想坏了她的计划。”   “那我也很感激。”   一路许轻岚都没搭理顾朔风,进了公馆,许轻岚吩咐芹香取了两床被子塞给顾朔风,领着顾朔风上了三楼。   “今天起,你就睡这里。”   顾朔风看了眼床边光秃秃的大理石地砖。   “这里?”   许轻岚的声音冷得掉渣。   “没错,打地铺。”   ※※※※※※※※※※※※※※※※※※※※   感谢03年的果粒橙~浅水包养议棋~抱住你个大宝贝~!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感觉这个副本很快就能完~   感谢红蝶~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活蛆奶酪、MayaSuyu 10瓶;03年的果粒橙 8瓶;椭圆的欧姆定律、訞訞、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32章 大佬心尖宠(14)   许轻岚的卧室在三楼, 地面相当于二楼天花板,不存在所谓的地面太潮对关节不好。   可是,可可是是, 那毕竟是冷冰冰的大理石, 薄薄的一层被褥铺在上面, 几乎约等于无,刘小蝶那小身板躺在上面,简直就是平躺硌肩, 侧躺硌胯,趴着还压胸,总之是怎么躺都不舒服。   顾朔风干脆把被子卷在身上, 身下等于多了好几层,总算软和了不少,这才沉沉睡去。   她在下面毛毛虫似的拱来拱去, 许轻岚在床上敛目看着,直到她不动了,呼吸渐渐绵长, 这才疲惫地阖上眼。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 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人, 她必须做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醒来,床上空空荡荡, 许轻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顾朔风坐在地铺, 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   她睡觉一般挺警觉的, 女主这是比猫都轻盈吗?她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察觉。   起床穿衣梳洗, 时间不早了, 顾朔风也没顾得吃早饭, 拿着手包就出了门。   司机老王正蹲在门口边抽烟边跟人唠嗑,见她出来赶紧碾灭了烟头。   “刘小姐!”   “嗯?”   老王笑呵呵过来,“大小姐吩咐了,您要出门就坐我的车。”   顾朔风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老爷车,跟昨天那辆车牌不同,不过也是冯家的车。   有专车当然再好不过。   顾朔风上车,指挥着先回了三井胡同刘小蝶的家,先把属于刘小蝶的钱拿过来再说。   刘小蝶家大门紧闭,双开扇的木门上着门栓,顾朔风拍了半天,才听到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谁啊?一大早拍什么拍?吵着我家二小睡觉了!”   “是我。”   “谁?三丫头?”   门应声而开,刘老太一看是自己闺女,立马堆了笑。   “我还当你在屋里睡着呢,这是一早出去了?”   敢情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闺女两天没回家。   胡同开不进车,司机在胡同外等着,只顾朔风一个人进了院子,刘老太撵在她屁|股后,一个劲儿念叨。   “我看你又添了身旗袍,这都这个月第二身了,再这么祸祸下去,家里都要断顿了!旁的不想,你想想幺弟,他年岁到了,也该说媳妇了,这彩礼钱也不是小数,你想法子给凑凑,这媒人钱也不能少,都是花钱地方。”   顾朔风回身冲她深深笑道:“你还别说,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真的?”刘老太眼前一亮,伸手就去拿她的手包,“钱呢?多少?”   顾朔风随她抢过去,转身朝屋里走。   “不是钱,是说亲。”   “说什么亲?”   一看手包里就十几块钱,刘老太嫌弃地皱了皱眉,可还是揣起来塞进了自己兜里。   顾朔风只当没看见。   “就是我认识的一个大老板,他表妹正到适婚年纪,照理说是看不上咱们家这条件的,可那老板对我有点意思,就想帮着说合,一旦成了,幺弟可就飞上枝头后半辈子不愁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刘老太眼都直了。   “那可太好了!你可一定得好好帮帮你幺弟!”   “那是自然,我这次回来就是拿存根的,这么大的事,我肯定得打点一下,一会儿我先去买点见面礼,再帮幺弟订做两套西服,餐厅什么也要定,第一印象必须得好。”   “对对对!这个必须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讲究着呢!”   刘老太进屋,不大会凑了一百块出来。   “省着点儿花。”   顾朔风嗤笑一声,“人家可是大家小姐,随随便便擦个香粉都是法国进口的,都要一百多块,你给我这么点儿够干什么?”   “一百多快?!”刘老太心疼地直啧舌,“那这见一面得花多少钱?这万一人家再看不上怎么办?”   “人家家里有的是钱,牙缝里漏出来的就够咱们一辈子吃香喝辣,你要心疼这么点,试都不敢试,那就算了,我也懒得去费这个工夫,又不是给我娶媳妇。”   刘老太嗔怪道:“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弟发达了,还能少了你的?”   “谁说不是呢?幺弟发达了,还能不孝顺你这个娘?”   刘老太咬咬牙,这才回屋取了存根出来,却并不交给顾朔风,而是揣自己怀里。   “我跟你一道取钱去。”   刘小蝶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意思啊妈?这是不信我?怕我吞了钱?这存根本来就是我的,我要真吞,当初就不会给你。”   这存根是刘小蝶全部的积蓄,刘家每个月找她要生活费不说,还软硬兼施抢走了她的存根,刘小蝶算不上好人,可也不算坏的,对家人有怨有恨,也有孝顺,虽然不满意,最后还是妥协了。   刘老太一看三丫头都翻白眼了,语气也不怎么好,想着她还在气当初逼她交存根的事,怕再刺激了她幺弟的婚事黄了,赶紧改口。   “妈不是那意思,那,那你去吧,省着点花。”   顾朔风这才稍缓了下语气。   “行,你让幺弟也起来吧,等会儿吃了午饭,一道做西服去。”   出了刘家小破院,一直到坐进车里,顾朔风才翻开存根看了眼,不多,也不少,有小一万。   那年月的万元户可不是开玩笑,这刘小蝶比想象中有钱。   到银行取了一千出来,顾朔风马不停蹄赶去了旅馆。   旅馆已人去房空,店主说,一大早就有人来带走了蔷薇,具体什么人,店主也不清楚。   顾朔风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驱车又到了万香楼。   万香楼白天是不营业的,但门是开着的,方便夜宿的客人离开。   平时这时候老鸨还在睡,今天难得在大堂指挥挂彩绸,一见她来,笑呵呵迎了上来。   “这不是昨个儿才来过的小姐吗?有什么事?”   “蔷薇呢?”   老鸨怔了下,“呦,您来的不是时候,蔷薇刚让人赎走。”   “赎走了?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给钱就给谁,我们这小本买卖,哪儿敢打听主顾的来头?”   跑了一上午,白忙活。   顾朔风又指挥司机拉她去了商业街,这时候的商业街已经很繁华,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   顾朔风订做了几套旗袍,现场改了两套直接取走,又买了点贴身衣物,还专门买了个厚厚的海绵床垫,又买了点零碎,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许轻岚已经回来,看着她大包小包往楼上拎,也不理她,等她忙完下来正好开饭。   “还是有车方便,这要坐黄包车,我这一上午肯定办不了这么多事。”   冯家的厨子手艺不错,做得荤素得当,大都是顾朔风爱吃的,尤其是那糖醋小排,简直馋掉牙,那一碟子几乎都是顾朔风吃的,许轻岚只吃了一块儿,也可能一块儿都没吃。   顾朔风吃饱喝足,靠着椅背优雅地叠着腿擦嘴,即便是大快朵颐,她也是一副教养极好的娴淑模样。   顾朔风漫不经心问:“赎金多少?”   许轻岚刚端起水杯,转眸睨了顾朔风一眼,没言语。   顾朔风又问:“人送去哪儿了?”   许轻岚端起的水杯一口没喝,又放下了。   “我赎的,自然我说了算,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那个女人以前可是葛九家的丫头。”   许轻岚已拿了卖身契,自然看到了老东家的名字,正是葛九的媳妇沈翠云。   这沈翠云说起来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比一般阔太更恶毒,她撞见了葛九强j蔷薇,不怪葛九,怪蔷薇勾引老爷,蔷薇脸上的烫伤就是这毒妇干的。   她毁了蔷薇的脸还不解气,又把蔷薇卖进了万香楼,老鸨畏惧葛九,不敢不买,这才出了三百块。   也幸好蔷薇命大,哭过闹过寻过两次死后来想开了,不然,又是一条人命。   许轻岚看到卖身契时就明白了,顾朔风这并不是单纯的寻欢作乐,虽然她还是想作乐,可至少在作乐的同时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因为这张卖身契,许轻岚的心情多少好了些,这才没搭理顾朔风买的那个厚床垫。   “这两天你哪儿也别去,我给你请了老师,好好学学礼仪,还有简单的英法口语,下月初有个宴会,很重要,英法领事馆都会有人过去,葛九也会过去,别给我丢脸。”   “你说下午有事,就是这事?”   “对。”   这些东西对顾朔风来说都是小儿科,为了不崩人设,只能装着不会慢慢学,这一装就是半个月。   许轻岚每天都在忙,织造厂那边不断有工人跑来告密,很快就查到了砸机器的主谋,具体怎么处理的顾朔风不清楚,只知道那主谋毫发无损,大概是被策反了。   许轻岚重新定的机器,还要些日子才能到,顾朔风先找了随船老师傅帮忙维修了砸坏的机器,修好了两台,工人全部召回学习,竞争上岗,不止学习如何操作机器,还要学会如何维修养护。   这一通忙活,至少又是个把月。   赵叔不明白她干嘛把人都找回来,统共就两台机器,算上新订的还在海上的,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实在没必要浪费工钱。   许轻岚怎么跟赵叔解释的,顾朔风依然不知,她只知道,赵叔陪着许轻岚又跑了几趟织造厂,还把工人里懂土木的集中到一起,说是要重新修建仓库。   机器运来起码得四个月,趁着这个时间,一部分竞争上岗的工人继续用新式机器学习生产,其余全都在那些懂土木的工人手下修建仓库,人力没有浪费,工钱自然也不算白给。   至于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重修仓库,许轻岚知道,赵叔显然也知道,顾朔风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女主还是有一定经营天赋的,再加上有赵叔辅佐,顾朔风相信他们的决定大概率不会有错。   再说,她的任务是组cp和刷数据,冯家会不会倒,其实和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许轻岚做什么顾朔风不管,只一点她非常不满,许轻岚似乎很看不惯她,横看竖看都不惯那种,她订做的旗袍,送过来时全都变了样,胸前的镂空没了,两侧开衩也低了很多。   旗袍本身就是修身的服饰,开衩太低意味着迈不开步子,想象一下和服的走路方式,虽然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可顾朔风还是很不满意。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传统女人,她可不想走个路还要被几片步限制。   她要求退回去修改,送货的小姑娘为难地直瞟许轻岚。   许轻岚正坐在沙发喝茶翻报纸,完全一副老干部样,眼皮子都不抬,淡淡一句打发了她。   “我让改的,不爱穿就穿裤子,我给你做了两套西服。”   顾朔风看了眼许轻岚身上穿着的西服,那是许轻岚亲自设计修改过的女式西服。   黑裤子,黑马甲,里面一件简约的白衬衣,单调是单调了些,不过确实符合许轻岚现在的身份,尤其是许轻岚抬眸的瞬间,目光冷冽,黑长直的发披在肩头,感觉不到丝毫婉约,只有让人无法直视的肃杀。   这还真是人靠衣装,如今的许轻岚看着,甚至比现世的许轻岚还要冷肃许多。   想想也对,现世毕竟是法治社会,而这里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送命。   许轻岚想当女强人,那是许轻岚的事,顾朔风可不想浪费自己大好的身材。   西服就算了,好不容易穿个民国,不穿旗袍岂不是浪费?   她拎着旗袍上了楼,不大会儿换好了下来,倒也没有想象中走路那么不便,只是比普通旗袍稍微开衩低了点儿。   “晚上就穿这件吧。”   “嗯?”   “晚上六点,宴会。”   顾朔风:“……”   这冯卓然还真是……抠!她陪她参加晚宴,她居然不专门帮她定制晚礼服,就让她穿着自己随便在路边小店订做的旗袍过去?   当然,这个随便也不是真的随便,顾朔风的眼光一向很高,这一身旗袍就花了她近一千块,差不多顶个蔷薇了。   这边刚腹诽过许轻岚抠,那边芹香就捧着个首饰盒过来,一脸艳羡地递给顾朔风。   “这是大小姐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一套羊脂玉首饰,从耳坠到项链坠,再到手镯,甚至连胸针都是时下流行的镶玉款式,做工十分精致。   刘小蝶本身是有首饰的,只是比较轻佻,比如蝴蝶胸针,不太适合参加稳重的场合。   顾朔风是识货的,她一眼就看出了这羊脂玉价值不菲。   ——对不起,刚刚还槽你抠门,我收回。   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以刘小蝶的性子,自然是要假惺惺客气一下的。   “么贵重的首饰,我……我怎么好意思收?”   许轻岚头也不抬,报纸翻了一页。   “不是送你的,只是让你戴一下,别给我弄丢碰坏了。”   顾朔风:“……”   收回刚刚的道歉!抠门还是那个抠门!   不管怎么说,冯卓然又是请老师,又是让她戴羊脂玉装门面,显然这场晚宴非同一般。   自从穿进这个副本懒散了很多的顾某人,懒洋洋翻开了剧情,找了下这一段。   原来是原英国领事卸任,新领事任职的洗尘宴。   顾朔风字斟句酌读了下原文。   葛九在这场宴会中,极力巴结新领事,见那领事对貌美的冯卓然很有兴趣,就在冯卓然酒里下了药,把她送进了领事休息室。   那药是烟花柳巷常用的助兴药,一般用做香薰,一旦内服,药效浓烈,冯卓然稀里糊涂就被……   顾朔风挑了下眉尖。   难怪后面冯卓然明明看出了那男同学对她有意,还假装不懂刻意避开,大约是觉得自己脏了,再怎么思想开放,毕竟还是老时代的人,做不到全然的开放。   啧啧……   真是可怜。   冯卓然就是因为这件事被葛九威胁,一个大家闺秀没了清白,简直就是致命伤,一旦传扬出去,名声毁了不说,她再以冯家当家人身份出席各种场合,只会面临更多的调侃与羞辱。   原剧情里,冯卓然最后还是没能杠得过葛九,变卖家产出了国,彻底退出了上海滩。   要顾朔风说,这冯卓然就是傻,横竖亏已经吃了,干嘛不利用那英国领事,狠狠打击葛九,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怎么能白白便宜了那孙子?   傍晚六点,许轻岚带着顾朔风一起来到宴会现场,同时前来的还有负责随身保护的娄胜,以及负责引见的赵叔。   娄胜自然是不能进去宴会大厅的,只能在外面等着,许轻岚三人进去,先见了宴会管事,警署的狗腿子。   狗腿子领着他们又见了新领事Johnson。   Johnson正和葛九亲切交谈,或者说,正听葛九单方面吹彩虹屁,抬眸一眼便定在了许轻岚这边。   “wow!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方美人?It'sbeautiful!”   会场很吵,也就顾朔风耳聪目明远远听到了这一句,许轻岚他们显然并没有听到,还在不时和一旁名媛富豪打招呼。   葛九凑到Johnson耳边不知耳语了什么,周围实在太吵,顾朔风没听清,Johnson听罢冲葛九扬了扬浅淡的英式眉毛,翘了翘大拇指,葛九笑得一脸猥|琐。   顾朔风瞟了一眼当事女主,她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笑得温婉得体,恍惚间竟和许轻岚有七八分相似,许轻岚那变态也是这样,平时冷得掉渣,一参加宴会就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顾朔风突然有点儿不想管她,让她自生自灭算了,可想了想,不行,她必须为组cp的道路扫清一切障碍。   ——感谢我吧冯卓然,我将拯救你的人生。   顾朔风一点儿也不怀疑,冯卓然之所以会孤独终老,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狗腿子领着许轻岚他们见了Johnson,Johnson很热情地邀请许轻岚稍后一起聊聊,许轻岚笑着点头。   “非常荣幸,我刚好也有事想和Johnson先生谈一谈。”   “那太好了,那就稍后去我的休息室,好好谈。”   “OK。”   顾朔风在一旁听得差点没绷住表情。   冯卓然是真蠢还是假蠢?能不能有点防备心?   一个黄花大姑娘,怎么能随随便便跟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宴会通常都是无聊的,就是趁机交际商业互吹,许轻岚忙着在赵叔的带领下结识各种人,顺便介绍下她这个新认的义妹。   这些名门权贵大都去不夜城玩过,自然也认得刘小蝶,一个个神情古怪,猜不透冯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也没人戳破,都笑嘻嘻说句恭喜,顺便喊一声刘小姐。   人差不多到齐了,警署吕警长当众介绍新任领事Johnson,下面一片掌声。   好不容易介绍完,终于可以找个位置坐下吃点东西喘口气,许轻岚被几个商会会员拉到一边交际,顾朔风一人坐着叉虾肉吃,身边光影一暗,葛九爷端着两个酒杯坐到了她旁边。   一杯递给她,葛九爷叮的一声碰了下杯沿。   “几天不见,荣升冯家义女,真是恭喜恭喜,来,我敬你一杯。”   顾朔风看了眼杯中猩红的液体,轻摇了下,没喝。   “没有付出哪儿有回报?这是我应得的,也谈不上什么恭喜不恭喜。”   葛九爷看了眼她没喝的酒,也没强求,笑呵呵向后靠在沙发背。   “那卷胶卷你放哪儿去了?”   “本来想送去报社的,不小心曝光了,少赚了一笔线索钱,真是心疼死我了。”   “曝光了好,省得真发出去,我太太发起火来,你和冯小姐可都得遭殃。”   话音未落,顾朔风突然站了起来。   葛九爷一怔,“你干什么?”   顾朔风酒杯都没顾得放下,朝着不远处的许轻岚疾走了过去。   葛九爷下意识抬手拽她,没拽住。   Johnson端着酒杯正递到许轻岚手中,满脸绅士微笑,不仅敬酒,还邀请她到休息室共谈。   几人举杯,包括赵叔在内,都捧场地仰头就要喝酒。   顾朔风紧走了两步,上前一把夺过了许轻岚手中的酒杯。   “大小姐不擅喝酒,还是我替她喝吧。”   说罢,仰头灌下了那杯红酒,鲜红舌尖舔过濡湿的唇瓣,笑得清冶动人,惹得一旁名媛看不惯冷哼了一声。   赵叔蹙眉道:“别胡闹!”   许轻岚看了眼顾朔风身后的葛九爷,又看了眼她手中的高脚杯,探手拿过。   “不能对Johnson先生无礼,就算再不会喝,Johnson先生的洗尘酒也是一定要喝的。”   说罢,许轻岚压低杯沿碰了下Johnson的酒杯,先干为敬。   ※※※※※※※※※※※※※※※※※※※※   感谢在2020-06-14 19:11:34~2020-06-15 17: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蝶 19瓶;真好 12瓶;的刀一 10瓶;欺诈师、椭圆的欧姆定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3章 大佬心尖宠(15)   Johnson显然很满意许轻岚的表现,也喝了酒,并邀请她去休息室细谈。   许轻岚把还残留着一丝酒液的酒杯搁到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转而对顾朔风道:“你先让娄胜送你回家,我可能会回去晚一些。”   葛九一听这话,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Johnson,最终没吭声。   顾朔风挽上许轻岚的胳膊,红唇微翘着,撒娇似的摇了摇。   “你们要谈什么?不能算我一个吗?”   许轻岚看了一眼她的胳膊,又看了一眼她,当着众人的面,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可那眸底的冷意还是冻了顾朔风一身冷豆子。   “你忘了吗?等下还要拐弯接个人,你不去怎么行?”   接人?接谁?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顾朔风还是配合地点了下头。   “可是……”   不等顾朔风“可是”完,许轻岚转头冲赵叔道:“赵叔,你先陪Johnson进去,我跟她说两句话。”   随即又冲Johnson歉意地点了下头。   赵叔热情地冲Johnson摆了个请的姿势,Johnson深深看了眼顾朔风,这才转头绅士地离开。   许轻岚拽着顾朔风径直朝着宴会门口走去。   “今晚你出场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走了。”   整个上流圈子基本都已经知道歌女刘小蝶成了冯正德的义女。   “我在这儿等你不行吗?”   “等我?”许轻岚转眸睨了她一眼,“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   “或者你看看别人看你的眼神。”   不用看顾朔风也知道,刘小蝶本身就长得漂亮,身材也极好,今天这一身烟红的旗袍,越发衬托的她肤白貌美大长腿,她根本不用刻意做什么,只一个回眸,一个浅笑,就是万种风情。   本身关注她的人就比较多,再加上歌女和新晋冯家义女的身份,但凡许轻岚敢丢她一个人离开,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一群人上来嘲弄羞辱甚至调戏她。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她其实并不怕这个,可显然大小姐不这么认为,大小姐自然不是怕她吃亏,大小姐肯定是怕她丢了冯家的脸。   许轻岚毫不客气把她丢出了酒店,转身复又回去,顾朔风再想进是进不去了,没有邀请函,谁都不能进。   ——自作孽不可活,是你把我赶出去的,出事了可别怪我。   顾朔风冲着许轻岚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下了台阶。   娄胜背着手在门口来回渡着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怎么才出来?走吧。”   “去哪儿?”   “接人呐!”   “接谁?”   娄胜从来都看不惯她,回头看傻子一样瞪了她一眼。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当然是接蔷薇去!”   “接……蔷薇?”   顾朔风微挑了下秀致的眉尖,她已经完全搞不懂许轻岚想做什么了。   抢在她前面赎走蔷薇可以解释为,不想让她“玷污”了可怜少女。   赎走又藏起来,也可以同样这么解释。   那现在藏起来又让她接走是几个意思?   顾朔风并没有过多思考这个问题,老爷车稳稳开在无人的夜巷,顾朔风的思绪却总是往宴会飘去。   冯卓然涉世未深没有防备心也就算了,赵叔应该不会也这么傻吧?他不会轻易离开冯卓然的吧?   还有冯卓然到底想找Johnson谈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谈,非要去那种危险的密闭空间?   葛九给她的那杯酒很可能有问题,冯卓然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Johnson给冯卓然的那杯酒,她喝到现在也没什么反应,是时间不到药效还没发挥,还是……她搞错了?   许轻岚的灵魂明显影响到了冯卓然,冯卓然的一举一动都和原剧情有很大出入,剧情的改变很可能会改变Johnson的选择,也许他根本就没打算对冯卓然出手。   至于葛九,他主动出面找她,不太可能单纯是为了那胶卷,毕竟在他看来,即便照片见了报,顶多就是被媳妇知道闹一场,并不会伤筋动骨。   如果他真的在意胶卷,当天晚上就该动手抢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才不痛不痒地问一句?   可除了照片,葛九根本没有主动找她的理由,她目前暂时还没到能让葛九产生危机感的地步,所以她才怀疑葛九别有用心。   难道……   顾朔风单臂抱胸,胸前绣线晕着微芒,手指摩挲了下嫣红的唇瓣。   Johnson新官上任,人际关系都还没摸透,根本不可能主动对看起来很有来头的冯卓然动手,原剧情中也是葛九揣摩圣意,主动把冯卓然送到Johnson面前的。   当时……冯卓然是听了她妈妈的建议,穿了传统旗袍参加的宴会,这才有了Johnson的惊艳。   可现在,冯卓然一切适应的很好,冯妈妈也很放心地住在医院照顾冯正德,一次家都没回过,自然也不会给冯卓然这样的建议。   冯卓然穿着干练的西服,多了持稳清冷,少了端庄婉约,东方美被最大限度掩藏在了西式服装下,Johnson又怎会再次为“东方美人”惊艳?   可Johnson分明还是说了同一句台词,看的方向也是冯卓然这边。   难道其实是她误会了?这次Johnson看的不是冯卓然,而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那冯卓然喝的那杯酒……   滴滴!   老爷车连按了两声喇叭,娄胜不耐烦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你聋了?说多少遍到了到了,你怎么还不下车?”   顾朔风这才收回思绪下了车。   车停在了一处弄堂口,娄胜趴在车窗冲她指了指弄堂第二家。   “你去吧,你女的方便点儿。”   顿了下,娄胜想起上次在宾馆看到的画面,又补了一句:“这可是大小姐的人,你手脚干净点儿!”   顾朔风理了理鬓发,凉凉瞟了他一眼。   “你是想暗示我别偷人吗?”   手脚不干净可不就是小偷吗?   “哼!知道就好!别有事没事膈应人!”   顾朔风微微一笑,“放心,我拎得清,蔷薇是大小姐的人,我偷谁也不能偷到大小姐床上不是?”   娄胜这才惊觉掉了坑,气得隔着车窗猛拍了几下车门。   “你再胡说八道!我neng死你!”   娄胜越是气急败坏,顾朔风越是笑得甜美无害,她理都不理她,故意扭着腰肢去敲蔷薇的院门,高跟鞋哒哒踩过地砖,那袅娜的身姿拢在昏黄的灯光下,迷幻的简直像在梦中。   娄胜忍不住啐了一口“狐狸精”,那边吱呀呀,破旧的双扇木门打开,铺首啪嗒啪嗒拍打着门板,蔷薇包着头巾只露着一双眼,出现在门后。   一见顾朔风,蔷薇眼前明显一亮。   “小蝶小姐!”   顾朔风微微一笑,声音放柔了许多。   “我来接你。”   蔷薇连忙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收拾好了,我这就跟你走。”   看来大家都知道要接蔷薇,只有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也不知道冯卓然是故意最后告诉她,还是不小心忘记了?   如果是故意的,那女主可是够讨厌她的。   顾朔风看着蔷薇锁着铜锁,顺便翻了下数据。   憎恶值已经68了,冯卓然的确是挺讨厌她,好感值打从上次强吻许之后,就一直卡在19一动不动,虽然没降是挺好,不过这么点好感值,比个路人也强不了多少。   虽然数据不怎么理想,不过顾朔风也不着急,冯卓然这种本质善良又涉世未深的小女人,好感值非常好刷,她只要等到合适时机,挡个枪什么的,一下子就能刷满。   顾朔风已经翻过原剧情,也找好了挡枪的时机,只要耐心等一段时间,挨了枪刷满好感,就可以开始背叛刷憎恶,然后死遁。   这段时间,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当个乖巧的跟班,顺便组组cp。   说起来,冯卓然的cp男同学,过几天就该出现了。   回到公馆,芹香早得了吩咐,笑盈盈上前领了蔷薇进了自己房间,边走边说着。   “我房里原本住的人成亲走了,你来了正好给我做个伴儿,你别怕,大小姐人很好的。”   顾朔风上楼洗了澡换了睡袍,铺上厚墩墩的海绵床垫,打开地铺,留了盏壁灯,躺下阖上了眼。   三分钟后,她睁开眼爬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口,重新躺回去闭上眼。   又过了三分钟,她又睁开眼爬起来,把错着一点缝隙的窗帘拉得更紧实,继续躺回去闭上眼。   再过三分钟……   顾朔风烦躁地翻了个身,敲出了对话框。   【顾三:刘夏,上次的打赌我赢了,赌资你还没给我。】   【二姐夫:what?】   【顾三:左拥右抱,我赢了,回答我最后那几个问题。】   【二姐夫:你赢了?你左拥了谁?右抱了谁?】   【顾三:左拥蔷薇,右抱冯卓然。】   【二姐夫:你能要点脸吗?你那也算?】   【顾三:怎么不算?两个我都亲了。】   【二姐夫:蔷薇是意外,冯卓然那个……不对!差点被你带偏!我说的左拥右抱是真刀实枪,不是你随便亲两下就蒙混过关的!照你这样,我也行!】   【二姐:嗯?你说什么?】   【二姐夫:!!!】   【二姐夫:老婆~嘿嘿~我就开个玩笑~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二姐:/微笑】   【二姐夫:我错了老婆QAQ,你别这么笑,我害怕。】   【二姐: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二姐夫:那我还不是因为你千叮咛万嘱咐要与人为善,我一下善过头,没及时拒绝嘛……我错了……】   【大姐:知道错了还不赶紧退下。】   【小四:走吧走吧,大半夜不睡觉撒什么狗粮?】   【二姐:我困了。】   【二姐夫:我陪你睡!】   【顾三:你们以为今天把她领走了,明天我就不问了?还是说,你们打算直接断了她的群聊权限?就为了逃避几个问题,至于吗?看来这几个问题……很有问题。】   【大姐:……】   【二姐:……】   【小四:……】   【二姐夫:我仿佛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老婆,你其实根本就没生我的气吧?】   【二姐:回头再跟你解释。】   【二姐夫:我总因为不够阴险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大姐:你那明明是蠢。】   【小四:弱弱……+1】   【二姐夫:你们太小看我了!】   【二姐夫:顾朔风,我说的可是真刀实枪,并且解释权在我,输的是你,拒绝反驳。】   【顾三:行,那我现在就下楼真刀实枪。】   说着,顾朔风还真爬了起来,开门出了房间。   【二姐夫:行啊~为你摇旗呐喊~!】   【二姐:别说了。】   【二姐夫:怎么了?老婆别怕,她不敢的!】   【大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微笑】   【小四: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三姐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吗?/捂脸笑】   【大姐:没错,越激越来劲。】   越激越来劲的顾朔风已经下到了一楼,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绪不宁的,一停下来脑子就不停想起冯卓然,想她为什么还不回来?想她是不是中招了?   可这些关她什么事?   都已经拦了冯卓然了,是冯卓然自己不识好歹夺了她的酒喝了,还把她赶出去,出了什么事只能怪她自己。   虽说身心受创的冯卓然可能组cp稍微难一点,可只要男同学够热情,一旦焐热了冯卓然的心,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反而是好事,她这个红娘也能顺便刷一波好感。   既然是对任务没什么大碍的,她管她那么多干嘛?倒不如吓唬吓唬刘夏,直接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顾朔风有预感,这个答案很重要,不然大姐二姐包括小四,也不会齐出面演戏怕刘夏说漏嘴。   芹香她们已经和衣睡下,没有睡死,怕许轻岚回来有事使唤,一听门响马上就起来了。   “刘小姐?有事吗?”   有了之前许轻岚专门对张婶的敲打,公馆下人待顾朔风态度客气了不少,可也仅仅是客气而已,住了半个多月了,还是疏离的很。   “我找蔷薇有点事,让她出来一下。”   蔷薇赶紧披衣过来,眼神明亮,一看就是辗转反侧还没睡着。   “小蝶小姐。”   “随我来。”   顾朔风话不多,转身就朝楼上走,蔷薇跟着她一起上楼。   推开奶白色描金卧室门,壁灯撒着淡淡暖光,蔷薇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地铺,诧异了下。   “这里是?”   “是大小姐的房间。”   “那你……”   蔷薇只说了两个字便闭了嘴,她原本以为小蝶小姐是大家小姐,刚才在楼下听芹香唠叨才知道,小蝶小姐似乎也是……下人。   之前还有点不信芹香说的,这会儿看到地铺,蔷薇信了,这明显就是贴身丫鬟陪床,这在早些年就算是府上的大丫鬟了,比起普通丫鬟确实高一等。   可即便高一等,也总归是下人,蔷薇生性胆小,不敢接触什么大人物,大家都是一个阶层的,她才敢说话。   虽然有些对不起小蝶小姐,可她挺高兴她是下人的,至少没那么遥不可及。   蔷薇明显放松了些,随着顾朔风边走边东张西望。   “大小姐还没回来吗?”   顾朔风脚顿了下,淡淡“嗯”了一声。   顾朔风矮身坐到厚墩墩的床垫,遥遥冲蔷薇伸过手来,壁灯亮在身后,光痕勾勒着她幼滑的脸部轮廓,她勾唇慵懒地笑着,唇角晕着的那点微芒,仿佛鲜红樱桃上的一点露水,美得炫目。   “来。”   葱白的指尖勾了勾,蔷薇情不自禁就红了脸。   她捂了捂脸上的伤痕,小步挪了过来,没有坐,低头望着顾朔风,明明她是居高临下,却仿佛比顾朔风还矮上一截。   “小……小蝶小姐……”   顾朔风蜷了蜷手指,收回了手臂。   “我上次说的,你还记得吗?”   “什……什么?”   “陪我一晚,我……你现在已经赎身了,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所以这不是交易,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若愿意,哪天我死了,你是我财产唯一的继承人,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   听着前面的,蔷薇的头越埋越低,耳根子都红了,可再听后面的,她一下子抬起了头。   “什么死不死的?小蝶小姐还这么年轻,会长命百岁的!好端端说什么死?!呸呸呸!我帮你吐掉了!晦气没有了!”   顾朔风被她逗的轻笑了一声,水眸荡起层层笑纹。   “看来你对我印象还不错。”   蔷薇羞涩地再度垂了头。   “我不傻的,虽然是大小姐赎了我,可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小蝶小姐,大小姐根本不会管我。”   “你猜错了,她还真不是因为我。”   蔷薇咬了咬唇,“不管是为了什么,跟小蝶小姐都脱不了关系,我明白的。”   这么说也没错,要不是她把蔷薇带到冯卓然面前,冯卓然又怎么会发现她是葛九的丫鬟?   顾朔风笑道:“那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像是怕顾朔风误会似的,蔷薇答得很大声,“小蝶小姐不嫌弃我脏,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   顾朔风伸手想拉她坐下,蔷薇后退了一步道:“我……我先去冲个澡。”   ——小蝶小姐爱干净,那院子洗澡不方便,她都好几天没洗了。   顾朔风就是想演戏吓唬吓唬刘夏,本不想这么麻烦,可转念又一想,之前她不是打定主意要露水情缘了吗?现在情缘都送上门了,她干嘛不趁势露水一下?   “好,去吧。”   蔷薇进了浴室,顾朔风盘腿坐上海绵垫,手肘撑在膝头揉了揉额角。   话是那么说,可还没开始,她已经觉得有些累了,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难道是嫌弃蔷薇毁了容?   别说顾朔风,她们姐妹五个都不是颜狗,任谁活了九万年都不会太在意外表,外表不过是皮囊,灵魂才是不变的,皮囊用个几十年也就废了,再转世还不一定什么样子,规则一向都是公平的,不会让谁每次转世都完美,也不会每次都倒霉。   顾朔风是真的不在意蔷薇的脸。   不是为了脸,又是为了什么?   顾朔风揉着额角心烦意乱,越是压制自己不去想冯卓然,越是控制不住。   她都离开这么久了,药效就算再迟钝也发作一个小时了,看原剧情描写,那药很烈,一般人根本没办法保持理智,这会儿恐怕早就……   想到冯卓然这会儿可能红着脸颊湿着眼眶搂着那个英国佬,顾朔风就忍不住一阵的烦躁。   管?还是不管?   关她什么事?她干嘛要管?   再说这会儿管只怕也来不及了。   不关她的事,不管。   她不回来正好,方便她软玉温香。   不管不管。   不管!   顾朔风狠揉了两下额角,紧闭的眼张开,微挑的眼尾透着遮不住的烦躁。   要不……还是管管吧?   毕竟最后一个世界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对,就是这样。   她不是因为关心冯卓然才想管,只是怕出差错。   顾朔风说服了自己,忘了蔷薇还在浴室,起来就朝门口走。   不等走到,门哐啷一声猛地推开!   芹香扶着摇摇欲坠的许轻岚闯了进来,许轻岚脚步踉跄,几乎是趴在门板上跌撞着进来的,要不是芹香死命拽着,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   许轻岚的脸颊飞着诡异的桃红,仿佛喝醉了似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沉促的像是刚跑过八千米越野,一双眼迷离又涣散,哪怕她不停摇头想要保持清醒,依然坚持的很勉强。   那迷离的眸子看到了顾朔风,下一瞬间,像是迷途小羊终于找到了家,张开双臂神志不清就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哈啊……小蝶……”   这么滚烫的呼吸,这么奶呼呼的叫法,顾朔风下意识抿紧了红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忍不住回搂住了许轻岚纤细的腰肢。   好烫!   隔着薄薄的衬衫都能感受到那滚烫的体温,烫得简直能摊煎饼。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顾朔风真想就这么把这自作自受的女人丢到地上。   明明心里烦躁的很,可开口的声音却是连自己都诧异的温柔。   “我先扶你躺下。”   芹香站在旁边帮忙扶着,心急如焚,只会反复重复同一句话。   “娄胜已经去接廖大夫了,很快就会过来!大小姐你忍一忍!忍一忍!”   其实芹香根本不懂她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   是不是觉得许轻岚特别受?   睁大你们的卡姿兰大眼~   感谢今天有糖吃~只如初见~包养议棋~   感谢莫道无心10瓶;御坂美琴、陆狗贼、椭圆的欧姆定律1瓶~给文文浇水~ 第334章 大佬心尖宠(16)   顾朔风搂着许轻岚往床边挪,要不是芹香在旁边怕节外生枝,她真想干脆一个公主抱多省事。   许轻岚勉强张开熏红的眼,瞳睫镀着微芒轻颤着,漆黑的眸子蒙着水膜,暖黄的灯光落入眸底,仿佛塞纳河面撞碎的阳光,朦胧、迷幻又美丽。   许轻岚盯着顾朔风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猛地闭上眼转开头,狠推了顾朔风一下。   “走!”   别看许轻岚中招了难受的紧,力气却反而比平时大,直推得顾朔风朝后仰了下,差点仰翻过去,许轻岚也跌跌撞撞,砰地一声撞到了不远处的床尾。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被占便宜。   顾朔风松了口气,随即心又悬了起来。   原剧情说,这药很烈,这么硬抗扛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廖大夫来了也没用,这又不是武侠玄幻世界,根本没什么特效解药,说不定廖大夫连她中了什么药都看不出来。   顾朔风突然想到了陆婷婷,想到了她常用的解决办法。   她上前搀住许轻岚,温声道:“我带你去冲凉水。”   许轻岚死死攥着粉拳,秀眉紧蹙,扇睫轻颤,像是听不明白似的,还挣扎着拼命推拒着她,声音沙哑带着滚烫。   “走……”   “我只是想帮你。”   “走!”   “大小姐!”   “哈啊……滚!!!”   许轻岚反抗的很激烈,猛地把顾朔风推翻了过去,芹香在一旁费了吃奶的力气拽着许轻岚都没能拽住,几人轰轰咚咚跌坐地上。   芹香急得都快哭了。   “顾小姐,你行行好!你先出去好吧?!你看小姐都病成什么样了,你就别急她了!”   这年头……真是好人不易做。   顾朔风拍了拍向后撑地沾了灰的手,站起身。   “好,我出去,你把她搀到浴室冲会儿冷水,别怕她感冒,感冒了也比把人烧坏了好。”   顾朔风迈步朝门口走去,芹香也扶起许轻岚朝浴室挪去。   咔哒。   顾朔风拧开了卧房门,浴室门也应声而开。   蔷薇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先看到的是门口的顾朔风。   “怎,怎么了?”声音怯生生的。   顾朔风这才想起还有个露水在这儿,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跟我走。”   蔷薇脸一红,眼角余光这才看到了许轻岚和芹香,樱桃小嘴立马张成了大大的“O”。   “我……我那个……我马上走!”   占用大小姐的房间洗澡,她一定是疯了!   蔷薇无地自容,赶紧逃也似的跑到了顾朔风跟前,跑得太猛,脚下一滑,差点跌个狗啃泥。   顾朔风顺手捞了她一把,她下意识探手抓住顾朔风的胳膊,可还是没能稳住身形,直接扑到了顾朔风怀里。   “对,对不起!”   蔷薇反应很快,马上从顾朔风怀里退了出来,可还没站稳,又扑了进来。   “嘶!脚……”   崴着脚了。   “慢点。”   蔷薇刚洗过澡,又是隔着衣服,顾朔风倒也没因为她的靠近不适,反而探手搂住她的肩,向后撤了撤身,让她靠着自己一块儿先出去再说。   眼看两人出了房门,门就要合上了,啪的一声,门缝突然扒上两只手,还有芹香的惊呼声。   “大小姐!你慢点儿大小姐!”   哐啷!   门猛地被扒开,许轻岚沉着脸喘着气,视线在她和蔷薇身上扫了一圈,熏红的眼眶,桃粉的脸颊,像是刚被开水烫过般红艳的嘴唇微张着,站都站不稳了,还凶巴巴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里拖。   “你干嘛?你慢点!蔷薇小心!”   这又发什么神经?让她走又不让她走的?反反复复抽什么风?这怕不是中招,这是撒酒疯吧?!   她不过是担心崴脚的蔷薇摔倒吆喝了那么一声,也不知道戳中许轻岚哪根肺管子了,许轻岚突然回身,哐地把她按在了门板上。   扶着门框的蔷薇差点被挤了手,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许轻岚站不稳,几乎全部重量到朝这边压来,压得顾朔风成了夹心饼,连咳了好几下都要上不来气了。   “你……咳……你能不能先起来,我快不能……唔!!!”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直愣愣瞪着前方,唇上的霸道的亲吻混着几乎灼伤人的滚烫呼吸,让她仿佛坠入了飘渺的幻境。   这药……这么厉害?男女都不忌的吗?   女主是直女吧?她在干嘛?   晕着微芒的猩红小痣恍在眼前,左边的唇被咬得隐隐胀痛,顾朔风的恍惚感越来越重,她想起了栖烑,想起了于星澜,想起了徐汀兰,甚至……想起了那个冷冰冰的女人。   为什么要咬左边?为什么总是左边?   一旁的芹香吓傻了。   蔷薇不放心,小心推开双扇门的另一扇,刚错开个门缝就看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蔷薇和芹香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还是芹香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拽许轻岚。   “大小姐?快松开!大小姐!”   不知是芹香的声音唤醒了许轻岚的理智,也或者是芹香的拉拽唤醒了许轻岚,许轻岚猛摇了两下头,涣散的眸子勉强清明了一点。   她看了一眼门缝里的蔷薇,没有放开顾朔风,转身拉着她往床边走。   顾朔风被许轻岚拽的踉踉跄跄,几次都险些被那路都走不好的大小姐带翻。   芹香在一旁慌手慌脚地招呼着许轻岚,眼看差三两步就到床边了,许轻岚突然膝头打架,腿一软,连芹香带顾朔风一块儿带翻在地。   蔷薇慌慌张张跑过来,伸手想扶起压在最上面的顾朔风,许轻岚手肘撑地,突然沉沉吼出一句。   “滚……都给我……滚!”   芹香虽然在最下面,可只是被压了半边身子,挣扎着抽身出来,还没等去扶许轻岚,就被这一句吼得一哆嗦。   同样哆嗦了一下的蔷薇僵了扶顾朔风的胳膊,仓皇的看了眼芹香,芹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走?大小姐都下令了。   走吧?大小姐这样子,她怎么走?   “还……哈啊……还不滚?!”   许轻岚回头,熏红的眼眶透着几乎压制不住的暴躁,芹香从没见过这么凶的大小姐,到底还是胆子小,本能地爬起来就躲了出去。   蔷薇一看芹香都跑了,也想拽着顾朔风走,可连拽了两下都没拽动,顾朔风的胳膊还在许轻岚手里攥着,攥得袍布褶皱,纤细的胳膊隐约都在颤。   蔷薇无措地看了眼勉强撑着胳膊虚趴在许轻岚身上的顾朔风,眼角余光对上了许轻岚深不见底的黑瞳,那黑瞳黑得浓沉,仿佛只看一眼就能将所有一切吞噬殆尽,吓得蔷薇一个激灵松了手。   旅馆种种浮现脑海,蔷薇想起了那夜顾朔风红肿的嘴唇,还有许轻岚薄怒的侧脸,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直起腰,转身跑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板关闭声,卧室恢复了安静,只剩许轻岚沉促的呼吸不绝于耳。   许轻岚似乎撑到了头,难受地蹙着眉心,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剧烈。   顾朔风勉强撑身坐了起来,任许轻岚攥着自己的胳膊,先仰头喘了口气。   这人就是矫情,她之前要帮她泡冷水,她不听,现在这么难受怪谁?早乖乖听话不就能少受点罪?   顾朔风扶起许轻岚,不再往床边去,扶着去了浴室。   浴室氤氲着未散的热气,蔷薇刚洗过的水渍还残留在地上,顾朔风看了眼眼都快睁不开的许轻岚,怕她现在这半残废的样子一个不好再摔了,今晚已经摔了两次了,明天有她疼的。   顾朔风一点儿都不心疼她,她活该!   一边腹诽着,一边弯腰公主抱起许轻岚,踏过湿漉漉的地面走到淋浴下。   这时代淋浴刚刚兴起,还比较少,一般都是澡堂子、个别新式旅馆酒店或是大户人家才有,老百姓家就算接了淋浴也供不上热水,还不如澡盆子方便。   幸好冯家足够富裕,也紧跟潮流,不然日常清洁都是个麻烦事。   顾朔风没敢直接开凉水,先兑了热水调成温的,这才蹲下来,把许轻岚搁在自己腿上,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帮她扯掉外套裤子乱七八糟。   温凉的水冲洒在许轻岚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顾朔风让她适应了片刻,探手关了热水,只剩冷水哗啦啦流着。   嘶!   真凉。   顾朔风向外撤了撤身,把外套垫在地上,扶着许轻岚坐在外套上靠着墙。   她一个人挨冻就好了,她才不要跟着受罪。   顾朔风摆好了许轻岚,起身出去帮她拿条大浴巾,顺便再拿了浴袍过来。   冷热相激,许轻岚越发觉得难受,勉强张开眼,没有焦距的视线恍惚地转了一圈,落在了一旁洗手台。   自下而上望去,并看不到洗手台上摆了什么,可洗手台边垂下的一角丝巾却格外的眼熟。   这丝巾是……蔷薇的?!   蔷薇的丝巾……   蔷薇洗澡……   许轻岚混沌的脑子明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却瞬间明白了关键点。   顾朔风知道她今晚可能回不来,所以找了蔷薇过来,还让蔷薇洗了澡。   顾朔风想干嘛?   呵……呵呵……   大姐早把剧本给了她,她知道那酒问题,也看出了这次Johnson感兴趣的是顾朔风,她原本想借着这药,顺理成章的让顾朔风属于她,可同Johnson谈完之后,她突然又后悔了。   她不想用这种卑鄙的法子得到她,得到了人,得不到心,这和在原世界有什么区别?   当初她就是用尽了手段将她困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可结果呢?   顾朔风从没爱过她,哪怕她们再怎么亲密,她的心永远都不在她身上。   她不想再搂着一个没有心的躯壳,她想要的……一直以来想要的……都只是她的心……   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在她没爱上自己之前,绝对不会再碰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轻易的和别的女人搅在一起?   别说什么一见钟情什么爱,她不相信顾朔风会爱上蔷薇!   对顾朔风来说,那种事就是单纯的生理|需要,跟谁都无所谓吗?   无!所!谓!吗?!!!   顾朔风拿了超大浴巾和浴袍,推门回了浴室,刚走到水池边,还没等探手把东西放上架子,脚踝突然被拽住!   下一秒,手腕也被拽住,眼前天旋地转,她被猛地扯进了许轻岚怀里。   冰冷的水迎头浇下,冻得顾朔风打了个哆嗦,这哪儿是水?这刀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还有 第335章 大佬心尖宠(17)   那么冷的水,打在热乎乎的身上,真像是刀子扎下,冷得发疼。   顾朔风挣扎着想起来,后脑突然被扣住,冰冷的唇霸道地贴上,唇冷舌烫,极端的感受,顾朔风心头骤跳,不断浇下的冷水仿佛感觉不到了,只剩下噗通噗通的心跳混着彼此沉促的呼吸。   嘶!   又咬左边!   这一咬,顾朔风恢复了些许理智,她眯眼看着许轻岚眼尾那晕着微芒的猩红小痣,趁着她翻身将她按倒的空档,凑到她耳畔低低唤了声……   “许轻岚?”   许轻岚沙着磁哑的嗓音,回了极浅的一句,不等顾朔风再反应,拽着她沉入旖旎的深渊。   ……   “阿……阿嚏!”   顾朔风感冒了。   很严重那种。   鼻子不通气,鼻涕直往外冒,连带着眼眶通红,感冒泪不断沁着,眼泪汪汪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种时候,就算是笑都像是强颜欢笑。   许轻岚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芹香负责照顾她,从她中午起床到现在,短短两个小时,芹香叹了十多次气。   张婶端着洗衣盆从外面进来,视线不经意和顾朔风对上,赶紧躲开,一脸的于心不忍。   顾朔风吃完了午饭,蔷薇帮着芹香一起收拾桌子,小心翼翼抬眸瞄了她一眼,又赶紧躲开,忧心忡忡溢于言表。   就连厨子收拾完火房出来,也不由自主瞟向顾朔风,一撞上视线就尴尬地笑。   “内个……想吃什么就说,我一般……都会做。”   顾朔风本来不觉得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她有点烦了,起身出了客厅,去花园晒太阳。   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吃饱喝足了荡着秋千椅,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倒也算是惬意。   如果没有苍蝇在耳旁嗡嗡那就更好了。   “听说了吗?昨晚大小姐把她给……”   “听说了听说了,廖大夫脸都白了,差点没给吓死!”   “何止廖大夫,芹香娄胜也都吓得不轻,捂着被子都能看出来大小姐在干什么。”   “这也不能怪大小姐,廖大夫说了,大小姐是被人下了药,也是受害者。”   “可不怎么的?大小姐才是吃了亏,那刘小蝶可是歌女,早不干净了,现在可有理由赖上大小姐了。”   “这你可说错了,今天一早大小姐就吩咐了芹香一定要好好伺候刘小姐,那意思,刘小姐还是黄花闺女,是大小姐把人给那什么了。”   “这么说,刘小蝶还是不错的?当歌女这么多年竟还是黄花身?”   “可不咋的?”   “这我就懂了,难怪大小姐屈尊跟她交朋友,原来是个清倌儿。”   “那话咋说来着?出淤泥不啥?”   “出淤泥不染吧?”   “对对对!刘小姐还真是出淤泥不染。”   “真可怜,好不容易保下的黄花身,就这么让大小姐给破了,看她哭得可怜的,那泪打从起来就没停过。”   “可怜……真可怜。”   “你说她以后可咋嫁人呢?身子破了,破她的还是个女的,大小姐也不能娶她。”   “可不是怎的?一辈子都完了。”   “大小姐心眼儿好,应该不会不管她。”   “肯定的。”   “肯定个屁!”   娄胜的男高音乍然从拐角传来,特别醒耳。   原本议论的几人尴尬地笑了两下。   “娄哥怎么回来了?大小姐呢?”   “大小姐还在手术室外等着,让我回来拿点儿东西。”   随即娄胜又道:“你们别被那狐狸精给骗了!她就是故意勾引的大小姐!大小姐才不用对她负责,没打死她已经不错了。”   几人附和了两人作鸟兽散,娄胜这才拐过了拐角,朝仓库走去。   刚走了两步,娄胜瞧见了她,脚下一个转弯,朝她走了过来。   “狐狸精!”   顾朔风双腿交叠,懒洋洋荡着秋千椅。   “我叫刘小蝶,不叫狐狸精。”   “呵!行,花蝴蝶,这总贴切了吧?”   顾朔风抬眸微微一笑,午后阳光暖暖撒在头顶,遮掩了她眸中的感冒泪,栏杆影子随着秋千荡动,徘徊过她交叠的双腿,胸前,再到瓷白的脸颊,光影过处,嫣红唇角勾起的弧度落着阳光,忽明忽暗,魅惑人心。   “我劝你……别惹我。”   连声音都软媚媚的,感觉不到丁点的威胁。   娄胜狠眨了两下眼,为自己竟有那么一瞬间为美色|迷惑懊恼不已,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加大了音量。   “我就惹你了!怎么招吧?”   顾朔风微挑了下细致的眉尖,只笑,一言不发。   娄胜又嚣张了两句,惦记着许轻岚交代的事,很快离开。   娄胜前脚刚走,顾朔风就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回了洋房。   一路落寞地进了铁链电梯,蔷薇喊她不理,芹香喊也不理,抹着眼泪上了三楼。   蔷薇和芹香对视了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芹香想起大小姐的吩咐,擦了擦手,跟着上了三楼,蔷薇包着头巾,也跟着芹香上去。   两人敲了卧室的门,没反应,小心翼翼推开门,屋里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明明看到她进了卧室的,怎么会没人?   蔷薇眼尖,突然指向阳台!   “她想干什么?!”   顾朔风坐在阳台白玉石栏上,高跟鞋规矩地摆在阳台边,杏白的呢子大衣敞着,露出里面的水蓝色旗袍。   她仰头望着天,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两腿悬空垂在石栏外,穿着丝袜的脚相互别着,两手撑在身侧,脚丫随着小调摇晃,整个身形都跟着在晃,晃得蔷薇芹香一阵的心惊胆战。   俩丫头都不是什么经大事的人,一见这光景,吓得先喊。   “小蝶小姐!你在干嘛?!快下来!”   顾朔风回头,一滴眼晕着光痕滑落脸颊,她噙泪笑着,凄凉的让人心酸。   “我没事,我就是想……在这儿坐坐。”   “这太危险了!快下来!”   蔷薇第一个跑到阳台,探手把她拽了下来。   顾朔风顺着白玉栏杆滑坐在了地上,透过栏杆缝隙望着远处天际,泫然欲泣的小脸,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不准再爬高上低的。”   “嗯。”   蔷薇和芹香这才退了出来。   两人一路拧眉下到了一楼,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   起先小蝶小姐只是感冒有点泪眼,看着还是有些精神的,怎么眨眼就成这个样子了?   “难道刘小姐在花园遇见哪个不长眼的胡说了什么?”   芹香对顾朔风的事比蔷薇还上心,这倒不全是因为同情,主要还是因为许轻岚把顾朔风交给她,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她没法跟许轻岚交代。   “有可能。”蔷薇点头。   芹香虽说年纪不大,却也是公馆里的老人儿了,她拍了拍围裙就出去打听去了,不大会儿回来,气得柳眉倒竖。   “好他个娄胜!人家都这样了,他还骂人家狐狸精,还凑人家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听的,等大小姐回来,我非告他一状不可!”   许轻岚昨晚折腾了半晚上,一大早就得了冯正德病情恶化的消息,赶紧赶去医院,好不容易冯正德平安手术完,又找了罪魁祸首冯赞天,也就是冯正德那个不是亲生的三儿子,警告他不准再去老爷子跟前晃悠,再把老爷子气出好歹,就让他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   好不容易忙完一切,带着一身疲惫回家,一进门就听到芹香告状,许轻岚揉了揉额角,心知肚明这是顾朔风在演戏。   娄胜在一旁快冤枉死了。   “我就说了她两句她就坐阳台,这么想不开,这些年是怎么在不夜城混过来的?那些当歌女的哪个没受过点气?我这才哪儿到哪儿?”   许轻岚头疼又疲惫,摆了摆手示意娄胜住嘴,揉着太阳穴进了电梯。   娄胜得意地瞟了眼芹香和蔷薇。   “闲的没事歇会儿不好吗?瞎告什么状?大小姐可是明事理的,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处置我。”   许轻岚进屋时,正听到顾朔风一阵咳嗽,抬眸一看,顾朔风卷着被子大白天缩在地铺。   ——不是已经借芹香的嘴告过状了吗?这又是在干嘛?   许轻岚回身关了门,一边脱外套一边朝床边走了过去,走到近前才看清顾朔风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一点点的巴掌小脸。   顾朔风睁开因感冒泪眼婆娑的眼,虚弱地冲她笑了下,白嫩的指尖按着一侧鼻子使劲儿吸了吸,不通气,憋得难受。   “我感冒了……”   委屈巴巴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小脸,没有控诉她昨晚的暴行,只单纯陈述她感冒了。   认识了顾朔风这么久,她装可怜的伎俩许轻岚早已了若指掌,可了然归了然,即便情绪管理最好的人,也会有无法碰触的弱点。   她看了眼顾朔风擦得红通通的鼻头,淡淡问道:“吃药了吗?”   “不想喝中药,苦,偷偷倒了。”   顾朔风难受地又是一阵咳嗽,眼眶咳得潮红沁泪,更可怜了几分。   许轻岚微蜷了蜷手指,转身出去。   娄胜坐在沙发翘着二郎腿边啃苹果边等晚饭,一见许轻岚,赶紧放下腿坐规矩了。   许轻岚并没有下到底,站在一楼木梯拐角,扒着扶栏吩咐厨子再熬一副药,又让芹香去买七宝斋的酥糖,这才看向娄胜。   “娄胜。”   “欸!”   “织造厂那边修仓库的人手不太够,你过去顶几天。”   “啊?什么?!”娄胜如遭雷劈,赶紧起身道:“可老爷吩咐了要我保护大小姐!我不能离开大小姐!”   “我知道,所以就辛苦你,白天跟着我出去办事,晚上到仓库上夜班。”   娄胜彻底傻眼了。   “那……那我什么时候睡觉?”   “我白天不一定出去,我不出去的时候你补觉。”   ——可你最近明明很忙,几乎每天都出去。   许轻岚交代完就上去了,芹香终于憋不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娄胜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   “笑你活该~!也不想想现在刘小姐是谁的人?也是你能欺负的?”   “大小姐才不是因为她打击报复。”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给刘小姐买糖去咯~”   芹香大获全胜,眉开眼笑的走了,留娄胜一个人哭丧着脸,手里的苹果都不甜了。   许轻岚回了卧室,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地铺的顾朔风,唇抿了又抿。   “关于昨晚……我们谈谈。”   顾朔风咳嗽了两声,卷着被子转了个方向,面朝着床上的许轻岚,皱了皱不通气的红鼻子,带着软乎乎的鼻音。   “昨晚是意外……我懂的……廖大夫都跟我说了。”   “话是这么说,可下人们都传遍了,虽然他们不会传到公馆外,可我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我是薄情寡义的人,至少名义上,我得对你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颜色color13瓶;一灯大师、小玉10瓶;的刀一5瓶;椭圆的欧姆定律、曲小鸢1瓶~给文文浇水 第336章 大佬心尖宠(18)   许轻岚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沙哑,即便不用心体会,一样能感受到其中的疲惫。   许轻岚很累。   不只是累,昨天连摔了两次,实打实地摔在硬梆梆的地砖,身上青肿了好几处,一整天都是疼的。   虽然她一直在医院待着,可也不方便找医生处理,医院人多眼杂还有记者,一旦知道她身上有伤,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她不想在这当口再添麻烦。   她不止身上疼,头也疼,还有难以启齿处也疼着,昨晚的精疲力尽,加上中招后遗症,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可她没有躺,她忍着难受也想跟顾朔风谈一谈。   要说没有一点内疚,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想起明煊设计栖烑亲手杀死最爱的人,言随心逼疯了于星澜,陈希瑶害徐汀兰孤独终老,她依然还是忍不住为昨晚的事升起一丝内疚。   这种内疚不是心理层面的,而是生理。   她疼,顾朔风必然也是疼的,毕竟施暴的是自己,顾朔风只是被自己拉着强迫的,相较而言,顾朔风更疼。   而且……若不是她,顾朔风又怎会因为淋了冷水而感冒?   本来就虚弱,再加上感冒,许轻岚甚至觉得顾朔风比现在的自己还难受。   她心软了,不想再计较以前种种,只想好好过完这辈子。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跟顾朔风划清界限才是明智之举,否则只会增加顾朔风对她的怀疑。   可她想起蔷薇,想起顾朔风对那种事的无所谓,她心里堵得难受,她没那么伟大,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跟别人滚床单,哪怕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她也不可能让顾朔风再这么继续放任自流。   她必须给她圈上束缚,哪怕这层束缚在顾朔风眼里根本毫无意义,她也要给自己一个约束她的理由。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有些诧异女主竟然会说出“负责任”三个字,她借芹香的嘴卖惨,又借感冒装可怜,为的可不止是小小报复一下娄胜,更重要的是,为了让女主不要厌恶自己。   试想一下,任何一个正常的直女,发现自己在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跟同性发生了不可描述,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恶心,想吐,崩溃,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女的!   正常而言都会是这个反应。   第一反应过后才会慢慢恢复理智,意识到对方也是受害者,自己不该迁怒对方。   可不该归不该,生理上厌恶却是难以抗拒的,尤其冯卓然身处民国,相比现代女性更保守,厌恶她,不想见她,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顾朔风需要做的就是扭转冯卓然的受害者心理,努力营造出她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的心理暗示。   娄胜的挑衅无疑是雪中送炭,芹香的告状进一步暗示了冯卓然才是加害者,顾朔风的装可怜,再一步把这个加害者身份推向更高处。   ——看看,你都把人家害成什么样子了?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被你毁掉了贞洁,还因你被羞辱,明明伤心又伤身,差点都想跳阳台了,却对你没有一句怨言,你还好意思厌恶人家?   这才刚事发短短一天,顾朔风只是想循序渐进地来,根本没想过冯卓然居然这么快就想通了,主动要求负责任。   她肯负责当然最好,顾朔风乐得顺杆子爬,不过中华传统谦让的美德还是不能丢的。   顾朔风卷着被子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我本来就是罪人,能将功折罪已经是求之不得,不需要大小姐负责,我只希望大小姐能再信我一次,不,信我一点点就好,我会证明我对大小姐绝对忠心耿耿!”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许轻岚忍着难受起身帮她倒了杯热水,又扶着她坐起来。   “有个问题想问你。”   “大小姐问。”   “你……喜欢女人?”   这问题有点意外,上次旅馆里,顾朔风关于“同性|爱”这个问题,已经跟许轻岚争执过了,最后还是以她强吻许轻岚结尾,她喜不喜欢女人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还用刻意再问一遍?   顾朔风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许轻岚的灵魂还在冯卓然体内,万一冯卓然被许轻岚影响的食髓知味,直接不喜欢男主改喜欢她怎么办?   其实……喜欢她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是第一世的她,肯定会像勾引徐汀兰那样引诱冯卓然,然后死遁就OK了。   可这一世,不行。   女主的心愿是找个相濡以沫的爱人,虽没说一定要携手一生,可秉承一贯的原则,顾朔风是不插手则已,插手了就一定是彻彻底底,给女主爱人却不能共度一生,那不是欺诈吗?   女主帮她养了这么久的灵魂碎片,她帮女主实现愿望,这本来就是等价交换,虽然许轻岚在女主体|内,可她们是共有关系,即便是许轻岚占据主导地位,女主也能感受到同等的幸福感,更何况……许轻岚并不是主导。   没错,许轻岚不是。   昨晚顾朔风专门趁着女主神志不清时喊了许轻岚的名字,许轻岚回了她一声——小蝶。   如果是许轻岚,她回的应该是“朔风”才对。   不止这样,昨晚冯卓然的好感值一路涨到了92,憎恶值也跌到了0,可今早醒来,她的好感值已经跌到了0,憎恶值涨到了89。   今天一天数值都不稳定,直到现在还偶尔跳动一下,不过已经基本趋平。   好感值62,憎恶值15。   这一系列变化,包括最后稳定的数据,也基本符合了女主遭受重大打击后的情感曲线,先是不接受憎恨,再是冷静下来减少恨意,最后意识到自己才是加害者好感上升。   既然女主不是许轻岚,那她就更不能随便应付任务,即插手,就一定要完美的完成,甚至超额完成,就像之前世一样。   比如于星澜,她直接摁死了乔中林,还帮于星澜傍上了言家这个大靠山,于星澜保护家人的愿望超额实现。   徐汀兰也是,她还顺便让徐汀兰实现了艺术梦想。   至于她们在感情上的损失……那是为了唤醒碎片不得已为之,是任务需要。   然而这个世界和前三个世界不同,女主的愿望就是感情,她即便不超额完成任务,起码不能烂尾,女主的恋人绝不能半途死遁,也就是……绝不能是她!   很多女人都有雏鸟情节,也许女主战胜不了世俗观念,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想法,可这只是也许而已,哪怕只有0.1%的可能,她也要把这萌芽掐死在摇篮里。   “我……天生喜欢女人,所以即便当了歌女也还保持着清白身子,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我喜欢弱者,喜欢那种可以激起保护欲的那种,就像……蔷薇这样。”   许轻岚看了她一眼,转开视线,神情无波无澜,完全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恐怕不适合招惹别人。”   “是……我知道……我是冯家的罪人,说不定哪天就因为赎罪没了命,这朝不保夕的,自然是不好招惹别人。”   “你知道就好。”   许轻岚接过她喝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接着道:“昨晚是葛九下的药,廖大夫说了,就算有解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拿到的,拿不到就等于没有解药。   葛九知道我没有解药,肯定也能猜到我跟人发生了关系,他不会放过这个羞辱打击我的机会,必然会深挖这个人是谁。   只要这个人是男人,我的名节就毁了,以后很难在商圈抬起头。   可如果这人是女人,还是他曾经的棋子,你猜他会怎么想?   不管他怎么想,你一个歌女,我一个大家小姐,两个女人的亲密,旁人听了最多当个笑料,并不会太放在心上,这样就能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许轻岚说的不错,在当时那个年代,包括更早之前,舆论更多集中在男人的断袖分桃上,对女人并不怎么在意。   一来,男权社会里女人本来就是最底层,没有人关心底层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来,女人手帕交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女同并不容易被发现。   三来,是不是女同都改变不了生育机器的命运,她们总归是要嫁人,男人也根本不关心她们和哪个女人亲近,因为只有奸|夫才能影响子孙的血统纯正性,只要不切实碰触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大都会视而不见,甚至有些还以欣赏两个女人的亲密为乐。   换而言之,后来的女同被歧视嘲讽甚至伤害,反而是因为女性地位在不断提高,女同也在逐渐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成功不是一撮而就的,抗争需要过程,艰难并不代表失败,只说明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许轻岚道:“葛九会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不重要,咱们只要做好应对就行,既然你是我的义妹,满上海滩都知道咱们关系匪浅,那就把这匪浅继续深化下去。   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葛九拿昨晚的事大做文章,还能让公馆里的人知道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对刚接手冯家的我来说很重要,当然,还有一点,这有利于我除掉葛九。   具体怎么除,今天就不详述了,以后慢慢告诉你。”   许轻岚这一席话,说的顾朔风有点糊涂,她听懂了许轻岚的意思,却又好像没听懂,或者说,听懂了,但不能接受。   “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公馆里都知道我欺负了你,他们不会多说什么,公馆外,赶在葛九传出去之前传出去,也不是坏事,只会让葛九无机可乘。”   果然是这个意思。   顾朔风咳嗽了两声,婉转地拒绝道:“我是歌女,本来名声就不好,怎样都无所谓,可大小姐毕竟身份不同,只怕……还是免不了非议。”   “免是肯定免不了,只是负面影响远低于和男人厮混。”   “可……”   “还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你喜欢女人,我不喜欢,所以你别指望我会对你产生兴趣,更不要爱上我,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的。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小心毁了你的贞洁,我知道大多数人眼里贞洁和命一样重要,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不过我尊重你们的思想,我就算你赎了罪了。   从今往后,咱们恢复平等关系,就当是合作伙伴,你不用对我小心翼翼,我也不会再旧事重提,你帮我对付葛九,我会支付你应有的报酬。   等顺利铲除了葛九,咱们之间就终止合作,我会给你一大笔钱养老,你是想带着蔷薇离开,或者怎样都行,我无条件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   许轻岚淡淡扫了顾朔风一眼,睫尖微芒潜藏着细不可查的心思。   “蔷薇是葛九的丫鬟,我接她回来有我的用处,你现在跟她走的太近的话,会影响我的计划,你懂我的意思?”   顾朔风恍然大悟,“哦~我懂!我以后尽量少接触她!”   顿了下,顾朔风又补充道:“我会跟她打好招呼,让她乖乖等我,我们要的是天长地久,不差这一时半刻,相信她能理解的!”   许轻岚微敛美目看着她,突然笑了下,笑得格外的好看。   “你们感情真好。”   顾朔风羞涩道:“一见钟情这个事情……真的很玄妙。”   许轻岚又笑了下,起身上了床,拽开被子盖在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03年的果粒橙~~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恭喜毕业~   感谢言辞、氧化铁与稀硫酸反应、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奈何桥~包养议棋~   感谢言寺99瓶;奈何桥10瓶;美色撩人2瓶;椭圆的欧姆定律、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给文文浇水~ 第337章 大佬心尖宠(19)   许轻岚背着身静静躺了片刻,屋里静得只剩两人清浅的呼吸。   许轻岚微微动了动唇,唇瓣分开的细微声响清晰的仿佛放大了数倍。   “你……要打招呼就快点,明天起,不准再随意接近任何人,无论男人女人,在外面尤其要配合我,要牢记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顾朔风正在群里聊得嗨,主要还是在和刘夏争论她到底点没点亮“左拥右抱”成就,听到许轻岚的话,她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又聊了几句才爬起来。   “那我现在去说。”   许轻岚背身躺着,看不清神情,只能听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去吧。”   起床声,披衣声,布鞋拖过地砖声,开门声,关门声,脚步声渐渐远了。   顾朔风走了,去找蔷薇去了。   许轻岚深吸了口气,阖眼枕着自己的手臂,又笑了下,这次笑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唇角蔓延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顾朔风拉着蔷薇天南海北聊了好一会儿,回来时许轻岚已经睡熟,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推了推许轻岚的肩。   “大小姐?吃饭了。”   明明没用什么力气,许轻岚却在睡梦中难受地哼了声。   顾朔风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小心地撩开被子,卷起许轻岚的衣摆瞧了瞧。   旧伤才去又添新伤,上次在浴室摔了一跤,半个多月了才勉强好清,现在又成了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真是!   顾朔风又扒着看了看别处,指尖不小心蹭过许轻岚的腰侧。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烫?   顾朔风眉心蹙起,探手摸了摸许轻岚的额头。   滚烫滚烫。   这么高的温度,绝不可能是刚烧起来,至少回家时肯定已经在烧了。   都发烧了还跟她啰嗦那么多,抖m啊?!   顾朔风又气又心疼,呸!她怎么可能心疼,她幸灾乐祸!   活该!   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的身皮儿都顾不住,受罪怪谁?   直接烧傻了才好,傻了就能随便找个男人把你嫁了,任务就完成了!   槽归槽,总不能真让她烧傻了。   顾朔风拽过被子给她盖好,起身想下楼喊人去接廖大夫,胳膊突然被滚烫烫一只手抓住。   许轻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着迷迷糊糊的眼,嘴唇嗫嚅着不知嘟囔着什么,探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顾朔风被带的弯了身形,耳朵近了,也听清了许轻岚奶乎乎的嘟囔。   “别走……”   顾朔风:“……”   犯规,这绝对是犯规!   平时冷冰冰一个人,突然变成小奶喵,换谁谁受得了?   顾朔风揉了揉耳朵,声音也不由温柔了几分。   “我不走,我就是去喊廖大夫帮你看病,你发烧了知道吗?”   许轻岚埋头在她怀里,像是没听到似的,勾着她的脖子勾得更紧了几分,还是那两个字:“别走。”   顾朔风无奈,稍微侧了侧身把她搂进怀里,探手摸过桌上的鎏金话筒,拨到楼下。   芹香接的电话。   “赶紧让王师傅去接廖大夫,大小姐发烧了。”   挂了电话,顾朔风安静地抱了会儿许轻岚,那滚烫的温度简直像是抱个小火炉,大冬天硬生生热出了顾朔风一层细汗。   廖先生家不远,可再怎没近来回也得半个多钟头,况且就算来了推了针,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退了烧,这么三算两算的,等药发挥效用,起码还要一个多小时。   总不能任她就这么硬生生烧一个多小时吧?   顾朔风试着扒了扒勾在自己脖子的胳膊,稍微一动,许轻岚就蹙起眉心,薄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她再敢乱动,她又会难受得醒过来似的。   事实上,睡眠是逃避痛苦的最佳手段,所谓疼晕过去就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晕了,就感觉不到痛,就不至于被活活痛死。   顾朔风在强硬地抽身出来取冷毛巾擦身降温,和,继续保持不动让她睡着减少痛苦,之间,只纠结了半分钟,果断抱着许轻岚下了床。   越是发烧越不能捂太严,这样热量散发不出去,反而烧得更厉害。   顾朔风也没刻意帮许轻岚盖被子,就那么抱着只穿了单衣单裤的她进了浴室。   许轻岚也不知是真昏睡了,还是只是难受的不想睁眼,她死死搂着她的脖子,像是小孩子护着心爱的玩具,稍微一拽胳膊,她就赶紧收紧手臂,眉心也会跟着蹙起。   顾朔风不由放柔了神情,搂着她坐在干燥的地砖,蘸湿了毛巾,胳膊,额头,后颈,后背……一遍遍擦拭,物理降温。   其实可以用酒精的,公馆里有备用酒精。   可顾朔风不想用,许轻岚烧得太高,水更温和,更安全。   温湿的毛巾再度擦过许轻岚滚烫的脸颊,擦过她烧得艳红的嘴唇,看着那嘴唇嗫嚅着,不时哼出一声“别走”,顾朔风没来由地心脏噗通了一下。   她果然还是喜欢柔弱的女人,像许轻岚那种太过冰冷又强势的,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可她为什么不喜欢蔷薇?明明蔷薇也很柔弱?   顾朔风说不明白,她只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怀里女人烧得桃红的脸颊格外的好看,尤其是那朱砂小痣,更是烧得猩红欲滴,仿佛轻轻舔上一下就能尝到那腥甜的味道。   她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了下那小痣,许轻岚似乎烧得更厉害了些,小痣滚烫地灼烧着红唇,搂在她脖子的胳膊圈得更紧了几分。   廖大夫很快赶了过来,看到她俩搂搂抱抱亲密无间,眼神复杂,芹香、蔷薇紧随其后,也全都看到了,对顾朔风更多了几分同情。   许轻岚烧了整整一夜,天蒙蒙亮才终于退了热,又睡到中午才幽幽转醒,醒来看到自己搂着顾朔风,马上推了开,一脸的嫌弃。   “以后不准再随便上我的床!”   叮!   【恭喜!好感值+35,当前好感值99!】   叮!   【注意!好感值-76,当前好感值23!】   顾朔风:“……”   大小姐,你很有歇斯底里的潜质你知道吗?   眨眼几天过去里,娄胜白天跟着许轻岚,晚上赶去织造厂帮忙,虽说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真的去扛水泥搬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工地睡觉,可这么来回两头跑,还是累得他不轻。   不过他这么折腾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工地那头都把他当了监工,没有哪个敢消极怠工,工程进度倒是快了不少。   许轻岚出门基本都不带顾朔风,除非是参加宴会,或者是去公众场合,可自打给英国领事洗过尘之后,基本没有别的活动,顾朔风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公馆,除了群聊,基本没事做,无聊的都快长了毛。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是男主角登场的时候了。 第338章 大佬心尖宠(20)   眨眼几天过去了,大小姐烧得糊里糊涂还死搂着刘小蝶不放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馆,还真如许轻岚所说,没有一个人多说什么,除了一开始有些诧异,大家很快就适应了大小姐养了个女人这个事实。   顾朔风只想感叹一句,贵圈真乱。   出柜这种事,即便搁到现在,朋友圈也得震荡个两天,可这些下人居然这么轻易就粉饰太平了,尤其是冯卓然,短短一个白天的工夫,就坦然接受了自己和女人发生关系的事实,还走上了雏鸟情节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这几天顾朔风吃不好(感冒只能吃清淡的)穿不好(旗袍开衩都比别人低)睡不好(女主精分,睡前冷冰冰不准她上床,睡到半夜就滚下床搂着她睡,第二天还嫌弃地恨不得踹她两脚),还被禁止和唯一能聊得来的蔷薇接触(芹香负责盯梢),想出门随便溜达两圈都不行(说她感冒不能见风),简直不能好了。   其实这都是小事,顾朔风都能忍,最要紧的是,这一系列迹象表明,女主真的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绝对不单单是为了演戏,演戏根本不用演到半夜滚下床。   她专门观察过,冯卓然睡得越早越死,滚下床搂她的几率就越高,十一点前睡,几乎次次都下床,凌晨两点之后则基本没有滚下来过。   换而言之,女主滚下来搂她完全是睡迷糊了下意识的举动,或许是因为孤独,或许是因为心累,不管什么原因,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女主这一系列不正常是从中招那夜开始的。   女主,冯卓然,明显对她动了心。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必须立刻马上把这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这天吃过晚饭,许轻岚去二楼书房,顾朔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到书房门前。   许轻岚虽没明说,可书房重地,那是大小姐办公的地方,哪儿是她这种叛徒随随便便能进的?   就算能进她也不进,瓜田李下,何必给自己招惹嫌疑?   再说,她前几个世界没少费脑子,这辈子终于遇上个伶俐女主,她也懒得死脑细胞,让女主自己忙活就好,她适当的出手控制一下大方向别错了就行,咸鱼也有咸鱼的乐趣。   许轻岚推开书房门,没进,转头看着她。   “有事就说,干嘛一直跟着我?”   “确实有件小事情。”   “说。”   “你之前说的咱们是合作伙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那……”顾朔风微微一笑,眸底浮光仿佛塞纳河畔的涟漪,漾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风情,“我想分房睡。”   许轻岚微滞,松了推书房的手,微微转身看着她。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一来,可以改善大小姐的睡眠质量,不用担心半夜再爬了我的地铺;二来,可以改善我的睡眠质量,不用担心早上还没睁眼就挨踹;三来,大小姐平时那么忙,回到家需要一个独立空间享受宁静,这对情绪的稳定非常有帮助。”   许轻岚听得格外认真,边听还边点头。   “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很感动,睡眠不好确实是个问题,至于独立空间倒无所谓,我一般在书房都是一个人,独立够了,不需要晚上特意再独立,所以……问题其实只有一个,就是怎么解决睡眠质量的问题,对吧?”   这轻描淡写的一声“对吧”,听似没什么,却让顾朔风升起必须慎重回答不然一定后悔的强烈预感。   “你说的……没错,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分房睡就解决了。”   许轻岚摇头:“不能因噎废食,打从进了公馆你就一直跟我住在一起,突然搬出去,旁人会怎么想?传到葛九耳朵里又会怎么想?”   又拿葛九说事?!   葛九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顾朔风绕了绕耳畔发丝,笑道:“这不是为了改善睡眠质量嘛,睡不好,精神就不好,精神不好,还怎么专心对付葛九?咱们不能因小失大。”   许轻岚点头:“你说的不错,确实不能因小失大,睡眠问题必须解决。这样吧,今晚起,你上床睡。”   “大小姐的意思是……你睡地铺?”   许轻岚不语,只看着她,眼神有点凉。   顾朔风努力笑得春光灿烂。   “那绝对不可以!这可是大小姐的家,怎么能让大小姐睡地上?还是我继续睡吧!为了大小姐,一切困难都是可以战胜的!我就不打扰大小姐工作了,您忙~再见~”   顾朔风何其有眼力劲儿,见情势不对,转身就溜。   许轻岚不拦她,却也不肯放过她,气定神闲地对着她的背影道:“别误会,不是我睡地铺,也不是你,我们一起睡床。”   迈了一半的步子绕了个圈儿,重新又拐了回来。   顾朔风一身素白旗袍,滚着银边,袍摆一朵妖娆的红牡丹,枝叶绕过腿侧延伸至腰际,显得腰格外细,腿格外长,又纯又欲,她很了解自己的长处,故意站得很近,遮掩了身材的优势,尽量不让女主对她感兴趣。   顾朔风义正词严道:“我觉得这样不合适,大小姐每天那么忙,已经很累了,何必还要跟讨厌的人同床共枕?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许轻岚淡淡道:“我没说我讨厌你。”   顾朔风微笑:“难道踹我的是大小姐的第二人格?”   许轻岚面不改色:“我只是不太适应,所以才要以毒攻毒,适应了就好了。”   顾朔风继续笑:“这又不是得了绝症无药可医快死了,何必非要以毒攻毒折磨自己?”   许轻岚轻描淡写:“人要学会挑战自我。”   顾朔风有点想骂人:“可是……”   许轻岚见好就收:“好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先去收拾一下,把床垫拿去地下室,万一哪天冯家再出了叛徒,正好让她在地下室住一辈子。”   ——总觉得这最后一句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事已定局,多说无益,顾朔风送了许轻岚一个虚假的商业微笑。   “好的大小姐。”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算是回了她的笑,转身进了书房。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觉得女主对她有点兴趣,那么现在顾朔风觉得已经不是有一点,而是很多~很多~点!   明明之前还讨厌她讨厌的要死,就因为滚了一次床单就春心萌动,这简直太……科学!科学的让顾朔风终于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雏鸟情节真可怕!   再这么发展下去,还有男主什么事?   不行,得让女主清醒一下,得让她深刻感受到男主光伟正的魅力!   许轻岚照例忙到很晚,冯家产业很多,刚接手确实需要费力理清,再加上许轻岚又格外认真,陈年老账全都翻出来看,确实是有的她忙的。   顾朔风早早就梳洗完毕上了床,靠在床头看了会儿冯卓然书柜翻出来的原文书,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这本她看过,事实上,冯卓然书柜的书她基本都看过,实在没得挑,只能抽了这本记忆不太深刻地重新翻了翻。   翻了没几页她就困了,许轻岚进来时,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顾朔风揉了揉眼放下书,打着呵欠问:“明天有空吗?”   许轻岚拿着替换衣物正要去浴室,看了她一眼,床很大,顾朔风纤瘦的身形只占了三分之一而已。   “晚上有空。”   顾朔风眼前一亮,“那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这时候的电影还是黑白默片,很有时代感。   许轻岚看她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想着或许是这段时间憋她憋坏了,迟疑了一下,点了头。   “也好,顺便在公众面前露露脸,坐实咱们的传言。”   做什么都不忘捎带上工作,还真像那个工作狂许轻岚。   “那就这么说定了!看完电影还能顺便在街上吃个宵夜,我好久没在外面吃过了~!”   “嗯。”   洗完澡出来,顾朔风已经穿着睡袍卷着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丝合缝,别说许轻岚钻她被窝,就是顾朔风自己想出来都得没那么容易。   许轻岚默默走到床边擦了会儿头发,又看了会儿账本,头发差不多干了,这才躺下入睡。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月辉透过窗帘撒在地砖,许轻岚很快便睡熟了,呼吸绵长,平稳而有序。   顾朔风其实根本没睡,装得而已,她正在群里跟家族修仙党一块儿瞎聊。   【二姐夫:我就知道她不会让你搬出去~!】   【小四:+1】   【二姐:+2】   【大姐:+3】   【顾三:怪只怪我魅力太大,直女见了我自然弯。】   【二姐夫:说你无耻我都觉得侮辱了无耻!】   【小四:既然她都主动提出同床了……神颜小芙蝶还不去采蜜?】   【二姐:去采蜜。】   【大姐:证明你攻的机会来了,让我看看你能不能一雪前耻?】   【顾三:……】   【二姐夫:你们的卑鄙如此的统一,我有点儿跟不上你们的画风。】   【小四:你就是你,不一样的烟火。】   【二姐夫:我调整一下重新来。】   【二姐夫:看她那一脸受样!翻身做攻不可能!你们醒醒!】   【小四:言辞很激烈,语气很到位,画风出奇的一致,不愧是我们顾家媳妇,鼓掌。】   【二姐夫:是女婿!女婿!】   【小四:好的二姐夫。/微笑】   【大姐:所以老三你到底要不要证明一下你真的是攻?】   【顾三:别激我,没结果,睡了。】   【大姐:果然是受!】   【小四:果然是受……】   【二姐夫:果然是受~】   【二姐:果然是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40902900~小玉~包养议棋~   感谢小白鼠6瓶~给文文浇水~ 第339章 大佬心尖宠(21)   被扣了一脸“受”的顾朔风淡定地退出了群聊。   一时激|情很容易,激|情过后的烂摊子可没人帮她收拾。   顾朔风想得很明白,这是最后一个世界,刚好任务又是帮女主找爱人,如果能趁此机会帮冯卓然找到真爱,对以后甩掉许轻岚很有帮助。   许轻岚这人,说好听点就是太过执着,说难听点就是变态,她对她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要不是为了搜集灵魂碎片,她早就把她人道毁灭成渣渣了。   以前是不能毁,以后是毁不了,许轻岚帮了她这么多,大姐她们肯定会护着她,除非她彻底离开主世界,否则势必会很麻烦,可姐妹们都在主世界,她又不可能真的不去,而且她也不想刻意去躲避,好像她真的怕了许轻岚似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转移许轻岚的目标。   许轻岚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死后是带着记忆的,也就是说,她在这世界给许轻岚凑的cp,许轻岚回到原世界并不会忘记。   以许轻岚的偏执程度,只要将那人的灵魂勾过到主世界,找个躯壳借尸还魂,再送到许轻岚面前让她祸祸,许轻岚就会转移目标不再烦自己。   计划很完美,顾朔风势在必得,她刻意找了那男同学当cp,不仅仅是因为他光伟正符合女主三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许轻岚缺少父爱,需要的就是这种心志坚定且稳重的男人。   是的没错,许轻岚并不是天生的les,说起来有些……罪恶,许轻岚是顾朔风硬生生掰弯的。   虽然常有话说,真正的直女是掰不弯的,可这世间没有绝对的真理,只有相对而言。   一个人究竟是直是弯,看的不是一世的选择,因为后天的影响也很重要,所以真正要看的是灵魂。   顾朔风当年找到许轻岚后,专门查了凡尘镜,追溯了她好几辈子,许轻岚每一世爱的都是男人,不管是什么世界背景,通通都是男人。   许轻岚的灵魂是直的,当初大姐也曾怀疑过能不能掰弯,她自己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就成功了,不仅成功了,还彻底激发了许轻岚灵魂里的“偏执”。   既然是掰弯的,那就把她捋直了就好,直和弯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直女随时可以退回到原来的生活,可以继续爱男人,不会有太大影响,而弯的却不能。   对于天生直的许轻岚来说,给她找个男人做cp是最明智的选择。   虽然目前是冯卓然做主导,可许轻岚和冯卓然共用的是一个躯壳,不管谁做主导,感受都是相通的,这个计划没问题。   事实上,做出这个计划时,顾朔风已经察觉到自己发生了改变。   原本的她是绝对不会考虑这么多的,想甩掉许轻岚有一千种方法,最简单的就是让她怕她。   以她的武力值,打趴一个许轻岚轻轻松松,就算大姐她们再怎么护着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控,她总会有机会一次打得许轻岚听见她的名字就害怕。   可她还是选择了这个看上去麻烦又软弱的法子。   那些灵魂碎片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带给她这些精神力糟粕。   顾朔风背着许轻岚躺了太久,下意识翻了个身,顺便翻了翻剧本,盘算了下明天的行程,迷迷糊糊有些困了,刚浮上睡意,身边动了动,许轻岚靠了过来。   顾朔风并没有在意,睡觉翻来翻去太正常了,自己不就刚翻过吗?   她睡意朦胧,一动不动地继续找着周公,布帛摩擦声再度响起,脸颊隐约摸上了温热的手指。   窗帘拉着,只露着一条狭长的缝隙,月霜如水,并不会带来多少光亮,屋里这么黑,顾朔风笃定了许轻岚绝对看不清楚,顶多能恍到她的脸部轮廓,这种状况下摸她的脸不是跟盲人摸象一样吗?有什么意思?   顾朔风理解不了许轻岚的脑回路,也不好醒过来质问,尴尬倒不怕,怕的就是她大小姐夜里脑子不清楚破罐子破摔非要跟她再尝禁果。   如果冯卓然对她毫无感觉,纯粹解决生理需要,那她鼓掌欢迎,来呀,你一次我一次,不分攻受,她其实很好说话的。   可谈感情那就谢谢再见。   顾朔风胡思乱想着,唇上突然一软,她的心猛地噗通了一下,熟悉的冷冽气息让她清楚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冯卓然!你醒醒!不能因为一次的错误就一错再错!你忍一忍ok?只要一晚!明晚保证把男主打包送到你面前!   冯卓然显然没听到她无声的呐喊,依然执着且坚定地亲吻着她,识海里的好感值不断跳动,叮叮叮的,叮得顾朔风脑壳疼。   好感值+1!+1!+1!+1!+1!+1……   女主你神经病吗?哪儿有好感值蹦豆似的一点一点往外蹦的?!   这感情掌控的简直堪比老戏骨,每次增长都是精准的+1,完全没有例外。   顾朔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   她……   她轻轻“嗯”了一声,呼吸不畅似的蹙起了眉心。   许轻岚这才依依不舍地撤开了唇瓣,又轻啄了一下,小心翼翼将她揽尽怀里。   微凉的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许轻岚略带沙哑的低喃浅浅流淌在夜色中。   “小蝶……我该拿你怎么办?”   ——等我完成任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明明那么讨厌你……为什么总想亲你?”   ——因为雏鸟情节啊女主。   “幸好你每次都睡得这么沉……”   ——你每次偷抱我我都知道,只是懒得理你而已。   “这样也好……抱得次数多了……好像也没那么想抱了……慢慢的……应该就会腻了……”   ——这个逻辑好像也没错。   “在我抱腻你之前……就先这样吧……”   ——意思是,明晚你还打算继续?   额头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这种宠溺的吻,有些陌生,至少许轻岚是从没给过她,许轻岚一向都是充满侵略性的,冷酷又变态,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呸!不是!   不是招架不住,是讨厌!她讨厌强势的女人!   “晚安……”   轻轻的一声晚安随着嘴唇的抬起而消散,温柔的像是梦中呓语,顾朔风刚刚燃起的一点怒火瞬间消散殆尽。   ——好吧,晚安。   ……   老海城的电影院跟戏园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戏园子里男女老少都有,电影院却大部分是年轻的学生或是情侣,年纪大些的很少来这么新潮的电影院,来也顶多就是看个新鲜,还是更喜欢听戏。   为了偶遇男主郝毅,顾朔风专门扒了扒男主出现过的几处剧情,大约两个月后的一个剧情点,郝毅曾提到张石川导演的《孤儿救祖记》重映的最后一晚,他专程跑来看过。   而那晚,就是今晚。   郝毅的台词里有提到,他是踩着开演铃进去的,顾朔风故意报晚了开演时间,掐着点儿到的电影院门口。   高跟鞋踩过水泥阶梯,顾朔风突然脚脖子一歪,娇滴滴“哎呦”了一声。   许轻岚正在看娄胜买电影票,听见动静回头搀住了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瞧瞧。”   不等许轻岚蹲下身子,眼前黑影罩过,一道惊喜声迎头砸了下来。   “冯卓然?你是不是冯卓然?!”   许轻岚一滞,并未马上抬头,而是借着影院门口昏黄的灯泡仔细看了看顾朔风的脚踝,见没什么大碍,这才直起身。   郝毅一身中山装,稳重中带着几分学生气,中山帽扣在头上,浓眉大眼很精神,这会儿还看不出将来驰骋杀敌的气势,脸上还带着几分年轻气盛的稚气。   重逢昔日校友,郝毅很高兴,那笑出的大白牙恍得顾朔风有些心烦。   她有什么好烦的?这可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不仅光伟正,身高长相都不错,凑cp的首选。   许轻岚沉默地看了他两秒,这才微微勾起唇角,大方地伸过手去。   “好久不见,郝毅。”   都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人,郝毅也不客气,握了握许轻岚的手,依然笑得白牙闪人。   “你也来看电影?”   “嗯。”   “我是自己来的,你是跟……这位小姐?”   郝毅方才只顾得惊喜重逢旧识,这会儿才想起旁边还有人,他伸过手来,笑得爽朗。   “你好!我叫郝毅,是冯卓然的同学!”   顾朔风拍了拍方才崴脚蹭着一点儿台阶的袍摆,仰头送上一个温柔小意的微笑,柔白的纤手也伸了过去。   “你好,我是刘小蝶,冯卓然的义妹。”   眼看两手就要握到一起,许轻岚突然拽住顾朔风的胳膊朝上推了推。   “铃响了,要开演了,咱们先进去。”   “好!等会儿结束,我请你们吃宵夜。”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好人,是助攻,光伟正~   请牢记~ 第340章 大佬心尖宠(22)   男女主重逢的非常顺利,郝毅也挺积极主动,拿着电影票跟冯卓然旁边的人换了座,全程坐在冯卓然旁边。   保持安静是观影的基本素质,两人并没有说话,郝毅看得也挺专心,只在剧情空档转头看一眼冯卓然,倾慕之意溢于言表。   至于冯卓然……全程盯着幕布,不知是真没注意还是注意到了假装不知,总之没给过郝毅半个眼神。   顾朔风倒是有些意外,按原剧情推测,冯卓然绝对是喜欢郝毅的,久别重逢,怎么可能丁点反应都没有?   即便她俩发生过那种事,吃亏的也是她,冯卓然严格说起来还是清白的,心理负担肯定会有,但绝不会多,不太可能因为这个就故意冷落郝毅。   所以说……冯卓然是真的移情别恋到她身上了?   顾朔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后悔那晚没有推开冯卓然。   为什么没推开?其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素了太久,就有点随波逐流了。   看完电影出来,郝毅热情的邀请她们去不远处的包子铺吃包子喝云吞。   许轻岚刚想谢绝,顾朔风笑挽着许轻岚的胳膊,连点了好几下头。   “好啊~听说那家包子味道不错。”   郝毅笑道:“非常好吃,我带你们尝尝。”   许轻岚再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郝毅和顾朔风朝着包子铺走了过去。   这年月,路灯还是很少的,远远才有那么一盏,电影院的灯熄了,周围昏暗一片,只有包子铺灯火阑珊,顾朔风与郝毅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仿佛两道亲密的剪影,许轻岚眸光暗了暗,沉默地追上他们的步伐。   这包子铺果然名不虚传,店面虽小,却是百年老店,店里的灌汤包子皮薄馅大,香而不腻,轻轻一戳就会流出淳鲜的汤汁,热乎乎吃着正合适。   郝毅热情地帮她们倒水倒醋递筷子,说了不少留洋时的趣事,许轻岚偶尔应和一声,十分冷淡。   郝毅初时不觉得,久了也察觉出了许轻岚的疏离。   他的热情减退了些,话也越来越少,气氛有些尴尬。   顾朔风一直没怎么插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是想给两人制造机会,眼看情势不好,不露声色地开始插话,三言两语就再度带起了郝毅的热情。   “原来你现在在黄埔军校念书?!好厉害啊~将来岂不是要做军|官做司|令?”   郝毅不好意思地按了按桌边的中山帽。   “哪有那么容易?一般都是先从小兵做起。”   “郝大哥这么棒,一定可以当上司|令的!”   郝毅为人真诚,不喜欢虚伪的客套,听顾朔风这么说,虽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却认真点了头。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会努力的!”   许轻岚不怎么搭理郝毅,顾朔风却跟他相谈甚欢,还彼此留了电话,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好不容易吃完离开,顾朔风又邀郝毅上车,坚持要送郝毅回学校。   郝毅看了眼垂眸不语的许轻岚,推辞道:“不用了,我跑回去就行。”   顾朔风笑着耸了耸许轻岚的胳膊。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姐姐想送你~对吧姐姐?”   许轻岚凉凉扫了她一眼,没有当场驳她的面子,顺着点了下头。   郝毅迟疑了下,虽然不大信,可也不想错过和冯卓然同车的机会。   “那就麻烦你们了。”   送了郝毅回去,再回公馆已经是午夜,许轻岚没有直达三楼,在二楼停了。   顾朔风靠在电梯里,看着出去的许轻岚:“你不睡吗?”   “我还有事,你先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许轻岚那边的床铺平平整整,被子也还是原样,显然根本没人睡过。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慵懒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这或许是个……好现象?   又等了两天,顾朔风约了郝毅喝咖啡,郝毅如约而至,一看只她一个,明显有些失落。   顾朔风笑着揶揄:“怎么?不是我姐姐很失望?”   郝毅赶紧摇头:“不,怎么会,你能约我我很高兴。”   顾朔风抿了口咖啡,低调的咖啡厅,邻窗的位置,可以看到街上人来人往,车夫拉着黄包车小跑着,电车连着电线摇摇晃晃经过。   顾朔风放下咖啡杯,杯沿一圈金纹晕着细腻的微芒,与她透着粉嫩的指尖交映生辉。   “其实我找你来,是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   “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郝毅诚恳道:“你姐姐她知书达理,娴淑大方,还很聪明,尤其她和我的理念相同,我们都觉得男女应该平等,女性也可以承担时代的进步。”   “那你喜欢我姐姐吗?”   郝毅一怔,脸不由自主烧红,他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手里深灰色的中山帽。   “……喜欢。”   “那你要不要试着追一追?”   郝毅脸上的烧红渐渐褪下,取而代之的是自嘲的苦笑。   “她是冯家大小姐,我就是个家道中落的学生,等我建功立业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她已经到了适婚年纪,根本没时间等我。”   难怪原剧情里直到冯卓然变卖家产离开上海,郝毅才婉转地表达了心意,大约是觉得她这一走再见遥遥无期,且冯卓然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高不可攀的冯家大小姐,让他多少有了点勇气。   顾朔风搅了搅咖啡,看着杯中旋转的褐色液体,声音也跟着落寞。   “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原来也这么胆小。”   这话郝毅可不爱听了。   “我怎么就胆小了?”   “喜欢的女孩子都不敢追,不是胆小是什么?”   “我不是不敢追,我只是怕她……”   顾朔风打断,“怕不就是胆小吗?”   “我……”   “冯家的事相信你也听说了,事实上比你看到的还难,说是四面楚歌都不过分,多少人在打着冯家的主意,姐姐一个人撑得很辛苦,我真希望有人能帮帮她,让她喘口气,哪怕只是陪陪她也好。”   郝毅眼底瞬间滑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是有很多手下在帮她吗?”   “那不一样,那毕竟是外人,不是亲人,更不是爱人。”   “可我也不是。”   “你可以让自己是。”顾朔风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比他的语气还真诚,“姐姐很少在我面前提到男人,你是唯一一个,而且还提了不止一次,我知道她对你有好感,只是冯家现在着状况,她不想让你淌这趟浑水。”   郝毅沉吟片刻,问道:“我听说……葛九爷一直跟冯家不对付?”   “何止不对付,冯家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葛九害的!姐姐就是怕你牵连其中,再有什么危险,所以才故意对你冷淡,不想连累了你。”   这话一出,郝毅瞬间攥紧中山帽。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胆小懦弱!明知道她家出了事,觉得自己不配问,还真就不管不问了,也没想想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撑起一个家?!我真是……真是懦夫!我连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郝毅面色冷凝地望着顾朔风,一字一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朔风有些不放心道:“怎么做?”   “我去找她,告诉她,不管发生任何事,随时找我!葛九那边我也会想办法对付。”   顾朔风:“……”   就知道他跑偏了。   “你这么跟我姐说有什么用?我姐不会找你的。”   “那……那我只要没课就守在冯公馆,我保护她!”   “冯家不缺保镖。”   “那……那就麻烦你给我通风报信,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绝对竭尽所能。”   顾朔风无语扶额。   以后的郝毅的确是英明神武,可现在的郝毅还是太年轻,或者说,太直男思维。   顾朔风叹气,耐着性子解释:“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她不缺人帮她出谋划策跑腿保护,她缺的只是情感上的依靠,就是累的时候可以靠一靠的肩膀。”   郝毅微微睁大眼,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长相真的很不错,配冯卓然完全可以。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追她?”   “没错,在孤独中坚持和在依靠中坚持,是完全不同的。当然,前提是你喜欢她,并且愿意做她的依靠,老实说,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自私的,毕竟她现在境况确实不太好,你要真跟她在一起,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郝毅可不只是光伟正长得好,有血性、意志坚定、极富正义感也是他的闪光点,原剧情里他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把快咽气的战友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硬生生背着爬了十几里地,直到两人得救。   顾朔风相信,郝毅绝对不会被她吓跑,反而会挺身而出。   果然,郝毅神色越发坚毅了几分,郑重道:“我不怕危险,只要她不嫌弃我,我都会陪着她。”   重点来了。   顾朔风幽幽叹了口气,“她肯定是不嫌弃你的,就是怕连累你,你现在追她,她肯定会装冷漠,到时候……怕是会驳你的面子让你难堪。”   郝毅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是男人,皮糙肉厚,不怕难堪!”   顾朔风一脸感激地望着郝毅,桃花眼星河驿动:“那就麻烦郝大哥了!”   郝毅是行动派,前脚答应了顾朔风,后脚就跑去给许轻岚打电话。   顾朔风拦都没拦住。   “你先别急,咱们筹谋一下,你这样贸然打过去,她肯定不会见你!”   肯定……不会?   郝毅挂了电话冲她一笑两排大白牙。   “她同意了!就今晚!西蒙餐厅!”   顾朔风:“……”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那真是……恭喜你!”   郝毅高兴的恨不得抱着顾朔风转两圈,他克制住激动,接连跟顾朔风道了好几句谢。   “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踏不出这一步,等将来我们结婚,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好好谢谢你这个小红娘!”   计划意外的顺利,顾朔风却莫名的有点高兴不起来,她忽略掉心头那点不适,笑着握拳在脸侧很少女地举了又举,热情鼓励。   “加油!加油!加油!”   “好!我加油!”   演完元气少女,顾朔风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正赶上许轻岚换衣服准备出门赴约。   不同于平时干练的小套装,也不同于纯棉舒适却没有造型的家居服,许轻岚今晚刻意换了身水蓝色旗袍。   这旗袍选得极好,不会过于明艳,也不会老气横秋,恰如其分的颜色,适度的剪裁,将许轻岚曼妙的曲线勾勒的极为妥帖,盘扣处还别出心栽地别上一枚蓝宝石领针,领口收紧纤白的脖颈,蓝宝石晕着动人的光泽,美人珠宝,相得益彰。   许轻岚拢了拢松散的鬓发,眉眼带着清冷的优雅,长发乌云般铺陈在身后,随着她弯腰换鞋,后背布料绷紧,越发显得肩窄腰细,弧度完美。   换好高跟鞋,许轻岚这才看到门口的她,探手拿起衣架上的浅咖色呢子大衣边穿边道:“我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不用等我,早点睡。”   顾朔风扯了扯嘴角,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难得今天打扮这么漂亮?这是去哪儿?”   许轻岚顿了下,耳垂隐约透出一丝粉色。   “吃饭。”   “跟谁啊?”   “一个朋友。”   “我认识吗?”   许轻岚抬眸看了她眼,很快便转开了视线,答非所问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找蔷薇聊聊,我想过了,没必要那么草木皆兵,适度的交往还是可以的。”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看着许轻岚头也不回地离开,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脚步都比平时轻盈。   【二姐夫:哈哈哈哈哈!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小四:头顶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大姐:关键这草还是她自己种的。】   【顾三:我才知道,蠢竟然是传染病,刘夏一个人就把你们都传染成了智商-199。】   【二姐夫:-199?干嘛不凑个整?】   【顾三:他们多少还是要比你强1点的。】   【小四:-200刘夏~】   【大姐:-200刘夏。】   【二姐夫:你们真傻了吗?!敌人这是在挑拨离间分化咱们的战斗力!!】   【大姐:三妹也就是嘴硬,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小四:风萧萧兮~易水寒~】   【二姐夫:老婆一去兮~不复还~】   【二姐:横批,糖醋小排。】   【二姐夫:饭做好了吗?!】   【二姐:嗯。】   【二姐夫:~\\(≧▽≦)/~啊啊啊~糖醋小排~我来了~】   顾朔风坐在餐桌前,喝着莲子粥,吃着厨子专门给她做的糖醋小排,越吃越觉得少了点味道。   她忽而想起了徐汀兰,想起了她做的那一手小排,她的做法和别人不太一样,包括挑选小排都很独到,肉质更鲜嫩,味道更醇厚,香而不腻。   顾朔风又想起,二姐原本是不会做饭的,五姐妹里,就小四一个人会,二姐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她是水能量体,做饭比别人难度大的多,干嘛突然去学这个?难道是为了刘夏?   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真的很蠢。   顾朔风脑海浮现了专门换了旗袍赴约的冯卓然。   呵!蠢!   顾朔风啪地放下了筷子,声音不大,可太突兀了,一桌子人都抬头看向她。   顾朔风一改方才阴沉的脸色,笑得风情万种,优雅的起身,淡淡一个回眸。   “蔷薇,吃完了上楼找我。”   “啊?”已经习惯了保持距离的蔷薇,连眨了好几下眼才反应过来,“哦哦,好的。”   芹香和蔷薇对视了一眼,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蔷薇:大小姐突然打扮那么漂亮是去见谁?   芹香:刘小姐突然喊你上去是想干嘛?   蔷薇&芹香:她们这是感情破裂了吗?!   蔷薇:那我上去会不会有危险?   芹香:你绝对不能背叛大小姐!   蔷薇:那小蝶小姐要是坚持让我陪她怎么办?   芹香:床垫已经放进地下室,你要想睡一辈子地下室,你就答应。   蔷薇:我太难了。   蔷薇拽了拽遮脸的头巾,磨磨蹭蹭上了三楼,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当然记得小蝶小姐的恩情,可小蝶小姐和大小姐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她比别人都更清楚。   尤其她打小就是伺候人的丫鬟,又在万香楼待了大半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她看得出来,小蝶小姐并不喜欢自己,但凡她对自己有一分真心,自己都会不顾一切跟了她。   可惜不是。   既然不是,她就不能让小蝶小姐轻易得罪大小姐,毕竟主仆有别,大小姐才是主。   蔷薇磨蹭着进了卧室,顾朔风刚洗了澡出来,长发包着,脸颊带着淡淡水汽。   见蔷薇进来,顾朔风微微一笑,扭身做在了梳妆台前,梳妆镜倒映着她风华绝代的脸。   “来~帮我擦头。”   这一声“来”慵懒轻佻,又酥又软,蔷薇忍不住揪住了衣摆,咬着唇,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小,小蝶小姐。”   “我们都这么熟了,干嘛还叫的这么外气?叫我小蝶~”   “啊?”   “啊什么啊?叫一声听听。”   蔷薇心跳如擂,也不知是怕的,还是被那镜中映出的娇艳红唇勾的。   以前蔷薇从不注意女人,怪只怪顾朔风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偏生又长得祸国殃民,还总喜欢撩拨她。   “小,小蝶。”   “真乖,我就喜欢你这种听话的。”   蔷薇勉强笑了下。   “你……你跟大小姐闹别扭了?”   “没有啊。”   顾朔风把擦头毛巾递给她,“帮我擦头。”   蔷薇不敢多问,乖顺地帮她擦着湿发。   “蔷薇。”   “嗯?”   “还记得当初我问你的话吗?”   蔷薇手一僵,“不……不记得了。”   “那我重新问,你愿意陪我……一会儿吗?不用一晚,就一会儿。”   蔷薇快哭了,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我不能动大小姐的人。”   顾朔风耐心解释:“不是你动我,是我动你。”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顾朔风转身看向蔷薇,言之凿凿,“我是大小姐的人,你是我的人,就好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根本不冲突,可如果是大鱼吃小鱼,螃蟹也吃小鱼,那就冲突了,你现在是虾米,不是螃蟹,懂吗?”   蔷薇觉得,她好像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可是……”   顾朔风起身,推着蔷薇反身压在了梳妆台,桃花眼秋水盈盈,哀怨地望着她。   “就陪我一会儿也不行吗?”   “就一会儿?”   “嗯。”   “真的就一会儿?”   “嗯,保证大小姐回来前放你走。”   “那……那好吧。”   许轻岚回来时,正撞上蔷薇仓皇地跑下三楼,脸颊飞红,发丝凌乱,边跑边系着腋窝下的盘扣,连包脸的纱巾都没系,一见许轻岚站在楼梯拐角,吓得蔷薇一个激灵,差点没腿软跪了,赶紧搂住了楼梯扶手。   “大,大小姐回……回来了。”   许轻岚淡淡瞟了她一眼,视线凝在她脖子上一处红印儿,许久才慢慢转开视线。   “别毛手毛脚的,小心摔了。”   “对不起大小姐,我……”   “好了,下去吧。”   蔷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给憋了回去,扶着扶手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   许轻岚回到房里,顾朔风正在铺新床单,地上堆着刚换下的。   见到许轻岚进来,顾朔风转头笑得一脸灿烂,“回来啦~”   “你在干嘛?”   “换床单啊~”   “好好的换什么床单?”   “当然是因为脏了~”   许轻岚攥了攥手,勉强压抑着情绪,脱掉外套挂在衣架,淡淡道:“水杯撒了还是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总之就是脏了。”   顾朔风抱着刚换下的床单塞进洗手间脏衣篓,洗了洗手出来,迎面便被擩了一怀的枕头被子。   许轻岚拉着她拉出房门,一路拉到二楼客房,开门进去。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单独房间吗?以后你就住这里。”   不等顾朔风发表一下意见,许轻岚已经转身离开,从容地上了三楼,淡定地回了卧室。   顾朔风抱着枕头被子站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下。   看来他们这顿饭吃的相当愉快,这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好,好得很!   【大姐:我怎么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微笑】   【顾三:脑电波还能听出味道?我怎么觉得我是胜券在握的味道?】   【大姐:是吗?那你刚才干嘛突然关了识海?】   【顾三:我和蔷薇亲热,不想被打扰。】   【大姐:真的是在亲热吗?】   【二姐夫:真的吗?】   【小四:真的?】   【顾三:爱信不信!】   【大姐:语气好冲。】   【二姐夫:冲。】   【小四:很冲。】 第341章 大佬心尖宠(23)   顾朔风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怎么见过大小姐了,大小姐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偶尔空出点时间还精心打扮去见郝毅。   一切顺利的难以置信,大小姐对她的好感值也在某天凌晨唰唰涨到了82,憎恶值还锐减到了个位数。   那夜顾朔风辗转反侧,也不知白天睡得多了,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就是睡不着,想找冯卓然探探情况,看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涨好感?可冯卓然……一夜未归。   这时代不是还很保守的吗?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夜不归宿?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不,不能,如果出事,冯公馆早就闹翻天了,哪儿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顾朔风难得起了个大早,双腿交叠坐在沙发,边喝茶提神边等着那鬼混了一夜还没回来的野女人。   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车轮声,顾朔风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一个眼神都没往门口看。   吱呀,门推开了,许轻岚迈步进来,气色明显不太好,眼下叠着青影,眉心微蹙着,空气中隐约飘来淡淡的酒气。   彻夜不归还酗酒?   她有没有点自我保护意识?!   顾朔风更不想理她了。   许轻岚看了顾朔风一眼,解着大衣扣子朝电梯走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哒哒作响。   大小姐走过来了。   大小姐走过去了。   大小姐走进了电梯。   大小姐……理都没理她就要关上电梯门上去了。   顾朔风攥了攥手里精致的英式茶杯,那细泠泠的茶杯把儿勒得她指腹泛了白。   “大小姐。”   咔啷啷,咔啷啷。   铁链电梯上去了。   顾朔风难得拉下脸主动开口,人家大小姐压根没理她!   不,不是不理她,肯定是没听见!   顾朔风勉强压了压差点腾起来的火气,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起身拍了拍腰间旗袍褶起的一丝褶皱,抬步上了三楼。   敲了敲许轻岚的房门,没反应,拽着门把手拉了拉,居然反锁了?!   大白天的锁什么门?!   就算洗澡也用不着锁卧室门,锁浴室门还不够吗?没有她大小姐的允许,谁敢随便进她的房间?再说以前也没见她白天锁过,除非……除非她做贼心虚。   顾朔风握着门把手闭了闭眼,脑中莫名浮现了许轻岚一身草莓印羞耻难当,赶紧反锁了门跑去浴室洗澡的画面。   很好,很可以,很符合逻辑!   除了这种可能,顾朔风真想不出许轻岚大白天干嘛要反锁门。   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藏起来?   不,不可能,真有什么重要东西的话,怎么可能宿醉还彻晚不回?就不怕东西丢了?   顾朔风在许轻岚房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打扫的丫鬟擦着扶栏一路上来,又擦画框又擦花盆架的,视线不停往她身上瞟,八卦之魂都快燃烧了。   ——刘小姐干嘛站在门口不进去?是不敢进还是大小姐不准她进?是她进了被大小姐赶出来了还是大小姐让她进她不想进?好奇死了!好想知道!!   顾朔风看她快把那花盆架擦掉漆了,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   “不好好干活磨什么洋工?想扣工钱吗?”   丫鬟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挪了地方。   ——虽然但是,发工钱这事不归你管啊刘小姐。   鉴于顾朔风的“凄惨”遭遇,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认证,加上蔷薇和芹香的添油加醋,以及顾朔风从不对下人颐指气使,也不再化那吃死人的血嘴唇,整个冯公馆对她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小丫鬟对她这随口出来的气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擦着走廊扶栏走了,顾朔风又气呼呼瞪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噔噔噔下了二楼,砰地关门回房。   昨晚许轻岚一夜未归,顾朔风也一夜没睡好,她进屋就扑到了床上,拽开被子就睡。   她也不知自己睡着了没,迷迷糊糊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醒了也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头隐隐抽痛,揉着太阳穴爬起来,看了眼挂钟,钟摆咔哒咔哒,才过了半个小时。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声,响了几声不完,一直不停的响。   顾朔风烦躁地下床拉开窗帘,正瞧见冯卓然踩着高跟鞋长发飘飘地走出公馆。   公馆围墙外,郝毅推着辆崭新的二八洋车,打了最后一下车铃,笑着迎了上去。   离得远,又有窗玻璃隔着,顾朔风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到了郝毅的唇形。   【昨晚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   冯卓然不知回了什么,郝毅又说。   【我这就带你见我爸妈,商量结婚的事。】   郝毅搬着车后座,整个车子调了个头,抬腿上车,不让冯卓然坐后面,而是撒开一只手,让她坐了前面横梁。   冯卓然,堂堂冯家大小姐,放着小轿车不坐,笑着上了郝毅的小破车,郝毅两手握把,就那么把冯卓然圈在怀里,蹬着脚蹬哐啷啷哐啷啷走了,不时还按一下车铃,叮铃铃的脆响听在顾朔风耳朵里格外刺耳。   顾朔风突然心口像堵了什么似的难受,难以言喻的难受。   她孤零零站在窗前,突然转身噔噔噔下了楼,连外套都忘了穿,推了门卫搁在院子里的破洋车,骑上就追。   她一路追上冯卓然,义正辞严地阻拦。   “你疯了吗?连个保镖都不带,就不怕葛九趁机对你不利?!”   冯卓然看见她,微有些诧异,随即淡淡道:“不要紧,有郝毅,他会保护我。”   郝毅一笑大白牙:“对!我会保护她,你就放心吧!”   顾朔风不甘心道:“他再厉害能敌得过枪?!”   冯卓然拍了拍手包:“我也有,放心。”   两辆车并排骑着,顾朔风还在想着怎么让冯卓然回家,郝毅突然道:“你来的正好,你姐有点紧张,你陪着她一块儿去我家吧。”   顾朔风跟着他们一块儿骑到了郝毅家。   郝毅家虽然家道中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宅门依然恢弘,管家婆子待人接物也极好,他们都是在府上大半辈子的老人儿,郝家每况愈下他们也舍不得离开。   郝母干脆打发掉了年轻的,只留了几个老人儿在,都是用习惯的,一家人一样,相处也舒心。   老管家领着几人往里走,不时回头说上两句,显然对冯卓然这未来的少奶奶相当喜欢,一路笑眯着眼,满嘴都是夸赞。   冯家宅子很大,几进几出的院子,蜿蜒的走廊,假山小亭,花园水榭,一样不少,老爷子老太太都在主屋等着,见了冯卓然也是热情得不得了,饶是顾朔风这样善于看人,也没看出他们有半点虚情假意。   他们一家子待冯卓然都很真诚,或许是看冯家家大业大,也或许是真满意这个知书达理又漂亮的儿媳妇,再或者两者都有,总之待冯卓然好的没话说,一顿饭下来,冯卓然几乎没夹过菜,全是冯家人帮她夹的。   郝父道:“我们听启明都说了,你们的婚事我们全家都赞成,需要多少彩礼,怎么个礼法,全听你们的。”   郝毅,姓郝,名毅,字启明。   郝母也道:“眼看着快过年了,咱们就凑个喜上加喜,日子就定在元月初九,可好?”   冯卓然羞涩地垂着眼帘,郝家人说什么她都是点头。   顾朔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这不太合适吧?婚姻大事,怎能不禀明父母?义父还没出院,义母也都不知道,怎么的也得先跟家人先商量商量。”   冯卓然抬眸望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父亲已经知道,母亲也是同意了的。”   郝毅笑呵呵补充:“昨晚我们就去医院拜见了伯父伯母,伯父说,然然能有个人依靠他就放心了,伯母也说,早点结婚早点冲喜,说不得伯父的病就好了。他们还让你哪天去医院看看他们,说是要当面谢谢你这个小红娘。”   所以好感值突然增加,是因为婚事成了?冯卓然知道了是她促成的?   郝父郝母一听,连连点头。   “对对对,还可以冲喜!那要不就提前,腊月初三也是个好日子,这还有十来天,够准备了。”   顾朔风不插话还好,这一插话,日子又提前了一个多月。   “可是……”   顾朔风下意识还想阻止,郝毅古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不想让我和你姐姐结婚?”   顾朔风一怔,这问题问住了她。   冯卓然结婚越早不是对她越有利吗?她有什么理由阻止?   他俩一旦结婚,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要刷数值就够了,好好筹谋一下,不出一个月她就能拿到碎片回去原世界。   顾朔风没有阻止的理由,缓缓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毕竟是人生大事,太仓促怕准备不妥当。”   郝母笑道:“放心吧,我绝对给他们办得体体面面!”   吃罢饭,郝母拉着未来儿媳妇的手有说不完的话,郝父也拉了郝毅去一旁商量结婚事宜,顾朔风陪着冯卓然听了一下午郝母的唠叨。   一家子又吃了晚饭,冯卓然起身告辞,郝母却再三挽留。   “天色不早了,就在这儿睡下吧,明个儿一早启明还要上课,正好顺路送你回去。”   冯卓然推辞不过,只得羞涩地点头同意。   郝母安排了两间客房,铺了下午新晒的被褥,又拉着冯卓然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吹灯离开。   顾朔风盖着陌生的被子睡着陌生的床,明明疲惫的很,却偏偏睡不着,太阳穴隐隐跳痛着,说不出的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要睡着了,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接着隔壁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咯吱吱,房门开了,依稀传来对话声。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然然。”   “别这样,你爸妈……”   “他们在后院,听不到的。”   “可是……”   “我保证,绝不会像昨晚那么没轻没重,我真的想你了,然然……”   “你真是……没脸没皮,只准待一会儿。”   “嗯嗯!”   接着便是关门声,上门闩声,亲吻声,顾朔风耳力极好,隔墙都能听到隔壁的酣战。   顾朔风直挺挺躺在床上,睁眼瞪着房梁,好半天才猛地蒙住了头。   冯卓然细微的娇哼声顺着门缝窗缝被子缝不停钻入她的耳膜,让她头痛欲裂,让她几乎爆炸!   好烦!烦死了!   她为什么要躺在这里忍受这些?做个任务而已,她干嘛要这么委屈自己?!   顾朔风呼地掀开被子,焦躁地随便套上鞋,穿拖鞋似的,后跟都没兜,开门出了房间,咚咚咚,毫不客气狠狠擂着隔壁房门。   房里的动静立马停滞,好半天才听见冯卓然带着喘的声音。   “谁?”   “我!”   “小蝶?什么事?”   “开门!”   屋里静了片刻,渐渐响起悉悉索索地穿衣声,不大会儿,房门打开,冯卓然并未让她进去,扶着门板挡着门缝。   “怎么了?”   顾朔风沉着脸,旗袍往上拽了拽,一脚踹开房门,冯卓然被带的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一旁柜子。   “你疯了吗?你干什么?!”   顾朔风走路带风,婀娜的身段完全看不出居然能这么迅捷矫健,她三两步走到床前,猛地掀开隆起的被子!   郝毅正缩在里面,一丝|不挂,一脸尴尬。   顾朔风脑中嗡鸣,脱口而出一个字:“滚!!!!!”   这一声,石破天惊!满院子的人都被震了起来!   屋灯一盏盏亮起,管家婆子郝父郝母都披衣而起赶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   一看床上的郝毅,郝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郝父怒道:“你这不成器的畜生!还没成亲,怎么能这样?!”   郝母劝道:“横竖再半月就成亲了,无伤大雅,别急别急。”   自家人先闹腾了一番,这才注意到脸色格外阴沉的顾朔风。   郝母道:“你也别太生气,年轻人一时冲动,这都可以理解的。”   郝父也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说出去就没事,就算说出去,这马上就要成亲了,也不打紧,早晚也是他的人”   他们每说一句,顾朔风的粉拳便攥得紧一分,直到那一句“他的人”传进耳膜,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冯卓然拽进怀里!   “她是我的!谁也不准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将她围得水泄不通,一张张脸恨不得凑到她脸上,一张张嘴不停地问。   “什么你的?”   “你在说什么?”   “你干嘛这么生气?”   “你该不会是……喜欢你姐姐吧?”   “你喜欢你姐姐?”   “你是不是喜欢你姐姐?”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无数的“是不是”像是具物化的符号,铺天盖地压来,顾朔风只觉天旋地转,脑袋快要炸了!   怀里的冯卓然也扭身看着她,眉眼越来越模糊,只剩眼尾那朱砂小痣浮着幽红的光,仿佛暗夜中唯一的一点荧光,她也在不停问她同一句话。   “你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   冯卓然的声音变了调,越来越像许轻岚,那一声声询问仿佛问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不是!不喜欢!我不喜欢!!!”   呼——   顾朔风猛地坐了起来,手撑床褥,满头冷汗,剧烈喘着,头依然很痛,还带着让人窒息的阵阵嗡鸣。   天已经黑透,屋里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透窗而落,在地上留下窗格光影,屋内安静的只剩她的喘息和钟摆的咔哒声。   是梦。   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顾朔风按了按胸口,拥堵感依然还在,她撑着额头,稳了好一会儿情绪,这才翻身下床,脚步沉重地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她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不等出门,蔷薇过来喊她下楼吃晚饭,冯卓然也从书房出来,淡淡扫了她一眼。   “先别急着吃饭,过来一下。”   刚做了那样的梦,再见许轻岚,顾朔风总觉得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许轻岚是真的彻夜未归,还是一切都是梦?   许轻岚径直走到沙发坐下,示意她也坐下。   “还记得johnson吗?”   “记得,英国领事。”   “我之前因为生意上的事,专门找他谈过,他当时答应了跟冯氏合作,前两天突然又打电话,拒绝合作,我问他原因,他只说不合适,总之就是托词,我找人专门打探了下,是葛九在挑拨离间。”   顾朔风万没想到她会跟她谈工作上的事,收起心浮气躁,认真望着许轻岚。   “既然是挑拨离间,那就找到矛盾点,解决了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矛盾点已经找到,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顾朔风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许轻岚抬眸看了眼顾朔风,只一眼便转开了视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还记得葛九下药想害你,结果却被我喝掉吧?”   “记得。”   “葛九原本想借你拉拢johnson,结果棋差一招。”   “所以?”   “johnson对你很感兴趣。”   本来就在跳痛的太阳穴似乎跳得更严重了,顾朔风揉了揉太阳穴,梦里喷薄的怒意延续到了现实,几乎瞬间便点燃了她的神经末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我说服johnson。”   “大小姐这是要拿我当交际花吗?”   顾朔风双腿交叠靠坐沙发,纤细的手臂抱在胸前,单手揉着额角,单薄的眼帘阖着,长睫妖娆铺开,微挑的眼尾仿佛翘起的花蕊,哪怕她嘲讽地嗤笑着,依然带着勾撩人心的妩媚与风情。   “只是希望你能帮我说服他。”   “说服?睡服吧?”   “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顾朔风撩起眼帘,长睫晕着微芒,意味不明地望着许轻岚。   “大小姐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   许轻岚波澜不惊道:“你不是说过,为了赎罪什么都愿意做?”   “可你也说过,我们扯平了,以后就是合作关系。”   “对,我们合作,你配合我,一切听我指挥,有什么不对吗?”   顾朔风目不转睛望着许轻岚,许轻岚淡定从容地回望着顾朔风,两人相顾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顾朔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大小姐舍得吗?”   许轻岚收回视线,望向别处。   “有什么舍不得的?”   顾朔风身形前倾,纤纤长指勾过许轻岚莹润的下颌,歪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可是大小姐的女人,大小姐真的舍得把我推到别人怀里?”   许轻岚微眯美目望着她,“我的女人?”   “不是大小姐自己说的吗?我是你的女人,你要对我负责。”   “我是说过,可前提是,你‘只’是我的女人。”   “嗯?”   那个加重的“只”音,意味深长。   顶灯冷光凉凉落在许轻岚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长裤,裤缝笔直,白衬衣束在腰间,显得腰肢格外的纤细,松了一颗扣子的领口露着一抹深陷的锁骨,锁骨镀着微芒,冰冷的薄唇一字一句着没有温度的解释。   “如果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当然要对你负责,可显然你不是,是你把自己定位在了露水情缘,那我也没必要再勉强自己对一个根本不感兴趣的人负责。”   “露水情缘?”妩媚的眉尖微微挑起,顾朔风按着沙发,靠得更近了几分,“不是借药用强吗?怎么又成露水情缘了?”   “事件的性质已经不重要,已经互相抵消了。”   “那你说什么露水情缘?”   “一定要让我说得那么明白?”   顾朔风纤细的胳膊一左一右搭在了许轻岚肩头,看似圈住了她的脖子,却又没有完全圈住,两手慵懒垂着,桃花眼半敛,娇艳的红唇靠得很近,再稍稍靠近一点点就要贴上许轻岚那冷薄的唇瓣,可她偏偏不靠近,就那么暧昧地喷洒着温热的气息,刻意拉缓了软媚的嗓音,娇滴滴的像是猫咪在撒娇。   “那你不说明白……我怎么明白?”   许轻岚眼神明显闪烁了下,挣开她的手,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蔷薇。”   “蔷薇怎么了?”   “你不是喜欢蔷薇吗?”   顾朔风笑了,“谁说我喜欢她?”   “当初在旅馆……还有之前我撞见蔷薇衣衫不整从你房间出来。”   顾朔风眨了下眼。   “大小姐你误会了,上次在旅馆,其实是蔷薇眼里进了东西,我在帮她吹,结果你们突然进来,蔷薇受惊猛地起身,这才……”   许轻岚转眸睨了她一眼,“是吗?”   ——信你才有鬼!   顾朔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真的,不信你问蔷薇。”   “那之前蔷薇衣衫不整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有糖吃~~浅水+双雷包养~~你就是天使~来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的~看我眼神~懂?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三雷包养议棋~   感谢訞訞~包养议棋~   感谢blink啊15瓶;sui10瓶;莫道无心5瓶;訞訞1瓶~给文文浇水~ 第342章 大佬心尖宠(24)   “你说那天啊……”   顾朔风轻笑一声, 身形坐直了些,一本正经地解释。   “那是我们在玩纸牌抽老鬼,谁最后拿了老鬼, 谁就要接受惩罚,也就是要接受魔鬼呵痒五分钟,中途可以求饶, 求饶的话必须脱掉一件衣服作为补偿。”   许轻岚转眸睨了她一眼, 一锤定音。   “绕了那么多弯子, 目的不就是要脱她衣服?”   顾朔风笑了, 像是小心思被戳破不好意思似的, 笑得羞涩又少女。   “其实就是个试验。”   “嗯?”   “我想在她身上试验一下, 然后找你玩儿。”   “我?”   “对, 我……其实我……”   顾朔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挤在沙发与茶几缝隙,单膝跪地牵起许轻岚两只手, 自下而上望着她, 情真意切道:“我其实喜欢的是大小姐,很早以前就喜欢了,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接近大小姐。”   “喜欢我?”   “对, 我喜欢你, 非常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顾朔风的眼很美,长睫根根分明, 眼皮薄而白皙, 黑瞳时刻晕着盈盈水光, 平时随便一个眼神都像是深情款款, 如今再这么情真意切地凝视,真的让人很难抗拒。   然而许轻岚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松动,话音落下很久她都没有回话,只沉默地望着顾朔风,眸底无波无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长睫影下两团浓沉的暗影,越发显得她讳莫如深,猜不透也看不懂。   顾朔风等了片刻,低低唤了声:“大小姐?”   许轻岚转开视线,任她就那么牵着她的手,也不挣脱。   “你的喜欢就是算计我?”   顾朔风委屈地皱了皱鼻子,解释道:“当初我也是被迫无奈,而且我真的以为葛九只是想要配方,我……”   “我不是说这件事。”   “那大小姐说的是……”   “是你让郝毅接近我的吧?”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郝大哥跟你说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顿了下,顾朔风难以置信道:“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为了抓葛九把柄,他那么想拉拢Johnson,保不准就会对你下手。”   “那你干嘛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说了还怎么发现这么有趣的事?”   顾朔风知道大小姐这是生气了。   她牵着许轻岚的手,歪头拿娇软的脸蛋儿蹭了蹭许轻岚的膝头,水汪汪的桃花眼睨着许轻岚,软糯糯带着委屈。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是看他是军校生,以后或许会对你有帮助,所以才……”   顿了下,顾朔风突然话锋一转,“难道大小姐之前那么轻易就答应约会,是在生我的气?”   许轻岚神情不变,淡定地回道:“我对你没兴趣,自然也不会生你的气。”   “真的没兴趣?”   “没有。”   “真的?”   “真的。”   顾朔风突然曲起膝盖,手下用力将许轻岚拽向她,探头贴上了许轻岚微凉的唇瓣。   片刻后分开,顾朔风歪头微微笑着。   “既然没兴趣,为什么不推开我?”   许轻岚抿了抿唇,波澜不惊道:“没睡好,有点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朔风了然地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了她腿上,勾着脖子又是一吻。   这次吻得比上次更久更深,呼吸滚烫地交缠着,吻罢撤身,许轻岚唇上沾染着淡淡水痕,鲜红莹润,像是成熟盛放的花朵,越发的惹人垂涎。   顾朔风舔了舔同样艳红的嘴唇,笑意加深。   “那这次呢?还没反应过来?”   许轻岚神色如常,“对,没想到你会卷土重来。”   “原来是这样。”   顾朔风再度点了点头,理解万岁。   “那我现在准备吻你第三次了,给你十秒钟准备时间够吗?”   “够了。”   顾朔风身形又往前蹭了蹭,室内鞋啪嗒啪嗒两下掉在地上,她两腿朝前一盘,两脚勾在一起,树懒抱树似的盘腰搂脖子,贴许轻岚贴得紧紧的,低头埋下第三个吻。   又是一个绵长而浓烈的吻。   顾朔风吻得有些忘情,许轻岚没有侵略性的乖顺熨帖了她的烦躁,梦里那难以言喻的憋闷感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即便这样,她依然不觉得自己喜欢许轻岚,她会有这种不适,只不过是可笑的独占欲在作祟。   她是不可能爱上许轻岚的,或者说,她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   她……不是不想爱,只是不可能。   顾朔风压下心头隐约泛起的一丝苦涩,撤开唇,笑得比方才多了一分狡黠。   “这次又是为什么没推开呢?”   “你拉着我的手,我挣不开。”   “挣不开?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挣不开?”   “没睡好,也没吃饭,没力气,不用试也知道挣不开,不然你松开我的手再试一次,我肯定推开你。”   顾朔风:“……”   ——见过表脸的,没见过这么表脸的。   “大小姐……你这样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骗吻。”   “不过是两片肉贴一贴,没滋没味的,骗来干什么?”   “没滋没味……”   尽管知道是假话,还是有被冒犯到,在许轻岚面前,顾朔风从来都是沉不住气的,她气笑了。   “大小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不诚实,神明会不高兴的。”   不等许轻岚回话,顾朔风突然身子往旁边猛地用力,坠着许轻岚一块儿侧倒在沙发上,牵着许轻岚两只手胸前腿上分别一按,探头又是一吻。   成功骗到三个吻的许轻岚,是真没想到还会有第四个,尤其没想到顾朔风会牵着她的手乱按,明明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怎么反应,却根本控制不住这接二连三又连四的冲击。   她没控制住,下意识回应了那吻,甚至顾朔风撤身她还本能追了下,没追上,却对上了顾朔风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没滋没味……啧啧……既然这么乏味,大小姐干嘛还要回吻?”   许轻岚沉稳地调整了下呼吸,抽回被顾朔风压制的手,这按的不是地方,太影响她的注意力。   “刚才那只是代替神明惩罚你。”   顾朔风微挑眉梢,“神明?”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我也说了,你不诚实神明才会不高兴,要惩罚也是惩罚你。”   “我很诚实,可你却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我才要代替神明惩罚你。”   顾朔风:“……”   ——这都能掰得出来?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许轻岚在顾朔风那“鬼才信了你的邪”的完全不信眼神下,从容自若道:“我其实是想看看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就算我耍花招,那也是想让大小姐深刻体会到我的爱。”   许轻岚上下打量了顾朔风两眼,带着几分审视。   “这么说……你真的很爱我?”   “对,我爱你。”   “你之前明明说了对蔷薇一见钟情。”   “我那是试探大小姐的,想看看大小姐会不会……稍微有点在意?”   “我不信。”   “那要怎么做大小姐才会信?”   许轻岚抿了下唇,视线若有似无扫过顾朔风因为亲吻越发红艳娇嫩的唇,玲珑有致的身形,还有那柔白纤细的雪足。   她闭了闭眼,压下一切念想,不能因小失大,必须徐徐图之,如果因为一时的欢愉前功尽弃,她后半辈子都会恨死自己。   “爱一个人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忠贞,等你什么时候做到这一点,再说其他的。”   “我本来就很忠贞啊~我只有大小姐一个人……”   顾朔风凑到许轻岚耳畔,冶媚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像是绵软的羽毛轻轻搔在耳畔,一路痒到心底。   “不信大小姐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和那晚一样……j……”   刚说了个“j”的音,许轻岚突然推开她站了起来,脸不自觉晕红,耳根都透着粉色。   “你好歹是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顾朔风扑闪了两下单纯无辜的双眼皮,“我怎么就不注意了?”   许轻岚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   “别说那么露骨的话。”   “我说什么露骨的话了?”   “就……就那个……j……”许轻岚没顾朔风那么不要脸,实在说不出口,“总之,不准说。”   “坚贞不渝不能说吗?好的我知道了大小姐,以后保证不说。”   “坚贞不渝?”许轻岚转头看向顾朔风。   顾朔风笑得一脸纯白如纸,“对啊,不然呢?”   许轻岚:“……”   许轻岚:“下楼,吃饭。”   顾朔风亦步亦趋跟着许轻岚,“Johnson那边不用我去了吗?”   许轻岚拉著书房门,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会去找蔷薇问清楚,如果真像你说的和她清清白白,我就权且信你一次,我是不会把我的女人当做筹码的。”   “大小姐。”   “嗯?”   “其实我真的特别佩服你。”   “佩服我?”   “对,不愧是留过洋的,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同性|伴侣。”   顾朔风笑得一脸真诚,许轻岚眸光却沉了沉。   “我不是接受你,只是秉承一贯的原则,该负责的一定会负责,哪怕它看起来多么的匪夷所思。就像我一个女人接管整个冯家,还穿着男人一样的西装出入各种场合和男人打交道,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从古至今,也就出了一个武则天而已。”   许轻岚打开门出来,又走了两步停住,转头对顾朔风又道。   “我只给你一个礼拜时间,你是下定决心做我的女人,还是做我的合作伙伴,选择权在你,如果做合作伙伴,那就去找Johnson,如果做我的女人,那就遵守我的规则。”   “规则?”   “没错,妻子的背叛和合作伙伴的背叛,处罚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   顾朔风抿了抿鬓边散乱的发丝,“不用考虑了,我做你的女人。”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眼尾小痣依稀晕过细微浮光。   “那我就遵循原则,对你负责。”   顾朔风轻笑一声,背着手朝后后退了一步。   “那么你呢?你按照妻子的标准约束我,是不是也按照妻子的标准约束自己?还是说……按丈夫的?”   “我……”   “如果你选择按丈夫的,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丈夫可以娶姨太太。”   许轻岚看着她故意后退的那一步,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顾朔风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哪天咱们吵架了,你不好意思低头,我也不好意思,那咱们就以退为进,我向后退一步,或者你向后退一步,然后我们就把对方的话反过来听,好不好?】   之后没多久,她俩真的吵架了,因为什么吵的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顾朔风向后退了一步,流着眼泪说讨厌她再也不想和她在一起。   反过来听就是……她喜欢她,永远不想离开她。   许轻岚记得自己当时一下子就心软了,顾朔风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给什么,像个傻瓜。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不过是顾朔风的套路之一,她有层出不穷的新鲜法子让她对她欲罢不能。   今天呢?她又想对她用什么套路?   先以退为进,之后再告诉她后退这一步的含义?   还是说……她在试探自己到底有没有许轻岚的记忆?   许轻岚站在走廊中央,暖黄的壁灯映着华贵的壁纸,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倒映着她的长身玉立,她微微抿了抿冰白的指尖,朝顾朔风遥遥伸过手去。   “你也说了,我是留过洋的,即便按照丈夫的标准要求自己,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标准。”   顾朔风看了眼那手,咬唇道:“你不是……对我不感兴趣吗?”   “爱情的保质期只有三年,能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从来都不是因为爱情。”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不想随随便便招个上门女婿,更不想把冯家未来的命运交到外人手里,与其将来担心丈夫有外心夺家产,不如和一个信得过的女人互相扶持,比起男人,我更相信女人。”   顾朔风依然背着手,没有去握许轻岚伸来的那只纤纤素手。   “我是你……信得过的女人?”   “不,你只是我需要负责任的女人,因为这份责任,我愿意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看看我们能不能成为彼此信任的人。”   “那郝毅……”   “郝毅人不错,可惜他是独子,不可能做上门女婿,做朋友倒是完全可以。”   “既然你觉得不可能,那干嘛还打扮那么漂亮赴约?”   “我的妻子亲自给我挑选的男人,我当然要重视一下。”   顾朔风勾唇轻笑了声:“那不还是生气了?举头三尺有神灵的,你喜欢我就承认。”   “举头三尺有神灵,我不能撒谎,我对你真的只是责任,但我会试着对你感兴趣。”   “那我今晚是不是可以上三楼睡了?”   “可以。”   顾朔风终于握住了许轻岚的手。   许轻岚的手很凉,屋里虽然烧了壁炉,可到底是冬天,只穿一件衬衣还是太单薄了些。   “等我一下。”   顾朔风回屋拿了两条披肩,一条给许轻岚披上,一条自己披上,然后主动牵起许轻岚的手,仰脸盈盈一笑。   “走吧,吃饭。”   许轻岚被她牵着亦步亦趋下了楼。   芹香、蔷薇正忙着布菜端碗,娄胜翘着二郎腿等着开饭,张婶在拉椅子,原本冯正德还在时,自然是没这些下人上桌的道理的,可现在只冯卓然一个,她说一个人吃饭孤单,就让这几个屋里的一块吃,娄胜则是蹭饭的。   她们这么手牵手下来,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神色各异,有惊有喜也有悲叹。   大小姐和刘小姐和好当然是好事,可……两个女人总这么亲密也不大好,她们早晚还是要嫁人的,总不能大小姐招个女婿进来,再让刘小姐当姑爷的姨太太吧?   等等。   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男人嘛,总是三心二意的,有刘小姐帮着看着未来姑爷,姐妹同心的,还愁压不住个上门女婿?   总比姑爷在外面乱来牢靠。   这么想着,众人释怀了,女人和女人再怎么亲密也怀不上娃,不妨事的。   娄胜一见顾朔风就瞪了眼,这些天他累死累活忙成狗,要不是这两天上冻没法施工,他还得继续当狗,顾朔风却美滋滋地牵着大小姐的手!   花蝴蝶就是花蝴蝶!不光勾男人还勾女人!他们家清清白白的大小姐就要被她这么祸祸了吗?!   娄胜心直口快,张嘴就是一通来自祖安的问候,没祖倒顾朔风,倒是把自己祖出了公馆大门,马上到嘴的晚饭就这么飞。   许轻岚冷着脸:“去请赵叔过来,晚上有事要谈。”   娄胜哭丧着脸,“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他又不是没车。”   顾朔风在一旁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织造厂那边的建筑材料清点了吗?这一上冻要到明年开春才能继续,该入库的得入库。”   娄胜一听,不等许轻岚开口,赶紧麻溜地抓了车钥匙就跑。   花蝴蝶有毒!他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打死不去清点材料!   少了娄胜那个祖安籍,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顾朔风不停给许轻岚夹菜,不大会儿就夹满了整碟子,许轻岚单碟子里的都吃不完,根本轮不到自己夹。   顾朔风满意极了,梦里那个被郝家人夹菜的许轻岚终于置换成了现在的许轻岚。   【大姐:爽了吗?】   【顾三:我改变作战计划了。】   【二姐夫:嗯哼?说来听听。】   【顾三:原本我想组了她和郝毅的cp,让她感受一下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幸福,可她既然这么不上道,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小四:弱弱问一句,是她不上道,还是你吃醋了?】   【大姐:我也很想知道。】   【二姐夫:这个问题必须回答!】   【顾三:呵,看来你们也没什么诚意听,再见。】   【二姐夫:别走!马上回来我们还是朋友!】   【大姐:到底什么计划?】   【顾三:和以前一样,让她爱上我,刷好感,再背叛她,刷憎恶值。】   【大姐:能详细点儿吗?譬如怎么让她爱上你?】   【顾三:这还用问吗?爱都是做出来的。/微笑】   【二姐夫:哇哦~~】   【小四:奥利给!】   【大姐:/斜眼笑】   【顾三:为了避免被打扰,暂时关闭识海。/手动再见】   吃过饭,赵叔也来了,娄胜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清点的命运,哭唧唧吃了残羹剩饭开车离开,许轻岚和赵叔去了书房,顾朔风抱着被子枕头上了三楼。   铺好被子放好枕头,顾朔风躺在床上阖眼假寐,关闭了识海就无法接收系统提示,可也不会再被监控,她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   大姐的精神力十分强悍,她和一个人的脑电波对接时,不仅能实时探知对方的思维,还能干扰对方的梦境,甚至直接造梦。   所以不管她想什么,只要大姐正在监控,都可以知道。   之前她做言随心时被炸成黑炭人,在病床接连做了十几天阿奴的噩梦,也是大姐的手笔,大姐是觉得时机成熟了,让她一遍遍直面噩梦,一遍遍打破噩梦,直到彻底解开心结。   她知道大姐是为她好,可时刻被人监控的感觉真的很糟糕,这就像是被人监控的电脑,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她所思所想,包括分析事情,只要大姐想知道,全部都可以知道,除非她控制自己不去想,或者干脆点儿,直接关了识海。   以前她可以不在乎被监控,可现在不行,她需要独立的空间,不被任何人探知的空间,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   二楼书房,许轻岚和赵叔正在商量Johnson的事,识海突然蹦出对话框。   【顾浩烟:窥屏了吗?】   【许轻岚:还没有。】   【顾浩烟:先看。】   【许轻岚:好了,看完了。】   【顾浩烟:你打算怎么办?】   【许轻岚:有什么建议就直说。】   【顾浩烟:那我就直说了,别理她,骚断腿也别理她,致胜的关键不是顺着她,也不是一直跟她对着干,而是出其不意。】   【许轻岚:我也是这么想的,什么都按照她的设想来,她就会觉得乏味,觉得我……无聊。】   【顾浩烟:你也不用这么悲观,我觉得你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就像那个梦,虽然后面是我插手改造的,可那梦的初始却是她自己做的,一直到郝家人给你夹菜为止,全都是她自己的梦。】   ※※※※※※※※※※※※※※※※※※※※   又是日六的一天   感谢訞訞~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37 9瓶;訞訞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43章 大佬心尖宠(25)   许轻岚忙完回房时,顾朔风靠在床头搂着原文书,像是睡着了。   许轻岚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抽走顾朔风怀里的书,拉了被子帮她盖好,这才简单冲了个澡,关灯上了床。   还没躺稳,顾朔风一个扭身翻到了她怀里,探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今晚算不算洞房花烛夜?”   昏暗中,顾朔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惺忪,软糯又甜蜜。   许轻岚并未推开她,却也没有亲近,就那么任她抱着,淡淡道:“别闹,睡觉。”   “这怎么能是闹?”顾朔风抬头啄了下她的唇角,“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从今天起就是夫妻,你不想找上门女婿,我也不喜欢男人,咱们天造地设,怎么能错过洞房花烛?”   “我记得我也说过,我现在对你不感兴趣,这种事得慢慢来。”   “真的不感兴趣?”   “我之前在书房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顾朔风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没有如顾浩烟料想的那样采取什么破廉耻的手段引诱许轻岚,而是松了腰肢,一个翻身又翻了过去,背对着许轻岚道了声“晚安”,便再也没了动静。   少了软玉温香,怀里一下子空了,许轻岚微蜷了蜷手指,转眸看了眼顾朔风的背影,昏暗中看得并不真切,可那柔滑曼妙的曲线依然能隐约辨出。   许轻岚闭上眼,也背过身去,昨晚在酿酒厂忙了整晚,回来后只小睡了一会儿,一整天都精神萎靡,好不容易能躺下了,却偏偏睡不着。   横竖是睡不着,干脆翻了翻聊天框,那之后,顾朔风再也没有发过信息,应该是一直关着识海。   既然关了识海,那就是不想被打扰,再引申,那就是想做点什么。   她之前提着心等着顾朔风对她出手,精神高度紧绷,以至于现在疲惫到了极点却睡不着,哪曾想,顾朔风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顾朔风……一如她的名字,像风一样,总是出其不意地拂来,再携着飞花落叶拂走,她越是想抓住她,她就越是从她的指缝溜走,手掌攥紧,握到的永远都只是一场空。   不知过了多久,顾朔风那边早已呼吸绵长没了动静,许轻岚依然没有睡着。   她翻了个身,无声无息朝顾朔风靠了过去,手搂在了顾朔风腰间,嘴唇也贴上了细白的后颈。   刚印下一个吻,还不等撤开身,手背突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顾朔风吃吃低笑一声,回身勾住了她的脖子。   “不是对我不感兴趣吗?大小姐你不诚实。”   许轻岚没有丝毫慌张,从容地顺手搂住了她纤薄的后背。   “我没有撒谎。”   “那你这是在干嘛?”   “只是心里暗示而已。”   “嗯?”   许轻岚镇定自若,连呼吸都平稳地听不出丝毫不妥。   “我留洋那会儿对弗洛伊德很感兴趣,对心理暗示多少了解一些,我只是希望通过这些肢体上的心理暗示,让自己早点接受你。”   出乎意料的回答,顾朔风微挑了下眉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你在这儿睡,我也这样自我暗示过很多次,不止肢体上,语言上也暗示过,比如……我曾经在你耳畔说过,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总是想亲吻你,类似这样的话,就是暗示自己喜欢你。”   不打自招,还一下子全都招了,顾朔风五味杂陈,原本笃定了她绝对对自己有意思,突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那晚……许轻岚的确是折腾了她大半夜,可那是在中招的情况下,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不能当做参考,反倒是许轻岚越是坦诚直白,说出的话越可信。   她真的……对她不感兴趣?   美人抛媚眼,诱惑到了对方,那叫暗送秋波;诱惑不到对方,那就是眼皮抽筋;不仅诱惑不到,还让对方厌烦,那就是跳梁小丑。   如果许轻岚真的对她没有兴趣,那她的诱惑不是眼皮抽筋,就是跳梁小丑。   不,不至于这样,之前在书房,许轻岚还回吻过她,说明她还是受到了诱惑,她……   许轻岚又道:“之前在书房,我也是一直在暗示自己,甚至主动回吻你,希望能尽快接受你,很可惜,我失败了。”   昏暗中,顾朔风翻了个很不淑女的白眼。   “那还真是委屈大小姐了,没让你恶心到吐吧?”   “恶心倒不至于,顶多就是没什么感觉,就像自己亲自己,索然无味。”   顾朔风松了勾在许轻岚脖子的手,假笑两声。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这么委屈自己怎么行?sex是稳定的基础,sex不和谐就等于地基没打好,地基打不好,楼是盖不起来的,就算勉强盖起来,早晚也是要榻的,我看……咱们的夫妻关系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就去找johnson。”   许轻岚认真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已经跟赵叔商量了其他办法,暂时用不到你,再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总这么改来改去可不行,你已经做过了选择,不能再反悔。”   “可我是为了大小姐着想,何必勉强自己接受不感兴趣的人?”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探手牵着顾朔风的手重新圈到自己脖子上。   “你知道自梳女吗?”   “听说过,明末不就有了吗?就是那些不想嫁人的女人,自己盘发,搬进姑婆屋,一辈子都不准嫁人,如果嫁人或是跟人有染就会被姑婆屋执行家法,通常都是活活打死,或是沉塘之类的。”   “没错,自梳女虽然悲哀,可在那样男尊女卑的环境下,敢于反对压迫已经很不容易,哪怕她们的力量微薄,结局也未必好,依然很值得敬佩。”   昏暗中,顾朔风阖上眼,声音带着慵懒的软糯,仿佛徘徊在睡梦边缘,呓语一般。   “所以呢?你干嘛突然提起自梳女?”   许轻岚淡淡道:“我不会做这种传统意义上的自梳女,她们看似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其实始终都是活在压迫下,只不过原本直接压迫她们的是父系男权,之后压迫的是姑婆屋,那些姑婆掌控生杀大权,稍有逾越便可能被惩罚。”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想嫁人,之前就跟你说过的,冯家利益高于一切,我不可能招个不安定因素进来,我要自梳,却不是加入姑婆屋那种被人操控的自梳,而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顾朔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勾在许轻岚的脖子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靠好,之前是想引诱她,如今却成了温暖的相拥。   顾朔风睡意朦胧地敷衍道:“那很好啊……我会为你加油的。”   许轻岚接着道:“其实早在留洋时,我已经有了不想嫁人的念头,只不过当时不可能,父亲绝对不会同意,如今冯家成了这个样子,不嫁人反而是好的。   我也找父亲谈过,只是没敢说终生不嫁,怕他还未病愈受不了刺激,只说暂时不嫁。   父亲母亲都很支持,毕竟如今这局势,真招个上门女婿,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跟父亲母亲提到了你,他们原本也知道你是我用来对付葛九的,同意了让你做义女,我顺势说了之后的计划,他们也同意了我和你凑对。   只是……他们认为这凑对是假的,当时我也不确定你值不值得信任,真的假的也无妨。   现在……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允许再反悔,因为你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适合的长期人选。   一来,我的原则不允许我不负责任;二来,你喜欢女人,而我恰巧就是女人;三来,在没发生这么多事之前,咱们性情相投,有共同语言。   当然,还有一点,你一直想嫁入豪门,不就是想过阔太太的生活?和我在一起,这个梦想就可以实现,还不用跟其他姨太太争抢宠爱,何乐而不为?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明白,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打地基,咱们建起来的楼,一定会非常坚固。”   话音落下许久,怀里的人都没有丁点儿反应,只有绵长的呼吸声规律的起伏。   “睡着了?”   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   许轻岚也不戳破,低头吻了下她柔软的发丝。   “对我忠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忠心……你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一定要记住了。”   深夜的冯公馆,静谧无声,只有钟摆咔哒,还有远处家犬偶尔一声的吠叫,穿过来这么久,两人第一次正面相拥,枕着对方的体温,沉稳地安睡。   一大早,顾朔风就被许轻岚拽了起来,好久没有起过这么早,顾朔风顶着凌乱的头发,呵欠连连,细瘦的脖子撑不起那颗漂亮的脑袋似的,脑袋歪着,肩膀耷拉着,无骨美人似的,呵欠泪噙在眼角,又可怜又可爱。   “到底什么事啊?我好困……”   “给我梳头。”   “什么?”   ——就为了梳个头就把我拽起来?!我到底是你丫鬟还是你老婆?!   顾朔风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她这还是没什么起床气,不然真想鲨人了!   有气无力地拿起圆齿小金梳,一下一下梳着许轻岚绸缎般的长发,这么顺滑的头发还用梳?梳子攥不紧都能顺着头发一路自己顺到地上了。   顾朔风随便对付了两下,转身想继续趴回去睡,许轻岚递了个桃木簪给她。   “帮我盘起来。”   顾朔风稍微清醒了点,扑闪了两下扇睫,“用木簪?”   “对,桃木的,今天用正合适。”   “你好歹也是冯家大小姐,不用金玉珠宝,用个木簪,怎么就合适了?”   许轻岚回身,郑重其事地将那桃木簪塞进顾朔风掌心。   “《诗经》有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簪头是桃花,簪身也是桃木的,桃木还能驱邪,都是好寓意。”   顾朔风蹙眉看着手里简约古朴的桃木簪,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这已经算是新婚了?”   许轻岚欣然点头,“可以这么说。”   顾朔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推着许轻岚的肩推她坐好,桃木簪啪的一声拍到梳妆台。   “不好意思啊大小姐,我不会绾簪子,辛苦您自个儿来吧,不行就喊芹香或是蔷薇,我这还没睡醒呢,跪安了。”   嘴里带着敬词说着“跪安”,脸恨不得拉成东非大裂谷,顾朔风上床就盖了被子闭上眼,哪儿管许轻岚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发愣。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就突然生气了?没睡醒?   “你……生气了?”   顾朔风瞟了她一眼,笑得春光灿烂。   “没有啊,好端端的我生什么气?”   话音未落就翻身背对着她。   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许轻岚看了看手里的桃木簪,冰白的指尖摩挲过栩栩如生的桃花,微狭的眸子透着费解。   是这簪子惹着她了?   她明明不是那种庸俗的女人,相对于穿金戴银,更注重品位,这簪子是纯手工的,造型简约古朴,精致又有古韵,她就算不喜欢,也不该这么生气吧?   何况……穿越前她搜过很多帖子,都是讨好女朋友的成功案例,里面就有这桃木簪,帖子下好多女孩子夸浪漫。   赵叔还在楼下等着,许轻岚自己绾上发髻,没簪那桃木簪,随便找了个玉梳别好,起身走了。   顾朔风在床上都快气成了河豚。   这冯卓然抠门的程度都赶超许轻岚了!   许轻岚当初求婚好歹还知道送个戒指,这直接白嫖啊?!衣服床垫还都是我自己买的呢!   顾朔风从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不在意不代表别人就能随便轻待,她是叛徒的时候当然随便怎样都行,可她现在和冯卓然是平等的妻妻,她冯卓然怎么还跟打发要饭的似的打发她?   顾朔风知道自己发的是无名火,做个任务而已,又是在这种时代环境下,根本没必要计较这些,何况冯卓然对她也没什么感情,突然涨上去的好感值只是因为调查酿酒师死因时,再次佐证了刘小蝶是真的不知道葛九居然那么心狠手辣。   可顾朔风就是不高兴。   这冯卓然何止是抠门,还无聊无趣无fuck可说,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还拿什么桃木簪?!她以为她是道姑?遇见妖魔鬼怪直接拔了簪子变成桃木剑斩妖除魔?   她脑袋到底什么构造?还留过洋呢,怎么跟那个变态的许轻岚一个思考模式?   顾朔风到现在都忘不了,她跟许轻岚第一次缠绵后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肚脐下多了一行字,还是记号笔写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洗不掉那种。   起初她以为只肚子上写了,谁知道后腰也有,内|裤,文|胸,全都有!   肚脐下写着——帝都明珠花园22栋b座1202室。   后腰写着——2019.11.30。   内|裤前面写着——这个女人有主了。   内|裤后面写着——许轻岚专属。   文|胸后面的挂钩处写着——敢动我就敢让你破产。   肚脐地址是初体验地址,后腰日期是初体验日期。   顾朔风当时看到这些都呆滞了,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许轻岚是不是被夺舍了,这是换了哪个沙雕?   可再看许轻岚淡定自若地在一旁喝着咖啡,她又开始怀疑是自己精分自己写的。   要不是许轻岚最后轻飘飘一句:“喜欢吗?”   顾朔风都不知道自己还会瞎猜成什么样。   鉴于当时正在套路许轻岚,她勉强挤出一个心花怒放的羞涩表情,表示对她的创意很喜欢。   天知道,她回去之后就把衣服全扔了,身上的字也让小四赶紧帮她洗掉。   她一直觉得,许轻岚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因为年纪轻轻就荣选了全国十大青年企业家。   不在繁忙中变态,就在繁忙中沙雕。   许轻岚是又变态又沙雕。   虽然许轻岚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可在顾朔风记忆里,只有她爱爱时冷冰冰的脸,还有办的那些自以为浪漫的沙雕事。   缺点总是容易被放大,优点无限被减弱,尤其当你横看竖看都对一个人看不顺眼的时候。   许轻岚是输在了起跑线,从顾朔风还没找到许轻岚之前,顾朔风就已经对这个传说中唯一的命定之人很反感。   顾朔风不喜欢“命运”“命定”之类的限定词。   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   命定之人是头猪难道也非要跟她在一起吗?   这些词汇的存在本身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别人看到星座书上说自己和恋人星座配对100分,是命定的一对,都会笑逐颜开。   顾朔风看到星座书上说她和许轻岚契合度100%,把书撕了。   别人眼中“命中注定”是浪漫,顾朔风眼中是可笑。   小四帮顾朔风洗身上的字时,顾朔风忿忿不平地吐槽许轻岚变态不正常,小四温柔笑着听着,不敢在她气头上火上浇油,其实心里很想说一句——你俩到底谁比较变态,这个事情真的不好说的。   顾朔风幼稚地窝在床上生了好一通气,并不完全是气许轻岚,也有灵魂碎片彻底融合的后遗症。   顾朔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丢失的碎片包含的精神力,都是她平时最厌恶的那种,譬如徐汀兰的软弱,于星澜的天真,栖烑的轻信,当然,不止这些,还有融杂在其中的幼稚、情绪化……   这些在顾朔风看来垃圾一样的精神力,即便再怎么微小,依然影响到了她,尤其是在她神智不清没睡醒又牵扯了许轻岚时。   顾朔风气着气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过来时,打着呵欠转头,正看到梳妆台上的桃木簪。   走到跟前拿起仔细瞧了瞧,做工精细,桃花的花蕊都根根分明栩栩如生,确实挺不错的。   顾朔风:“……”   她之前到底为什么那么生气?   又过了两天,法国领事的女儿生日宴,许轻岚破天荒,居然给她准备了洋装!   芹香捧着礼服盒眼巴巴催促着顾朔风快点打开,哪怕不是自己的新衣服,好歹过过眼瘾。   顾朔风兴趣缺缺地看了眼那礼服盒,鉴于上次johnson宴会的乱子,她一点儿也不怀疑这里面的洋装绝对防护到脖子,说不定还又土又丑,狗见嫌那种。   她懒洋洋道:“你帮我打开吧。”   芹香喜上眉梢,抱着礼服盒搁在床上,急不可待地拆了缎带掀开盒盖。   “哇啊~真……呃……”   芹香突然失了声,沉默地抖开洋装给她瞧,顾朔风瞟了一眼,怎么瞟过去的怎么收回来,果然是又土又丑,这狗屎色,穿上直接老十岁,冯卓然你该不会是故意公报私仇吧?   芹香也觉得这深咖色确实太老气了些,实在不适合顾朔风这样花样年华的小姐。   顾朔风在芹香的帮助下,勒束腰,系绑绳,上裙撑,一层层往上套洋装,套好后,芹香围着她左右转了好几圈,拍掌惊叹。   “刘小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真像是那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小姐!这颜色一点儿都不显老!快!你快来照照镜子!”   “不用了,时间差不多了,大小姐还等着呢。”   顾朔风对这老式洋装并不怎么感兴趣,好不好看都无所谓,径直出去,乘着电梯下到一楼。   娄胜正单手叉腰吐沫星乱飞地跟蔷薇她们吹嘘他在织造厂发现仓管私吞的丰功伟绩,许轻岚靠坐沙发翻着报纸,听见电梯门响,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只一眼,她的视线定住了。   电梯的伸缩门缓缓拉开,水晶灯下,顾朔风抬步而出,娇小的身形,绽放的裙摆,微卷的长发散在肩头,水润润的桃花眼无波无澜,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不像真人,倒像是被傀儡师操控的漂亮的傀儡娃娃,老气横秋的裙色非但没有减分,反倒越发显得她肤白唇艳,冷冶动人。   芹香紧随顾朔风出来,笑逐颜开地推崇:“怎么样?好看吧?”   娄胜收了视线,不自然地轻嗤一声。   ——花蝴蝶就是花蝴蝶,穿成土地精还能勾引人!   蔷薇连连点头:“好看!真好看!小蝶小姐比那些洋人都好看!”   许轻岚眸中的光痕退下,放下报纸起身,淡淡道:“走吧。”   几人走了,蔷薇和芹香送到门口,疑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大小姐怎么好像不高兴了?”   “或许是……觉得刘小姐比她漂亮,妒忌了?”   “啊?不会吧?大小姐也很漂亮,她们都很漂亮啊。”   “我觉得真有可能,你不知道,大小姐买礼服时专门跟人家说是给六十岁的老太太穿的。”   ……   宴会大厅,水晶灯,香槟塔,燕尾服的钢琴师弹奏着动听的华尔兹,舞池里名媛贵妇们拎着裙摆与舞伴翩然而舞,到处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法国领事bernard的十六岁女儿挽着父亲款款走下阶梯,管家拍了拍手,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身看向bernard父女。   bernard还不到四十岁,正当壮年,留着浪漫的小胡子,笑起来眼角带着细纹,绅士又风度。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很荣幸你们能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   短短一句话,换来一片掌声。   bernard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视线停在了葛九身上,葛九遥遥冲他举了举酒杯,bernard眸光凉了凉,话锋一转,突然话锋转到了许轻岚身上。   “冯小姐,您能来真让我感到荣幸,请问你们冯家的赔偿金准备好了没?马上期限就要到了,按照你们华夏人的说法,酿酒师尸骨未寒,就等着这笔钱下葬,再不赔偿,就要递交法院强制执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厉害,盘算了下,好像也没啥剧情了,感觉分分钟要完结的节奏   我果然是甜文苦手   感谢今天有糖吃~浅水包养~~相顾无言,语凝噎~我快卡秃头了qaq   感谢03年的果粒橙~火箭炮包养议棋~身体好点没?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真心是必须的!   感谢莫名30020瓶;熹风·夜未央15瓶;屿鹿、39900666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给文文浇水~ 第344章 大佬心尖宠(26)   冯家出事,上海滩谁不知道?   bernard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许轻岚身上,有同情的,有唏嘘的,也有看热闹的,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许轻岚在这纷杂芜乱的视线中,泰然处之,笑语晏晏望着bernard。   “赔偿金的事好说,稍后我会好好和bernard先生谈谈的。”   bernard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扬眉笑道:“拭目以待。”   宴会继续进行,主角自然是bernard漂亮的女儿,众人配合的众星捧月,女儿拒绝了所有贵公子的邀舞,第一支舞要与bernard跳。   bernard深感荣幸,和女儿滑入舞池,众人围观鼓掌。   舞池那边热闹着,许轻岚和顾朔风也被几个女人围住,她们有阔太有名媛也有交际花,靠近的目的不一而足,但是说话的方式却惊人的一致,几乎不用许轻岚回话,她们已经自问自答了。   “冯大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是呀是呀,穿什么都漂亮。”   “冯大小姐这是订婚了?怎么突然把头盘起来啦?”   “订婚也不能盘吧?得是成亲吧?”   “矮油~你们懂什么?冯大小姐是留过洋的,接受的那都是开放思想,想盘就盘咯。”   “对对对!西方自由主义嘛~主张什么恋爱平等咯~冯大小姐这是给相好的人盘的哦?”   “相好的?冯大小姐哪里来的相好的?哪家少爷呀?”   “什么少爷?太失礼啦,冯大小姐自由思想,当然要特立独行,找的相好的也得是个小姐才合适的啦。”   “啊?哪家小姐?”   “这不就是咯?刘小蝶小姐嘛~不夜城的台柱子呀。”   “不夜城?歌女哦?”   “哦呦呦~怎么说话的?人家现在攀上枝头咯,人家现在不是歌女,人家是冯正德的义女,是冯大小姐的相好的啦。”   “这关系可有点乱嗳,我得捋捋,那她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东家和丫头?义结金兰的姐妹?还是睡一个被窝的小情儿呀?”   海城话吴侬软语的,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乍一听还挺好听,仔细听却是满满的嘲讽。   可许轻岚和顾朔风像是完全没听出来似的,始终面带微笑,听得还挺认真。   顾朔风挽住了许轻岚的胳膊,趁着众人停嘴的空档,抬手点了下周夫人的项链坠子。   “这翡翠水头真足,值不少钱吧?”   周夫人摸了下坠子,眼神立马就飘了,嘴上却还谦虚着:“不值钱不值钱,我家那口子随便给买的,才花了两千多块。”   那时代一个纺织工人的月工资才二三十块,两千多块绝不是个小数目。   顾朔风惊叹道:“这么小小一块儿都要两千多块?那她的镯子肯定是天价了。”   众人随着顾朔风的视线看向了交际花的手腕。   交际花一看视线都转到她那儿了,不想得罪周太,下意识遮了遮自己的翡翠镯子,笑道:“我这不值钱的,周太的一看就是好料子,周先生可真是疼周太,我都要羡慕死了。”   几位名媛贵妇交换了下眼神。   “哦呦,干嘛这么谦虚?能戴到这种场合的镯子,怎么可能不值钱?你这藏着掖着的,还怕我们给你抢了去?”   交际花见混不过去,干脆大方地露出手腕。   “我这真不值钱的,就看着还行,没法跟周太比的。”   话是这么说,这些人就算不是鉴宝大师,对珠宝玉石还是能看出好坏的,这翡翠镯子一点儿不比周太的差,甚至那翠色和水头都比周太的更好一筹。   顾朔风眨了下漂亮的桃花眼,衣色衬得她越发的肤白唇艳,精致到了睫毛尖,她由衷地赞叹道:“这镯子真漂亮~看这水色,还有这翠,跟周太太的坠子差不多,简直像是一块儿料子上割下来的似的。”   如果真是同一块料子上割下来的,那就意味着周太的项链坠子不过是人家的下脚料。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像这种高品质的翡翠,照理说,打下镯子后,剩余的边角料会用来做成配套的坠子戒指,一般不会分开卖,也就是说,通常会被同一个买主买走。   虽然只是通常,还有很多其他情况存在,可周太还是愣了下,众人的神色也越发意味不明起来。   交际花一看形势不对,干脆取下了镯子让她们传着看。   “我这真不值钱,里面有杂质,不信你们好好瞧瞧。”   不管是不是真有杂质,这坦然的举动已经避了嫌了,换做旁人,大抵不会太在意,可这些上流社会见惯了勾心斗角的贵妇淑媛可不一样,甭管是坦然还是藏着掖着,她们一旦起了疑心,断不会随便抹除。   一个阔太拿着镯子对着水晶灯仔细瞧了瞧,和旁边贵妇对视了一眼,突然不怀好意地把镯子比到了周太脖子边。   “你们瞧瞧,这翠色~这水头~啧啧,是不是有点像?”   周太和交际花的脸色瞬间都有点不太好看,交际花伸手想收回手镯,顾朔风突然探手过去,把那镯子套在了坠子外圈,顺着周太的翡翠纹路绕了个弯儿,滑到了手镯。   “还真是欸,你们看,这坠子像不像是镯子掏空的那一块儿?”   许轻岚附和:“是挺像。”   原本看着镯子比坠子更翠更透,不像是一块料子上下来的,可接二两三有人说,众人再看那镯子和坠子,还真是……越看越像。   三人市虎,觉得人多了,仿佛就真成了事实。   周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好发作,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哪里像?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   周太沉着脸走了,其余几人见她朝周先生走了过去,有心想跟着去看个热闹,又惦记着许轻岚这边还有话没套出来,正遗憾着要错过一场好戏,顾朔风挽着许轻岚的手臂摇了摇。   “陪我去趟洗手间吧?”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好。”   趁着她们上洗手间的工夫,几人赶紧朝周太太附近挪了过去,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假装聊天。   周太娘家富贵,周先生也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和葛九一样,他的花花肠子不敢明着来,都是暗地里,老婆也是横得很,年纪越大,脾气越见长。   周太强压怒火问周先生翡翠的事,周先生先是一愣,随即矢口否认。   他的确是跟交际花有一腿,可周太太管钱管得那么严,他哪儿有钱买那么贵重的镯子送人?那镯子真不是他送的!   本来两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可他越是不认,周太越是火大。   “是你送的你就认,她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破鞋,还不值当我跟她生气,你认了我就原谅你!”   “我真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那镯子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有什么镯子!”   “周长连,你非逼我捅到我爸那里是吧?!你是不见棺材你不掉泪是吧?!”   周长连看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赶紧安抚老婆。   “好了好了,有什么咱们回家再说,你看这什么场合?别让人看笑话。”   “什么场合怎么了?就一句话的事儿,为什么要回家再说?也不是让你上台念稿子,怎么就不能在这儿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是你干的你就认!我都说了只要你认我就原谅你!你怎么还不敢认?!你是男人吗你?!”   周太太质问起来没个完,越问声音越大。   旁边人开始窃窃私语,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周长连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他这小白脸的名头早就在圈里传遍了,这会看谁都像是在嘲讽他。   他勉强压着脾气,不耐烦道:“行行行,我认了,我认了总行了吧?”   “认了?!”周太瞬间瞪圆了眼,指着周长连的手指头都在抖,“你!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居然敢背着我在外面找女人!”   周太太当了半辈子豪门小姐,从来都是别人看她脸色,娇贵的很,脾气上来了,哪儿还管这是什么场合,上手就打,边打边骂,许是在府上没少打骂下人,哪怕是气急了,也带着高门大院的气势,一点儿不像市井泼妇。   平时在家里关起门,周太太怎么打骂,周长连都忍了,周太太好歹也是大门千金,知道在外面给丈夫留面子,可今天不同,这是触碰了底线了,周太太彻底恼了。   可恼的又何止周太太一个人?她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周长连面子,周长连隐忍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宴会的人群拥了过来,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不管是怎样的,在周长连眼里都是嘲讽他窝囊的,他恼羞成怒,揪着周太太的衣领接连几巴掌,直打得周太太唇鼻窜血,这才猛地丢在地上,愤恨地转身走了。   周长连走了,周太太被人搀扶起来,唇鼻带血,脸颊红肿,眼泪哗哗地就涌了出来,伤心又伤身,简直没法活了。   她堵着满腔悲愤,想起那罪魁祸首交际花,赶紧去找,却发现那女人奸猾的很,见势头不对早就溜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周太太越发难受泣不成声。   这宴会上,跟周太太交好的倒是有几人,葛九的老婆沈翠云就是其中之一,且沈翠云因为和周太太都是招的上门女婿,年纪又相仿,早些年待字闺中时就已经是手帕交,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些。   沈翠云看她哭成这样,实在是不落忍,就跟过来查看情况的bernard告辞,带着周太太先行离开。   躲在人群中的顾朔风与许轻岚相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周太太走了,闹剧也就散了,众人继续歌舞升平,没人关心周家今晚会闹成什么样,葛九刚和人聊了两句周家的八卦,放下空酒杯转身要走,迎面碰上了许轻岚和顾朔风。   顾朔风一左一右端着两杯酒,斜勾的红唇漾着狡黠的笑,将其中一杯遥遥递向了葛九。   “好久不见,九爷。”   葛九看了眼那杯酒,狡诈奸猾的眸子驿动了下,刚想绕开话题离开,顾朔风再度开了口。   “怎么?九爷怕了?怕我像你一样在酒里下药?连接都不敢接了?”   旁边不远处,三三两两站得都是人,顾朔风的声音不小,附近的都听到了,转头看了过来。   越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人,越是在意别人的眼光,葛九眸光沉了沉,脸上却依然笑得和气。   “瞧你这话说的,要不是知道你爱开玩笑,我都想告你造谣了,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过药?我要真下手,你还能活着站在这儿气我?你说是吧?蝴蝶小姐。”   最后一声“蝴蝶小姐”,显然是故意的,就是在暗讽她不过就是个卑贱的歌女,他堂堂葛九还没跌份儿到给她下药的地步。   顾朔风盈盈一笑,将那高脚杯塞进葛九手里。   “九爷说得不错,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家然然说,多亏了九爷帮忙,才促成了我们的好事,这不就特意来敬你一杯,表示下感谢,如果你肯赏光的话,改明再正式请你吃个饭。”   说罢,叮,叮,接连两声,顾朔风和许轻岚先后跟葛九碰了下杯子。   “来,我们敬你。”   葛九看了看酒杯,看了看眼前笑盈盈的两个女人。   这几个意思?这是非要逼他喝了这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妻妻同心,其利断金!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包养~   感谢訞訞~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欺诈师2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序终1瓶~给文文浇水~ 第345章 大佬心尖宠(27)   葛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手中猩红的液体, 摇了摇杯子。   “看你们客气的,那我就恭敬不容从命,干了。”   葛九举杯要喝, 手突然一松, 酒杯掉了, 猩红的酒液溅了满地。   葛九一脸遗憾, “啧啧, 看我这手笨的, 没关系, 我再要一杯回敬二位小姐。”   “何必那么麻烦?”   顾朔风微微一笑, 满不在乎地弯腰拿起葛九之前放下的空杯子,将自己手里的酒倒进去了小半杯,转手再度递给葛九, 递酒的空档, 刻意凑到葛九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九爷对我们不放心, 不怕告诉九爷, 我俩早就情投意合,只不过是碍于冯老爷子镇守冯家,不敢让人知道, 你这一出手,帮我们夺了权, 还促成了我们的好事, 我们是真的很感激, 这杯酒没别的意思, 只是想一笑泯恩仇, 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大家都好。”   说着话, 顾朔风率先干了她那半杯酒,许轻岚也遥举了一下,也干了。   葛九看了眼地上碎裂的残渣,服务员正跪地清理,再看看手里那从顾朔风杯中倒出来的半杯酒,心里已经有了谱。   这可不是武侠小说,只有毒|药,没有什么提前服用的特效解药,而且顾朔风手里的也不是什么暗藏玄机的阴阳酒壶,顾朔风已经喝了,说明这酒根本没问题。   况且,这可是在法国领事的宴会,冯卓然就是疯了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乱来。   葛九安下心了,旁边还有人看着,他也没再耍花招,笑呵呵仰头喝了下去。   “你们的诚意我收到了,井水不犯河水什么的太见外,上海滩统共这么大地界,以后咱们还是朋友,可以合作的嘛。”   顾朔风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空掉的酒杯,杯底残留着一点酒液,猩红的仿佛鸽子血。   “说什么以后,咱们之前不就合作的挺愉快?”   “之前?”   顾朔风身形歪斜,故意靠近了许轻岚怀里笑得意味深长。   许轻岚身形修长,比她略高些,又穿着合宜的燕尾服,这么一靠,越发显得顾朔风小鸟依人,女才女貌。   葛九能混到今天这一步,自认洞察力不弱,瞬间便觉出了不对,他眼珠一转,示意两人跟他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依你刚才的意思,难不成……之前你是故意被我利用,故意害的冯正德?”   不等顾朔风答,许轻岚揽着顾朔风的肩,淡淡道:“她就是这个意思。”   葛九脸色微变,这种被人当了枪使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尤其眼前这两个女人明显比想象中难对付。   葛九很快沉稳了下来,笑呵呵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倒是我小瞧了你们。”   顾朔风笑盈盈道:“你确实小瞧了我们,虽然我是故意被你利用的,可你毕竟伤了我义父,还害死我义兄,这笔账,我和然然会慢慢跟你算的。”   许轻岚揽着顾朔风的肩,顾朔风则搂着许轻岚纤细的腰,两人浓情蜜意,丝毫不畏惧旁人的目光,更不把眼前的葛九放在眼里。   葛九刚浮上的笑意僵了下。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会儿说要一笑泯恩仇,一会儿又要慢慢算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反复无常是小人?”   顾朔风噗嗤一声笑了,仰头望着许轻岚,软糯的嗓音撒娇似的,甜得让人肝儿颤。   “然然~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许轻岚垂眸望着她,微狭的眸子溢满宠溺。   “听到了,他说咱们是小人。”   顾朔风继续软糯糯的撒娇鼻音,“你说他是不是眼睛瞎呀?连孔老夫子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明女人和小人是不同的,他居然睁眼说瞎话,说咱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是小人?”   许轻岚帮她抿了下耳畔碎发,温声道:“他不是眼瞎,只是没文化。”   顾朔风夸张的奶呼了一声:“对哦~!我差点忘了他是个混街口的痞子,大字不认几个,要不是死皮赖脸娶了沈家小姐,到现在还是个泥里打滚的痞子,哪可能知道孔老夫子说过什么。”   葛九的出身是葛九最不能揭的疮疤,他陡然变了脸,要不是在法国领事的宴会,绝对已经当场发飙。   “你俩别在这儿一唱一和的,想干什么就直说!”   顾朔风这才收了一脸奶萌,瞟了眼不远处的Bernard,推了许轻岚一下。   “Bernard先生好像忙完了,说你的事去吧。”   许轻岚啪得一下砸碎手里的酒杯,杯脚递到她手里,破碎的杯壁尖锐锋利晕着寒光。   许轻岚低头吻了下她的发丝,温柔的声线说着惊悚的话。   “他要是敢欺负你,就踢他下三路,戳他眼睛,死了算我的。”   妖娆的红唇浅勾起笑意,“放心吧,他那么蠢,死到临头也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哪儿可能对我做什么?”   “那也要小心。”   “遵命我的大小姐。”   许轻岚走了,葛九的脸色阴晴不定。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顾朔风随身坐到了一旁的矮脚沙发,慵懒的神色对比葛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漂亮的鲜明。   “蔷薇,你还记得吗?哦,不对,她原来叫卢……卢什么来着?对了,卢莲花,她现在是……我的人了。”   还没走远的许轻岚停了脚,回头看了顾朔风一眼,顾朔风有些不明所以,也没理会她那似乎有些不满的视线,低头把捏着破碎的高脚杯。   葛九冷笑:“一个妓子而已,你喜欢就拿去,反正是我玩儿剩的。”   “啧啧,好无情啊~蔷薇好歹跟了你一场,哪怕是强迫的,也算是你的人,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呢?”   顾朔风嗔怪地抬眸睨了他一眼,那万种风情尽在眸底,要不是葛九这会儿没心情,只怕早被撩得春心荡漾。   葛九沉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吧~蔷薇跟我说了点有意思的事,还给了我几张有意思的收据,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葛九紧绷的情绪瞬间松了下来,蔷薇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方便的工具,顺手捞过来就能发泄,被婆娘发现打死了也无所谓,他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也不可能让她接触到不该接触的。   这会儿拿蔷薇威胁他,简直就是笑话。   葛九轻嗤一声,道:“是吗?那敢情好,让她告发我去,看警署会不会抓了我。”   顾朔风掀了掀眼皮,看死人一样看着葛九,边看边咋舌摇头。   “你和那周长连还真是一路人,一样的靠女人,一样的没良心,一样的不要脸,还一样的顽固愚蠢,周太太说的那句真不错,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周长连,也说的你。”   一提周长连,葛九神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周家那事,是你们搞的?”   “什么搞不搞的,这字怎么这么难听呢?我们可是为了你着想,你送给那交际花的手镯,被栽赃到了周长连身上,可不就替你挡了灾了?”   “屁的挡灾!那翡翠镯子跟那坠子根本不是一路货!”   “重要吗?”顾朔风轻笑一声,“有这闲工夫操心别人,不如临时抱抱佛脚,说不定佛祖看你没文化,还能给你条活路。”   顾朔风的气定神闲,多少扰乱了葛九的心绪,尽管确信蔷薇根本构不成威胁,他还是有些烦躁。   “不管你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我葛九今天话就撂这儿了,不出半年,我绝对会把你们冯家统统赶进阎王殿!”   顾朔风看了眼朝他们走过来的两道身影,吃吃一笑。   “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 第346章 大佬心尖宠(28)   葛九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去,正看到许轻岚和bernard朝这边走过来,bernard手里捏着几张纸,阴沉着脸,肉眼可见的来者不善。   葛九心头咯噔一下,转头又看了眼气定神闲的顾朔风,原本还笃定她们绝对没有他把柄,这会儿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不管她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一定要稳住!   姜还是老的辣,葛九很快镇定下来,迎着bernard走了两步,一笑满脸褶子,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bernard并没有理会他,这角落没什么人,又有音乐遮掩,几乎不用担心被听到,bernard也不怕被听到,直接将那几张纸摔到了葛九面前。   “请葛先生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纸片飞得哪儿都是,葛九赶紧低头狗一样左右捡着,边捡边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都是货款收据和收货单,地下交易,没那么正规,都是手写的,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做了这么多年地下生意,常交易的那几款枪|支弹|药还是认识的,交易人的签名也是认识的,这里不仅有签名,还有手印,粗略一看,和他之前做的几笔交易基本一致,从交易人到交易数量再到货款全都对上了!   葛九瞬间慌了!   这批军|火都是过的bernard的路子,没有bernard全程牵线扫清障碍,根本不可能走|私的这么顺利,更不可能以那么低的价格拿到货,尽管那价格本身已经被bernard刮了层油了,可比起正规途径还是便宜了不少。   尤其最重要的是,有bernard保驾护航,警署也好海关也好,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动他,这也是葛九能短短几年就壮大到可以与冯家比肩的主要原因。   其实他不止bernard一个靠山,还有前英国领事,警署、督查处包括外交部也都攀得上关系,新来的英国领事johnson虽说还没套牢,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些靠山是靠山,也是炸|弹,没有一个是他得罪的起的,既要用他们,还要恬着脸奉承。   当初为了让bernard帮他,也是为了拉拢bernard,葛九许诺了bernard一半的分成,这样一分,单从收益上讲,比走其他途径进货少赚了,可从长远以及衍生利益上讲,少了很多麻烦,还多了靠山,其实利大于弊。   起先几年,bernard还挺老实,卖多少分多少,从来不藏猫腻,bernard也没怀疑过他,两人利益相同,关系处得自然非常好。   可近年来,bernard越发展越壮大,认得权贵多了,人也越来越飘了,再加上bernard任期将近,前英国领事的离开也让他心里犯了嘀咕,都说人走茶凉,前英国领事一走,之前花那么多钱维系全都打了水漂,回头bernard走了,道理也是一样的。   葛九开始有些心疼自己分出去的巨额利益,没忍住就动了手脚。   bernard对军|火的市场价还是比较清楚的,可他清楚的只是以往的价格,随着国内局势紧张,军|火价格也水涨船高,葛九欺上瞒下私吞了涨幅,还做了其他不少手脚,bernard都不知情。   如今这几笔单据甩出来,bernard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依靠利益来维系的关系,既可以因利益相同而牢固,也可以因利益冲突而崩塌。   被触犯到利益到bernard的怒火可想而知。   这已经不单单是利益的问题,还牵扯到bernard身为领事的威严!   bernard的中文说的很好,可依然带着明显的生硬,尤其这么横眉冷目地瞪着人,越发显得那一字一句都带着滔天怒气!   “解释!葛九!”   葛九打了个冷战,点头哈腰地拿着那收据,一脸茫然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我实在不明白bernard先生。”   “不明白?”葛九冷哼,“你是想让我亲自找来这些交易人,一个个问过?”   bernard毕竟只是个法国领事,在这上海滩跺一跺脚确实能让大地颤三颤,可一旦离开上海滩,甚至说只要离开了租借地,再怎么跺脚也扑腾不出多大的浪花,说不定还没他葛九威慑力大。   葛九心慌过后,多少冷静了一些,做他们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单据上的手印和签名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签名是东家的名字,手印则是收货人按的。   之所以这样,一来,他们是地下买卖,防止东窗事发,名和手印不同,就等于证据不足;二来,他们大都是长期买卖,不是一锤子就散的,大家彼此信任,不会每批货东家都千里迢迢亲自来验,东家只负责出个签了名的单据,手下过来验了货再按了手印就成了。   横想竖想这些单据都构不成威胁,没什么好怕的。   葛九沉下了脸,神色悲痛地望着bernard,晃了晃手中的单据。   “我自认与bernard先生十分亲厚,说是异性兄弟都不为过,没想到bernard先生居然轻易就信了小人的栽赃,实在让我心痛,既然bernard先生不信,那就联络这些人来问吧!我清者自清!”   多么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乍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可bernard却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葛九两眼。   “既然是无辜的,请问你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心虚吗葛先生?”   bernard不提葛九还真没察觉,他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满身的汗,一层叠一层,衬衫都湿透了,黏腻腻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葛九蹭了蹭额头的汗,甚至不顾场合解开了领结,可依然不停冒着汗。   “我……我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能是bernard先生不信任我,让我急出的汗。”   “是吗?”bernard神色冷淡,“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什么按我说的?”   葛九扯着袖子不停擦着汗,礼服质地较硬,吸水性也不太好,擦了半天没擦掉多少汗,还蹭得脸疼,他一时没反应过来bernard什么意思。   bernard道:“就你刚才说的,联系这上面的人,一个个慢慢问。”   “行,就这么办。”   “那走吧。”   “走?”葛九愣了下,“去哪儿?”   “当然是去你家,连夜联系那些人,省得夜长梦多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说,电话号码你随身带着?”   葛九平时还真就随身带着电话本,可今天是来参加宴会的,带那个没用,他就没带。   不过葛九一点儿也不怕,他做买卖向来谨慎,交易的对象也都心照不宣,即便bernard联络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说实话,bernard什么也不可能问到。   瞟了眼一旁看热闹的顾朔风和许轻岚,葛九无声冷嗤。   ——他还当她们多厉害,就这么点本事吗?   “只要能打消bernard先生的疑虑,什么时候去,去哪里,我都热烈欢迎。”   bernard高高在上地微点了下头,转而对许轻岚道:“既然是冯小姐告发的,那就也跟着走一趟吧?”   许轻岚微微一笑,“请允许我带上我的保镖和妻子。”   bernard早就耳闻了许轻岚和顾朔风的风流事,并且知道这背后是葛九搞得鬼,很自然认为许轻岚故意称呼顾朔风为妻子,就是要给葛九难堪。   bernard并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恩怨,随口答应。   bernard嘱咐过管事,又以临时有事为由,告别了宾客,驱车和众人一起到了葛公馆。   车子停进院子,远远便见葛家的老爷车也在,之前周长连开走了周家的车,周太太是坐着葛家的车离开的,原以为她们会一块儿回去周家,毕竟周长连是上门女婿,断没有太太受了气躲出去的道理,没想到她们不回周家竟然跑到了葛家。   葛九依稀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bernard还在,一时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笑呵呵引着众人进了屋。   管家听见车响出来,一见葛九急冲冲就跑了过来,刚想说什么,转眼又看到还有这么多外人,立马闭了嘴。   葛九吩咐上茶,长臂一送,又引着众人去了书房。   管家这下憋不住了,紧追两步道:“爷,太太在书房。”   葛九顿了下脚,蹙眉道:“她去书房干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书房一通摔打砸,动静着实不小,隔着厚重的实木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葛九疾走推门而入,迎面几本书扔了过来,伴随着沈翠云的怒骂。   葛九侧身躲过,看着满屋狼藉,强忍怒火,问道:“怎么回事?”   沈翠云一见他来,更是火冒三丈,攥着一叠子文件就冲了过来。   “好你个挨千刀!你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票据!怎么跟你给我报的不一样?你那一批批军火到底卖了多少钱?!你到底背着我藏了多少私房钱?!”   葛九脸色陡变,门外还跟着bernard,他下意识回身想关门,bernard已率先一步挤了进来,紧随的还有他的随身保镖,再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沈翠云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只是当着外人的面,脸色勉强缓和了些。   “不好意思,让bernard先生见笑了。”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凝在了迈步而入的许轻岚身上。   “她怎么来了?!”   沈翠云的音量陡然拔高,隐隐透着歇斯底里。   葛九脸色变了几变,顾不得理会沈翠云,勉强挤出一抹笑,摆了个请的姿势。   “这里太乱了,咱们移步客厅谈。”   bernard凉凉一笑,探手拿过了沈翠云手里攥着的文件。   葛九赶紧去抢,bernard的保镖上前挡住了他。   就算是在葛九的底盘又怎样?保镖下人都在外面,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葛九马上大喊保镖,bernard这边已经把那一叠东西看了个七七八八了。   bernard的神情冷到了极点,傲慢地仰着头,猛地把文件摔在了葛九脸上。   张口就是一句法语。   只有许轻岚和顾朔风听懂了。   不是什么好话,法式冷笑话,骂人的。   葛九虽听不懂,可看神情也猜的出来,好不容易不怎么出的汗再度冒了一身。   “您听我解释bernard先生,这婆娘不知从哪儿弄的这些,我是被陷害的!对了!打电话!您不说要打电话一一确认吗?咱们现在就打!”   葛九拉着bernard就想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叹:“哇哦,暗格里还藏着暗格,这是什么神仙发明?”   葛九心头一跳,回头正看到顾朔风从宽大的书桌后站了起来,手里多了一个厚墩墩的牛皮纸文件袋。   沈翠云比葛九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急不可待地绕开了线圈。   葛九转回身想抢,娄胜先发制人,上去就反剪了他的胳膊按在地上。   葛九虽是混子出身,可到底安逸了这么多年,又是出其不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脸挨了地,他目呲俱裂,豁出命似的拼命挣扎,娄胜险些按不住他。   管家见情势不对,赶紧出去喊人。   这边沈翠云见丈夫被制,一时慌了神,没注意让顾朔风抽出了袋里的东西。   袋子大部分都是信,还有一些单据和电报。   顾朔风摇了摇其中一封信,刻意指着信戳笑道:“没想到九爷跟d国还有这么密切的联系。”   一听d国,不止葛九脸色难看,bernard更是脸色陡变。   bernard快走几步过来,抽了那叠文件一张张细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法国作为一战战胜国,与战败国d国的矛盾本身就不好调和,再加上凡尔赛条约,矛盾更加激化。   近些年,随着h上台,大力发展d国,不少欧洲国家包括英国都加大跨国投资,为d国的基建军建做了不小的贡献,而d国也从华夏进口了不少原材料用于兴邦。   眼看着身为战胜国,赔偿款没拿到多少,d国反而越发展越壮大,法国的不满可想而知,两国的矛盾更是愈演愈烈。   华夏时局动荡,不少国家都想参一脚,法国做不了协约国的主,也做不了华夏的主,本身已经很不愉快,如今葛九表面对法国唱着征服,背地里却跟d国暗度陈仓,身为法国领事的bernard怎么可能忍得了?!   于公于私,两人的仇都结大了!   葛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会儿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他咬着后槽牙,恨不得一口咬碎顾朔风的脑袋,愤怒的咆哮。   “你踏马的敢算计老子!老子绝不会放过你们!!!”   相比于葛九的声嘶力竭,顾朔风却淡定的很,她眼明手快的翻出了葛九的私账本,随便翻了两下,翻到了和bernard的账目往来,还有一些细碎证据,这也算是葛九留了一手,实在撕破了脸,还能用这个威胁bernard。   顾朔风转手把那账本递给了bernard。   bernard眯了眯灰蓝的眸子,看了看那账本,讥讽地笑了下,揣进怀里转身就走。   管家已经带着保镖赶了过来,葛九刚想喊他们拦住bernard,许轻岚顺手团了个纸团塞进了葛九嘴里。   沈翠云并不知道那账本记的什么,只慌着招呼保镖赶紧过来帮忙救下葛九。   bernard走到客厅,拿起电话就打到了警署巡捕房,挂了电话对一旁不知所措的几个丫鬟婆子道:“去告诉葛九,巡捕马上就到,让他放聪明点。”   bernard并没有多留,说罢就先行离开。   一个年长的婆子胆子壮一点,哆哆嗦嗦挤到书房门口,里面娄胜正举枪与葛九一行对峙,许轻岚的那把西班牙出产的阿斯特拉袖珍手|枪也对着葛九,只有顾朔风还在翻箱倒柜找东西。   葛九气得面目狰狞,脸颊的肉抖着,要不是枪口对着,真恨不得手撕了这两个可恨的女人!   婆子把话传给了管家,管家挤到葛九耳边,又传给了葛九。   葛九脸色微变,bernard背后是法国,他亲自打的电话,对面又是冯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冯正德还没断气儿呢,这会儿要是冯卓然在他府上出来事,只怕不好收拾。   可就这么放过这个瓮中捉鳖的机会,葛九又有点儿不甘心,正犹豫之际,门卫一阵小跑窜了过来。   “不好了九爷!门口来了一堆人,各个拿着枪,说是他们大小姐被咱们抓了,找咱们要人来了!”   葛九不是怕事的,可赶在这节骨眼上来这么一群上门要人的,又有bernard的报警电话在前,这事只怕掰扯不清,冯卓然他们要再伤了碰了,那就更扯不清了。   他才刚得罪了bernard,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借口找他麻烦。   葛九扬了扬手,示意手下都放下枪,一双眼气得通红,眼底血丝爆裂,明明都要气疯了,却还得咬牙忍着。   “我还当你们九天仙女下了凡,不怕死呢,原来也怕?”   顾朔风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什么有用的,拍了拍手放弃了,抬眸瞟了葛九一眼,微扬的眼尾妖娆又风情,却透着满满的讥讽。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我被狗咬死都比死到你手里重,你说我们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再来吗?哦,忘了。”   顾朔风捂了下嘴,一副踩了狗尾巴的抱歉状,两手包着,作揖似的摇了两下,桃花眼连眨数下,俏皮又可爱。   “抱歉抱歉,我得跟狗狗道个歉,怎么能拿它跟你比呢,简直侮辱狗了。”   “你!!”   葛九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刚想发作,门外拦不住了,冯家手下冲进院门就打了进来。   他们都得了许轻岚的交代,绝不主动开第一枪,葛九没下命令,葛家人也没敢开枪,两群人打在一起,不是赤手空拳就是拎棍掂铁锨,场面血腥却还算能控制。   这是虽是葛家地盘,可冯家有备而来很快占了上风,一群人都堵在了书房门前,葛家成了夹心饼干,内有许轻岚娄胜的枪指着,外有冯家人堵着。   眼看巡捕房的就要来了,这局面被看到真是有嘴说不清。   葛九勉强咽下几乎要呕出的老血,示意所有人都先出去,只留了他和娄胜许轻岚顾朔风四人。   葛九仰头深吸了口气,气到脸颊抽搐拼命忍着。   “咱们和解吧。”   顾朔风轻嗤一声,“行啊,你跪下喊声姑奶奶,我就考虑考虑和解。”   葛九额角青筋跳凸了着,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说的是今晚这事和解,其他的,回头咱们接着算账!”   顾朔风嘲讽地轻笑道:“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说的也是今晚,你下跪咱们就和解,不然……那就去巡捕房走一趟呗~我想bernard先生一定很期待。”   “他不过是个法国领事,这里是华夏!你真当他能只手遮天?!”   “他能不能只手遮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能。”   上流圈的关系网从来都是错综复杂的,葛九混得不错,可不代表bernard混得差,相反,有不少人想通过bernard发一笔横财,bernard真想整垮葛九,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下跪是不可能下跪的,不只是因为做久了高位,更因为对面是两个黄毛丫头!   让他葛九跪两个黄毛丫头?不可能!   葛九脑中嗡嗡,抹了一把脖颈虚汗,突然想起方才那不正常的出汗,就是因为那汗,bernard才加深了对他的怀疑,根本没等他证明手印和签名不符,就拍板来了他家。   “之前那汗……是不是你们搞得鬼?!”   顾朔风抿唇一笑,小女人似的绕过书桌斜身靠在了许轻岚身侧,一边慢悠悠摘手套,一边气定神闲道:“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点晚了?对乙酰氨基酚听过吗?是一种退热药,发汗的,就是你暗度陈仓的那个d国合成的,不过现在还没被重视,再过个一二十年就会普及。”   葛九怒极反笑,从前向后扒了扒自己凌乱的头发,恶狠狠道:“你们别得意的太早!就凭你们两个黄毛丫头,还想……”   不等他飚完,顾朔风瞟了眼他脚边散落的单据,轻飘飘来了一句。   “哎呀~忘了告诉你了~之前我们家然然给bernard看的单据,全都是造假的,怪只怪你没文化,连字迹都分辨不出来,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好好学习呀~”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呀~小可爱们~   感谢03年的果粒橙~浅水包养议棋~亲亲抱抱举高高~~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雷~包养议棋~抛起来抛高高~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訞訞~包养议棋~   感谢三分热度50瓶;熹风·夜未央10瓶;美色撩人2瓶~给文文浇水~ 第347章 大佬心尖宠(29)   巡捕房很快来了,葛九到脸儿也没下跪求和,连同冯家一堆人全被带走。   两家都有门路,尤其冯家还有Bernard力保,许轻岚他们做了个笔录就被放行了,葛九住了一晚才出来。   这完全在意料之中,葛九的势力不容小觑, Bernard顶多跟他势均力敌,不过..….若再加上冯家和Johnson,葛九几乎没有胜算。   葛九沾了一身牢狱晦气回到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生平第一次暴揍了沈翠云一顿,他本来就是痞子出身,连踢带踹的那叫一个狠毒,下人们被关在门外,千着急没办法,葛九发了话了,谁敢给沈老爷子打电话,他就neng死谁!   沈翠云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苦,又疼又怕,哭着嚎着把头天晚上的来龙去脉给葛九讲了一遍。   原来,沈翠云和周太太原本的确是回的周家,却没想到,在周家拐角路口遇见了蔷薇。   蔷薇是来找周太的,说是周长连欠了她嫖资没给,周太正在气头上,蔷薇等于撞在了枪口,被周太追下车打骂,蔷薇哭哭啼啼绕着车躲,边躲还边嚷嚷。   “杀人了!救命啊!周家欠嫖盗不给还打人!没王法了!“   周太太不知道的是,单这一句台词,蔷薇在家练了八百遍,总算练出了这么一点泼妇气势。“我让你胡说八道!就你这丑八怪,瞎了才会嫖你!“   周太气得恨不得打死蔷薇,可车不是自家的,司机也不是自家的,没人帮她,只能她自己动手。   沈翠云照理说该让司机下去帮忙的,可一见对方是蔷薇她就蔫儿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生怕蔷薇看见她再抖出葛九那点儿破事,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她缩在车里不敢下来,也不准司机下来,都是葛家人,谁不认识谁?   周太以前没少往葛家跑,其实是认识蔷薇的,只是蔷薇做丫头时是素面朝天,这会儿画着吓死人的大白脸血嘴唇,也就对她恨之入骨的沈翠云能认出来,周太根本没认出来。   蔷薇只当没看见她,边嚎边从包里抖出一张照片往周太怀里塞。“我可不是瞎说!这可有照片当证据!“   周太虽气,可原本是真不信,这一看照片,当即就瞪圆了眼。   那照片是许轻岚专门找人曝光合成的,那年月没有ps,想把两个人P到一起真是全靠技术。   周太一看照片里亲昵合照的蔷薇周长连和葛九三个人,气得当场差点心梗,拿着照片就捅进了车窗。   “翠云!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翠云一愣,下意识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她恨不得咬死葛九那个杀千刀的!   沈翠云恼怒地下了车,撩着那照片厉声质问蔷薇。   “这到底怎么回事?!”   蔷薇一见沈翠云,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当日被泼滚水的痛苦记忆犹新,她差点没能战胜心底的恐惧。   可又想到救她于水火对她恩重如山的大小姐和小蝶小姐,她突然又有了勇气。   她们对她那么好,只让她做这一件事,她要再做不好,还有什么脸再回冯家?!   蔷薇涌上了莫大的勇气,叉着腰指着沈翠云破口大骂。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没上葛家找你去呢!你们家男人可真是好样的,一个两个的都白嫖,害得我被妈妈骂!妈妈怕你们有权有势,我可不怕!我横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死了变鬼都算是圆满,你在这儿正好!还钱!都给我还钱!“   沈翠云气得浑身发抖,上手就要打蔷薇,藏在一旁负责保护的冯家人掐着时机出来,他们一个拉车一个坐车,扮成黄包车夫和客人,故意翻在了她们中间。   蔷薇一看自己人来了,更有底气了,指着沈翠云手里的照片哭天抢地。   “大家伙儿快来瞧瞧呀!有钱人还赖账,让不让人活了?!沈翠云!老娘告诉你!是你家男人带着周先生上门找的我,还说我就是毁了脸也比你们俩黄脸婆带劲!”   沈翠云丢不起这人,横竖知道蔷薇是万香楼的,打算先走了回头再找她算账,拉着周太给司机使了个眼色,赶紧上车离开。   蔷薇扒着车门大吆喝。   “沈翠云!你真当你家男人多疼你呢?我都懒得说,你家男人在书房藏了多少私房钱你知道吗?就在书桌左边柜子的暗格里,钥匙藏在坐椅左边扶手,他喝醉了告诉我的!不光藏了私房钱,还藏了他心心念念的相好的照片,就你还被蒙在鼓里,你就是个傻|通!“   这话一出,沈翠云脸色大变,招手让司机先停了车,隔着车窗怒道:“你说什么? !“   “害!当初在不夜城,你男人当众调戏人家冯家大小姐,还让人扇了耳光,这事谁不知道?你要不信,问问你旁边的周太,周先生可说了,当时他也在场。"”   周太太脸色变了变,这事儿她的确知道,是周长连告诉她的,周长连和葛九都是上门女婿,难免比较,看葛九吃瘪,周长连就觉得自个儿好像没那么窝囊了,在老婆面前幸灾乐祸了一番,还叮嘱周太别告诉沈翠云,免得麻烦。   这会儿周太也有了异曲同工的微妙想法,点头承认了蔷薇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心头舒坦了不少,要戴绿帽一起戴,怎么能单她自己戴着让闺蜜看笑话呢?有难同当嘛。   沈翠云简直气炸了,勉强又开了几百米送了周太回家,调头气冲冲赶回葛公馆,哪儿也不去,直奔书房。   她一路安慰自己蔷薇都是胡扯,什么暗格?什么钥匙?她都不知道,一个丫头怎么可能知道?   可等她真从座椅扶手摸出钥匙,真找到暗格打开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尤其再拿出那些私房钱的证据,她怒的见什么摔什么,恨不得把书房给拆了。   她也是气昏了头,顾朔风从暗格的暗格中又翻出文件袋时,她以为那是葛九相好的照片,这才不顾外人在场,急不可待地想打开,结果却被顾朔风抢了先。   葛九与D国倒也不是什么间谍活动,就是商业往来,葛九帮着D国走/私原材料,从中谋取巨额利益,这笔钱沈翠云包括沈翠云的爹都不知道。   葛九听罢来龙去脉,气得肝儿疼肺疼,又狠踹了沈翠云几脚,大骂她蠢货,说那蔷薇早就被冯家赎走了,这就是陷阱!偏她个傻逼娘们没脑子就是要上当!   沈翠云看他又想打她,吓得赶紧辩解:“那丫头照片都拿到我跟前了,我就气糊涂了,我...…”   “照片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你去找个照相馆问问,看能不能把你这蠢货洗成猪头!“   沈翠云战战兢兢道:“那你要是真和那贱蹄子没关系,她怎么知道钥匙在哪儿?又怎么知道的暗格?”   葛九要不是想着沈家老头还没断气,真想直接打死这sb娘们得了。   “她以前可是咱家丫头,背不住什么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这都想不明白?!”   葛九瘫在沙发顺了好一会儿气,这才起来出了门,他越想越觉得憋火,要不是这败家娘们,他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说起来,那俩贱女人真是好算计,算准了周太和周长连的脾气,也算准了沈翠云会送周太,故意在路口埋伏了蔷薇,还极会拿捏人性,三言两语就引导着众人把那镯子和坠子歪曲成一块料子上的。   她们时间点掐得真准,恰恰好就赶在沈翠云翻出暗格那会儿回去,早一会儿,沈翠云还没回家,晚一会儿,沈翠云就会冷静下来关了暗格偷偷先告到她爹那儿。   怨恨了一圈,葛九就是不愿承认自己没文化,没看出许轻岚告状的单据是假的,但凡他看出来,就能当场反杀冯卓然,得罪Bernard的就是冯家了。   葛九出去善后去了,沈翠云被丫鬟婆子搀扶到床上,找了跌打损伤药给她擦药按摩,沈翠云伤了心又伤了身,哭哭啼啼好半天,想给她爹打电话,又想起葛九临走前威胁她,要是敢告状,就搅得沈家鸡犬不宁,不禁有点犹豫。   正犹豫着,许轻岚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谈谈吧,葛太太。”   沈翠云第一个念头就是先通知下葛九,却不料,许轻岚下一句又道:“你现在还有父亲撑腰,等再过些年,你父亲管不动了,你觉得葛九这个男人靠得住吗?“   沈翠云沉默了。   别说再过几年,就眼下她爹已经管不住葛九了,葛九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不仅敢瞒报账目,还敢打她了,再过个三两年,他是不是都敢照着死里打?   话筒那边,许轻岚的声音清冷有力,声音赋予了语言更深层的说服力,仿佛她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   “女人不能依靠男人,尤其是这种忘恩负义的混蛋,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想想你那两个孩子,想想你爹,你真想再过个几年,他羽翼彻底丰满,直接气死你爹,抛弃你们母子?“   沈翠云和葛九有一儿一女,全都姓沈,这是招他进门时就说好了的,他不愿意可以不娶,可他愿意了却暗藏不满,一边用着娘家势力往上爬,一边又对娘家人怀恨在心,简直畜生不如。   沈翠云也不是傻子,她心里早有不安,原本只是逃避着,这会儿被明晃晃指出来,又是刚挨了打,难免心头触动,答应了和许轻岚单独见面。   两人约在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包间,她一来,原本和许轻岚坐在一起的顾朔风就站了起来,两人眼神交汇,是沈翠云看不明白的深意。   顾朔风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留下两人面对面恳谈。   许轻岚十指相扣搁在桌上,神色从容道:“首先我要先道个歉,昨晚不该设计你,可我不这么做,就没办法暴露葛九,我需要Bernard的帮助才能对付他。”   沈翠云脸色微变,抿了口茶道:“我可是葛九的夫人,你跟我说这些,不觉得不合适吗?”许轻岚点墨般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沈翠云,冰白的面容严肃又认真。   “就是因为你是葛九的夫人,我才更要跟你说,因为葛九倒了,得益的除了我就是你。”沈翠云毕竟是大户小姐出身,除了昨晚气昏了头失了态,平时还是相当沉稳的。   她凉凉笑道:“你这话说的,你要害我先生,怎么得益的反倒是我?“   许轻岚打开手包,翻出一张照片反扣在桌上,推着推到了桌对面沈翠云面前。沈翠云看了许轻岚一眼,没翻照片,笑道:“昨晚那照片是假的。”   言外之意,这照片也可能是假的。   许轻岚又摸出一张照片,外加一卷胶卷。   照片正面朝上推到了沈翠云面前,正是昨晚沈翠云看到的那张照片,晚上路灯昏暗看不清楚,再加上情绪激动也顾不得细看,就以为是真的,白天再看,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是假的。   许轻岚端起瓷白的茶盏,波澜不惊地轻抿着,葱白的指尖晕着一点微芒。   “昨晚那照片的确是假的,合成的照片很容易看出来,不过今天的照片却是真的,相信这次你不会看错。”   沈翠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翻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正是顾朔风当日在不夜城拍的那张,人群围着许轻岚和葛九两人,葛九目不转睛望着许轻岚,许轻岚也仰头望着葛九,怎么看都带着说不清的暖昧。   沈翠云瞬间想起了蔷薇说的,葛九看上了冯家大小姐,还当众调戏。   不!不能慌了阵脚!都是骗人的!可昨晚.......昨晚周太都亲口承认了......   沈翠云心乱如麻,勉强保持着表面的沉稳。   许轻岚把那胶卷也递了过来。   “这是原胶卷,你要不信,可以找可信的人再洗一张。”   沈翠云挤出一抹笑,道:“就算照片是真的,也说明不了什么。”   许轻岚隔桌点了点那照片,声音无波无澜,连那看过来的眸光都没有丝耄波动。   “看到照片里的这些人了吗?他们都是围观者,你可以找来挨个问过,看他那天都做了什么。”   照片有些昏暗,可还是能清晰分辨出几张熟面孔,真去找他们问问也不是不可以,可事实上已无需再问,以周太和她的关系,不会撒这种谎。   沈翠云攥了攥手,她包养的不错,平时看上去还是相当光彩照人的,今天挨了打受了气,气色差了很多,这会儿再听了这些,更难看了几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认清那个畜生,我和你一样,都是大家出身的小姐,他一个泥坑里打滚的癞口口,能娶到你这天鹅,是他几辈子烧了高香了,他不仅不知感激,还妄想染指我,甚至给我下药,还说,只要我能跟了他,他就气死你爹,打死你,还会把你女儿卖进万香楼,儿子送去下矿,这样一个畜生,你留他还有什么用?“   沈翠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你胡说!那也是他儿子!“   许轻岚怜悯地看着她,叹息道:“在他眼里,那不是他的孩子,那是沈家给他的耻辱,他的孩子生下来就该姓葛。”沈翠云想起这些年葛九对孩子的冷漠,心慌意乱,抚胸靠在沉红的实木桌前,不住摇着头。   “不,我不信,虎毒还不食子,他不可能这么狠心!“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撞了南墙,谁又舍得回头?”   许轻岚看了眼石英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儿子知道你挨了打,这会儿应该正往家赶,等你赶回去刚好他也到了。"沈翠云瞳孔震荡,呼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挨了打?你.....你在我们家安插了眼线?!”   许轻岚抬眸望着沈翠云,微微摇了摇头。   “这还需要眼线吗?你身上的药酒味,一进门我就闻到了。”   沈翠云怔了下,抬起胳膊左右闻了闻,之前有皮草遮挡不觉得什么,这进了包间就脱了皮草,味道自然就透了出来。可那又怎样?   “我才来多大会儿?你要不是提前知道,怎么通知的我儿子?!”   沈翠云的儿子女儿就读的中学离沈家很近,离葛公馆却有些远,平时上课就住在沈家,只有休假才会回葛公馆。   “我说了,你进门时我就闻到了烟酒味,不止我,小蝶也闻到了,我们之前就推测葛九那畜生肯定会打你出气,所以事先已经部署好,只等确认了,就打电话通知你儿子。”   许轻岚起身走到衣架旁取了沈翠云的狐皮大衣递过去。   “回家吧,你也不想你儿子见血吧?早点过去早点阻止。”   沈翠云倒没那么慌,她沉着脸穿好皮草,冷声道:“葛九不在家。”   许轻岚淡淡扫了她一眼,拉开包间门。   “他在。”   不过是云淡风轻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气势可言,却莫名地让沈翠云一阵的心惊肉跳。   沈翠云匆匆赶回了家,顾朔风在车里等了半天不见许轻岚下来,上楼找她,却见许轻岚抿着茶,正望着窗外发呆。   午后斜阳懒懒地落在许轻岚身上,勾勒着她姣好的轮廓,鼻尖像是打了高光,凝白如玉,黑发松散地绾在脑后,精致的小玉梳别着,她今天难得穿了件杏白的羊毛衫,衬衫在里面,系到了最上一颗纽扣,暖色调的毛衫也没衬托出半点暖意,依然禁欲冷肃。   “想什么呢大小姐?还得我来请。”许轻岚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顾朔风迈步过去,还没到跟前,许轻岚突然伸手拽了她一把,她踩着高跟鞋,脚下不稳,踉跄着坐在了许轻岚腿上。   一边吵着对她没兴趣,一边又拽她投怀送抱,你精分吗大小姐?   顾朔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挣扎着想要起来,许轻岚搂住她低声道:“别动。”   顾朔风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微蹙眉心,眼还直勾勾望着窗外,瞬间警惕起来,老老实实窝在她怀里不动了。   “怎么了?有人跟踪?“   许轻岚摇头。   “谈得不顺利,沈翠云耍花招?”许轻岚又摇头。   “那是怎么了?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许轻岚再度摇头。   顾朔风微敛桃花眼,睫尖镀着窗外明亮的光扑闪了两下,挣扎着要起来,许轻岚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胳膊。   “别动。”   “为什么不能动?“   “我在试验。”   “试验什么?”   “换个地方会不会比较容易接受。”   顾朔风抿了抿眉尖,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懒洋洋抬起手臂横在许轻岚肩头,托腮撩着许轻岚耳畔碎发,指尖若有似无触过她柔软的耳垂。   "大小姐不用这么着急,咱们慢慢来,我可以等的,等哪天你来感觉随时可以找我,现在先专心把葛九这边解决了再说。”   “来了。”   “什么?”   “感觉。”   许轻岚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压低了她的身形,仰脸贴上了她艳红的唇瓣。   许轻岚怕顾朔风察觉出不对,吻得极为克制,浅尝辄止,可如今的她是冯卓然,不是那个低温体质的许轻岚,她像以往那样从容地撤开身形,神情淡漠,却遮不住飞红的脸颊。   “好像是比在家里容易接受一些。”   再怎么禁欲克制的脸,一旦沾染了桃红樱粉,也得立马便了气质。   这一切看在顾朔风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冷漠的大小姐?只有拼命压抑羞涩的小女人。   顾朔风突然来了兴致,不是性致,是调戏小媳妇的兴致。   她探出鲜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唇瓣,懒洋洋勾着许轻岚的脖子,葱白的指尖摸上了许轻岚领口那老古板的扣子。   “你不觉得勒得难受吗?“   许轻岚看了她一眼,马上转开了视线。   “不觉得。”   顾朔风拇指交错,轻松地拨弄了两下那扣子,歪着的脑袋斜勾着慵懒的笑,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在勾引过路的书生,又像是吃饱的猫儿在跟主人撒娇。   “我看得难受,你把它解开了~~好不好?“   许轻岚眸光明显闪动了下,揽在她腰际的胳膊紧了又紧。   “别胡闹,娄胜还在楼下等着。”   顾朔风吃吃笑着,碎光驿动的眸子像是偷了腥似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那扣子。   “干嘛搬出娄胜吓唬我?一颗扣子而已,我还能吃了你?“   ——你不能,但是我怕我......   许轻岚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淡淡道:“看不顺眼就自己动手。”   娄胜一个人在楼下等得快长毛了,突然惊觉不对,难不成大小姐遇上什么危险了?!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跳下车直奔二楼,猛地推开包间的门,正看到刘小蝶跨坐在她家大小姐身上,不要脸的在解大小姐的扣子?!! ! !   “你!你你!你给老子爬开!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跃跃~包养议棋~感谢一冬28瓶;美色撩人4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1瓶~给文文浇水~ 第348章 大佬心尖宠(30)   葛家的热闹许轻岚她们是看不到了,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她们之所以找到沈翠云,不过是想挑拨离间罢了。   对付葛九其实并不需要借助沈翠云的帮助,但是给葛九添堵却是许轻岚她们乐见的,尤其以沈翠云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肯定下不了狠心对付葛九,不过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在葛九暴打她宝贝儿子的时候。   沈翠云的儿子沈天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在学校欺男霸女,可这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即便是这么一个恶霸,他也不是全无优点。   臂如,沈天赐特别孝顺。   沈天赐的孝顺仅限于沈家人,对葛九倒没什么,一来是葛九从小就待他不亲,二来是沈家人潜移默化的也给了他葛九姓葛是外人的刻板印象。   至于沈老爷子,那就更不是个东西了,他对外人心狠手辣也就算了,葛九既然已经进了沈家门,以诚相待是起码的,他倒好,一直把葛九当外人。   最开始那几年,葛九身边的手下全都是沈老爷子的眼线,这两年葛九发展壮大才一个个慢慢踢掉了,不过还是没彻底踢干净。   既然他们一大家子都没个好东西,就让他们窝里斗吧,就算不能伤筋动骨,起码也让葛九内忧外患的好好头疼头疼,如果沈翠云能想开了搞死葛九,那许轻岚正好坐收渔利。   许轻岚和顾朔风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俩随便动动嘴皮子,沈天赐挨了他老爹一阵皮带抽,心疼的沈翠云差点没跟葛九拼命,也气得葛九心肝儿脾肺肾哪儿哪儿都疼。   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其实真的是对的,许轻岚之前全都是挑拨,葛九就是再怎么恨沈家,也不可能动自己亲骨肉,大不了就是到户籍处换个姓的事,可亲骨肉不拿他当爹你说气人不气人?   葛九啡里啪啦一顿暴打,自认为就是老子教训儿子,却不知已经被沈翠云记到了心底。   沈家唯一的继承人挨了打,这可绝对瞒不住沈老爷子,一时间,沈葛两家鸡飞狗跳,算上城西的周家,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许轻岚享受了片刻的软玉温香,抖擞精神驱车去找Bernard,她趁热打铁,把Bernard跟葛九的军|火合作拉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许轻岚的分成方式和葛九不同,她没有承诺把利润分一半给Bernard,而是让Bernard自己定价,她从他手里买,这样就能有效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Bernard因葛九的事闹得心烦,也没有拐外抹角,直接问道:“我的报价肯定会比正常走关税的高,你图什么?”   市场价大家都清楚,Bernard即便有进货渠道,再加上走|私没有关税,能便宜不少,可前提是Bernard不私自加价,真像许轻岚说的这样让Bernard转手卖,他不可能只赚个关税钱,可如果加的多了,许轻岚就不划算了。   许轻岚微微一笑,摆出了事先编好的理由。   “能结交Bernard先生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就像葛九,他宁愿分一半利润也要从Bernard先生手里拿货,这又是为了什么?“   商人重利,葛九不是傻子,许轻岚当然也不是,通过Bernard走货能省掉多少麻烦,大家心知肚明,Bernard之所以这么问,其实打心眼里还是因为许轻岚是女人,不止Bernard,是整个世界都对女人轻视看不起。   许轻岚睨了眼顾朔风,顾朔风微笑着把脚边的手提箱摆到了Bernard面前,咔哒咔哒两下打开,满满一皮箱的钱。   “这是定金,还望Bernard先生多多指教。”   有钱好办事,Bernard瞬间打消了疑虑,笑呵呵收了钱。   许轻岚又道:“关于酿酒师那件事,不如就交给我们冯家自己处理,你看可以吗?”   酿酒师被杀内幕,Bernard很清楚,原本只是配合葛九想讹冯家一笔,现在既然握手言和,当然不会这么点面子都不给。   Bernard欣然同意,赔偿款自然也由冯家和酿酒师家属直接对接,按照正常法律规定的补偿即可。   Bernard还顺便给许轻岚指了条线索,按图索骥很快就能查出杀人凶手,这也算是感谢许轻岚在他面前告发葛九。   冯卓然和Bernard合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Johnson耳朵里,顺带着葛九背地里黑钱的事也一道传了过来,随后许轻岚就带着顾朔风亲自登门拜访。   许轻岚借着Bernard一事,暗讽葛九居心叵测,内涵了之前葛九挑拨离间的无耻,随后又表明了和顾朔风的两情相悦,希望Johnson能够理解。   许轻岚和顾朔风的关系,早就传遍了上流圈,Johnson自然也是知道的,起初只以为是风言风语,这会儿才知道是事实。   君子不夺人所好,Johnson不是君子,可他也不是非顾朔风不可,之前葛九挑拨也只是说许轻岚没有诚意,如今许轻岚带着重金亲自登门,又解释了和顾朔风的关系,诚意满满,自然—切好说。   再加上Bernard和葛九的决裂,冯家也明显和葛九不对付,上海滩有权有势的都在看风头,这让初来乍到的Johnson越发不想淌葛九这趟浑水。   Johnson原本也没和冯家闹得很僵,只是婉转拒绝了合作而已,如今许轻岚给了台阶,他很自然就跟着下了,双方很快达成一致。   离开领事馆,顾朔风挽住许轻岚的胳膊,边下台阶边懒洋洋问道:“你绕这么大弯子搭上拜耳公司到底想做什么?“拜耳公司是D国知名的医药保健化工公司,之前下给葛九的对乙酰氨基酚就是他们发现的。   许轻岚比葛九聪明,她没有直接对接D国,而是绕了Johnson这个弯。   看似多绕弯吃亏了,可事实上,英国在D国有不少注资项目,关系相对融洽,而许轻岚也没有门路,由Johnson出面再合适不过,且这样也能最大限度避免得罪Bernard。   许轻岚转眸睨了顾朔风一眼,微狭的眸子映着夕阳琉璃般剔透,那唇角微勾起的一点弧度,沾染了晚霞,带着几分不同平日的暖意。   “当然是买药了。“   “冯家这是打算抛弃老本行,改做药品生意了?“   “商人是逐利的,眼下局势动荡,除了军|火,就数这药品最紧俏,现在还不怎么明显,且过几年再看看,绝对是供不应求。”   顾朔风歪头靠在许轻岚肩头,踢着脚边枯叶,头顶高大的法国梧桐还未落光叶子,依然有不少黄叶随风簌簌,不时摇下一片,飘飘悠悠落在脚边。   “没想到大小姐这么有远见,真是让我越来越佩服了。”   带着几分甜意的嗓音,随意又真诚,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却让许轻岚微微蹙起了眉心。   这几天她接连几次行动,不管是对付葛九,拉拢Bernard,还是解决Johnson,都堪称雷厉风行,和原剧情里的冯卓然相差甚远,如今又牵扯了冯卓然本不该感兴趣的军|火和医药,顾朔风不怀疑才是稀奇。   两人矮身上了车,娄胜打转方向盘上了路,许轻岚才淡淡开了口。   “最近我总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顾朔风摘掉蓓蕃帽放在膝头,随意拢了拢微乱的发丝,转头看了眼许轻岚,唇角带着似乎永不消散的轻佻笑意。   “什么梦?“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很怪。”   “能举个例子吗?“   “例子….…”许轻岚蹙眉揉了揉太阳穴,“有梦到过战争,到处都在打仗,死了很多人。”   “还有吗?“   “还梦到我坐上了轮船,去了很远的地方。”   顾朔风眉梢轻挑,两手交叠垫在许轻岚肩头,下巴搁上手背,晚霞透过车窗落在身后,妖娆的桃花眼影在暗影中,眸底碎芒驿动星尘般美丽,仿佛痴情的少女望着心上人,怎么看都是看不够。   “好奇怪的梦,还有吗?“   许轻岚与她对视了一眼,马上便移开了视线,声音依然如冷泉幽幽,静静流淌在车厢里。   “梦很跳脱,每次都不一样,有的有关联,有的没有,大部分都是和战争有关的,也有很奇怪的画面,像是几十层高的大厦,穿着开放的女人,还有巴掌大小,可以通电话,还能看电影的东西。”   这不就是手机吗?   顾朔风抿了抿唇,一边听许轻岚说着,一边打开神识敲出了大姐。   【顾三:冯卓然为什么能预知未来?@大姐】   【大姐: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顾三:你听她说。】   顾浩烟转头敲了许轻岚。   【顾浩烟:你在干嘛?突然说这些不是惹她怀疑吗?】   【许轻岚:以毒攻毒。】   【顾浩烟:你的意思是,横竖她已经怀疑了,不如就让她更怀疑,反而有可能蒙混过关? 】   【许轻岚:没错。】   【顾浩烟:所以你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多好?干嘛非这么急着大刀阔斧?原女主根本对付不了葛九,你就算再怎么样好歹拖个一年半载的再说,说不定老三忍不住就帮你出手解决了,何必惹自己一身腥?】   【许轻岚:等不了,二战马上就要爆发,我要赶在这之前变卖资产,囤粮囤药囤军|火,很多事情要做。】   【顾浩烟:你是说.......你打算走冯卓然的老路?移居国外支援国内?】   【许轻岚:已经有成功案例了,为什么不学习?】   【顾浩烟:那你屯的这些东西......】   【许轻岚:我会妥善安置,等需要的时候直接支援我党,争取早点结束战争。】   【顾浩烟:就算这样,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对付葛九吧?一边慢悠悠周旋,一边暗地囤货不是挺好的吗?】   【许轻岚:明面上更快,而且以毒攻毒最好。】   说了一圈问题又绕回来了。   【顾浩烟:我明白了,富贵险中求,老婆也一样,老三那么聪明,越藏着掖着越糊弄不住,倒不如这么明枪亮剑的来,说不定还能蒙住她。】   【许轻岚:是。】   【顾浩烟: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浩烟重新切回群聊。   【大姐:她这梦做的确实很奇怪,难道是上个世界栖姚踏破虚空留下的后遗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卓~深水包养~感情深一口闷~没说的~虽然我知道你根本看不到作话~QAQ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突然惊觉两年了~!抱住糖宝~!   感谢小馥歌呀~包养议棋~mua!(*3 y)   感谢4063509917瓶;跃沃2瓶~给文文浇水~ 第349章 大佬心尖宠(31)   【大姐:她这个明显不是什么预知能力,而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顾三:怎么讲?】   【大姐:你穿越的这几个世界都是循环世界,冯卓然的前世还是冯卓然,所以她梦到不久后要发生的战争很正常。而冯卓然体内的许轻岚是栖姚直接踏破虚空过来的,栖姚的前世不管是于星澜徐汀兰还是许轻岚本尊,都是现代,她借助冯卓然的肉身梦见手机什么的也很正常。】   【顾三:你的意思是....她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大姐:差不多吧。不过这不是一般的记忆,想恢复肯定需要触发某种契机,触发的次数越多,恢复的越多,等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应i该就能彻底恢复。】   【顾三:什么契机?】   【大姐:这我就不知道了,需要你自己去查。】   【小四:我仿佛看到了任务完成的曙光。】   【二姐夫:什么意思?】   【小四:你想啊,一旦许轻岚恢复记忆,那肯定积极配合任务,到时候还不是分分钟收回碎片和咱们团聚?】   【二姐夫:有道理,不过这契机到底会是什么?】   群里热火朝天的分析着契机的可能性,顾朔风退了群聊亲昵地趴枕在许轻岚肩头,眸光烁烁的似乎对许轻岚的话题很感兴趣。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的?”许轻岚垂下眼帘,冰白的指尖轻轻拂了拂衣角。“就是那晚之后。”   “哪晚?葛九耍阴招那晚?“   许轻岚摇头:“不是,就是那晚在地下室你没站稳,我拉了你一把,当时脑袋就有点疼,好像有什么画面闪过,但是我没抓住,也没太在意。”   “那你第一次看清画面是什么时候?”   “就你刚说的,葛九耍阴招那晚。“”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嫣红的唇瓣抿了又抿,分析道:“这么说,是跟我接触之后才看到的画面?““   可能是吧。”   “什么叫可能?我亲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画面闪过?”   许轻岚再度摇头,“没有,有画面的只有那次地下室,之后都是做梦。”   “你是说......葛九那晚你也是做梦。“   “对。”   “其他还有什么时候做过梦?我亲你那晚做梦了吗?“   许轻岚微微点头:“梦了,不过不太清楚。”   “那其他时间有没有梦过?”   许轻岚转眸看了趴在她肩头的顾朔风一眼,冰冷的眸子也只有望着她时带着淡淡暖意。   “只要抱着你睡,我就会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只不过梦的更零碎,更摸不着头脑。之前我把你赶出房间,就是想试一下到底这些梦和你有没有关系。”   “那你试出来了吗?”   “嗯。”许轻岚微微颌首,“那段时间,我一个人睡的很好。”   “那你干嘛还让我搬回去?”   “因为我发现那梦不是一般的梦,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葛九的暗格钥匙藏在那里吗?就是梦里,我梦到了葛九上了审判席,审判长有提到这把钥匙。“   顾朔风撤开身形,向后靠在了车厢壁,可以夸张的从上到下扫视了许轻岚一圈,慵懒的笑意浮在唇角,暗藏深意。   “大小姐还真是胆识过人,就因为一个梦就敢贸然设下这连环计,就不怕沈翠云找不到钥匙,前功尽弃?”   许轻岚揉了揉顾朔风趴过的肩膀,波澜不惊道:“我的目的只是想引起Bernard的怀疑,就算沈翠云找不到钥匙,葛九暂时蒙混过关,Bernard也绝对会私下去查,他们的关系肯定会出现裂痕。”   “所以......你只是试一下?”   “对。”   顾朔风若有所思地指腹摩孝着唇瓣,卷在脸侧的发丝透着浓郁的时代气息,比起许轻岚顺滑的长发,更贴合风情万种的民国美人。   “那你现在试过了,有什么想法?“   “你还记得我说过想试着和你长久吧?“   “然后?”   “其实这也是原因之一,我那时已经觉得这梦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会是预知梦,只是觉得和你接触可以让梦境更清晰,所以才一直抱着你睡。“   这理由完美的简直无可挑剔。   顾朔风轻啧了下舌尖,“那既然现在确定了是预知梦,也差不多确定了和我有关,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一切都只是凑巧,是我想多了,所以我想具体再验证验证。”   “怎么验证?“   许轻岚突然探臂牵起了她的手,拇指摩李着她瓷白的手青。   “坐船。”   “嗯..…...什么?!”   海城的冬天又湿又冷,寒气不是扑面而来,而是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天寒地冻的,除了不得不出船讨生活的,没有谁傻了吧唧这么冷的天跑江面吹冷风。   可偏就有许轻岚这个脑子抽筋的。   顾朔风无语地看着许轻岚上了带篷的小渔船,转身朝她伸来手,本能地裹紧了身上的呢子大衣。   “我今天穿的有点少,等回头穿个貂皮狐皮什么的,咱们再来吧?“   许轻岚指了指船舱,微微笑道:“放心吧,里面有红泥烧炉和棉被,不会冷的。”   “可船舱透风,有点儿热气就吹走了,根本存不住。”   “放心吧,不会冻着你。”   不等顾朔风再啰嗦,许轻岚探手把她拽了下来,猛地踩在船尾,船身剧烈摇晃,顾朔风下意识搂住了许轻岚。系统只能屏蔽痛觉,屏蔽不了寒冷,她可不想掉进黄浦江冻成狗。   许轻岚半强迫地把她拽进低矮的船舱,不,说船舱真是抬举它了,就是个窄小的乌篷船,俩人坐篷里还凑合,勉强有点伸胳膊伸腿儿的地方,三个人就得蜷着。   篷中央有个不大的红泥小炉,炉上烧着开水,淡淡的水汽溢出,还没等感受到热乎气,很快便被穿堂的寒风吹散。   这叫不会冷?!   这叫放心吧?!   顾朔风真想转身就撤。   可她偏还好奇许轻岚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当年她好奇许轻岚所谓精挑细选的生日礼物究竟是什么,结果被九万rmb折的999枝玫瑰冏到。她真不明白许轻岚哪儿来的自信她会喜欢,是因为她看起来很穷的样子?   好奇心害死猫,顾朔风并没有意识到她只对许轻岚的事情好奇,就那么半推半就地坐进了乌篷。   在江边长大的娄胜水性极好,撑船的本事自然也不低,乌篷船晃晃悠悠离了岸,难得今天是个大晴天,只可惜时值傍晚下了凉,即便小船没往江心去,只顺着岸边慢悠悠撑着,那江面的寒气还是无孔不入钻了乌篷。   顾朔风搂着小炉还觉得冷,身前不冷身后冷,身前春意融融,身后寒冰腊月,她抬眸看了眼许轻岚,许轻岚冰白的脸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嘴唇隐约都没了血色。   这才开船不到五分钟!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要不....咱们到前面靠岸吧?“   许轻岚倒了暖水袋拧好盖子,探手塞进她的呢子大衣,顺着纤细的腰肢塞到腰好,热意当即浸润开来,总算有了点活气。   许轻岚又灌了个暖水袋塞进她怀里,这才包着她的手烤在热腾腾的小炉上。   “就在这儿试试吧。”   “这么冷,怎么试?“   许轻岚包着她的手,低头轻吻了下指尖,唇上的冰冷与那烤暖的热意相融,仿佛融开了千年冰雪,难以形容的麻凉酥韧。   “就这么慢慢试。”   “那咱们回家慢慢试好不好?这里太冷了,万一冻感冒我可就成了冯家的罪人,别人不说,单娄胜就饶不了我。”许轻岚轻轻摇了摇头,额头碰着她的额头,浓白的呵气氤氲在两人之间。   “我冷,你暖,我会本能地想靠近你,潜移默化下,或许我就能接受你了。”   顾朔风:“......”   她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大冬天把冰爪子捂人家身上,看人家不打死你! 第350章 大佬心尖宠(32)   两人抱着红泥小炉,厚棉被围着腿脚,照理说应该够暖和了,可江风寒冽,乌篷两头都有棉布帘挡着,依然挡不住如影随形的寒气。   许轻岚左右分开,绕过那小炉,伸到了她这边,两腿别着她的腿,别的她的脚离了船板,身子下意识向后仰,不大的小船根本经不起她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当即摇来晃去。   娄胜在外面吆喝:“你们悠着点儿钦!我都快冻冻冻......冻僵了,再晃真把不住要翻船了!“   听着娄胜那冻冻索索的声音,顾朔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许轻岚包的这乌篷船是有船主的,船主本来说他撑船,是许轻岚指名点姓了让娄胜撑,娄胜为了方便保护许轻岚,平时连大衣都不穿,都是毛衣夹克就出门了,这会儿江风一吹,可不得冻个透心儿凉?   虽然没有证据,可顾朔风总觉得许轻岚是故意的。   娄胜总是时不常地撞到许轻岚枪口上,莫名其妙就挨了罚,而且因为每次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次还犯,然后继续莫名其妙挨罚,恶性循环。   娄胜,好惨一男的。   许轻岚见时间差不多了,再冻真要冻坏人了,这才喊了娄胜进来,让他自己彻了暖水袋踹怀里,裹上棉大衣捂上翻毛帽戴上棉手套,继续撑船。   许轻岚包着顾朔风的手把她朝里拽了拽,两人再度额头碰上额头,手牵着手,像是蒙着被子挑灯夜话的闺蜜。   只是闺蜜不会拽着她的手指亲。   顾朔风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骗女主她晕船,这样就不用在这儿受罪了。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许轻岚真像是在做实验,牵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膝盖,冰白的指尖顺着她的手指一路滑过手背,再到手腕,又顺着袖子缝隙钻进两根手指,摩裟着她细滑的小手臂。   许轻岚的手烤了半天火,带着浓浓暖意,本来只是挨挨小手臂的事,真算不得什么,顾朔风原本并没有在意,可那两根手指轻柔地像羽毛刷过,又暖又痒,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袖口窄瘦,许轻岚钻不进手,只能钻进这仅有的两根手指,左臂两根,右臂两根,掌心攥着她瘦白的手腕,中指与无名指探进袖口细细摩学。   不知道是不是摩擦生热这个道理,顾朔风只觉得每一个毛孔像是都乍了开,什么冷都感觉不到了,只剩那被摩裟过的触感经久不散。   “你.....你在干什么?”   浓白的呵气喷洒过来,唇角被冰凉的薄唇轻啄了下,淡淡的嗓音如那江水潺潺淌在耳边。   “你。”   “什么?”   许轻岚没再答话,手指摩季着,探头吻上她被炭火熏得嫣红的唇瓣。   许轻岚吻得很克制,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不可能因为一次中招就变成个中高手,她不敢太过痴缠,甚至都不敢怎么动舌头,她赶在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恨不得将她一口吞掉之前,向后撤开了唇。   “好像还不错。”   顾朔风还沉浸在许轻岚刚才的回答中,她问许轻岚“干什么”,许轻岚答了什么?答了“你”?? ?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只是巧合?   肯定是巧合,即便是那个变态的许轻岚也说不出这种话,许轻岚只是行为上的变态,语言从来都是正儿八经的。   想当初她曾问过许轻岚是她满足不了她还是怎样?干嘛每次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许轻岚瞪了她一眼,没回答她不说,还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说她不知羞。   她一夜几次的都不觉得自己不学好,她就问她一句反倒成了不知羞?亏大姐还总说她爱她,她那么变态,她要真爱她才是自虐想不开!真是的,每次想起那个女人都是一肚子火。   左脸颊突然一痛,顾朔风回过神来,抬眸便撞进了许轻岚幽沉的眸子里。“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脸上湿哒哒的,寒气一过麻凉麻凉,顾朔风下意识想抬手擦一擦,可手腕还被许轻岚攥着,试了两下没挣开,放弃了。   “我冷……."   顾朔风压低了嗓音,软绵绵望着许轻岚,一缕卷发散在脸侧,被咬过的脸颊带着红扑扑的牙印儿,卷发妖娆,红唇明艳,偏那眼神搭着那牙印儿又可怜又可爱,许轻岚差点没脱口而出“回家”。   不行,不能回去,目的还没达到,不能无功而返。   可是....朔风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她随便撩拨一下她就把持不住,现在她手指摩裟了半天她都没反应,吻她她还会跑神。   是她技术不行了?还是刘小蝶的躯壳太迟钝?   许轻岚从来不喜欢推卸责任,首先想的还是自己不行了。   一千多年没有过…….最近的一次经验还是中了招的,当时没控制住,有些粗鲁,难道是让朔风留下心理阴影了?   “你想回去吗?”   顾朔风吸了吸隐约有些着凉的鼻子,冻得红彤彤的眼角扫了许轻岚一眼,那似娇似嗔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妩媚,软哑的嗓音在这通仄的空间像是打了电音,天籁般缭绕耳畔。   “想....…."   “那你配合我,早点完成了咱们就早点回去。”   “配合你什么?完成什么?”   顾朔风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轻岚抬起她的手腕,在脉口处深深吸了个红印儿。   “配合我弄出这些痕迹。“   顾朔风怔了下。   这么冷的天跑江上冻成狗就为了种草莓?见过变态的,没见过这么变态的!!   顾朔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勉强保持微笑:“我不太明白,这到底是干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许轻岚一本正经解释道:“人在危急情况下,很容易对身边的人产生好感,如果这时再做些亲密举动,那么爱上这个人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更高,这就像战火中并肩作战的战友一样,很容易就能成为过命的交情。”   这不就是阿瑟·阿伦的吊桥效应吗?只不过阿瑟·阿伦还要再等差不多半个世纪才会出生。   “可战友那是友谊。”   “恋人也一样,异曲同工。“   “可我怕冷,这么冷,我不想脱|衣服。”   “不用脱,隔着衣服就行。”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再一次为许轻岚的变态折服。   “这么厚的衣服,你就是咬都不一定能咬透,更别说吸了。”   “谁说我要吸?“   顾朔风蹙眉,“那你是想咬?“   许轻岚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弄出这印儿?”   许轻岚蹭了蹭她微凉的额头,浓白的呵气暖着顾朔风柔白的手,手背青色的筋脉因为寒冷越发的明显。   “你当初是怎么在蔷薇脖子上留下痕迹的?“   许轻岚不问顾朔风差点忘了这茬。   “你说那个啊,那是呵痒的时候没弄好,捏红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了这话,许轻岚的原本碎光驿动的眸子隐约沉了沉,幽深的仿佛无尽的黑夜。   “   那我也捏。”   “这么冷的天,你捏会疼死人的!”   “我轻点儿。”   “轻点儿不显印儿。”   “多捏几下就有了。”   像是怕顾朔风不信,许轻岚举起顾朔风的胳膊,袖口稍往上捋了捋,拇指食指轻轻捏住手腕上一点儿皮肉,搓了又搓,搓了半天绕开手。   被挤走的血液很快回笼,借着炉火暖暖的光,依稀可以辨出确实有些泛红,可这红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散了。   许轻岚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像真的留不下痕迹。”   顾朔风趁机道:“咱们还是回家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许轻岚抬眸睨了她一眼,眸底映着淡淡的炉火。   “我就是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朔风明白许轻岚这说的是蔷薇脖子的红印儿   “我不是说了吗?我那是不小心捏上的,下手有点重。”   “那你也捏我一下试试,我学习学习。”   这篇算是翻不过去了是吧?   “弄疼了你可别怪我。”   “不怪。”   顾朔风抽手捏向许轻岚的脖子,许轻岚却揣着她的手塞进了自己怀里。   “别捏脖子,让人看见不好。”   你围着围巾的,谁能看到?!   不等顾朔风反驳,那手已经被牵着穿越层层阻碍挨到了温热的皮肤。   何止温热,还柔软。   顾朔风万没想到许轻岚会来这一手,连眨了数下眼,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这…...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刺激了?   “这里肉软,应该最容易捏出红印儿,你捏一个我学习一下。”   明明顾朔风的手在外面烤了那么久的火,烤的暖烘烘的,客观上比许轻岚温度高的多,可主观上顾朔风却觉得自己挨上了一团刚出锅的热漫头,烫得她指尖疼。   “愣什么呢?”   空间有限,许轻岚稍微撤后一点,歪头望着她,她也抬眸望向许轻岚。   暖暖的炉光映红了许轻岚冰白的脸,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暖色,如云的黑发盘在脑后,露出的一角玉梳荧着微光,脸侧碎发随着炉火热气浮浮沉沉,少了平时冰冷的疏离,仿佛温婉贤淑的新娘羞涩地望着自家郎君。   顾朔风闭了闭眼,×掉最后那句话。   羞涩?她哪里羞涩了?   这还真是语言上的纯情,行为上的变态!   顾朔风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心脏不受控制加速着,让她忍不住有些焦躁,她没好气地捏了一下。   许轻岚倒抽了口凉气:“嘶!“   别装,我都没怎么使劲儿!   顾朔风刚想说,你松开看看有没有印儿,许轻岚突然探手过来钻进她的大衣,摸上了她的旗袍盘扣。顾朔风,滚到嘴边的话直接转了弯。   ”.…...….你干什么?“   “既然是学习,当然要手把手的学。”   这是什么糟糕情况?两个大活人窝在一个小船舱里,裹着大棉被,你捂着我胸口我捂着你的,就为了学习怎么在身上掐出红印儿?   顾朔风拦住许轻岚的手,无语地吐了口气,娇红的唇因为离火太近烤得微有些干燥,却也越发红艳了几分。   “大小姐,你干嘛非要研究怎么留下红印儿?“   许轻岚瞟了她的红唇一眼,移开视线。   “只是…….个理由,让自己可以没有心理障碍的和你互相碰触,想..…接受你,也想看看还会不会把那个预知梦做的更清晰。”   “我觉得这个事情吧,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接如说?“   “譬如说,大小姐不用去适应我,只要闭上眼往床上一躺,窗帘一拉灯一关,乌漆墨黑什么也看不见,一切交给我就行,我保证会让大小姐舒服的忘乎所以。”“   许轻岚抿唇不自然地扑闪了两下纤长的睫毛。   “可我是....丈夫。”   “两个女人之间还分什么丈夫不丈夫的?都是夫人。”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吧,咱们现在就回去,不管你是想试验做梦还是试验别的,我保证让大小姐心满意足。”   手下的柔软简直像是火炭,烫得顾朔风心绪不定,她好不容易说完这些,趁着许轻岚分神的工夫,赶紧抽出手,扶着蓬壁勉强站了起来。   蓬顶很低,站不直,只能弯着腰,身后的暖水袋掉在船板,顾朔风没有捡,只搂着怀里另一个暖水袋撩开了棉布帘。   呼唔——   江风携着几片雪花迎面扑来,刀割一般,冻得顾朔风一个哆嗦。   天灰蒙蒙的,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远处明灭着几盏渔火,再远处是岸上的万家灯火,风过雪过,江面水波荡漾,船身摇摇晃晃摇篮似的。   娄胜冻冻索索地站在船尾撑着竹蒿,这附近水浅,正适合撑船,再远了就得用桨了。   “娄胜,靠岸。“   娄胜哆哆嗦嗦回头看了她一眼,生平第一次觉得她怎么就能这么可亲可爱呢?   “hehehehe......好勒!”   好不容易冻出两个字,娄胜迫不及待朝岸边撑了过去。   顾朔风这才转身回了船舱,没再坐回原来的位置,随身坐在了舱口,等着下船。   她原本不想主动碰女主的,这毕竟是最后一个世界,她怕会影响到许轻岚,她不想回到元世界还继续跟许轻岚纠缠不清。许轻岚就是个变态,这不是开玩笑,更不是泄愤故意这么评价,许轻岚是真不正常!   就随便举个例子......   比如说,当初她套路许轻岚时,计划的是被许轻岚捉|奸在床,然后许轻岚愤怒地把她扫地出门,她悲痛间出了车祸生死一线,许轻岚这才知道误会了她,痛心疾首,心甘情愿帮她找回灵魂碎片。   可结果呢?   许轻岚直接把她关了起来,扫地出门就是梦,就连她主动说分手许轻岚都死活不同意。这完全不符合许轻岚果决的人设,她也是那时候才确定许轻岚根本就不爱她。   以许轻岚的性格,背叛绝对是无法容忍的,就像许轻岚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她那个抛妻弃子的爹一样。   许轻岚眼睁睁看着她压根不承认的弟弟借了一屁股债,她爹求爷爷告奶奶,差点没卖|肾去还,都没出手帮哪怕一下。甚至后来她妈都主动提出让许轻岚帮一帮,许轻岚都没有同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底线,坚持底线和原则这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当时她就很奇怪,为什么她碰了许轻岚的底线,许轻岚却没让她滚?   后来她才想明白,许轻岚根本就没真正爱过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比较方便,可以帮她解决生理需求,还不用担心怀孕,更不用吃乱七八糟的避孕药搞坏自己的身体,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长在了许轻岚的审美上,许轻岚对她的脸和身材都很满意。   虽然以上都是她自己推测的,可绝对是有理有据,许轻岚给她的理由则完全没有逻辑,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掩饰她的无耻变态。   顾朔风:【既然你不信我,干嘛不放我走?】许轻岚:【你还了我的第一次,我就放你走。】   顾朔风:【可你也拿了我的第一次!再说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有什么还不还的?开心了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何必互相折磨?】   许轻岚:【你可以把自己看的一文不值,我不行。】   顾朔风:【呵!是!你多高贵!你多值钱!你的第一次都能拍出天价了!你......】   没等她“你”完许轻岚就生气了,她那时被大姐抽走了所有的灵力,就是怕她忍不住打死许轻岚,结果许轻岚什么事都没有,却害的她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往事不堪回首,越回首越恼火,她几乎可以想象她们再碰面的对话。   顾朔风:【咱们已经分手了,别烦我,滚开!】   许轻岚:【我没同意,你把第一次还我我才同意。】   顾朔风:【你把我关了那么久,我还没找你算账!】   许轻岚:【好,就算这个第一次还清了,那徐汀兰和于星澜的呢?】   事实上,上个世界她已经隐约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直到最后栖姚都是清白身。   如果只是单独许轻岚一个人,顾朔风完全不担心,许轻岚根本困不住她,可怕就怕大姐她们站在许轻岚那边。她和许轻岚根本不会有结果,大姐她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顾朔风烦了。   不管了,想那么多干嘛?今日事今日毕,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了再说。反正当初她计划的也是完成任务远离元世界,等许轻岚寿终正寝了再回去。乌篷船不久便靠了岸,雪越下越大,等到几人回了公馆,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   顾朔风洗完澡出来时,许轻岚正隔窗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无波无澜的脸倒映在窗玻璃上,眸光晦涩,辨不出情绪。   顾朔风大致擦干了头发,靠在床头看书,等着头发彻底干透再睡觉。   许轻岚比她早洗,青丝如瀑散在身后,绒白的睡袍裹着她修长的身形。   她关了顶灯,只留了一盏壁灯晕着昏黄的光,留得还是她那边的,光线暗了,顾朔风倒并没有受什么影响,依然翻著书页看得津津有味。   许轻岚瞟了眼书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本前两天顾朔风已经看到最后几页了,今天怎么又翻的中间?还装得一副看入迷的样子?   她想反悔?   去江上包船并不是许轻岚临时起意,而是在决定动手对付葛九时就已经想好了的。   顾浩烟说过,系统可以帮顾朔风屏蔽掉痛觉,却没办法屏蔽冷热,所以她故意带着她去了那寒冷的江面。   她一步步引导着顾朔风说出她在下的话,就是想让顾朔风对她动手。   被人碰和碰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往往在下的一方更容易感性和迷恋,而在上的一方则更容易包容和怜悯。   虽然顾朔风不同于常人,在下的时候没有迷恋她,在上的时候也没有怜悯她,可她不一样,她可以表现出这种潜移默化的感性和迷恋,顺理成章的推进两人的关系。   这就是她的计划,先在剧情上以毒攻毒,再在情感上以退为进。许轻岚跪爬上床,探手抽走了顾朔风手里的手。   顾朔风顺势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一副困到不行的样子,缩着身子就想钻被窝。   ——虽然想破罐子破摔办了女主,可还是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都这么晚了,早点睡吧,不是说明天还要去医院看义父吗?“   许轻岚探身把书放到床头柜,转身关了最后那盏壁灯,屋里瞬间漆黑一片,许轻岚是什么都看不到了,顾朔风却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许轻岚迟疑了一下,缓缓解开了袍带,褪去睡袍,又悉悉索索褪掉了所有衣物,这才拽着被子躺下。   “可以开始了。“   没有阴阳顿挫的声音,让顾朔风不由想起了前世许轻岚的例行公事,可她却没觉得烦躁,反倒忍不住浮出了笑意。   虽然很像,可冯卓然是冯卓然,许轻岚是许轻岚,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譬如现在,同样都是冷冰冰的语气,许轻岚是面无表情,冯卓然却是忍不住耳根晕红,对比何其鲜明。   还是冯卓然可爱,都有点不想帮她恢复记忆了。   不过恢复记忆对任务有帮助,想早点离开,还是帮一帮更合适。   更何况..…..美人都主动躺倒面前,她要再不为所动,别说冯卓然丢了面子,她自己都过不去自己那关。   软玉温香的,谁不喜欢?不吃白不吃。   顾朔风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许轻岚恢复记忆后会对任务不利,许轻岚虽然变态,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她既然答应了帮她就不会推脱。   胡思乱想着,顾朔风欺身靠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小馥歌呀~5雷包养预收文~特别感谢今天有糖吃~7雷包养预收文~   特别感谢三分热度~火箭炮包养预收文《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感谢三分热度~2火箭炮+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2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小数字53瓶;陆狗贼38瓶;序终1瓶~给文文浇水~ 第351章 大佬心尖宠(33)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难得睁开眼还能看到冯卓然睡在旁边,顾朔风没急着起床,侧身枕着胳膊细细打量起她。   窗帘厚重地拉着, 只有帘缝隐约漏出的一线微光, 屋里比较昏暗, 冯卓然阖眼睡着,长睫铺陈,薄红的唇紧抿着, 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眉心不自觉蹙起,这么近距离看着, 眉毛一根根都能数得清。   顾朔风探指揉开微蹙的眉心,轻抿着那顺滑的眉,柳眉弯弯, 眼皮软薄,明明阖上眼一副温婉的模样,偏偏睁眼凶巴巴的,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简直和许轻岚一模一样。   原本还疑惑为什么冯卓然这么像许轻岚,不是指长相,而是指气质,老祖宗都说了相由心生,冯卓然的内心必然是有着许轻岚的。   她带有许轻岚的记忆,只不过并不是完整的记忆,所以她像许轻岚, 却又不是许轻岚, 她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特点。   譬如……会躲避她的视线, 再或者脸红害羞。   没有什么比一本正经的人害羞起来更可爱的了。   细白的手指抿过长眉,划过顺滑的鼻梁,轻轻点在许轻岚薄红的唇。   顾朔风不自觉地浮出一丝慵懒的笑意,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   “昨晚我很满意,你呢?”   话音落下,许轻岚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晕红,可她并没有睁眼,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还若无其事地继续装睡。   看着她这模样,顾朔风的心尖像是被鸦羽搔过似的,莫名的有些痒痒的,她忍不住又调侃了一句。   “我的技术不错吧?没弄疼你吧?哪儿像你笨手笨脚的,以后你就乖乖躺着,我来就好。”   话音未落,许轻岚刚刚抚平的眉心再度皱了起来,她没再装睡,睫毛轻颤,张开了眼,带着几分惺忪望着顾朔风,深邃的眸子辨不清情绪。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在说话。”   顾朔风斜勾唇角,指尖游移到她柔软的耳垂,若有似无勾弄着。   “是,我是说了,还说了不止一句。”   “我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   “嗯?怎么说?”   “昨晚的梦很清晰,不过还是有些零碎,我梦见了很多小孩子,他们都管我叫冯妈妈,还梦见了仙境,那里云雾缭绕,有仙子乘着剑在天上飞,还有仙鹤灵草,连绵的群山。”   “还有吗?”   “还……”许轻岚揉了揉额角,“还梦到车子爆炸,好像听到你在说别怕,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让我乖乖躺着什么的。”   车子爆炸……应该是于星澜的记忆。   看来效果不错,不仅梦到了前世的冯卓然,还梦到了栖烑和于星澜,再加把劲儿应该就轮到徐汀兰和许轻岚了。   “感觉怎么样?”   一句话,许轻岚再度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一大早说这个,你怎么这么……不知羞?”   顾朔风噗嗤轻笑出声,桃花眼勾着诱人的秋波,一脸人畜无害地望着许轻岚。   “我不过是问问你那预知梦的感觉怎么样,怎么就不知羞了?”   许轻岚抿紧了唇瓣,眉目有些冷冽,若不是脸颊再度可疑的晕红,看上去还真像是无为所动。   “梦境很清晰,感觉……感觉还不错。”   “真哒?”   “嗯,真的。”   顾朔风凑到她耳边,勾撩耳垂的手顺势滑到了她幼滑的背,压着气音轻声道:“我就知道你感觉不错……昨晚一直搂着我不放呢~”   “你!”   “我是说梦境,你想什么呢?”   顾朔风笑着偷了个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按住许轻岚不准她起来,披衣下床先去洗手间调好了热水,这才回来帮她穿上睡袍。   “要不要我帮你洗?”   许轻岚摇了摇头,顾朔风小心地扶她下床,一路送进洗手间,还贴心地帮她搬了个木板凳,这才退了出来。   不过是在上在下的小小区别而已,顾朔风的态度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许轻岚心头五味杂陈,她想起了徐汀兰,又想起了于星澜,她们都曾是她的裙下臣,也被她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可任务完成后,她依然说丢弃就丢弃,没有哪怕丁点犹豫。   不要被眼前的温柔假象迷惑,按计划行事,顾朔风根本不会因为在上对她心慈手软。   年关将近,许轻岚越来越忙,除了晚上乖乖躺平任顾朔风予取予求,白天很少能见到人。   外面天寒地冻的,顾朔风也不爱出门,整天窝在家里都快长毛了。   前段日子还有蔷薇芹香陪她聊天,这段日子她们忙着准备过年,要大扫除,要拆洗,要腌肉腌菜,要做的事情一大堆,再加上冯正德也准备赶在年前出院,免得晦气带一年,家里要准备的就更多了,她们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理她。   顾朔风本想等天晴了出去买几本书打发时间,却没想到,自打那天飘了雪,接连几天都断断续续地下,下偏还不下大,就那么飘着小雪花,落在地上就踩融了,到处稀泥污雪的,她看着就脏,越发的不想出门。   好在还有娄胜这个小喇叭,每天回来都能带来点儿新消息。   譬如,葛九打老婆的事闹到了老丈人家,老丈人气得举着拐棍狠敲了葛九一顿,葛九在下人面前没了脸,一时火往上撞,就跟老丈人闹翻了。   再譬如,周长连跟葛九一拍即合,两人合伙打算撬掉娘家自立门户,结果周长连被老婆威胁净身出户,早上才和葛九商量好,晚上就认了怂。   还譬如,葛九这边还没掰扯完家里事,酿酒师那事就查到了他头上,他前脚被巡捕房带走,后脚催货的就上了门。   原本军|火交易流程大致是,葛九从买家手里拿定金,转手给Bernard,Bernard再进货,葛九等于空手套白狼,净赚,现在Bernard拿了钱进了货,却不打算给他,声称那定是金葛九欠他的补偿款,那货自然也是他的,跟葛九没半毛钱关系。   葛九在巡捕房气得都快吐血了,他也是倒霉催的,许轻岚正赶上了货到的前几天出的手,但凡再晚几天,他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大。   每次娄胜带回这些消息,满冯公馆都要夸一波大小姐的聪明才智,就连赵叔都忍不住挑大拇指,说什么虎父无犬女,对许轻岚越发的言听计从。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只除了无聊,无聊着无聊着,顾朔风就想起了小蛋黄,那布偶猫可爱的紧,可惜当时只顾着做任务,没怎么发展人喵情。   她让许轻岚帮她买只小猫打发下时间,没想到这么小小的要求许轻岚居然拒绝了,拒绝的理由还很奇葩。   “我父亲马上就要出院了,家里养猫不合适。”   “我只圈在我屋里,不让她乱跑。”   “马拉默德曾经说过,自由的目的是为他人创造自由,你不能为了你的饲养自由而困住猫的猫身自由。”   “马拉默德?”顾朔风古怪地看了眼许轻岚。   许轻岚像是毫无所觉,翻了一页账册,淡淡道:“对,马拉默德。”   顾朔风趴在床上正在研究九连环,两只脚丫子翘得高高的晃来晃去,转头睨了看账本的许轻岚一眼。   伯纳德·马拉默德,1914-1986,美国小说家,如果她没记错的,这会儿他才二十岁,还没写出这句话。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句话?”   “从……”许轻岚明显顿了下,冥思苦想的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顾朔风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眼珠朝左上角度,的确是回忆角度,朝右上则是说谎,这是美国心理学家大卫·李伯曼发现的,虽然不完全正确,可也有一定科学依据。   女主应该是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不记得了。   与此同时,许轻岚识海里跳出了对话框。   【顾浩烟:你可真厉害,这种情况下还记得眼珠朝左上看。】   【许轻岚:我刚才是真的在想我在哪儿看到的,我不记得了,应该是学生时代背的名人名言。】   【顾浩烟:好吧,锦鲤许,恭喜你又一次蒙混过关,不过你干嘛不给她养猫?不会连猫的醋你也吃吧?】   【许轻岚:不是,只是想让她无聊。】   【顾浩烟: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乐趣所在,你是想让她依赖你?】   【许轻岚:到不了那种程度,她实在无聊了总会想办法解决,我只是希望她能对我的存在多点期盼。】   【顾浩烟:比如……像个小媳妇似的,盼着你早点回家?】   【许轻岚:她现在好像盼娄胜比盼我还多。】   第二天娄胜送许轻岚回来,没再叭叭他的小喇叭,顾朔风无聊了一整天,就等着他带点儿有意思的,眼看着他进门就走,晚饭都不吃,忍不住问他。   “这么急着上哪儿去?”   “大小姐让我给老爷送枕巾。”   枕巾?????   又过一天,娄胜又是进门就走,问他干嘛去,他头也顾不得回,直奔车里开车就走。   “大小姐让我去接郝毅送他回家。”   再一天。   “大小姐让我陪赵叔喝两盅,今儿个赵婶回娘家。”   顾朔风: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少了娄胜的叭叭小喇叭,顾朔风只能去问许轻岚。   “葛九那边儿怎么样了?”   许轻岚最近都不在书房忙了,直接把纸笔账本什么的都搬到了卧室,需要写东西就趴在梳妆台,不需要写就靠在床头盖着被子看。   “已经从巡捕房出来了,催货的也没讨到便宜,毕竟是地下买卖,葛九还能应付,不过也是暂时的,那笔钱不是小数,我估计葛九不会自掏腰包赔,肯定不认账,就看对方肯不肯罢休了。”   顾朔风躺在暖烘烘的被我,搂着许轻岚的小蛮腰,享受着一天中少的可怜的一点快乐,懒洋洋道:“我看他这军|火生意肯定做不成了,就算换渠道进货,有Bernard作梗,他也绝对做不成。”   “我也这么想,军|火是大头,也是他脱离沈家控制的最大后盾,一旦这个不成,他就只能靠给D国走|私原材料,不过这个大概率也会被Bernard插手,毕竟是不合法的买卖,联合上面判他一次就够他倾家荡产了。”   顾朔风幸灾乐祸道:“他到底根基太浅,还得依靠沈家的树大根深,就看他能不能拉下脸求沈家原谅了,我猜呀~他还是得跪|舔。”   顾朔风的手不老实地探进许轻岚交错的袍领,温热的触感真是从指尖一路舒服到心坎上。   许轻岚轻轻应了声“大概吧”,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依然认真看着手里的账册。   顾朔风来回动捏了几下,见她依然面不改色的看账册,不满地抽走账册,随手丢到床头柜,翻身把许轻岚按在身下。   “都几点了还看?它能有我好看?”   这如娇似嗔的抱怨,换谁谁受得了?   许轻岚美目驿动了下,老老实实躺平,任猫儿扎进怀里。   时间如流水,眨眼就是除夕,冯正德提前一天出院,全家忙里忙外迎他,扫艾叶,跨剪刀盆,总之先去了晦气才能进屋。   上午出的院,忙忙活活安稳下来就到下午了,晚上一大家子坐一起吃年夜饭,芹香蔷薇这样的下人自然是不能再上桌了,桌上只有冯正德和冯卓然的母亲,还有那个丧子的姨太太,再就是许轻岚。   顾朔风是不被允许上桌的,许轻岚有些歉意,专门让芹香端了饭到三楼,全是顾朔风爱吃的,顾朔风倒是不介意,与其上桌演戏,自己吃多自在?   冯正德身子不便,照理说上桌还不如在床上躺着,可出院回家第一顿饭,又是年夜饭,怎么的也得上桌一家子热闹热闹。   他绑坐在轮椅上,说是偏瘫,实际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只有手指和半条腿能动,芹香伺候在旁边,帮着夹菜喂饭。   望着没坐满的桌子,冯正德想起已死的二儿子,大年除夕的老泪盈眶,这可不只是死了儿子这么简单,这一下子就绝了冯家的后了,原本坐得满当当的团圆桌,生生就少了三个人,看着空落落的,换谁都得心酸。   二姨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提不起精神,她之前一直在老家给儿子守坟,他们那儿的规矩,年长的给年幼的守坟,小鬼就不敢欺负新鬼,照理说守七天就够了,她念子心切,一直到现在才被大太太催着回来。   一顿饭吃得极度抑郁,许轻岚不大说话,姨太太也自顾伤心,只有大太太和芹香忙活着伺候冯正德吃喝。   一家子正阴云密布吊丧似的,院子里传来吵闹声,冯正德心里烦闷,便让管家出去瞧瞧,管家不大会儿回来,面露难色。   “谁在外面吵闹?”   冯正德舌头不太打弯,吐字有些不清。   管家躬着身,小心翼翼道:“回爷,是……是……”   “谁啊?这么吞吞吐吐的?”   管家心一横,道:“是三……是王赞天。”   王赞天就是冯赞天,冯正德那个不是亲生的三儿子,“王”姓是三姨太的母姓。   一听他来了,大太太、二姨太全都抬了头。   大太太想起上次就是这个冯赞天胡说八道,气得老爷子差点没了命,起身怒斥:“还不把他乱棍打走?!大过年的,别让他扰了爷的清静!”   管家赶紧点头哈腰:“是是,我这就赶他走!”   不等管家出门驱赶,洋房门突然被撞开,冯赞天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一篓子鸡蛋,鸡蛋挤碎,腥黄的蛋液顺着篓底滴滴答答,滴在大理石地砖格外的滑脚,冯赞天本就躲避保安跑得匆忙,一个不慎踩上了鸡蛋液,呼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本来就碎了不少的鸡蛋全碎在了篓子里。   不等他爬起来,保安们已经追了进来。   照理说,这么多保安还带着家伙式,不可能拦不住一个手外强中干的废物,可冯赞天当初作威作福惯了,这些人对他还带着骨子里的忌惮,一时没敢下狠手,让他钻了空子跑了进来。   保安们一看老爷太太脸色不好,吓得赶紧上前扒肩头拢二背,架着冯赞天就往外拖,冯赞天一身破旧的中山装,脚底全是踩雪的泥,身上胳膊腿儿上还黏着恶心的鸡蛋液,那腥味在外面不显,在这烧着壁炉的暖和客厅,很快就蒸腾起了一股子鸡腥味,熏得人眼睛疼。   冯赞天拼命挣扎,哭嚎着喊爹,涕泪横流地又恶心又可笑,还真有点凄惨。   “爹!你不认我没关系!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爹!将来但凡用的上我,不管啥事,只要爹开口,当儿子的二话不说,命丢了也得尽孝!”   “爹!你看看赞天!就看一眼!”   “爹!今天是除夕,儿子就想看看你!上一年咱们还一家子一块儿高高兴兴吃年夜饭,今年就剩我一个,我心里难受!儿子心里难受啊爹!”   二姨太素来和三姨太不和,主要俩人都生的儿子,难免勾心斗角夺家产,如今自个儿儿子没了,这假儿子却上门哭天抢地地装可怜,她难免火往上撞。   二姨太怒道:“什么只剩你一个人?你那个偷人的娘呢?你找她去!滚出冯家!”   “那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贱人,根本不配当我娘!我只有爹!没有娘!”   冯赞天哭着嚎着腾空勾着门把手,就差没把肠子肺子嚎出来了。   “爹啊!你就留我伺候你一晚吧!让我尽尽孝!求你了爹!”   “我绝对不是贪图冯家有钱才回来的!我明个一早给你磕了头我就滚蛋!以后除了逢年过年,你不让我来,我打死不来!爹!爹啊!!”   看着冯赞天那涕泪横流的模样,也不知是那可怜劲儿打动了冯正德,也或者是念起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况且,这事也真不怪冯赞天,这是他娘造的孽,冯正德大发慈悲示意保安松开了他。   “下去洗干净换件儿衣裳。”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冯赞天如圣宠在身,激动地热泪盈眶,赶紧冲过来,冲着冯正德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下去梳洗。   这里本就是他的家,衣服鞋袜什么都有,不大会儿他就整齐一新的出来,连头发都洗了。   冯正德看他发梢还滴着水,想让他猜猜再上桌,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到底不是亲生的,心里有了隔阂。   因为他的上桌,原本沉闷的气氛瞬间活络了不少,冯赞天噙着眼泪上演父慈子孝,一口口菜亲自喂到冯正德嘴边,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殷勤地伺候过他这个爹。   往日里对女人说的甜蜜话全堆到了冯正德这儿,左一句失去了才知道爹多好,右一句为了爹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后悔,全然没了早些天在医院不能接受自己不是亲生的,跑到冯正德面前撒泼的莽撞。   大太太看老爷子心情似乎好点儿了,也就没再搭理冯赞天,只有二姨太愤恨地瞪着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本来就吃不下,这下跟是吃不下。   全程,许轻岚就像个旁观者,安静地看着,安静地吃饭,一句话都没插。   吃了饭,冯赞天主动要帮老爷子擦身,服侍他睡觉,老爷子上午回来就已经劳动了三四个人帮着洗过澡了,不用再洗,冯赞天就握着老爷子这些天明显枯瘦了不少的手,泪花闪动的想当年。   老爷子刚刚丧子,又赶上偏瘫过年,再加上也沉淀了几十天了,愤怒过后,只剩感伤,冯赞天的一言一行,恰好熨帖了他的情绪,两人倒还聊得挺融洽。   眼看夜深了,冯正德吃了药昏昏欲睡,冯赞天起身又给冯正德磕了个头,转身就问管家有没有空着的下人房,他要睡下人房。   管家哪儿敢做这个主,转眼看向冯正德,冯正德叹了口老气,动了动手指,含混不清道:“还回你房里睡就是了。”   冯赞天喜不自胜,却不敢表露出来,规规矩矩跟冯正德拜别,还说明天一早起来,亲自给冯正德端饺子汤圆。   冯赞天的房间也在三楼,紧挨着许轻岚的卧室,他独自一人上了楼,临到二楼还专门张望了眼书房门缝透出的灯光,确认了许轻岚还在书房,这才迈步上了三楼。   三楼静悄悄的,原本住着他们几个小辈,如今二少死了,就只剩他和许轻岚。   冯赞天左右张望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小心翼翼拧开许轻岚的门把手,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   最近好忙,都顾不得回评,抱歉QAQ   今天又摊上急性胃肠炎,死去活来,现在就是后悔,早知道就不烤鸭配雪糕QAQ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阿词dadada、河清 10瓶;流年似景 4瓶;訞訞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52章 大佬心尖宠(34)   卧室没有开灯, 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除了门缝透出的一线光亮,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冯赞天轻手轻脚关了门, 摸黑摸到了床边, 又摸索着钻到床底下。   床底平时就有打扫,年关大扫除又特别擦洗了一遍,干干净净的, 也没什么杂物,躺到里面打滚都弄不脏衣服,就是地砖稍有点凉。   冯赞天老老实实躺到里面, 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离开冯家他屁都不是, 以往的狐朋狗友不仅不帮他,还各种嘲讽,真是墙倒众人推,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冯赞天受了一冬天的气, 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妈外遇的还是个小白脸, 别说指望他养活他们娘俩了,那小白脸怕冯正德报复, 连夜卷钱跑路, 就留了个破房子给他们, 这还是时间紧迫那小白脸顾不上卖, 不然连破房都不会给他们留!   这些天他们娘俩全靠典当家具衣裳过活, 那点儿破烂玩意才值几个钱?全当了也不够他去满香楼吃顿酒。   冯赞天当了这么多年阔少, 哪儿过得惯这种穷酸日子, 这些天没少想法子弄钱,甚至还把他妈送去了万香楼,可人家老鸨嫌弃他妈年纪大,不肯收,更何况她还是绿了冯正德的姨太太,老鸨就更不想招惹麻烦了。   卖不了娘换不了钱,还得白浪费米面养着,冯赞天脾气越来越暴躁,三天两头对他娘拳打脚踢,前些天,他娘终于受不住了,偷着把家里最后能卖的那点家什卖了,只身一人跑路。   冯赞天弹尽粮绝,受尽屈辱,又没了出气筒,真是差点没跳了黄浦江死了算了。   前两天,他再次厚着脸皮去不夜城堵夜莺,夜莺自打他被赶出冯家,立马就和他断绝了情人关系,还甩了他一百块当遣散费,当时冯赞天还心高气傲,没要那钱,撂了狠话走了,结果现在别说一百,就是十块他也稀罕。   夜莺防了他两个月没见他来骚扰,放松了警惕,被他堵个正着,可当时离不夜城没多远,夜莺嘴上应付着,趁着他一个不注意,转身跑了回去,看场子的拎着警棍出来七八个人,吓得他转身就跑。   他一路没命地跑到黄浦江边,不想跳江,只想宰了那忘恩负义的臭娘们。   恰就在这时,葛九给他递来了橄榄枝。   葛九说,富贵险中求,要想重回当初的风光,就得干票大的。   葛九让他趁着过年混进冯家,强了冯卓然,为了保住冯卓然的名声,冯正德只能把女儿嫁给他,他就能混到上门女婿的身份,到时候再打亲情牌,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冯正德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感情,冯家早晚还是落到他手里。   冯赞天起初还有点犹豫,怕冯正德宰了他,再者冯卓然毕竟是他姐姐,哪怕不是亲的,可也喊了这么多年姐,心理上已经当成了亲姐,有几个当弟弟的对自己亲姐感兴趣的?他怕他到时候办不成。   可又一想他现在的处境,再想想冯正德一贯念旧情,他娘都把冯正德气偏瘫了,也只是赶出家门,并没有赶尽杀绝,他就算真做了这事,冯正德大概率也只是打他一顿,他再编点儿理由卖卖惨表表孝心,又有冯卓然的清白摆着,入赘冯家真的很有希望。   与其一辈子当狗,还不如破釜沉舟冒了这个风险。   至于他担心的办不成事,葛九给他备了药装在身上,万一真不行就嗑|药,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冯赞天窝在床底下,从最初的紧张到后来的放松,并没有用太久时间,放松之后就有点儿昏昏欲睡,主要是来之前太紧张,一晚上没睡好,周围又太安静,忽远忽近的耳鸣简直就像催眠曲。   冯赞天睡着了。   卧室漆黑一片,除了挂钟咔哒咔哒摆着钟摆,只有远处的炮仗声不绝于耳,不过还不到十二点,炮声还没有那么剧烈。   咯吱。   床上突然响起细微的翻动声。   冯赞天一个激灵醒了,竖着耳朵再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是睡癔症了?   咯吱。   床板又响了下。   冯赞天瞬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冯卓然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他怎么不知道?   肯定是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没注意。   冯赞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欺男霸女这种事还真没做过,一般只要甩钱,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根本用不着使这损招,这会儿突然让他办这事,还是对自家姐,难免紧张,心脏噗通噗通的,手心也出了汗,就他眼下这状况,怎么看都难办成事。   看来不用非常手段不行了。   冯赞天摸出葛九给他准备的药片混着唾沫咽下,安静地又等了片刻,感觉到了一丝丝燥热,这才小心翼翼向外爬了爬。   没爬两下他又顿住了,悉悉索索先脱了外衣裤子,省得等下再耽误事。   他一口气脱得只剩件单薄汗衫和秋裤,这才爬出了床底,摸索着爬上床。   床上果然有人,他咽了口口水,药物趋势下,胆儿也肥了不少,朝着那人就扑了过去!   顾朔风难得早早熄灯打开聊天框,听刘夏八卦大姐被她妹渣。   处处运筹帷幄的大姐难得也有出糗的时候,内容引起极度舒适,以至于顾朔风都懒得理冯赞天的茬,任他偷偷摸摸钻到了床底下。   刘夏讲了半个多钟头才讲完,顾朔风听舒坦了,这才慢悠悠翻了个身,提醒床底下的冯赞天,床上有人了。   以之前床底下均匀的呼吸,顾朔风很确定冯赞天睡着了,她这一翻身很大可能会被冯赞天误以为是冯卓然回来了。   冯赞天到底想干什么,用头发丝猜也猜得到。   果不其然,床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冯赞天脱了衣服就爬了上来,对普通人来说乌漆墨黑的房间,顾朔风看得一清二楚,幸好他没脱光,不然她绝对忍不住一脚把他踹下去。   【顾三:冯赞天那sb从床底下爬上来了,我是躲还是不躲?】   【二姐夫:what?】   【顾三:他已经爬上了床,正朝我摸过来。】   【小四:!!!】   【二姐:踹他下去。】   【大姐:你还有心情聊天?你想干嘛?】   【顾三:我在想……】   【二姐夫:不准想!同一招请不要用第二次!什么捉|奸在床赶出家门凄惨车祸的,要不得!!!】   【小四:三姐,我劝你谨慎,万一再像当初那样被小黑屋,你找谁哭去?】   【大姐:附议小四。】   【二姐:附议。】   【顾三:她又不是许轻岚,不会的。】   【二姐夫:万一她被刺激的恢复记忆呢?】   【顾三:那正好,让她赶紧配合我完成任务。】   【小四:好吧,就算不说这些,你不是不能被许轻岚以外的人碰吗?不怕吐?】   【顾三:阿奴那个梦之后,我已经好很多了,不要紧的。】   【大姐:难道你还真打算让他得逞?】   【顾三:为什么不呢?人要勇于尝试未知事物。/微笑】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走廊突然响起急促的奔跑声,像是谁凭空空降三楼似的,惊得扑了一半的冯赞天僵了身子,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   房门猛地推开,顶灯拉亮,许轻岚胸口剧烈起伏着站在门口,张口就是一句。   “不好了!你爸妈和你弟弟全都……你们在干嘛?”   冯赞天傻眼了,他姐在门口,那床上的是谁?!!   冯赞天慌忙转回头,正对上顾朔风惊慌失措的眸子。   顾朔风裹紧睡袍跳下床,三两步跑到了一旁沙发,回头指着冯赞天结巴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冯赞天反应还算迅速,难受地捂着裆,翻滚着从床上滚下来。   “姐!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她说要跟我叙旧,结果却在水里下了药,我是被药控制,我……我……”   冯赞天说着话就朝许轻岚扑了过去。   许轻岚侧身躲开,冯赞天扑到了门上,动作极快地反锁了门。   “我不行了,这药太烈,我受不了了!姐啊,我难受,姐!”   冯赞天借药发挥,也不管顾朔风还在,找着借口就往许轻岚身上不断地扑。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头,不然老爷子那边绝对瞒不过去!今天要是扑不倒冯卓然,他真就玩完了!!   冯赞天来势汹汹,若换成原主冯卓然,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可许轻岚是谁?是仅一千多年就大道飞升的栖烑!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刀扎死乔中林的于星澜!   那一世又一世,对顾朔风来说,或许就像玩了场全息游戏。   可对许轻岚来说,那就是她的人生,无比的真实,刻入灵魂。   如果说以前的她只是在为人处世上杀伐果断,那么现在她就是真正的“杀”伐果断,杀人不带眨眼的“杀”,血腥在她眼里,丝毫不足为惧。   冯赞天这种外强中干的菜鸡,也就是仗着点性别优势,就算她躯壳再怎么弱,照样能轻松对付。   许轻岚技巧地躲了冯赞天两下,顺利靠在了描金屉柜旁,冷眼看着他扑过来,随手拿起柜上的铁皮盒,照着他的脑袋面不改色地哐哐猛砸数下,砸得那叫一个狠,这要是有栖烑一半的力道,当场就得砸爆了脑袋!   冯赞天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大姐居然敢对他动手,还下手这么恶毒!   他被砸得晕头转向,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后脑勺。   没见血,就是疼,又晕又疼,天旋地转的。   冯赞天脚下扭了两圈秧歌,两眼一翻,软面条似的软跌地上昏死过去。   许轻岚居高临下望着他,要不是确信他没挨着顾朔风一根毫毛,她绝对不会只砸这么几下就完了。   可即便如此,她胸口还是淤堵着暴躁的情绪,猛地将手里的铁皮盒砸在冯赞天身上,砸得他昏迷着还闷哼了一声,盒盖迸开,里面乱七八糟的小零碎蹦了一地,书签、纸鹤、九连环……什么都有。   许轻岚这才勉强压下眸中冷鸷,拍了拍手,抬眸看了眼抱着被子一脸惊恐的顾朔风。   她没搭理这个戏精,跨过冯赞天死尸般的身子,径直走到床头,拿起质感沉重的鎏金话筒拨了出去。   娄胜难得放假回家陪家人守岁,保安室是小朱在值夜,小朱接了电话匆忙赶到楼上,还惊动了老管家。   老管家也跟着跑了上来,推门就见冯赞天昏死地上,秋裤支着帐篷,简直辣眼睛。   “这……这人都昏了,怎么还……”   这不符合常理。   小朱也算是刀尖上舔血的主,见多识广,老管家就更是见过大场面的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就猜到了冯赞天这是中了招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害他,也或者……是他自己故意的。   小朱的视线瞟到了床底下隐约露出的裤脚。   许轻岚走过去,撩开床单,脚尖踩着那裤子从床底下蹭了出来,连同外套毛衣也蹭了出来。   “别惊动我爹,把他抬到地下室,锁牢了看好了,明天一早赶出去。”   “是!”   小朱人高马大,三两下帮他套好衣服,拖着就拖出房门拖进电梯,一路拖到大门口,这才喊了其他保安跟着一块儿抬着抬到了楼下。   许轻岚想起顾朔风睡过的那个床垫,扶着三楼扶栏冲小朱道:“地下室的床垫记得拿出来,别让他躺。”   小朱怔了下,应了声,心道,甭管是旁人害的还是冯赞天自己找死,他这次是真玩完了,大小姐这是彻底恼了,连个发霉的破床垫都专门交代不让躺,这么冷的天,还飘着雪花,地下室又潮又冷,就这么直接躺地上……啧啧……   冯赞天被拖去地下室,反剪了胳膊绑了,又给盖了个破棉袄,多少保暖一点,总不能真把人给冻死。   许轻岚转身回了房。   顾朔风已经丢开裹着的被子,正在扯下床单换新的。   许轻岚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个人铺床总是不太容易,许轻岚也不帮忙,面无表情看着她铺。   顾朔风绕着床来回跑,左拉一下,右拽一下,连绕了两圈才总算铺好了,又转身抱了被子过来,原本俩人一人一个被窝,自从顾朔风尝到了甜头,就再没分开过。   “好啦,睡吧。”   顾朔风拍了拍铺好的被子,抬眸望向金贵的连一根手指都不肯帮忙的大小姐。   顶灯亮在斜上方,将许轻岚的半张脸都影在了暗影中,睫影被拉长,睫尖根根分明的影在颧骨,半敛的眸子碎芒微动,乍一看好像挺平静,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眸底暗潮汹涌,像是一下秒就会掀起滔天巨浪将她吞噬殆尽。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顾朔风扑闪了两下桃花眼,薄薄的眼皮透着浅浅的青色血管,越发显得她白皙又美丽。   “这还用解释吗?他偷偷潜进来居心不轨,我是受害者。”   “一个受害者这么心平气和?”   “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我可是不夜城的歌女,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这小打小闹的根本不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还是你压根就没觉得这有什么?”   “什么意思?”   许轻岚起身走到床边,突然捏住了顾朔风的下颌,强迫她抬头与她对视。   “我说过吧?别背叛我,否则……你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眸底肉眼可见的浮起几丝血丝,沁出濛濛水雾。   “你……你不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平时你都是等我回来才睡,怎么偏就今天睡这么早?”   “我只是……”   这能怪她吗?刘夏哪天放瓜不好偏今天放,放的还偏是大姐的瓜,她属猹的,怎么可能不吃这瓜?   既然是吃瓜,没必要专门亮着灯吃,虽然关了灯她一样看得清楚,可黑了灯之后映射的是暗光源,也就是灵体感应到的波长,和光源产生的光亮完全不同,不会刺激眼球,更舒服一些。   “你只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下颌被许轻岚捏得有些疼,顾朔风没有挣扎,噙着眼泪挤出一个无比心酸的微笑。   “你让我说什么?说你们一家其乐融融围着桌子吃年夜饭,只有我一个多余的?我连关了灯自己搂着自己都不行吗?今天可是除夕!是年三十!我以为你会早点上来陪我,我以为……”   说着说着,顾朔风眼眶晕红,眼泪顺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滚落。   濡湿的眼眶,娇嫩的红唇,那唇角沾染的泪珠晨露般晶莹剔透,这样标致的美人,这样的梨花带雨,谁看了能不心疼?   许轻岚的语气明显软了几分,可捏在下颌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还想嫁给我三弟。”   “我不是想嫁给他,我只是想嫁入豪门,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   顾朔风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她,大腿抵在床沿,原本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抬了起来,悄无声息搂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我喜欢你,大小姐,只喜欢你,你相信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许轻岚松了她的下颌,向后撤了撤身,视线从她的脸上一路滑到了下面。   “证明一下你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顾朔风吸了吸微微透红的鼻子,眼泪也没顾得擦,依然挂在白皙的脸颊,漂亮的眸子宝石般剔透,茫然又迷离。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证明,不如大小姐你告诉我?”   许轻岚不语,拉开她还搂在她腰际的胳膊,脱鞋上了床,没有钻进被窝,而是靠在床头坐在了被褥上,修长的两条腿交错伸开,鸦青色的窄腿裤勾勒着她完美的腿线弧度。   顾朔风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地望着她,那懵懂小鹿的模样,装得惟妙惟肖。   “大小姐这是?”   许轻岚云淡风轻地望着她,淡淡道:“如果你怀疑你的戒指掉进了枕套里,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摸一摸看看有没有。”   “如果外面摸不出来呢?”   “那就伸到里面摸一摸。”   许轻岚不说话了,就那么无波无澜的望着她,眸中深意昭然若揭。   两人对视了好半天,顾朔风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抬手捂住了嘴。   “你,你的意思是……可,可你不是接受不了吗?”   “我现在觉得我又能接受了。”   “可是……这种体力活,还是我来做比较好,大小姐天生金贵,就该躺着享受!”   许轻岚微眯了眯眼,“现在是在说享受不享受的问题吗?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推脱,怕暴露。”   “怎么可能?!你没看我们都还穿着衣服吗?!”   “你的意思是你还挺遗憾?”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都穿着衣服,说明根本没做什么!”   “也可能是做完了刚穿上。”   顾朔风眼泪再度涌满眼眶,“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如果真是那样,他怎么可能还……还那什么?”   “那是他可能中了药,说不定那药就是你下的。”   顾朔风仰头吸了吸鼻子,抬手抿了下眼角,勉强保持着没让眼泪再滑下来。   “看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疑邻盗斧,除非我找到我的戒指,否则我的确没办法相信你。”   “好,我懂了。”   顾朔风蹭掉眼泪,爬上床,从许轻岚身上硬生生爬过去,躺尸一样面朝上躺在被褥上,噙泪阖上眼,胳膊一摊,声音都是哽咽的。   “来吧,验证吧。”   耳旁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许轻岚动都没动,依然靠在床头,两腿交错伸得笔直。   “既然是要证明,那就双管齐下,既证明戒指没在你那里,也证明你真的爱我。”   “你还要我怎么证明,我不都躺下了吗?”   许轻岚转眸睨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像是带着几分调侃。   “你这么死鱼一样躺下去,跟我之前死鱼一样躺着,有什么区别?我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你,那么你呢?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这是想吃她还要她主动的意思?   顾朔风突然想掀桌。   还是那句话,见过表脸的,没见过这么表脸的!   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眼看胜利在望,为了任务,忍耐。   忍忍忍忍忍……   把自己幻想成忍者神龟,顾朔风终于翻身爬了起来,跨坐在许轻岚腿上,先探头轻啄了下她薄红的唇瓣,这才牵起她的手,一路向下……   ※※※※※※※※※※※※※※※※※※※※   论起聪明,顾也不差~   感谢小竹竹~深水包养~抱抱举高高~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手榴弹包养~今天已经好很多了~mua! (*╯3╰)   感谢小竹竹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53章 大佬心尖宠(35)   顾·煮熟的鸭子·朔风, 主动跳进许轻岚嘴里,被里里外外吃干抹净,总算伺候的大小姐心满意足表示戒指找到了, 还了她清白。   她精疲力尽,刚打算躺倒歇歇老腰,许轻岚突然又道:“你之前为什么换床单?”   顾朔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揉了揉跪红的膝盖, 迷迷糊糊道:“冯赞天那狗东西爬过了,你不嫌脏?”   “那再之前呢?”   “什么再之前?”   “蔷薇那次。”   顾朔风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哪次。   “你是说上次蔷薇衣衫不整那次?”   “对。”   苍天呐!   这都哪朝哪代的陈芝麻烂谷子了,怎么现在还翻出来说?这篇儿算是过不去了吧?   顾朔风突然就没那么困了,她翻了个身, 仰头看着还靠坐在床头的许轻岚。   人家大小姐真是爽, 事儿都办完了人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除了衬衫扯开了, 其他还是原样,要不是脸颊晕着未散的红晕, 她差点又要想到那个扑克脸许轻岚了。   会脸红心跳才是正常人,不论在上在下都是这个理,大小姐还挺可爱的。许轻岚就是个变态!   夸张大小姐的同时,顺便踩一下许轻岚, 顾朔风对许轻岚的不满可谓日积月累根深蒂固。   顾朔风被子盖在胸口,单手托腮仰脸望着金贵的大小姐, 懒洋洋勾唇笑道:“大小姐你闻到了吗?”   “什么?”   许轻岚起身脱掉衬衫, 换上睡袍, 就着床跪直身形解开裤扣, 又坐下拽掉长裤, 衬衫长裤归拢一起, 哪怕明天就要换洗了,依然叠得规规矩矩放到一旁。   顾朔风看着她忙完钻进被窝,这才接着道:“千年老陈醋的味儿啊~”   许轻岚刚躺好,正准备伸胳膊搂她,胳膊又缩回去了,眉心微微蹙起:“什么?”   顾朔风轻笑一声,依然懒洋洋拖着腮,柔白的指尖伸过去,顺着许轻岚的额角轻柔地勾勒着她的脸侧线条,一路勾滑到下颌,逗猫似的往上挑了下。   “承认吧大小姐,你吃醋了。”   许轻岚眉心蹙得更紧了几分。   “我吃谁的醋?冯赞天?他也配?”   “谁说他了?我说蔷薇。”   许轻岚不自然地眨了下眼,面无表情。   “没有。”   “那你干嘛揪着那天的事不放?这都问了几次了?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吗?我们那是玩纸牌抽老鬼,输得呵痒,之前船上也解释过了,脖子上的红印儿是不小心捏的,你怎么还醋?”   “我不是醋,我要是醋,早就问了,还用等到现在?”   顾朔风柔白的指尖描到了许轻岚唇上,顺着她冷冶的唇形一点点描划着。   “就是因为分开问才是醋啊~你要是一口气问完干净利落,倒是正常的,可你隔三差五一条条问,显然是把这事搁到了心里,不问明白就一直惦记着,惦记就是醋,不醋你惦记什么?”   许轻岚朝后撤了撤身,躲开她那撩火的手指,无波无澜道:“我只是当时没想起来,想起来就问一下。”   “是吗?”顾朔风敛目笑得明艳,勾深的红唇带着明显的调侃,“我还以为大小姐是当时不好意思问,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就赶紧抛出来问呢~”   许轻岚喉头微动了下,转开视线淡淡道:“我有理由怀疑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是在逃避话题。”   “冤枉呀大小姐!那天只是呵痒闹得太凶,蔷薇涕泪横流的蹭到了床单上,我嫌脏就换了。”   顿了下,许轻岚勾着手指拨回许轻岚转开的脸,似笑非笑地又补了一句。   “大小姐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蔷薇,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没必要,我就是想到了顺便问一句。”   “哦~顺便啊~”   “本来就是顺便。”   顾朔风凑了过去,勾着大小姐的脖子,唇瓣似触非触着她薄红的唇。   “大小姐这样是不行的。”   “什么?”   “虽然我喜欢大小姐,可我还是想说,如果不是因为大小姐长了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就凭你这情商,绝对不会有人喜欢的。”   “你是说……你只喜欢我的脸?”   顾朔风微眯着眼,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   “对啊~你不知道你这张脸有多美~我当初一见钟情,就是因为馋这张脸。”   许轻岚:“……”   “所以大小姐还是要提高一下情商的,你这么不坦诚,除了脸真就没人喜欢了,想让人喜欢你的内在,你就得坦诚一点,比如……承认吃醋了,承认喜欢我~”   ——原来在这儿等她呢。   许轻岚微微一笑,“你喜欢我的脸?”   “对啊。”   “我觉得应该反省的是你自己,你至少还喜欢我的脸,而我……连你的脸都不喜欢。”   “……真的?”   “真的。”   话是这么说,许轻岚的唇却不由自主朝前稍挪了挪,原本若有似无的距离瞬间消失殆尽,温热的薄唇贴上了顾朔风娇红的唇瓣。   然而许轻岚并没有动,就那么轻触着,好像根本没注意碰到了,完全不在意似的。   顾朔风微微撤开唇瓣,微挑的眼尾软媚风情,斜勾的唇角俏皮狡黠,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在她脸上同时绽放,却丝毫不觉得违和,仿佛成熟的水蜜桃,熟红多汁又不失鲜嫩,任谁看了都要咬上一口。   顾朔风故意缓慢地舔过自己的红唇,看着许轻岚微黯的眸子,巧笑倩兮道:“大小姐这样……我真怀疑又是想骗吻。”   许轻岚面不改色道:“没有,你想多了。”   “那你是真的不喜欢我的脸?”   “不喜欢。”   “那别的地方呢?比如……”   顾朔风微扬下巴,指尖顺着自己的下颌划过润白如玉的脖颈,一路到了微陷的锁骨,指尖顿了下。   “这里……喜欢吗?”   “不喜欢。”   顾朔风又向后撤了撤身,继续下滑。   “这里呢?喜欢吗?”   许轻岚:“……”   理智上知道不能再看她这么继续卖弄风情,可实际上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不喜欢。”   “那这里呢?”   “不喜欢。”   “这里?”   “不喜欢。”   “还有这里。”   “都不喜欢。”   顾朔风失望地垂下眼帘,“我真就这么差吗?没有一点儿讨人喜欢的地方?”   许轻岚毫不客气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可我以前在不夜城,好多客人夸我漂亮,好多客人喜欢我。”   “欢场上的话你也信?”   “说的也是……这种事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说实话。”   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明知道是装的,许轻岚还是觉得心口有点堵,探手帮她掩好睡袍,搂进怀里。   “你乖一点的话,我可以喜欢你的内在。”   顾朔风挣扎着从她怀里出来,撩被就下了床。   许轻岚半撑着身子问道:“你做什么?洗澡的话明天再洗吧,今晚不是刚洗过吗?”   顾朔风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我要去找蔷薇,我要让她好好看看我,问问她是不是我真就这么差?没有一点儿讨人喜欢的地方?”   许轻岚明显神情僵了下。   “让她……看你?”   “对啊。”顾朔风一脸人畜无害,“不好好让她看,她怎么能看出我哪儿长得美?她只看过我的脸,别的地方都没看过的。”   “……”   许轻岚微狭的眸子眯了又眯,越抿越紧的唇角抿出了两个深深的唇涡。   “你给我过来。”   “干嘛?”   “我让你过来!”   顾朔风站在床边歪头望着她,微卷的发散在脸侧,巴掌大的小脸娇嫩的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你怎么了大小姐?不会这也吃醋吧?都是女人,看一下两下又不会少块肉。哦~我怎么忘了~大小姐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怎么会吃醋呢?我说错了,大小姐这是担心我半夜打扰蔷薇睡觉吧?放心吧,这还不到十二点,还没放庆年炮呢,她肯定还没睡,不会打扰的。”   话音未落,许轻岚忍无可忍,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带进怀里,翻身按倒。   啪嗒,啪嗒,两只布拖掉了地。   顾朔风窝在松软的被褥中,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喵,鲜红的唇瓣光泽柔润,一副欠吻的样子。   “你这是干嘛呀大小姐,我连去问问别人找回点儿自尊都不行吗?”   许轻岚两只手臂绷得笔直,按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望着她。   “喜欢。”   顾朔风促狭的视线滞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许轻岚低头狠狠吻了下她的唇瓣,撤开时,下意识咬了下她的左唇。   “嘶!亲就亲!干嘛咬人?!”   许轻岚面不改色道:“这里,喜欢。”   顾朔风:“……”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轻岚俯身又狠狠亲了下她白皙的脸颊,硬是亲出了个红印儿才起身。   “这里,也喜欢。”   眼看她又要俯身下来,顾朔风赶紧曲起膝盖阻拦她。   “你,你你,你先等下,我已经深刻理解你的意思了!我不去找蔷薇了!真的!今天不去明天也不去!以后都不会去的!你先起……嘶!”   许轻岚又咬了下她软白的耳垂。   “这里,喜欢。”   手腕被制,顾朔风也不好太强硬地挣扎,只能借那没用的膝盖和口头挣扎着。   “我知道了!我真知道了!你先起……嘶!嘶!!哎呦!你能不能做个人?!!!”   “不能。”   “什么?”   许轻岚理所当然道:“谁让你一直问我喜不喜欢,同样的话重复得次数多了,假的也都成了真的了,我现在突然觉得……喜欢,这儿也喜欢,那儿也喜欢,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欢。”   顾朔风:“……”   这种话都能面不改色说出来?!她怎么这么表脸!!!   “不是,你冷静!你听我说!明天是大年初一!还要早起拜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再不赶紧睡怕是要起不来了!”   许轻岚照着她手臂内侧最软的那部分,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你傻了吗?我两三点睡五六点起又不是没有过。”   顾朔风忍着那疼不死人但还是疼的疼,不放弃最后的挣扎。   “马上十二点了,还没点炮,小刘他们都还没睡,万一让他们听见什么动静,多不好!”   “说你傻你还真傻?要听到动静平时早听到了,尤其今天是最不可能听到的……”   话音未落,窗外响起一阵剧烈的鞭炮声,随即满城袍响,惊天动地,此起彼伏,年味儿浓郁。   许轻岚在一片炮声中凑到她耳边,大声道:“就算我这么大声说要你,他们也都听——不——到!”   炮声掩盖了一切,也掩盖了拥抱的瞬间许轻岚呓语般的低喃。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七个新年……   ……   第二天,顾朔风在一片鞭炮声中睁开疲惫的眼,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的她,瞟了一眼梳妆台前的许轻岚。   “喂。”   许轻岚正举着胳膊绾头发,转眸睨了她一眼。   “嗯?”   “过来,扶我起来。”   “马上。”   许轻岚刚拿起玉梳想别好头发,顾朔风哎呦一声痛呼,惊得她赶紧又放下疾步过来,刚绾好的长发顺滑地散落。   “怎么了?”   “疼……嘶……”   “哪儿疼?”   许轻岚弯下腰,顺着她手揉得方向看去,还没等看清,脖子突然被勾住,许轻岚踉跄了一下,赶紧按住床沿,眼前光影一晃,顾朔风猛地起身,照着她的脖子吭哧就是一口!   许轻岚疼得眯了下眼,紧咬着牙关靠着鼻腔重喘了好几下,这才缓过那疼劲儿。   顾朔风心满意足松了牙齿,顺势坐了起来。   许轻岚这才腾出手揉了揉被咬的颈窝,微敛的眸子溢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解气了?”   “哼~”   “下次注意分寸。”   顾朔风的脚尖刚挨着鞋,一听这个,美目一瞪,“什么?我?我注意分寸?你看看我身上这一块块儿惨不忍睹的,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顾朔风:“……”   她怎么忘了女主的脸早在八百年前就祭祖了,没脸没皮表脸!   许轻岚却还在一本正经地跟她讲道理:“如果不是你没事找事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咱们原本早早就睡了,下次千万记住掌握分寸,不该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要说,不然后果你已经看到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最可气的是,顾朔风真觉得自己有被威胁到。   她原以为许轻岚在她身上写字,还问她喜不喜欢,已经够变态表脸了,可比起冯卓然的占尽便宜还倒打一耙还威胁她!简直不够看的!   好气!   想打人!   【顾三:这个世界的标签是什么?@大姐】   【大姐:自传体,种田文,民国旧影,励志人生。】   【顾三:我要把它改成……年下,女配,强强,虐恋情深!】   【大姐:……重点是年下吧?】   【顾三:重点是虐恋!】   比冯卓然小一岁的刘小蝶,肤白貌美花一样的姑娘,裹好睡袍穿好鞋,前一秒还在生气,后一秒已牵着许轻岚到了梳妆台前,按着把许轻岚按到了奶白的长背椅上。   “我来帮你梳。”   许轻岚怔了下,看着镜中两人亲昵的身影,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恍惚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镜中的顾朔风噙着慵懒的笑,纤纤长指翻动在她漆黑的发梢,她不敢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帮她绾发?也不敢问上次为什么说不会绾发?更不敢问那桃木簪到底哪里惹到她了,她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怕破坏了这一刻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温馨。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她也想要珍惜。   许轻岚垂下眼帘,眼眶隐隐胀热,明明许轻岚时她轻易不会掉泪,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世,反而更加看不开?   有时候,栽了真就是栽了,真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她栽在了顾朔风身上,哪怕已经头破血流,依然不想回头。   她只有这一世了,这最后一世的机会。   哪怕希望渺茫到几乎没有,她也……也想再试试。   如果……   如果还是不能打动她,那她……她……   脸侧突然伸来白嫩嫩的手,冲她晃了晃。   “簪子呢?”   “簪子?”   “对,上次那个桃花簪给我。”   许轻岚微微睁大眼,沉默地拉开梳妆匣,取出那被冷待的桃木簪。   桃木雕桃花,宜室又宜家。   顾朔风像是完全忘了之前对这簪子的嫌弃,穿过发丝,别好簪子,俯身按着许轻岚的肩,冲着镜子里的她冶冶一笑。   “好看,不愧是我绾的,新年快乐~亲爱的~”   亲爱的……   不过是一句略带调侃的称呼,许轻岚心头骤然紧缩,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   怎么办……   就算不能打动她,她也不想放手……   一点儿也不想!   她反手扣住顾朔风的后脑,扭头贴上了她的唇,坐在椅子上回头吻,姿势别扭,可她却完全不觉得难受,只想狠狠,狠狠,狠狠地吻这个让她恨不得挫骨扬灰,却又舍不得真的挫骨扬灰的女人。   人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   如果早知道爱她会这么痛苦,她一定躲她躲得远远的,绝对不要……认识她。   冯正德一大早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还是知道大年初一生气不好有在克制,不然只怕还要更暴躁。   许轻岚原本不打算告诉他冯赞天做的那破事,可想了想,为了永绝后患,还是让老爷子知道比较好。   她用极其婉转的语气告诉了冯正德,因为婉转,也因为之前在医院已经气过头了,冯正德倒没有再气倒,只是还是免不了一通脾气。   他差人把天不亮就被赶走的冯赞天找回来,重新关进地牢,顾不上搭理他,拜年客人就络绎不绝地来了。   冯正德的亲娘早就去世,初一不用去看望老母亲,就留在家里接待客人,客人也不多坐,就拜个年送个礼,说两句吉利话,了不起了再吃个糖吃喝茶,很快就会再去拜访下一家。   刘小蝶的身份有些尴尬,老爷子才回家,也没空处理她俩的关系,楼下又都是客人,不方便她露面,她依然缩在三楼,前些天还嚷着养只猫圈在屋里,这可好,她自己倒成了那被圈的喵了。   顾朔风在屋里无聊到发霉,翻了会儿许轻岚新给她买的几本书,这才想起昨晚许轻岚闯进屋时说的那句话。   【不好了!你爸妈和你弟弟全都……】   全都什么?   顾朔风翻出信纸,撕下一小条,唰唰唰写了一行字,吹了吹,吹干墨迹,这才叠巴叠巴,开门招呼了下因为脸上的疤,同样不太方便在楼下招呼客人的蔷薇。   “蔷薇~过来一下。”   蔷薇正靠坐在墙边打盹,一听她喊她,吓得一个激灵,也不问她喊她干嘛,先把头摇成了不浪鼓。   “大小姐说了,绝对不能进你们房间!”   这个小心眼儿的冯卓然!   还说自己没吃醋,千年老陈醋都不配!起码得万年!   “我不是让你进房间,我让你帮我传个小纸条。”   “欸?”   蔷薇这才看到她手里的字条。   蔷薇拿了字条,小心翼翼下到二楼,蹲在楼梯拐角,趁着芹香送客回来的空档,冲她招了招手。   芹香拿了字条,又悄悄塞给了坐在沙发的许轻岚。   客厅里还有其他客人,老爷子为主,大太太为辅,许轻岚就是个陪客,她装作若无气死地在掌心抿开字条瞧了瞧,眸光驿动了下,又招手唤来芹香,附耳说了几句。   芹香点头出去找了小赵,小声交代了几句。   小赵又吩咐手下去做。   芹香回了屋,上楼敲开了顾朔风的门。   “大小姐让我过来回个话,昨晚上你爸妈跑去巡捕房报了案,说你失踪了两个月了,肯定是让人给害死了,还说这凶手就是不夜城的人,巡捕房见过你,就说了你在这边,大小姐怕你家人连夜过来闹,再惊着老爷子,就想让你回家先安抚住他们,谁知道……”   顾朔风扶着门板,靠在门缝,微挑眉梢望着芹香,慵懒地声线像是困倦的猫儿,软绵还带着调侃的笑意。   “谁知道什么?”   芹香摇了摇头,“大小姐就说到‘谁知道’就没再说了,就让我这么回你。”   顾朔风轻啧了下舌尖,让芹香等着,回去又写了张字条递给芹香。   芹香偷偷把那字条塞给许轻岚,明明就是楼上楼下,弄得好像暗线接头似的。   新来的客人正在跟冯家二老说这自家的大胖孙子。   “我儿媳跟卓然差不多年纪,儿子都有了,卓然也该说个亲了!女大不中留呀!”   许轻岚正抿开那纸条在瞧。   【喵~喵喵喵~】   旁边还有个委屈巴巴的简笔猫,眼角挂着泪。   许轻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正好赶到那客人的话落音。   客人尴尬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许轻岚不露痕迹地将那纸条扣在手心,气定神闲道:“谁说女大不中留?分明就是家人包办婚姻,上赶着把女人推出去罢了,女人的人生不止是相夫教子,时代变了,邱姨也该与时俱进才是。”   秋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转头看向冯正德夫妻。   “你看这孩子,这这……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了她好?”   冯正德本就开明,再加上这两个多月许轻岚把冯家经营的这么好,就算心里也觉得女儿年纪到了该嫁人了,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给女儿难堪。   他呵呵笑道:“我闺女巾帼不让须眉,她呀,有大造化,一般的小庙真容不下她。”   许轻岚垂眸浅浅笑了,转而冲一旁的芹香招了招手。   “去打听打听,谁家新晋下了猫仔,抓一只过来。”   ※※※※※※※※※※※※※※※※※※※※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小魔粉、訞訞、小竹竹、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小魔粉 31瓶;旧梦失词 5瓶~给文文浇水~ 第354章 大佬心尖宠(36)   大年初一,热闹又忙碌,普通访客放下年礼就走了,本家亲戚却是要蹭了中午饭才走的。   冯正德吃罢团圆饭先回房歇着了,二姨太在这种场合也是没有排面的,吃罢饭也下去了,只剩下大太太和许轻岚招呼客人。   也不知是中华几千年传统“美德”还是怎么的,但凡过年,但凡亲戚来,那些七大姨八大姑的,就非得对未婚男女的婚事指手画脚,好像人家不结婚吃了她家大米似的。   许轻岚贵为冯家唯一的宝贝女儿,也没能逃过这个厄运,前有邱姨打头阵,后有娘家舅母叨逼叨,还有一大群许轻岚懒得记的亲戚吐沫星子乱飞的要把她嫁出去,仿佛她再不嫁就要烂在地里这辈子都要完蛋了。   吵着让她赶紧嫁的同时,她们也没忘了疯狂介绍三舅姥爷的大表姑儿子的堂弟,或是娘家姨母三儿子的二舅甥的表叔。   这么绕弯不靠谱的关系,大太太听得竟然很认真,听到其中几个还刻意问了问家庭背景身高长相学问什么的。   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就到了晚上,离家近的吃了晚饭才走的,离家远的下午就走了,最末只剩下大太太的亲妹妹婉姨一家留宿。   婉姨一下午抱怨了不知多少次,表面是夸大太太命数好,实际就是抱怨自己生不逢时,不然也能嫁个高户,这会儿也不至于下嫁受罪。   实际大太太当年也是下嫁,冯正德是商人,二十年前的商人在老思想里还是下等人,甭管多富都上不得台面,那时清政府虽然没落了,可大太太好歹也是官小姐出身,嫁给冯正德真算是下嫁了。   只是如今风云变幻,三教九流改了风向,下嫁这才变了高攀,大太太跟着冯正德成了这上海滩数一数二的贵妇。   反观小她七八岁的妹妹,其实她倒真真儿不算下嫁,她嫁的时候正赶上朝廷倒台,原本的官老爷被革了职赶回老家,虽说有点家底后半辈子不愁吃穿,实际坐吃山空根本没什么进项,能嫁给地主跟着吃租子,就算够不上高攀,那也绝对不是下嫁。   大太太与她一母同胞,虽然隔着岁数,可未出阁前也是极为疼爱这个妹妹的,婉姨抱怨,她就宽慰着,还送了婉姨不少首饰衣裳,给外甥包的红包也是最大的。   婉姨的儿子比冯卓然小了七八岁,当时的老思想常有表亲结亲,亲上加亲,可婉姨的儿子到底还是太小了,婉姨试探了大太太两句,见她绝对不可能把冯卓然许给自己儿子,这才介绍起了小叔子。   介绍旁人也就罢了,介绍自己的小叔子,这不就差辈儿了吗?   大太太尴尬道:“这不合适吧?你说这要真成了,然然以后该喊你什么?姨母还是嫂子?要是喊你姨母,你小叔子又该喊你什么?可要喊嫂子,你又喊我姐姐,我女儿又该喊我什么?”   婉姨手一摆,“害”了一声。   “到谁家按谁的喊不就成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小叔子一表人才,还读过几年学堂,文采好着呢!收账查账什么的也都是行家,要是入赘给咱们然然,可不就是现成的帮手?他可是咱们自己人,起码比外人放心吧?“   婉姨那一张巧嘴,三说两不说的,大太太还真就有点动心了,婉姨适时拿出了小叔子的照片给大太太瞧。   照片是专门人工上了色的,比黑白的看上去气派的多,小叔子还年轻,长的确实也还不错,大太太更喜欢了几分,婉姨趁热打铁,两人竟然就订下了相亲时间。   那年月相亲可不是男女当事人相,而是男方带着见面补登门拜访,先让文母娘老丈人相一相,老人们很中了,直接就拍板了,女方最多也就只能躲在屏风后偷瞧两眼,这还是家人开明的,有的一眼都不给看。   所以那年代的姑娘,很多不到洞房花烛夜都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   许轻岚这个当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掐着芹香专门差人找来的一只小奶哺上了楼。   奶瞄就是普通的家猫,黄白相间,也说不清什么品种,就算…….中华田园猫吧,据说它娘是抓鼠能手,因为这个优良基因还多卖了两毛钱。   那时代的家猫,主要作用就是捉老鼠,倒也有富人养进口的波斯猫做宠物,不过都是少数,也不是随时就能买到的。   顾朔风见了猫明显眼前一亮,或许是这世界任务太简单,不用她怎么阴谋诡计,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情绪表达也更真实,掐着小猫就进了洗手间,二话不说,先亲手帮它洗了个澡。   猫不大,可挣扎起来却是拼了命的,那撕心裂肺的哺喏声,简直像是要杀了它似的,顾朔风一个人按不住,许轻岚也搀起袖子帮忙。   泡沫溢了满木盆,小猫绝望的眼神搭配着塌陷的猫毛,瘦巴巴的说不出的可怜。   顾朔风仔细翻找了下,没见猫身上有可疑的跳圣黑点之类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转眸睨了许轻岚一眼,唇角带着促狭的笑。   “这会儿不怕困住猫的猫身自由了?“   许轻岚专心地抓着瞄的四只小爪子,淡淡道:“已经困了一只了,不怕再困第二只。”   顾朔风微挑眉梢,“你还真把我当你豢养的猫了?“   微狭的雪眸望向顾朔风,“那你学一声猫叫我听听?”   顾朔风噗嗤一笑,“你让叫我就叫?那我多没面子?“   许轻岚按紧了猫爪子,探身凑到顾朔风近前,薄红的唇沁着温香,几乎贴上顾朔风丰润的红唇,漆黑的眸子曜石般透亮,灼灼地望着她。   “那我郑重地拜托你叫一声可以吗?”   顾朔风坐在小板凳上,袖子也是挽到了手肘,笑着向后撤了撤身。   “我拒绝~”   “拒绝....…”   拖长的音还没落下,许轻岚突然探唇狠狠吻了顾朔风一下。   “那就只能智取了。”   浴室不小,可顾朔风是靠墙坐的,右边是浴桶,左边是许轻岚,前面是猫盆,后面稍微一仰就挨着墙了,她没处可躲,威胁地晃了晃满是泡沫的爪子。   “你别再靠过来了,不然我可不客….…唔!“   许轻岚又亲了一口,也举起了自己满是泡沫的手,气定神闲道:“不然什么?”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猫呢?!!“   小猫失去束缚,拼命挣扎着跳出木盆,了开蹄子就逃!   刚跑了一步,啪嗒,自己被自己身上滴滴答答的泡沫滑倒,再跑一步,又滑倒,一步三滑,吓得小家伙趴地上眨巴着水汪汪的猫眼咪咪叫着不敢动弹。   “这么冷的天,一会儿冻死它了!“   顾朔风起身想去抓猫,许轻岚拽住她按了回去,挤着把她挤到了最角落,冰白的脸靠得极近,充满了威胁感,尤其是那逗猫的语气。   “你写的不是挺顺的吗?叫一声应该不难吧?就一声,乖~~”   顾朔风“义正辞严”地拒绝。   “你有没有点爱心?一只可怜的小奶猫正趴在地上又冷又饿,眼看就要小命休矣,你还有心思.……”   吧唧。   许轻岚“冷酷无情”地又亲了她一口。   “还不叫?不叫我就一直亲你。”   这房间虽不是整栋洋房最暖的房间,最暖的是老爷子的卧室,可也是第二暖的了,隔壁就是壁炉烟囱,浴室门又关得严严实实的,其实根本不冷,她们每晚洗澡都没觉得冷过。   再说,这小猫抓来之前,和猫妈妈一直住在冷冰冰的院子里,可比这里冷得多得多。   许轻岚说到做到,她不学猫叫,她就一直亲她,亲一句问一句,用那样一本正经禁欲的脸,说着这样表脸的话,许轻岚自己不觉得差耻,顾朔风都替她脸红。   【顾三:冯卓然就是个大变态!!! 】   【二姐夫:看来冯某人又做了什么喜大普奔的好事~来来来,快说说,让大家伙儿也乐呵乐呵~/斜眼笑】   【小四:虽然我觉得这是你自找的,但你是我姐,我....….赞成你的观点。】   【二姐:冯卓然通老三学猫叫。@二姐夫】   【二姐夫:草(一种植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姐:三妹,我需要跟你纠正一下,她这不叫变态,这叫情趣。】   【顾三:情趣?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二姐夫:这有什么难的?】   【顾三∶那你们叫啊?你们要都敢叫,我就敢叫。】   【二姐夫:行!这可是你说的!浩烟!不准掉队!不然.......哼!来!排队打卡。】   【二姐夫:喵喵喵~~】   【二姐:喵。】   【小四:喵.....】   【大姐: ...…..】   【大姐:喵。】   【顾三∶谢谢@二姐夫这么配合,我现在平衡了,再见。/微笑】   【二姐:唉。】   【小四:唉.......】   【大姐:蠢夏。】   【二姐夫:(?Д?=°Д°)什么情况?】   目的达到,心情舒畅的顾朔风直接关了识海,避免一切窥听。   许轻岚眸光灼灼地望着她,唇角的笑意像是真在逗猫,压低的声线带着幽幽的磁性,绕进顾朔风耳蜗,痒得耳朵尖发颤。   “就一声....很容易的.......不然小猫真要冻感冒了。”   顾朔风一改方才的排斥,两条胳膊伸直了搭在她肩头,半敛着眸子,笑得妖娆又风情,慢悠悠凑到她耳畔,夹着气音奶呼呼一声:“喵~"   这一声软媚媚的猫叫,害的许轻岚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婉姨一家突然不留宿了,搭夜离开,许轻岚送他们上了老王的车,看着老王送他们回去,这才转身回了屋。   大太太挽着她进了老爷子的卧室,老爷子正被芹香扶靠在床头,见她进来笑道:“来,坐。”   许轻岚揣测着他们想跟她说什么,过去坐在了床边太师椅。   老爷子吐字不清,大太太替他把婉姨小叔子那亲事说了说。   “虽说辈分乱了,可实际是长了你的辈分,高嫁不算亏,亏也是你婉姨亏,我和你爸合计了下,觉得这一门亲事还行,虽说有点儿门不当户不对,可咱们是入赘,这已经很不错了,又是自己人,也放心些。"   芹香端着洗脚盆出去,一盆子水泼到下水道,扭脸瞧见蔷薇在擦灶台,她憋不住感叹道:“大小姐要招上门姑爷了!"   “欸?”蔷薇一证,“招谁?“   “就姨奶奶的小叔子。”   蔷薇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半夜赶回去,敢情这是想趁着年里喜上加喜啊?“   芹香连连点头,“我觉得这是个好事,大小姐毕竟是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总是不好,主要还累,还是找个姑爷在外面跑事,她在家里当阔太太才是享受。"   “那小蝶小姐怎么办?“   “害!当初不就说了吗?大小姐成亲,她就当姨太太帮大小姐看着姑爷。”   “这么说还真是喜事!“   以刘小蝶的出身,能跟大小姐共侍一夫,可不是喜事是什么?   蔷薇是真心替顾朔风高兴,灶台都不擦了,洗了洗手,乐不颠儿地跑楼上给顾朔风报喜去。   顾朔风正揉着洗得喷喷香的小猫玩,听了这话,怔了下,随手打开识海,翻了翻数据栏。   好感值89,憎恶值0,很中规中矩的数据。   看来是该加把柴了。   顾朔风扬唇冲蔷薇笑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窗外鞭炮声不时响起,远处偶尔还会绽出一两朵烟花,许轻岚坐在床边听冯正德夫妻唠叨了半天,直到说起送走刘小蝶,这才抬眸开了口。   “之前葛九下药害我,你们不是知道吗?“   冯正德道:“所以我们才说多给刘小蝶点儿钱。”   “—个女孩子的清白,就值这么点钱?”   大太太插话道:“她本身就是歌女,不管到底清不清白,从她上台唱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清白了。”   冯正德道:“我知道你们素来关系不错,这次打压葛九她也帮了忙,咱们冯家不会亏待她,你要觉得给钱不够,那就让你妈再帮她物色一门好亲事。”   大太太点头道:“这事不难,过罢年我就去办,保管给她找个家境殷实的,咱们替她出头,她在婆家面前也有底气。”   老两口一唱一和,许轻岚根本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等他们停了,她才四两拨千斤。   “那就等过了年再说吧。”   大太太追问:“那婉姨那边的亲事.....”   “先见了再说。”   一口回绝弊大于利,徐徐图之才是正途。   好不容易应付完老两口,许轻岚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迈步上了楼。   推开卧室门,屋里静悄悄的,许轻岚按开顶灯,看了眼床上细微的隆起,翻了翻识海里的聊天框,没有聊天,看来是真睡了。   她又关了灯,轻手轻脚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头发擦了半干,小心撩开被子靠坐床头,拿起床头抽屉的药监资料看,有些医药用品需要进口,有些却可以自己生产,尤其像纱布酒精这些技术难度不大的。   看了半天也没见顾朔风动一下,许轻岚蹙眉又看了眼隆起的被子。   这么闷着空气不好。   她轻轻撩开被头,露出的不是顾朔风嫩白的脸庞,而是另一条被子。   许轻岚微微睁大眼,整个被子全都撩开!   哪里有什么顾朔风?被子下是另一条摆成人形的被子!   许轻岚捏着被角深吸了一口气,迅速下床打开了衣柜,衣柜里属于顾朔风的衣服不见了。   她又转身取了书房钥匙,转身下了二楼。   抽开厚沉的实木办公桌抽屉,取里牛皮文件袋打开,里面有关刘小蝶的证件全都没了。   许轻岚闭了i闭眼,下意识按了下心口—边敲出顾浩烟的聊天框,一边拿起电话拨到了门岗保安室。   “刘小蝶有没有出去?“   “没有,大小姐。”   【许轻岚:她去哪儿了? J   【顾浩烟:我不知道,她关了识海,出什么事了?】   【许轻岚:我也不知道,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顾浩烟:没事,不用担心,你是任务对象,她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刷任务,早晚还是会回来的。】   任务吗?   许轻岚苦笑一声,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的神经末梢都是惊恐的。   就像那天.....她正在开会,助理突然跑进来说她不见了,然后...….她就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楼下。楼下?!   许轻岚脑中嗡的一声,转身冲到窗户边,粗暴地抠开窗栓猛地推开窗户!   楼下一片昏暗,看不清楚,她转身趺跌撞撞跑下楼,先跑去了卧室窗下找了一圈,又沿着整栋洋房找了一圈,娄胜听见动静,拎着手电筒追了过来。   “怎么了大小姐?”   手电光找到许轻岚的脸上,吓了娄胜一大跳。   “你,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冻着了?怎么穿着睡袍就跑出来了?这多冷?!“   娄胜也是从屋里出来的,穿得也不多,最外头是毛衣,没法脱下给她穿。   “我去给你取件大衣来! ”   许轻岚摇了摇头,“你刚从家过来?“   “昂,来了十来分钟吧。”   那他不会知道。   许轻岚又绕着院墙找了圈,没发现有人翻墙的痕迹,这才转身朝着保安室过去。   两个小保安正在抱着大瓷缸喝荼聊天,一见大小姐来了,赶紧站了起来。   许轻岚又问了一遍。   “刘小蝶真的没有出去?“   俩保安头摇得像不浪鼓。   “绝对没有!姨奶奶走后,就蔷薇一个人出去过。”   蔷薇?   许轻岚转身疾步回了洋房,径直敲开了蔷薇房门。   蔷薇打着呵欠开的门,一见许轻岚,瞌睡一下子就飞了。   “怎么了大小姐?“   粪胜跟着一路过来,也是一惊:“门口说你出去了还没回来,你怎么进来的?!“   蔷薇一脸茫然,“大半夜的我出去干嘛?我一直都在,不信你问芹香!“   芹香也披衣走了过来,证明了蔷薇的说辞。   “我俩一起收拾的火房,收拾完就睡了,她中间就去过一趟三楼,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三楼?”许轻岚一把按住蔷薇的肩,“你跟小蝶说什么了?!“   ……   顾朔风拎着沉甸甸的行李包,大过年的也不好打黄包车,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全靠自己两条腿。   好不容易绕到了不夜城门口,总算坐上了车,她长吁了口气,素手一指,娇滴滴道:“去车站。”   大年初一,车票并不算难买,她选了最近的一列,也不管是开去哪儿的,总之先上车再说。   她运气不错,买了票没多大会儿就顺利检票上了车,火车呜呜使离海城,翻飞的雪花不断拍打在车窗,万家灯火的不夜城越来越远。   顾朔风没买到卧铺票,买的硬座,旁边坐着个抠脚大汉,车厢环境也极其不好,幸好大汉看她是个富家小姐,没敢靠那么近,顾朔风勉强忍了两站路,终于忍无可忍,随着人潮下了车。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站点,人流还算可以,一大早上下车的也不少。   天依然阴沉沉的,雪花卷得比海城大得多,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倒是比稀泥污雪的好多了,就是冷。   顾朔风找了家带浴室的招待所,铺上自己从冯公馆顺来的干净床单和床罩,又飞快冲了个几乎约等于凉水的澡,这才钻进了被窝。   这招持所在那年月已经相当不错了,可比起温暖如春的马公馆,还是显得太冷了些,顾朔风捂了半天被子也没能捂暖被窝,又叫了服务员送了暖水袋来,这才总算能睡了。   一觉睡到半下午,起床梳洗干净,穿上专门装来的厚墩墩的翻毛狐皮大衣,暖烘烘的下楼吃饭。   仓市是个不错的城市,物价比起海城便宜了不少,整体域建也还行,顾朔风赶在天黑之前,又换了家卫生更好,尤其是晚上也有热水的酒店,直接交了一个月的房钱,打了八折。   忙碌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彻底安置下来,不过手里的现钱也不多了,得取钱了。   顾朔风盘算着明天吃了午饭去趟银行,打开了神识,先翻了翻数据栏。   好感值92,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了吧?   憎恶值66,找不到着急了吧?   等什么时候全都刷到99再回去。与此同时,许轻岚识海蹦出对话框。   【顾浩烟:找到了,她在仓市,要去找吗?】   【许轻岚:住哪里?】   【顾浩烟:具体还没查,我只是捕捉到了她的神识,只查到了大概是在一个不错酒店。】   【许轻岚:她选的酒店自然不会错。】   【顾浩烟:她的意思,想等数据都刷到99再回来。】   【许轻岚:哦。】   【顾浩烟:哦是什么意思?你找她去吗?】一天一夜没睡的许轻岚,疲备地靠向椅背。   【许轻岚:我要让她…..自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群傻乎乎的小可爱~不要小看小顾啊~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药酒、小竹竹~包养议棋~感谢唯森20瓶;歆星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55章 大佬心尖宠(37)   第二天一早起来,顾朔风盘算了一下,没有去银行取钱,虽然民国还没有联网统一管理账户,可电话电报都很纯熟,她这边取了钱,海城那边马上就能知道。   冯卓然大概率已经跟银行打过招呼,她还不想这么早暴露。   手头的现钱虽然不多了,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实在不行,就把手镯项链当了,这是刘小蝶自己的首饰,也值几个钱,够她吃喝玩乐了。   顾朔风权当是民国几日游,悠闲地把整个仓市转了个遍,这个年代,越是过年越热闹,还挺好玩的。   烧糖葫芦捏糖人的,卖艺唱曲的,套圈耍猴的..….些底层穷苦手艺人,越是过年越是忙碌,辛苦这半个月,差不多能赶上他们半年的收入。   顾朔风对这些传统手艺很感兴趣,面人糖画什么的,见了就买,遇见卖艺的也会捧场给几个钱。   最初两天雪积得很厚,她都是步行踩雪,还专门买了把漂亮的蕾丝洋伞撑着,这种伞一般是用来遮阳的,挡雪效果也不错,就是不能挡雨。   后来雪化路滑,到处都是泥泞,她就不出门了,窝在房间剪窗花玩。   眨眼就是十五元宵,顾朔风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女主的好感值始终没涨到99,稳定到了95,憎恶值倒是涨了不少,已经90了。   虽然比预期的稍微慢了些,不过基本还是按照设想的发展,顾朔风比较满意,盘算了下,还是继续保持目前的状态,等到刷够99再暴露。   她依然没去银行取钱,找了个当铺当了几件首饰,这个行当,老板都奸猾的很,价格压得极低,低到令人发指,且行里都是串通好的,再换一家也不会抬高。   顾朔风倒是有办法治他们,可她不想招摇,何况她也不是真的差钱,加上这些首饰都是刘小蝶的追捧者送的,她一直嫌弃的不行,从没戴过,搁包里都嫌累赘,卖了就当减负了。   她略微耍了个嘴皮子,逼得那掌柜的稍微抬了点儿价,拿了钱就走。   刚走出大门,叮,识海跳出提示信息。   【恭喜!好感值+5!当前好感值100!任务完成!】   顾朔风僵了下,难以置信地又看了看数据条,还只是满当当的100。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真爱了?   顾朔风百思不得其解,叮,识海又跳出一条提示信息。   【注意!憎恶值-89!当前憎恶值1! 】   突然就真爱了?突然就不恨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冯卓然终究还是扛不住压力,打算放弃她了吗?顾朔风想起蔷薇说的那门亲事。   难道家里通婚,她为了不气着老爷子,真就答应了?   这么分析好像没错,因为知道要彻底失去她了,所以好感值暴涨,也没了恨她的理由,只是怨她走的决绝,连句话都没留,所以保留了1点的憎恶值。   顾朔风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五味杂陈,难以形容,呼吸都有些不畅。   其实.….….这样也好。   女主嫁人,等于完成了她相濡以沫的心愿,好感值也满了,她只要找个机会背叛女主,再刷满憎恶值,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从此以后,她和许轻岚桥归桥路归路,再不会有任何交集。元宵节,团圆节,是要和家人一起吃汤圆的。   顾朔风独独一个人,本不想凑这热闹,却不想,酒店服务员主动端了碗汤圆给她送了过来,说是东家送的,住店的都有。顾朔风看了眼那热腾腾的碗,汤汁浓白,汤圆饱满,淡淡的米香扑鼻,是那种团好了会在外面撒一层细白米粉的纯手工的老汤圆,少了现代流水线的冰冷,多了手工制作的温暖。   顾朔风眼角莫名有些酸涩,谢过接下,舀起一只圆滚滚咬下一口,黑芝麻的甜香瞬间溢满口腔。   她想起了她刚认识许轻岚的那一年。   那时她还在扮演父母双亡的小可怜,许轻岚也还是个钢铁直的直女。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元宵节,她像往常一样给许轻岚发了语音信息,附带一张可怜兮兮的自拍照,说自己一个人过团圆节,连口元宵都吃不上,问她能不能发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安慰安慰自己。   类似这样的信息,她国庆节也发,光棍节也发,平安夜圣诞节,包括元旦除夕,一次都没落下过,许轻岚顶多礼貌性回一个千巴巴的“××节快乐”,别的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发。   她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就想着先循循善诱让许轻岚学会发表情包,别整天跟个老干部似的,手机里除了工作软件就是系统自带,连桌面图片都是出厂设置。   对于许轻岚这种思想保守的工作狂,正面进攻很难取胜,必须从细枝末节潜移默化,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细微之处才是最容易被人忽略,也是最容易攻略的。   她原本还想着再不济许轻岚也会回个元宵节快乐,却没想到,等了半个多小时,聊天框依然静悄悄的,她看到对面出现了【正在输入.…...,虽然只一瞬间,可确定许轻岚绝对是看到了信息,只是没有回。   那一刻她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总之不太舒服,甚至都有点想放弃了。   可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她顾朔风的字典里从没有“放弃”两个字,她很快甩掉了那不怎么好的情绪,洗澡上床睡觉。   当时她一个人住在市中心一套不错的小公寓里,一来是不想委屈自己,二来可以顺便丰满人设。   她需要设定父母双亡来装可怜,却也不能让许轻岚觉得她接近她是为了钱,所以她设定的父母给她留了价值不菲的房子,还有足够她吃穿不愁的遗产。   她不缺钱,就缺爱。   然而她缺的爱许轻岚显然并不想给她,她辛苦套路了半年,许轻岚也只是勉强给了她个加v信的权利。   要说一点挫败感都没有是假的,可越是挫败,越是能激起她的好胜心。   她还就不信拿不下她了!   叮咚!叮咚!   就在她给大姐打电话吐槽许轻岚的时候,门铃响了。   知道她住这里的只有大姐和小四,连二姐都不知道,她以为是小四找她,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单薄职业装的许轻岚,连个外套都没穿,脸冻得冰白,眼尾那颗好看的朱砂小痣越发红得滴血。   许轻岚一如往常没什么表情,只是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   “借你厨房用用。“   塑料袋里装着元宵,不是超市那种包装精美的流水线元宵,也不是什么巧克力馅儿水果馅儿乱七八糟馅儿的,而是和这碗里一样的老式汤圆,黑芝麻的,汤圆外黏着松散的米粉。   她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许轻岚居然会找到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照片。”   “什么?”   “你给我发的自拍照没有关闭卫星定位,可以查到拍摄地址。”   顾朔风这才想起照相软件确实是默认打开位置信息的。   “就算这样,那也只能精确到小区,你怎么知道的具体地址?”   “你之前说过,你家阳台正对着小区大门,也说过,上次电梯卡在十一楼坏了,明明只差一层就是上不去,吓得你以为鬼打墙,还说过,你家左门邻居刚结婚,右门两口总吵架,所以你肯定是A栋十二楼中户。”   就凭她平时随口唠叨的只言片语,还有一张自拍,就能准确摸到她家?   顾朔风不知道该夸许轻岚逻辑分析能力强,还是该说她很有犯罪潜质。   认识越久,顾朔风越觉得许轻岚这个人很有意思,也越发有耐心慢慢攻略。   许轻岚煮了一小锅奶白的汤圆,浓稠的汤汁是流水线的清汤寡水不能比的,手工捣的黑芝麻馅儿粗细得益香甜可口,那天顾朔风破天荒喝了两碗。   她原以为许轻岚终于对她有了意思,不然也不会专门过来陪她,尤其看许轻岚那一身衣服,显然是刚下了班还没来得及回家换。   可不久后她就从助理嘴里得知,那天许轻岚其实是回了家的,只是跟她妈吵了架,刚煮好的元宵没吃就走了。   所以说,许轻岚并不是专门来陪她,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又刚好看到她的信息,这才顺势过来的。   那是许轻岚陪她过的唯一一个元宵节,之后许轻岚都是陪着她妈妈和弟弟,根本没她插足的份儿。   想到这些,原本香甜糯口的汤圆突然就变得不那么好吃了。   顾朔风勉强吃完勺里那个,放下了碗,随手拿起日报翻开看。   自打到了仓市,她每天都会买上一份日报,看看时局,看看海城有没有什么大事,也顺便看看有没有寻人启事什么的。   寻人启事一直没发现,海城那边还真发生了不少事,主要是葛九的。   沈翠云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大过年的非要跟葛九离婚,沈老爷子最初不赞成,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力挺自己闺女,还要葛九净身出户。   前几天已经报道了这件事,今天又有了新的后续。   葛九和沈家撕破脸,带着自己这些年私藏的积蓄离婚,虽然元气大伤,可好歹自立了门户,   却不料,不等他重整旗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法国领事以敲诈罪将葛九告上了法庭,冯家出面作证,英国领事也参了一脚,还有周家那个周长连,也背叛了葛九成了证人。   葛九四面楚歌,虽然还没正式开庭,可看这阵势,不完也得脱层皮。   顾朔风粗略一猜就猜到了,这肯定是冯卓然的手笔,就算不是她亲手设计的,起码也是她推波助澜的。   冯卓然还真是比原女主果决了不少,下手快准狠,一点儿都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这是不一鼓作气摁死葛九不罢休的架势。   也好,葛九这人阴狠毒辣,早点处理掉更安全。看完葛九的新闻,顾朔风翻了页,视线突然滞住。   #冯氏独女中枪性命垂危#   什么? !!   顾朔风蹙眉快速浏览了一遍新闻。   新闻说,昨日下午三点,冯卓然驱车途经望门街时,恰好遇上两伙儿歹徒火拼,流弹打穿了车玻璃,正打中冯卓然,冯卓然当场昏死,直到发稿前还在医院抢救。   顾朔风微蹙眉心,死死盯着“抢救”两字,手指攥得报纸起了褶皱,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不对,望门街属于闹市,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随便在那儿火拼?   大庭广众之下不给警署面子,是真不想在海城混了?   顾朔风又翻过来看了眼葛九的新闻,再看看冯卓然的新闻。难道是葛九动的手?   葛九已经走投无路,不排除狗急跳墙的可能。顾朔风眸光一痹,昨天下午三点?   这不就是好感值突然跳满那会儿吗?!   生死交关之际,好感值跳满完全解释得通,再也见不到爱人的遗憾保留为1点憎恶值,也完全对得上。   顾朔风略一沉吟,先去楼下服务台打了电话,打的是海城电话台,询问了红十字医院的电话,这才打去医院。   医院电话一直占线,没有人接,顾朔风耐心打了十几分钟都是这样。   她迟疑了一下,回房穿上狐毛大衣,拿了手包,直奔火车站。   她很确定女主还没死,不然任务失败,灵魂碎片就会消失,她不可能感应不到。   可现在没死不代表之后不会死,她需要去确认一下女主到底怎么样了。   到了火车站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占线,顾朔风果断进了售票厅。   这次没有来时那么幸运,等了很久才坐上车,买的还是站票,返程高峰,车厢挤满了人,各种汗味臭味交杂,简直难以忍受。   若是以前,顾朔风绝对会毫不犹豫下车,等什么时候买到卧铺票,什么时候再上车。   可她忍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到下车这件事,她脑子很乱,所有的芜乱嘈杂都被她忽略,满脑子只剩下冯卓然到底伤得怎么样?   穿着高跟鞋站一路的滋味,真不是那么好受的,顾朔风随着人潮下了车才察觉到了腿僵脚后跟疼。   她没顾得这些,先找了辆黄包车,一路坐到了报纸上说的红十字医院。   没有直接拉到医院门口,而是拐角就下了车,先看了看情况,这才用围巾遮严实了脸,匆匆进了医院。   时值深夜,医院静悄悄没有人,也避免了撞上记者,她先去了一楼护士站,问了病房,护士见她气质斐然,衣装打扮像是富家小姐,不像那些没心没肺的记者,这才指明了病房,还不忘叮嘱一句。   “太晚了,最好不要进去打扰病人。”   顾朔风微点了下头,见那护士似乎挺了解病况,就又问了冯卓然的伤情,得到没有大碍的回答,不自觉松了口气,这才迈步上了楼。   她按着护士说的,一路摸到了最里侧的单人病房,病房门口守着娄胜和小赵,两人精神还不错,小声聊着天,不大会儿,病房门推开,芹香皱眉瞪了他俩一眼,手指并在唇边“嘘”了一声。   “大小姐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们小声点!”   顾朔风视力远超常人,她站在拐角暗影,远远就隔着门缝看到了门里的病床。   病床上,许轻岚脸色惨白的躺着,领口微松,隐约露着点纱布,漆黑的发散在枕边,原本薄红的唇褪的没有一点血色,厚厚的被褥盖着,几乎看不到身形的隆起,单薄的像是没有重量。   芹香警告了娄胜他们两句,小心关上了门,那孱弱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顾朔风面前。   娄胜他们是负责保护大小姐的,不敢擅离岗位,也不敢再说话,更不敢在医院抽烟,只能百无聊赖地抠起手指,偶尔凑到对方耳朵根儿说上那么一句。   顾朔风又站了片刻,转身下了楼。   护士已经说了子弹取出,病情稳定,看娄胜他们放松的情绪也看得出来,的确没有大碍。既然没事,她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背叛女主,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   顾朔风不自觉按了按心口,她总有种感觉,必须尽快完成任务离开,不然......不然......顾朔风找个住处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踏上火车回了仓市。   下了车,她没有回住处,而是叫了辆黄包车,直奔银行。   身体虚弱时,人的精神往往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平时发个烧还觉得委屈的不得了,总想找亲人撒个娇,何况冯卓然这样的重伤。   趁着冯卓然伤重,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给冯卓然提个醒,让她尽快找到她,她就可以谎称自己是葛九的人,要杀了冯卓然替葛九报仇。   没有谁面对爱人的背叛能不恨的。   爱之深恨之切,就算这个谎言漏洞百出,当时那一瞬间冯卓然是顾不得去想的,她只要扎伤冯卓然,把那一瞬间的情绪调动起来,憎恶值绝对可以刷满。   顾朔风盘算的很好,志得意满地把存单递给了银行小职员,却换来小职员一句。   “不好意思,你的账户冻结了,现在不能取钱。“   “冻结了?为什么?”   顾朔风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   银行职员坐在探监栏杆似的柜台后,笑露八颗牙。   “不好意思小姐,跨地区取钱本身就有比较复杂的流程,您这个又是开户行专门电报通知冻结的,具体原因并没有说明,如果您有疑问,请到开户行详询。”   顾朔风收敛了惊讶,一秒也没多留,拿着存单转身离开。   冯家在上海滩本就势力庞大,原本还有个葛九压制,如今葛九自顾不暇,冯家又联合了两大领事,可谓如虎添翼,想冻结个账户还不是轻而易举?   或许她还该感谢人家没直接下通缉令抓她,不然刚才取钱的时候,他们就该稳住她找来巡捕房了。   虽然有些意外账户的冻结,不过无所谓,她的目的只是想让冯卓然知道她在仓市,取不取得到钱都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顾朔风离开银行回到住处,一等就是一个多礼拜,眼看房租都快到期了,冯卓然那边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顾朔风琢磨着,或许是那小职员并没有把她取钱的事往上报,上面也没通知海城开户行,冯卓然根本没得到消息。   时间不等人,再不和冯卓然碰面,等她真的好彻底了,就不能趁着她身体虚弱双重打击她脆弱的心理了。   难不成要她自己灰溜溜地回去?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她完全可以以担心冯卓然的伤情为由,回去探望她,然后再原形毕露,假意要杀冯卓然,从而刷满憎恶值。   然而这法子虽好,却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冯卓然刚出了事,身边守着太多保镖,即便她能和冯卓然单独相处,也绝对不可能在持刀行凶时不惊动他们。   想要让冯卓然在不掉好感值的情况下,最快的体会到绝望和憎恨,那就必须有一个独立空间,而这个独立空间,只能是冯卓然主动找她时才可能出现。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次回去,冯家是不可能让她和冯卓然再同房的。   一来,她消失的时机有些微妙,刚离开不到半个月,冯卓然就中枪出事,冯家不可能对她没有一点儿怀疑。   二来,冯家既然有意给冯卓然说亲,必然不会让冯卓然再和她纠缠不清。   三来,即便不说亲,冯正德也绝对容不得她继续跟冯卓然在一起,之前之所以没阻拦,主要是老爷子刚回来,还没顾上,再加上过年,便拖延了。   所以她回去之后,很难和冯卓然单独相处,她只能坐等冯卓然找她,然后借着亲热的时机,刀伤冯卓然,先伤身再诛心。   不管怎样,只要刷满了憎恶值,数值任务就算彻底完成,冯卓然对她心灰意冷,不管之前同不同意成亲,之后都会同意,女主的相濡以沫心愿一样可以达成。   虽然错过女主受伤时机有些可惜,不过,目的达到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主意已定,顾朔风安心地继续呆在仓市等着许轻岚,而许轻岚识海同时也蹦出了对话框。   【顾浩烟:她在等你找她,准备假装杀你,刷满憎恶值。】   【许轻岚:哦。】   【顾浩烟:干嘛这么低落?我不是说了吗?她其实也挺担心你的,那晚连夜跑过来看你。】   许轻岚靠在床头,失血过多加食欲不振,气色差了很多,脸颊也瘦得微微塌陷。   她苦笑一声,揉着怀里柔弱无骨的猫咪,无声摇了摇头。   【许轻岚:她只是担心任务失败,并不是关心我,我心里有数。】 第356章 大佬心尖宠(38)   顾浩烟并没有过多纠结关心不关心的问题,没有实锤证据,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过是徒劳争辩,不会让许轻岚开心,反而会让她心情更加恶劣。   【顾浩烟:我也是佩服你,胆子够大的,你就不怕这一枪打偏了?】   【许轻岚:不会。】   【顾浩烟:行,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   【许轻岚:她会回来的。】   【顾浩烟:那就等着,我相信你,也该让她翻一回车了。】   相信她吗?   许轻岚无声苦笑,垂眸望着怀里眯眼酣睡的猫咪,心头是难以形容的苦涩。   明明前一秒还那么喜欢这只猫咪,转眼她就能狠心抛弃。   不管是人还是猫,在她眼里通通都一文不值,她眼里只有任务,只有她自己。   不,也不能这么说,她也有在意的人,可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血缘至亲。   许轻岚想起了当年顾朔风对于星澜说过的话。   【如果你那么在意血缘,那我就变得和你有血缘。】   这句话折磨了于星澜后半生,直到想在都没办法忘记。   于星澜到死都没办法怀上言随心的孩子,许轻岚能用孩子留住她吗?   这一世都还没过完,她已经开始设想失败后怎么挽留她。   真是..…....可悲又可笑。   先不说她根本没办法得到顾朔风的卵子,即便有顾浩烟她们帮忙,真就怀上了她孩子,那又怎样?顾朔风那么心疼的陆婷婷也怀了她的孩子,她不还是毫不犹豫就抛弃了她?   那个女人没有心.....   她真的没有....   顾浩烟还说相信她,相信她什么?她没有实力,只有不自量力。   她居然天真的以为,她中枪了受伤了,顾朔风就会舍不得,就会来看她。   顾朔风是来了,可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死不了,转身就走了。   顾朔风不会心痛,不会担心,更不会舍不得,妄想顾朔风为她茶饭不思,除非演戏,否则根本就不可能。   一定是这段日子太安逸了,让她有些忘乎所以,居然忘记了,之前每一世,最初都是安逸的,在达到目的前,顾朔风从不吝于温情与关怀,甚至连身体都可以随意任她摆布。   顾朔风只是为了任务,从来就...….一点点都没有爱过她。   她甚至都怀疑,每次亲近,那个在自己身下绽放的女人,到底是真的意乱情迷,还是装的?   顾朔风的演技太高,即便她提着120分小心,还总是会恍惚,会产生错觉。   猫咪......   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抓住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徐汀兰是她穿越的第一世,却也是她最接近本性的一世,徐汀兰曾痛不欲生地想过,只要陈希瑶能活过来,哪怕三人行这么荒唐的事她都能接受。   可笑吗?   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可笑。   没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撕碎踩烂,让它永远不要再痛的痛苦。   那真的是......只要这个人能活过来,让她去死都是含笑九泉。   只要顾朔风能爱她,让她过完这一世就魂飞魄散她都不后悔。以往看到那些为爱要死要活要跳楼的,觉得她们很傻。   她们的确是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便对方后悔了她也不知道,那她的死还有什么意义?她就不同了,即便是魂飞魄散,那也下辈子的事,这辈子死都不怕了,还怕去努力?   努力就有希望,哪怕那希望渺茫的几乎看不到。   “我要用点卑鄙手段了,你会…….厌我吗?如果不能爱我,好像讨厌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总算在你心里留下了痕迹。”   .....   顾朔风被扫地出门了。   她的房租才刚刚到期,去续交却被告知那房间已经被人预定了,其他房间也都满了,请她到期后马上搬出去。顾朔风懒得跟他们拌嘴,收拾了东西就换了家招待所。   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家满了,第三家满了,第四第五六七八.…….总之稍微像样点的招待所全部都满了。   剩下的就只有脏乱差小旅店,就是那种床垫发黄还有烟头洞,没有浴室热水,屋子又潮又冷,墙皮还脱落的猪窝。   顾朔风连找了两三家都是这样,果断的转去了民宅。   她找了个当地人,给了点小费,让他领着找了几处空院落,选了个小巧干净好打理的,约了东家谈妥房租,怕东家变故,先付了房钱,签了租房契,还按了手印。   小心地吹干契约,折起来放进手包,她又找了几个妇人,许诺了双倍工钱,让她们合伙帮着打扫院子,还专门交代了具体细节,叮嘱了卫生标准。   妇人们高高兴兴地忙活起来,顾朔风坐着黄包车去买床单被褥被罩这些基本床上用品。别的都能凑合,睡觉的地方必须干净。   买了东西回来,还没等下黄包车,远远就见东家佝偻着背揣着手,和几个本家亲戚站在院门前踱来踱去,那几个妇人也拎着笤帚水桶抹布什么的,跟着他们问东问西。   有本家看见了她,胳膊肘戳了戳东家,东家赶紧转过身,满脸堆笑地迎着她走了过来。   “哎呦~刘小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东家面相憨厚,之前签契约时,她也特别留意过,虽然东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城府的老实人,却也不是那种奸猾无耻的小人,她这才放心签的。   东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洗的发白的灰布棉袍鼓鼓囊囊穿在他身上,焦黄的脸色,深褐色的嘴唇,欲言又止了好几下,这才在本家推耸下开了口。   “就是那个.…….我家的院子,不能租给你了,你把契约书给我,我把租金退给你,真是对不住了。”   顾朔风微挑眉尖,膝头微偏,双腿交叠,优雅地坐在那黄包车上,慢条斯理打开手包。   东家以为她要给契约书,激动地赶紧凑到跟前伸手要,却不料,顾朔风却是拿出了五块钱递给了黄包车师傅。   “今天连人带车我都包了。“   什么?!   五块钱包一天?!   照这算法,一个月岂不是一百五十块?   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还不到三十块!   这都相当于五个工人一天的工钱了!   还有余剩!   拉黄包车本身就是小买卖,勉强糊口,一天能有个两块钱都是能高兴的割肉庆祝的好事,这直接五块!   何况现在都下午了,等于是半天五块!   黄包车师傅瞬间喜上眉梢,赶紧扭身接过那五块钱,连声道谢。   东家几人和那些妇人面面相觑,都感受到了顾朔风的财大气粗。   一个单身又漂亮的女人有这么多钱,且不说她是干什么的,起码说明她身后肯定有大老板!   东家心里有些打怵,他就一平头小百姓,真怕得罪人被报复。   可他刚才已经把院子高价卖了,定金都收了,房契也签了,对方可是这里的地头蛇,他更不敢得罪。   他陪着笑,道:“我知道做买卖得讲信义,可我也只是个平头小百姓,黄三爷要买房,我也不敢不卖呀是吧?不如这样,我多给你两.....五块钱,你就把房契给我吧?要不然得罪了黄三爷,咱们都不好过。”   顾朔风垂眸摆弄着涂着艳红蔻丹的漂亮手指,懒洋洋道:“黄三爷是谁?“   “一看刘小姐就是外地人,黄三爷可是咱们仓市出了名的,跟海城冯家都是亲戚!那可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冯家啊...…”   “可不是!”东家顿了下,又道:“听刘小姐口音,也像是海城人。”   顾朔风皮笑肉不笑瞟了他一眼,“不错,我也是海城的,既然黄三爷是冯家亲戚,那可真是厉害人物,我呢,初来乍到,正想认识认识这样的狠角儿,没想到老天眷顾,这就给我送上门了~”   东家还没反应过来呢,顾朔风已扭着腰肢下了车,三两步走到院门前,白嫩的小手一推,双扇门吱呀呀推开,门上的青铜铺首啪嗒啪嗒拍打着门板。   顾朔风回头,冲那黄包车师傅扬了下下巴。“师傅,劳烦你帮我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去。”   黄包车师傅刚收了人家那么多钱,正是唯她马首是瞻的时候,她说什么他马上就应了,扛起那大包小包就往里进。   东家一看,急了,赶紧招呼着本家几人上前阻拦。   “钦钦?!怎么回事?!都说了这院子已经卖给黄三爷了!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几个妇人站一旁看着,想要工钱又插不上话。   顾朔风单手抱臂,一手拎着手包,毛茸茸的狐狸毛暖烘烘穿在身上,转眸淡淡凉了他们一眼。   “连姑奶奶都敢拦,嫌自己命长?“   东家一听,也来了气。   “你这婆娘怎么听不懂人话?!都说了多赔你钱,你换个地方租不就行了?我这不也是好意?你要真跟黄三爷撞上,有你的好?!“   顾朔风噗嗤一声笑了,美人娇笑,花枝颤摇,一个勾唇,一个转眸,都是风情。   “你怎么就知道没我的好?他若找你麻烦,就让他来找我,你就睁着眼看看,到底是我住这院子,还是他?“   不过是娇滴滴的一串话,瞬间震慑住了东家一行,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端倪。   ——难道这婆娘跟黄三爷有一腿?   ——说不好,不然黄三爷干嘛突然高价买咱们院子?指不定就是买来送这婆娘高兴的。   ——有道理。   几人再不敢阻拦,撤身让到一边,也不知该给顾朔风摆什么表情,笑得一个比一个尴尬。   东家揣了揣手,道:“..….要不你先住着,黄三爷要是来了,你应付着就是,要是找我,那我可就让他直接找你了。"   顾朔风扭着水蛇腰进了小院,头也不回摇了摇手里的手包。   “行了行了,没什么就走吧,我可累了一天了,想早点儿歇着。”   东家几人走了,妇人们还没拿到工钱当然不肯走,紧跟着顾朔风就进了院子。其中一人刚想说给钱,顾朔风盛眉瞧了眼院角。   “这就是你们打扫的?这墙角是别人家的?”   不等妇人回话,她走到水池边瞧了瞧,水池连着水井,池子里堆着厚厚的灰。   “这里也是别家的?”“   妇人们都是粗人,平时没这么多讲究,自觉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这怎么还挑刺啊?这是不想给钱还是咋的?可想起顾朔风方才给那黄包车师傅五块钱的大方,几人又觉得这阔小姐不像是不想给钱,就是单纯的作。没法子,有钱人就是爱作,这院子都这么干净了,还挑三拣四。   领头的嘟囔了一句:“这池子是冲水用的,回头洗衣做饭多冲几次就干净了,没必要专门刷洗。”   顾朔风瞟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像是高位者盘睨天下,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   要是没有之前黄三爷那一段,这几个妇人就是心里打怵,面上好歹还能硬气一下,她有钱怎么了?一个女人孤身在外地,她们还怕了她不成?   可看刚才那架势,她和黄三爷好像关系匪浅,这谁招惹得起?   妇人们不敢再抱怨,赶紧埋头苦干,把顾朔风指出的地方重新打扫了一遍,又跟着进屋把屋里不过关的也用抹布仔细擦过。   虽然不尽人意,可比起那些糟心旅馆,起码可以住人了。   顾朔风付了钱,打发她们离开,还叮嘱了每隔三天过来打扫一次,如果表现良好,以后都会找她们,如果还像这次一样偷工减料,那就江湖不见。   妇人们一听不是一锤子买卖,欢天喜地地承诺包她满意。   顾朔风又留了两个帮她洗新买的床单被罩什么的,把新褥子先铺了上去,又翻出之前在旅馆洗干净的床单铺上,被罩罩上,起码晚上可以睡觉了。   妇人们手脚麻利,洗的也格外仔细,不大会儿就洗干净晾在崭新的晾衣绳上,悬在炉火旁边,擦干净手走了。   被顾朔风包下的黄包车师傅,帮着顾朔风把屋里的旧火炉图饬好,上了铁皮烟囱,又到一妇人家里夹了块烧得火红的炭球拢好,添了炭,还帮她坐上一壶水。   顾朔风又让他检查了一圈门窗,又松动的加固一下,全弄好天也黑透了。   黄包车师傅老实憨厚,见天色晚了也不敢多待,男女授受不亲,怕坏了人家小姐的名声,赶紧弄完赶紧就走了。   顾朔风没急着上床休息,找了个小板凳,垫上件旗袍,也不心疼,就那么直接坐上,围着暖炉烤火。   火苗舔着新买的烧壶底,壶嘴噗噗冒着浓白的热气,顾朔风盘算着明天去买一兜红薯,这炉子特别适合烤红薯,边烤边吃,热乎乎还舒服。   正幻想着甜丝丝的红瓢红薯,院门突然咚咚咚擂如鼓响。   “开门开门开门!黄三爷来了!还不开门!”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总算来了,等得就是他。   她拢了拢叠发,按着膝盖站了起来,低头又抚了抚旗袍的褶皱,这才裹着暖烘烘的披肩出了门。   春寒料峭,夜里还是极冷的,哪怕没有风,扑面也是寒气涔涔。   顾朔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这才迈进院子。   门还在砰砰擂着,顾朔风扬声道:“轻着点儿,把我家院门擂坏了,你还得赔。”   门外传来嗤笑声:“什么你家院门?这是我们三爷的院子!”   顾朔风不慌不忙开了门,月冷如霜,照得对面几人还算清晰。   敲门的是个穿着皮夹克工纺裤的男人,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应该和娄胜一样是保镖,他侧身站着,敲门也没敢挡着后面那位尊贵的爷。   黄三爷一身翻毛黑貂,水貂帽子捂在头上,三十出头的模样,年纪不大,派头不小,大金牙咬着雪茄卷,青烟眯了他的眼。   “呦~出来了,还真是个标致的美人,这长得漂亮就是好,看着这白生生小脸,这谁舍得冲你生气呀?是不是?哈哈哈!”   皮夹克跟着哈哈笑着起哄。   “还不快请我们爷进去?把我们爷伺候高兴了,你想住多久,还不都是我们爷说了算?“   顾朔风微微一笑,月华如霜,镀白眉梢,微勾的红唇仿佛噬魂的毒|药,明知是饮鸩止渴,依然让人心向往之,挡不住的魅惑。   “那就.....里面请。”   皮夹克嘻嘻哈哈让开路,黄三爷却不自觉眯了眯眼。   顾朔风引着他们进了屋,不等黄三爷自己找地方坐,她已走到内室门前,擦着半脸门脸,回眸冶冶一笑。   “外面没地儿坐,三爷里面请啊~”   黄三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明显有些僵,皮夹克不了解内情,还高兴地起哄。   “呦~看不出来~还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爷~您里面请,小的们就在外面等您。”   不等黄三爷拒绝,顾朔风一个侧身,擦大了那半脸帘子,如花笑靥俏生生的,仿佛初春桃枝上绽放的最艳的那朵桃花。   人面桃花相映红,这样娇艳的美人扫榻相迎,几个男人能扛得住?   皮夹克暗自啧舌三爷艳福不浅,三爷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他想起几天前才刚见过的娄胜,那可是冯正德跟前的红人!想到娄胜反复叮咛绝对不能伤到刘小蝶,尤其不能见色起意,心里不免打了个赛战。   仓市紧挨着海城,说是抬脚就到不算夸张,冯家在海城跺一跺脚,仓市都得跟着颤三颤,他黄起涛能混到今天这步,全仗着跟冯家沾了点亲带了点故。   当然,这亲也是拐了弯的,他虽常吹嘘自己跟冯正德一个桌子吃饭,实际冯正德连见都没见过他,他不过是冯正德的二姨太的远房表舅的亲侄子。   他顶多也就能求到二姨太跟前,让她帮着走点小门路。   不过就这点小门路已经足够他作威作福,仓市和海城之间不少来往买卖都得通过他。   前几天娄胜突然找上门,对他来说那真是蓬荜生辉的大喜事。   娄胜虽然就是个走狗,可常言道,一品大员不如个五品太监,人家是冯正德跟前的红人,那就是不一样。   娄胜亲自过来吩咐的事儿,他就是买卖不做,也得亲眼盯着给他办牢靠了,攀上娄胜可比攀上个不上台面的小妾强得多,关键这还不是宠妾,就是个母凭子贵子还没了的混饭的。   这个刘小蝶,他也是有耳闻的,据说跟大小姐关系匪浅,既然能劳动娄胜亲自跑仓市一趟,显然这就不只是传闻了。娄胜要他通得刘小蝶走投无路,却又不能伤着她丁点,还得暗中派人护着她。   其实娄胜已经安排了两个人暗中保护,这还嫌不够,还让他再加派几个护得更牢靠些。   这么多双眼睛在外面盯着,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大小姐的人。   黄起涛瞪了皮夹克一眼。   早知道就不该带这蠢货过来,好事不办,就会瞎起哄!   黄起涛原本是故意带着这不知内情的皮夹克的,目的就是想装出地痞流氓的架势,吓唬住刘小蝶,让她乖乖卷铺盖搬出去。   谁知道人家不怕,还勾引他进院子。   他要不进,这戏没法演,他只能先进来,可谁又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吓唬,人家又勾他往床上带!这刘小蝶究竟是真浪?还是看穿了他故意的?   黄起涛有点儿吃不准。   他略一沉吟,果断地跟进了内室,是故意还是真浪,试探一下就知道了。要是故意的,他就挑明了说,让她赶紧搬出去,不然只能动粗了。   要是真浪,那就吓唬她,把她吓跑。   总之,能不暴露娄胜就不暴露,娄胜肯定也是不想暴露,要不何至于偷偷摸摸找上他?   主意打得挺好,进去不到半分钟黄三爷就滚出来了,真滚,字面上的,黄三爷连内室啥摆设都没看清,就晕头转向滚在了地上,脸上还多了个红艳艳的巴掌印儿,外加三道抓痕。   皮夹克一看,娘的!这还得了?!敢动我们三爷,活腻味了是吧?!   他扶起黄三爷坐到一边缓口气,搀起袖子就找那小贱人算账。   黄三爷大惊,赶紧喊他,没等喊出声,却见顾朔风发丝凌乱地裹着披肩跑了出来,旗袍解了两个扣子,细白的脖子简直馋死个人。   她捂着脸哭哭啼啼跑出去,皮夹克都没还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出了院子。   黄三爷赶紧起来,捂着差点没被踹折的老腰,招呼着皮夹克赶紧追。   顾朔风哪儿也不去,专往那灯火通明的人家儿钻,咚咚咚,敲开一座又敲下一座院子,边敲边求救。   ”救命啊!强抢民女啊!”   黄三爷都快给她跪了。   ——姑奶奶! 别瞎喊!这暗地里还藏着冯家的人呢!你想要了我的命呀?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红蝶~饫饫~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落辞_ boom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57章 大佬心尖宠(39)   顾朔风这一通拍门,很快拍出了一群看热闹的。   这里面就有下午帮着打扫卫生的妇人,还有房东也在。   顾朔风捂着脸扑到了房东身后,抽抽搭搭求救,房东人都傻了,心道,姐姐呀!你下午不还挺横的吗?怎么这会儿成了一朵风雨飘摇的娇花?   黄三爷顶着红肿的半张脸外加三道指甲印儿,急头怪脸的追上来,气都顾不得喘,赶紧大声解释,还不敢照实了说,怕旁人不信。   “不是不是!你可千万别误会!我黄起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至于强抢你吗?”   顾朔风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昏黄的院灯镀在她的睫尖,沁泪的眸子流光驿动,那哪是一双眼,那分明就是九天繁星坠了人间,美得如梦似幻。   众人扭脸看着,嘴上不说,心里一致认为:至于!非常至于!尼玛这么漂亮,老子都想抢了。顾朔风选的走位极好,暖光不远不近,角度完美,打光效果媲美十级美颜滤镜。   黄三爷看着这么秀色可餐的美人,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这要不是知道刘小蝶背靠冯家,他何止敢抢,他还敢强!可再标致的小妞,比起前程和小命那都是一文不值,黄三爷惦记着暗处的冯家人,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我说是误会就是误会!我要真看上你,我根本就不用解释,抢就完了,我黄三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时候怕过?”   一旁的皮夹克都懵了,黄三爷这话说的对也不对,他的确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抢个女人而已,根本不怕人说,可同样的,他什么时候跟人浪费唇舌解释过?   他现在巴巴地跟着个女人跑到一堆穷鬼面前解释,这说明了啥?说明了他这是动了真心了,硬的不行,这是想来软的了!   你看他急着解释满头冒汗的样子,啧啧,真是活久见。   黄三爷的解释,没人信,就不说别的,单看他脸上那三道指甲印人也不能信呀。   黄三爷解释的都快崩溃了,牙一咬,心一横,干脆也不解释了,丢下一句“你明天就给我搬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转身走了。   明天搬走?   呵。   后天也不搬。   第二天一早,黄三爷又来了,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打算话不投机就硬搬。   他横着脸,也不管旁边一堆大媳妇小老太太在围观,头一扬,示意手下撞院门。   哐!哐!哐!   院门还没撞开,突然有人指向房檐。   “那不是刘大姑娘吗?快下来!房檐危险!”   过去的土院墙都不高,这家还是青砖院墙稍微高点,可再高也挡不住主屋的房檐。   顾朔风坐在房檐边儿,晨阳镀在她身侧,满头青丝松松绾在身后,脸侧发丝随风飞舞凌而不乱,素白的小手捂着手绢嘤嘤地哭,边哭还边唱,那婉转凄凉的歌声随风传来,呜呜咽咽,娇娇滴滴,唱得人心都要碎了。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小白菜黄不黄,黄三爷不知道,他总觉得那个地里“黄”就是在暗讽他。   “亲娘呀~亲娘呀~~桃花开花~杏花落呀~想起亲娘~—阵风呀~”   那房檐真是不结实,顾朔风稍微一动就扑簌簌往下掉土,吓得黄三爷都想喊她亲娘了。   ——亲娘啊!我的亲娘!你赶紧下来吧你!这要摔着磕着,娄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黄三爷好歹也是仓市一霸,这点小场面再看不明白就是真瞎了,他昨晚回去就琢磨出了味儿,心知这女人不好惹,想赶她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昨晚她就是给他个下马威,今儿个也只是唱了陕北民歌《小白菜》,他要再敢强闯,只怕她就要给他来一段《小寡妇上坟》了。   他活得好好的,不嫌命长,硬来不行,还得从长计议。   黄三爷长臂一挥,领着手下灰溜溜走了。   他前脚走,顾朔风后脚就收了小手绢,顺着梯子爬了下来,还开了院门招了个穿得最干净的小媳妇,让她帮她烧火做饭。   小媳妇得了美差,家里的饭都不做了,喜滋滋跟着她忙前忙后。   小媳妇手脚干净,做的饭还能入口,顾朔风勉强满意。   “以后我一日三餐就交给你了,一天两块工钱,包吃。”   “那菜钱...."   “菜钱另给。“   小媳妇简直惊呆了。   就做三顿饭就顶两个男劳力一天的工钱?她这是走了什么鸿运?   小媳妇嘴快,不大会儿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胡同,大家伙儿更加确信顾朔风不简单。   能让黄三爷这么低声下气不敢惹的,不是真被黄三爷看中,就是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   这女人,惹不得,得供着,说不得供好了,还能青云直上得些好处。   顾朔风在这条胡同算是立了威了,谁看见她都是满脸堆笑客气的不得了,帮她做活的那几个人也成了旁人艳羡的对象,对她更是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干什么,灶台桌椅擦得锽明刷亮,恨不得再打层蜡。   顾朔风怎么过得滋润且不说,黄三爷是头发都快掉成地中海了,他愁啊,不能伤着不能碰着,也不敢太过得罪,还得把人赶出去,这不是成心为难他吗?   许轻岚早几天就出院回了家,这些天一边养伤一边忙着把织造厂改成制药厂。没错,是制药厂。   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是要扩建仓库,她是在建地下制药厂。她对外宣称的又进口了织布机,只是掩人耳目。   之前留下的几台织布机已足够生产纱布,她是想地上生产纱布,地下则用于研发青霉素。那些多出来的工人,就是她留作生产青霉素用的。   器械不达标,青霉素量产困难,只能靠大批人工制造。   许轻岚虽然不是医科出身,可医科和生物科技本身就有很多相通之处,许轻岚曾专门研究过国产青霉素的研发,这也是她成立风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灵感来源,虽然她最后生产的和青霉素完全没有关系。   风峰生物主要生产各种人体蛋白、凝血酶、凝血酶复合物、纤维蛋白胶等,还包括一些高价疫苗。这些产品,有价有市,供不应求。   许轻岚原本想重操旧业,可单器械难题就过不去,再加之,真打起仗来,还是青霉素更能救命,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专心研发青霉素。   有了青霉素,又有纱布,再把酒厂划出一部分生产医用酒精,国内这部分就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消炎退热药,直接进口就行。   再细致的止血药什么的,像云南白药,国内就可以囤。   许轻岚粗略算过,冯家产业众多,这样囤药囤粮,虽然不赚钱,可也能基本做到收支平衡,其他固定资产还需要说服老爷子慢慢卖掉,换成黄金。   等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再带着全家一起移居英国,按照原剧情中女主走的路,争取做得更好。   不,不是争取,她一定会做的更好。   战争、死亡、新生、希望.....一个大国的崛起,无数华夏人的期盼,她有自信能倾尽全力支援祖国,她也有自信可以护得顾朔风一生无忧,她......   她私心里还有个小小的期望。   她希望顾朔风能在这震撼人心的战火中有所感触,希望她可以敞开心扉,懂得珍惜,希望她可以接受她。   她知道这想法有些天真,顾朔风可是活了九万多年的域尊,怎样的战火连天没见过?当时没感悟,这次又怎么会感悟?   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她真的已经…....穷途末路。   许轻岚放下资料,探手搂过同样被抛弃的可怜小咪,埋头在它毛茸茸的绒毛里,很久都没有抬头。   房门敲响,娄胜来了。   兹胜每天都会跟她汇报顾朔风的近况,早晚各一次,今天也不例外。   娄胜先说了顾朔风果然嫌弃小旅馆脏乱差,不用刻意跟老板打招呼,她根本就不住。   又说顾朔风前脚找了家民宅签了租房契,后脚黄起涛就买了那房子。   还着重说了顾朔风三言两语打发走房东,又支派得一堆人忙里忙外给她干活。   许轻岚不露声色地左右蹭了下潮湿的脸,垂眸抚摸着小咪柔软的皮毛,沉默听着,直到娄胜说到昨晚黄起涛那闹剧,她才抬起眼帘。   “你说黄起涛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娄胜啧舌摆了摆手,“他又不是不知道刘小蝶是冯家的人,他哪儿敢呀!昨晚他就给我打电话解释了,说那是刘小蝶给他下的套,一进屋她就把他踹翻了,还呼了一巴掌挠了一爪子。”   呼了一巴掌?   许轻岚闭了闭眼,示意他继续说。   娄胜又把顾朔风爬房檐唱《小白菜》的事憋笑叙述了一遍。   “她可太逗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许轻岚没接他的话茬,淡淡道:“她又是租房子,又是买东西雇人的,花了不少钱吧?“   “那肯定的。”   “上次那首饰,她典当了多少钱?现在大概还剩多少?”   娄胜盘算了下,回道:“估计还能剩个三四百。”   “太多了。”   “多?”   三四百对普通人来说的确不少,可对冯家来说,简直毛毛雨,看都看不到眼里的。   尤其按照刘小蝶现在这种花法,顶多也就够撑一个多月,怎么到了大小姐嘴里就成多了呢?   “想办法买通帮她做饭的那个小媳妇,让她偷了她的钱。”   “啊?“   娄胜差点下巴掉了。   “啊什么?按我说的做。”   不就是一个多月的事吗?说不定一个多月都没有,至于费这么大劲儿吗?娄胜不能理解。   可不管能不能理解,大小姐吩咐的就必须赶紧麻溜的去做。   黄三爷正愁没有突破口,粪胜就瞌睡送来了枕头,乐得黄三爷抬头纹都挤成了弯的,笑露大金牙。   “快快快,今天就把这事儿给我搞定了!”   黄三爷吩咐下去,手下踞着蹄子就得赶紧去办。   小媳妇是个本分人,原本打死不同意,可耐不住地痞流氓一通吓唬,天大的胆儿都得吓破了,何况那小媳妇原本就没有胆儿。   小媳妇答应是答应了,可胆儿也吓破了,一想到自己要干那三只手的事,道儿都不会走了,那眼神躲闪的,傻子也看得出来她有问题。   皮夹克深知刘小蝶对黄三爷的重要性,思来想去,不敢贸然出手,费了点儿时间又请示了黄三爷。   黄三爷一琢磨,自己这么精都怼不过刘小蝶,那小媳妇哪儿是她的对手?这事还得他亲自出马。   黄三爷重整旗鼓,再次登了门,他这边擂门吸引顾朔风的注意,那边小媳妇趁着顾朔风不备,偷偷摸进内室,摸走了顾朔风的钱。   小媳妇一得手,立马把钱扔出了院墙,黄三爷捡了钱,赶紧鸣金收兵,顾朔风都还没来得及发挥,人就没了。   黄三爷前脚走,后脚顾朔风就觉出了不对,赶紧回屋翻找,果然钱没了。   ——这卑鄙的冯卓然!! !   气归气,顾朔风还是等着小媳妇做完了饭才发难。   小媳妇扑通就给顾朔风跪下了,哭哭啼啼把黄三爷威胁她的事抖落个干净,磕头求顾朔风原谅她,她也是被通的,实在没法子。   顾朔风不是圣母,可也懒得做无用功,就算她把小媳妇告到巡捕房又怎样?通着小媳妇砸锅卖铁赔钱?还是通着她坐牢?   罪魁祸首是黄三爷。   不,罪魁祸首是冯卓然,冤有头债有主,她为难个穷苦人干什么?   顾朔风明白冯卓然的用意。   人家早知道她在仓市,冻结了她的银行账户,通得她住进民宅,现在又来了个釜底抽薪,就是想逼她主动回去。她会回去吗?   才怪。   她个九万年的老妖怪,再弄不过个小丫头片子,那这九万年岂不白活了?   钱没了,之前买的米面还有不少,饿是饿不死,就是生活质量直线下降,没钱买菜,也没钱买肉,更没钱请人打扫院子。好在小媳妇还算有良心,不仅不要工钱,还贴补了之前的工钱给顾朔风添菜,做完饭也会顺手帮她洗了衣裳收拾下卫生。   如果一直这样,日子也能凑合起码十天半月,可惜只坚持了一天,小媳妇就被她男人打得满胡同跑。   “黄三爷的话你都敢不听,要死别拉着全家垫背!”   甭管是演戏还是真的,小媳妇扇肿的脸绝对做不了假,她哭着跟顾朔风说对不住,黄三爷不准任何人再靠近她的院子,她要再来,不用黄三爷,她男人就得打死她。   顾朔风摆了摆手示意她走吧,回手关了院门,打那天起,再没有开过。   眨眼两天过去了,顾朔风火房的烟囱始终不见冒烟,街坊邻里议论纷纷,都知道这娇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这都关了两天了,该不会饿死了吧?   饿死当然是不可能饿死的,两天怎么可能饿死人,邻里们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瞎胡嚼舌根,可黄三爷却没法跟他们一样看热闹。   黄三爷急了。   两天不出门,两天不吃不喝,这这.....这要真饿出个什么毛病,娄胜还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黄三爷勉强又等了一天,第四天一大早,急哄哄就赶去找顾朔风。   顾朔风院门紧闭,任他怎么砸敲跺擂都没有反应,最后只能强行破门而入。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棵老枣树干瘪瘪立在墙角,枝权上仅存的几片枯叶随风扑簌,房檐黄草扑扑簌簌,半点儿人气儿都没有。   黄三爷这是真的慌了,赶紧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哐哐哐!   屋门反锁着,黄三爷拍了几下,果断让手下撞开。   撞开大门进了里间,堂屋阴冷阴冷,赶紧再往内间去,同样的撞门。   哐啷!   门撞开了。   里间比堂屋暖和不少,火炉子似乎还燃着,黄三爷稍稍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床上......   短短一天,整条胡同传了个遍,新搬来那个娇小姐把自己饿得丢了半条命,黄三爷紧张地连请了两个大夫,中西医各一个,却都被那娇小姐赶了出来。   娇小姐脾气大,把错全推到了黄三爷头上,怪他偷了她的钱,怪他气她,说什么也不肯看大夫,嚷嚷着饿死算了。   别看黄三爷平时凶神恶煞的,一摊上这娇小姐,什么脾气都没了,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就差没给她唱段花腔哄人家开心了。   最后好说歹说,娇小姐总算勉强消了火,可饭还是不肯吃,非要黄三爷亲手给她做。   黄三爷虽说是近些年才发达的,可早先家境也不差,大小也是个少爷,什么时候进过这火房?哪儿会做什么菜?可娇小姐都发话了,黄三爷是仓市一霸又怎样?还不是得点头哈腰应承下来,赶紧的去做?   娇小姐要求还不少,做饭前手得洗干净了,她检查过关才能开始,切菜得在她床前切,她要看着,肉片切的不能薄不能厚,要不就得重买重切。   任谁说起这娇小姐,就一个字——作!要非多说俩字,那就是——特、别、作!   这要是一般婆娘,甭说是饿着了,就是扛着大肚子马上要生了,也不敢这么作,那可不止是要被唾沫星淹死,这是要被夫家打死的。   可谁让人家娇小姐长得娇娇媚媚,瞅谁一眼谁膝盖都得打哆嗦呢?   甭说黄三爷这种出了名的好色的,就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巴不得有机会到她跟前伺候着,让她也作一作自己。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长的俊不是福,怎么作都有人惯着,那才是馋人的福气。   娇小姐长得俊还有人惯着,不知道馋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这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   傍晚时分,娄胜日常汇报顾朔风的近况。   “这刘小蝶可真厉害,通得黄起涛亲自下厨给她做面条,还让他亲自择面,薄了不行厚了也不行,还得均匀,那一碗面条进到她肚子里,黄起涛整整折腾了一天!“   许轻岚正在喝粥,抬起了头。   “她吃了?“   “那肯定的呀,摆置了人家一天,她不吃合适吗?再说她肯定也饿坏了,甭管她之前三天有没有吃饭,至少今儿个一天大家伙儿都看着呢,她就吃了那半碗面条。”   许轻岚垂下眼帘,刚喝了两口的粥放下了,摆了摆手示意娄胜可以走了。   娄胜也没多留,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许轻岚突然问道:“那他这会儿在干嘛?“   娄胜以为许轻岚问的顾朔风,转头回道:“肯定还在床上躺着呢,她都躺一天了。”   “我不是问小蝶,我是问黄起涛。”   “他呀,我还真不知道,给我回电话的是他的手下,当时他还在伺候刘小蝶呢。“   许轻岚抿了抿唇,道:“去问问。"”   “好嘲。”   …….   顾朔风吃了半碗面条,放了碗,老实说,味道还行,起码对第一次做饭的新手来说,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这主要还是她教得好。   顾朔风从不做饭,可不做不代表不会,黄起涛能得她指点,真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折腾了一天的黄三爷也在吃饭,吃自己亲手做的面。   老实说,第五回 面条不合格时,他就已经恼了,差点没翻脸不干了!   可想想娄胜,再看看西子美人,又确实有点不甘心自己堂堂三爷,居然连个面团都摆置不住,简直就像刘小蝶激他时说的那样,女人都能弄好的事,他弄不成,真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现在终于成功了,吃着自己做的面条,那就是不一样,那就是香!   原本还对顾朔风满腹抱怨的黄三爷,突然就觉得眼前这女人也没那么可恨了。   何止不可恨,看着赏心悦目,作起来不走寻常路,还怪有意思的。   可惜她是大小姐的人,不然....不然也就这样吧,天天这么作,他可受不了。   热乎乎吃完自己做的面,黄三爷吩咐手下收拾了碗筷,打算拍屁股走人了,却不料,顾朔风突然喊住了他。   “想不想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先让他们出去。”   屋里除了黄三爷,就皮夹克和另外一个手下,还有一个在院子里洗碗。   黄三爷让屋里这俩先去堂屋。   顾朔风摇头,“这屋子不隔音,堂屋能听见。”   黄三爷让他们去院子等着。   顾朔风再度摇头,“都说了不隔音,站院子听墙角更方便。”   黄三爷拧眉,“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可以让三爷心想事成的好交易。”   黄三爷现在只有一个心愿——赶紧送走眼前这尊大佛!   黄三爷的手下包括洗碗的,全都被赶出了院子,院门还是黄三爷亲自门上的,省得那尊大佛再挑刺,还得劳动他跑一趟。   他不知道的是,门外手下望着紧闭的院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隐在暗处盯梢的冯家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   这......这这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loser~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第358章 大佬心尖宠(40)   黄三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锁了院门,转身回了里屋。   顾朔风正捧着黄三爷亲手泡的热茶慢悠悠品着,先苦后甘, 真是好茶。   黄三爷一屁股坐到火炉旁,烤着火瞅着顾朔风。   “说吧。”   “想不想让我赶紧搬出去?”   “想。”   “想不想让我离开仓市。”   “特别想!”   “想不想我在冯大小姐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那必须特别十分的想!”   黄三爷能混到今天这一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一点起码做得非常好, 他积极配合着顾朔风的喜好, 按她喜欢的语气来,不说百分百准确,却也大差不差。   顾朔风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不是瞌睡的呵欠,是白天睡太多, 睡醒了的起床呵欠。   “那我给你指条明路。”   “您说。”   “今晚你在我屋里待一晚上, 保证不出三天,让你心想事成。”   黄三爷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可是要命的事, 他疯了吗?!   “不行!”   “只是呆一晚, 又不做什么。”   黄三爷哭笑不得。   ——你想做我也不给做啊!   这关键是一晚上下来, 他的清白可就没了, 到时候娄胜还不得杀了他呀?   黄三爷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为了自己的清白担惊受怕。   顾朔风捧着暖烘烘的茶杯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怎么?不乐意?”   黄三爷苦口婆心分析了眼下的情况, 最后总结一句。   “人言可畏, 这要传到冯家那头,别说我, 就是你也不好过, 那看, 我说的对吧?”   顾朔风笑道:“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呀!   黄三爷推心置腹掏心掏干好说歹说,吐沫星子都快喷干了,终于换来顾朔风轻飘飘一个点头。   “行吧,君子不强人所难,你走吧。”   黄三爷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头叭叭出的热汗,转身就走,生怕顾朔风再后悔了。   这边还没掀起门帘,那边就听顾朔风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你劝了我一个钟头了。”   这句乍一听没什么,可稍微一琢磨……黄三爷愣了一秒,瞬间满身冷汗。   妈呀!   他居然跟她单独相处了一个钟头!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待一晚上强。   黄三爷不敢再留,撩帘就走,却不料,顾朔风紧跟着就是第二句。   “你敢再迈一步,我就喊了。”   黄三爷冷汗如瀑,不用问也知道她所谓的喊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之前她在他脸上挠那一爪子,到现在还时不常幻疼一下。   “你想干什么?”   “我啊~~~”顾朔风拖长了音,突然莞尔一笑,“你走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黄三爷好歹也是仓市一霸,一而再再而三在个小女人面前吃怂,难免来了脾气。   “别给脸不要脸!当我真怕了你?!我不过是看在冯家的面子,给你留点脸!”   顾朔风满不在乎点了下头,“哦,那你走啊~”   黄三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响当当的汉子!   他迈步就……转了回来,之前的豪横眨眼就成了哭丧的脸。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嘛?!”   “不怎么,你走吧。”   边说着,顾朔风边在床上翻腾着。   黄三爷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声问:“你找什么呢?”   “围巾。”   “这大半夜的,你找围巾干什么?你要出去?”   “不出去。”   “不出去你找围巾干什么?”   “上吊。”   “哦……啊?!!!!!!!!!!”   黄三爷吓傻了。   “你你你……这种事可不能乱来,一不小心真死了咋办?!”   顾朔风抬眸瞟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看你这话说的,真稀奇,我上吊不是真死难道还是装的?”   “行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了,你要真还惦记着我,记得给我烧纸。”   这黄三爷还怎么敢走?   他刚跟她单独相处了一个钟头,前面还有她造谣的流言未散,这要再上了吊,甭管死没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这女人怎么这么讨厌呢?谁将来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要不找几个手下看着她?   不,不行,这让手下怎么看?   在屋里看?孤单寡女共处一室还说不清楚,何况几个孤男跟一个寡女相处整晚?   在院子里看?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也管不住她继续上吊啊!   就算没收了围巾,她还能撕被罩,就算没收床单被罩,她还能撕衣裳,总不能把她扒光了再绑床上吧?   那他可就真是疯了活腻味了!   黄三爷算是明白了,这女人就是跟他杠上了,今晚他不留也得留。   他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思来想去,很快就下了决心。   横竖走不了,那就留!说不定还真能心想事成。   这可真不是黄三爷傻白甜,他其实心里门儿清,刘小蝶就是想借这事儿刺激冯家那位,逼着那位亲自接她回去呢!   既然刘小蝶敢这么玩儿,肯定能保证解释清楚,不然倒霉的可就不只他一个,刘小蝶也别想好过了。   见黄三爷终于入了套,顾朔风这才大发慈悲让他去门口交代手下先回去,别让人家在门口冻一晚上。   黄三爷打发完手下回来,顾朔风已经披着披肩下了床。   “去,把院子东墙角那水缸里的东西拿过来。”   黄三爷认命地又出去,不大会儿端着一盆子东西回来,盆子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羊肉里脊白条鸡,玉米红薯硬馒头,还有个大茄子。   黄三爷傻眼了。   “你藏这些东西干嘛?”   “去把这些都洗了,再去火房搬了案板过来,还有火房柜子里那把竹签也拿来。”   黄三爷被指挥着忙里忙外,切肉串串儿调烤料,红薯塞炉边儿,窗户一开,直接在屋子里开烤。   娘啊!   那香味儿~   邻居家小孩儿都馋得从梦里哭醒了。   黄三爷算是琢磨出了味儿。   “敢情这几天你都吃的烧烤?”   “不止。”   顾朔风从床底下摸出瓶梅子酒,微微一笑。   “我还喝酒呢。”   黄三爷觉得自己被耍了,什么饿了三天差点饿死,人家过得可滋润着呢!   再想想自己忙忙活活一整天,又是擀面条又是烧菜的,宛如一个傻逼,突然觉得嘴里的烤鸡翅都不香了。   顾朔风倒是吃得很香,烤馍片撒上点儿椒盐再来点孜然,人间美味啊。   她语重心长地对黄三爷道:“你应该珍惜咱们的革命友谊,如果咱们换个方式相遇,你现在还指不定倒霉成什么样儿呢。”   黄三爷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如果是在普通情况下撞见这么标致的美人,他绝对不择手段搞到手,那他也绝对死透了。   当然,黄三爷也想过,如果不是娄胜出面,他可能压根就不会认识刘小蝶。   但是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听刘小蝶的话意就能听出来,他要不主动认识刘小蝶,刘小蝶也会主动认识他。   反正刘小蝶的目的只有一个,找个仓市数得上名号的当垫背的,把他俩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激得冯家那位主动找她。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被利用的工具,眼下这种敌明我也明的状况已经是最好的了。   越想,黄三爷越觉脊背发凉,幸好娄胜来找他了,不然后果简直不敢想。   大难不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嘴里的鸡翅又香了。   黄三爷吃得满嘴流油,忙活了一天他也就吃了碗面条,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够?   这会儿再吃着自己烤的串,亲妈眼加真饿了,这一顿烧烤简直成了他人生里程碑式的美味,能记小半年。   吃着烧烤喝着小酒,又添了回炭,眨眼就到了半夜,忙活了一天的黄三爷有了困意,就想找俩太师椅怼一块儿将就一晚上。   却不料,顾朔风睡了四天三夜,精神头还足得很,非拉着他自制纸牌,要跟他玩纸牌!   黄三爷强打精神陪她裁纸做纸牌,开始还栽头困得不行,酒劲儿过去也跟着精神了,两人玩接竹竿玩了老半天,又玩抽老鬼,还玩七鬼二五三,最后玩跑得快,总之能想到的玩法几乎都玩了个遍。   输的人蘸着面糊贴纸条,黄三爷是雀神,却不是牌神,他平时不大玩这种的,一夜下来,贴得满脸都是,脖子耳朵下巴颏都满了,看牌都挡眼,还得吹着点儿纸条才行。   反观顾朔风,也就贴了三五条,还是贴在手背的。   黄三爷起先很不满:“凭什么我贴脸上你贴手上?”   顾朔风四两拨千斤:“我的手都比你的脸白。”   黄三爷:好气,却又无法反驳。   鸡叫了三遍,要是搁夏天,这会儿天早就亮了,可如今夜长天短,外头还黑漆漆一片,只是天空隐约泛了点儿灰,想亮还没亮。   黄三爷抽了大小鬼四个二,激动得两眼放光,刚想肆意潇洒随便出牌连番轰炸,却见顾朔风突然秀目一凛,转身拉了灯绳!   屋里瞬间一片漆黑。   黄三爷以为她想耍赖,刚想吆喝,却听院外隐约传来汽车声,车声停在了院门前,随即便是开车门声,脚步声,有人走到了院门前。   黄三爷正揣测谁来了,顾朔风已拽着黄三爷一个旋身推到了床上。   黄三爷大惊失色,生怕自己晚节不保,刚想质问“你干什么”,就被呲啦呲啦粗暴地揪纸条给痛扭曲了脸。   “你,你轻着点!嘶!你是女的吗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粘了一晚上的浆糊,早粘牢靠了,猛揭能不疼吗?   尤其有些浆糊还连着头发沾着胡子,揪一下而动全身,疼得黄三爷个大老爷们龇牙咧嘴,还得顾着面子不敢真喊疼。   黄三爷下意识躲着,“你别动,让我来!”   “你太慢了。”   “你看你猴急的!我快点儿还不成?!”   娄胜翻墙进来开了院门,又撬了屋门,许轻岚一路走到内室前,正听到这一番对话。   顾朔风的话音落下之后,再没人说话,只剩下悉悉索索咯咯吱吱,难以形容的声音,夹杂着黄三爷偶尔的一声难以抑制地抽喘声,还有顾朔风沉促的呼吸。   许轻岚突然觉得手臂有千斤重,举起来又放下了,转身往回走,娄胜在一旁愁眉苦脸,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担忧地望着自家大小姐。   许轻岚走了半步又顿住,微狭的眸子映着窗外隐约的灯光,翻涌着滔天暗潮。   她突然回身猛地推开门!   哐当一声门响,吓得黄三爷手一抖,满手的纸条撒了一床。   咔哒,灯拉亮了,娄胜拉的,屋内瞬间一片明亮。   许轻岚看着压在被子上的顾朔风,被子下是脸上都是浆糊印儿的黄三爷。   顾朔风闻声回头,一脸惊讶,“大小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虽然是隔着被子压的,虽然事实也不像她之前听到的那样,虽然……   可许轻岚还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伤口抽痛着,痛得她的眼眶隐隐胀热,连心仿佛都跟着扭曲。   她并不理顾朔风,只对黄三爷冷冷道:“滚!”   识时务者为俊杰,黄三爷推开顾朔风就下了床,原本还想抱个拳告个别,见娄胜直冲他使眼色,当机立断侧身就绕过他们出了屋。   许轻岚一眨不眨望着顾朔风,冲娄胜道:“你也出去。”   娄胜转身也出去,还顺手帮她们关了门。   许轻岚在门口站了半天,她不过来,顾朔风也不过去,就那么斜在床头摆弄着撕下来那些纸条,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许轻岚攥了攥冰白的指尖,最终还是妥协地走了过去。   “你赢了,我来了。”   顾朔风抬眸瞄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   “大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许轻岚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翻涌的暗潮有些明显。   “哪只手?”   “什么?”   “你是用哪只手扇的黄起涛?”   这问题有点儿跳脱,顾朔风漫不经心举起右手,“就这只。”   许轻岚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不等顾朔风反应过来,低头就是一口!   “嘶!你干什么?!你属狗啊?!”   咬得不重,却也不轻,足以让顾朔风倒吸了口凉气。   “以后不要再随便摸别人,我不喜欢。”   顾朔风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女主到底伤的是身子还是脑子?那是摸吗?!   “你自己不都说了?那是扇耳光!扇!才不是什么摸!你别说那么恶心行吗?”   “都一样,只是比较重的摸。”   顾朔风无语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了彰显你高高在上大小姐的优越感?”   “不是。”许轻岚垂下眼帘,片刻又抬起,诚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那我拜托你可以吗?以后不要……”   ——不要再随便抛下我。   “……不要再随便碰别人。”   顾朔风冷嗤:“你可以相亲结婚,我却得为你守贞,这是什么道理?你这是打算让我立个贞节牌坊怎么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轻岚垂眸望着顾朔风手上那深陷的牙印儿,上牙在手掌,下牙在手背,没出血,却有些重,一个个牙坑都是浓沉的紫黑色。   许轻岚微蹙着细秀的眉,有些后悔咬得重了,温柔地一个牙坑一个牙坑舔过,仿佛这样就能不痛了。   顾朔风被她弄得手痒,下意识缩了下,就这一下,不知戳了许轻岚哪根肺管子,她突然收紧了手,攥得她手腕生疼。   “玩儿够了就跟我回家。”   “玩儿?”顾朔风冷笑一声,“我一个歌女,有什么资格陪您这么尊贵的大小姐玩?”   许轻岚抿唇望着她,“我知道你在气我相亲的事,那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和你之外任何人结婚。”   “别,千万别!这我不就成你们冯家的罪人了吗?我可担不起。”   “你别这样说话行吗?”   “怎样说话?大小姐听惯了好听的,听不来实话是吧?”   “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我不会和其他任何人结婚。”   顾朔风嘲讽地摇了摇头,“大小姐不觉得你这喜欢来的太突兀了吗?别跟我说失去了才发现非我不可,之前你可是一直否认对我有兴趣的。”   “不是,我……”   不等许轻岚说完,顾朔风探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的猫儿,嫣红的唇丰润性感,勾着蛊惑人心的弧度。   “不是?那就是感兴趣咯?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得证明给我看才行。”   顾朔风躺在松软的被褥中,大红的旗袍绣着几蔟海棠,妖娆又不失清丽,旗袍的先天优势,勾勒出她柔滑的曲线,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渴求不来的完美弧度。   许轻岚微动了动唇,眸中驿动着复杂至极的情绪,她什么也没说,抬膝跪上床沿,俯身贴上那妖精的唇,哪怕明知是淬了毒的,依然毫不迟疑。   顾朔风应付着她的吻,不露声色地摸出枕下的匕首,照着她的左肩,狠狠扎下!   “唔!”   闷哼的不止许轻岚一个,还有被咬破舌尖的顾朔风。   顾朔风勉强转开头,躲开那咬她的牙齿,按着那匕首,猛地用力,将许轻岚推了出去。   许轻岚踉跄着撞到了床头柜,柜上水杯啪啷啷翻倒,滚到地上,摔得粉碎。   天际隐约泛了鱼肚白,屋内的灯显得没那么亮了,许轻岚背光而立,微佝偻着背,收腿长裤,杏白毛衣,没有穿外套,身形纤细而单薄,那匕首像是根本没怎么用力就轻松刺穿了她的肩胛。   没有血沁出,或者说,血还没有那么快浸透毛衣,它就像是魔术师的障眼法,就那么扎在她的左肩,离心脏咫尺之遥的位置,孤独,干净,假的一样。   许轻岚没有说话,手虚扶着伤处,脸侧勾着微芒,眸中透着悲伤,是的,悲伤,不是想象中应该的出现的憎恨,也不是一时无法接受的难以置信,更不是受伤后该有的疼痛痉挛,只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许轻岚像是觉不出痛似的,神情很平静,只是眼圈肉眼可见的晕红,红的可怕,红的滴血,红的……让顾朔风的心没来由的刺痛了下。   顾朔风生平第一次躲闪了视线,虽然只一瞬间又转了回来,却还是让她有些慌乱。   不,不能慌,更狠的事她都做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顾朔风深吸了口气,起身拽着许轻岚,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狠了狠心,猛地拔出那把匕首,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濡湿了杏白的毛衣,也惨白了许轻岚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   顾朔风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下,再度举起了匕首,刀尖晕着寒芒,冰冷着她诛心的台词。   “冯卓然!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我是葛九爷的人,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我爱他!我恨你!你敢动九爷,我就敢杀了你!!”   台词说完了,可匕首举了又举,却始终扎不下去。   许轻岚柔弱地躺在她面前,每喘一口气,血就会涌出伤口,冰白的脸颊迸溅上了几滴猩红,仿佛皑皑白雪落上的几点梅花,莫名刺得她眼疼。   许轻岚半敛着美丽眸子,缓缓抬手,抚上了她温热的脸颊。   “为什么……”   “我说了!我是九爷的人!我……”   “为什么要吃……他做的面?”   什么?   纵使顾朔风见过了多少大小场面,也对这一句始料不及。   抚脸的手突然改了方向,扣住顾朔风的后脑,猛地把她按了下来,不等顾朔风反应过来,滚烫的唇贴上了她的唇瓣。   顾朔风下意识举高了匕首,怕再刺到她,却不防许轻岚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她没撑住身形,压在了她身上。   刺鼻的血腥味冲入鼻腔,压到伤口了!   顾朔风下意识丢了匕首,挣扎着想撑身起来,许轻岚已松开了她的唇,按着她的头按到了颈窝,滚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那热,热得极不正常,是高烧的人才能喷洒出的热度。   许轻岚沙哑着嗓音,像是在说“我睡了”那么的平静。   “我是人啊……我的心……是会痛的……”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想起来,却被揽得紧紧的。   “别动……别……”   那带着气音的沙哑,仿佛魔咒,滞住了顾朔风所有的动作。   她安静地任她抱着,鼻翼是熟悉的冷香混着浓重的血腥气,身下是浸透衣襟的潮湿温热。   血……她的血……浸过来了……   许轻岚的呼吸沉重地响在耳边,让顾朔风隐约有些恍惚,她明明记得她刺得并不是很重,选得匕首也不是特别锋利,又有毛衣衬衣阻拦,怎么会轻易就刺入了整个刀身?   她忽然心头一凛!   许轻岚中的那一枪,究竟伤在哪里?!   她挣扎着起来,触目所见是刺眼的猩红,这得多少血才能浸透这么大一片毛衣?!   顾朔风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任务,这会儿通通想不起来了。   “冯卓然?然然?不能睡!然然!!!”   ※※※※※※※※※※※※※※※※※※※※   感谢今天有糖吃、美色撩人、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真好 10瓶;十三 5瓶;36141436 2瓶~给文文浇水~ 第359章 大佬心尖宠(41)   仓市医院的走廊里, 顾朔风穿着血染的艳红旗袍呆愣愣坐着,娄胜红着眼眶,来回踱着步, 恨得咬牙切齿, 几次都想挥拳揍顾朔风, 最后都砸到了墙上。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了那么多血?!明明早就愈合的伤口,也恢复的还不错, 怎么会突然裂开?!!!”   医生还在抢救, 没有人顾得跟家属反映伤情,娄胜虽然猜到了是有人刺伤的许轻岚,却不敢确认, 或者说, 不敢相信。   屋子里只许轻岚和顾朔风两人,许轻岚被刺,除了顾朔风干的还能是谁?   可许轻岚对顾朔风的重视,娄胜是从头见证到尾的, 他不敢也不愿意这个凶手是顾朔风,他宁愿自欺欺人也要等大小姐醒了再下定论。   娄胜心急如焚,也不敢打电话通知冯家,怕老爷子再受不了刺激,只能不断踱步, 不断烦躁, 抓头发捶墙, 情绪拥堵的无处发泄。   顾朔风始终静悄悄坐着,单薄的旗袍抵御不了春寒料峭, 她的唇已隐隐冻得发白, 她却一无所觉。   那一刀正刺在老伤上, 老伤只是表层组织长得差不多了,内里依然十分脆弱,那匕首等于毫无阻力刺进了伤口,伤上加伤,又失血过多,情况很有些危急。   冯卓然会死吗?   只是刺了肩膀,哪怕伤上加伤也只是肩膀,戚夫人被断腿断胳膊做成人彘都没有死,这只是刺伤了肩膀又怎么会轻易死掉?   不会的,没事的。   可……可她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又是民国,医疗技术什么的都还很落后,万一……   不,不会,别自己吓自己,不会的。   【大姐:你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顾三】   【顾三: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来。】   【大姐:你也不用太担心,她身上的灵魂碎片是最小的一块,当初我安排世界就是先从最小的试手,再到大的,最后再小的,就算这最后一块保不住,也不会对你的灵魂有太大影响。】   【顾三:嗯。】   【大姐: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顾三:没有。】   【大姐:你也不用担心她,真死了也就是回来,我会护好她的魂魄,不会有事的。】   【顾三:我知道。】   【大姐:emmm……你今天有点奇怪。】   【顾三:我只是有点困了。】   【大姐:只是困?】   【顾三:嗯。】   【大姐:不冷?】   顾朔风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脚冰凉,小腿都冻麻了。   【顾三:有点。】   【大姐:你可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又冷又困还不回去睡觉?等什么呢?】   【顾三:家里都是血。】   【大姐:旅馆。】   【顾三:黄三打过招呼,像样点的都不会租给我。】   【大姐:这就难住你了?】   【顾三:不然?】   【大姐:你为什么就不能正视你的内心?你只是担心冯卓然,担心的都忘了困忘了冷,担心的一步都不想离开。】   【顾三:我没有。】   【大姐:我不逼你,我就提醒你一句,不要把事做得太绝,许轻岚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坚强,人的灵魂都是很脆弱的,一旦崩溃,那就是灵魂的崩溃,小四都救不了。】   手术一直持续到临近中午才结束,黄三爷帮忙找的大夫,专业技术还是比较有保障的,一切都还算顺利,只除了库存血袋不足,现场抽了娄胜的血。   顾朔风默默放下卷起的袖子,她原本也是要献血的,可血型不合,冯卓然是B型血,她是A型,献不了。   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失落,就是那种,难得想抛开任务做点好事,却被告知你没有那个资格。   许轻岚从手术室推出来时还在昏迷着,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醒过来,娄胜都快吓哭了,几次犹豫着要去给家里打电话,几次又没敢。   他既怕老爷子受不住再犯病,也怕老爷子追问经过,他说不清楚。   幸好许轻岚醒了。   娄胜热泪盈眶地扑到病床边,医生都忘了喊,一刻连声先问了许轻岚一连串问题。   “你怎么样?你好点没?伤口还疼不疼?脑子清楚吗?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谁扎的你?是不是那谁?不是吧?不是她吧?”   黄三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亏他还喊他一声娄哥,看他这没成色的样!   “娄哥,你一下问这么多,让大小姐回哪个?我看还是先叫大夫过来瞧瞧吧?”   黄三爷哪儿懂娄胜的纠结?只觉得他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跟想象中大不一样,却不知,他这几天的表现在他手下眼里也是一个样。   娄胜说白了就是个保镖,打架斗狠他在行,其他的也就那么回事,平时办事还算机灵,一牵扯冯家唯一的命根子冯卓然,那就有点转不开圈了。   他赶紧起来去喊大夫,黄三爷没往床前挤,他可不是娄胜,他是大智若愚,他要真傻,根本混不到今天这一步。   他甚至一声都没吭,缩在病房角落尽量减少存在感,毕竟他是东道主,大小姐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的,他不好离开,可也不好开口打扰。   这冯家大小姐打从睁开眼,视线就长在了刘小蝶身上,瞎子也看得出她现在谁都不爱搭理,就想搭理刘小蝶,也就娄胜那白痴急轰轰往前凑。   看完许轻岚,黄三爷的视线又落在了顾朔风身上。   许轻岚望着顾朔风,顾朔风也望着许轻岚,两人两两相望,都快成望妻石了,却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什么表情,就那么望着。   黄三爷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算是看出来了,就算他不努力降低存在感,他也没法插足人家的二人世界,人家眼里只有彼此,旁人根本打扰不到。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大致检查了一遍,表示没有问题,娄胜这才松了口气。   他刚想再问许轻岚怎么回事,黄三爷拉住了他。   “家里已经给准备着饭了,马上送来,要不等吃完饭再问?”   娄胜也不是个傻的,他也知道大小姐这会儿不爱搭理他,只能叹了口气跟着黄三爷一块儿缩角落。   他哪也不去,他得守着大小姐,一眼看不见就整这么大个动静,他是真怕了。   初春的下午,阳光不算明媚,云絮飘在天际,斜风拍打着窗棂,窗玻璃轻轻震动着,窗台上一只灰雀蹦跳着啄着什么,灰褐色的鸟羽被风吹散,露出里面浅白的绒毛。   病房里静悄悄的,明明窝了两男两女四个人,却安静的没有丁点声响。   顾朔风不想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憎恶值纹丝没动,依然保留着仅有的1点,再多没有,再少也不降。   好感值同样,满值100,固若金汤。   两人沉默地互相凝视了很久,最后退让的,依然是许轻岚。   “过来。”   淡淡的嗓音,轻的云絮一般,带着些许沙哑。   顾朔风迟疑了下,乖乖走了过去。   “低一点。”   许轻岚示意她弯下腰。   顾朔风抿了抿唇,稍稍弯了腰。   “再低一点。”   再低都要亲上了,顾朔风本能地想拒绝,可身子比脑子反应快,听话地又更低了些,低到只要许轻岚稍微抬一下头,就能贴上她的唇。   然而许轻岚并没有吻她,而是艰难地揪起盖在被子外的狐毛大衣,费力地给她披到了背上。   这是赶来医院时随手裹在许轻岚身上的大衣,沾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一块块凝结在漂亮的狐毛上。   “脸色这么差,自己都没注意到吗?”   顾朔风转头看了眼肩头的大衣,又看了眼许轻岚,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这衣服……沾了血了,不干净。”   “先穿着,等会儿让娄胜回家给你拿干净的。”   顾朔风垂下眼帘,手指抿着狐毛上的血块儿,完全没意识到那有多脏多不卫生,是之前的她多嫌弃的,她的整个脑子都是木的,手指抿上了血印儿也毫无所觉,抿完了一块儿又去抿另一块儿。   “你……你还说我脸色难看,你看看你自己,一点血色都没有,难看死了。”   许轻岚虚弱地笑了笑,“对不起。”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冯卓然你是傻子吗?   “干嘛道歉?”   “让你担心了。”   “我才……”   滚到嘴边的“没有”生生咽了回去,顾朔风心烦意乱地转开视线,不用刻意演戏,她的眼眶隐隐发胀,有什么想从眼角涌出,她忍着不让它们出来,虽然知道这会儿哭了更好,她却下意识忍着。   许轻岚问道:“你吃饭了吗?”   ——到底谁才是伤患?该关心的不是你自己吗?   “看样子你也没吃,娄胜,去,给她买红烧排骨,鱼香茄子,再买份清炖鸡汤,不要太油,不要香菜,要热一点。”   许轻岚轻咳了一声,带到了伤口,瞬间痛得额角沁汗,缓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呼吸。   缩在角落默默无闻的娄胜心疼地看着自家大小姐,想说黄起涛已经吩咐了家人做饭,很快就能送到,随即又一想,凭什么大小姐的饭要分给这个小妖精?!   他起身挪到门外吩咐手下去办,自己又挪了回来。   许轻岚又道:“回家帮她取衣服,旗袍和外套都要。”   娄胜只得再度挪到病房门口,也吩咐手下去办。   吩咐罢,娄胜憋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伤的你?”   许轻岚没答,转眸看向顾朔风,眸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薄薄的眼皮半敛着,连睫毛都蔫蔫地垂着,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阖上了,却还在勉强坚持着。   “我想喝水。”   许轻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儿气音,孱弱的让人不忍拒绝。   顾朔风抿了抿唇,弯腰拎起藤壳水壶,倒了半杯热水,没有多余的杯子可以互相倒晾,只能一边晃一边吹着,湿热的潮气熏得她脸颊潮红,一双眼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泉中捞出来似的。   许轻岚眸光幽幽地望着她,那认真帮她吹凉热水的模样,逼真的让人心痛,活像她真的在意她似的。   可她在意吗?她那一刀扎的……没有丝毫的留情。   许轻岚垂下眼帘,掩饰掉所有的情绪。   “是意外。”   “意外?”娄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跟他说的,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就算是意外好了,那是谁不小心造成的意外?”   “都说了是意外,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要怎么不小心才能扎成这样?难不成刚好有把刀竖在你面前,刚好你就撞上去了?”   “对。”   娄胜虎目圆睁,差点没飚出一句“艹”。   “大小姐,咱编理由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你说你编的这理由,糊弄我可以,能糊弄住老爷吗?”   “不是编的,是事实,我让小蝶跟我回家,小蝶不肯,我见桌上有刀,就拿起来抵在自己肩头威胁她,不跟我走就自杀,结果不小心绊脚摔趴在床上,刚好磕着刀把,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这么扎进去的。”   这叫有点难以置信?这得是多少个点儿啊?!   虽然理论上这个确实说得通,可谁是傻子?威胁刘小蝶回家用得着动刀子?随便拿冯家压一压就能吓死她。   可大小姐坚持这么说,娄胜也没法子,正想按这个回了冯正德,许轻岚拦住了他。   “我爸身体不好,别照实了说,就说我不小心伤口裂开,不严重。”   娄胜原本是冯正德身边的保镖,很得冯正德信任,什么时候诓过冯正德?他要这次破了例,等于不忠不义,怎么对得起人家这些年的信任和栽培?   欺骗老爷子,娄胜做不到。   可娄胜现在毕竟是跟了许轻岚的,许轻岚都下了命令了,且老爷子也是真的身子不好,他要不听命令,那就是叛徒,万一再气坏了老爷子,那就更是罪人了。   照实了说,也不行。   娄胜左右为难,愁得都快揪成地中海了,最终还是决定瞒着,毕竟什么都不如老爷子的健康重要。   即便瞒着,冯正德还是气得差点儿没犯了病,不是因为许轻岚伤口撕裂,单纯的撕裂不会有太大危险,顶多受点罪,娄胜也已经说了没有生命危险,他就更不担心了,他气的是许轻岚居然一声不响偷偷跑去找顾朔风!   一个女人为了另一个女人连夜颠簸,还折腾的伤口撕裂,这都什么事?!   老爷子直接就发了话了,让她马上回海城,刻不容缓。   可许轻岚哪儿动得了?   就算能动娄胜也不敢让她动,这一路颠簸的,万一再出了什么岔子,他岂不是要饮弹自尽以死谢罪?   娄胜硬着头皮替许轻岚回了话,大意是许轻岚伤口撕裂,虽然没有危险,可毕竟是伤上加伤,大夫说了让静养几天才能出院,绝对不能颠簸。   老爷子到底是惦记闺女的身子,嘴里吵得凶,最后轻易就妥协了,还叮嘱多养几天再回来,海城这边有赵叔顶着,暂时没什么事。   许轻岚住了五天院,顾朔风照顾了五天,两人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提那晚的事,像是压根就没那事似的。   黄三爷每天派人送饭,除了第一天送的是病号餐,人参燕窝野鸡汤这样的,之后就换成了糖醋小排、红烧藕片、西湖牛肉羹这样的。   娄胜经常在冯家蹭饭,对食谱的变化最是敏锐,一看就看出来这都是顾朔风爱吃的,那脸立马就拉下来了,强硬的又添了几样补血养伤的。   要不是看顾朔风伺候的还算尽心尽力,娄胜早就忍不了这个小妖精了!   别的小妖精都是祸害男人,怎么刘小蝶偏就要祸害他们家这么好的大小姐?   ——要不你来祸害我吧,我娄胜皮糙肉厚禁得起祸害!   这个念头不过刚闪过脑海,娄胜就吓得赶紧晃掉了,这个想法很危险,大小姐知道了非剥了他的皮当地毯不可。   眨眼就到了出院的日子,最高兴的莫过于黄三爷,他不仅成功搭上了冯家大小姐这条线,还跟大小姐的相好的有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发达指日可待!   最发愁的却是娄胜,平时横看顾朔风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可想到回去之后她和大小姐就要被棒打鸳鸯,心里又不是滋味。   大小姐那么看重刘小蝶,又还受着伤,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   可老爷子身子不好,也受不了刺激。   难啊。   他做为手下,只能看着,实在没法插手。   一如娄胜担忧的,一进家门,老爷子就喊了许轻岚过去,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当初不是说的好好的?和刘小蝶那只是为了设计葛九,怎么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许轻岚靠在椅上垂着眼帘,淡淡道:“假戏真做。”   “两个女人真什么真?!你想气死我吗?!”   “我只是不相信上门女婿而已。”   许轻岚苍白着一张脸,很认真地分析了上门女婿的利弊,摆事实讲道理,还拉出周长连和葛九出来溜了好几圈,从他们再推及其他男人,论证出有能力的男人有野心,没能力的男人不省心,有能力也省心的男人还受时代局限性,不愿意当上门女婿。   想招个合适的上门女婿没那么容易,尤其冯家家大业大,毁了她的一辈子不打紧,毁了冯家她可就罪大恶极了。   更何况,招上门女婿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延续香火生个姓冯的孩子吗?   这事不一定非要她来完成,指望她倒不如指望她妈。   大太太年岁不大,还不到四十岁,冯正德也不到五十,虽说偏瘫了,可不妨碍要孩子,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如夫妻俩加把劲,她保证会对弟弟视如己出。   许轻岚咽下了“妹妹”两个字,致胜的关键就是隐藏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尽量把有利的最大化。   老爷子乍一听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听着听着,又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宝刀未老,媳妇也还风韵犹存,怎么就不能再生个了?   冯正德即便再怎么思想开放,还是有很大的时代局限性,他骨子里还是觉得男孩才能传宗接代,许轻岚就算真招了上门女婿,那孩子也不全算冯家的人,总归是血统不纯了。   老爷子思想上已经有了动摇,可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不过,不管这事到底怎么办,都和刘小蝶没有关系,两个女人终究不是正途。   老爷子吩咐下去先把她们两个分开,坚决不准她们再同房,让顾朔风先住进二楼原本三姨太的房间,还专门叮嘱了隔壁的二姨太多留意着点,免得她俩又纠缠在一起。   不止晚上,白天也是上了弦的,时刻有人盯着两人,吃饭都不准一个桌上,对视超过三秒就有人咳嗽或者直接挡住两人的视线。   顾朔风也是好笑,既然这么在意,干嘛不把她直接赶出去?   老爷子想的却是,这样的危险分子,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尤其自家闺女脾气倔,之前刘小蝶自己走了,闺女找人找得伤口撕裂,他要亲自把人赶出去,岂不是更激起闺女的反弹?   老爷子在商场雷厉风行,却对管教子女下不来狠心,俩儿子一个是烟杆子一个是好色之徒,他都没怎么强硬管过,闺女这边自然也是一个道理。   老爷子这其实是推己及人,认真说起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他想的是,让她们天天见面,天长日久的,相看两相厌,不用他强行阻拦,闺女自然就收心了。   就像他天天看着自家媳妇,刚新婚头俩月,确实柔情蜜意,半年不到就只剩责任和亲情,他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   可显然老爷子忘了,能看能吃是一回事,只能看不能吃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这世上有他这种吃多了就腻的,也有吃一辈子都不腻的,更有那种想吃吃不到,日日思夜夜想,越想越想吃,越吃不到越抓心挠肝,反而更刻骨铭心的。   越难得到的,往往越容易成为心头那颗沁血的朱砂痣。   其实根本不用老爷子横插一杠,打从回了冯家,顾朔风就一改之前在仓市的体贴,对许轻岚不闻不问,甚至连看都不看许轻岚一眼。   许轻岚几次找机会想跟她说两句心里话,都被她疏离地躲开,大有一种暂停任务从长计议的感觉。   有任务就亲近,没任务就拒之千里。   许轻岚从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可也忍不住的烦躁,跟在她身边儿的娄胜算是倒了霉了,腿儿快溜细了不说,还三不五时的扫到台风尾。   织造厂那边工程进展慢,又不是他的错,她干嘛凶他?   葛九那边庭审不顺利,也不是他的错,干嘛也凶他?   刘小蝶中午吃的少,更不是他的错,干嘛还凶他?!   最最最,最让娄胜无语问苍天的是,刘小蝶脑子进了水,除了玩猫就是玩他,今天冲他抛个媚眼,明天娇滴滴喊他一声“胜哥哥”,后天又托腮坐他对面冲着他笑,笑得他寒毛直竖。   她闲得无聊发发嗲,他却要承受大小姐冰冻三尺的折腾,每天死去活来,活去死来,简直没法好了。   今天第五次被支派出去,徒步跑了几里地帮大小姐买来活章鱼,又被大小姐以试吃名义,强迫活吃了整条章鱼蘸芥末,娄胜心力交瘁地扑到洗手间大吐特吐,肠子肺子都要吐出来了,总算勉强缓过那口气。   “不行了,在这么下去我真要被她俩玩死了,我得自救!”   后天就是冯正德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娄胜灵光一闪,悄悄去了不夜城要了点儿歌女舞女常备的助兴药。   ※※※※※※※※※※※※※※※※※※※※   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红蝶、訞訞~包养议棋~   感谢言寺 75瓶;银色 50瓶;真好 10瓶;十三 5瓶;36141436 2瓶~给文文浇水~ 第360章 大佬心尖宠(42)   一大早, 冯公馆忙成一团,冯正德要去医院复查,廖大夫一大早就来了, 他是家庭医生, 日常的例行检查他都可以做, 只有这种需要进口机器才能做的检查需要去医院。   同行的还有大太太和几个保镖,二姨太被专门留在了家里, 负责看着许轻岚和顾朔风。   冯正德也是身残志坚, 操碎了他老父亲的心。   冯正德前脚刚走,后脚娄胜就若无其事地拦住了送茶的蔷薇。   “你去帮大小姐再端点儿点心,这个我端上去。”   蔷薇脸色白了白, 勉强点了下头, 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娄胜心里有鬼,并没注意到蔷薇的不妥,找了个楼梯拐角,偷偷摸出药撒了进去。   他做事有分寸, 并没有撒太多,一是怕大小姐察觉,二是怕药效太烈不好收拾,他只是想挑起大小姐的情绪,趁势撮合她和刘小蝶和好如初, 他可不想再弄得跟葛九那次那样惊天动地的, 他只想让她俩以后互相折腾去, 别牵连他这个无辜。   蔷薇心惊胆战地回了火房,扶着灶台拍了拍胸脯, 心里慌得不行。   ——不会被发现了吧?不会吧?   蔷薇也偷偷在那茶里下了药, 那还是她在万香楼时老鸨塞给她的, 万香楼的姑娘人手一份,需要的时候随时用上。   老鸨交代过,看人下料,老头子就下少点,年轻的就下多点,大小姐虽然年轻,可蔷薇怕露馅,下的不多。   她这么做当然不是想害人,她只是看大小姐和小蝶小姐天天冷战,心里难受,就想着推波助澜帮一把,老鸨说过,这药一进肚子,看头母猪都是天仙,只要亲亲抱抱黏糊一会儿,再多的矛盾也都散了。   蔷薇担心娄胜看出不妥,摆了几块核桃酥端上,转身上了楼,刚走到二楼拐角,就听三楼隐约传来二姨太和娄胜的说话声。   “让我端进去吧,我正好找然然有点事情。”   “啊?哦哦,好。”   娄胜惴惴不安地把那经了两回手的托盘交到了二姨太手里。   二姨太微微一笑,视线若有似无扫过娄胜,像极了暗送秋波,吓得娄胜一哆嗦,差点没把托盘扔了。   娄胜:她她她,她干嘛这么看着我笑?她该不会发现我动了手脚吧?   二姨太:这小子怎么全身僵硬的?应该没看出我有什么不对吧?   娄胜小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眼睁睁看着二姨太端着托盘进了卧室,好半天没挪地方。   蔷薇腿都吓软了,端着托盘又转了回去,二姨太在里面,她哪儿还敢往前凑?   许轻岚正趴在梳妆台前,边回忆边写着青霉素研发步骤,见二姨太进来,放下了笔。   “芳姨。”   二姨太一贯对冯卓然不错,一来她是大太太的孩子,二来她是女儿对她儿子的继承权没有威胁。   二姨太放下茶盘,端出茶壶茶杯,边倒茶边转头冲她笑道:“休息会儿,别忘了你还受着伤呢,别太累着自个儿。”   许轻岚猜想她或许又有什么话要说,便起身虚扶着伤口,慢慢走回床榻。   二姨太眼角余光关注着她,飞快得从袖口摸出一包药粉倒进茶杯,迅速晃了两下。   ——别怪芳姨,芳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不是喜欢那个刘小蝶吗?芳姨成全你!你也成全芳姨,让芳姨赶紧再怀个儿子吧!   那天许轻岚跟冯正德的对话,二姨太在房门前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番话对冯正德有多大冲击且不说,对二姨太却是醍醐灌顶,她一下子就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她不止是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产,她还想让她那死去的可怜儿子再投胎到她肚子里,还当她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再是烟杆子再纨绔,在母亲眼里都是心肝宝贝。   只是……这法子好是好,二姨太倒是不担心大太太跟她抢机会,她担心的是冯正德坚持要给冯卓然找上门女婿。   一旦真招了姑爷进来,人家两个年轻人肯定怀起孕来比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快得多。   到时候,就算她真生了儿子出来,冯卓然的心境也变了,人家肯定向着自己孩子,到时候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拿什么跟人家争?   更何况,冯正德如今瘫在床上,冯家全操持在冯卓然手里,到时候就算冯正德出面,也未必能给儿子争来继承权,倒不如把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冯卓然喜欢刘小蝶简直太好了,她才不要阻拦,她恨不得把她俩栓在一起!   这些天,她名义上是看着刘小蝶的,实际根本就没打算拦着她俩,要不然冯卓然哪儿可能堵了刘小蝶好几次?   急人的是那糟心的刘小蝶,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冯卓然也自动送上门了,刘小蝶怎么就那么不开窍?还说什么头疼要睡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说个屁啊!   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可说的,直接搂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呀!   二姨太为她俩操碎了心,眼瞅着两人越来越疏远,刘小蝶一副转移目标开始勾引娄胜的样子,二姨太都快愁死了。   今个儿难得老爷子不在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姨太当机立断,把当初为留住冯正德买的压箱底的药都翻了出来,一定要让她俩和好!   她没敢下太多,主要也是怕冯卓然察觉,只下了一半左右,能激起情绪,却不至于太过,就算觉出不对,也没有太明显的证据。   那杯承载了三个人厚墩墩关怀的红茶,历尽千辛,终于递到了许轻岚手里。   许轻岚靠在床头,自然地接过,都是家里人,太过客套反而是不礼貌,许轻岚什么也没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嗯?怎么味道这么怪?   许轻岚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褐色的茶汤,总觉得颜色好像也有些不对。   二姨太暗道不好,难不成这就露馅了?不是说无色无味的吗?   二姨太赶紧说话转移许轻岚的注意力。   “我对你和小蝶的事呢,其实是赞成的,当然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那天听到了你跟你爸说的话,我也觉得,再要个儿子也挺好,实在没必要非逼你招姑爷。”   最能打动人心的,往往就是实话。   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也是实话。   二姨太不怕说实话,虽然冯卓然是大太太的女儿,私心里应该是偏向大太太,可她和冯卓然关系也不差,再加上冯卓然现在巴不得他爸赶紧怀个崽,肯定不会刻意阻拦她这个二姨太怀孕,她这么推心置腹的发言,反而更能把冯卓然拉到自己的阵营。   许轻岚觉得茶有些不对,也没多想,只当是茶叶霉了,或者是自己嘴里苦,喝是不打算再喝了,二姨太刚递给她的茶,她也不好马上放下,就那么端着搁在腿上,抬眸看向二姨太。   “芳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阻拦你,你什么时候想去找小蝶,随时过去,我就当没看见。”   许轻岚从来没在意过二姨太,也不怕她告状,她在意的是……顾朔风并不想见她。   她心头发苦,攥了攥手中描金的英式茶杯,淡淡道:“谢谢芳姨,你也多加油,争取早点给我生个弟弟。”   二姨太连连说好,眼角余光瞟着那茶,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劝她喝掉,不然等下凉了她就更不可能喝了。   娄胜见二姨太一直不出来,心慌意乱,突然想起蔷薇来,噔噔噔下楼找了蔷薇,嘴上说着怎么还不去送点心,心里嘀咕着想让蔷薇去探探情况。   蔷薇慌手慌脚端着核桃酥进去,二姨太一看,眼前一亮,赶紧拿了块儿核桃酥递给了许轻岚,自己也拿了一块儿。   “蔷薇,帮我倒杯茶。”   蔷薇腿一软,差点儿趴下了。   她和娄胜都是直接把药撒在的茶壶里,只有二姨太是把药撒在了许轻岚的茶杯。   二姨太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倒茶呀。”   蔷薇战战兢兢倒了一杯,递给了二姨太。   二姨太陪着许轻岚一块吃核桃酥,许轻岚不好推辞,只好跟着一块吃,一块核桃酥下了肚,二姨太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茶,还笑着催促许轻岚。   “你也喝呀,别噎着。”   许轻岚见二姨太喝得那么爽快,想来不是茶叶发霉,是她这几天身子不爽利嘴里发苦,再加上确实有些噎,也喝光了茶杯的茶。   二姨太放心了,蔷薇觉得自己快死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二姨太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顿了脚,回头又冲许轻岚笑道:“我出去一趟,老爷回来前回来。”   言外之意,好好把握机会,没人拦着你们。   二姨太走了,蔷薇担心二姨太出去失态,赶紧也跟了出去,心急如焚地想着怎么阻止她,许轻岚没有动,她闭眼靠在床头,靠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睁开,顺着床头滑躺了下去。   她有些累了,伤口的疼痛远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她不知道顾朔风下一步会怎么对付自己,哪怕她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还有顾家集体帮着她作弊,她也没有自信一定赢得过那个狠心的女人。   就像这次,她明明知道她要刺她,可打心底还抱着一丝幻想,幻想她下不去手。   事实证明,那真的只是幻想。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还是……忍不住难过。   她有些累了,眼不想睁,呼吸都觉得疲惫,她甚至都想放弃了。   可她又舍不得,也许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现在放弃,她一定会后悔。   可也也许……万里长征,她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是第一步,还是最后一步,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或许就像是悬在驴子面前的苹果,让驴子永无止尽地追逐,却致死都无法得到。   朔风……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回头看我一眼?   卧室两侧都是窗,明亮的光透过玻璃落在地上,宽大的床正摆在中间暗影处,从床头至床尾,像是被光划开的另一个世界。   许轻岚蜷缩着身形,难受地皱着纤秀的眉,她躺在那仿佛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没有人关注,也没有人理会,只能独自难受着。   是她太贪心了吗?   萤火怎配得到骄阳?   滴水怎配拥有河川?   她许轻岚区区凡人……怎配堂堂域尊回头看她?   呵呵……   我说的对吧,朔风?   人心不足蛇吞象,旁人眼里,她一定是可笑至极的。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人家明明那么烦她,她还上赶着不要脸的往前凑,人家拿刀扎她,心狠手辣眼都不眨一下,她还笑着帮人家张罗吃喝。   她何止是可笑,她根本就是蠢!蠢得无药可救!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漂亮吗?长得漂亮的多了去了,又不止她一个,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那女人性格恶劣,没心没肺,冷漠又绝情,还谎话连篇毛病一大堆,又龟毛又事儿多,尤其特别特别的作!   她到底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什么呢?   许轻岚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很多年前。   那天,她独自从家里开车去竞标场,路上被竞争对手恶意追尾,撞在了路边护栏。   撞得不算严重,没有头破血流,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脑袋一阵阵难以形容的剧痛,痛得她冷汗一层接着一层。   她强忍难受处理着事故,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她怎么还没到?   “我出车祸了,可能要晚一会儿。”   “啊?那你没事吧许总?”   “有点头痛,可能是轻微脑震荡。”   “那……那要不先去医院?”   “不了,先竞标,我还能坚持。”   助理松了口气,这竞标很重要,不止关系公司的发展,更关系到她的年终奖。   “许总真是厉害,要是我都吓死了,那行,那我在这儿等你。”   “好。”   她忍着剧烈的头痛,坚持到了竞标场,成功夺得了竞标,几个合作伙伴过来祝贺她,还要她一起吃饭庆祝。   助理尤其高兴,红光满面的,竞标成了,意味着她新家的首付有了着落。   “我们许总的成功不是偶然,她今天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医院都没顾得去,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要是留我一个人在这儿竞标。没准就黄了。”   “是吗?许总真是厉害!年轻有为啊!有拼劲儿!”   “那这顿饭就更得请了!咱们坐一块儿好好吃一顿!”   那时的她,脸色很不好,粉底都遮不住的苍白,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没有人关心。   她勉强笑着应承着,本想推脱不去,主办方过来,盛情邀请他们一块参加庆祝宴。   有些应酬可以推脱,有些却不能,譬如这一场。   她强打精神陪着应酬,好不容易捱到结束,想回家赶紧休息,可又头痛恶心难受得很,想来想去,还是让助理开车送她去医院。   那一刻,她特别想妈妈,特别特别想。   她忍着难受给妈妈打过去了电话。   “妈……”   “晚上不回来了是吧?行,我知道了,我跟你说,以后把你东西收好,你弟弟不知道怎么翻出了你的颜料盒,挤得满沙发都是,我都要急死了!光拽了沙发罩不够,下面的垫子也染了颜色,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不是妈说你,你不是早就不画画了吗?还买那些颜料干嘛?你看看,这不净给我找事吗?”   妈妈一连串的唠叨,冲进耳膜,像是直接在脑仁上绷了根皮筋儿,整个脑仁嗡嗡作响,痛得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酸水隐约反到嘴里,牙龈酸的几乎要倒掉。   许轻岚咽下酸水,勉强又挤出了一声:“妈……”   “怎么了?还有事?有事赶紧说,我这还正洗着沙发罩呢!”   “我……唔!”   酸水冲上了喉咙,许轻岚猛地捂住嘴,丢下电话狠拍了下驾驶座靠背。   助理一看不对,赶紧打转方向停到了路边。   然而还是晚了,酸水已经冲出了嘴角,顺着指缝滴答而落,弄脏了车。   她下车蹲在路边花坛,缓了好一会儿,   助理拿了湿纸巾过来,她捂着嘴缓着气,冰冷的湿巾让她好受了不少,深秋冷冽的空气也让她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她擦干净手,勉强站起来,起得不快,却还是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助理赶紧扶住了她。   “没事吧许总?”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靠着助理挪回车里,助理殷勤地拿了纸巾擦着滴落在座椅上的酸水,秽物可以擦干净,难闻的味道却一时散不开。   她开了窗,难受地靠在窗边想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可拥堵的城市,不是雾霾就是汽车尾气,哪里有什么新鲜的?   助理隔着后视镜看着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拍马屁道:“许总这么难受还坚持到现在,难怪能有今天的成就,你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明天公布竞标结果,我就把这事一块通报了,让所有员工都学习许总的拼搏精神,这不止是咱们的企业精神,也是咱们的企业文化。”   许轻岚勉强扯了下嘴角,淡淡道:“这不算什么。”   助理又吹了一通彩虹屁,手机响了,许轻岚这才想起刚才好像没挂妈妈的电话,妈妈应该听到了她不舒服,这是挂了又打过来了?   难受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比平时脆弱,尽管头很痛,稍微嘈杂点的声音都让她烦躁,可她还是想听听妈妈的声音,听妈妈问一句她怎么了。   她忍着难受摸过电话,屏幕上跳动的却不是“妈妈”,而是……顾朔风。   顾朔风是她的学妹,小了她好几届,年轻漂亮,鲜活有张力,像是繁花似锦的盛夏,不像她,冰冷枯燥还乏味,是没有丁点活力死气沉沉的寒冬。   顾朔风说她崇拜她,喜欢她。   她却不喜欢顾朔风。   是那种本能的不喜欢。   她习惯了平淡乏味,下意识排斥她的鲜活,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无趣一样。   她不想接顾朔风的电话,甚至看见她的名字都觉得不舒服。   可她还是接了起来。   既然给了对方电话,就是默许了对方可以打过来,在不是迫不得已不能接的情况下拒接,那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有事吗?我正在工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回头再联络。”   说完她就要挂电话,却听到对面迟疑着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有点哑?不舒服吗?”   每天和她朝夕相处的助理没有问出的话,她的合作伙伴也没有问出的话,甚至连她的亲生母亲都没有察觉到,却从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嘴里出来。   许轻岚收了挂电话的手指,难受地阖上眼,太阳穴依然跳痛着,胃里翻江倒海,话筒对面的声音飘渺的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悦耳熨帖。   “怎么不说话,很难受吗?难受的话就不要逞强,工作什么的放一放,先去医院,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许轻岚喃喃重复着,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在学话。   对面很肯定地回答她:“当然,身体最重要,学姐最重要。”   她最重要?   “顾朔风。”   “嗯?”   “别叫我学姐,叫我许轻岚。”   “好,许轻岚,你在哪儿?我这会儿刚好在市里,我去找你,我带你去医院。”   许轻岚捂着手机靠在车窗边,深秋的风卷着寒意颤动着她的睫毛,碎发扑扑簌簌打在脸上,她的脸是冰冷的,手是冰冷的,原本心也是冰冷的,可就在这一刻,那冰冷的心依稀融开了一个极小的缺口,一丝温暖缓缓流淌。   “谢谢,助理会带我去。”   那天,她住了院,情况比想象中严重,有轻微的脑出血。   “岚岚,妈实在走不开,保姆还得帮妈照顾你弟弟,只能给你送饭,没法陪床,不然你请个护工吧?”   “我已经不要紧了,没必要请,再说我也不习惯陌生人照顾。”   “那行吧,有什么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妈妈还要照顾两个智商低下的大龄弟弟,就算有保姆妈妈也不放心,都是亲手照顾着,根本没空来医院照顾她。   助理倒是表示很愿意陪护,可人家只是工作上的助理,没道理让人家照顾她的私生活。   她让助理走了,一个人躺在病床,头依然痛着,心里空荡荡的。   她望了很久的窗户,从夕阳斜照望到万家灯火。   保姆送了饭来,照顾着她吃下,又收了饭盒离开。   她又望了会儿窗,输液的后遗症来了,她挣扎着起床去厕所,头很晕,躺得久了好像更晕了。   她勉强扶着床下来,却在伸手去扶另一侧墙时软在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捂着头,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人怎么能这么脆弱?只是撞了下车,就脑出血,就能晕到连路都走不好。   她无声笑着,眼角泛酸,有些想吐。   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看到了一双鞋,普通的白色滑板鞋,侧面有一道艳红的斜道,点缀的那纯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顾朔风蹲到她面前,两手扶住她,微扬的眼尾妖娆又风情,却藏得很深,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只能看到那双澄澈的仿佛能一望到底的水眸。   “你还好吧?许轻岚?”   ……   “你有事吗?冯卓然?”   许轻岚猛地回过神,看着眼前蹙眉望着她的顾朔风,又转头看了眼周围。   这是……顾朔风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她在床上睡着。   顾朔风一张一合的红唇恍在眼前,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小竹竹~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第361章 大佬心尖宠(43)   顾朔风正在屋里逗猫, 房门突然被推开,连门都没敲,吓了她一跳。   一抬头, 是许轻岚。   许轻岚的眼神有些迷离,门推开了,人却站在门口不进来。   这又是想干嘛?   顾朔风有点烦,她也说不清她在烦什么,总之看见许轻岚就烦。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怎么完成任务,想到了很多法子, 可最后都被自己推翻了, 这些法子都太冒险,万一女主死活不给她涨憎恶值,她再把女主一不小心弄死了,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这个女主到底底线在哪里?要怎样才能让她恨她?   她已经背叛过女主两次,一次是刘小蝶的锅, 一次是之前她借葛九的名义刺伤女主。   两次背叛女主都原谅她了。   第一次原谅还算正常, 女主是为了利用她对付葛九。   可第二次呢?   她都明确说了她是葛九的人,还伤女主那么重,女主为什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就算好感值是满的, 女主对她是真爱, 可面对这种彻骨的背叛, 至少憎恶值总要涨一涨的, 爱和恨本身就不冲突, 不然这世界就不存在所谓黑化了。   我爱你,我又恨你, 所以我黑化了。   这就是双满值造出的局面。   女主只爱不恨, 难道是因为那些预知梦?   再深一层推理, 难道其实女主已经恢复记忆了?   可如果恢复记忆的话,她前几世那么坑女主,新仇旧恨的,女主应该双满值才对,为什么单单憎恶值这么低?   同样,如果没有恢复记忆,女主也该是恨她的,任谁被平白无故扎一刀,都会恨的吧?尤其扎自己的还是自己在意的人。   可偏偏女主就是不恨她,憎恶值稳稳的1。   不管女主到底恢没恢复记忆,眼下只剩下两个法子或许能刷上憎恶值,要么害得女主家破人亡,要么当着女主的面跟别的男人滚床单,甚至大了肚子。   第一个法子其实不错,气死冯正德,逼死大太太,再顺道害死二姨太,而且不能是间接害死,必须是直接的,这样女主绝对会恨死她。   可问题是,万一女主已经恢复记忆,她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她不生气,也不恨她,那她岂不是白恶毒了?   这个法子不够全面,不能覆盖可能恢复记忆的女主,pass。   那就只剩第二个法子,找个男人气死女主。   不管是真爱她的冯卓然,还是觉得她比较方便好用的许轻岚,她们显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独占欲。   她们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这个法子可以完美覆盖她们两个,简直再完美不过。   可是……   她忍不了。   大姐虽然讨厌,可有句话说的不错,她的确不能被许轻岚以外的人碰,只是想想就觉得恶心,她不可能委屈自己选择这个方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有帮女主找恋人的心愿卡着,原本一刀下去就该完成的任务,拖拖拉拉到现在成了个烂摊子,越想越是一团乱麻,真是让人烦躁。   顾朔风想不出个新的任务路线,正有气没地方撒,许轻岚就撞上了枪口。   顾朔风抱着猫,蹙眉走到了门前。   “有事吗?冯卓然?”   许轻岚像是刚从梦里惊醒,胸口剧烈起伏了下,迷离的视线终于对焦在了她的脸上。   她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眸看向了她身后,整个房间绕了一圈,视线再度定在她身上。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顾朔风回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看来是没事了,那么再见。”   她抬手要关门,许轻岚突然跻身进来,按着门板,顺着她关门的趋势,啪的一声,重重合上!   “你!”   “我们谈谈。”   “我困了,改天再谈。”   “你不是葛九的人吗?你不是要杀我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要赶我走?”   怀里的猫咪仰着毛茸茸的脑袋,水汪汪的猫儿眼仿佛美丽的多瑙河,一眨不眨望着顾朔风,咪咪的叫声仿佛在问同样的问题。   顾朔风松了猫,看着它柔软地落在地上,绕在两人腿边没骨头似的绕来绕去,眼巴巴看着她俩,不管是谁,求抱抱。   三心二意的花心喵!   走开!   顾朔风抬眸,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那晚我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后悔了,你不值得我拿命去换。”   “你撒谎。”   “我没撒谎。”   “你是喜欢我的。”   “我不喜欢你。”   “你明明有的是机会逃走,可是你没有,你明明有的是机会杀死我,你也没有,你扎的是我的肩膀,不是心口,不是动脉,不是致命伤。”   “我当时心慌意乱,扎错了而已。”   “扎错了……”   许轻岚摇了摇越来越昏沉的头,四下看了圈,看到了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   她拽着她头重脚轻地过去,拿起那水果刀塞进她手里,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咽喉。   “我帮你照准了,你现在可以杀了我。”   明明身上没有酒气,怎么跟喝醉了发酒疯似的?   顾朔风撤了撤手,没撤出来,怕太用力真伤了许轻岚,负气的干脆松了力气,忿忿道:“我刚才说了,我后悔了,我不想给你陪葬。”   “你不杀了我,葛九就完蛋了,他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别的不说,就说那酿酒师,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指证他,墙倒众人推,他死定了。”   冯卓然这到底是怎么了?看着精神恍惚的,说的话也这么咄咄逼人,没有酒气,那就是吃错药了?   握在手腕的手滚烫烫的,顾朔风敏锐地察觉出了许轻岚的不妥,却在气头上,没太理会。   许轻岚又道:“怎么还不动手?我都说了我要杀了你最爱的葛九,你还无动于衷?”   “你闹够了没冯卓然?”   “对,是我在闹,我错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瓦解,许轻岚松了她的手,一把将她带进怀里,埋头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好香……   熟悉的味道。   许轻岚的头越发昏沉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觉得很热,很难受,有太多的情绪累积在体内,几乎要将她撑炸!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随便答应相亲,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我知道你是在气我,什么葛九的人?这种明显就是谎言的话不要再说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就直接说出来,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   这是什么走向?   冯卓然是脑补帝吗?这么蹩脚的借口都替她找出来了?   就算再怎么气,也不会拔刀相向,这是常识好吗?   “冯卓然……”   “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滚烫的体温隔着彼此的衣衫透了过来,那灼热的温度傻子也能判断出不正常。   “你怎么回事?”   顾朔风挣扎着想探手摸摸许轻岚的额头,却被许轻岚搂得更紧了几分,像是怕她跑掉似的,脚下踉跄着推着她把她推到了床头柜前。   当啷!   柜上的水杯翻了,水杯把儿绊住了滚动的杯身,大难不死地留在了桌面。   顾朔风膝窝磕到了柜沿,一个身形不稳,坐在了床头柜。   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墙边,又从白墙逸散回了顾朔风耳畔,一半滚烫,一半温凉。   顾朔风顺着许轻岚的衣摆摸了进去,触手是大片不正常的体温,烫得吓人。   伤口发炎了?都这么多天了,表皮该长好了才对,难道是内里发炎了?   顾朔风还在思考着刀伤发炎的可能性,耳垂突然一痛,许轻岚咬了她。   “你干什么?!”   她下意识推了许轻岚一下,换来许轻岚一声闷哼。   “伤口……疼……”   ——别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喊疼,又用这么粗鲁的动作困着我,很违和好吗?   心里槽着,顾朔风却不敢再用力,任她为所欲为,粗暴又任性,像只抢食的野兽。   看样子不像是伤口发炎,那为什么体温这么高?   砰!   许轻岚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力道,猛地把她按到了身后白墙,她的臀还坐在柜子边缘,肩头却挨着墙,腰背悬空,被许轻岚按着肩按压着,弯出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你……唔……放开!别……”   ——亲就亲,别咬人!   顾朔风已经百分百确定许轻岚真是吃错药了,这大得出奇的力道,还有这让人喘不过气的亲吻,绝对不是发烧的病人做得出来的。   问题的关键是,谁给她下的药?   这种短时药,下的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家里没有外人,只能是自己人做的。   顾朔风把家里现有的人捋了个遍,蔷薇、娄胜都很可疑,甚至那个根本就没起到监视职责的二姨太都有可能。   可……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不可能下这么烈的药。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是冯卓然自己下给自己的。   可冯卓然干嘛要这么做?为了制造机会跟她和好?   这样只会让她更反感好吧?   而且冯卓然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所以到底是谁?   “嘶!你轻点儿!这旗袍我很喜欢的!”   顾朔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到底是谁干的,许轻岚潮红着眼,似乎不满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拽着她一起沉沦。   ……   冯正德从医院检查回来,一切良好,积极复健的话,还是很有希望恢复的,当然,恢复到正常状态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像靠坐,拿个简单的东西,甚至歪歪扭扭写几个字,这些倒是可以期待。   冯正德很高兴,起码生活有了很大的希望。   到家时,正是午饭时候,芹香她们摆好了饭菜,老爷子高兴,不回床上吃,要坐桌,还让人赶紧喊了许轻岚下来一起吃。   二姨太早他一步回来,哪儿也没去,先趴顾朔风门前听了好一会儿墙角,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又是高兴又是着急。   高兴的是,她俩和好了,这事成了!   着急的是,这都一上午了,怎么她俩还没黏糊吗?老爷马上就回来了!   这犹豫着要不要叫许轻岚出来,冯老爷子就回来了,吓得二姨太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地推门进了顾朔风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两人搂搂抱抱,哎呦我的妈呀,真是没眼看。   明明都是女的,平时二姨太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可今天却如坐针毡,一眼都不敢看,赶紧背过身去。   “那个,然然,你爸回来了,你赶紧出来!别再气着他了,等晚上你再来就是了。”   许轻岚没有回她,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倒是顾朔风哑着嗓子虚弱道:“她听不到的,没用。”   “啊?怎么会听不到?”   二姨太也顾不得害臊,手绢半遮着眼噔噔噔疾步走了过来,上手拉了拉许轻岚。   许轻岚百忙之中抬起头,一双眼红得可怕没有焦距,一见有外人在,下意识俯身搂住顾朔风,把她挡得严严实实的。   “滚。”   “然然,是我,我是你芳姨。”   “滚。”   “然然,你爸回来了!”   “滚!”   这一声有点大,吓得芳姨本能后退了一步。   她倒不是被声音吓到的,她是怕楼下听到。   怎么办?   闯祸了!   那药这么厉害的吗?她明明放的不多,怎么会这样?冯卓然看着脑子好像不大清醒的样子。   难道是时间长了,药过期了?有副作用?   天呐,会不会吃死人?!   二姨太六神无主地跑出房间,迎面正撞上被冯老爷子遣来喊人的蔷薇。   蔷薇一直留意着许轻岚的一举一动,打从许轻岚进了顾朔风的房间就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她出来。   这老爷都回来了,大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啊?!   蔷薇都快哭了。   两个六神无主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落在了那扇紧闭的奶白木门。   二姨太知道蔷薇跟顾朔风关系亲近,心一横,走过来小声道:“她们俩不知怎么又……我这也拉不开,你进去劝劝,我想法子稳住老爷子。”   蔷薇脑子嗡嗡地随便点了两下头,赶紧进了房间。   二姨太拢了拢鬓角,深吸了两口气,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下到一楼。   老爷子绑在轮椅上,正等着开饭,见她下来,含混不清地问道:“然然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二姨太镇定道:“今儿个起早了,然然睡着了,我没好喊她。”   老爷子不疑有他,想着闺女还伤着,多休息休息总是好的,就先开了饭。   蔷薇不大会儿也被许轻岚赶了出来,满脸通红的在楼道站了半天,热度好不容易褪下,这才下了楼。   “大,大小姐还在睡,我没敢喊。”   这跟二姨太说的一样,老爷子随意嗯了声,继续吃饭。   吃罢饭,老爷子回了房,越想越觉得不对,二姨太说闺女睡觉,蔷薇也说闺女睡觉,既然她俩都是去喊闺女的,怎么没在门口碰上?碰上了,怎么没一块儿下来?   对了,刘小蝶的饭不是一向由蔷薇送的吗?今个儿怎么没见她送饭?   老爷子转头看向给她捏肩捶背的二姨太。   “你,去喊然然下来,饭总得吃,吃了再睡。”   二姨太道:“那我让人把饭给她送屋里。”   “送什么屋里?让她来找我,边吃边跟我说会儿话。”   二姨太汗下来了,强装镇定道:“你忙了一上午了,不累吗?再说这也到了午睡的时候了,等你睡醒了,我让然然来陪你说话。”   老爷子何其敏锐,眯眼望着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二姨太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真简单了,也傍不上冯正德这个大金主,想当冯正德姨太太的女人,从冯公馆都能排到黄浦江。   二姨太当机立断,羞答答摸上了冯正德的长袍盘口。   “老爷,不瞒你说,我……我想再给你生个儿子。”   冯正德老脸一怔,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今个儿一上午,二姨太都有点心神不宁的,起初她以为是担心冯卓然她们,可后来才发现,不是,她就是单纯的身子发燥,总想干点儿什么。   之前在外面逛街买东西,还能忍,刚才突然看了冯卓然她们那么浓情蜜意的,非但没觉得恶心,反而更加浑身不得劲儿。   这样子,简直跟她也吃了药似的。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明明只给冯卓然下了。   徐娘半老的二姨太,风韵犹存,躺了几个月的冯正德原本还没什么,这三黏糊两不黏糊的,也动了心思,没多大会儿就把喊许轻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去把门锁上,别让人进来撞见,大白天的,不好。”   “欸!我这就去。”   二姨太喜滋滋反锁了门,为了造儿子勤奋卖力。   门外的蔷薇端着洗手盆,呆愣愣站在门口,为二姨太的舍身为大小姐,感动的热泪盈眶。   都怪她,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她再也不敢用了。   二姨太都这么拼命阻拦老爷了,她必须得赶紧让大小姐清醒过来!   蔷薇悲壮地泼了那盆子热水,换了半盆子冷水,打算用冷水拍拍许轻岚的脸,看能不能让她清醒点。   蔷薇转身,正看到娄胜鬼鬼祟祟上了二楼,贼眉鼠眼趴在了顾朔风房门前,耳朵贴上,脸上的表情焦急又古怪。   “你在干什么?!”   蔷薇压低了声音的一声斥责,吓得娄胜脚底打滑,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我我我……那个……我……”   娄胜都快吓傻了,真是完球了,他哪儿知道这药这么烈,大小姐到现在都还不出来,这可咋办呀?!   一旦老爷子发现不对,追查起来打他个半死不算啥,就怕把老爷子再气出个什么毛病,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蔷薇的想法和娄胜不谋而合。   她跟娄胜混得熟,并不怕他,端着盆子过去道:“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气着老爷子可没法办。”   娄胜点头如捣蒜。   蔷薇又道:“咱俩分工,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想办法弄醒大小姐。”   娄胜继续点头如捣蒜。   ——这蔷薇,真是心灵美的楷模,他以后再也不嫌弃她长得丑了,她就是救他于水火的天使啊!!   蔷薇深吸了口气,努力晃掉之前在里面看到的旖旎画面,推门进去。   “大小姐……”   刚喊了一声,就见顾朔风半撑着身子靠在床头,金色的床柱晕着微光,许轻岚靠在她怀里,搂着她柔滑的水蛇腰,乌发凌而不乱,随意地散在纤瘦的肩,被子勉强拉到胸口,雪白的藕臂露在外面,精致的腕骨优雅美丽,美好的像是达芬奇亲笔的油画。   顾朔风抬指冲她“嘘”了声,娇媚的红唇微有些红肿,越发显得色泽莹润,勾撩人心。   “好不容易才睡着,别把她吵醒了。”   蔷薇莫名红了脸,赶紧闭了嘴,端着那水盆站在原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该干什么。   “给我拿睡袍过来。”   蔷薇赶紧就地放下盆子,拿了睡袍递了过去。   顾朔风小心地放下许轻岚,穿好睡袍,下了床,脚下有些虚浮,来回走了几步,这才稍微稳了些。   蔷薇不敢乱看,可还是不经意瞟见了锁骨旁的蚊子印儿,吓得她赶紧闭了眼,压低了声音道:“娄胜在外面,我让他进来抱大小姐上楼。”   “不用。”   顾朔风翻出另一条睡袍,小心地给许轻岚穿上,许轻岚睡得极不踏实,睁眼看了看,见是她,又垂了眼帘沉沉睡去。   顾朔风小心地打横抱起她,忍着身子不适,示意蔷薇开门。   娄胜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朔风那纤细的小身板抱着个大活人噔噔噔上了楼,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歌女呢?   这谁?   一个普通歌女会有这么大力气?   那一刀到底是谁扎的?   刘小蝶到底是什么人?   娄胜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   许轻岚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蔷薇撒谎说许轻岚已经吃了饭上楼了,冯正德也没怀疑,大太太上楼看过许轻岚,见她睡着,没有打扰。   许轻岚恍惚了好一会儿,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也明锐地猜到了自己中了招。   会是谁?   她想到了二姨太。   二姨太今天确实有些古怪,尤其是陪着她一起吃点心,二姨太为了保持身材,不大吃这些甜食的。   再想想二姨太今天说得那些话,原本她没细想,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还没怀上孩子就已经开始算计了,钱真是让人疯狂的东西。   不过也无所谓,她要真能怀上孩子,等成年了,战争也结束了,她不介意把冯家的部分给他继承。   许轻岚撑身下床,肩头的伤肿痛着,胳膊几乎抬不起来,她勉强挪去洗手间稍微洗漱了下,这才扶着肩膀下到二楼。   夜凉如水,洋房里静悄悄的,她走到顾朔风门前住了脚,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第362章 大佬心尖宠(44)   咔哒。   房门开了。   顾朔风站在门后, 仰头望着她,昏暗中,漆黑的眸子缀着繁星, 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顾朔风并没有说话, 侧身让她进去, 关门的身影略带着几分踉跄。   屋里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透窗洒落。   黑夜让人感性, 昏暗又让人大胆, 许轻岚转身搂住了顾朔风,不给她逃走的机会,自身后攥住了她的手腕, 交错着困在她的小腹前, 下巴也顺势搁在她的肩头。   顾朔风下意识挣扎着,胳膊肘稍往后用力,许轻岚就夸张地倒吸了口凉气。   “疼……”   略带沙哑的磁音响在耳畔,耳朵尖儿都是痒的。   顾朔风下意识歪了下头, 娇红的唇瓣不自觉咬紧。   又来!别撒娇!   “嫌疼就松开!”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道歉,松开!”   “我帮你上药。”   “行啊,你松开!”   “可我没有药……”   顾朔风简直要气死了。   没药你说什么说?!   冯卓然是不是没睡醒?白天折腾她,晚上也不放过她,她现在还疼着呢, 下午勉强把她抱到楼上, 回来腿都是软的, 再远一公分她都要把她扔了。   “我让你松开听见没?!”   “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说服我爸接受你, 我……”   顾朔风打断:“不需要!”   许轻岚深吸了口气, 推着她把她推趴到了门板上, 压低了声音沙哑道:“你想坐牢吗?”   软的不行来硬的吗?   顾朔风脸贴着门板,屈辱的姿势气笑了她。   “坐牢?好啊,你放开我,让我去坐牢,枪毙了也行。”   许轻岚忍着伤口胀痛,勉强压制着她,微哑的嗓音像是刚喝了一口窖藏的红酒,带着一丝醺然,淡淡诉说着。   “我做了个梦,就在刚才,我梦见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色襦裙,美得像九天的仙女,我喊她师尊,她却设计我亲手杀死了她,梦里的我悲痛欲绝,恨不得自绝于当场。   一眨眼,我又到了一个高楼林立的地方,我又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有着和你一样的水蛇腰,让我爱不释手,她总说着甜言蜜语,却都是淬了毒的,她不仅亲手设计自己死在我面前,还生生逼疯了我。   再一眨眼,我又到了一个阴暗的马路,路边停着红灯闪烁的车,我爱的女人穿着漂亮的红裙,倒在血泊中,她明明可以不死的,可她欺骗了我的感情,又残忍的抛弃了我,根本就不管我有多痛苦,有多撕心裂肺,死得头也不回。”   许轻岚苦笑了声,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不知道这些梦究竟是我的未来,还是我的过去,也或者都有,我只知道梦里的感觉非常真实,真实到现在我的心都还是痛的。”   顾朔风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彻底放弃,沉默地趴在那冰冷的门板。   “所以呢?这跟坐牢有什么关系?”   许轻岚歪头吻了下她的唇角,声音绵软而沙哑,像是在诱哄天真的小女孩,可台词却是满满的威胁。   “这个梦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掏心掏肺最终被狠狠背叛,不如卑鄙一点,坐牢和乖乖听话,选一个吧?提醒你,我不是在开玩笑。”   昏暗中,许轻岚微狭的眸子幽若寒星,仿佛能直视灵魂深处,一动不动地望着顾朔风。   顾朔风抿了抿还有些红肿的唇,突然嗤笑出声。   “好啊,那就坐牢。”   冯正德被吵醒时,才刚凌晨三点,巡捕房没来很多人,就两个,一左一右拷上顾朔风,带着就上了巡捕车。   蔷薇娄胜二姨太,全都傻了眼,许轻岚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眼看巡捕车就要开走了,蔷薇憋不住上来拉住了许轻岚。   “大小姐,是我的错,是我干的,不关小蝶小姐的事,你饶了她吧。”   娄胜见状,也站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明明是我干的,怎么能让蔷薇顶罪?要抓抓我吧!跟她们都没关系!”   二姨太万没料到许轻岚会动怒,有心想拉住她说了实话,可又怕冯正德怪罪,眼看着有人顶罪了,她心一横,干脆顺水推舟躲了这罪,大不了等会儿多帮着求求情。   许轻岚淡淡扫了娄胜和蔷薇一眼,“你们这是做什么?刘小蝶刺伤我,这可不是小罪,怎么?那刀是你们递的?”   刺伤?!   娄胜傻眼了。   之前不还死咬着不是刘小蝶的吗?怎么眨眼就变了?   这时候再反嘴,老爷子那边可怎么交代?   不过好在大小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老爷子就是气也不至于气坏身子。   老爷子被吵醒,喊了许轻岚过去,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老爷子发了很大一通子脾气,许轻岚觉都没睡,吃了药就出门去了巡捕房。   再回来时已是下午,许轻岚伤口发炎,有些发烧,廖大夫赶紧用药帮她退热消炎,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傍晚。   蔷薇不放心,偷偷跑去巡捕房打听,塞了她仅存的几十块钱,总算探听出了点儿消息。   许轻岚告顾朔风故意伤人,半个月后开庭,顾朔风暂且关押在巡捕房的临时牢房里。   蔷薇又找了芹香借了点钱,塞给了看牢的军爷,求他多照应着点儿,拐回头就跪在了许轻岚跟前。   “看在小蝶小姐也尽心伺候过您的份儿上,您就饶她这一次吧,求您了大小姐!”   娄胜总觉得这事还是跟他下药脱不了关系,要不好端端的大小姐干嘛突然发难?   肯定是这事戳了大小姐的伤疤,让大小姐想起当初被葛九算计的恨事,这才迁怒了刘小蝶。   至于大小姐说的刘小蝶是刺杀她的凶手,原本娄胜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大小姐早不指证晚不指证,偏赶着这会儿指证,反倒让娄胜觉得刘小蝶是无辜的。   想想那个道理,大小姐就因为个下药的事就大动肝火,如果真是刘小蝶刺伤的她,她能善罢甘休吗?   娄胜为自己怀疑了刘小蝶这么久内疚,再想想都是自己下药才连累了刘小蝶,就更内疚了,憋不住也来求情,希望大小姐能放了她。   二姨太怕许轻岚招上门女婿,也跟着劝,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自己人,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许轻岚对这些说情一概不理,每天除了忙碌就是休息,饭一顿没少吃,似乎食欲还不错,怎么看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眨眼一个礼拜过去了,许轻岚完全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蔷薇几次去探望顾朔风,抹着眼泪劝她跟大小姐低头认个错,不然真判了刑,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顾朔风从最初的嘴硬,到后来的沉默,渐渐没了气焰。   又过了一个礼拜,再有一天就要开庭了,开了庭就是判刑,一旦判刑,那可就是真正的坐牢。   蔷薇最后一次来看她,眼都哭红了。   “你救我的恩情我都还没来得及报,你就这么……这么进去了,我……我对不住你,大小姐是铁了心了,怎么求都不理睬,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顾朔风沉默地望着蔷薇,翻了翻许轻岚的数据值。   好感值100,纹丝没动。   憎恶值……99。   呵,这什么意思?黑化了?   这黑化也黑的太可笑了点吧?   她刺伤女主,差点要了女主的命,女主没黑化,女主自己磕了药,把她欺负了个狠,怎么反倒黑化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冯卓然的脑回路是不是有毛病?!   然而不管怎样,事实就是冯卓然黑化了,她如果再不低头,可能真的要坐牢了。   坐牢顾朔风倒不怕,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坐了牢就没法做任务,而且马上要开战了,到时候一片动乱,她上哪儿找冯卓然去?三拖两拖的,万一要真拖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那可怎么办?   是怄一口气?还是拖几十年?   这根本不用选。   “蔷薇,帮我给大小姐带句话,就说……我知道错了,我选听话。”   两个小时后,顾朔风回到了久别的冯公馆,娄胜一改平时的嫌弃,饿不饿渴不渴的嘘寒问暖,连二姨太都出来迎接了下。   许轻岚站在三楼扶栏,居高临下望着她,淡淡一声:“上来。”   顾朔风澡都没顾得洗,先认命地去拜见大小姐。   许轻岚靠在床头,长发盘在脑后,依然是那简约的桃花簪,云淡风轻地望着她。   “想我了吗?”   这会儿说不想不是找死吗?   顾朔风能屈能伸,乖顺地垂着头,软绵绵道:“想了。”   “我不信。”   顾朔风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抬眸看了许轻岚一眼,桃花眼驿动着点点水光。   “真的想了。”   “那好,先说三个排比句来形容你的想念,让我感受一下。”   顾朔风:“……”   这任务能不做了吗?   冯卓然根本就是个变态!脑子绝对有坑!还是黑洞级别的巨坑!   “我对你的思念……就像老鼠想吃大米,蝴蝶想采蜂蜜,溪流想涌入大海的怀抱。”   许轻岚垂眸点了点头,低头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再背三句代表相思的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相思一夜知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许轻岚满意地再度点了点头,“语言方面暂时过关,请用三个行动表达一下你的思念。”   顾朔风攥了攥素白的指尖,勉强挤出一抹咬牙切齿的笑,迈步走了过去。   一个吻轻轻落在许轻岚发梢。   再一吻落在脸颊。   最后一吻落在唇瓣。   吻罢撤身,顾朔风规规矩矩站着,一副等待检阅的模样。   许轻岚抬眸睨了她一眼,长睫根根分明,薄唇檀红冷冶。   “这就完了?”   “三个动作。”顾朔风食指拇指圈在一起,比了个三,还晃了晃,显示自己没记错。   “你这只能算是一个动作——吻,怎么能是三个动作?”   顾朔风眉尖跳了下,皮笑肉不笑看着许轻岚。   “要不干脆一夜销魂好了。”   许轻岚认真地点了下头,“也行,一顶三,便宜你了。”   顾朔风依然笑着,笑得很好看。   “开个玩笑,别当真,我这就继续表达我的相思。”   顾朔风抱了抱许轻岚,又摸了摸她冰白的脸颊。   “亲抱摸,三个动作,这下够了吧?”   许轻岚意犹未尽地感受着那已撤开的拥抱,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我在梦里梦到了一首歌,你唱给我听。”   “什么歌?”   “爱我你就抱抱我,记得要边唱边跳。”   “……”   蔷薇和芹香一前一后来送饭时,正看到顾朔风冲着许轻岚张开双臂,生无可恋地唱着。   “爱我你就陪陪我……爱我你就亲亲我……爱我你就夸夸我……爱我你就抱抱我……”   许轻岚夸张地叹了口气,冲芹香和蔷薇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冲顾朔风勾了勾细长的手指。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过来吧。”   顾朔风耳聪目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蔷薇她们在身后,变态大小姐不就是要面子嘛,给她面子。   顾朔风配合地凑了过去,许轻岚不轻不重亲了她脸颊一下,又探手抱了抱她。   “还要夸夸你是吧?那就夸你……真乖。”   顾朔风:“……”   本以为是最简单的副本,没想到遇见个变态女主,直接升级成hard模式,到底该怎么完成任务,看来只能从长计议。   蔷薇和芹香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总觉得大小姐好像跟以前很不一样。   为了方便受伤的许轻岚吃饭,之前家里专门定制了可以摆在床上的小木桌,芹香放下托盘摆上木桌,把菜一碟碟摆上,又放了两碗米饭和一瓶纯酿老白干。   许轻岚拿起筷子,示意顾朔风坐下一起吃。   顾朔风坐在床边,拿起筷子,先夹了块糖醋小排塞进嘴里。   半个月没吃,真有点儿想了。   “倒酒。”   顾朔风一怔,“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吧?怎么能喝酒?”   “我当然不能喝,我让你喝。”   “我?”   “我想喝不能喝,所以让你替我喝,怎么?有意见?”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半个月不见,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气人呢?   顾朔风第n次皮笑肉不笑地倒了杯酒,“对谁有意见也不能对大小姐有意见是吧?我喝。”   一杯,两杯,三杯,饭没吃多少,大半瓶老白干下了肚,顾朔风脸颊泛着桃红,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了。   许轻岚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抽了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隔着饭桌手捧莲花似的两手捧住顾朔风的脸。   “来,最后一个考验,说出你现在最想对我说的话。”   顾朔风醉了,是真的醉了,时空守护者因为体质关系,基本都是沾酒就倒,只有借用别人肉身时例外。   刘小蝶是歌女,照理说该是酒量不错的,可耐不住那老白干五十多度的高浓度,这样大半瓶下去,彪形大汉都得倒了,何况她一个小女人。   顾朔风醉眼朦胧地望着许轻岚冰白的脸,迟钝地重复着她的话。   “最想对你……嗝……说的话?”   “对,就现在,最想对我说什么?”   顾朔风扒拉开她的手,自己两只手叠成拳头垫在下巴下面,趴在桌上歪着头,特别认真地想了想。   “冯卓然你这就是个……嗝……变态!你这样子根本就不会有人喜欢,你学学我,学学我~女人要风骚~风骚懂不懂?哎呀算了,想你也不懂,你就是个……嗝……木头桩子,除了我喜欢,没人能看得上你!”   许轻岚睫毛轻跳了下,“你喜欢?”   顾朔风头摇得像不浪鼓,没两下就把自己摇晕了。   “我……我才不喜欢,你就是个变态!我不喜欢!”   “可你刚才说了喜欢。”   “我说了吗?嗝!那……那就喜欢吧。”   孩子气的嘟囔,逼真的让人看不出真假,却止不住许轻岚狂跳的心。   她冷静地吩咐芹香撤了饭桌,忍着肩痛扶着顾朔风躺下。   顾朔风一沾枕头就闭了眼,许轻岚小心地帮她褪掉鞋袜,拉过被子盖好,再抬头,她已经睡着了。   【许轻岚:你监测了吗刚才?】   【顾浩烟:监测了,是真的,她的脑电波最先反馈的是喜欢,然后才说出来。】   喜欢……   她喜欢她?   许轻岚抑制不住扬起的唇角,拂开顾朔风额头的碎发,一个轻吻落下。   简单的两个字,比多少次亲密的拥抱都让她心安。   【顾浩烟:话说,你怎么突然想开了?之前被扎伤我劝你装病危吓唬她,你不肯,说是舍不得她担心,这会儿怎么舍得她坐牢了?】   【许轻岚:因为那天我强迫她,她没有拒绝。】   【顾浩烟:你那是中招了,她看得出来。】   【许轻岚:但是她可以拒绝,可以把我轰出去。】   【顾浩烟:把你轰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许轻岚:葛九那次是为了刷我好感,这次她是要刷憎恶值,把我赶出去更好,至于我跟谁怎么样,她原本应该不关心的。】   【顾浩烟:我明白了,你觉得她心软了,觉得她可能喜欢你,但是又不敢相信,就想着逼一逼她试试。】   【许轻岚: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感觉假的一样,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顾浩烟:她的确很聪明,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她没有察觉,不过她最近都没有屏蔽过识海,我一直都留意着,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说,她再怎么聪明也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她比不过的。】   【许轻岚:我不知道,或许是被她骗怕了。】   【顾浩烟:那你还继续吗?】   【许轻岚:继续,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怎么可能不继续?但我也不会重蹈覆侧,不会像当初那样弄得不可收拾。】   【顾浩烟:你把握好分寸就行,我会时刻帮你监看她的脑电波的。】   【许轻岚:谢谢。】   【顾浩烟:不用谢我,咱们是有交易的。】   顾朔风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宿醉头痛,又被自己身上的酒气熏的差点吐了,勉强撑身起来先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早饭已经摆好,冯卓然也不知怎么说服了老爷子,她在冯卓然房里睡到现在都没见老爷子吵嚷着让她出去。   接连睡了十几个小时,顾朔风是真饿了,燕窝粥煮的晶莹剔透的,点缀着几颗红通通的枸杞,又漂亮又勾引食欲,她拿起筷子就想吃,许轻岚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   “既然你选择了听话,那咱们就先约法三章。第一,每天吃饭前先说一句我爱你,不然饿着。第二,每天一个早安吻,不然不准出门。第三,绝对不能背叛我,不然牢底坐穿。”   顾朔风耐着性子听着,“没了?”   “暂时这些。”   “那好,我爱你,可以吃了吧?”   “可以了。”   每天三句我爱你,天长地久,潜移默化,万一哪天就成了真呢。   许轻岚的制药厂进展的很顺利,青霉素顺利研发,顾朔风问她怎么会知道青霉素,她面不改色地解释是梦里梦到的。   囤粮囤药囤军火,说服老爷子卖不动产,这些都无声无息进行着,许轻岚掐算着时间,一切安排地有条不紊。   葛九那边进展的也很顺利,他身上有不少人命官司,又得罪了法国领事,再加上冯家的出力,墙倒众人推的,很快就判下死刑。   判决结果下来时,冯公馆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只有许轻岚蹙着眉。   “怎么了大小姐?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不高兴?”娄胜问。   “他毕竟是沈家少爷的亲爹,坐牢还好,死罪的话……只怕……”   老爷子倒是不以为然,“就算沈家想保他又怎么样?当初葛九在时,他们沈家也压不住咱们冯家,何况现在。”   这话说的不错,如果不是葛九使了下三滥的手段害得冯家家破人亡,还轮不到葛九猖狂。   如今有了冯卓然坐镇,冯家如日中天,沈家就更比不上了。   可许轻岚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葛九这人并不简单,只是坐牢的话还不至于逼得他狗急跳墙,可如果是死刑,真不好说。   许轻岚做事谨慎,一方面加强了冯公馆安保,一方面和法国领事一起笼络着警署,无论如何不能让沈家有狸猫换太子的机会。   眨眼便是立秋,二姨太真就怀了孕,高兴的老爷子半边胳膊都会动了,没过几天,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的大太太居然也怀上了!   整个冯公馆喜气洋洋,下人们也是忙成了一团,又要伺候孕妇,又要伺候病号,每个人的口味还都不一样,火房忙不过来,许轻岚让管家招两个可靠的帮厨进来。   前脚吩咐完,后脚管家就为难地敲开了她的门。   “那个……大小姐,刘喜禄上门应招来了。”   刘喜禄就是刘小蝶的亲弟弟。   除夕夜刘家人闹到巡捕房,非说刘小蝶被害死了,让巡捕房给赶了出去。   大年初一,许轻岚让芹香给小赵递了消息,小赵又给刘家传了话,说是初二新媳妇回娘家,许轻岚会带着顾朔风回去。   结果顾朔风半夜跑了路,许轻岚只顾着找她忘了这茬,刘家人做好了饭菜从晌午一直等到天黑,最后全家人找到冯公馆要人。   彼时,老爷子正在教训冯赞天,娄胜代为执刑,那鞭子抽得噼啪作响,冯赞天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刘家人一看这场面,吓得话也不敢说了,灰溜溜走了,打那儿再没敢冒过头。   这突然上门应招,究竟想干什么?   ※※※※※※※※※※※※※※※※※※※※   文里的诗都是摘自古诗人,就不一一标注了   ps.新文《我和自己谈恋爱》开文啦~小可爱们欢迎去看~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葱 27瓶;小数字 17瓶;36141436 2瓶~给文文浇水~ 第363章 大佬心尖宠(45)   刘喜禄是刘小蝶的弟弟, 却不是顾朔风的,就算不录用他,顾朔风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相反, 录用了反而会给顾朔风添麻烦。   而且, 冯赞天已经招了,他是被葛九怂恿才起了歪心思, 葛九能利用冯赞天, 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再利用刘喜禄?   毕竟,葛九想成功脱罪,没有冯家出面是不可能的, 否则, 就算他成功脱逃,那也只是个逃犯。   不管怎么看,录用刘喜禄都不是明智之举。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许轻岚是以许轻岚的角度处理这件事。   如果是以原女主冯卓然来看, 冯卓然深爱刘小蝶,爱到被刘小蝶刺伤都能忍,刘小蝶的亲弟弟过来应招当个帮厨她还不答应,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站在冯卓然的角度,她应该是非常乐意录用刘喜禄的, 毕竟刘喜禄是刘小蝶的亲人, 刘小蝶一个人在冯公馆总是寂寞的, 有个自家人陪在身边,一来心里有个安慰, 二来也能帮着冯卓然劝说刘小蝶, 让她踏踏实实跟着冯卓然, 别再胡思乱想。   许轻岚当然不能按照自己的角度处理这件事,她现在是冯卓然。   许轻岚略一沉吟,让管家带了刘喜禄亲自问过。   刘喜禄年岁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个头不高,比娄胜矮了能有一头,没出力干过活,少了风吹雨打的,看上去白白净净挺斯文,眉眼和刘小蝶很有几分相似。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许轻岚面前,连头都不敢抬,满脑子只剩爹娘再三的叮嘱。   【一定要让冯家招了你,这样就能见着你姐,你也算是混了个体面活计,横竖都不亏。】   这话只是说着好听,其实归根结底就一句——混进冯家咱们就有钱了!   这段日子刘家过得很窘迫,自打顾朔风走后,刘家断了财路,日子每况愈下,尤其是年后,他们一度穷到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他们也没断了四处寻找刘小蝶,可他们对刘小蝶知之甚少,除了管她要钱从没过问过私生活,只知道蹲在不夜城等,可顾朔风压根就不去不夜城,他们自然千等万等也等不来。   除夕夜那天,他们眼看着别家张灯结彩,再看看自家连个猪下水都买不起,这才想起去巡捕房报案,想着人是在不夜城丢的,不夜城是冯家的,冯家家大业大,随便从牙缝里抠点儿就够他们吃穿不愁了。   他们没料到是,报案不成反被赶了出来,大年初二上冯家要人又被吓得屁滚尿流。   硬要是不敢了,只能蹲守。   这些天,刘家几口不说找工作养家糊口,整天守在冯公馆门口,早上早早就来了,晚上天黑才走,比上班都准时,想着只要能蹲到刘小蝶,他们就等于找回了钱袋子。   可左等右等,顾朔风从仓市回来那天,刚巧刘老爹上了趟茅厕,就那么错过了。   再之后,顾朔风窝在冯公馆不是逗猫就是逗娄胜,压根没出过门,半夜被巡捕房抓走的时候,刘家也“下工”了,并没有撞见。   之后刘家就听说刘小蝶坐了牢,赶紧跑去巡捕房问了问情况,一听说是故意伤害罪,伤得还是冯家大小姐,吓得差点没连夜搬出海城,生怕牵连了自己。   刘家实在是穷,没钱搬迁还懒惰,怕归怕,最终他们也没立马搬走,想等开庭判下来再决定搬不搬,结果顾朔风提前从牢里出来了。   照理说,这次刘家该逮着顾朔风了,可惜他们知道顾朔风坐了牢,就没再往冯公馆蹲守,白白错过了一次见面机会。   今个儿是开庭的日子,刘家几口去了巡捕房打探情况,这才知道顾朔风被放了。   刘家瞬间又看到了希望,赶紧跑到了冯公馆,正巧撞见管家招呼保安贴招厨告示,就赶紧地把自家儿子推了出去。   为了开庭,今天刘喜禄刻意穿了一件簇新的蓝布长袍,鞋也是新纳的千层底,干干净净往那儿一站,抛开身份厨艺不谈,还挺让人有雇佣的欲望的。   许轻岚靠坐在宽大的实木书桌后,十指相扣,淡淡问道:“你学过厨吗?”   “没,没有。”   刘喜禄还挺老实。   “那你刀工怎么样?”   “没,没试过。”   “那你凭什么应招?”   “我可以学。”   “我们要的是熟练工,不是教学徒。”   刘喜禄咬了咬唇,想起爹娘的叮嘱,小声道:“刘小蝶是我姐姐。”   许轻岚微挑眉尖,“所以你是想走后门?”   少年人面子薄,刘喜禄窘得面红耳赤,勉强道:“就……就是个下人的活,走个后门也不算啥吧?”   这话虽然三观不正,可对于冯卓然来说,确实不是个事儿,她招的是帮厨,又不是厨师,择个菜淘个米什么的实在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刀工不好不切菜就成了,反正总共要招两个帮厨的,两人完全可以分工。   许轻岚微微颌首,“好吧,看在你是小蝶弟弟的份儿上,我就招了你,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惹你姐姐生气,那我随时都会把你赶出去。”   刘喜禄原本以为她要说,干得不好就赶走,没想到是这个,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如捣蒜。   “我保证不惹我姐生气!”   顾朔风正在房里逗猫,房门敲响,她也没在意,喊了声进来,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个陌生少年。   “姐!”一见顾朔风,刘喜禄眼前一亮,快步就奔了过来,“你可让我们好找!”   顾朔风微眯了眯漂亮的眸子,笑道:“你怎么进来的?”   刘喜禄把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这一走倒是轻巧,咱家过年连口肉都吃不上,咱妈上年买的金手镯当了才勉强撑到现在,这要再找不着你,咱家都该砸锅卖铁了!”   少年长得不赖,细皮嫩肉的,就是三观养得太歪,也就那个扶弟魔刘小蝶惯着,顾朔风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顾朔风眼瞳微微一转,突然有了完成任务的法子。   “既然来了就好好干,火房可是肥差,每顿都能剩下不少好吃的,打包带回去够全家吃了。”   刘喜禄擦了擦泛红的眼圈,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没错,不过现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先给我千八百块的,让家里先应付着。”   普通人家一个月十几二十几就够了,刘喜禄张口就是千八百,还真是说得出口。   顾朔风垂眸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给你,可你也知道我刚从牢里放出来,我的钱啊首饰啊,全都让大小姐收走了,我现在就是个罪人,看似拄着洋房不愁吃喝,可实际跟坐牢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比巡捕房的牢环境好点儿。”   刘喜禄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你是说你没钱?”   “没钱。”   “那当初从家拿走的存折单呢?”   “不是说了吗?大小姐没收了。”   刘喜禄急了,“那是你的钱,她凭什么拿走?!”   顾朔风单手抱猫,摊了摊手。   “不然你去问她要?”   刘喜禄哪儿敢啊。   “你的钱你去,我可不敢,你是没见上次三少被抽得死去活来的样儿,那鞭子粗的,吓死个人了。”   顾朔风冷笑:“那你就不怕我挨抽?”   “你跟她什么关系?她哪儿舍得抽你?”   这话刘喜禄自己说得都心虚。   冯大小姐要真这么在意她姐,怎么舍得把她姐关进牢里?   虽说看牢的军爷说他姐刺伤了冯卓然,可刘家上下都是不信的,要是真的,冯家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姐?   刘家上下都揣测,可能是刘小蝶不知怎么冲撞了大小姐,大小姐罚她罚进了牢里,这事绝不会大了,顶多就是个芝麻绿豆的事。   不止刘家,外面好多闲磕牙爱嚼舌根的市井小民都这么猜的。   一点小事都能整牢里,一个不好钱没要来挨顿打完全是有可能的,刘喜禄才不傻,他才不去。   “姐,咱爸妈还在外面等着,你赶紧去要,实在不行,不管多少先给点儿,饭总还是要吃的。”   这意思,她今天要不给钱,他们一家还要饿死不成?   顾朔风摸了摸小蛋黄柔滑的皮毛,凉凉道:“你自己都说了那是我的钱,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我也就那么一说,那怎么能是你的钱?那是咱们全家的钱!你可是从咱妈手里要走的!”   “那既然这样你去要,要的到都给你,我一分也不留,反正我是不敢去。”   说了半天又绕回原点,刘喜禄一改在许轻岚面前的畏手畏脚,眉头拧成个疙瘩,颐指气使地叉腰指着顾朔风。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给我摆起谱了?!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顾朔风也不恼,慢悠悠道:“你跟我算什么账?”   “你说什么账?!”   刘喜禄气得来回踱着步,跟刘老爹一个派势。   “你诓走咱妈的钱是真的吧?你几个月不回家,连过年都不回,是真的吧?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压根没想过家里人一下,这也是真的吧?!尤其是,你说了给我介绍富家小姐当老婆,人呢?人在哪儿?!你说我要跟你算什么账?!”   顾朔风转身坐到一旁沙发,小蛋黄面朝上摆在腿上,一手一只小爪子牵着,拍拍手,挥挥爪,帮喵做运动,顺便轻飘飘回了刘喜禄一句。   “那怎么办呢?我没钱。”   看她这态度,刘喜禄年轻气盛火往上撞,上去就猛踹了沙发一下。   “你的良心是让狗叼了吗?爹妈把你拉巴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能狼心狗肺眼睁睁看着家里揭不开锅都不管?!”   “我没钱,怎么管?”   “没钱?你骗谁呢?!就你身上这旗袍也值不少钱!”   顾朔风不出门,懒一懒没戴首饰,身上除了身旗袍再没旁的。   顾朔风瞟了眼他蹬过的地方,懒洋洋道:“是值那么点钱,可我又不能脱了给你,不然我穿什么?”   刘喜禄懒得跟她啰嗦,从小被惯到大的妈宝,也就在外人面前怂成狗,在自家人面前,尤其是他这个扶弟魔姐姐面前,那就是混世魔王,从来都不讲理的。   久别重逢的客气也就装了那么一下,刘喜禄就原形毕露,上手就去扯顾朔风盘口上缀着的红宝石。   顾朔风还真没想到他会上手,本能地蹙眉躲开。   “你干什么?”   “这是宝石吧?值不少钱吧?给我!”   “不值钱,假的。”   “你骗谁?冯家给的旗袍能有假的?!”   “这是我自己买的。”   “甭跟我掰扯那么多!让你给我就给我!”   少年力气不小,按得沙发扶手咯吱吱响,这要真让他拽上,绝对扣子给她拽掉。   幸好顾朔风腰身灵活,一个扭身转出了沙发,抱着小蛋黄就往外走。   “你回来!你去哪儿?!”   刘喜禄见她要出去,立马就慌了,许轻岚的警告还在耳边,他就是个窝里横,窝外谁也不敢惹。   他紧跑两步追了过来。   “你再敢走一步,我打死你!”   “你你,你别走,姐!我不打你!你别走!”   顾朔风站在了房门前,一手抱着猫,一手握着门把手,回眸一笑,螓首蛾眉,素齿红唇,明明很美,却透着森森阴寒。   “你信不信,只要我告一状,冯家立马乱棍把你打出去。”   刘喜禄脸色白了白,追到顾朔风近前原本想抓她的手,顿住了。   顾朔风又道:“对了,差点忘了,棍子怎么够,先抽你个百十鞭子,就用娄胜上次抽三少那根,把你抽个半死再乱棍打出,你信不信?”   刘喜禄看了眼顾朔风领口那颗晕着微芒的红宝石,那鲜红的颜色与顾朔风娇红的嘴唇十分相称,红得灼眼,红得仿佛能沁出血来。   刘喜禄到底还未成年,当即心脏噗通一声剧跳,心慌的不成样子,只嘴上还硬着。   “你别吓唬我了,我,我不怕!”   “那行,你等着。”   顾朔风作势要开门,吓得刘喜禄赶紧砰地背靠门板,把门堵得死死的。   “你,你咋这么狠心呢姐?我要是被打死了,爹妈可不会放过你!”   “那也得他们能够得着我才行。”   “他们去巡捕房报案!让巡捕抓你!”   这傻缺孩子是不是智商不够?   顾朔风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怀疑,就这智商,能帮她完成任务吗?   “巡捕房和冯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除夕夜你还没明白过来吗?”   刘喜禄语塞了。   “那……那……”   “别那了,咱们可是亲姐弟,我也不想闹得那么难看,你要是念姐弟情,我也念,你要是不念,那就……”   不等顾朔风说完,刘喜禄赶紧抢话道:“念!念!怎么可能不念?咱们本来就是亲姐弟,是一家人。”   顾朔风幽幽叹了口气,转身重又走回沙发坐下,顺了顺怀里的喵毛。   “我就知道还是自家人亲,既然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姐也不瞒你,姐能混到今天不容易,说是刀尖上舔血都不夸张。”   刘喜禄从没在世面上混过,整天不是在家躺着,就是跟着他爹去戏园子听戏,爹妈目光短浅贪财又愚蠢,他耳濡目染也好不到哪儿去,顾朔风三言两语就糊弄住了他。   “姐和冯大小姐的关系想来你们也听说了,我俩都是女人,女人和女人早晚是没有出路的,等回头大小姐招了上门姑爷,哪儿还有我容身之地?   我就给你交了底儿吧,前些天我被抓进牢里,其实不是大小姐的意思,是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想给大小姐招女婿,嫌我碍眼,想除掉我。   可大小姐还对我念着点儿旧情,就把我捞出来了。   我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怎么好,单大小姐一个我还是能哄得住的,可老爷子一天睁着眼,我就一天不安稳,指不定哪天睡着觉就让老爷子雇人给害死了。”   刘喜禄一听可吓傻了。   “害,害死?不,不会吧?那可是人命官司!”   顾朔风坚持了好一会儿没眨眼,再抬头,一双眼晾得红通通的,凄凄楚楚,可可怜怜。   “冯家还怕摊上人命官司?我之前怎么说的?巡捕房跟冯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我死了白死不说,说不得还会赖到你身上!”   刘喜禄吓得还没坐下又站了起来。   “这跟我有啥关系?!”   “你就没想过?好端端的冯家干嘛突然招厨子?”   “不是说大太太二姨太都怀孕了吗?”   “火房有俩厨子,还有俩帮厨,四个人还做不好五个人的饭?”   当然做不好,老爷子和大太太是打小的少爷官小姐,讲究多,嘴也叼,随口一句“晚上吃佛跳墙”,厨子就得一天的忙活。   往日里他们紧着老爷子来,饭菜还好做点儿,如今瘫的瘫孕的孕,都得分开了来,随随便便一道菜都要忙活好半天,做好了可能人家又不想吃了,还得接着忙活。   所以说,俩厨子是够的,不够的是帮厨,厨子管做饭,帮厨管洗择切,还得看着炖锅,这些琐碎最占时间和人力。   这些道理,有钱人都懂,普通百姓除非家里有人做厨子,压根就没接触过哪些费劲的菜肴,自然就想不到。   刘喜禄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顾朔风这么一反问,立马问住了他。   “那,那你说为啥?”   “当然是为了诱你上钩。”   “我?”   刘喜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准确的说,是诱咱们家人上钩。”   “到底啥意思啊我的姐?”   顾朔风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冯公馆不缺帮厨却招了帮厨,还偏是在我刚从牢里放出来之后,到底想干什么,这都看不出来吗?这是想对我下死手了!一旦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会把罪名栽赃到你身上。”   刘喜禄傻眼了,“他们栽赃谁不行,为啥非栽赃我?再说,咱们可是亲姐弟,我害谁我也不能害你啊?”   “你跟咱爸妈年前天天蹲不夜城,年后天天蹲冯公馆,多少人见过?知道的是你们担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们千八百万,跟钱扯上关系,这可不就是大仇吗?”   这话看似是在糊弄刘喜禄,实际却是最赤|裸裸的现实。   原剧情里,刘小蝶就是被这一窝黑心的刘家人卖给了小老板,最后被折磨的凄惨跳江的,本来就重男轻女的家庭,一牵扯到钱,那仅存的一点亲情也荡然无存。   刘喜禄被顾朔风说得心慌意乱,搓着手在屋里踱步,蓝布袍子飘来摆去,像极了迂腐的酸秀才。   “不行,我得走,这活儿我不能干!我不能把命搭进去!姐,你想法子给我整点钱,我现在就走!”   这刘喜禄到底还是年纪小,他爹妈好歹还知道假装下关心,不至于露得这么明显,不关心姐姐死活,只想着拿钱自己躲命,这要让原主刘小蝶听到,不知该是怎样的心酸。   顾朔风目露寒意,声音也跟着冷了。   “恐怕你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咋会来不及?我这还没开始上工呢!”   “当然来不及,你已经跟我照过面,冯公馆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等过几天我真出了事,老爷子也能栽赃是你让我吃了慢性毒|药,或者你找我要钱把我逼死的。”   刘喜禄一听,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不,不会吧?你这不还有冯大小姐护着你吗?”   “大小姐护不住的,等真出了事,她也是向着自己爹妈,不可能向着你。”   刘喜禄又来回踱了几步,颓然地坐到沙发上。   “那我现在该咋办?要不咱俩跑吧?”   不等顾朔风回话,刘喜禄又自问自答道:“不行,跑不了,咱没钱,就算有钱,冯家势力那么大,咱又能跑到哪儿去?”   顾朔风见吓唬的差不多了,想拍拍他的肩安抚一下,到底是嫌弃他,没动手,只口头安抚道:“天无绝人之路,你也别太害怕,总有法子的。”   刘喜禄愁肠百度道:“能有啥法子?啥法子也怼不过人家冯家!”   顾朔风压低了声音道:“这可未必,有句话你该听过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刘喜禄瞳孔震荡,猛地抬起头。   “姐的意思是……”   “咱们先下手为强,让老爷子再也没办法找咱们麻烦……不就万事大吉了?”   刘喜禄眼如铜铃,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你,你别瞎说!你不要命了?!”   顾朔风从容不迫道:“我这不是不要命,是保命,咱们如果不姐弟同心,要不了几天,我先死,你跟着就得步上我的后尘,你要不信,呵,那就试试。”   ※※※※※※※※※※※※※※※※※※※※   这个世界应该快结束了,不过放心,顾不会伤及无辜的~   让她们回原世界再追妻火葬场吧。   这本依然稳定日六,预计下月初全文完结~   这两天超级忙,新文旧文一起写,顾不上回评,对不起啊小可爱们   新文《我和自己谈恋爱》第一章 会掉落红包,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咳~来呀~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   感谢小竹竹~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小数字 17瓶~给文文浇水~ 第364章 大佬心尖宠(46)   一如顾朔风所料, 刘喜禄走后,先给刘家两口|交了老底,问他们咋办。   老两口一听牵扯儿子的命, 当即就慌了, 第一反应跟刘喜禄一样, 只想着拿钱跑路,后来又听刘喜禄把顾朔风分析给他的说了一遍, 当即吓得六神都没了主。   刘喜禄哭丧着脸, 道:“我姐让我帮她害死冯老爷,你们说我是干还是不干?”   老两口再怎么见识浅薄,杀人偿命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尤其这要杀的还是冯家当家的, 这除非是疯了,不然谁敢?   老两口头摇的像不浪鼓,说什么这事儿也不能干。   刘喜禄也琢磨着这事风险太大,绝对不行。   “那现在咋办?万一我姐说的是真的, 回头冯老爷害死我姐栽赃给我咋办?”   老两口也是愁,还是刘老爹多少有点主心骨,他道:“不如这样,你投诚吧。”   “什么?”   刘老爹道:“冯老爷要害你姐,你姐也想害冯老爷, 他俩是对手, 你投诚到冯老爷手下, 这不就成冯老爷的人了?”   刘老娘不赞成。   “有钱人没的良心的,冯老爷要是用完咱儿子, 反手再给扣个杀人罪咋的办?”   刘老爹琢磨着也是这个理儿。   “要不这样, 咱们找个中间人, 两头都不害的,投诚给他,咱们不就安全了?”   刘喜禄眼前一亮,“冯大小姐!”   “对!没错!就她!”   一切比顾朔风想象的还要顺利,这话就传到了许轻岚的耳朵里。   许轻岚难得没坐在书桌后,而是靠坐沙发,双腿交叠喝着醇香的锡兰红茶。   “你是说,你姐姐想害我爸?”   刘喜禄抹了把额头沁出的汗,少年的声音怯生生的。   “是。”   “你怕牵连你,所以就跑来告诉我的了。”   “不不,不是怕牵连,我们主要是担心我姐一步错步步错,也怕冯老爷一时恼我姐,万一真把我姐那什么了,这……这毕竟是我姐,我肯定得护着。”   “行了,我知道了,就按你姐说的去做就行。”   刘喜禄怔了下,“按我姐说的做?”   “对,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随时跟我汇报。”   刘喜禄傻眼了。   “那,那她要杀老爷咋办?”   许轻岚淡淡扫了他一眼,“抓贼抓赃,抓奸抓双,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可,可我姐要是被抓住了,那不就完了?”   “她都要杀我爸了,我还留她干什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照理说他告了密,冯大小姐该给他点赏钱打发走,然后直接处理了他姐,或者要是还对他姐有感情,那就把他姐关起来,总之没他啥事才对,这让他配合,还说什么捉贼捉赃,是什么意思?   刘喜禄再小也不是傻子,越琢磨越觉得这事不对。   “那,那我要是帮着我姐,到时候会不会被当成帮凶?”   许轻岚微微一笑,笑意不入眼底。   “你这话说的,是不相信我吗?”   “不,我哪儿敢不相信大小姐,就是……”   “什么?”   就是怕你们有钱人没良心,用完就兔死狗烹过河拆桥。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刘喜禄额头冒着汗,暗暗后悔压根就不该来冯家趟这趟浑水。   “没……没什么。”   刘喜禄搓了搓手,反正腥已经惹了一身了,好处总不能少了。   “就是……那个……”   刘喜禄眼巴巴看着许轻岚,暗示她该给好处了。   许轻岚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轻飘飘道:“有事就说,没事就先下去吧,我要忙了。”   这大小姐怎么这么不上道?   刘喜禄不好直接开口要,牙一咬心一横,绕了个弯儿。   “我听我姐说,我姐的存单在大小姐这儿,能不能……给我?”   不等刘喜禄说完,许轻岚咔哒放下茶杯,明明很轻的一声,却吓得刘喜禄一个激灵。   “那是补偿给我的医药费,怎么?你想要回去?”   “医药费?”   许轻岚轻点了下自己的肩胛,“这里,你姐扎的,不该给医药费吗?”   刘喜禄下意识秃噜出一句:“那不是中枪伤的?”   许轻岚微眯了眯眼,“你是在怀疑我讹你姐的钱?”   刘喜禄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摇头。   “不,不敢,就是……我……我们家……没,没钱了,都揭不开锅了。”   “这样啊……”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喊了娄胜进来。   “去,让管家先给他预支二十块工钱。”   二十块?!   堂堂冯家居然就给二十块赏钱?!   刘喜禄完全忽略了“预支工钱”四个字,只惦记着那二十块,还嫌少。   他有心想再要点儿,可到底没敢,跟着管家退了出去。   书房在二楼,顾朔风的房间也在二楼,刘喜禄的一举一动都在顾朔风的眼里。   一切都在计划中,顾朔风满意地撸着猫靠回床畔。   再熬个十天半月的,这个世界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顾朔风轻松了,刘喜禄却心里没了谱,笨手笨脚的忙完活计,晚上下工回了家,一进门就跟家里人说起这事。   刘家两口算是没辙了,急得团团转。   “这不行,绝对不能帮着你姐,你别听那冯卓然现在说的好听,等真抓贼抓赃,那你可就是帮凶,她连你姐都能往死里整,怎么可能管你死活?说不得还会连锅端了咱们全家!”   胆小的人是越想越胆小,一家子彻夜难眠,到脸儿也没想出个万全的主意,早上起来刘喜禄都不敢去上工了,可又怕旷工再惹得冯家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去。   忙完了早上饭,刘喜禄刚想歇会,顾朔风站在二楼窗户冲在院子里泼水的他招了招手。   刘喜禄不想上去,可一转眼又看到了二楼书房许轻岚的身影。   冯大小姐倚窗而立,斜阳落在她亭亭玉立的身上,离得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却能感觉到她是看着自己的。   刘喜禄忍不住大太阳底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这要是不上去,一下子可就要得罪俩。   刘喜禄迟疑了下,小小年纪承受着不该承受之重,脚步沉重地上了楼,进了顾朔风的房间。   “姐……”   蔫儿了吧唧的声音,垂头丧气的模样。   顾朔风摸出一包药粉塞到他手里。   “这个,想办法加到老头的饭里,每餐加一点,别加太多,这是慢性毒,连着吃上个十天半月才会死。”   刘喜禄看着手里的药粉,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地往外冒。   这哪儿是毒冯老爷的毒药,这根本就是催他命的催命符!   顾朔风装模作样地安抚他道:“喜禄啊,你看你这汗冒的,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有问题,你淡定点好不好?   你放心,没事的,吃一下吃不死人的,保证查不到你头上,再说,这不还有我顶着的吗?   只要老头一死,这冯家就是冯卓然说了算,那也就是等于我说了算,到时候别说千八百,万八千姐都能给你,听话,按姐说的做,保证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刘喜禄心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瓣蒜呢?人家大小姐都说了,要抓贼抓赃整死你!   刘喜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敷衍了顾朔风几句,转身就去了书房,乖乖把毒|药递给了许轻岚。   许轻岚打开那药包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苦味,有点熟悉,打电话找来廖大夫拿去,没过两天,廖大夫就给了答案。   “这跟上次你给我的那个对乙酰氨基酚一模一样,具体会不会吃死人,这个我真不知道,毕竟没有相关临床报告,这药也没量产,要不是你们,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拜耳公司研发出了这个。”   许轻岚微微蹙眉,摸着电话线沉吟,连廖大夫什么时候挂了都不知道。   用退热药假装毒|药,顾朔风到底想做什么?   日子一天天平淡过去,老爷子身子不便,加上双喜临门,也没什么心思管自个儿女儿,许轻岚每天晚上跑去顾朔风房里睡,两人有时彻夜缠绵,有时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   顾朔风很听话,比当初追她的时候都听话,每天早中晚三遍“我爱你”,她说的随意又自然,次数多了,就像两人真的很相爱一样。   “明天我能出去一趟吗?”   酣战过后,顾朔风懒洋洋趴在许轻岚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玩着她身前的发丝,嫣红的蔻丹一如她嫣红的唇瓣,红的冶艳。   “去做什么?”   “就随便转转,好久没出去,都快长毛了。”   “我陪你。”   “不用~你那么忙,不用专门陪我,我就随便转转,也没什么目的性的,没必要陪我浪费时间。”   “那……我让娄胜陪你。”   “娄胜是你的保镖,陪着我算怎么回事?老爷子好不容易才对我没意见了,我可不想再起幺蛾子。”   “那就让你弟弟陪你。”   顾朔风丢了她的头发,抬头看向她,桃花眼似嗔似怪,低声嚷嚷道:“可别,千万别,我还想好好逛逛街呢,他要是跟去,我有多少钱都得让他搜刮完了。”   “你不喜欢你弟?”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怎么说呢?都是自家人,就算有摩擦,总有亲情在的。”   “那就让……”   顾朔风抢话道:“就让蔷薇陪我吧!”   许轻岚沉默地看了她会儿,淡淡道:“好。”   顾朔风一撩薄被翻身跨坐在了许轻岚身上,捧着许轻岚的脸猛亲了下她薄红的唇瓣,暖黄的壁灯下,如花的笑颜荧着温润的光。   “要不要再来一次~亲爱哒~”   许轻岚眸光沉下,探手勾下她的脖子,微哑的声音诉在彼此交缠的唇瓣。   “要……”   第二天晨起,顾朔风破天荒起的比许轻岚早,自大年初一帮她绾过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后,难得竟然帮她绾了第二次。   “桃花木雕桃花簪,桃花簪绾桃花娘,桃花娘对桃花笑,桃花十里不如她。”   顾朔风念念有词,漂亮的发髻也绾好了,桃花簪稳稳地绾着,簪头桃花惟妙惟肖。   许轻岚望着镜中笑如桃花的顾朔风,淡淡道:“从哪儿学得这歪诗?”   顾朔风吧唧亲了她白嫩嫩的脸颊一下,笑道:“这还用学吗?大小姐艳若桃李,看着大小姐这张脸我就灵思如泉涌,这不张口就来嘛。”   许轻岚点评:“不押韵。”   “你让我压,我马上给你改押韵了。”   许轻岚继续点评:“不正经。”   “你正经?把我压得浑身疼?”   许轻岚:“算了,说一句你杠一句,我都多余说你。”   顾朔风搂着她的脖子,一个旋身做到了她怀里,歪着头点着许轻岚不点而朱的红唇,巧笑倩兮。   “你还嫌说得少?是谁总爱问我,舒不舒服?还要不要了?这样好还是这样好?”   许轻岚:“……”   “怎么不说话了?这会儿哑巴了?啧啧啧,脸红了~大小姐,你脸红的时候超可爱你知道吗?”   许轻岚不堪调戏,推着她把她推了起来。   “我看你是不想出门了,再多说就躺床上去,我让你今天一天都腰酸背痛动不了。”   “哇哦~好吓人哦~大小姐不发威,我差点当你是Hello Kitty了~”   “Hello Kitty?”   “就是……一只猫的名字。”   某只正睡得香甜的喵立马竖起了耳朵,趴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两人往外走,许轻岚随口问道:“你干嘛给小猫取名小蛋黄?”   “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像蛋黄吗?”   “有吗?”   “当然有,不然你打碎个鸡蛋试试,看像不像还没打匀的鸡蛋液。”   “还没打匀的……”许轻岚若有所思地拉开门,随即轻笑了一声,“那确实像,东一块碎蛋黄,西一块碎蛋白的。”   顾朔风灿笑如花,“对吧,我就说像吧。”   许轻岚突然来了一句:“你也像。”   “什么?”   许轻岚没再多说,推着她进了电梯。   老爷子在自己屋里吃,大太太二姨太因为怀孕也娇气的很,也都在各自屋里,只有许轻岚和顾朔风外加娄胜一个,在客厅吃早餐。   蔷薇和芹香是下人,老爷子回来后,她们再不敢上桌,许轻岚也没勉强。   吃罢饭,蔷薇跟着顾朔风出了门,司机老王开车,许轻岚站在二楼书房,倚窗望着老爷车慢悠悠开出公馆大门,眸光幽远。   你也像……   像极了爱着我的样子。   顾朔风领着蔷薇,哪儿也没去,直接去了银行。   银行看着她拿的存单,赶紧电话请示了行长,行长又请示了警察署,警察署给许轻岚拨了过去。   这一串等下来,足等了半个多钟头。   顾朔风也不急,她拉着蔷薇坐在皮沙发,闲聊似的有一句没一句问着话。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就在冯公馆当丫鬟,伺候你,伺候大小姐。”   “你总不能一辈子当下人吧?而且你看这时局不稳的,指不定哪天就打仗了,你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蔷薇咬了咬唇,摸了摸遮脸的纱巾,垂下头。   “我是万香楼出身,脸又这样,来了客人都不好出来端茶倒水,确实不适合一直待在冯公馆,我……我就等……等手里攒点儿钱,我就走。”   就知道她会多想。   顾朔风换了条腿叠着,懒洋洋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考虑你年纪不小了,有没有想过嫁人?”   蔷薇一怔,赶紧摇了摇头:“我不要,我讨厌那些男人,我……就算我不讨厌,他们也看不上我这毁容的破鞋。”   “别这么说自己,恶心的是他们,你只是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蔷薇勉强笑了下,眼里沁着泪,垂下头没再说话。   顾朔风并没有再安慰她,蔷薇并不像表面那么脆弱,不然也撑不到现在,事实上,在这人名如草芥的动乱年代,想活着本身就不能脆弱,这世界容不下弱者。   顾朔风顺势问道:“你……恨沈翠云吗?”   蔷薇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了下,下意识摇头。   顾朔风道:“对我还不敢说实话?”   蔷薇这才松了肩膀,噙了半天的眼泪没忍住涌了出来。   “恨!怎么可能不恨?!我那么尽心尽力地伺候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男人欺负了我,她不帮我做主我理解,可她万不该这么折腾我!我有什么错?!我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怎么偏就是个女的?!女的真是遭罪,到哪儿都受欺负,到哪儿都让人看不起!”   蔷薇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掩面啜泣,顾朔风举了举手,最终压过了心头的不适,轻轻揉了揉她乌黑的发。   “既然这么恨,那咱们就报仇,不是为了报仇而报仇,是为了自己好受报仇,为了自己能放下过去,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蔷薇颤巍巍抬起头,露出的半张无暇的脸还挂着泪,晶莹的像是晨起花瓣的露水。   “报仇?”   顾朔风微微一笑,温柔而有力量。   “交给我。”   看着蔷薇呆怔的小脸,顾朔风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乌发,像看着自家孩子似的,难得的耐心。   “既然你不想嫁人,有没有想过做点其他更有意义的事?”   “更有意义的事?什么事?”   “比如……救死扶伤,做个医护之类的。”   顾朔风有注意到,每次廖大夫过来看诊,蔷薇能围观都会围观,很感兴趣的样子,芹香的推拿手艺,蔷薇也跟着学了不少,芹香也说蔷薇很有天赋。   蔷薇果然眼前一亮。   “我可以吗?”随即神色又黯淡下去,“我这样的出身,也不认识什么字,《素问》都看不明白,怎么当医护?”   “行啊,小丫头还知道《素问》,我倒是小瞧了你。”   蔷薇脸一红,嗔怪地睨了她一眼。   “你就别取笑我了。”   蔷薇五六岁就卖进了沈家,这么多年早跟家里断了联系,等于孤家寡人没有亲戚,即便是有,她深陷地狱家人都不闻不问,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顾朔风根本不考虑让蔷薇回家这个选项。   “这样,我做主,你往后就跟着廖大夫,先打个下手学点基础,逢年过节,千万记着孝敬师父,就算他不承认是你师父,该有的礼数你也得有,毕竟是他带的你。”   蔷薇一看顾朔风不像开玩笑,又惊又喜。   “只要廖大夫肯教,我怎么都行的!”   顾朔风微微勾了勾唇,想到将来的局势,装作不经意地叮嘱道:“你呢,也不能一直跟着廖大夫,等过两年,你看情况加入红十字会,到时候救死扶伤的,有你忙的。”   蔷薇认真听着,猛点了下头。   她想当医护,非常的想,只要想到像自己这样的下等人,居然也能救人,能得到别人由衷的感激,而不是像烂泥一样被人随意呵斥践踏,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小蝶小姐曾经跟她说过,这叫自尊,这叫理想,总结就是,想要有自尊的活着,想为了理想而努力。   虽然蔷薇其实还不太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可她觉得小蝶小姐说的很对!   电话打了一层又一层,终于转回到了银行小职员这里,小职员招呼她过去办理业务。   顾朔风出门前刻意要了蔷薇的身份证明,连同自己的一块儿递给了小职员。   “把里面的钱转存到她的名下。”   小职员艳羡地看了眼蔷薇,低头开始忙碌。   签名按手印,蔷薇都晕头晕脑地听指挥做了,到最后存单放进蔷薇手里,蔷薇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这干嘛给我?”   “你的名义存的,不给你给谁?以后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蔷薇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存单,就算识字再少,她也认得自己的名字,也认得清存单上的大写数字。   “这么……这么多钱?全给我?!我……我不能要!”   蔷薇扭脸就趴回了柜台,存单直往里面递。   “小姐,那个麻烦一下,这钱还存回小蝶小姐的名字,这么多钱我不能要!”   小职员酸得都快冒泡了,心道,怎么没人上赶着给我这么多钱,少俩零都成啊。   顾朔风过来拽着蔷薇往外走。   “这是我答应你的,你收着就好,别存太久,等明年这时候你过来取出来,换成黄金,稍微留点现钱就行。”   “不行,我……”   不等她说完,顾朔风又道:“你跟着廖大夫可是没有工钱的,顶多就是管你吃住,手头有钱好办事,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顾朔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蔷薇忍不住心头一阵慌乱。   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她忘了什么?忘了什么呢?   ※※※※※※※※※※※※※※※※※※※※   忘了什么呢~嘿嘿~   感谢小竹竹~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竹宣~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竹宣 2瓶~给文文浇水 第365章 大佬心尖宠(完)   出了银行, 顾朔风指挥着老王一路开到了咖啡厅。   顾朔风按住想下车的蔷薇,冲她微微一笑。   “等下你可睁大眼看清楚了。”   “什么?”   顾朔风指了指咖啡厅透明的玻璃窗,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窗边坐着沈翠云, 看那样子, 像是在等人。   “记住, 不管发生任何事,不要下车, 在车里等我。”   顾朔风下了车, 独自一人踩着优雅的步子推开了咖啡厅玻璃门。   隔着窗玻璃可以清楚看到沈翠云明显眼前一亮,差点没忍住站起来。   顾朔风走到她对面坐下,服务生递给顾朔风点餐单, 顾朔风随手点了下, 服务员礼貌地收了单子离开。   沈翠云迫不及待就开始说着什么,离得远,又隔着窗,只能看到嘴唇在动, 并听不到说得什么。   顾朔风双腿交叠,烟红的旗袍绣着妖娆的天竺牡丹,开衩的袍摆露出一道嫩白腿线,脚上艳红的高跟鞋像是虞美人最毒的那片花瓣,明知是淬了毒的, 却依然让人挪不开视线。   顾朔风不时回上一句, 慵懒又随意, 沈翠云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起初还能勉强保持着贵妇的气度, 很快便忍不住拍桌而来, 看那架势, 像是在破口大骂。   服务生端了咖啡过来,劝说沈翠云冷静,沈翠云这才想起这里是公共场合,勉强压下火气坐了下来。   顾朔风指背轻碰了碰咖啡杯,转而不知对那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很快端了一杯水过来。   那水看样子有点烫,服务员放的时候十分小心。   沈翠云在对面还在横眉冷目说着什么,就一个眨眼的工夫,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顾朔风突然端起那杯滚烫的开水,猛地泼到了沈翠云脸上!   沈翠云惨叫一声捂住脸,侧翻在卡座上浑身颤抖,即便隔着窗也能看到她脸上红痕斑驳,有的地方颜色格外的怪异,看样子像是烫熟了。   蔷薇惊得呼地站了起来,头顶撞上了车顶,疼得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司机老王也一直注意着咖啡厅的动静,一看这架势,也是吓了一跳,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就见顾朔风又抓起咖啡泼了过去补刀,沈翠云捂脸的手烫得猛颤了下,整个手背一片灼红,咖啡厅的人都惊傻了。   顾朔风气定神闲地踩着红色高跟鞋出了咖啡厅。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追出门,顾朔风已经坐上老爷车扬长而去。   顾朔风淡定地摘掉白手套,摇了条车窗缝,丢了出去。   “怎么样?看清了吗?”   蔷薇都吓傻了,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   “看,看清了。”   “看清什么了?”   “看清她的脸烫得都起燎泡了。”   “比你那时候呢?”   “比我那时候看着还严重。”   “肯定的,好钢用在刀刃上,那杯水不多,我是专门照着她的正脸泼的,泼得很均匀,保证她整张脸都废了,以现在的医美技术,她这辈子都没救了,还有那咖啡,虽然没有开水烫,不过也很烫,她的手背也好不到哪儿去。”   顾朔风说得轻描淡写,蔷薇和老王听得是心惊胆战。   都说最毒妇人心,一点儿不假,这刘小蝶未免也太淡定了点儿。   相较于老王惊愕于顾朔风的心狠辣,蔷薇却是震撼加感动,然后是难以言喻的担忧。   “咱们赶紧回家吧。”   顾朔风睨了她一眼,“这才出来多大会儿?回去干嘛?”   “回去好歹有大小姐护着,沈家不敢把你怎么样,回家吧,外面不安全!”   蔷薇都快急哭了,不时看一眼身后,就怕沈家的人追上来。   ——要是……要是真追上来了,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着小蝶小姐!   顾朔风虽听不到她的心声,可看她那什么都藏不住的表情也猜得差不多了,没忍住轻笑了声。   “沈翠云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去医院,哪儿有空找我?”   “可是……”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继续在外面确实不太|安全,老王,停车。”   老王不明所以,乖乖停了车。   顾朔风开门下了车,蔷薇赶紧追了出来。   “你这是去哪儿?”   顾朔风不答,拉着她径直走到了路旁的黄包车边。   “师傅,送她去冯公馆。”   蔷薇一惊,愕然道:“为什么让我单独回去?”   顾朔风微微一笑,揉了揉蔷薇乌黑的发。   “你得回去帮我报信儿不是?就说我伤了沈翠云,让大小姐赶紧来找我,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上哪儿找你?上哪儿啊?”   蔷薇心慌意乱地被顾朔风推上了车,没等问出个所以然,车夫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蔷薇扭着身子拼命回头看着顾朔风。   天很蓝,骄阳被一旁的两层小商铺遮挡,顾朔风就站在那楼影中,欧式路灯细长的黑色灯柱在她身侧,她含笑目送着她,微卷的发丝被风拂乱,她抬手拂开乱发,柔白的手遮挡了面容,独露了那一角红唇,成了往后余生蔷薇记忆里最浓烈的色彩。   目送着蔷薇拐了弯,顾朔风这才转身回了老爷车。   “去郊区二监。”   刚出了那样的事,老王有点慌,忍不住问道:“去那儿干什么?”   顾朔风慵懒地靠在椅背,昨夜酣战太迟,她有点缺觉,路还远着,权且闭眼小憩一会儿。   “我已经让蔷薇回去报信儿了,你被担心,没事的,让你去,去就是了。”   老王和娄胜不同,就是个单纯的司机,并不参与冯家事务,听她这么说了,心也稍稍放了放,想着冯家和沈家一直不对付,或许这事儿就是老爷小姐他们授意的,他个下人操那么多心没用,老老实实开他的车就是了。   老王规规矩矩启动汽车朝郊外使去。   老爷车稳稳摇晃着,像是靠在摇篮中,顾朔风迷迷糊糊似梦非梦,梦到很多年前的事。   那是许轻岚刚从酒店抓奸在床那天晚上,许轻岚没有质问她骂她,甚至一个字都没说,领着她回了家,把她拽进洗手间狠狠地洗,从里到外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发现她咬破了嘴唇,这才沉默地擦干抱着出来。   那晚许轻岚咬得她满身牙印儿,有的疼,有的不怎么疼。   半夜她醒来,发现许轻岚不见了,轻手轻脚下地,推开门缝,发现她在客厅瞪着闭路电视在看《葫芦兄弟》。   电视屏幕幽白的光打在许轻岚的脸上,让那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越发显得冰冷。   许轻岚看了一晚上的《葫芦兄弟》,第二天她睡醒起来,许轻岚还在看,像是一晚上都没挪过地方似的。   许轻岚一直看到七点半,这才关了电视洗漱换衣服,拉着她去公司开会。   准确的说,许轻岚开会,她被关进许轻岚的休息室。   许轻岚总是这样,有什么从来不说,说句“我爱你”也是交往了快一年才第一次说出口,说得还勉勉强强,好像逼她说的似的。   出了那样的事,许轻岚也是憋了一天一夜才问她为什么,她随便搪塞了个理由,许轻岚就不问了。   她们在一起,惊喜是她制造,甜蜜是她制造,吵架也是她起头她吵,许轻岚很少跟她争吵,就连出了那么大的事,许轻岚也只是像普通的争执那样争执了几句。   争执的结果还是……她拿走了许轻岚的第一次,她欠许轻岚,所以许轻岚不准她随便离开。   不愧是商人,无奸不商,明明是等价交换,她的第一次换她的,可到了人家嘴里,人家的第一次就是金贵,她保存了九万年的反倒不如人家的。   她果然是方便又好用,让许轻岚……用这么蹩脚的借口也不肯放过。   她记得跳楼的瞬间,好像听到了许轻岚的哭声。   许轻岚可从来没在她面前落过泪,好不容易落一次,她还昏死了过去,生生错过了。   可惜……真是可惜。   老爷车停了,二监到了,顾朔风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歪得稍有些酸痛的肩,开门下了车。   不是探监的日子,照理说是不能探监的,不过这不妨碍塞钱进去。   刘小蝶曾经是不夜城的台柱子,普通老百姓或许不认识她,中上层大部分都见过她,尤其是男的。   刘小蝶跟冯家大小姐的风流韵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就在不久前,刘小蝶还因为跟大小姐呕气被打发进了警署牢房,不久也被心肝宝贝地接了回去,冯老爷子都没意见。   这样一个响当当的风流人物,二监怎么可能没人认识?   冯家跟葛九的恩怨,二监没人不知道,见顾朔风来,想着就是来讥讽葛九的,也没太在意,顾朔风塞了钱,他们就笑呵呵放了行,连例行的搜身检查都让她娇嗔了两句躲过了。   葛九被带进了探监小屋,不是探监日子,小屋就葛九一个,狱警行了个方便,没有在里面看着,只有门口有两人抱着枪守着。   手包不能带进去,暂时放在了外面,顾朔风聘聘娜娜地进去,优优雅雅地坐在葛九对面。   葛九苍老了很多,人也瘦了,脸颊凹陷,头发剃光,一脸阴沉地望着她。   “你不像那种闲的没事落井下石的人。”   “的确,落水狗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葛九咬紧后槽牙,“那你今天是来干嘛?”   “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问你。”   葛九沉默了瞬息,冷笑一声:“行,问吧。”   顾朔风身形微向前靠了靠,斜勾的唇角妖冶又诡魅,压低的音调在这空荡的探监房像是被刷了釉,瓷滑清冶,   “那一枪,是你打伤的吗?”   没说打伤了谁,可两人都明白说的是冯卓然。   葛九已经判了死刑,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条罪名,更何况屋里也没旁人,他带着几分嘲弄吊儿郎当道:“对,没错,你们真当我坐了牢就成了困兽,什么也做不了吗?老实告诉你们,我葛九死不了,全天下人都死绝了,我葛九也死不了。”   顾朔风撤回身形,慢悠悠拍着袍摆的浮灰。   “我知道,你葛九是什么人?上策中策下策,总有你耍不完的阴谋诡计,最差不过劫狱当土匪,反正这年月乱的很,你自己也私藏了不少军火,够你组个土匪队了。”   顿了下,顾朔风又笑道:“差点忘了,你还藏了不少黄金,就算军火不够,再买就是了,起码暂时吃穿不愁,还能打家劫舍持续补给,想想竟比在这海城夹起尾巴做这所谓的爷还要畅快。”   葛九脸色黯了黯,唇角的嘲讽渐渐散去。   “就算你猜到了又怎么样?我从来不觉得你们没想过我会逃狱,可你们拦不住,想提前执行枪决也不行,除非你们想得罪市长。”   市长是葛九最后一张底牌,这些年没少孝敬,哪怕市长实际没什么实权,可想缓一个人的死刑还是做得到的,至于缓了之后葛九能不能起死回生,那就是葛九自己的事了,市长仁至义尽。   葛九说得不错,想提前执行枪决确实不可能,警署自然是不愿意得罪市长的,冯家也不好不给面子,葛九还有喘息之机,一个不好,真可能就绝地反生。   “得罪市长……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市长先生都发了话了,要缓期执行死刑,我们当然得等着,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意外发生。”   顾朔风似笑非笑地望着葛九,“意外,你也知道的,大家都不想的,可谁也管不住是不?这属于不可抗力,市长先生肯定不会怪罪的。”   葛九瞪着顾朔风,冷嗤,“有本事你们先把我劫出去,再宰了,做得天|衣无缝别露马脚,市长肯定不怪罪。”   顾朔风掩嘴笑着扇了下手,“哎呀~你说什么呢?这里守备森严的,哪儿可能不露马脚?”   “那还不g……”   最后一个滚字没来得及出口,顾朔风突然站了起来,砰的一声枪响,葛九眉心多了一个冒烟的枪洞。   葛九难以置信地直勾勾瞪着顾朔风,连那枪是从哪儿摸出来的都不知道,带着满腔不甘与怨恨,身子一点点歪斜,扑通一声,歪在了地上。   顾朔风吹了吹冒烟的枪口,门口守卫听见动静拎枪跑了进来,一看犯人死了,还是在自己当班期间被杀的,当即满头冷汗。   “举起手来!放下武器!”   顾朔风气定神闲地转回身,歪头冲着那两名守卫勾唇轻笑。   “这个男人,伤了我最爱的人,我在替她报仇。”   “别啰嗦!举起手来!”   “开玩笑,我要是举起手,你们不就把我抓了吗?我在监狱杀了人,还有我的活路吗?我当然要……闯出去了!”   顾朔风照着守卫砰地开了一枪!   昨晚,她趁着许轻岚疲惫沉睡,偷偷摸走了她的钥匙,偷走了这把袖珍手|枪,藏在了大腿内侧。   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打在了葛九脑袋,其余的子弹全都原封不动放在许轻岚的抽屉里,对着守卫开的枪不过是虚张声势。   可守卫并不知她是开空枪,吓得本能躲避反击。   砰砰砰!   接连几枪打来,顾朔风唇角笑意不散,大红的旗袍缓缓沁出猩色,她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红裙染血越发的鲜艳,艳得夺目。   蔷薇不负所望,完美地让许轻岚误会了顾朔风被沈家抓了去,一路急行去了沈家,却扑了个空。   等她反应过来,赶紧给二监打了电话,已经晚了。   “不管是死是活,把人给我送去医院!一定要送去医院!!!”   许轻岚匆匆赶去最近的医院,手术还在进行中。   出来一个护士摇头,再出来一个,也是摇头。   蔷薇哭成了泪人,突然猛地仰起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小蝶小姐说过,等她死了,我就是她唯一的继承人,她上午突然把钱给我,她就是想好了来送死的!她为什么这么做?葛九不是已经判了死刑了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轻岚沉默地坐着,一双眼愣愣地盯在亮着的手术灯,像是根本没听到蔷薇的话似的,或者说,周围的一切她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眼前那两扇紧闭的门。   娄胜在一旁踱步抓着头,堂堂七尺男儿,声音也带了哽咽。   “她这都是为了大小姐,都是为了咱们冯家!”   “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这你都不明白吗?葛九早就谋划着想逃狱,二监又不是zz犯关押地,防卫本身就不强,想逃不是逃不了,一旦他逃了,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咱们冯家。   那话咋说来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上咱们冯公馆一通乱枪,拍屁股亡命天涯,咱们根本防不住!   就算咱们能躲一时,他潜在暗处,随时可能回来给咱们一个回马枪,怎么说都是提心吊胆,他不死,以后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蔷薇刚受了冲击,脑子乱得很,迟钝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小蝶小姐是为了冯家才……”   话说一半,蔷薇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许轻岚依然直勾勾盯着门楣的手术灯,十指相扣搁在膝头,每一根手指都攥得泛白,跑乱的发丝随着穿廊风浮浮沉沉,不时拂过她死灰般的眸子。   突然,手术室门推开,先出来的不是推床,而是摘着口罩的主刀医生。   医生边摇头边撤开身子,“来不及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怕是撑不过这口气了。”   蔷薇和娄胜面面相觑,迫不及待就往里进,进去了才发现许轻岚并没有跟进来,又跟进出来拽了许轻岚进来。   手术室里开了大灯,亮的有些晃眼,扑鼻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末梢。   蔷薇哭着扑到了手术台前,护士们让到一边,托盘里放着两枚子弹,沾血的纱布到处都是。   普通人自然是没资格进手术室的,是死是活也得做完了手术推出去再说,可刘小蝶是从二监送来的,不是普通人,冯卓然更不是。   护士们丢下最后一个弹孔没有取,跟着医生出去,只留他们几人临终话别。   肯定活不了了,肺都打穿了,满肺泡的血,能活到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已经是奇迹了。   许轻岚木然地走到手术台旁,低头看着台上盖着白布的顾朔风,那白布盖到了脖子,多余的部分折了两折,留了一张脸在外面,好像随时等着顾朔风死掉盖住头似的。   许轻岚突然抬手,猛地拽掉那白布狠狠甩在地上!   血……   好多血……   白布下的旗袍支离破碎,到处都是血污,手术没有做完,纱布都没有覆,绷带更没有绑,刚缝合的伤口清晰可见。   “出去……”   许轻岚的声音淹没在蔷薇的啜泣声中。   许轻岚抬高了音量,“出去!!”   蔷薇吓得一个激灵,娄胜反应快,拉着蔷薇先退了出去,手术室门吱呀呀阖上,蔷薇的哭声在走廊忽远忽近,仿佛隔了崇山峻岭。   许轻岚抬手,脱掉自己身上的针织小开衫,小心翼翼地盖在顾朔风裸|露的伤处。   顾朔风勉强张开眼,要不是大姐撑着,她早就死在了二监。   可大姐不是万能的,这伤和言随心的残废不同,这是直接贯穿了肺,当时就不能呼吸了,大姐能帮她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你……还不……给我……吗?许……轻岚……”   帮她掖开衫的许轻岚手顿了下,又帮她掖了两下,彻底掖好,这才转眸看向她。   “你早就知道了。”   “对……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   顾朔风撤开干裂的唇笑了下,一笑满嘴的血。   “我……故意的……耍你的……看你被我耍得团团转……还有大姐……你们一群人都斗不过我一个……真是……好玩儿又好笑……”   许轻岚微微睁大眼,眼底血丝一根根浮现,红得吓人。   “你……说什么?”   顾朔风吃吃笑着,边笑边咳,血流了满脖子。   “你可以……不给我……那最后的1点憎恶值……你可以……让这任务失败……反正……我本来就不在乎……大不了……损失一片碎片……我……无所谓的……”   “你!”   许轻岚剧烈地喘了口气,一把抓住顾朔风的肩,猛地晃了下!   “你觉得这样好玩吗?你到底有没有心?!看着我整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你很得意是吗?!”   顾朔风勉强喘了口气,依然笑着,满不在乎地说着残忍的话。   “我有没有心……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天你喝醉说的话,也是假的吗?!”   “喝醉?呵呵……所谓的酒后吐真言……本来就不科学……你三岁吗?这也信?”   许轻岚猛地松开她,眸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她并没有看她很久,很快转过身去,整个身形佝偻着,垂着头,好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你真的……很擅长招人恨。”   “那你……恨了吗?”   许轻岚没有回话,过了很久才低声说出一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让刘喜禄演这戏又是什么意思?”   不等顾朔风答,许轻岚苦笑一声,微哑的声音透着顾朔风不熟悉的哽咽,心酸又苦涩。   “算了,不重要了,你赢了,我有始有终,答应帮你完成任务就不会食言。”   叮!   【恭喜!憎恶值+1,当前憎恶值100!】   冯卓然的心愿,想找一个相濡以沫的爱人,许轻岚做到了,至始至终她都深爱着顾朔风,虽然不能长久,虽然短暂。   顾朔风的意识渐渐恍惚,许轻岚单薄的背影越来越遥远。   许轻岚……哭了吗?   为什么总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掉泪……   顾朔风无声地伸了伸手,什么也没抓到。   对不起,许轻岚……   对不起……   ※※※※※※※※※※※※※※※※※※※※   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呀,后面会揭晓哒~   小顾到底为什么不接受许轻岚?也会揭晓哒~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言寺 34瓶~好大腿的浇水~ 第366章 追妻火葬场(1)   “ Congratulations!~”   顾朔风睁开眼就看到大姐二姐一大群人围在床边,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真心又温暖。   刘夏第一个挤过来:“来来来~采访一下~碎片全部归位是种怎样美好的体验?~”   小四笑得温和:“灵魂完整是不是舒服多了?”   一贯冷漠的二姐难得也凑到了跟前关心道:“看样子还好,碎片融合的很完整, 只是丢了这么多年, 突然恢复肯定有点不适应, 有什么不舒服马上跟小四说。”   小四最擅长的就是治疗术。   大姐拢了拢烟红的长发,示意大家都散开。   “行了, 别围着她, 毕竟躺了这么多天,给她点儿新鲜空气。”   人群散开,露出了窗外的阳光明媚。   蓝天, 白云, 展翅而过的云雀,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跟她跳楼那天好像没什么不同。   “我躺了多久?”   大姐道:“不久,也就半年多。”   比起她过的那四世, 半年多确实不算久。   “许轻岚呢?”   大姐轻笑一声:“一睁眼就找她,不是不喜欢她吗?”   “我只是想知道她灵魂有没有事,毕竟是帮我做任务。”   刘夏在一旁小声嗔了句:“一点儿都不坦诚。”   还是小四温柔:“她原本是躺在你旁边的,但是我怕你醒了看见她不舒服,就把她抱到了隔壁, 她大概还要过些日子才能醒。”   也对, 女主是不能轻易死掉的, 不然以女主为中心的世界就会出现错乱,造成的后果无法估量, 起码也要把世界架构熬个七七八八才行。   躺了半年多的脸有点僵, 顾朔风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 夸赞道:“还是小四乖。”   说着,撩被就要下床。   小四扶住了她:“你刚醒,别乱动,起码等吃了饭我帮你做个万物复苏再说。”   万物复苏是木系最强的恢复技能,特别耗费能量。   顾朔风看了眼小四血色浅淡的唇,心知这半年小四绝对没少耗费能量,护她一个已经够吃力的了,再加上许轻岚……小四比她灵魂缺得厉害,少了差不多一半,本来就比较虚弱,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到底是自家妹妹,顾朔风心软了,不想再给妹妹添乱,乖乖又靠回了床头。   “不用给我做什么万物复苏,我感觉还行,多歇两天就没事了。”   小四温和笑道:“那也没有我一个万物复苏管用,等你吃了饭给你做。”   “我……”   顾朔风还想推辞,一旁刘夏清了清嗓子,瞟着她那大眼双眼皮,硬是眯着想凹出点儿刻薄样,可惜演技不行,看不出尖酸刻薄,倒想是眼里进了沙子急需人帮她吹吹。   还好台词功底还行。   “行了啊,推来让去的有意思吗?小四隔三差五的就得帮你跟许轻岚做一次,这都做了半年了,你推这一次能帮她省多少能量?倒不如赶紧好了,还能帮着小四照顾许轻岚,让小四省点心。”   全家顾朔风谁都对得起,就是对不起刘夏。   她配合地点了下头,对谁生气都不可能对她生气。   “行,那就听刘夏的。”   “叫我二姐夫!”刘夏娇憨叉腰。   顾朔风无语。   她记得她跳楼前刘夏不是聪明点了吗?怎么又变得傻乎乎的?   “不叫。”   “你!”   “小四都不叫,为什么让我叫?”   刘夏瞪向小四。   全员亏欠刘夏的顾家姐妹面面相觑,大姐轻咳了声,二姐瞟了一眼小四,小四认命。   “谁说我不叫,我平时都叫二姐夫的。”   刘夏笑逐颜开,得意地瞅着顾朔风。   “不怕跟你说,我的家庭地位可高了,你就认命吧。”   还不是因为大家亏欠你,让着你。   同样亏欠的顾朔风不想再看小孔雀开屏,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应付了声“二姐夫”。   刘夏这下可真是尾巴翘上天了,得意地踩着她的高跟鞋转身就给她妹打过去了电话。   “我跟你讲小冰,顾朔风那家伙真喊我二姐夫了!真的!!你是没看见她刚才那张臭脸,简直……啊?录音?我忘了。”   刘夏抱着手机转身看向顾朔风,不说话先呵呵笑。   “你懂我意思吧?”   顾朔风头疼扶额。   不回来是心里挂念,回来了面对闹哄哄的一家人又头疼,主要是头疼刘夏。   小四起身道:“不确定你具体回来时间,就没急着做饭,我先去做,你再休息会儿。”   二姐跟着小四往外走:“我帮你打下手。”   刘夏黏了过来,笑得一脸狐狸样儿。   “来吧,我要录音。”   顾朔风揉着额角瞟了她一眼,“录完音你能不能出去?”   刘夏立马变了脸,“干嘛?嫌弃我?”   “不是,你没看大姐有话想单、独、跟我谈吗?”   被临时拉来顶锅的顾浩烟配合地点了下头,“她刚回来,有点事想问她。”   刘夏看着闹腾,其实很识大体,见状立马收了玩笑。   “那好吧,今天先不录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慢慢谈,我去帮洛洛做饭。”   终于战略性赶走了麻烦精刘夏,不等顾朔风开口,顾浩烟先递来一杯温开水。   虽然躺了半年多,可有大姐顾浩烟帮她稳定体温,二姐顾凌洛帮她补液,还有小四顾缚槿的治疗术维持她的身体机能正常运转,她除了肌肉稍有些僵硬,胃稍微虚弱了点,并没有什么不适,也完全不觉得渴。   可她还是接过了水,轻抿了一口。   午后的阳光很暖,和风顺着窗缝潜入,带起窗帘飘飘忽忽,顾浩烟脸上光影变换,烟红的长发微打着卷,不时拂过眼前,她抬手撩起挂在耳后,另一只手习惯性从小西装口袋摸出根细长的女士烟叼在嘴里。   顾浩烟没抽,只那么叼着,好像这样就能安抚那蠢蠢欲动的烟瘾似的。   大姐的烟瘾就是因二姐而起的,二姐当年的黑能量不能控制危在旦夕,愁得大姐没日没夜抽烟,后来小五代替二姐承担了大部分黑能量,小四也因为这件事撕裂了一半灵体,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大姐就更是抽得凶了。   虽然大姐从没说过一句愁,总是笑着对她们说,没事,她来想办法,可姐妹几个都明白,她只是不想让她们担心而已。   顾朔风看着顾浩烟叼着烟不抽,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我又不是真的病人,已经没事了,这儿也不是病房,想抽就抽,别叼着不抽,看着难受。”   顾浩烟愣了下,取了烟夹在指尖,嫣红的指甲一如她大红的唇,明艳又张扬。   “这就学会关心人了?”   顾朔风蹙眉:“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会关心人了?”   “你以前就不会。”   顾浩烟重新把烟叼在了嘴角,皓白的牙齿咬着那细长的烟屁股,每说一个字烟身都要抖一下。   “我也不是为了你才不点烟的,我只是觉得抽得太凶了,得戒了。”   顾朔风懂了,很懂。   她故意道:“你是火能量体,就算抽得再凶也不会对身体有损害,不戒也不要紧。”   “对我是没损害,对身边的人却不是。”   顾朔风轻笑一声,食指摩挲着透明的杯壁。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咱们家,包括刘夏,都不是普通人,这点儿二手烟没影响的。”   顾浩烟随身坐到床尾,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你故意找茬是吧?”   “我哪儿敢?就是某人总说我不够坦诚,我得让某人知道,做人不能太双标。”   顾浩烟喜欢刘夏的妹妹这件事,家里谁不知道?只有顾浩烟自己不肯承认。   虽然顾朔风躺了这么久,错过了不少顾浩烟的瓜,不过猜也知道,顾浩烟肯定是因为刘语冰才想戒烟的。   顾浩烟明显不想多谈这个问题,绕开了话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当然是继续扫除黑能量,维护世界和平。”   “能别说的这么中二吗?”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不过你也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姐妹两个个比个的心知肚明,可顾朔风偏要装傻,哪怕明知道逃避不了这个话题,却还是下意识拖一秒是一秒,这跟她平时的杀伐果断全然不同。   顾浩烟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顾朔风两眼。   “你没发现你变了吗?”   顾朔风面无表情,“有吗?”   顾浩烟深吸了口气,向后靠着床尾,“或许只是在某些问题上变了,太过细枝末节,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既然是细枝末节,那说明不重要,就更不需要关注了。”   “那好,咱们说点重要的,你和许轻岚,以后打算怎么办?”   顾朔风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低头手背蹭了下湿润的红唇,长睫低垂着,睫尖翘着让人艳羡的弧度。   “这算什么重要的?任务结束了,答应她的报酬给她就好,我跟她桥归桥路归路,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报酬?你真的以为她要了什么报酬?”   顾朔风转手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转眸睨了顾浩烟一眼。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顾浩烟道:“她的确是要了,但不是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什么的,她要的是一个愿望。”   “那不是差不多吗?她也就会许这些愿而已。”   “她如果许愿要你呢?”   “不可能。”   “如果。”   “如果……我可没打算为了几片碎片就出卖自己,谁答应的谁赔给她,别找我。”   顾朔风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完全不管这任务其实是帮她修复灵体。   顾浩烟咬着烟卷微点了下头。   “行吧,只要她不是要你,什么愿望我都会帮她实现,哪怕她说她不想做普通人,她也想当时空守护者,我也会答应。”   顾朔风眼皮轻跳了下,若无其事地阖眼躺倒。   “随便吧,反正我不会跟她有交集。”   “许轻岚真可怜。”顾浩烟夸张地唏嘘感叹,“她要是知道她不止被你骗,也被我骗了,被咱们全家都骗了,该有多难受?”   顾朔风刚阖上的眼睁开,瞟了顾浩烟一眼。   “别在这儿奸装忠,就算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瞒不住我,你也没站在我这边,你就是故意引着我用这种方式完成任务。”   顾浩烟冶冶笑道:“不愧是我最好的partner,这都让你猜到了。”   顾朔风猜得没错,她既不是站在许轻岚那边的,也不是站在顾朔风这边的,她有她的目的,她的目的当然不止是帮着顾朔风完成任务,她真正的目的还在后头。   许轻岚一直以为她可以轻松操控所有数值,因为她操控好感值到100完全没有压力,可她却不知道,那是因为她真爱顾朔风,所以才会这么轻松。   然而憎恶值就不同了,99和100看似只差一点,却是天堑,只有真正的恨才能加满。   普通的办法根本不可能让许轻岚恨毒了顾朔风。   所有人都站在许轻岚这边,顾朔风节节败退,甚至醉酒透露了若有似无的喜欢,给许轻岚希望,再狠狠碾碎这希望,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这几世的任务看似是没有关联的,实际却是相通的,前三世累积了99点的憎恨,这最后一世,至始至终都是为了这最后一点的憎恶值努力。   顾朔风还不知道许轻岚之所以会带着记忆踏破虚空,是她这个做大姐的引导的,如果知道了……应该很快就能猜到她真正的目的。   可就算猜到了又能怎样?   任务已经结束,一切尽在掌握,之后的路,就算顾朔风不想走,只怕也由不得她。   要知道,这世界最难控制的就是人心,尤其是……自己的心。   顾浩烟话锋一转,转了话题。   “说起来,原本最后一个世界可以更顺利点的,你干嘛半途离家出走?还刺伤许轻岚?”   这问题一出,顾朔风立刻扭身躺好,后脑勺对着自家大姐。   “没什么,就是想速战速决。”   “是吗?这么说……当时你还不知道冯卓然就是许轻岚咯?”   “不确定。”   “真的?”   “骗你干什么?”   顾朔风没有撒谎,她虽然99%确定冯卓然就是许轻岚,可到底还有1%不确定。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冯卓然很可疑,那次故意在群里说了冯赞天爬床的事,就是为了试探冯卓然,冯卓然果然没控制住情绪,跑着就赶了过来。   那时她已经99%确定她是许轻岚了。   之所以保留了1%,只是单纯的因为谨慎。   或者说……是她不愿意相信冯卓然就是许轻岚。   她心里明明清楚怎样完成任务最快捷最万无一失,却还是想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式。   不管冯卓然到底是不是许轻岚,只要她装作没认出来,那就不是。   一个人以为你是另一个人,所以无情刺伤了你。   一个人知道你是你,还是无情刺伤了你。   这两种伤害哪种更大?   显然是第二种。   在不知道冯卓然是许轻岚的情况下,刺伤冯卓然,让冯卓然恨她,许轻岚受到的伤害就能降到最低。   所以她才会刺伤冯卓然,她希望许轻岚能在那一瞬间恨她,希望可以尽量减少伤害的完成任务,这希望强烈到她忽视了内心正确的判断。   那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许轻岚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更不可能恨到满值的程度。   她试过了,失败了,也冷静了,理智回笼,知道自己做了蠢事,白白让许轻岚受了伤,伤了心,却还没能完成任务。   能让她完成任务的方法,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她也很清楚只那一个。   她其实可以干脆的放弃任务,不去伤害许轻岚,也不为难自己,她根本就不在乎那片碎片。   可她不能那么做。   放弃任务就意味着承认了舍不得伤害许轻岚,承认了她爱许轻岚。   她不能承认。   不,不是,不对,她根本就不爱许轻岚。   她不爱。   要断就断个彻底,把许轻岚伤透,让她以后都不想再看见她,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下定了决心,却还是忐忑,这和以前果决的她天差地别。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忐忑不安犹豫不决,只能理解为,还不能100%确定冯卓然就是许轻岚,不敢轻易出手。   所以她做了最后一次百分百的判断。   她利用刘喜禄给冯卓然递了对乙酰氨基酚,这是退烧药的主要成分,拜耳公司首先研发,可真正普及起来却要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三十年代时的当时,对乙酰氨基酚还没有明确的临床试验,不能判断它的毒副作用,更没有上市售卖。   她能拿到这药也是费了不少周折的。   之前拿这药下给葛九的时候,她曾故意给冯卓然大致介绍了药性,却独独没说这药没有直接的毒性。   如果冯卓然只是冯卓然,她听了刘喜禄说这药是慢性毒|药,绝对不会怀疑,更不可能不闻不问,毕竟她要害她的父亲。   可如果冯卓然是许轻岚,身为生物科技公司的总裁,不可能不知道这就是单纯的退烧药,少量吃个十天半月是不会有事的。   知道这药不是毒|药,许轻岚就会开始怀疑,为什么她要拿不是毒|药的毒|药冒充毒|药?   许轻岚会想起她曾经告诉过冯卓然有关这药的药性,可许轻岚也会因为记忆偏差,很自然的忽略掉她根本没说过这药没毒。   许轻岚会本能的认为她说过,所以认为冯卓然是知道这药没毒的,然后站在冯卓然的角度处理这件事,也就是知道药没毒,静观其变。   简而言之。   如果冯卓然不是许轻岚,她会认为那药就是毒|药,她会来找她质问,甚至是算账,总之不会没有行动。   而如果冯卓然是许轻岚,她会因为记忆偏差,认为自己应该知道这药是没毒的,所以就会按兵不动,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试探结果显而易见,冯卓然就是许轻岚,百分百是。   少了这最后的借口,她已经没有理由再迟疑。   她安排好了蔷薇,约出了沈翠云,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得其所,起码帮许轻岚扫除最大的威胁。   她并不担心这小小的善举会让许轻岚放弃憎恨,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残忍。   任务顺利完成了。   她却没觉得解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或许……这就是灵魂完整的后遗症,需要时间适应。   顾浩烟体谅顾朔风刚苏醒,并没有过多去说任务的事,随便说了那么几句之后,就转到了二姐和刘夏身上。   不管怎么说,好歹二姐得救了,刘夏也活了下来,至少幸福了一对,也不枉她们费尽心力,还做了那么久的坏人。   刘夏差点成为她们拿来保住二姐的牺牲品,死的灰都不剩那种,千钧一发才活了下来。   也就是刘夏心大,换成是她,只怕真是要恨死她们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顿说不上来是午饭还是晚饭的半下午饭,小四帮她又做了次万物复苏。   萤绿光痕散尽时,顾朔风全身清爽,彻底复原,跑个三千米都不成问题。   她难得勤快地帮着收拾了碗筷,洗好擦好放好,擦了手出来。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大家都在喝饭后茶,闻听都抬起了头。   刘夏问:“去哪儿?”   “回家。”   “这里不就是你家?”   这里原本的确是顾朔风的家,她们姐妹几个都住这儿,可现在家里多了个许轻岚,那就不是她的家了。   “我有自己的公寓,你们忘了?”   顾家姐妹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她这是在逃避,却也不戳破。   二姐示意她过来,坐到身边沙发。   “如果你是因为许轻岚,那没必要,她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你先住着,这几天让小四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毕竟躺了半年多,内里还是有些亏空的。”   顾朔风笑着撩了下这半年长长了不少的发丝。   “我不是因为她,只是想回去休息两天,下一步就是帮小四找那丢失的一半灵体。”   小四在一旁单独的沙发椅向前探了探身。   “我不急的,而且现在也知道那一半在哪儿,只是暂时没法收回,得等等。”   顾朔风道:“那我就先帮你去探探情况,让你收回的顺利点儿。”   小四没再多说,看向了二姐。   二姐又道:“小五那边时间流速很快,这几天就该回来了,肯定比许轻岚早,小五虽说黑能量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可性格的扭曲不是一下子能改过来的,你说她要是看见害她困了五千年的许轻岚,会怎么做?”   性格扭曲的小五……   顾朔风回想了下性格扭曲的苏成仙……   会宰了许轻岚吧。   耽误她找不修,她绝对恨得咬牙切齿。   可那又怎样,大姐二姐小四三个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五?   “没关系,有你们呢。”   “可我们防得了她一时,防不了她……”   话未说完,整栋别墅突然一阵剧颤,瓶瓶罐罐叮当乱响,客厅中央突然气流扭曲,一只手乍然伸了出来,惨白的仿佛恶鬼利爪,惊得刘夏一个扭身挡在了二姐前面。   “什,什么玩意?!”   怕成这样还挡在她前面?   二姐感动又好笑,探手把发抖的刘夏搂进了怀里。   “没事,别怕,是小五。”   刘夏这才注意到,顾家姐妹都很淡定,就她一个吓得差点头掉。   不过她见过小五的,和顾朔风长的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比双胞胎还双胞胎,怎么这个鬼样子?   利爪过后是破败的水袖,小五的出场方式的确惊悚,贞子爬出电视的style,身后隐约还坠着只悭虺巨兽。   大姐出手打掉了悭虺,这才把小五从那玄幻世界拽了过来。   ※※※※※※※※※※※※※※※※※※※※   这世界的章节名起的简单粗暴吧?!   满意否?诸君~   原世界不长,原世界结束就结束啦~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小竹竹~包养议棋~   感谢翎 43瓶;阿信说的话的确是 29瓶;挂面中的面挂思考者、我微笑了她的梦* 10瓶;莫道无心 6瓶;Shawy 5瓶;不期而至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67章 追妻火葬场(2)   小五是真惨, 法衣破破烂烂,脸上血污泥块儿,头发上还沾着枯叶鸟毛。   最重要的是, 她的下半截身子几乎让那悭虺咬残废了, 血淋淋惨兮兮, 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要么就说小五倒霉呢?   没有飞升的普通人,如顾朔风魂穿的那个明煊, 死了之后魂魄离开世界, 稳稳当当,没啥损害,直接就到了下个世界。   飞升的仙人, 如许轻岚魂穿的栖烑, 死了之后是脱胎换骨,带着仙身直接划破虚空,也没啥损害,妥妥就到了下个世界。   可偏就小五不同。   她是飞升的仙人, 照理说该划破虚空,舒舒服服回来才对,可她倒霉催的,待的地界偏偏是轩辕山!   轩辕山是那个玄幻世界类似黑洞的存在,任何能量都会被吞噬, 踏破虚空根本不可能。   大姐之所以能给她传送脑电波, 是因为大姐和千重域联系最紧密, 千重域是规则塔尖,其他一切规则都在它之下, 所以才能避开被黑洞吞噬。   不离开轩辕山, 小五就没法像许轻岚那样划破虚空潇洒离开, 可轩辕山哪儿是没有灵力的凡人那么容易离开的?   关键小五还把芥子空间直接给了许轻岚,一颗丹药都没给自己留,法器灵宝通通没有,连把剑都没有!   赤手空拳□□凡胎,她凭什么闯过危机四伏的轩辕山?   小五被困在轩辕山秘境两万多年,整天消沉低迷,都快成神经病了,除了最开始尝试过离开,之后就被大姐忽悠的一直咸鱼躺,完全没想过自己跑,只乖乖寄希望于大姐把她拽出去。   原本小五满脑子都是不修,根本不会发现不对劲,可最近这段时间,大姐全身心投入到了顾朔风这边,可谓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监控,根本没空联系小五。   小五受轩辕山磁场影响,原本就只能接收信息,不能主动发送信息,大姐不联系她,她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孤单寂寞冷。   失联让小五倍感煎熬,这就像是被丧尸群围困的幸存者,原本每天还能收到电波告诉她,别怕营救马上就到,突然有一天没了信号,任她把收音机翻了个遍也没有半点声响。   你说她急不急?急、不、急?!   小五再也坐不住了,终于又燃起了拼出去的斗志,想方设法摧毁秘境。   然后……   她失败了。   失败后,她很伤心,借酒浇愁,醉了。   醉了她不睡,她恨,她发疯,她想报社,她疯狂地输出天摇地动,最后不知怎么稀里糊涂把自己动出了秘境周围的迷雾,就像当初栖烑穿过迷雾找到她一样,她就那么穿过迷雾……简简单单出去了。   小五这才知道自己被大姐坑了两万多年,气得当场吐了血,真吐血。   她恨不得当场插翅回来暴打大姐一顿报仇雪恨。   可她飞出洞口面对轩辕山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寒风中差点冻成狗,这才意识到,回家之路远矣。   她原本想死遁回家,偏偏她的灵魂碎片,也就是被许轻岚坑的那个苏成仙,还被关在罗盘秘境,如果她死了,除非大姐把她拽出去,否则就会自动跟那魂魄会合。   会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会被拽进那个坑人的秘境,跟着那碎片继续被关个几千年!   刚刚逃出轩辕山秘境,连口气都还没喘匀,小五打死不可能自投罗网再进罗盘秘境,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死,她要活着离开轩辕山,然后踏破虚空回家,打爆大姐的狗头!   当然,这只是小五半个小时前的理解。   就在刚刚,半个小时前,小五折腾了两天三夜,费尽千辛万苦,跌爬滚打地从一只只上古巨兽嘴里逃下命来,好不容易和悭虺人兽赛跑跑到了山脚,再百十米就要踏出轩辕山恢复满身仙力,回身大开杀戒把那狗悭虺杀得没有来生。   却不料,罗盘秘境时间到了,早就死了几千年的碎片,自动回归到了她的身体。   早知道她还费那劲折腾这些干啥?!!   乖乖躺着等死不香吗?!!!   小五气得又是一口鲜血,不过这次不是单纯气吐血的,是她一个愣神的工夫,悭虺冲了过来,一口咬穿了她的小身板。   小五那个气啊,报社都不足以平息她内心的抓狂。   老娘千辛万苦跑到山脚,眼看就差百十米,你现在告诉老娘,躺着就能通关,老娘白玩了?开什么玩笑?!   妈卖批的!老娘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为了搞死那只穷追不舍的悭虺,小五真是拼了,爆发了凡人而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硬生生拖着那悭虺爬出了轩辕山。   出了轩辕山小五就恢复了仙力,原本该大杀四方,将这只该死的悭虺碎尸万段。   可她这时才想起,她没有芥子空间,没有丹药,她没办法快速修复伤口,眼看已经奄奄一息马上要葬身悭虺,容不得她再多想,趁着还没失去意识,赶紧打开时空传送,拖着那死咬着她的悭虺一块儿回来。   她原本还想着,等把悭虺拖回家,她一定要把它大卸八块装进冰柜,煎炸烧烤,换着法的每天吃!顿顿吃!直到吃光它最后一块肉!她还要把它的每一根骨头都敲碎了炖汤!   敢欺负老娘?!   老娘吃了你!!!   然而大姐那一脚踹得太糟心了,一下就把悭虺踹了回去,虽说踹得有点疼,可悭虺抱住了狗命,小五的肉没了,汤也没了,气得真的要当场去世了。   新仇旧恨,一双血红的眼不足以表达。   小四赶紧上前帮小五疗伤,小五匍匐在地,目若恶狼,凶狠狠瞪着大姐,刚复原一点,反手就是一记玄光,直冲大姐面门!   大姐反应迅速,一个闪身躲过,轰地一声巨响,地板砸了个巨坑,沙发没了。   二姐抱着刘夏闪到了阶梯处,送手一个幽蓝结界,将整个客厅圈在其中,免得波及外面。   大姐这边刚躲过,小五又看到了顾朔风。   苏成仙跟明煊的仇,那简直罄竹难书!   顾朔风帮着大姐合伙糊弄她,带走了她的不修不说,还坑了她被多关了几千年,这笔账虽然不全算顾朔风的,可小五现在是无差别仇恨,管你有没有参与,反正我觉得你参与你就给我死!   小四这边治疗着小五,小五疯狂输出打着顾朔风和大姐。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幽蓝的结界像个巨大的海洋球,里面五光十色炸开了花,二姐看得直皱眉,矮身想放下怀里的刘夏,却不料被刘夏紧紧搂着脖子不撒手。   “抱好我,别动!”   “我……”   不等二姐说完,刘夏冷哼,“是谁说的,全天下我最重要,要保护我爱护我一辈子宠着我?怎么?现在要丢下我去保护别人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哼!”   媳妇生气了,二姐哪儿还敢动,乖乖公主抱着她越来越骄纵的宝贝疙瘩,站在阶梯上看热闹。   现在的刘夏越来越像前世那不谙世事娇憨的小月娘,这正是二姐希望的,所有的阴谋诡计肮脏龌|龊由她来就好,她希望刘夏永远不要再变回那个悲伤的绝望的无情的刘夏。   结界里打得热闹,结界外刘夏看得开心。   “打!狠狠地打!打伤哪个我都高兴,我稳赚~~”   一个小时后,刘夏收获了四倍的快乐。   小四能量输出超支,精疲力竭靠坐地上,脸蛋儿煞白。   大姐火能量干不过小五的时间操控,多次被小五减速八百倍,相当于站着挨打,吐血躺在地上。   顾朔风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虽有风的速度,可再快也干不过时间,大姐倒下,她也跟着倒下。   小五自己当然也很惨,伤痕累累扑了街。   刘夏笑眯了眼,结界封闭了结界内的声音,只能听到刘夏一个人在结界外呵呵笑的拍掌声。   “哎呀~真好~这么多年的气一下子出了个干净,以后咱们就两清了,你们也不用对我小心翼翼了。”   二姐终于明白刘夏为什么不让她过去了。   心疼她怕她受伤是一方面,想借着这事一笑泯恩仇才是最重要的。   刘夏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她早就看出了大家对她的小心翼翼,虽然大家是心甘情愿的,可她却觉得这样反倒见了外,她们是一家人。   刘夏其实根本就没恨过谁,能用她的命换最爱的人的,她甘之如饴,怎么会恨?   她只是难过,难过那过程中的欺骗。   刘夏是为了一笑泯恩仇,大姐何尝不是?   大姐算计了小五,故意把她关在里面那么久,就是想消磨她的戾气,希望能将黑能量扭曲的本性恢复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姐需要尽量充足的时间藏起不修。   原本大姐该赶在不修进入下一个轮回前把她带出来的,可惜当时因为小五扭曲了时间,那世界磁场混乱,大姐没法过去,等稳定了些,已经来不及了,强行拉走不修只会让刚稳定的世界重新不稳,只能等不修重新走一遍剧情,再将她带出来。   如今不修被小四藏了起来,只有小四一个人知道藏在了哪儿,绝对不能让小五知道。   大姐知道小五带着两万多年的怨气,不让她痛痛快快打一场,只怕这气出不了,小五还被黑能量残余影响着,不出气的后果绝对不是她们乐见的。   换而言之,大姐不是真的打不过小五,起码她们姐妹几个联手绝对打得过,她只是故意放水而已。   小四差不多也是这样,她怕小五气过头体力不支,这才拼命帮她治疗。   一群人里,只有顾朔风是真被打趴的。   顾朔风早在风能量觉醒前就已经灵魂残缺,所以能力是姐妹里最差的,她本身就打不过小五,再加上刚苏醒,就更打不过了,大姐她们放水,她看在眼里,干脆也躺倒算了。   几个人伤痕累累躺在地上 ,只要不伤灵体,这些皮外伤对她们根本不算什么。   有结界护着,除了最开始那个巨坑,别墅也是完好无损。   刘夏见彻底尘埃落定,终于恩准了顾凌洛过去帮忙。   顾凌洛输了些能量给小四,小四满了蓝,一个万物复苏,全员满血复活。   刘夏趴在楼梯扶栏,越看越觉得好笑,简直像是在看全息游戏。   小五消了气,脏兮兮爬进了浴室,其他人也各自回屋洗澡换衣服。   顾凌洛一个人收拾残局,她是水能量,没办法修复巨坑,只能等明天找装修队来。   顾凌洛大概收拾了下,转身进了厨房,打了那么久的架,消耗了不少体力,等她们收拾利索,差不多也饿了,正好吃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在顶楼露台吃了餐团圆饭,一二三四五,外加刘夏个小媳妇,全员齐了。   小五原本是咽不下的,她急着找不修,可大姐发了话,不吃了这顿饭,什么都别谈,她没法子才勉强坐了下来。   吃罢这晚饭不晚饭夜宵不夜宵的中间饭,大姐擦了擦嫣红的嘴唇,冲顾朔风道:“小四的事你不用操心,等过段时间她会看着办,你现在主要是养好自己,碎片虽然找回了,可适应还需要一段时间。”   顾朔风微点了下头。   小四接着道:“我们原以为小五还要晚几天才来,没想到跟你前后脚,这睡房总共就五间,当初也没想过会有客人,你也知道,没有客房,现在吧……许轻岚睡得是小五的房间,小五回来了,肯定得把房间让出去,那就只能睡你的房间,可她睡你的房间,你睡哪儿?原本还能将就一下客厅沙发,现在沙发也没了。”   二姐道:“那我和刘夏回去,我们的房间让你三姐睡。”   大姐道:“那怎么行?小五情绪不稳,还得小四的治愈术安抚,许轻岚也需要小四的万物复苏,我倒是可以给小四传能量,可小四又要照顾家里,又要应付局里,她忙不过来,家里只有你和小四会做饭,现在这情况,也不方便找保姆,小四一个人太累,也不能总吃外卖,需要你帮忙。”   刘夏一听这话,不爱听了。   “你什么意思啊大姐?我家洛洛就是给你当保姆的呀?”   大姐眉尖微跳了下,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她不理刘夏,转眸看向二姐。   二姐心领神会,牵着刘夏的手温柔地捏了捏,这是两人之间的小默契,每次这样就是有话等会儿说的意思。   刘夏就是再怎么心疼老婆,也只能先忍了。   二姐道:“小四确实太辛苦了,可我们都留下,朔风住哪儿?”   小四道:“我不要紧的,累一点也没关系。”   大姐道:“还说没关系,看看你那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等会儿我再帮你传点儿能量,可就算在怎么传,肉身过度劳损也不行,你得注意休息,这可是咱们自己的身子,坏了还得百年才能重塑。”   小四叹气,摸了摸自己的脸,纤细的指尖白的近乎透明,看着就柔柔弱弱的。   “那要不就让三姐跟我睡一个屋吧。”   二姐道:“朔风有洁癖,虽然不排斥咱们,可也不喜欢跟咱们睡一起,你忘了?”   “那……”小四为难道:“让三姐跟许轻岚睡?不行,三姐更烦许轻岚,那怎么办?”   二姐也是发愁:“怎么办?”   刘夏眼珠子乱转,东看西看,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出了什么,可还有点没摸清楚。   大姐发了话。   “要不这样吧,就让朔风回她自己的公寓,反正她刚才也说了要回去,正好,咱们也不用勉强她留下。”   顾朔风:“……”   这一唱一和的,以为她听不出什么意思?   以退为进?对她没用。   小五听了半天,终于发出了第一个疑问:“你们刚才说谁?许轻岚?许轻岚在咱们家?”   大姐瞪了她一眼,“你先闭嘴,有什么话等你三姐走了再说。   顾朔风看了眼眼底隐约浮起黑气的小五,抿了抿唇。   “我……”   大姐已经站起来送客了。   “小四,她公寓的钥匙在哪儿?拿给她,让她赶紧回去,赶紧休息。”   “我可以瞬移,不需要钥匙。”   “瞬移什么瞬移?你忘了规则了吗?尽量少用能量,用的越多,对这世界的影响越大。”   刘夏终于逮着个机会开了口:“少开车,多迈步,绿色出行,还你碧海蓝天~!”   刘夏自认为说得不错,教育顾朔风少用能量,减少对世界磁场的影响,却不料,齐刷刷几双眼睛全都看向了她。   大姐面无表情点头:“的确要少开车。”   小四轻咳一声,视线飘忽:“大姐说得对,其实这别墅隔音做的也不是特别好。”   刘夏一脸茫然。   三秒钟后。   刘夏轰得成了煮熟的虾子,低头埋住了脸。   大姐还在火上浇油:“小四,明天炖点川贝枇杷,刘夏的嗓子有点哑,得养一养。”   “我……我去刷碗!”   刘夏落荒而逃,二姐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姐妹,跟着下去帮忙。   大姐走到楼梯口,回头看向顾朔风:“你怎么还不走?早点回去休息。”   小四也起身开始收拾桌椅,“钥匙在玄关挂着,你去拿就行。”   小五紧跟在大姐身后,又问了一句:“许轻岚在这儿?”   大姐指压唇瓣,眼尾瞟着顾朔风,幽幽道:“嘘~~等下再说。”   小五攥着拳头下了楼,满身黑气。   小四收拾完桌椅,一抬头,顾朔风还在原地站着,及肩的发随风浮摆,长裙也被夜风吹得鼓起,不断变换着形状。   “三姐?你怎么还没走?”   顾朔风皮笑肉不笑,“走,我现在就走。”   说罢,一个迈步消失在原地,只留几点幽白星尘缓缓消散。   “说了拿钥匙坐车回去,怎么又用瞬移术?”   小四对着空气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十点到家,翻来覆去,凌晨三点顾朔风还没睡着。   她拽出头低下的枕头捂在脸上,憋得快不能呼吸了,这才猛地挪开枕头重重喘了两口气,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黑能量对小五的影响确实太大了,明明都洗得差不多了,居然还能满身黑气,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许轻岚?   身为域尊,顾朔风清楚的很,就算许轻岚死了也没事,大不了就是投胎转世。   可再投胎的人长相不同,境遇不同,甚至性别性格都会不同。   最重要的是,她会忘掉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张纯白的纸,重新被新的世界渲染。   她……她就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许轻岚了。   顾朔风闭了闭眼,烦躁地翻身趴在枕头上。   这样不是更好吗?   忘掉一切,忘掉所有的痛苦。   可……可这一世的许轻岚怎么办?许轻岚的愿望,许轻岚的理想,许轻岚费尽心力才发展起来的公司,就这么轻易付之一炬?   许轻岚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帮她修复灵体,她不知感恩图报,还害得人家早死,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身为域尊,空间守护者的榜样,怎么能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   顾朔风静静地趴了会儿,又摇了摇头。   不对,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有大姐她们在,许轻岚不会有事的。   可……就像二姐说的,她们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小五,小五被黑能量影响,连最爱的不修都能折磨成那样,更何况恨之入骨还没有血缘关系的许轻岚?   呼——   所以她就讨厌那些灵魂碎片,都给了她什么婆婆妈妈的劣质精神力?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直接过去看一眼不就好了?   多大点事儿?   瞬移术每两个小时可以使用一次,每次时间两分钟,也就是两分钟内她可以无数次瞬移。   她只需要瞬移到许轻岚房间,看她一眼,然后在两分钟结束前再瞬移回来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不想再反复纠结下去,顾朔风想做就做,起身睡裙都没换,一个旋身瞬移到了别墅。   许轻岚原本在小五房间,小五回来了,肯定把许轻岚挪到她房间了。   顾朔风轻松瞬移到自己房间。   屋内一片昏暗,可这并不妨碍顾朔风视物,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刚想低头看一眼许轻岚,走廊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正停到了许轻岚门前。   这气息……   小五?!   顾朔风停了想瞬移离开的步子,屏息钻进了一旁衣柜。   房门吱呀呀推开,隔着柜缝,顾朔风清楚地看到小五满身黑气,一脸阴沉地走到了许轻岚床前。   “许轻岚,咱们的仇,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   说罢,一记猛虎掏心,直抓许轻岚的心窝!   不好!   顾朔风踹开柜门,一记风卷残叶,将小五狠狠摔了出去!   “三姐?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这儿?”   “有什么冲着我来,不准碰她!”   “呵!那就看三姐能不能拦住我了!”   趁着小五爬起的工夫,顾朔风随手张了个结界,两人打在一处。   正打得激烈,大姐她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咔哒。   顶灯开了,刘夏开的,满屋子就刘夏一个视力凡人。   “顾朔风?”刘夏微微睁大眼,“你不是回家了吗?这是在干嘛?”   大姐也是蹙眉,瞪着小五:“不是解释过了吗?这事跟许轻岚没关系,而且许轻岚为了救你三姐付出了不少,不要再找她麻烦!”   小五虚晃一招躲过顾朔风的秋风扫落叶,阴沉的脸隐约有些扭曲:“我咽不下这口气!”   大姐强行闯入结界,一把拽住小五素白的皓腕。   “咽不下也得咽!许轻岚的命,我保着!”   “大姐!”   小五满身煞气,黑瞳渐渐晕起猩红,红得滴血。   大姐正色道:“性命是底线,只要不伤性命,你想怎么报复怎么报复,我绝不阻拦。”   小五银牙咬碎,“不杀她怎么解恨?!”   话音未落,床上被褥隐约动了动,许轻岚哼吟了一声,缓缓张开了眼。   ※※※※※※※※※※※※※※※※※※※※   感谢36141436~今天有糖吃~38409266~訞訞~包养议棋~   感谢欺诈师~假装很正经~给文文浇水~ 第368章 追妻火葬场(3)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到了许轻岚身上。   许轻岚眸光涣散, 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好久都没有动一下,像是几百年没启动的老电脑, 开机半天还没吭哧进系统桌面。   顾家姐妹对视了一眼, 除了顾朔风, 全都围到了床边。   许轻岚不比顾朔风,她只是普通的肉|体凡胎, 又是被活生生逼出了生魂拿去穿越, 自然不可能像顾朔风恢复那么快。   小四手掐莲花,弹出一抹萤绿流光,流光飞向许轻岚, 眨眼分化成无数流萤, 自许轻岚头顶一路盘旋而下,留下一路浮光温润地浸入许轻岚体内,滋养着她还没彻底融合的灵肉。   顾朔风站在人群外沉默地看了片刻,转身出了房间, 一路走到了楼梯口。   抬起的脚悬在第一级阶梯,迟疑了很久都没有迈下去,顾朔风闭了闭眼,又转回去靠在了房间门口,不进去, 也不让里面的人看到她, 只那么靠着冰冷的墙, 听着里面的动静。   许轻岚似乎坐了起来,有床褥摩擦声, 还有小四温柔地嘱咐:“慢点, 刚醒会有点头晕不舒服, 想吐的话说一声,我帮你压一压。”   二姐道:“我去帮你煮个粥,这两天只能先喝粥,等胃适应点,再吃别的。”   二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顾朔风闪身进了隔壁房间,二姐下了楼才再度出来。   之前小四她们说别墅隔音不好,其实是假的,别墅的隔音做的非常的好,好到她们这些耳力极佳的时空守护者都听不太清隔壁的声音。   当然,像刘夏那种天雷勾动地火嗓子都喊哑的操作,普通人听不到,她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顾朔风靠在门口继续听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又到底想听些什么?   刘夏倒了杯温开水递给许轻岚,有了小四的治愈术浸润,许轻岚恢复了不少,起码神智已经回笼。   许轻岚淡淡道了声谢,抿了口水,还没等咽下去,突然捂嘴歪到了床边全吐在了地上。   空了半年的胃袋,没有任何食物,甚至连酸水都是寥寥,许轻岚干呕得眼角通红,小四只得提前祭出了万物复苏帮她压制。   万物复苏一天最多用一次,用多了就像营养过剩,对之后的恢复没有好处。   许轻岚脸色总算好了些,接过刘夏递来的纸抽擦了擦嘴。   “抱歉,弄脏了。”   小四温声道:“不用在意,都是小事,你感觉好点了吗?”   刘夏勤快地去洗手间拿了拖把出来,本来也没多少秽物,三两下就拖了个干净。   许轻岚神色很平静,平静的一点儿不像被伤透了心的可怜人。   她甚至一个字都没问顾朔风,先问了妈妈,再问了弟弟,最后问的公司。   大姐都一一解答。   许轻岚做任务期间,都是大姐以许轻岚的名义通过电话会议遥控公司,对许轻岚的母亲则是以出差开拓海外市场为由隐瞒,期间公司出过岔子,是顾氏企业出面注资解决的。   许轻岚靠在床头安静地听着,小四不断输送能量温养着她,刘夏在洗手间哗啦哗啦涮拖把,小五被大姐压制不敢轻举妄动,坐在床尾生闷气。   “总之,你家人当你一直在国外,公司也稳步发展的很好,一切都很好,你修养几天,随时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许轻岚垂眸微点了下头,“谢谢。”   大姐道:“这又什么好谢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四接着道:“当初走的时候,咱们说好的,等你回来我们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是现在说,还是再想想?”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淡淡开口:“可以抹掉我的记忆吗?”   “什么?”   众人俱是一愣,连小五都诧异地转头看向许轻岚。   许轻岚抬眸望向她们,漆黑的眸子如幽谷深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希望抹掉有关你们的所有记忆。”   大姐和小四对视了一眼,红唇微动了动。   “我们指的是……”   “你们顾家所有人,包括刘夏、刘语冰。”   大姐蹙眉又问:“你确定?”   “我很确定。”   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众人神色复杂,空气陷入诡异的静谧,刘夏涮好拖把出来,啪嗒啪嗒的拖鞋声成了屋里唯一的动静。   “怎么了这是?怎么都不说话?”   许轻岚这才微抬眼帘,云淡风轻地问道:“可以吗?”   大姐深吸了口气,带着明显的惆怅道:“我明白了,那种狼心狗肺的女人,忘了也好,忘了才能更好的生活。”   小四却有些舍不得:“这样不好吧?要不先问过三姐?”   大姐摆了摆手,声音有些疲惫:“没有这个必要,这是许轻岚的愿望,跟她没有关系。”   小四叹了口气:“也是,就算问了,她也不会有意见。”   刘夏这次总算没掉队,顺着也道:“何止不会有意见,她绝对举双手赞成,那个女人心黑着呢,用得着你的时候就姐妹情深你侬我侬,用不着你,呵,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许轻岚面无表情听着,像是真的已经放下,完全的不为所动,可如果真的放下,又何必把这么珍贵的愿望用在“遗忘”上?   “可以现在就开始吗?”   大姐微挑了下眉尖,“现在?会不会太急了点?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做比较好,你现在身子太虚,我怕你受不住还会吐。”   许轻岚缓缓勾起了唇角,竟然绽出了一抹笑意,浅淡的一如初春朝阳下马上就要消散的薄雾。   “就是怕吐才要现在开始,等恢复进食,胃袋里多少会有食物,那样吐了多脏?倒不如干呕。”   不等大姐回话,小四先点了头。   “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决定忘记,就没必要拖拖拉拉,而且我刚用了万物复苏,她应该能撑住。”   大姐略一沉吟,点了头:“好吧,不过这个愿望真的有点浪费,你还有别的愿望吗?只要不过分,我可以顺便帮你实现。”   许轻岚抿了抿唇,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   “有。”   “什么?”   “你们能治遗传病吗?”   “你是说你的那两个弟弟?”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   大姐道:“世界有世界的规则,你弟弟会得这种病是因为上辈子作孽太多,你妈有这样两个儿子,也是在偿还她的因果。”   许轻岚垂眸,听不出悲喜道:“那就是不能了。”   “不,可以,你帮朔风修复了灵体,她就能更好的去守护这个世界,虽然听上去很中二,不过你确实立了大功,你愿意用你的功去抵他们的果,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   “谢谢。”   “又说谢谢,你太客气了,还是那句话,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大姐若有似无瞟了眼门口,又故意重复问了遍。   “你确定要忘掉顾朔风,忘掉这所有的一切?”   “确定。”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二姐的诧异声。   “朔风?你站这儿干嘛?   顾朔风:“……”   顾朔风一直留意着楼下,顾凌洛上来她不可能不知道,顾凌洛她压根就不是走上来的,而是直接瞬移过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既然敢偷听,那就做好了被抓现行的准备,顾朔风面不改色道:“我刚准备回家,你呢?饭做好了?”   顾凌洛微点了下头,“熬上了,等会儿就好,你怎么半夜突然跑回来?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就过来拿一下。”   “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半夜过来拿。”   顾朔风笑道:“是,挺重要的,没它我睡不着。”   顾凌洛一贯冷漠,从来不爱打听别人的八卦,今天却破天荒刨根问底。   “我还真有点好奇,什么东西还能影响你睡觉?”   “就是……”   顾凌洛目不转睛望着她,“是什么?”   “是……我用惯的眼罩。”   “哦~那你拿到了吗?”   “没有,我刚想起来,去年我不小心弄脏了 ,早扔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你现在……”   “我现在就回公寓,你的车钥匙呢?借我用用。”   “车钥匙……”顾凌洛自然而然地指了一下半掩的卧室门,“我不知道,刘夏应该知道,不然你进去问问她?”   顾朔风随着她的手看了眼门,话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又想了下,小四的车钥匙应该在门口挂着,我开小四的车就好。”   “小四明天还要去局里,你开了她的车,怕是要耽误她的事。”   “没事,你让她瞬移到我公寓,拿了钥匙再走就行,我那儿离局里近。”   “都说了不要随便动用能量,你怎么就是不听?瞬移术尤其最容易扰乱磁场。”   顾朔风笑了笑,笑得说不出的好看。   ——楼下到楼上统共就这么两步路,你为了堵我专门用了瞬移,你怎么不说自己扰乱磁场?要不要这么双标?   两人都心知肚明眼下的境况,却都不戳破,彼此给彼此留面子。   顾朔风不想再打太极,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那我走回去好了,反正天也快亮了,走到三里井刚好吃第一笼蟹黄蒸饺,几辈子没吃了,有点想了。”   顾凌洛一把拉住了她。   “我想起来了,那天收拾东西,看见你柜子里好像有个眼罩,虽然不是你惯用那个,不过聊胜于无,既然来了就拿回去用,而且你看天马上就要亮了,回去补觉也晃眼,就算拉窗帘也未必能挡住所有光线,对了,你应该拉窗帘没用,不然也不会半夜过来找眼罩,我说的对吧?”   顾凌洛一向话不多,今天真是豁出去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   “我……”   “进来吧,顺便问问刘夏车钥匙在哪儿。”   顾凌洛不由分说,拽着顾朔风就拽进了屋里。   屋里齐刷刷五双眼看了过来,除了许轻岚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其他人都有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刘夏嘴最欠:“呦~我还当你走了呢?原来一直杵门口听墙角呢~”   大姐道:“怎么会呢?她只是刚好走到门口。”   小四也圆场:“对,她只是刚好过来,不然我不可能察觉不到,我的感知力是最强的。”   刘夏今晚脑子开了光了,居然神奇的没有任何人提醒的情况下,光速转入正题。   “那既然她来了,那就顺便问一下她的意见吧,顾朔风,许轻岚想抹掉关于你的记忆,你怎么看?”   怎么看?   顾朔风什么都不看,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了衣柜前,嘴里问着二姐顾凌洛。   “你在哪个衣柜看见的眼罩?帮我找找。”   二姐过来帮她找,两人翻箱倒柜找着根本不存在的眼罩。   顾朔风边翻边问:“怎么没有?是不是你记错了?”   二姐不太擅长说谎,轻咳一声:“可能吧。”   顾朔风按着衣柜歇了口气,转手关了柜门。   “不找了,大不了再买个,反正也快天亮了。”   说罢,视线不偏不倚挪到了刘夏脸上,连丁点余光都没往许轻岚那边瞟。   “你家车钥匙呢?借我用用。”   “在玄关挂着呢,坠了个垂耳兔,一眼就能看见。”   “行,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睡。”   顾朔风转身走了,还反手关了门,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许轻岚一眼。   许轻岚靠坐床头,头垂着,长发散在肩头,长期卧床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这会儿更是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   她松了不知什么时候攥紧的拳头,指肚淤血凝集红得发紫,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面无表情抬起眼帘,惨白的脸上,连那本该薄红的唇都没有色彩,只那眼尾的朱砂小痣猩红似血,仿佛盛放在花季尽头的彼岸花,猩红着最后的绚烂。   “可以开始了吗?”   抹除记忆并不是什么难事,尤其对方还是主动打开神识自愿抹除的,强行抹除记忆可能会导致被抹者痴傻,自愿抹除则不会。   简单的一道灵诀过后,许轻岚陷入了昏迷,大姐一刻没停,抱起她一个迈步消失在原地,转而到了许轻岚的公寓。   许轻岚的公寓每隔几天就会有家政定时打扫,非常干净。   大姐把她小心地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盖好,小四也紧随着过来。   两人分头行动,许轻岚的手机放好,国外回程机票票根塞好,笔记本电脑里这些日子以来的文件也装好,时间调整好。   她们不能凭空制造许轻岚出国的记忆,却可以以梦的形式让许轻岚产生去过的错觉。   大姐干扰了许轻岚的脑电波,让她做了一个这半年一直在国外调研的梦,让她认为自己昨天刚下飞机,因为倒时差身体不太舒服。   做完这些,两人继续分头行动,把许轻岚身边所有认识顾朔风的人全都走了一遍,不能强行抹除他们的记忆,却可以加强别的记忆淡化顾朔风的存在。   尤其是最了解许轻岚和顾朔风关系的许轻岚的助理,大姐着重加强了她的恋爱幸福感,让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男朋友,把顾朔风整个人完全埋进记忆深处,只要没人主动提起,她绝对想不起来。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几人回到别墅,一进门就见顾朔风靠在厨房门口,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二姐聊天。   二姐在做早饭,刘夏和小五都还在睡。   大姐打了个呵欠,漂亮的眸子睨了她一眼,开门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门没关,大姐梳洗的声音清楚地传来。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一晚上不睡觉,来回瞎跑什么呢?”   顾朔风没事人似的笑道:“我这不是睡了大半年一点儿也不困,干脆绕去买了蟹黄蒸饺,造福一下大家嘛。”   大姐揉着洁面乳,一点儿都不领情。   “街上买的能有小四做的好吃?”   “小四那么忙,哪儿有空做?你嫌弃你别吃!”   大姐笑道:“怎么语气这么冲?谁招你惹你了?”   “没有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想吃我也拦不住啊~”   顾朔风懒洋洋靠着门框,反手看着自己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少了指甲油的荼毒,每一片指甲都粉嫩嫩的,白白的月牙埋在根部,手指都显得娇嫩了不少。   大姐洗干净脸,擦着海绵道:“说起小四,有件事得跟你说,小四是唯一知道不修下落的人,不能让她和小五待在一起,不然小五非烦死她不可,我准备让小四去找她的另一半灵体,暂时避开小五。”   顾朔风转眸睨了大姐一眼。   昨天还说小五情绪不稳,需要小四隔三差五用治愈术平复,现在又说不让小四和小五待在一起……   这前后不一的说辞,真当她听不出什么意思?   大姐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顾朔风猜得七七八八,可她看破不说破,或者说,说破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她横竖都是要跟着小五的,大姐给她台阶下,她顺着下来正好。   顾朔风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肢凹出柔滑的弧度,配合道:“是该去了,拖得越久越不安全。”   话音未落,台阶就递到了她脚边。   “可她走了,小五就没人看了,小五情绪那么不稳定,万一再出手伤了无辜市民,那可就不好了,要不这样吧,我看你暂时也没什么事,不如你跟着小五,也不用做什么,别让她捅娄子就行。”   无辜市民=许轻岚,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戳破。   “行吧,反正生意场上的事我也不爱管,你接替小四,还得兼顾局里,我就负责看着小五,别的我什么都不管。”   “知道你懒,也没指望你管。”   说话的是小四,她刚打了电话联系了施工队,家里不能总凹个大坑,过来过去的实在不方便,她们姐妹掉进去没事,万一摔着刘夏,二姐可不得心疼死。   二姐炒完菜关了油烟机,盛着菜问道:“都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   小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接二连三的动用能量,确实有些累。   客厅收拾出了一角,摆着餐桌,顾朔风帮着二姐端菜端蟹黄饺。   二姐道:“她们都睡得晚,喊不起来的,咱们吃。”   三人落座,夹着顾朔风买来的蟹黄蒸饺,喝着昨晚半夜炖给许轻岚的养胃小米粥,吃着刚炒好的鱼香茄子、芸豆角,外加一盘小炒肉,家常菜最温馨。   二姐喝了口粥,问道:“许轻岚怎么这么早回来?按最快的时间节点算,起码也得二三十天,这也没见那世界有异动,她怎么做到的?”   顾朔风不想听关于许轻岚的话题,咬下一口蟹黄蒸饺道:“没事就好,管她怎么做到的,反正已经过去了,来,快吃蒸饺,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姐小四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这个话题,二姐只顾夹菜吃,完全置身事外。   大姐道:“我查过了,三妹死后不久她就提前把全家都送去了英国,还制定了详细的发展计划,写了足足两本笔记本,参考着原剧情提示,把能想到的问题全都写了进去,让赵叔按着这个发家致富,还叮嘱一定要多收留遗孤。”   小四道:“冯家又不是慈善家,他们能听吗?”   “但凡有点儿民族心的,赶上那样的年代,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收养战火遗孤对冯家来说就是添几双筷子的事,再加上许轻岚专门叮嘱过,他们肯定会做,只是教育质量上估计比不上原来的冯卓然。”   小四问:“然后呢?许轻岚怎么死的?”   “许轻岚安排好冯家就回了国,继续生产青霉素酒精什么的,后来战争爆发,海城到处都是间谍特务,局势很危险,她让蔷薇去内地躲躲,蔷薇不去,非要加入红十字会,后来成了战地护士,还见过男主郝毅。   三妹走后,郝毅在海城跟许轻岚交往挺密切的,许轻岚也是通过郝毅支援的军火粮草药瓶这些。   蔷薇跟郝毅就是在那时候混熟的,后来战场相逢,患难见真情的,郝毅原本想说等战争结束娶了蔷薇,可惜蔷薇命数到了,敌人轰炸后方,她为了保护伤员被炸死。   郝毅后来和原剧情一样,身份显赫,娶了原剧情里的女战友。”   小四吃得津津有味,听得也津津有味,可还是忍不住吐槽。   “大姐,我是问你许轻岚怎么死的,许轻岚!”   “许轻岚啊~”大姐幽幽叹了口气,“太惨了,我都不想说。”   “说说看,我就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让女主死掉世界还不受影响的?”   顾朔风咬着筷子尖,原本就心烦意乱无处发泄,这下更是憋了一肚子无名火。   小四问的这什么白痴问题?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许轻岚把冯家全员送去了英国,代替她完成世界架构,自己又独自完成支援我党的架构,基本架构不崩,女主死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她当然就可以死遁回来了!   大姐小四一唱一和,不就是想说给她吗?   她们以为她听了会有什么动摇?   不可能的。   她能放任许轻岚抹掉记忆,就不可能再跟她有交集。   大姐她们对她已经明显露出的烦躁视而不见,继续说着许轻岚。   “唉,要说这许轻岚也是傻,原本可以长命百岁的,非要留在海城冒风险,不仅各种支援,还入党做了情报员,专门帮我党收集情报。   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她被叛徒出卖,不小心暴露,受尽折磨,你想象不到的折磨,那个电影《风声》看过吧?比那还惨,我都不忍心回想,她死的时候,尸体都扭曲的没了人形,真是……不说了不说了。”   你都说完了你不说了?!   顾朔风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啪地拍下了筷子!   ※※※※※※※※※※※※※※※※※※※※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现篱笆 20瓶;小竹竹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69章 追妻火葬场(4)   小五顾夙夜快被顾朔风烦死了!   大清早一睁眼, 就看见顾朔风坐在床边瞅着她,她走哪顾朔风跟哪儿,除了洗澡上厕所, 完全没有自由空间, 简直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她原本想趁那唯一的自由空间瞬移甩掉她, 却没料到顾朔风那么无耻!居然挂了一缕灵识在她身上,她瞬移到哪儿她都能一秒找到!   “三姐!我保证不杀许轻岚, 你别跟着我了行吗?”   顾朔风笑得很好看。   “恐怕不行哦~大姐专门交代的让我看好你, 跟其他人没关系。”   顾夙夜崩溃地抱头在床上打了两个滚,从床这边滚那边再滚回来。   “你饶了我吧三姐!我已经不恨她了,真的!”   顾朔风依然笑得春光灿烂, “你恨不恨她我真的不关心, 我的任务就是跟着你。”   顾夙夜抓头的动作一顿,与顾朔风极其相似的眸子恶狠狠瞪向她,眼底隐约浮起一丝腥色,可只那一瞬间, 顾夙夜猛地闭上眼,向后仰身躺下,绝望地哀嚎。   “四姐在哪儿?我要去找四姐!”   顾朔风只当没看到她那一瞬间的变化,懒洋洋撩了下齐肩发。   “不知道。”   她原本是齐耳短发,睡了半年长长了。   顾夙夜与她长相极为相似, 比双胞胎还像双胞胎, 只除了顾夙夜的头发更长些。   顾夙夜拱着乱蓬蓬的及腰长发, 斜眸睨着她。   “你们不觉得你们很矛盾吗?”   “人本来就是矛盾综合体。”   顾夙夜烦躁地抓了下头,起身探到顾朔风近前, 目不转睛盯着她, 眸如点漆, 幽沉无底。   “你们一面想让我赶紧恢复,一面又藏起我的不修,这是救我还是害我?一天找不到不修,我就一天不可能恢复!”   “我们当然是为了救你,以你现在的精神状况,这时候见不修,只会重蹈覆辙。”   “我保证不会!”   顾朔风斜身靠到床头,气定神闲道:“你凭什么保证?那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找去不修的世界,发现她已经结婚生子了,你怎么办?”   “结婚……生子……”   顾夙夜喃喃重复着,瞳孔骤缩,满身黑气乍然而出,惊得一楼的二姐飞速瞬移了上来。   “怎么回事?!”   顾朔风轻飘飘又抛出一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假的,别激动。”   “假的?”顾夙夜脸颊抽搐了下,缓缓抓紧床单,“也许是假的,也许……是真的!!”   眼看顾夙夜的瞳孔晕红,二姐蹙眉上前,照着她的眉心打入一记冰川千里。   彻骨的寒凉缓慢冰熄了小五近乎炸裂的情绪。   顾夙夜阖上眼,再度倒了回去,疲惫地喘了口气,额角冷汗打湿,眼角隐约沁出一丝水雾,纤长的睫尖颤着,分不清那是泪还是汗。   “你们告诉我她在哪儿吧……有你们在,就算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们也能帮我压制住,不会有事的。”   小五的声音透着苦涩与哀求。   顾朔风与二姐对视一眼,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心软,更何况,她们真的不知道不修在哪儿。   “不可能的,现在你只是听到有关她的事就已经把控不住,等真见了人,我们未必能压得住你,就算压得住,你带着人跑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你真当我们闲的能一直看着你?”   二姐还做着饭,见顾夙夜控制住了便没再多留,转身下了楼。   顾夙夜背过身抬臂挡住眼,躺了好半天才爬起来,和顾朔风几乎一模一样的清透水眸望着她,眼底是哭过的微红。   “三姐,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小四的下落,要么别跟着我。”   顾朔风微挑眉尖,抿唇笑了下。   “我要是都不选呢?”   “那我就报复许轻岚。”   “不能伤及无辜市民,大姐的话你忘了吗?”   顾夙夜面无表情,突然歪头勾起唇角,笑容诡黠,眸中划过一道猩红流光。   “我不伤性命,我只拿回我的损失。”   “损失?”顾朔风微眯了眯眼,“你要囚禁她?”   “我囚禁,你们解救,不是白忙活吗?我傻了做那无用功?”   “那你想做什么?”   顾夙夜学着她也慵懒地靠在床头,凌乱的长发随意的散着,与顾朔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柔白脸孔漾着和顾朔风一样的笑意。   “我说了,我要从她身上拿回我的损失。”   “什么损失?”   “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不修,找不到不修,心里空虚,身子也空虚,许轻岚虽然完全不能跟不修比,不过……逗她玩玩打发下时间,顺便睡了她解决下空虚,多少能弥补一下我的损失。”   顾朔风唇角的笑容依然挂着,几乎看不出丁点情绪变化。   “强迫也算是伤害无辜,身处哪个世界就要遵守哪个世界的法律法规,大姐没告诉你吗?”   “谁说我要强迫?”   顾夙夜模仿着顾朔风一贯的动作,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透明的指甲。   “当初你是怎么骗许轻岚动的心,我也怎么骗过来不就行了?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把不修的下落告诉我,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你能骗得她死心塌地,我为什么不能?”   “这也……”   不等顾朔风说完,顾夙夜强行插话:“这也算犯法?顶多就是道德层面的谴责吧?再说,要谴责也是先谴责你,比起你折腾人家四世,不对,五世,把人家从内到外都伤得透透的,我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顾夙夜明显挑衅的神色,顾朔风眸光微黯。   大姐已经黔驴技穷了吗?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都用出来了。   许轻岚如果那么好勾引的话,当初她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还被迫献身。   尤其现在许轻岚虽然被抹掉了记忆,可灵魂深处那种忌惮是抹不掉的,她会本能地排斥曾经带给自己的伤害,就像幼儿期差点被淹死的成年人,哪怕完全不记得被淹这件事,依然会本能的怕水。   而且,顾夙夜还长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许轻岚看到同样的一张脸,哪怕完全不记得,灵魂深处也会下意识的排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当年她攻略的那个许轻岚如果是困难模式,那么现在的许轻岚已经升级成了SSSSSR。   先不说顾夙夜满心都是不修,又有黑能量影响,根本没那个耐心长时间攻略一个讨厌的人,就算顾夙夜恨之入骨憋足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甚至能违心的跟许轻岚滚在一起,可许轻岚是上面那个,顾夙夜肯为了报仇下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挺可笑,可现实就是这样,当初她追了许轻岚整整一年都没能拿下,最后不也是不得不灌醉许轻岚走了下策?   许轻岚看着好像挺禁欲冷感的,实际攻击性特别强,喜欢主动,喜欢掌控,让她在下只会让她牢记自己是女人,因为女人本来就是在下的,她不会觉得爽,只会和心里的传统观念死命拉锯,不仅追不到她,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对付许轻岚这种干巴巴无趣还固执传统的钢铁直女,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在下让她食髓知味,否则根本撬不开她的榆木脑袋。   以目前的情况分析,不管怎么看小五都不可能追得上许轻岚。   追不上,又不能强迫,换而言之,随便小五怎么折腾,许轻岚都是安全的,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顾夙夜见她半天不说话,探手搭上她的肩,下巴也随之搁上,纤长的睫毛扑闪着,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学得顾朔风惟妙惟肖。   “趁着我还没开始行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选择题一般都是四个选项,我也给你凑齐四个。   A,告诉我不修在哪儿;B,告诉我小四在哪儿;C,随便我玩弄许轻岚;D,不再跟着我。   来,三姐,选吧~”   顾朔风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A,我不知道不修在哪儿,想选也选不了;B,我只知道小四去找她另一半灵体去了,并不知道具体哪个世界,也选不了;D,不跟着你,出了岔子大姐会打死我,我哪儿敢惹大姐生气。”   “就是说……你选C?”   顾朔风不置可否。   “小五,黑能量不是涂改液,它只能扭曲性格,不能抹掉记忆,我说过很多遍了,许轻岚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关心你怎么对她,只要不死人不犯法,随你便,能别让我再一遍遍重复吗?”   顾夙夜勾唇一笑,微挑的眼尾轻佻着顾朔风同款的风情。   “行,我以后不说了。”   顾夙夜下床去了洗手间,不大会儿洗漱干净出来下楼吃饭,和大姐二姐她们有说有笑,完全看不出内里早已被黑能量侵蚀的千疮百孔。   “跟你们打个招呼,今天起,我要开始追许轻岚了。”   刘夏怔了下,“你们顾家这是怎么了?羊毛能不能别紧着一个人薅?让人家喘口气行吗?”   顾夙夜红唇咬着银色汤匙,笑得艳媚又缱绻,气定神闲地摆事实讲道理,好像全天下就她最公正。   “我给了许轻岚那么多法宝秘籍,就让她帮我杀了个苏成仙而已,她违背誓言,害我多关了五千年,我不过是玩弄她一下,已经很便宜她了,要不是看在大姐三姐的面子,我早就将她碎尸万段了,她应该感谢我的手下留情。”   大姐道:“严格说起来,她并没有违背誓言,你又没说多久杀了苏成仙,她只是晚了点而已。”   要不是大姐坑她,能有这么多破烂事儿嘛?!   顾夙夜当地拍下了汤匙。   “那是一点儿吗大姐?五千年!不是五天也不是五小时!你自己关五千年试试!”   二姐打圆场:“大姐这也是为了让你多磨磨戾气,怕你伤了不修,你自己说,早放你出来会好结果吗?都是自家人,不说这些,先吃饭。”   顾夙夜冷笑一声,一点儿也不领情。   “不修的事我有错,我知道,关了两万多年我认了,可许轻岚不一样!我话撂这儿了,许轻岚这个仇我报定了!我不杀她,也不强迫她,我不违反这个世界的法律法规,同样,你们也别给我背后使绊子,不然……别怪我撕破脸也要将她挫骨扬灰!”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顾夙夜下桌,顾朔风寸步不离跟着,还没走到房间,顾夙夜一个迈步消失在了原地。   顾朔风蹙眉紧随其后,追着下在顾夙夜身上那若有似无的一缕神识,下一秒瞬移到了一处天台。   顾朔风转身,正看到顾夙夜加了个隐身诀,眨眼又不见了。   顾朔风只得也加了隐身诀,跟着她继续瞬移。   ——两个小时只能使用一次瞬移,一次只能持续两分钟,最多追她两分钟她就消停了。   顾朔风紧跟着顾夙夜接连瞬移了数次,天台,校园,跑马场,嘈杂的菜市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再一个迈步,晒人的骄阳消失不见,嘈杂声也戛然而止,她出现在了一处僻静又熟悉的办公室。   黑白灰的简约装修,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中央空调微微响着,办公桌后,许轻岚撑着额头捂着胃,明显不舒服地阖着眼。   怎么瞬移到了许轻岚这里?   命定之人可以看到空间守护者的灵体,也就是说,她的隐身在许轻岚面前无效。   趁着许轻岚闭着眼,顾朔风转身想走,却见隐了身的顾夙夜慢悠悠踱到许轻岚身侧,纤白的手指虚空描绘过许轻岚脸侧轮廓。   顾朔风脚下一顿。   【顾朔风:你干什么?!】   说话会被听到,顾朔风直接意念传输到了顾夙夜的识海。   顾夙夜转眸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回了她一句。   【顾夙夜:我又没碰到她,你急什么?怎么?你还爱着她?】   【顾朔风:从来没爱过!】   【顾夙夜:那你这么激动干嘛?】   【顾朔风:侵犯个人隐私是违法的,望你知。】   【顾夙夜:行~我走正途。】   顾夙夜旋身消失在原地,独留几缕玄色云雾缓缓逸散。   顾夙夜回家了,别墅有结界,只要她在结界内,顾朔风就能感知到。   顾朔风也想旋身回家,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许轻岚苍白如纸的脸,何止脸色难看,许轻岚唇上也没多少血色。   这也难怪,许轻岚只以为自己是时差关系不舒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胃半年没吃过任何东西,就算之前一直有小四温养着,她这么脆弱的肉|体凡胎,起码也要喝粥慢慢适应个三两天才行。   可事实上,许轻岚这个工作狂,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的,别说喝粥适应,忙起来硬大米放冷的外卖,随便就塞进肚子了,甚至说不定连吃都不吃,这胃怎么受得了?   当初为了让许轻岚准时吃饭,她威逼利诱加监督,隔三差五还要跑来给她送午饭,好不容易才拨正了她的习惯,一个忘尘诀,她就全忘了。   还有36秒瞬移时间就要结束了,顾朔风抿了抿唇,又看了眼压着胃口的许轻岚,旋身消失在原地。   一下秒,顾朔风出现在药店货架转角,也是摄像头盲区,自然地拐到柜台前。   “有没有比较温和的胃药?要中成药。”   店员怔了下,看了看药店玻璃门,又看了看顾朔风,心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30秒。   “我赶时间,麻烦快一点!”   店员这才反应过来,拿出好几款中成药,不等她介绍,顾朔风快速看了眼背后的配方表,迅速选定了一盒,也不去收银台,也不问价格,扔下红票子,转身出了药店。   店员摇着那纸钞追了出来:“等下!还没找钱呢!”   店门前空空荡荡。   欸?人呢?   还有最后五秒。   顾朔风怕许轻岚看到自己,刻意瞬移到了许轻岚身后,悄无声息把药放在了桌角。   许轻岚细白的侧颈就在眼前,乌黑的发一丝不苟绾在脑后,就像她初遇她时那样,连衬衣都规矩地扣到最上一颗纽扣。   顾朔风攥了攥指尖,总想帮她松开那禁锢的束缚,让她好受点。   可她什么也没做,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香,赶在最一秒,旋身离开。   飘渺的星尘缓缓消散,许轻岚勉强张开了眼,她看了眼空掉的茶杯,想接杯热水暖暖胃,视线一扫,看到了桌角的药盒。   许轻岚拿起看了看,是缓解胃痛的中成药,药效温和,刺激性小。   哪来的药?   小吴买的?   她刚才只是胃痉挛,难受,并没有睡着,小吴进来照理说她该知道才对。   难道是她疼狠了,注意力分散?   除了小吴,没有人能随便进她的办公室,也不会注意到她在胃疼。   她起身走到净水机旁,接了点热水,刚坐回位置,小吴敲门进来,端着热腾腾的咖啡。   “马上就要开会了,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咖啡……   知道她胃痛还泡咖啡?   不,不对,这药不是小吴买的。   果不其然,小吴看见药盒诧异了下。   “你不舒服吗?许总?”   许轻岚淡淡道:“你刚才一直在外面?”   “对,一直在外面。”   “有没有离开过?”   小吴举了举手里醇香的咖啡,“就刚刚去了茶水间泡了咖啡,不到五分钟,而且柳娜还在。”   “从我进来之后,有谁来过吗?”   小吴摇头,“没有,不然我再找柳娜确认下?”   许轻岚垂眸看着手里的药,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不用问了,去保安部,让他们把最近三个小时的监控发给我。”   小吴看了眼那惨遭遗弃的药,又看了眼许轻岚冷肃的脸,原本的笃定隐约有了一丝裂痕,她放下咖啡退了出去,先拽了柳娜问,得到的也是没见任何人进去的答案。   “没人进去,那许总桌上怎么莫名其妙多了盒药?”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秘书加助理几个人守着老总的门,居然还让人钻了空子!   这只是放了盒药,万一要是偷文件偷公章呢?   细思极恐!   小吴马不停蹄给保安部打过去了电话,不大会儿视频压缩包就发了过来,许轻岚没空看这个,交给小吴查。   小吴瞪着大眼,两倍速从头看到尾,一无所获。   这就奇了怪了。   之前这桌上绝对没有这盒药的,许轻岚记得很清楚,包括帮她收拾办公室的小吴也确定之前绝对没有。   那这盒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许轻岚办公室从没装过摄像头,只在门口装了两个无死角的,任何人进办公室都无可遁形,所以也没必要再在许轻岚办公室装,装了也不方便放进保安室让保安们围观,身为总裁,隐私很重要。   可让小吴万万没想到的是,许轻岚临下班前突然下了个秘密任务,让小吴马上去买来高清晰摄像头,当场就安进了她的办公室。   监控画面连接她的电脑和手机两个端口,可以同时监看保存,也可以关闭一个单独看。   “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   “是,许总。”   小吴也觉得这件事太可怕了,没从正门进,那就是爬了窗户,可这里是十二层高楼,谁这么大胆子?不要命了吗?就为了送盒药,至于吗?   小吴突然打了个寒战。   难道……这不是单纯的药,而是毒|品之类能让许总上瘾的?或者直接就是毒|药能毒死人的?   小吴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然谁疯了爬窗户送药?动机是什么?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   小吴迅速翻出个塑料袋,小心地装起了被许轻岚丢掉的药盒。   许轻岚胃疼的难受,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转头就看见了小吴福尔摩斯的举动。   “你干什么呢?”   “这上面肯定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咱们把这个交到警察局,让他们查一查不就能抓到凶手了?”   许轻岚下意识按了按痉挛的胃口,“他又没杀人放火,算什么凶手?警方不会立案,而且闹大了会打草惊蛇。”   “万一这是毒|药呢?”   “不会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装上摄像头防一下就好了。”   不等小吴再说,许轻岚转开了话题。   “今天营销部反应人手不够,明天你让人事部发个招聘信息,招几个合适的进来。”   “好。”小吴看了眼塑料袋里的药,又看了眼许轻岚,“那这药……”   “既然你捡起来了,那就系好了先扔柜子里吧。”   顾朔风回到别墅,越想越觉得这事办的不对,以许轻岚的性子,不问清药的来源绝对不会随便吃的。   可当时只剩半分钟,强烈的紧迫感让她想都没想就行动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以前也不会这么莽撞,今天到底怎么了?   顾朔风懊恼地捶了下额头,就听小五在一旁笑道:“风峰生物招聘,呵,好机会,先投个简历。”   ※※※※※※※※※※※※※※※※※※※※   宝宝们分析的都好好~   今天有糖吃分析的最精准~~鼓掌~   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手榴弹包养~   感谢天天补衣~杨不败~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kagura祭 172瓶;雨林之风 40瓶;花满蹊 26瓶;活蛆奶酪 20瓶;叶离、椭圆的欧姆定律、38409266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70章 追妻火葬场(5)   风峰生物往年都是毕业季到校园直接招生, 很少有半道招的,这半年市场不断扩大,营销部急缺人手, 实在等不到毕业季了, 只能提前。   许轻岚一贯重视人才, 往年招聘都是她亲自主持,今年也不例外。   小五本来就天资聪颖, 五姐妹就她一个觉醒了特殊的时间技能, 她随随便便设计个简历就能让人眼前一亮,初筛毫无悬念就通过了,明天面试。   临睡前, 小五打着呵欠吹着头发, 吹风机嗡嗡响着,微扬的眼尾风情万种地扫了顾朔风一眼。   “三姐,问你个事儿。”   顾朔风侧身坐在一旁长背椅,胳膊肘架在椅背, 齐肩发松松地绾在脑后,几缕滑在脸侧,低头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消消乐。   “说。”   “许轻岚哪儿最敏感?”   按屏幕的指腹顿了下,顾朔风头都没抬,硬梆梆回道:“不知道。”   小五关了吹风机, 一本正经地瞅着顾朔风。   “三姐, 你可不能这么小气, 反正也是你玩剩的不要的,跟我说说怎么了?”   顾朔风抬眸白了她一眼, “说了不知道, 你不信就算了!”   小五一捶手心, “啊~看我这记性,你是下面那个,不知道也正常,我错了,别生气~”   小五笑得一脸欠揍样,转回身继续吹头发。   “看来得我自己琢磨了,不过普通人大部分都是那几处,她估计也是,他长得不错,身段也不错,我还真有点儿迫不及待呢~”   顾朔风越消越烦,输了一次又一次,啪的把手机拍到了桌上。   小五没听见似的,吹着头发接着说:“我打算直接走先上后爱路线,你想啊,许轻岚虽然失忆了,可脑子和身体完全是两码子事,她的脑子忘记了一切,身子却还记得那种感觉,只要我稍微撩拨一下,绝对手到擒来。   我先玩她个三年五载的,等四姐回来了,我再假装劈腿,言语上侮辱她,行为上刺激她,总之狠狠甩了她,到时候她也差不多人老珠黄了,伤身又伤心,想想就觉得爽,比一刀砍了她都解恨。”   小五极富阴阳顿挫的声音,搭着那嗡嗡的吹风机声,真是恰恰好嗡在了顾朔风的暴躁线上,她攥了攥手指,上去一把拽了风机线。   嗡声戛然而止,小五眨巴了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睫毛翘曲的格外幸灾乐祸。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生什么气呀?你不是对她没感觉的吗?我报我的仇你拽我线干嘛?”   顾朔风回她一个皮笑肉不笑,风机线随手扔在了梳妆台上。   “总用吹风机不好,容易把头发吹焦了,我来帮你。”   顾朔风指尖荧光,掐出一记和风拂面,莹白细风无声而起,自小五头顶直至腰间发梢,每一根发丝都被和风卷动,晕起淡淡薄光。   不过片刻,头发干了。   顾朔风收了手势,拍了下小五的肩。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面试。”   “晚安三姐。”   “晚安。”   小五盯着顾朔风离开的身形,唇角斜斜勾起,眸中划过诡异的腥色流光。   顾朔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是圈套,她知道。   大姐她们就是想看她插手这件事,好证明她对许轻岚是有感情的,她不能上当。   而且,许轻岚那个人她了解,她保守的很,先上后爱根本不可能,小五不可能成功。   照理说,她根本不用插手,随便小五怎么折腾都行。   可现实是,如果她真的坐视不理,依小五眼下扭曲的性子,失败一次两次还好,接连在许轻岚面前碰壁,绝对控制不住情绪。   一旦小五暴躁起来,没人拦着,许轻岚必死无疑。   想要及时拦住小五,就得时刻跟着她。   然而风峰生物管理严格,外人根本不能随便出入,她想时刻盯着小五,只能用隐身术,可隐身术对命定之人是无效的,换句话说,许轻岚能看见她。   与其后面无穷的麻烦,不如趁早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就算中了大姐的圈套又怎样,她爱不爱许轻岚,不是她们说了算的,要不要和许轻岚在一起,她们更管不着,顶多让她们爽一爽嘴,不会有任何实质的改变。   还是解决麻烦最重要。   顾朔风打定主意,被子都没撩,安全起见,先掐了个隐身诀,这才掐了瞬移诀,下一秒出现在许轻岚的办公室。   凌晨一点,许轻岚刚忙完工作洗完澡,端着杯热乎乎的药汤,站在阳台。   远处霓虹闪烁,路灯晕着昏黄的光,浓夜深沉,帝都却依然喧嚣着,虽比不上白日的热闹,依然有很多人没有入睡,不时有车驶过,还有成群结队的少年在吆喝。   卧室桌上,她的手机显示着监控画面,顾朔风快速翻找着抽屉,很快就翻出了一叠简历,抽出小五的那一张,又抽了总名单,阖上抽屉,顾朔风一个旋身,赶在两分钟结束前,消失在原地。   她前脚消失,后脚许轻岚喝完了药,拉上阳台门,拖着疲惫的步子进了洗手间,刷杯子,刷牙,擦干唇角的水痕,微吐了口气,再拖着疲惫进卧室,上床盖被,拉灭壁灯。   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眼,画面一成不变,简直不像监控视频,倒像是一张静止的图片。   许轻岚随手点进监控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个监控包,每个时长都是一小时,整时整点,方便查阅,也方便删除。   许轻岚并没有点进去看,像查看相册似的,随便翻了下,揉着太阳穴放下了手机。   手机放下不到五秒,许轻岚突然睁开了眼,又把手机拿了过来。   她重新把文件夹翻到最上面,微狭的眸子眯着,盯着第一个监控包的封面。   监控包的封面就像普通手机视频封面一样,除非专门设置,都是视频开头第一个画面。   这监控包是最新的监控包,正在录制中,才刚录了五六分钟,封面和其他封面没什么不同,都是昏暗的办公室,勉强能看清布局轮廓,唯一的区别就是……新封面办公桌后隐约有几点莹白光痕。   许轻岚点开视频,那莹白光痕只持续了两秒,很快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许轻岚退出这个监控包,又点开了上一个小时的监控,拖着拖到最后一分钟。   视频无声无息的播放着,屏幕冷白的光映在许轻岚脸上,越发显得那脸白得过分,幽若寒星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视频,许久都没有眨一下。   顾朔风一夜没睡,两小时后,凌晨三点,再次出现在风峰生物。   她对许轻岚公司的布局了若指掌,当然也知道监控的位置,她避开监控,翻了人事部,翻走总名单和小五的简历。   又隔了两个小时,凌晨五点,她再次出现在人事部,避开监控打开电脑,调出表格,飞快删除小五的名字以及小五的简历。   最后一趟,早上七点,她又来了最后一次,翻的是营销部经理的办公室。   营销部并没有简历和名单,除了许轻岚那里,所有的简历名单都在人事部,面试的时候统一发给面试官。   顾朔风之所以又跑这一趟,只是确保万无一失。   顾朔风离开不久,人事部员工陆陆续续上班,快八点了,员工翻出昨天就打印好的简历,找了半天没找到总表,赶紧又打印了几份,一份拿去前台,其余的交给面试官方便打分。   没有人发现表格上少了一个名字,更不可能发现简历少了一份。   一切天|衣无缝。   小五睡到七点半才起来,打着呵欠洗漱完,还慢悠悠吃了个饭,差三分钟不到八点,切了个隐身诀,瞬移去了风峰生物。   二姐无奈摇了摇头:“都说了别用瞬移术,对磁场影响不好。”   说罢看向慢条斯理吃饭的顾朔风,“你不跟着她?”   顾朔风咬了口喷香的灌汤包,小心举着包子口,避免汤汁冒出来。   “她去面试而已,有什么好跟的?”   都做到这一步了,如果小五还能面试进去,那就是许轻岚命不好,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顾朔风七点才刚瞬移过,没法再瞬移了,等九点小五要还不回来,再过去看。   一个小时后,小五没回来。   顾朔风掐了隐身诀,旋身去了风峰生物。   面试是分批进行的,一半人通知的八点,一半则是十点,避免走廊拥堵嘈杂,影响其他职员办公。   这会儿才九点,八点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十点的还没到,签到单在前台放着,人事部员工坐在高脚椅上稍作休息。   小五就在一旁大厅,正翘着腿靠着沙发背打游戏,旁边还三三两两坐着好几个等面试的人,只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不像小五这么肆意。   她明明把名字删掉了,小五怎么还在这儿等面试?   顾朔风走去前台看了眼签到表格,之前小五的名字排在左边倒数第六个,现在已经不是小五的名字,她又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小五的名字。   顾朔风松了口气。   昨晚她把小五邮箱的相关邮件都删了,小五根本拿不出任何她入围的证明,这个前台她也认识,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也不可能帮小五向上面反映。   签不上到就没法面试,小五留在这儿大概是因为八点刚瞬移过,暂时还不能瞬移,又不想坐车来回跑,干脆边打游戏边等十点。   顾朔风走到小五身旁坐下。   小五瞟了她一眼,微勾的眼尾带着几分刻意的风情,又是模仿的顾朔风。   “来的正好,我问你,我的名字好端端怎么没了?简历和邮件也没了?”   一夜没睡有些疲惫,顾朔风靠着沙发阖着眼,漫不经心道:“兵不厌诈。”   “那总要有一个使诈的理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阻止我进风峰?”   “不想麻烦。”   “我进风峰,你麻烦什么?”   “你上班我不得跟着你上班?”   小五嗤笑一声,“ 咱们之前可是约法三章,不能背后使绊子。”   顾朔风不以为意道:“我可没答应。”   “行~你要这么说的话……”   顾朔风睨了她一眼,“怎样?”   “那我也要使点非常手段了。”   话音未落,小五突然揣起手机,轻身跃起,迈步直朝走廊尽头的面试厅冲去!   前台措不及防,赶紧站起来吆喝:“你干嘛呢?!回来!”   谁也没想到能出这事,大厅只有一个保安,见状拔腿追了上去。   顾朔风隐着,旁人看不到,她紧追不舍,却还是没能在小五推开面试厅大门前拦住她。   哐啷哐啷。   大门前后摆动了几下,彻底合严,顾朔风迟疑了下,没有跟进去。   不过片刻,她听到里面传来一片哗然声。   保安适时赶到,猛地推开了门。   “不好意思,她跑得太快我一时……”   保安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何止保安,厅里面试的职员、面试官,全都傻了眼。   隔着推开的门缝,顾朔风清楚看到小五蹦上了许轻岚的桌子,脚尖支撑,脚后跟悬空,蹲在桌上,紧紧搂着许轻岚的脖子。   “终于找到你了,别再抛弃我了,求你。”   许轻岚浑身僵硬地任她抱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蹙眉推开了她。   “我不认识你。”   小五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眼眶肉眼可见的晕红,眼泪飞速云集,眼看就要溢出眼眶。   “你……你不要我了?”   许轻岚嫌恶地起身躲开她,蹙眉瞪向保安。   “把她拉出去。”   保安这才回身,赶紧上来拉她,刚拽住小五,小五就呼咚一声摔在了地上,吓得保安手一缩,赶紧撤了回去。   保安心道:我都没用力,你怎么摔的?姑娘,别碰瓷儿啊!   保安知道是碰瓷,旁人不知道,小五捂着后腰痛苦地仰头抽着气,额角冷汗一颗颗滚落,比顾朔风的演技更高一筹。   “好痛……我的腰……腰椎……好像……断……断了……”   眼看着人疼得嘴唇都没了色儿,保安可真吓坏了。   “我,我都没用力,真没用力!”   许轻岚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先打120。”   120呜哇呜哇开了过来,小五这边已经装了晕,她装晕前一直吵着腰椎尾椎断了什么的,也没人敢动她。   120急救医生下来,还没碰着她,她就“疼”醒了,惨叫声配着那猩红的眼,吓得医生手一哆嗦,匆忙看了一眼她的腰,就赶紧上了固定,免得二次伤害,抬上担架送去医院。   小五躺在担架上,一边痛苦呻|吟,一边伸着手拼命伸向许轻岚方向。   “岚岚……别不要我……岚岚……我是朔风啊……你别不要我……丽娟……你帮帮我……丽娟……”   一旁隐身的顾朔风,小心躲闪着人群,怕被看不见她的人撞上,听了这一句,脚下一滑,赶紧扶住了墙。   她说什么?   皮痒了是吧小五?   想打架你早说啊!!   小五被送去了医院,许轻岚什么也没说,迅速让人收拾了面试厅,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面试。   经过这个小插曲,面试拖延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小吴定了盒饭,给许轻岚送进了办公室。   许轻岚撕开包装,波澜不惊地问道:“那个人你认识?”   小吴忙活了一上午,脑子有点不转圈,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什么人?”   “就是那个叫朔风的。”   “朔风……”   总觉得有点耳熟。   小吴冥思苦想,总觉得要想起来了,可一转眼又没抓住。   “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我记不起来了。”   许轻岚夹了块茄子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吃着。   “她可是知道你叫吴丽娟。”   这话音怎么听着像是不信她呀?   小吴都快委屈死了。   “许总,我是你的助理,我的大名员工牌上都别着呢,谁要有心看一眼不就记住了吗?”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许轻岚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摸出手机翻出监控包,把昨晚看到的那个视频翻出来给她看。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和今天面试的人有点像?”   小吴盯着屏幕眯眼瞅了半天,除了桌椅沙发窗帘子,什么也没看见。   “这……人……在哪儿呢?”   小吴把手机递到许轻岚面前,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许轻岚指着办公桌后一处道:“就她。”   小吴使劲儿挤了挤眼,仔细再看,恨不得贴到屏幕上。   “哪……哪儿呢?”   本来就一分多钟的监控,播放到头了,许轻岚又往回倒了倒,指着办公桌后道:“看到了吗?”   小吴看了眼许轻岚,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眼瘸,还是许总妄想症。   “没……没看到。”   许轻岚不悦睨了她一眼,“去把柳娜喊进来。”   “欸。”   小吴赶紧小跑着过去开门招手喊来柳娜。   “柳娜,你看这个人,看得见吗?”   柳娜伸头过来看,眼眯了又眯,假眼睫毛都快抖掉了,这才尴尬地摇了摇头。   “我……我没看见。”   “这么大个人在这儿,怎么会看不见?”   许轻岚按了按胃,好不容易养好点了,今天又没按时吃饭,又开始疼了。   她摸出中成药颗粒,起身要接水冲泡,小吴赶紧接了过去。   “我来我来。”   许轻岚这才转手冲柳娜摆了摆,“去喊小路过来。”   小路来,答案也是一样,什么都没看到。   许轻岚指腹抿了抿釉滑的茶杯,淡淡药香弥漫,氤氲着她冰白的脸。   “吃饭。”   一声令下,几人如蒙大赦,立马如鸟兽散,赶紧出去。   顾朔风隐身坐在120车顶,一路到了医院,又跟着进了急诊科。   顾朔风靠在急诊室门框,看着小五被小心翼翼抬上检查台,挑眉冷笑。   【顾朔风:看你还怎么装。】   【顾夙夜:我才没装。】   没装?   顾朔风肩头微微用力,离开门框绕到小五跟前,只看了一眼,眉心瞬间拧了起来。   小五的尾椎明显鼓了一大块,周围青肿淤紫,惨不忍睹。   这伤乍一看像是墩伤的,可顾朔风清楚,这是小五自己用能量硬生生掰伤的!   如果小四还在,这伤根本就不算什么,小四一个治愈术就解决了。   可小四不在,小五得靠自己慢慢恢复,顶多二姐能用水能量帮她镇镇痛。   【顾朔风:愚蠢!】   【顾夙夜: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砍掉一条腿我都无所谓。】   【顾朔风:为了报仇值得吗?】   【顾夙夜:我是为了报仇吗?】   小五是在救护车上掰伤的尾椎,这会儿正是疼的时候,满头大汗,嘴唇都在颤。   医生处理完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这种情况必须住院,今天面试,小五专门带了身份证,刚好用在这儿。   “赶紧办手续,不然没法开药输液。”   住院必须走住院部的帐,不办住院手续走不了账取不了药。   保安没带那么多钱,也或者是怕自己垫付了就要不回来了,赶紧给公司打过去了电话。   “伤得挺重的,住院了,住院手续还没办,钱不够怎么办?”   “等会儿让财务部的给你转过去。”   “好好,我等着。”   保安哭丧着脸挂了电话,对他来说,这真是无妄之灾。   小五还伤着躺着,点滴却因为住院手续没下来,输不上,就这么晾着。   顾朔风又是气又是心疼,忍不住啐了口“活该”,真想就这么扔下她走了算了。   可到底是自己亲妹妹,怎么可能真舍得走。   【顾朔风:我去帮你办手续。】   不等顾朔风现身,财务部的钱转过来了,保安小跑着赶紧去办手续,不大会儿液体输上了。   保安小心翼翼地问小五:“你……家人电话多少?我帮你联系一下?”   不问还好,一问,小五眼泪下来了,她报了一串保安不熟悉,顾朔风却倒背如流的手机号,许轻岚的手机号。   保安赶紧拨了过去。   顾朔风揉了揉眉心,许轻岚这人古板又固执,她认定了不认识小五,就只会把小五当成别有用心的可疑人,根本不可能管这事,顶多人是在风峰伤的,公司给出个钱治一治。   正想着,那边电话接通了。   “喂?请问是顾夙夜……”   不等他说完,小五纠正道:“顾夙夜是身份证上的名,平时我都叫顾朔风。”   保安立马改口:“顾朔风,顾朔风现在在三附院住院部六楼,你赶紧来一趟吧。”   对面不知说了句什么,保安眉心拧成个疙瘩,歪头喂着:“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喂?喂喂?”   保安一脸懵逼地转回头,指着手机。   “她,她挂了。”   顾朔风瞟了小五一眼。   就知道她不会来。   保安又问小五要其他联系人的电话,小五都是摇头,最后干脆蒙住了被子。   保安无奈,又给许轻岚打过去几次,都没人接。   不知不觉,两大瓶输完了,还有个小瓶的刚挂上,病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顾朔风下意识转头看去,许轻岚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   来了来了~   感谢今天有糖吃~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訞訞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71章 追妻火葬场(6)   几乎是同一秒, 顾朔风本能地瞬移跑了。   二姐正在帮小五做病号饭,见她回来,诧异了下。   “你不是在医院陪小五吗?”   顾朔风眼神飘忽了下, “我……我来看看你做好饭了没。”   “做好了我就送过去了。”   “主要是小五一直吵着饿, 我先给她拿点吃的垫垫。”   二姐看了眼快炖好的药膳汤, “饭马上就好,顶多二十分钟, 你让她先吃个小蛋糕垫垫。”   顾朔风拿了块儿小蛋糕, 赶在2分钟结束前,瞬移回了医院。   她的隐身术对许轻岚没用,先瞬移到了走廊无人角落, 避开监控, 这才恢复身形。   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病房,顾朔风微吐了口气。   除非迫不得已,她不想在许轻岚面前露面, 可她又想知道许轻岚到底为什么来。   顾朔风略一沉吟,去护士站要了个医用口罩,戴好。   最原始的伪装,往往也最有用。   病房里,保安一见许轻岚来了, 紧张的赶紧站了起来, 心道, 许总怎么亲自来了?这事很严重吗?他不会被开除吧?   “许总……”   心里发虚,喊的声音都有点虚。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 “你回去吧, 剩下的我会安排。”   “是。”   保安抽开抽屉拿出收费单、就诊卡, 包括小五的身份证,一股脑交到许轻岚手里,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走到病房门口他又顿住了脚,犹犹豫豫问道:“内个……我……明天……上班吗?”   许轻岚正低头看小五的身份证,随意回了句:“按正常排班上。”   “欸!是是是!”   保安如蒙大赦,安心地推门离开。   这病房是双人房,小五住再里面那张病床,外面那张是空的。   许轻岚拉了凳子坐下,垂眸看着床上的顾夙夜。   顾夙夜是腰椎受伤,不能躺,只能趴着,她扭着头看着许轻岚,眼眶红通通的,咬着下唇噙着泪,又可怜又哀怨,打从她进来就没说过一个字。   许轻岚又看了眼手里的身份证:“顾夙夜。”   小五包了包嘴,好像这三个字埋藏了她天大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说掉就掉。   “你不是说你叫什么朔风吗?”   小五哇地哭了,也不管手上还扎着液体,更不管腰椎还上着固定,扭身一把搂住了许轻岚的腰,整个头都埋了进去。   “人家知道错了嘛……你别生气!别不要我!我都说实话还不行?!顾朔风是假名,顾夙夜才是我的真名!”   许轻岚拽开她的胳膊,板凳朝后挪了挪。   “为什么撒谎?”   小五可怜巴巴地伸了伸手,实在够不到许轻岚,这才龇牙咧嘴重新趴好,继续扭头眼泪汪汪地望着许轻岚。   “我哪儿知道我会真的爱上你,我要早知道,绝对不会撒谎的!你也理解理解我,咱们毕竟是酒吧认识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会随随便便报真名?”   酒吧?!   顾朔风推门而入,正听到这一串。   许轻岚的突然到访出乎了顾朔风的意料,原本她还隐约有些担心,这会儿看来,完全是白操心。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小五什么都不了解就莽撞上阵,编个什么地点不好?偏编酒吧!   许轻岚这辈子都不知道酒吧的门朝哪儿开,她根本不可能也从来没去过酒吧。   顾朔风按了按口罩,拎着蛋糕走到床边,随手搁到床头柜。   “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   小五一见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姐,她不要我了,她生我气了,我该怎么办呀?”   【顾夙夜:两个选择,A.你配合我;B.我强上她。】   这赤|裸裸的威胁。   气人的是,顾朔风真的有被威胁到。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可以阻止小五一次两次三次五次,却不能阻止她一辈子,总会有疏漏的时候,尤其小五现在跟个叛逆少女差不多,跟她硬来,只会让她更反弹。   顾朔风瞪了小五一眼,转头看向一旁的许轻岚。   许轻岚微敛美目,双腿交叠,也在打量着她。   顾朔风下意识又摸了下脸上的口罩,“我是她的姐姐,你是?”   “许轻岚。”   顾朔风又道:“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顾夙夜:不可以!别用什么我脑子有病让她理解这种借口!我说了,只有那两个选择,别逼我用非常手段!】   顾朔风:“……”   【顾夙夜:三姐,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以前遇到这种事你都是站在我这边的,为什么这次三番五次捣乱?】   【顾夙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说你爱许轻岚,还想跟她在一起,看在她是三姐夫的份儿上,我可以一笑泯恩仇。】   【顾朔风:不爱。】   【顾夙夜:不爱那就别插手!你是知道我的,你再插手,我说到做到!】   许轻岚已经走到了门口,修长的身形清冷又优雅,回头看向顾朔风。   “不是要借一步说话吗?”   话都让小五说完了,她还说什么?   顾朔风叹了口气:“算了,在这儿说也一样。”   让人出去又不让人出去,简直像耍人一样。   许轻岚很少喜形于色,看不出情绪的又转了回来,重新坐回原位。   顾朔风随身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家长架势。   “小五这伤是怎么回事?”   “你该问她。”   小五抽噎道:“伤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要我了。”   顾朔风趁机站了起来。   “感情上的事我管不了,还是你们自己谈吧。”   【顾夙夜:我说了就两个选项!要么配合要么上!】   【顾朔风:别得寸进尺,我不会再插手你俩的事,但我也不可能配合你。】   【顾夙夜:行,各退一步。】   顾朔风转身绕到了外面那张床,尽量远离两人的视线范围,减少存在感。   反正许轻岚也不可能接受小五,她何必淌这趟浑水?随便小五折腾去吧。   许轻岚看了眼顾朔风,又把视线挪到了小五身上。   “你认识吴丽娟?”   “你故意气我吗?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算了,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这样可以吗?是,我认识吴丽娟。”   小五吸了吸哭红的鼻子,晕红的眼尾仿佛花瓣尖最后一抹晕染,韵味十足,软媚诱惑。   许轻岚丝毫不为所动,“怎么认识的?”   “当然是因为你,她是你的助理。”   “那你了解她什么?”   不问了不了解,直接问了解什么,隐形的逼问。   “我知道她是你的助理,你挺信任她的,但是也仅限于工作,私下里你们很少来往,你喜欢公私分明,吃饭也不规律,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抽空还要回家看看家人,你……”   许轻岚打断她:“我是在问吴丽娟。”   “你这不是成心难为我吗?你们私下很少来往,咱俩偏又是私下里的关系,她虽然认识我,也无意间撞见了咱俩那个,知道了咱俩的关系,可毕竟接触的少,我对她不是很了解。”   “那个?”许轻岚微眯了眯眼。   小五哀怨地瞟了许轻岚一眼,“我姐还在这儿,非要我说那么清楚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许轻岚预感不会是什么好话,刚想岔开话题,小五那边叭叭就开始说。   “就是那天,咱俩在地下车库,你在驾驶座,我在副驾驶,你勾引我,我没忍住,然后刚亲了两口,解了俩扣子,吴丽娟就开了车门给你送文件。”   事儿倒是真事儿,可过程却完全反了。   顾朔风忍不住吐槽。   许轻岚勾引人?就她这张面瘫脸,啪啪的时候都不带有表情的,你说她勾引人?!   不会编就回家做好功课再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许轻岚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眉心拧了下,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可吴丽娟说不认识你。”   “这不可能!除非是你让她假装不认识。”   许轻岚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要不是那古怪的监控,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药,她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她的耐心已经到了临界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我能有什么目的?”小五的眼泪说来就来,刚止住又要哭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   “对!”   “你是同性恋?”   小五抽噎道:“咱们可是les吧认识的,你自己不也是吗?”   顾朔风:“……”   小五啊,你完了,越编越离谱!   许轻岚是直女,钢铁直那种,酒吧都没去过,更别说les吧了。   事实上,许轻岚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还有les吧这种东西,她所接触的环境人际事物,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她的生活也非常的单调枯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这就像是,你对一个整天埋头种田的农民说,咱俩是在巴卡塞尔认识的,而那农民从来没离开过华夏,更没去过冰岛,压根就没听说过巴卡塞尔这个地方。   小五这种自杀式瞎编,终于成功消磨掉了许轻岚最后一点耐心。   许轻岚起身,公事公办的语气。   “毕竟是在风峰出的事,医疗费用公司全包,需要护工的话,明天给你安排,我还有事,再见。”   小五赶紧道:“那我今晚怎么办?”   “你姐不是在这儿吗?”   “她……孩子才两个多月,离不开妈,她一会儿就得走!”   许轻岚睨了眼顾朔风:“我现在就帮你安排。”   许轻岚出去打电话,顾朔风剥开那小蛋糕塞进了小五嘴里。   小五不满地嘟囔:“你想噎死我?!”   过了好一会儿,二姐都来送饭了,许轻岚还在打电话。   二姐看着冷冰冰,实际比顾朔风可温柔多了,一口口喂小五吃了饭,又拉了床帘,祭出一记润物细无声,凉丝丝的敷在小五的伤处,消炎镇痛,能恢复的更快些。   小五吃饱喝足,舒坦地趴在枕头上,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姐呢?”   二姐道:“在局里。”   小五又道:“真是辛苦大姐了。”   二姐抽了张纸抽擦了擦手,“你少气她点就行了。”   看似稀松平常的对话,顾朔风整理柜子的手却顿了下。   大姐?局里?   二姐拎着饭盒走了,又过了一会儿,许轻岚才打完电话进来,无波无澜地坐回了老位置。   “不凑巧,联系了几个地方都缺人手,最早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有护工过来,今晚我看护。”   果然……   顾朔风无声嗤笑了下,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所有做的这一切都可笑至极。   她就知道小五不急着找不修,反倒把精力全用在许轻岚这边,绝对有问题。   果然是大姐搞的鬼。   不,不只是大姐,还有二姐和小五,小四应该也有参与。   就像当初她们合伙设计二姐和刘夏一样,现在终于轮到她了吗?   帝都这么大,堂堂一个公司老总,不差钱,怎么可能连个护工都请不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打了招呼,不准租给许轻岚。   能靠一己之力影响整个帝都的,除了那个神秘的21局,再没有谁了。   21局是元世界上位者和时空守护者直接联系的部门,早从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主要是当局与守护者相互合作,处理一些人类无法解决的黑能量事件。   只要是21局的指令,无论任何部门,必须为其开绿灯。   这明显是大姐打了招呼了。   顾朔风眼眶发热,心头隐隐浮出一丝难言的苦涩。   她想离开,马上离开,一秒都不想再呆在这个有许轻岚的空间。   大姐,别再逼我了,我真的累了。   你要我找命定之人,我找了。   你要我找回碎片,我也找了。   可唯独你让我和许轻岚在一起,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   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真的不可能和许轻岚在一起,以后不要再逼我了。   顾朔风收拾完东西就走了,一刻也没有多留,许轻岚至始至终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之前她还担心小五控制不住情绪伤了许轻岚,现在,她就像是从迷局中突然跳脱了出来,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   小五不会伤害许轻岚,她和大姐必然有约定,和不修有关的约定,不然小五不会这么冷静。   顾朔风几乎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约定就是,小五帮忙撮合她和许轻岚,大姐就告诉小五不修的下落。   大姐做事一向稳妥,她相信她能处理好小五的事,也相信大姐不会让许轻岚有危险。   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其他……   她不能管,也不该管。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大姐就能死心了。   那夜,顾朔风破天荒睡了个好觉,之前总操着小五的心,睡也睡不安稳,这下反倒安稳了。   早晨起来,大姐二姐她们都在,几人围坐一桌吃早饭。   顾朔风边吃边道:“小五的事我不管了,我去找小四,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大姐夹菜的手顿了下,她的双眼皮很重,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尤其是斜眸看人的时候,像是晚霞披着薄雾,朦胧又迷幻,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   “你还不能走。”   “我说了小五的事我不管了,她想怎样随便,如果她真杀了许轻岚,大不了下一世让许轻岚含着金汤匙出生,也算是应了因果。”   二姐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睨了大姐一眼。   刘夏埋头扒着饭,头都不敢抬,一副被抓包不知所措的模样。   大姐放下筷子,向后靠在椅背,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我对许轻岚不感兴趣,我对她的关心,也仅仅是因为灵魂完整让我多了点仁慈和怜悯,以及少许报恩的心,她毕竟帮了我。”   “行吧,我了解了,充分了解了,真的。”   大姐抬眸看向她,眼里一夜没睡的红血丝。   “小四那边情况不太好,她的另一半灵体困在一个密闭的多次元小空间,里面叠加了无数平行世界,我勉强把小四送了进去,再想进其他人已经不可能。   而且那半个灵体在里面处境非常不好,不管是哪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她,每次都活不过二十岁。   想救出她,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打破活不过二十这个规则,从而一个个打破其他平行世界,把她带出来。”   顾朔风蹙眉微点了下头,“那我充当系统,引导小四。”   大姐道:“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小四那边我已经分不开神了,小五这边我真顾不上。”   二姐插话道:“大姐并不是非要逼着你和许轻岚在一起,当然,我们都希望你们在一起,可大姐这么做,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小五。”   “为了小五?”顾朔风也放下了筷子。   大姐道:“你也知道小五的性子,这会放她去找不修,不现实,可想留住她,她也不会听,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合理的理由,安抚住她的焦躁,让她静下心来,转移注意力做些别的。”   到底是亲姐妹,大姐没有说完,顾朔风已经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拿我当借口,让小五盯上许轻岚,表面是为了刺激我,撮合我和许轻岚,实际是为了让小五转移注意力。”   “没错。”大姐道:“我已经答应小五,只要能让你和许轻岚在一起,就把不修的下落告诉她,时限是五年,五年内她做不到也没关系,五年一到,我一样会把不修的下落告诉她。”   二姐补充:“不管是为了不修,还是为了姐妹情,小五都会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是目前来说能让她安分下来最好的办法。”   大姐又道:“我承认我确实挺想让你和许轻岚在一起的,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命定之人。   你看你二姐和刘夏,她们就是撞大运撞到命定之人,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可是现在多幸福?   我也希望你能像她们这么幸福。   但这只是希望而已。   我试了四个世界,加上当初你和许轻岚在一起那五年,就相当于五世,五世都不能让你和许轻岚在一起,我也没必要再逼你。   我原本担心以后大家都成双成对,你一个人会觉得孤单,现在想想,就算大家都有了恋人,也只是多了家人而已,人越多反而越热闹,像刘夏这样不就挺好?   有我们姐妹在,不管以后多漫长的岁月,我们都不会让你觉得孤独。   所以有没有恋人都一样,重要的是你的灵魂完整了,我们不用再担心你出什么危险。”   大姐这一番推心置腹,顾朔风满腔的怨气,瞬间就散了。   自家人哪儿有什么隔夜仇?何况她们还是出生入死互相扶持了九万多年的姐妹。   顾朔风知道大姐打心眼里还是想撮合她和许轻岚,只是想想,不采取行动,那就没关系。   大姐重新拿起筷子,吃饭是补充体力的最好办法,再累也要吃。   “朔风,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可是这事儿必须你来不可,你不露面,小五肯定会觉出不对,到时候她不干了,非逼着要不修的下落怎么办?不修那边还没有布局好,还不能放她过去,至少要再等五年才行。”   顾朔风微怔,摩挲了下红唇,问道:“布局?什么布局?”   “具体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大姐的脸色越发有些不好,她精神力时刻集中在小四那边,还要分神处理这边的事,确实十分疲惫,这不是单纯身体的疲惫,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比之神经衰弱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顾朔风心疼大姐,点头道:“我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不用急着告诉我,小五这边……我会看着办的。”   大姐微抬眼帘,笑的有些虚弱。   “就知道你比你二姐省心。”   这话一出,一直埋头吃饭的刘夏憋不住了。   “别捧一踩一昂~我们家洛洛最省心了!”   这护犊子的架势,跟炸了毛的小母鸡似的,看得姐妹几个忍不住相视而笑。   吃完了饭,二姐开车送大姐去局里,小四刚到那边,二十四小时离不开大姐,这种状况开车很不安全,瞬移就更不行了,会扰乱脑电波,影响信息传输。   顾朔风目送大姐离开,车后窗靠着大姐疲惫的身影。   大姐之前也是这么时刻关注着她那边,也耗费了很多精神力,也是……这么累,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又开始操小四的心,真是为了她们姐妹四个累死累活。   既然答应大姐,那就把这当帮助小五的任务,平心静气,好好做。   顾朔风等大姐的车出了小区,不会被她的瞬移影响到,这才旋身去了医院。   早上八点,正是交班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医护交错,还有家属川流不息。   顾朔风戴好了口罩,推门进了病房,正看到许轻岚靠坐床头,腿上趴着小五,小五睡得正甜,一只手搂着许轻岚纤细的腰肢,另一手搂着她的腿。   ※※※※※※※※※※※※※※※※※※※※   顾:这是任务任务,平常心平常心,尼玛平常不了!!!(╯‵□')╯︵┻━┻   许:请注意文明用语。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梦宇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72章 追妻火葬场(7)   许轻岚歪靠在床头, 一手按在床头,一手翻着手机,朝阳透窗洒在她身后, 镀暖了她秀致的轮廓。   为了让小五趴得舒服, 许轻岚是侧坐在床头的, 床头柜推出去一些,脚别扭的歪在柜缝, 两条腿完全充当了枕头, 肉最多最软的大腿垫在小五脑袋下。   小五的一条胳膊从许轻岚的膝下穿过,又从腿缝穿出,虚搂着许轻岚的腿, 另一条胳膊乍一看像是搂在许轻岚腰际, 可实际腰线靠上,她胳膊在床上,是顺着一圈臀线绕过去的,手掌自然地捂在许轻岚胯腿侧。   别问顾朔风为什么看得这么仔细, 她也不想,可就是情不自禁看了个仔细。   一个是自己亲妹妹,一个是……前任,顾朔风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往上撞, 却偏偏无处发泄。   许轻岚听见动静, 抬眸望了过来, 幽沉的眸子从暗处移到了朝阳下,温润剔透的一如美丽的琥珀, 纤长的睫尖也镀了微芒, 每眨一下就会带动光束中的微尘上下飞舞。   顾朔风下意识转开了视线, 拎着早饭走了过去。   “马上该输液了,赶紧喊她起来。”   许轻岚这才轻轻拍了拍小五的肩,低声道:“醒醒,你姐来了。”   小五迷迷糊糊睁开眼,稍微一动,疼得龇牙咧嘴。   顾朔风嗔道:“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放下饭盒,顾朔风瞟了眼床底下的扁形便盆,里面隐约有水的痕迹,显然是用过的。   顾朔风下意识皱了眉,想象了下许轻岚用她细白的手指帮小五褪下裤子,哪怕非礼勿视,手指也会不自觉蹭到皮肤。   然后许轻岚再把那扁盆帮她塞到身下,帮她扶着,完事之后还要帮她整理好衣裤,再帮她倒掉清洗了。   这么亲昵的举动,除了亲近的人和护工,几乎不会有外人做。   许轻岚是护工吗?显然不是。   许轻岚是小五亲近的人?也不是。   可很显然,昨晚她一夜没来,小五和许轻岚的关系突飞猛进,居然都能枕大腿了。   许轻岚什么时候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温柔过?当初她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贴了小半年,她才稍微和颜悦色了点,怎么小五一出场,一夜就搞定了?   她还这么近身的伺候小五……   夫妻也不过如此,二姐和刘夏也不过如此!   “三姐?你干嘛呢?饭盒提手都快让你拽掉了。”   顾朔风这才注意到自己不自觉攥紧了手,手心被那硬梆梆的提手硌得生疼。   顾朔风面不改色地松了提手,弯腰拿出脸盆和毛巾。   “我帮你洗脸。”   “三姐,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这问题问的奇怪,要问也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睡到人家腿上了?”   许轻岚已经下了床,小心地扶着小五趴在枕头上。   小五理所当然道:“她本来就是我女人,我趴一下不很正常吗?倒是你,平时不是挺细心的吗?怎么这会儿没发现那毛巾是湿的?我刚洗过脸。”   顾朔风这才注意到手里的毛巾湿津津的。   “洗过脸了干嘛还睡?”   “我俩昨晚折腾一晚上,我这不是累嘛,要不是护士查房把我吵醒,我压根就不会醒。”   折腾一晚上?就你那残废腰?   编都编不像。   顾朔风放回毛巾盆子,刚想去拧饭盒,许轻岚已经向她一步拧开,一样样摆开,两碟小菜,一碗粥,看着简简单单,实际都是药膳。   许轻岚拉了凳子坐下,吹凉了一勺一勺喂给小五,护士来扎针,小五眼泪汪汪地揪着许轻岚的衣角,自己生生掰伤自己的尾椎都没事人似的,这会儿不要脸的喊着怕疼。   许轻岚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子,看了眼床对面护士熟练的别皮筋拍手背找血管,又看了眼小五可怜兮兮的脸,最后视线落在了小五揪在她衣角的素白手指。   勺子放进碗里,许轻岚垂眸覆上小五的手背,安抚似的握了握,那边护士的针头刚好刺破血管。   小五夸张地皱紧眉头,反手握住许轻岚的手,苦着脸道:“多亏了有你,不然我要疼死了。”   一旁的顾朔风不自觉咬紧银牙:不修不要你活该!换我也不要你这么随便的女人!   许轻岚的视线明显飘忽了下,不自然地抽出手,拿起勺子继续喂饭。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阳光正好,气氛正浓,乍一看还真有点你侬我侬的味道,一旁的顾朔风简直像是多余的。   护士推着小车骨碌碌走了,顾朔风咣当一声坐在了对面空床。   那么大的动静,聋子都震好了,小五似笑非笑看向她。   “你干嘛呢三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满身火气?”   顾朔风拽了拽口罩,皮笑肉不笑道:“地上有水,脚滑了下。”   小五夸张地长舒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我对你能有什么不满?我就是好奇你们怎么和好的?”   小五边享受着许轻岚体贴入微的伺候,边懒洋洋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两口子床头打来床尾和,就这么和好了呗。”   小五嘴里没有半句实话,顾朔风转眸看向许轻岚。   “虽然不该问,可小五毕竟是我妹妹,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想让我妹妹受伤。”   许轻岚抬眸睨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妹妹,所以不存在什么和好不和好。”   “那你还让我妹妹枕你的腿?”   许轻岚喂着小五饭,无波无澜道:“昨晚你妹妹一直吵着腰疼,一直哭,还要我拍着睡,我实在没办法才让她枕的。”   “那喂饭呢?”   “不管做什么工作,首先一条就是要尽职尽责,我现在是看护。”   这倒完全符合了许轻岚的性子。   明明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顾朔风心里还是堵了似的,说不出的别扭。   她接过许轻岚手里的碗,冷冰冰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也辛苦了一晚上了,早点回去休息,这边有我就好。”   许轻岚挽下衬衣袖子,站起身。   “护工九点到,等会儿交给她就行,费用你们不用操心,我们全包了。”   交代完该交代的,许轻岚抽了张纸擦了擦桌上刚滴上的油渍,收了空掉的纯奶盒,又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垃圾了,这才转身要走。   小五眼泪汪汪地瞅着她,娇滴滴喊着:“晚上一定要来看我~”   许轻岚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单手拿着垃圾,开门走了。   护工不久便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得规矩干净,眼里也有活儿,看上去挺靠谱。   本身也没什么活儿,有她在,顾朔风更不用动手了,靠在一旁空病床玩了会儿消消乐,又点开了吃鸡。   小五一上午看了她好几次。   顾朔风头也不抬,手指飞快挪动操控着,“一直看我干嘛?”   “你洁癖好了?”   顾朔风顿了下,看了眼身下洁白如雪的病床。   “差不多。”   “什么时候好的?”   “不知道。”   “那就是不知不觉咯~”   小五趴累了,勉强挪着侧身躺好,护工眼明手快地扶了扶她。   “三姐,我跟你说昂,有些事就是不知不觉发生的,就像你这洁癖,不知不觉就好了,感情尤其如此,不知不觉咱们就姐妹情深了,不知不觉你就爱上某人而不自知了。”   “谁跟你姐妹情深?”   顾朔风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   小五笑得很鸡贼,“不情深那你走啊,你守着我干嘛?我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害人?”   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   既然答应了大姐,就要身体力行好好做,省得小五怀疑。   顾朔风不搭理小五,小五摸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   “这么久不玩手机,都快跟不上时代发展了,你玩的什么游戏?带带我。”   就你那鸡爪子,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你!   顾朔风转过去背对着小五,拒绝跟她交流。   她态度恶劣,小五却笑得开心。   ——三姐呀三姐,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中午十二点整,小五掐着点儿给许轻岚打过去了电话。   许轻岚刚把手机里的监控包云端共享到电脑,盯着那短短一分多钟的画面,眉心紧锁,手机突然跳出陌生号码。   这是私人号,知道她号码的不多,她也从来没在任何平台用这个号注册过,几乎没有垃圾电话。   许轻岚很自然地接了起来。   “喂?你好。”   “岚岚~我想死你了~!”   “……”   许轻岚下意识撤开了手机想挂断。   “啊!嘶!!慢……哈啊……慢点儿我的亲姐,你想疼死了啊?!”   可怜兮兮的喊疼声,顿住了挂电话的手指,许轻岚脑海不自觉浮现了小五泫然欲泣的脸。   许轻岚收回手指,电话又捂回了耳边。   “小心点。”   对面抽噎着,声音软绵绵的。   “我今天一直在想,你失踪的这半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那种会假装不认识的人,你如果真讨厌我,直接甩了就行,根本没必要假装。”   “这半年我一直在国外调研。”   “那你是不是在国外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有?”   叩叩叩!   小吴敲门进来,拎着盒饭和一堆文件,见许轻岚在打电话,并没有说话,只安静的放下,安静的退出。   许轻岚拿起那文件翻开,里面是一份检测报告和一份比对结果。   检测报告是那盒被小吴捡回来的中成药的报告单,昨天送检的。   检测显示,药没有问题,就是普通原厂药,没有其他任何外部添加。   比对结果则是今早从小五那里顺出来的纯奶盒,连同中药盒,一块儿拖朋友做的指纹比对,两个小时前送去的。   比对结果显示,奶盒上提取到六个人的指纹,其中比较清晰的是四人,这四人中有一人是许轻岚。   药盒上提取到的指纹更多,除了许轻岚的指纹,还有两人的指纹比较清晰,其中一人和奶盒上的比对一致。   换而言之,除了许轻岚,还有一个人也两者都接触过。   “喂?岚岚?怎么不说话?”   许轻岚看了眼已经停止播放的监控视频,重新拖回到两分钟前,画面里那别人看不到只有她自己可以看到的人,越看越像顾夙夜。   许轻岚点了点那两份报告,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没必要装不认识,我是真不认识你。”   小五道:“我也觉得你不是装的,你好好想想,你在国外这半年,有没有磕着碰着失忆了什么的?”   许轻岚道:“失忆只单独忘掉你?”   “这可不好说,选择性失忆什么的又不是没有科学依据。”   “这种概率太低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见了鬼,或者你在搞鬼。”   小五大喊冤枉:“我搞什么鬼啊?!顾氏集团你知道吧?那是姐开的,我超有钱我跟你讲,我骗你图什么?”   “你连张合影都拿不出来,凭什么让我相信我们关系亲密?”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拍,不让拍。”   许轻岚没有一丝阴阳顿挫的重复:“我不让拍?”   小五叹气道:“好吧,其实是我当初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怕你缠上我,你也知道我们顾家有皇位要继承,总有人想当皇后,所以我就……没拍。”   “那现在你就不怕了?”   “你这么自强自信的新女性,有自己的公司,前途无量,不差钱,就算真要勾搭也是勾搭我姐,轮不着我。 ”   许轻岚细长的手指规律地敲点着。   “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是吧?我根本没理由骗你,你绝对是受了外力冲击失忆了,就算你不信,起码给个机会让我从头到尾把咱们的事跟你说一遍,说不定你就想起来。”   “晚上。”   “嗯?”   “我去看你。”   对面立马传来兴奋的高音:“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   挂了电话,小五得意地冲顾朔风摇了摇手机。   “搞定了!”   顾朔风刚瞬移回家拿了饭回来,护工出去吃饭了,只有她们两个在。   顾朔风白了她一眼,“昨晚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编故事?”   “昨晚不是还没想好怎么编嘛~”   “现在想好了?”   “那必须的。”   “说来听听,我看看有没有哪儿不靠谱,我帮你纠正。”   小五似笑非笑趴在枕头上:“这么好心?”   “不想说就算了。”   顾朔风挖了勺白米饭塞进了小五嘴里。   小五艰难地嚼着,说话都囫囵不清。   “你好歹给点儿菜呀,哪有这么干喂米饭的!你这喂饭技术,还不如人家许轻岚呢。”   顾朔风给她个眼神自己感受。   “嫌我喂得不好,自己吃。”   小五吆喝道:“那你别让护工走啊?你让护工走了,又不喂我,你想饿死我吗?我是欠你八百万还是抢了你老婆?你怎么这么恶毒呢?还是不是亲姐妹?”   顾朔风挖了一勺茄子塞进她嘴里,总算暂时堵住了她的嘴。   晚上下了班,许轻岚晚饭都没吃,直接就过来了,她请了两名护工,八点对八点,她来时,护工刚喂过小五吃饭,正收拾饭盒。   许轻岚看了眼戴着口罩的顾朔风,礼貌地点头问好。   许轻岚早上专门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衬衣依然扣在最上那颗纽扣,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简单地绾在脑后,清冷的眉眼冷静又疏离,素白的脸上化着最淡的裸妆,口红也涂着符合职业的暗红色,严肃到近乎古板。   她整个人都是冷色调的,从头到脚,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跟着严肃认真,仿佛所有玩笑都不该在她面前出现。   可她偏偏长了那么一颗朱砂小痣,猩红欲滴,冷冶娇艳,仿佛白雪皑皑中翘立枝头的一点红梅,鲜活了整张脸,艳得让人想探指采撷,想凑到唇边反复磋磨,想……想化雪为水,浸湿手指。   口罩下的红唇忍不住抿紧,顾朔风收回视线,也回了个点头。   “坐下说吧。”   护工刷完饭盒回来,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小五干脆让她先走了,省得占地方。   赶走了护工,小五转眸看向顾朔风。   “三姐,这儿没事了,你也赶紧回家奶孩子吧,两个多月的娃,最怕挨饿。”   奶孩子……   顾朔风撩了下脸侧碎发,转移下注意力,省得控制不住打死这嘴欠的臭丫头。   许轻岚也道:“有我在,不用担心,你先回去吧。”   两个人合伙赶她……   行!她走!   顾朔风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带着几分赌气,硬梆梆道:“我走了!”   小五欠扁地挥手:“三姐慢走~”   顾朔风出了病房一直走,走到无人拐角掐了个隐身诀,重新回到了病房门口,靠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不是来听墙角的,她只是……好奇小五会怎么编。   对,只是好奇。   顾朔风前脚走,后脚许轻岚就站了起来,直接坐到了对面空床,离小五八丈远,省得她动手动脚。   “你故意的。”   小五漫不经心笑了笑:“你故意的事多了,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件?”   许轻岚道:“外界都知道顾缚槿是顾氏总裁,却很少有人见过她,顾凌洛因为和歌手刘夏的同性婚礼,见过照片的倒是不少,顾浩烟是影后,知名度更高,你们顾家姐妹,唯独你和顾朔风一直都很神秘。   顾家把你们两个保护的很好,谁都查不到你们的相关信息,照理说,我也该查不到才对。   可我只是让小吴稍微查了下,你的照片包括学业信息,很快就查到了,并且信息来源很可靠,这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   小五两手握拳垫在下巴下,边听边点头,唇角笑意不散,狡黠又灵动。   “我们岚岚果然聪明~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故意让你查到的,我怕你误会我贪你的钱,那我可冤枉死了。”   许轻岚垂眸摩挲了下指尖,“我希望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   “我也这么想!”   “那就先从……你为什么冒充你三姐开始吧?”   小五搔了搔额角,偷瞄了许轻岚一眼,羞涩的像只不敢见人的小兔子,微挑的眼尾偏又缱绻着难言的风情。   “我……我这不是那天刚好跟我姐闹别扭,就……就故意报了她的名字,就那种孩子气的报复。”   许轻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好,这条先过了,说说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小五编了一天了,早编的逻辑自洽毫无漏洞。   她谎称她和许轻岚在les吧认识,然后就办了点都是成年人大家都懂的事。   原本想着天一亮就一拍两散,以后相逢是陌路,谁知道隔天又在les吧遇上了。   两人身体契合度非常高,彼此都很满意,小五便提议做长久py,不用负责,还能爽到,还安全。   许轻岚原本不肯答应,后来被小五伺候舒服了,这才松了口,但是还是不肯留联系方式,只收了小五的。   从那之后,隔段时间许轻岚就会联系小五,两人就会约酒店,一来二去的,小五就动了真感情。   她几次套许轻岚的话,许轻岚都不肯告知真实信息,小五伤心之余又不甘心,就找人调查了许轻岚,查出了她的身份。   小吴在地下停车场撞见她们那次,就是小五第一次到公司找许轻岚,挑明了自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并打算告诉许轻岚自己的身份。   结果许轻岚突然在车里勾引她,然后她没把持住,就把这茬忘了,结果完事之后,许轻岚给了她一叠大钞,让她替她保密。   长这么大,小五从没受过这种侮辱,她一怒之下,撕了那些钱,走了。   可人走了,心却还留着,她是真爱上了许轻岚,没过几天,又没脸没皮的去找了许轻岚。   许轻岚问她是不是嫌钱少,嫌少可以商量,只要帮她保密。   小五不要钱,只要许轻岚,许轻岚当时是同意了的,两人恩爱了一段时间,小五还曾经去许轻岚公司送过午饭。   半年前,许轻岚说要去国外调研,还说很快就会回来,结果一走就再也没了消息。   前几天听说许轻岚回来了,小五本想飞扑着来找她,可又赌气她半年都不跟自己联系,就没有直接去,而是递了简历参加公司应聘,想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个台阶下。   可谁知道,她都被通知面试了,面试那天却没有她的名字。   她以为许轻岚变心抛弃了她,就哭着冲进了面试厅。   小五抽抽搭搭讲完全部,讲得真的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许轻岚沉默地从头听到尾,冰白的指尖点了点膝盖,眼帘撩起,看向小五。   “你说你爱我?”   “对!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那就是……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小五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我以后再也不敢隐瞒了,你别不要我……”   “那好。”   许轻岚从那没有一点儿女性优美的公文包里取出中药盒摆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这盒药是原厂药,没有任何外物添加,说明送药的人并不是想害她。   药盒和奶盒上都有同一个人的指纹,虽不能断定顾夙夜就是那个送药人,可目前线索指向的最大嫌疑人就是她。   既然她没有害她的心,那她就可以挑明了说,省得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什么结果。   小五茫然地拿起那药盒看了看,又转眸看了眼许轻岚幽沉的眸子,视线微游移了下,瞬间明白过来。   “这个……我可以解释。” 第373章 追妻火葬场(8)   顾夙夜的三寸不烂之舌, 死的都能叭叭活了,何况这么明显的一个药盒。   顾夙夜当初可是故意领顾朔风去了许轻岚的办公室,她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让顾朔风心疼, 根本没料到她会送药, 毕竟许轻岚能白手起家发展到今天, 智商绝对不会低了,凭空出现的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吃了。   送药这么蠢的事, 全家只有刘夏一个不过脑子的可能会做, 其他人根本不可能。   可不可能的事显然还是发生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不修就快找回来了。   顾夙夜强压心头喜悦,点了点那药盒, 羞赧地睨了眼许轻岚, 好像之前那个没脸没皮大喊我爱你的不是她一样。   “我……我那不是知道你回来,就特别想你,就……偷偷跑去看你,就发现你不舒服, 就去买了药给你。”   许轻岚波澜不惊道:“怎么送的?”   “就……那么送的。”   “那么是怎么?”   用头发丝想也知道,许轻岚发现药后必然问了一圈,肯定还查了监控,她要说从正门进去的,只会把许轻岚推得更远, 这种时候, 必须说实话。   “我……我说了怕你不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小五略一权衡, 大胆道:“你知道的,我们顾氏涉足的行业非常广, 上至军工制造, 下至地摊经济, 方方面面,几乎都有涉及,前些年,我们接了个科研项目,这是内部机密,照理说绝对不能说的,换成其他任何人问我我都不会说,可是你问……我……我说。”   牵涉到别人公司机密,换成平时,许轻岚也不会问了,可这次的事实在太过古怪,已经快要击碎她现有的世界观,她必须问清楚。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当然,别人信不过,你,我绝对信得过。”   小五继续道:“这是秘密试验,有关量子力学与生物工程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具突破性的试验,一旦成功,将会改变整个世界格局。   这个试验就是……具体过程什么的我就不说了,直接说结果。   总之,就是试验一旦成功,人类就可以任意穿梭空间,比如,想去法国,只要在芯片里输入坐标,下一秒就可以瞬移到法国。”   “这……”   不巧,许轻岚就是生物工程专业,虽然物理学得不怎么样,可这么超出想象的高科技,许轻岚不可能轻易相信。   小五忍着疼稍微侧了侧身,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看到没,我这里已经植入了第一枚试验芯片,我是第一个试验人,虽然现在试验还没完全成功,只能短距离范围瞬移,且两小时只能瞬移一次,一次只能持续两分钟,那天……”   不等小五掰扯完,许轻岚微微蹙眉插话:“每次只能两分钟?”   小五点头道:“对,超过了就得等两小时才能再次使用瞬移。”   许轻岚微蜷了蜷手指,想起那视频只有一分多钟,确实没超过两分钟。   “继续说。”   小五接着编,反正不管怎么编,都比千重域、域尊、时空守护者这些听起来靠谱。   “那天我就是靠着这芯片瞬移到你办公室,趁着你撑在办公桌闭眼不舒服的空档,偷偷把药放到了桌上,然后赶紧离开。”   “你是说,当时你在我背后?”   “对。”   许轻岚回想了下那药盒被发现的位置,从身后放到那里刚刚合适。   看来她没有说谎。   不过……许轻岚还是不信。   这种事当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现在可以瞬移吗?”   “可以呀~”   “那你瞬移个我看看。”   这可正撞了小五的下怀。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姐,多谢多谢~要不是你突然脑子生锈送了药,我还真想不到这一招呢~   能不能取信于许轻岚,全看这一回了!   “好啊~我可以演示给你看,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小五斜勾唇角,笑得狡黠又缱绻,凉白的灯光自头顶洒落,在她脸上留下斑驳光影,那艳红的唇镀着光痕,仿佛沾了露水,鲜嫩饱满,软媚诱人,只看着就能想象到咬下的弹滑柔润……   咬?   她怎么会想到咬?   许轻岚暗自攥紧了手指,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自己好像咬过这样的一片唇,她甚至几乎要回想起那咬下的瞬间,可就差那一点点,就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就像猛然被扼住了喉咙,眼看就要憋死了,却偏偏丁点空气都无法吸入。   “什么条件?”   “做我老婆。”   许轻岚不拒绝,也不答应,直接转移话题。   “根据你刚才的描述,我觉得你之前说的话很有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假装不认识你,不是情理之中吗?”   小五轻笑一声,“说说看,怎么就情理之中了?”   许轻岚扣好公文包放在一旁。   “假如我真是你口中那个渣女,贪图你的美色,又不想负责,怕你泄露我是同性恋,假意和你恋爱,之后便逃到了国外,以为半年时间足够你忘了我,结果你非但没忘,还跑去参加公司面试,我为了避免被你纠缠,便剔掉了你的名字,可你还不死心,又硬闯进了面试厅,当众让我难堪,所以我否认认识你,有什么逻辑不通吗?”   小五认真听着,越听眼睛睁得越大,越听眼眶越红,听到最后,汇集的眼泪顺着脸颊便滚了下来。   “你……你真狠的心啊许轻岚!我一直骗自己你不是故意不认我的,你一定是撞着头失忆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你为什么还非要说出来?我就这么不招你喜欢吗?”   小五越说越伤心,趴在枕头上哭得肝肠寸断。   她这流氓哭招,许轻岚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许轻岚驰骋商场这么多年,遇到的对手好歹都是上得了台面的,从来没有谁会动不动就用哭做武器,她根本就没点亮哄人这项技能。   她哭了……   怎,怎么哄?   许轻岚薄唇抿成一线,面无表情地望着小五哭地耸动的小肩膀,笨拙地伸手轻拍了拍。   “我……是真的不记得你,刚才那只是推测。”   顾朔风抽抽噎噎地歪回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真,真的?”   “真的。”   “好,那我就当你失忆了,那我证明给你看那芯片是真的,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   “好不好?”   “我确定我不是失忆,小吴也不记得你。”   小五眼泪吧嗒吧嗒掉,“你跟吴丽娟串通好的是吧?你就是玩腻了我不要我了是吧?”   许轻岚微闭了闭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夙夜哭泣脸就会不舒服,这感觉古怪的很,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失忆过。   可她的记忆十分清晰,她在国外这半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就是正常工作睡觉,唯一有点异常的就是胃疼那件事,可那是胃,和脑袋没有关系。   小五抽搭着哭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又扔出一招。   “这样吧,你现在打电话给吴丽娟,让她过来,我当面和她对质,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我严重怀疑她是你毒唯,只能看你独美,不接受你有恋人,所以才故意顺着你说不认识我。”   ——许轻岚一向公私分明,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叫助理过来?   门外的顾朔风无声白了眼病房里的小五,隔着门上细长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两人。   许轻岚道:“现在是私人时间,小吴已经下班了,不方便叫她。”   小五还真没见过这么死板的老总,别家的老总恨不得把员工当二十四小时不打烊便利店,可着劲儿的造,就她还分什么上班时间私人时间……   尤其助理这个职位是最容易公私不分的,有的直接都助到床上了,这让出来一下都不行,比老婆还娇贵。   心里再怎么槽,也不好逼着许轻岚喊人,一个不好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要不见不修,小五的脑子一般都还是好使的,她只在不修面前转不动圈,她稍微想了下,马上就有了对策。   “这样吧,我把条件改一改,我为你打破原则,证明芯片是真的,你为我也破一次例,把吴丽娟叫过来,你看怎么样?”   “你先证明?”   “对,我先证明,我证明后,如果是真的,你就叫吴丽娟,如果我骗你,你立马起来走人。但是有一点,一旦我证明了吴丽娟真的认识我,你得答应做我老婆。”   顿了下,怕许轻岚不同意,小五又缓和了下条件。   “你别担心,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像当初那样只是馋你身子,我现在馋的是你的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保证一指头都不碰你,这样可以吗?”   许轻岚紧抿的薄唇终于松开,淡淡道:“看来你胜券在握。”   “那必须的,我以后绝不会对你再有任何隐瞒,我爱你啊岚岚。”   我爱你……   许轻岚垂下眼帘,明明该是让人觉得幸福的三个字,为什么自己听了……竟然会有点心痛?   “好,我答应你。”   “呐,岚岚你看仔细了。”   小五侧身躺着,单手撑着脑袋,另一手举起,凌空打了个响指,唇角斜勾的笑意妖魅诡黠,丝毫不像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该有的。   下一瞬间,小五凭空消失在原地,被子呼得榻了下去,枕头上还残留着手肘压过的痕迹。   许轻岚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饶是她再怎么沉稳冷静,看到这样堪称神迹的一幕也不可能稳如泰山。   她起身疾步走到床边,整个病床啪啪啪拍了个遍,又床下帘后找了一圈,确认自己绝对不是眼花了,眼神飘忽着,回身坐到了原处。   两分钟将尽,床榻隐约浮现几丝微芒,小五凭空出现,和消失前一模一样的姿势,单手拖着脑袋,侧躺着,手里多了块咬了一半的小蛋糕,嘴里嚼着,嘴角还有一点蛋糕渣。   小五斜勾着唇角,笑眯眯把那半个蛋糕朝她挥了挥。   “我二姐亲手做的,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许轻岚沉默地看着她,蹙眉,垂眸,手指微微蜷起,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因刚才四下翻腾微微有些松散,一缕发丝垂落,若有似无拂过她薄红的唇,莫名添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妩媚。   门外的顾朔风透窗望着,长睫翘曲着幽深的弧度。   许轻岚怎么可以那样子坐在别人面前?   她没注意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那是一种让人忍不住迸发凌虐欲的冷艳,让人想把她那一丝不苟的黑发弄乱,把她扣到第一颗纽扣的衬衣撕裂,让那冷情的眸子被泪水浸湿,想看她惊慌失措满脸潮红的模样。   想到早晨小五趴在许轻岚腿上的画面,顾朔风就忍不住烦躁,现在再看许轻岚这样子,那烦躁几乎要爆表。   许轻岚什么也没说,摸出电话,遵守约定。   小吴很快接了电话,一听说让来医院,吓了一跳,以为许轻岚出什么事了,听说只是想让她见个人,这才放下心了。   别人家老总私人时间员工,员工绝对是表面笑眯眯心里mmp,小吴不,她家老总几百年没用过她一次,能用她一次简直是她无上荣光,她觉得自己的助理位置更稳了,年终奖又厚了一寸。   小吴屁颠屁颠赶了过来,一见顾夙夜愣了下。   不等许轻岚开口,小五热情地邀请她坐下,还请她喝奶吃水果。   小吴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   “谢谢我不吃,你们找我什么事?”   小五轻咳一声,转入正题。   “我听说你不记得我了,就觉得挺稀奇的,就想找你来,让你好好回想回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顾朔风,你们许总的恋人,有次在地下车库,你给许总送文件,一拉开车门,正撞见我们在……咳,kiss,记得吗?”   小吴脊背挺直地坐在凳子上,听着小五的描述,单眼皮眨呀眨,总觉得……好有画面感,好像真见过,可又好像没见过……   许总难得破例喊她过来,应该是希望她想起来的吧?   小吴努力回想,小五努力挖掘她的记忆。   “你看着我这张脸,一点儿也不觉得熟悉吗?我可不止一次去你们公司给你们许总送午饭,想起来了吗?”   送……午饭?   好像……确实有人送过。   之前还不觉得,小吴越看小五这张脸越觉得眼熟,再结合小五生动的描述,一个个画面慢慢描绘在脑海里,先是模糊的,渐渐越来越清晰。   突然,小吴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小五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我想起来了!顾朔风!你是顾朔风!那天在车里你被我们许总按着亲来着,我们许总还扒了你的……呃……”   小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尴尬地转头看了眼许轻岚,陪笑有点僵。   许轻岚倒是淡定的很,“扒了她什么?”   小吴僵硬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扒了她的……呃……裤子……”   小五丝毫不为之前故意说反攻受而羞耻,反而还煞有介事地点头。   “对,没错,那天你家许总勾引我来着,主动的我都难以置信。”   许轻岚垂下了眼帘,完全看不出情绪有任何波动,连音色都是雷打不动的淡如云烟。   “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不记得了?这么刺激的事,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   小吴也觉得挺奇怪,不过身为助理最重要的技能就是甩锅加自圆其说,总之绝对不能让老总觉得自己无能做错事。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毕竟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许轻岚眉心瞬间蹙紧,抬起了头。   “四五年前?”   “对呀,我已经想起来了,就是咱们跟腾飞签合同那年,我给你送的就是合同文件。”   腾飞的合同文件?   许轻岚努力回想,她记忆力一向很好,依稀记得小吴确实曾去停车场给她送过相关合同,当时她和谁在车里?   许轻岚按了按太阳穴,不管怎么努力去想,都想不起来跟她同车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也间接印证了她可能真的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小吴,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吴侧身转到许轻岚这边,规规矩矩道:“我其实知道的不多,就是那次撞见了,知道你俩是……嗯……那种关系,后来你还专门叮嘱过我,希望暂时保密,怕伯母一时接受不了,你还说,会尽快想办法让伯母接受。”   许轻岚又问了几句便让小吴离开了。   顾夙夜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身份证上才二十二岁,四五年前,你成年了吗?”   ——这还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今晚她撞了大运了吗?事情顺利的简直超乎想象。   顾夙夜心中窃喜,眼圈却自然地晕红,委屈巴巴垂下了眼帘,铺陈的长睫拉长了眼下暗影,美人落寞,见者揪心。   “我……我那时候高三,快十八了。”   “快……就是不到。”   小五包着嘴点了点头。   许轻岚了解小吴,也善于察言观色,看得出小吴并没有说谎,而顾夙夜的身份证她也是见过的,能通过身份证办住院,说明这身份证是真实的,否则机器读不出来。   换而言之,当年她畜生不如,居然碰了一个未成年?!   许轻岚头痛地按揉着太阳穴。   “你未成年……怎么能……你……”   小五小心翼翼偷瞄着她,“我……我其实……有些猜测,但是不敢说,怕你害怕,怕你更不要我,但是我又答应了你以后都不隐瞒你,所以我还是决定说,我说是说,你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你说。”   小五道:“其实……我一直怀疑你这半年是被我姐弄去国外做了什么手术,这手术让你忘了我。”   许轻岚:“……”   如果是之前,她绝对不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多先进的手术能让一个人选择性失忆的这么精准?   可现在,亲眼见证过顾夙夜的瞬移,许轻岚不确定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不知道可能只是她孤落寡闻而已。   小五偷偷观察着许轻岚的表情,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后面的台词。   “虽然只是猜测,不过我是这么想的,你故意不认我的可能性是50%,49%的可能被大姐动了手脚,1%是出了意外忘了我。   如果真是大姐做的手脚,你也不用担心,大姐只是气你欺负了未成年的我还不肯负责,那毕竟是我的第一次,你……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所以大姐才会那么生气,才想着让你忘了我,让我收了心。   但是只要我坚持,大姐就不会对你怎么样,她很疼我的,绝对会支持我们的。”   许轻岚不知道该不该信,她从小接受的都是最普通最大众的教育,根本不存在这么朝纲的问题。   她欺负了一个未成年……   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话,她不可能不对人家负责。   可到底该怎么验证真假?   小五道:“我不管,反正你答应我了就得做到,你现在是我老婆了,不能再说不认识我,也不能不理我,每天至少要来看我一次。”   许轻岚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我知道了,不过我也有言在先,这只是暂时的,如果我们相处一段时间,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者……接受不了你,那……”   “那我就滚蛋,我不勉强你。”   早就过了八点了,交班的护工来了又出去了,怕打扰她们说话,许轻岚出来,她才进去。   门外已经没了顾朔风的身影,她在许轻岚说再见的那一瞬间,便瞬移回了家。   那夜,小五睡得香甜,顾朔风辗转难眠,许轻岚查了一夜的手机网上营业厅。   她的通话记录都是在本地发起的,没有一通是国外漫游状态,无论是工作手机还是私人手机,都一样。   她明明记得她是两部手机都拿去国外的,怎么可能没有漫游状态的记录?   她甚至根本就没开通过国外漫游这项业务。   她真的……去过国外吗?   第二天一早,许轻岚先去了趟医院,不是去看小五,而是进了妇产科,检查……处nm是否完好。   但凡检查这个的,都有不可启齿的悲惨经历。   医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后,许轻岚已经不需要她说就知道了答案。   可她明明从未跟人有过那种事,怎么就破了呢?   而且医生的意思,起码破了三五年了。   三五年……时间都吻合了。   难道顾夙夜说的都是真的?   ※※※※※※※※※※※※※※※※※※※※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雷~包养议棋~   感谢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给文文浇水~ 第374章 追妻火葬场(9)   许轻岚的一举一动, 顾朔风都一清二楚。   这倒不是她刻意调查许轻岚,而是二姐一直在关注许轻岚。   大姐要管公司的事,要兼顾局里, 尤其重点还得时刻操心小四, 小五这边只能顾朔风和二姐操心。   二姐知道顾朔风不可能主动关注许轻岚, 只能她来。   “我这是为了配合小五,省得怀疑。”   二姐的解释合情合理, 顾朔风挑不出毛病。   许轻岚比对了药盒和奶盒上的指纹, 许轻岚办公室装了摄像头,许轻岚去医院检查了处nm,她通通都从二姐嘴里知道了。   只是装摄像头那事她知道的太晚, 反倒让小五钻了空子。   许轻岚拿着检查结果从医院出来时, 眼神是难得的空惘,像一瞬间三观坍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许轻岚了解自己,她一向严谨, 也对女人没兴趣,怎么会去les吧,还和人一夜|情?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当时还……未成年?   许轻岚遵守约定,每天都去探望小五, 小五撒娇要亲亲, 她一次也没答应过, 但是小五撒娇要抱抱,她偶尔会抱一下。   顾朔风起先还会陪着小五, 时间久了, 许轻岚一来, 顾朔风就走,几乎一分钟都不多留。   伤筋动骨一百天,顾朔风住了十来天院,医生通知可以回家慢慢养了,小五赖上了许轻岚。   “我要去你家养。”   “我家没多余的房间给护工住。”   “不让护工住,只白天在就行,还能让护工做饭,晚上回来你也能吃个热乎的。”   “我不习惯跟人同住。”   小五幽怨地望着她,“当初你搂着我亲的时候可没说不习惯同住。”   许轻岚:“……”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奔放的吗?   许轻岚最终还是答应了小五,顾朔风那晚正好不在,第二天办出院,眼睁睁看着小五上了许轻岚的车,一路开到许轻岚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当初她为了混进许轻岚家,软磨硬泡了一年多才成功,小五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成了?   呵……呵呵……   顾朔风跟着上了楼,放下东西就走了。   许轻岚追出来道:“吃了饭再走吧,毕竟是出院,庆祝一下,去去晦气。”   顾朔风顿了脚,蓝口罩戴着,回头冲她笑得格外的好看。   “不好意思,我赶着回家奶、孩、子,就不打扰你们恩爱了。”   顾朔风知道自己语气很冲,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噔噔噔进了电梯,一路下到负二楼,一个瞬移回了家。   刘夏今天没去工作室,二姐在厨房做午饭,刘夏靠着门框给二姐弹情歌。   刘夏的吉他弹得确实不错,尤其是嗓音很特别,唱起情歌格外的有味道,再加之又是对着二姐唱的,那就更情真意切触动人心。   “我的心上人~你何时来找我~你是长发还是短发~你会不会喜欢我写的每一首歌~还有我的样子~”   一首《那时正好》,温馨又甜蜜,听在顾朔风耳里却满是感伤。   她的心上人……何时来找她?   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心上人。   刘夏边弹边唱,缭绕的嗓音甜进了二姐的心,二姐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凑过来亲吻刘夏,歌声变得混混沌沌,最后只剩甜腻的喘息。   顾朔风倒在床上,被子蒙着头,心像蒙了尘,怎么感受都是灰暗。   许轻岚家没有监控,至少之前是没有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别再像之前办公室那样闹乌龙,顾朔风专门趁着许轻岚上班的工夫,一间间屋子检查了个遍,许轻岚家确实没有监控,百分之二百没有。   她放下心来,偶尔夜里会瞬移过去,看看小五,再看看许轻岚。   小五一直都挺老实,当然主要是腰还疼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五一向聪慧,这个道理明白的很。   这世上的人千种万种,有的人偏好一见钟情,有的则是日久生情,许轻岚属于后者,小五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最开始还有护工看护,没一个礼拜就让小五辞了。   小五为了攻略许轻岚,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她不会做饭,却抱着菜谱现学现卖,做饭说难也不难,普通的熬个粥,炒个家常菜,大致步骤都差不多,只要调料别放错了,一般不会多难吃。   那天,小五第一次熬了米粥,炒了两盘菜,靠在沙发等许轻岚回来。   “喂?岚岚,你下班了吗?”   “嗯,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小五又联系了二姐。   “二姐,想办法拖着许轻岚,让她越晚回来越好。”   于是乎,许轻岚刚下到负二楼地下车库,还没定拧钥匙离开,小吴突然来了电话。   “许总,万医那边的合同发过来了,想这会儿面谈。”   工作狂的许轻岚怎么可能不谈?   “好。”   挂了小吴的电话,许轻岚就给小五打了过去。   “我这边临时有点工作,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小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落寞,“哦……我知道了,那你吃了饭再工作,别伤了胃。”   【记得一定要按时吃饭,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记忆里仿佛有谁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许轻岚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细微地喘着气,心窝像是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大块,总会毫无预兆地剧痛难忍,让她窒息难受。   她并没有趴很久,再怎么不舒服还是要工作的,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客厅的灯亮着,小五怀里抱着抱枕,身子弯得虾米一样,挺着她那还没彻底好利索的残废腰窝在沙发,乌云般的长发散在肩头,小巧的下巴微缩着,鼻头微红,眼角隐约沁着一丝泪痕,本来就长了张欺骗性很强的脸,这样看着越发显得又瘦又小又可怜。   许轻岚下意识按住了心口,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偏偏想不起来,脚下踉跄了下,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桶里丢着两团擦过的纸团,一团沾着一抹淡色眼影,有明显湿了又干的痕迹,另一团沾了……血?   许轻岚再度看向小五,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已经止了血,结着褐色的细痂。   手上怎么会有伤?她是疼哭的?   屋里浮着淡淡的菜香,许轻岚抬眸望去,看到了餐桌上的两菜一汤。   她不是说她不会做饭吗?这又是……   许轻岚很快便明白了。   看着那一下没动的饭菜,再看着受了伤挂着泪痕的小五,不知道为什么,单是看着那张脸,她的心就是抽痛的。   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亲自下厨给她做饭,还受了伤,本来兴高采烈地等着她回来吃,她却言而无信,回来得这么晚,她一个人捂着冒血的手,腰又疼着,没人帮忙,连个创可贴都没有,还饿着肚子,一定觉得委屈极了。   明明平时丁点儿小事都会打电话跟她啰嗦一大堆,偏偏真的受伤了有事了,却不说,傻得让人心疼。   顾朔风隐在阳台,看着许轻岚俯身蹲在小五面前,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用当年的她花了两年才换来的温柔,轻声细语。   “我回来了,很饿,还没吃饭,你陪我一起?”   饭自然是吃过了的,那时间点谈工作,肯定是要约饭局的,顾朔风比谁都清楚,却看着许轻岚这个几乎从不撒谎的人,为了这么丁点的小事,竟然破例撒了谎。   小五迷迷糊糊睁开眼,本来就噙了泪,再看到许轻岚的瞬间,眼眶肉眼可见的晕红,眼泪刹那决堤,一把搂住了许轻岚的脖子。   “人家好不容易做次饭,你都不回来……呜呜呜……”   许轻岚抚摸着她柔软的发,眸光越发柔和,连唇角的冰冷都散去不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她的脸就心软,可真的搂在怀里,也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只觉得愧疚。   “我下次……尽量早点回来。”   “嗯……”   难得成功抱住,小五可没打算那么快松手,尤其她家三姐还在阳台杵着,她搂着许轻岚的脖子,嗓子里哼哼唧唧哭着,脸上带着得意地笑,冲着暗处的顾朔风斜勾唇角,眉梢高扬。   【顾夙夜:怎么样?这一招苦肉计高明吧?】   【顾朔风:雕虫小技。】   【顾夙夜:管它是雕虫小技还是雕龙小技,管用就行,等着吧,三天内我要吻到她,一个礼拜内,我要成功上了她的床。】   【顾朔风:不能用强。】   【顾夙夜:看不起谁呢?我这样的绝世美女,还需要用强?】   和顾夙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顾朔风:“……”   骂小五丑就等于骂自己。   骂自己这种事,顾朔风做不到。   顾朔风出奇的平静,一个旋身回了家。   最初看到许轻岚和小五亲近,她的确很不舒服,可看得多了,也渐渐习惯了,或者说,理智回笼了。   小五只是为了激她才故意这样,小五并不喜欢许轻岚,也不可能真的和许轻岚发生什么。   如果是当初的苏成仙,或许她还要担心一下,苏成仙爱而不自知,舍不得伤不修,又要续命,只能和其他药人肌肤相亲,这其中牵连的原因太多,世界观也不同,苏成仙的底线很低。   而现在的小五,清楚的知道自己深爱不修,也知道许轻岚是她的命定之人,小五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动自己姐姐的命定之人,哪怕是姐姐不要的,也不会动。   尤其,小五不可能碰不修以外的人,无论是出于对不修的愧疚,还是爱,或者身体本能,都不可能。   心静自清,顾朔风静下心来,一切都能想得很明白。   既然小五不可能对许轻岚做什么,那么搂搂抱抱也没什么,就跟平时亲姐妹或是闺蜜之前的亲密一样,有什么要紧的?   邪恶的往往是人的思想,而不是一个拥抱。   道理……非常懂。   心情也……很平静。   可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顾朔风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许轻岚温柔的看着小五的视线,还有那纵容小五随意勾脖子的宠溺。   小五是不可能碰许轻岚,更不可能爱上许轻岚的,可许轻岚呢?   许轻岚一再打破她的推测,轻易就接受了小五,轻易就让小五进驻自己的领地,轻易就释放了自己的温柔和宠溺。   她原本以为,小五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会让许轻岚排斥。   可现实真是打脸,许轻岚非但不排斥,好像还很动心的样子。   她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高兴许轻岚内心深处还爱着自己?   难受她其实爱的就是那张脸,换了小五也行?   天已经蒙蒙亮了,顾朔风还没睡着,她蒙住被子,不想再想这些可笑又没用的问题,却阻挡不了内心的翻涌。   许轻岚,爱谁都可以,别爱小五,千万别爱小五,不会有结果。   爱谁都可以?   顾朔风努力忽略掉心头针刺般的难受,裹紧被子阖上了眼。   三天后,小五拿到了许轻岚的额头吻,一个礼拜后,小五成功和许轻岚睡了一张床,盖上棉被纯聊天那种。   虽然和小五说的有很大出入,可单从字面来看,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许轻岚还没下班,小五在厨房做饭,挺一会儿腰就得歇会儿,没有小四的治愈术,这肉身就是脆弱。   抽油烟机嗡嗡响着,小五苦菜花似的唉声叹气。   “你说我容易吗?为了报个仇还得带伤下厨,不修都没吃过我做的饭!”   客厅沙发吃鸡的顾朔风理都没理她。   你受罪,你乐意,活该!   小五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下次过来帮我把木兰花钿拿过来。”   “木兰花钿?”   木兰花钿是那玄幻世界里,小五送给栖烑的芥子空间,任何魂外之物灵魂都是带不出来的,必须肉身才能带出来。   栖烑虽然是划破虚空去的民国,是肉身没错,可她那完全是不自觉情况下的划破虚空,除非有人提前知道迅速接应,否则魂外之物都会在穿出玄幻世界的瞬间粉碎,包括栖烑的肉身。   栖烑最终以魂穿的形式穿到民国,就是因为肉身受不了空间的挤压碎了,否则她该是以本体出现在民国,有怎么可能顺利穿进冯卓然的体内?   顾朔风蹙眉道:“今天的菜色是爆炒脑花吗?你自己的脑?”   小五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和自家人在一起也很放松,根本就没多想,随口就回了。   “你才爆炒你的脑呢!那木兰花钿里有不少不修的东西,当初在轩辕山我就跟大姐说了,我要带着肉身回去,花钿里的东西我还想留着,大姐就让我给栖烑,说栖烑能帮我带出去。   这回来后出了这么多事,我一时没想起这茬,这不刚想起来吗?你回去帮我要过来,见不着人,还不能我睹物思人?”   顾朔风手一顿,落地成盒。   栖烑的蹋破虚空不是意外?是大姐一手操控的?!   也就是说,许轻岚的记忆是大姐故意留给她的,不是意外?   大姐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她不是最想让她赶紧收回碎片的吗?为什么要给她增加难度?   她虽然总是吐槽大姐故意为难她,可她清楚,大姐做事一向有分寸,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乱来,除非有必须要做的理由,否则不可能故意给她增加任务难度。   到底为什么?   顾朔风无声喘了口气,垂眸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屏幕上倒映着她微有些慌乱的脸。   难道……   难道大姐已经发现了?   “喂!三姐?我说的你听到了没?别忘了……欸?人呢?”   顾朔风接连一个礼拜都没再看过小五,任小五如何在她识海里挑衅,都无动于衷。   【顾夙夜:二姐的润物细无声真不错,我的腰完全不疼了,我买了最新款带颗粒的指套,今晚准备开荤~】   【顾朔风:加油。】   【顾夙夜:我打算把过程拍下来,等将来我踹掉她的时候,公之于众,让她再也没脸见人。】   【顾朔风:加油。】   【顾夙夜:我决定在那之前,一边玩弄她,一边搞垮她的公司,让她一无所有,再哄着她去做试管婴儿,这样抛弃她的时候,她连死都不能。】   【顾朔风:加油。】   【顾夙夜:……】   【顾夙夜: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逗你玩?我真的会这么做!】   【顾朔风:加油。】   【顾夙夜:行行行,我知道你不信,你等着,大姐把四姐临走前留的专用药给了我,我这就去把许轻岚那俩智障弟弟治好了,你看她不感动的直接躺平任我春江化水。】   【顾朔风:加……】   顾朔风闭了闭眼,手里的梳子捏变了形。   【顾朔风:加油。】   【顾夙夜:呵。】   两个小时后,顾夙夜挑衅地发了十几秒的短视频过来,本该兢兢业业绝不旷工的许轻岚,出现在了她妈妈家。   又过了两个小时,又一条短视频发了过来,许轻岚的二弟泪流满面地抱着妈妈和姐姐,还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过了四五个小时,第三条视频发过来,许轻岚的三弟瘦巴巴的腿也能稳稳当当站直了,脸上不再是憨傻的神情,双目有神,满脸带笑,搂着一家人笑中带泪。   小四专门为他们俩炼制的丹药,注入了小四不少能量,自然是药到病除。   再之后,一直到深夜十二点,第四条视频才发过来。   视频还是在许轻岚的妈妈家,那是座老房子,改造过的,没有产权,不能卖,只能住人,离许轻岚的公司有点距离,之前许轻岚都是来回跑,后来为了和顾朔风同居,这才在公司附近买了那复式小公寓,还带了楼顶小花园。   其实顾朔风的公寓离许轻岚公司也很近,当初就是为了追许轻岚才故意选了那间公寓,可许轻岚不肯住,非要再买一套,把顾朔风金屋藏娇似的藏进去。   视频里是许轻岚少女时代的卧室,木床有些破旧,躺在上面咯吱吱响,床底下还堆了不少妈妈舍不得扔的老物件。   顾夙夜搂着许轻岚躺在那一米三五的小床上,许轻岚是难得的乖顺,顾夙夜还挑衅的摆了个poss,故意伸长了鲜红的舌尖,一副要舔许轻岚眼尾小痣的模样。   视频到此断了,舔没舔顾朔风不知道,她把手机摔了,稀巴烂。   小五就是挑衅,她绝对不可能碰许轻岚的。   顾朔风很清楚,可许轻岚不清楚!   顾朔风不知道许轻岚会不会做什么,毕竟小五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希望对许轻岚做点什么的,许轻岚最在意的就是家人,她会不会为了感激主动以身相许,真的不好说。   【顾夙夜:手机在录,没法给你发短视频了,等回头让你看超长版的,绝对刺激。】   【顾夙夜:许轻岚的身材真是超乎我的想象,这小细腰,这大长腿,这……啧啧,横看成岭侧成峰。】   【顾夙夜:手感也这么好,好滑好软,还白~~没想到她眼尾有痣,身上却没有,好干净~真是肤如凝脂~冰滑如玉~】   卧室里漆黑一片,标准的小黑屋,连个窗户都没有,小五躺在床上闭着眼,身后是激动了一天疲惫睡着的许轻岚。   【顾夙夜:真香~她全身上下都是香的~真是让人把持不住~】   顾夙夜还想继续刺激顾朔风,头顶突然凉丝丝,一抬头,顾朔风似笑非笑站在床边。   【顾朔风:我专门赶来看现场直播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夙夜:“……”   【顾夙夜:二姐?!你怎么看的三姐?!她跑过来了!】   【顾凌洛:她算计我。】   【顾夙夜:这么重要的时刻!专门交代了一定得拦着她!你让我这戏怎么往下演?!】   顾凌洛看了眼身上得意洋洋的刘夏,再晃了晃被拷在床头的手腕,这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她有个傻媳妇。   刘夏得意地骑在她身上,左手指月,恨不得高歌一曲。   “今天我在上!没商量!”   顾凌洛叹气:“你好好跟我说不就行了?还用这样?”   刘夏埋头苦干:“那不一样!自己劳动获得的成果最香!你让给我多没意思?”   难道是最近一成不变,媳妇儿腻了?所以才这么轻易就被顾朔风挑唆?   看来她该多加把劲儿才是,谁都不满足,媳妇儿必须得满足,上次大姐推荐了不少书,可以学起来。   顾朔风歪着头抱着臂,气定神闲地看着小五,屋里再怎么黑也不影响两人对视。   【顾朔风:来吧,我看着呢,我还真没看过她意乱|情迷的样子,特别期待。】   ※※※※※※※※※※※※※※※※※※※※   因为小魔粉说我骗了她,我为自己正名,我今天12点就更!!   咳,所以晚上就没有了~   但是晚上新文会更~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   感谢小A~地雷包养~   感谢言寺 26瓶;叶离、小A 10瓶;十三 5瓶~给文文浇水~ 第375章 追妻火葬场(10)   空气过分安静, 气氛太特么尴尬。   顾夙夜快转不动的脑子勉强转了个弯。   【顾夙夜:你两分钟时限快到了,待会儿走不了多麻烦?你先走吧,回头我给你看视频。】   【顾朔风:没事, 凭你的战斗力, 酣战一夜没问题, 两个小时后我再走也不迟。】   【顾夙夜:她太累了,睡着了, 我不忍心吵醒她。】   【顾朔风:你是报仇又不是报恩, 有什么不忍心的?】   【顾夙夜:我这不是怕她醒了发现你吗?】   【顾朔风:这屋里连个窗户都没有,黑成这样,就是你下来换我上, 她都发现不了, 怕什么?】   顾夙夜眼珠一转,临场发挥,一把拉住了顾朔风的胳膊,直往床上拽。   【顾夙夜:我觉得你这主意相当不错, 我听大姐说你一直在下,就被打发要饭的似的攻过那么一两次,都快憋屈死了,我给你个机会,今天攻了她!一雪前耻!】   【顾朔风:你别拽我!我之前已经攻过很多次了!】   【顾夙夜:其他世界的不算, 这才是本体!】   【顾朔风:我是来看你的!不是……喂!!!】   顾夙夜猛地把她推到许轻岚身上, 一个瞬移, 跑了!   顾朔风下意识想跑,掐了个瞬移诀, 没动, 再掐, 还不动。   woc!超时了!   她个文明人都忍不住国骂了,小五掐的时间怎么这么寸!   她挣扎着想起来,身下动了动,许轻岚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上厕所?”   上厕所岂不是要开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开灯!   虽说她和小五长相极为相似,可穿的衣服不同,头发长短也不一样,许轻岚心细如尘,但凡看见,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顾朔风压低了嗓音,只用气音回道:“不是。”   小五的嗓音相对明亮一些,她的嗓音相对软媚,照理说音色是不同的,但是压低了嗓音用气音说话,在这夜色幽深之际,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   “那你这是……”   顾朔风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趴在许轻岚身上的。   “我……”   不等顾朔风说完,许轻岚微微叹了口气,探手搂住了她,把她微撑的身形按进了怀里。   “谢谢你治好我两个弟弟。”   说多错多,少说为妙,尤其她的音色和小五还不大一样。   顾朔风没有回话,安静地趴在许轻岚怀里,枕在她的颈窝,昏暗中许轻岚强而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响在耳畔,神奇的让她焦躁了这么多天的心缓缓安稳下来。   “怎么不说话?生我的气了?”   顾朔风小声气音了一句:“没。”   许轻岚没再说话,搂着她沉默了很久,夜深人静,老房子不隔音,隔壁的隔壁,许妈妈的咳嗽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久的顾朔风枕着许轻岚的心跳,昏昏欲睡,都快要睡着了,许轻岚才淡淡说出一句。   “我同意了。”   “嗯?”   顾朔风有些神志恍惚,她已经太久没有安安稳稳地睡过一觉了,也不知怎么,感受着许轻岚的体温,听着她的心跳,就特别的想睡,甚至就想这么一直睡下去,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你同意什么?”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窸窸窣窣歪过头,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耳畔。   蜻蜓点水的吻,吻罢即离,只剩滚烫的呼吸不断喷洒。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浅浅的一个吻,短短的一句话,瞬间赶走了顾朔风所有的睡意。   顾朔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剧跳着抽痛着,脖子有些僵硬,不,不止脖子,她全身上下像是被突然浇筑了浓稠的水泥,僵硬得每一个关节都无法挪动。   “你……”   ——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早知道她这么轻易妥协,当初她何必还要那么费劲的去追?直接拿着药威胁她,想让弟弟病好,就帮我收集碎片不就行了?   不,不是的,许轻岚不是那种会为了原生家庭牺牲自己的人。   她爱她的妈妈,也爱她的两个弟弟,她可以为了她们拼命的工作,没日没夜的工作,不参加任何娱乐,就像一个活着的赚钱机器,可她绝对不会出卖自己,这是许轻岚的底线,也是最低的原则标准。   当初为了打破她的底线,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耗时5年,才终于让许轻岚彻底爱上她,愿意为了她冒着灵魂撕裂的危险收集碎片。   明明那么艰难的一件事,为什么到了小五这里就一路开绿灯,这才短短两个多月,就轻易的打破了一切,连最基本的原则底线都可以抛弃?   难道许轻岚喜欢的真的只是她这张脸?只要是长了这张脸,她也好,小五也好,或者其他任何人!她都可以接受?!   顾朔风胸口突然涌出了难以言说的情绪,像苦涩,像愤怒,像悲伤,像不甘,像怨恨,总之她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只知道她很难受,整个胸腔沸腾着,马上就要爆炸了!   许轻岚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临睡前还在想着,即便顾夙夜帮自己治好了弟弟,她也做不到以身相许,她会报答顾夙夜,把公司给顾夙夜都可以,反正当初创业的初衷就是多赚点钱给弟弟治病,如今心愿达成,虽然有些舍不得,可也不是不可以。   她甚至方才一直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直到迷迷糊糊睡着。   如果不是顾夙夜突然趴到她身上惊醒了她,她或许会一觉睡到天亮,可她醒了,再醒过来,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她也说不清哪里,那是一种很奇怪很玄妙很难以解释的感觉。   她觉得身边好像换了一个人,当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她真的觉得换了一个人。   这人,不像顾夙夜。   她和顾夙夜相处的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太多亲密接触,可偶尔也是会靠近的,顾夙夜身上的味道她记得,是那种淡淡的带着些许攻击性的甜香。   她身旁这个人,身上却是柔的能将她的心化作一滩春水的缠绵的香,她没办法用任何一种具体的香味来形容它,只觉得好闻又熟悉,熟悉到她的心口微微胀痛,好像有什么要破涌而出,却什么也没有。   她想都没想,下意识搂住了顾夙夜,温暖的体温,缠绵的香,柔软的身体像是再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坏掉,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就算以身相许好像也没什么。   她鼓起勇气,说出了那样的话,还主动亲吻了她,虽然只是耳垂,可却是她第一次主动。   她原本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可等了半天,她只是趴在她怀里,连一下都没动弹。   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她说的话,不相信她是真心的?还是觉得她是在报恩,心理上无法接受?   昏暗中,许轻岚什么也看不到,却能感受到怀里的人从僵硬到微微颤抖,原本勉强还算平稳的呼吸也越来越沉促。   她到底怎么了?   感情的事,她不太懂,可还是直觉怀里的人在生气。   该怎么哄一个生气的人?   许轻岚抿了抿唇,昏暗中摸索着捧起顾朔风的脸,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透骨的冰凉,那是紧张到极致的冰凉。   她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地去吻黑暗中的唇瓣。   第一下吻偏了,吻在了脸颊。   第二下也偏了,吻在了唇角。   第三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柔软又滑糯的唇瓣。   不够。   吻了一下觉得不够,再吻一下还是不够。   明明当初怎么看都没有感觉的唇,在这黑暗中却像是沁了蜜似的,无论怎么亲吻都不够,还想再多一些,更多一些,越多越好,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这么贪婪的。   那一瞬间,就像是突然唤醒了灵魂深处最原始的兽性,它疯狂地奔涌在血管里,冲进心房,鼓动着她的心跳,让她一点点沉沦,让她忘乎所以。   顾朔风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只这一下,许轻岚呼吸陡沉,猛地扣住顾朔风的后脑,再不像最初那么小心翼翼,也没有方才的温柔紧张,几近粗暴的钳制着她,疯狂的吻着。   胸口有什么在不断的澎湃着,脑中一片空白没办法再思考任何问题,她只觉得不够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可她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缓解那难以言说的焦躁和急切。   顾朔风突然按住了她的肩,像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又或者突然爆发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疯狂地回吻着她,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觉得那吻带着愤怒,带着悲伤,带着……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嘴唇、下颌、脖颈、颈窝……到处都是顾朔风的痕迹。   顾朔风比她想象中热情得多,热情得让她的理智彻底消弭殆尽。   夜色浓沉,漆黑的没有窗的小屋,单薄如纸的墙遮不住任何声音,可她们沉浸其中,早已忘掉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气喘吁吁,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顾朔风枕在柔软的枕头,许轻岚撑在上方,及腰的长发垂落,扫在顾朔风的脸侧,痒得她心尖儿发颤。   黑暗中,顾朔风勾唇浅笑,笑得璀璨,眼角却晕着水光。   这个世界哪儿有什么永恒不变的爱,这不是换个人也行吗?   她现在可不是顾朔风,她是……小五。   顾朔风拧紧眉心,闭着眼,看不见许轻岚那张脸,心里才觉得好受一点。   最后一夜……   只这最后一夜……   明天她就离开这里,去千重域凡尘镜前守着小四,等许轻岚老死再回来。   像是报复,又像是破罐子破摔,也或者是最后的放纵,顾朔风翘起修长的腿,软绵绵缠在许轻岚纤细的腰肢,凑到许轻岚耳畔,吐气如兰。   “还要~”   软媚娇滴的声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像是妖冶惑人的狐狸精在勾魂。   顾朔风柔弱无骨的手臂抬起,勾住许轻岚的脖子,没等用力把它勾下来。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脸上。   啪哒!   又一滴。   顾朔风的眼睫颤了下。   沾染液体的皮肤阵阵灼痛,一路痛进了她的心窝,像是最强的强酸,痛得她五脏痉挛,连灵魂都被腐蚀殆尽!   她没有睁眼,唇微张着,轻颤着,长睫染湿,两只手一块儿捂到了许轻岚脸上,捂到了满手的温热液体。   “你……”顾朔风吞了口气,勉强稳了稳,才稳住了声音,“你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   许轻岚的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还有顾朔风从未听过的哽咽。   “不知道你哭什么?”   许轻岚牵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里……疼……”   扑通扑通的心脏跳动在指尖,顾朔风莫名想起了徐汀兰,想起了于星澜,想起了栖烑,想起了冯卓然。   每次她死后,大姐就会不厌其烦地把她们的后续消息播报给她,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她们都过得不好,很不好,她们活着,呼吸着,心脏跳动着,甚至会笑会闹,平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可她知道她们过的不好,说是行尸走肉都不算夸张。   明明以前无数次吐槽从没看过许轻岚哭的,现在真看到了,她却希望她永远都别看见。   顾朔风颤巍巍蹭掉许轻岚的泪,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许轻岚的脸,擦不完许轻岚的泪。   她干脆放弃了,一把搂住许轻岚,拼命地搂着,搂的紧紧的,恨不得两人就此嵌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   许轻岚被她坠得踉跄了一下,手肘撑在被褥,任她紧搂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这种时候,不该说这三个字吧?”   顾朔风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突然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凭着本能去说去做去宣泄!   “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许轻岚!”   许轻岚木愣愣的,像是迟钝的老旧机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缓缓抬起胳膊,突然猛地搂住她,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腰肢勒断。   “我,我也……”   许轻岚戛然而止,突然拽下她搂在她脖子的胳膊,疯狂地堵上她的唇。   左边,又是左边。   许轻岚控制不住情绪,连带着也控制不住力道,咬得很有些疼,换做平时,顾朔风绝对喊停,可今天她没有,她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很安心,会咬她的才是她的许轻岚。   她的许轻岚。   湿漉漉的眼泪浸润了浓沉的夜,喘声,抑制不住的哽咽声,还有那难以描述的旖旎,交织在那逼仄简陋却又温暖的房间,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仿佛……   ……   小五正在被窝睡得香,别墅结界突然发出细微波动。   三姐回来了?   小五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爬起来。   折腾到现在才回来,看来有戏。   她小五脸都没洗,喜滋滋跑去顾朔风门前,咚咚咚砸门。   “三姐?我,小五!”   没反应。   DuangDuangDuang踹门。   “开门呀三姐!”   还是没反应。   什么情况?   “三姐?!开门!不开我可闯了!!”   小五连喊带踹,没折腾出顾朔风,倒是折腾出了二姐。   “小声点,刘夏还在睡。”   二姐扔给她一串钥匙。   “哦。”小五吐了吐舌头。   开门进去,屋里空无一人,洗手间阳台摸了个遍,还是没有人。   小五正奇怪着,顾朔风的消息送了过来。   【顾朔风:我去千重域看着小四,别找我。】   【顾夙夜:什么?!!那许轻岚怎么办?】   【顾朔风:随便。】   不大会儿,大姐揉着太阳穴从屋里出来。   一天二十四消失监控着小四那边,完全没有时间休息,换成普通人早不行了,大姐也是勉强撑着,严重的精神衰弱。   如果小四在,还能帮她治愈,小四不在,只能挺着。   大姐道:“别管她,该怎么怎么,一切照旧。”   照旧……   好吧,一切照旧。   小五掐了个隐身诀,瞬移回了许轻岚的小黑屋。   许轻岚还睡着,眼下隐约浮着青影,一看就是熬夜加劳累。   小五暗自啧舌。   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还整到下面,你这可不行啊三姐。   小五没有顾朔风的洁癖,可也实在躺不进两人刚那啥过的床,干脆出去洗脸刷牙。   许妈妈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做饭,保姆不是二十四小时的,要到九点才来,晚上九点下班。   小五刷完牙洗完脸,想到大姐说的一切照旧,认命地走进厨房,下一秒已是满脸堆笑。   “阿姨,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做个早饭而言,我自己能行,你坐着歇会儿,很快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妈妈看她的眼神和昨天明显不同,昨天是客气加感激,今天……客气加畏惧,还加了点……厌恶?   小五回到客厅坐下,俩弟弟跟许妈妈一个屋,之前是为了方便照顾,现在是还没顾上捯饬其他住处。   房门关着,弟弟在屋里翻身的声音清晰入耳。   小五瞟了眼厨房,正对上许妈妈的视线,许妈妈赶紧低下头慌张地切菜。   小五懂了,秒懂。   这老房子,真不隔音。   许轻岚不大会儿也起来了,二弟三弟能自理了,也都穿衣服自己起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   吃罢饭,许轻岚送了小五回她的复式小公寓,开着车去上班,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许妈妈的电话。   “你先回来一趟,我有话说。”   许轻岚二话不说,开着车又回了家。   家里只许妈妈一个人在,二弟三弟跟保姆一块儿出去认路了,毕竟他们只是恢复了智商,还需要慢慢学习这么多年欠缺的东西。   “什么事妈?”   许轻岚换了拖鞋进来,许妈妈低着头坐在沙发,一动不动,看着有些吓人。   “妈?”   沙发微陷,许轻岚坐到了许妈妈旁边。   许妈妈没抬头,两手攥着,神情有些纠结。   “你……你老实跟妈说,你跟小顾到底什么关系?”   许轻岚聪明如斯,怎会不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   昨晚她是太放纵了,没控制住情绪。   “我……我和她是恋人,对不起妈,本来不想瞒你的,就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   许妈妈摆了摆手。   “先不说这个,妈再问你,你是不是跟她做了啥交易?你是我闺女,我了解你,你绝对不是这种变态,你是为了你弟弟是吧?”   “我……”   “行了,别解释,妈懂,这些年花了那么老多的钱都没治好你弟的病,大夫都说,治不好,顶多就是延延命,怎么她一个药丸就药到病除了?   你说那是高科技,妈信,妈也不是老古董,非往那神了怪了上想,妈知道现在都不宣扬封建迷信,这肯定是高科技没错。   可这么高的科技,绝对不好得,她为啥给你?   要说是为了钱,照你的话说,她比你还有钱,人家不要你的钱。   那不是为了钱,能是为了啥?   老一辈儿都说,高人都是怪人,多少都有点儿怪毛病,人无完人,都没十全十美的,她聪明漂亮,那肯定就有别的毛病,比如这变态,喜欢女人。   妈知道,你是被她强迫的,对吧?   你也别说不是,妈长着眼呢,她昨天对你那态度,妈就觉着不对,昨晚又……”   许妈妈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边抽噎一边拿袖子蹭。   许轻岚探手搂住了妈妈的肩,刚想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许妈妈突然转身握住了她的手。   “岚岚,妈知道这些年你为家里做了太多,付出太多,妈心里都知道,妈……妈是记得你的好的,都记得!平时妈只顾着照顾弟弟,总顾不上你,你别怨妈,妈以后尽量多顾着你,多操|你点儿心,妈会补偿你的,妈心里真的有你。”   许轻岚已记不清多少年没和妈妈这么坐下来说两句贴心话了。   妈妈总是很忙,忙着照顾弟弟,他们都不能自理,都需要她,只有她是她唯一健康的孩子,最不需要她操心,她也从没操过心。   她一直觉得……妈妈其实是不在意自己的,是她想错了,哪有不在意自己孩子的妈妈?   许轻岚的心是难得的柔软,探指轻轻蹭去妈妈眼角的泪。   “我们是一家人,干嘛说这些见外的话?”   许妈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攥着许轻岚的手,一边抹泪一边哀求。   “妈知道委屈你了,你忍一忍,等过两年那个姓顾的厌烦了不要你了,妈马上给你介绍个好男人,你的婚礼,从头到尾妈都给你操持,等将来生了孩子,妈帮你带!”   许轻岚怔住,“你在说什么?妈?”   许妈妈两手都抓在了许轻岚手上。   “那个姓顾的,一看就是个惯怀的千金小姐,怕是不好伺候,你看你这眼,昨晚哭了吧?眼都还肿着呢。你忍一忍岚岚,甭管她多难伺候,你顺着她,早晚她总会烦了你的。”   许轻岚刚刚暖热的心,渐渐冷却,她微向后撤了撤身,淡声重复:“烦了我?”   许妈妈只顾自己担惊受怕,并没有看出许轻岚神色不对,继续说着。   “照你说的那姓顾的家里那么大的背景,咱们肯定惹不起!你弟弟他们好不容易才好了,妈真怕他们再……妈会受不了的!   你就忍个三两年的,忍到她不要你了,咱们全家就渡劫渡难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妈知道委屈你了,妈这也是没办法,妈跟你保证,等你弟弟能自力更生,能上班了,我就搬去你那儿跟你住,专门伺候你,你想吃啥妈给你做啥,妈好好补偿你!”   ※※※※※※※※※※※※※※※※※※※※   马上要虐小顾了   我先提前心疼一下~   感谢小魔粉~火箭炮包养~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手榴弹包养~   感谢小A~地雷包养~   感谢言寺 26瓶;颜色 color 17瓶;小A 10瓶;十三 5瓶;37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76章 追妻火葬场(11)   许轻岚恍恍惚惚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天是元宵节,保姆放假,妈妈一个人照顾俩弟弟, 忘了买元宵, 让她记得下班捎一兜回去。   妈妈喜欢老街口的水磨元宵, 手工的,个头大, 味道怀旧。   她下了班, 专门赶去那边排队买。   好不容易排到跟前,没有花生馅儿了,只剩黑芝麻的, 她记得妈妈喜欢吃黑芝麻的, 她也喜欢,这些年为了迎合弟弟的口味,家里很少买过。   她也没多想,就买了两斤黑芝麻的, 驱车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解释,没有花生馅的,只有黑芝麻的。   妈妈正坐锅放水,一听这个,立马关了天然气灶。   “你不知道你弟就吃花生馅的?你买这谁吃啊?!”   “我下班晚, 卖完了, 所以……”   不等她说完, 妈妈就不耐烦地打断:“卖完了不能换一家?满帝都就他们一家卖的?!”   许轻岚张了张嘴,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楼, 跑去超市买了袋装的花生馅儿元宵。   妈妈皱眉嫌弃流水线做出来的不香不好吃, 重新拧开了天然气灶。   妈妈的唠叨声,锅盖碰撞声,煮水声,撕开元宵包装袋声,弟弟窝在沙发的咯吱声,电视里动画片的吵闹声,在那个寒冷的夜混在一起,呱噪地鼓动进许轻岚的耳膜。   许轻岚忍着难言的浮躁,揉着太阳穴随便翻着手机,翻到了一条语音v信。   【我一个人过元宵节,连口元宵都吃不上,能不能发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安慰安慰我?o(╥﹏╥)o】   下面还附带一张可怜兮兮的自拍照。   按揉太阳穴的手指顿住了,许轻岚盯着屏幕看了好半天,起身装好手机,穿上外套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妈,公司临时有事,我先过去了。”   顺手,她还拿走了桌上那兜被嫌弃的黑芝麻汤圆。   她开车去找了那个人,和她一起吃那被嫌弃的汤圆,吃了满嘴甜香,记忆里最好吃的一次。   那个人的家就在……在……   许轻岚猛地踩了刹车,发现自己没有回公司,不知不觉竟开在了一条不知去哪儿的路上。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会儿赶去公司也该下班了。   她打转方向盘,开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小五正窝在沙发玩手机,饭做好了二姐会喊她,她瞬移过去直接就能吃,吃完晃荡一会儿差不多就够两小时了,再瞬移回来就行。   许轻岚突然回来,吓了她一跳,手机啪得砸了一脸。   她揉着鼻子爬起来,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没上班?”   许轻岚“嗯”了声,钥匙挂钩子上,换鞋进来,原本是径直往厨房去的,走了一半又绕了回来,坐到了她旁边。   “昨晚……”   “嗯?”   许轻岚手肘撑在膝头,十指相扣,低头垂着眼帘,神情肃穆,有点像是忏悔。   “昨晚……总之我会负责的。”   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小五差点没憋住笑。   许轻岚这人,意外的很纯情呢~   小五盘腿坐好,歪头托腮看着她。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   “我……跟你去国外领证。”   “那虚头巴脑的没用,国内又不承认。”   许轻岚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转开了视线。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真让我说?”   “嗯。”   许轻岚依然手肘撑在膝头,十指相扣低着头,像是不敢看她似的。   小五道:“我说了你就能答应?”   “不过分我都会答应。”   “什么叫不过分?”   “不违法乱纪,不……”   后半句“不伤害我的家人”,只说了一个字,又咽了回去。   许轻岚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又确定了一遍:“只要不违法乱纪就可以。”   小五激动的脚趾都快把沙发抠出两室一厅了。   “那我真说了?”   “嗯。”   小五膝盖并拢,正襟跪坐,心里怎么乐不说,面上必须得严肃认真,得像那么回事。   “许轻岚,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你知道的。”   “嗯。”   “国内这个环境,同性婚姻暂时是不可能的,没有法律保护,再动听的承诺都是假大空,都不可信,这你赞成吧?”   “嗯。”   “所以,为了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就需要更牢靠,更不易割舍的东西来填补。”   许轻岚转眸看向她,眼下的青影被粉底遮掩了,可眼底的血丝却遮不住,尤其眼皮因为昨晚的哭泣隐约还有些水肿。   “什么东西?”   小五挺直腰板,一字一句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许轻岚是做生物工程的,女女卵子可以培育试管婴儿也属于生物工程的范畴,她当然听说过。   “可这项技术还不成熟,成功率不高。”   “别人当然成功率不高,我们顾家就不一样了,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九十还是有的,就看你愿不愿意。”   孩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东西,甚至连宠物都不是,她是有独立思想的个体,一旦生下来,就必须对她负责。   许轻岚垂着眼帘,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好半天才开了口。   “你让我想想。”   “我知道了……”   装可怜可是苏成仙的专长,自然也是小五的专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五一句都没勉强许轻岚,转身下了沙发,穿上拖鞋去了厨房。   “有点晚了,也做不了别的,给你下碗面吃行吗?”   “还是我来吧。”   “你会做饭?”   “会一点。”   许轻岚打小就帮这妈妈照顾弟弟,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她是上了大学后才不做的,主要是兼职打工贴补家用,每天回家都是半夜,根本没时间做,上班后就更没时间做了。   不等许轻岚走进厨房,小五突然低着头冲过来,砰地关住了厨房的玻璃门。   许轻岚没料到她会这样,慢了一步,被关在了门外。   “顾夙夜?你干什么?”   小五背靠着门板,毛玻璃上隐约透出她纤瘦的身形。   “我……我做饭,你歇着就行了。”   许轻岚敏锐地听出了那话音里的一丝哽咽。   许轻岚手指屈起,轻叩了叩门。   “你先开门。”   “我做饭喜欢关着门,你别管我了,你……你去……”   小五的声音哽住了,玻璃门板上隐约透出她低头捂嘴的身影,窄瘦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凄楚又可怜。   “你……你去歇着吧,一会儿就做好了。”   许轻岚手按门板,垂下眼帘,铺陈的长睫在她眼下影下晦涩的暗影。   “顾夙夜。”   里面没有回应,原本靠在玻璃门板上朦胧的身影缓缓滑蹲下来,抱住了膝盖。   许轻岚抿了抿唇,道:“我答应你,我们要一个孩子。”   门里的身影明显僵了下,却还是没有回话。   “我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么说,我是真心的,或者你想要两个也行。”   又等了片刻,小五终于开了门。   门缝错开,哭得鼻头通红的小脸露了出来,眼眶红得可怜,眼角的泪痕还没蹭干净。   “真的?”   “真的。”   “不反悔?”   “不反悔。”   “那……”小五门缝错开的大了点儿,“那你生还是我生?”   不等许轻岚答,小五道:“其实我想生的,你工作那么忙,我又没什么事,我生最好,可我……我是实验体,脑子里植入的有芯片,我怕对宝宝不好,所以……”   看着那张委委屈屈的脸,许轻岚完全找不到昨晚那种几乎爆裂的冲动,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和内疚。   她搂过小五轻拍了拍背。   “我也没说不愿意,我生就我生,不过要等段时间,先调养下身子,毕竟你刚受过伤,怕对卵子有影响。”   等?等不了了!   小五恨不得立刻马上插翅飞到不修身边,一秒都不想多等!   “我没关系的,我想赶紧把这事儿办了,越快越好!好不好?   不然我怕我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就怕一觉醒来,你又反悔了,或者又把我忘了!   我很怕,岚岚,给我点安全感好吗?我真的很怕。   你不用担心孩子拖累你,等你生下来,我自己带,不用你操心,只要有孩子在,哪怕你忙着工作不回家,我也不用再害怕。   因为我知道,你就算不要我,为了孩子早晚也会回来的。”   卑微的小五,让许轻岚原本无波无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动容,她摸了摸小五顺滑的长发,承诺道:“我不会不要你的。”   “那你是答应了?”   小五期待地望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渴求。   “好,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小五瞬间满脸璀璨,激动地一把搂住了许轻岚的脖子!   “我爱死你了许轻岚!我现在就去跟大姐说!”   顾浩烟时刻监看着小四,本身已经精神极度衰弱了,不好再接受其他意念传输,小五直接翻手机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小五有点心急。   【顾凌洛:饭好了。】   脑中突然传来二姐的消息,简直就像及时雨,瞬间点亮了小五的表情。   “走走走走,跟我回家吃饭!顺便一块儿跟大姐说!”   小五拽着许轻岚,一个旋身瞬移回了别墅。   许轻岚措不及防,看着突然陡变的环境,还有正在一盘盘往外端菜的顾凌洛,愣了足有三秒才回过神来。   “这……”   小五上前帮顾凌洛端菜,顺便解释道:“这个芯片就跟单车差不多,一次可以带一个人,也只能带一个人,再多坠不动了。”   顾凌洛冲许轻岚招手笑道:“来得正好,快洗手吃饭。”   “大姐呢?”小五问。   “刘夏去喊她了。”   “刘夏又没去工作室?”   “她最近没灵感,就没怎么去。”   许轻岚恍恍惚惚听她们说着话,看着周围古朴的装潢,落地木钟,黄花梨的八仙桌,影青瓷碗,大青花瓷瓶,一切的一切,恍如梦里。   “许轻岚?许轻岚!”   小五接连两声,总算喊回了她的涣散的神智。   “快来坐。”   饭桌上,小五正式宣布了造孩子工程,一家人表示恭喜,许轻岚看了一圈大姐二姐刘夏小五,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你三姐呢?”   小五顿了下筷子。   “她……在她家奶孩子,怎么会跟我们住一起?”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没再多问。   大姐先问了许轻岚的生理期,一家子商量了下,决定今晚就给小五和许轻岚打夜针,也就是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促进卵子最终成熟。   因为这个,许轻岚下午也旷了工,给小吴打了电话,让她有事联络。   小五带着许轻岚瞬移回了复式小公寓,她不准许轻岚做任何事,让她乖乖上床休息,昨晚就没睡好,别影响了卵子质量。   ——怕影响质量,晚一段时间不行吗?   滚到嘴边的话,许轻岚没有说。   “你昨晚也没睡好,也睡会儿吧。”   小五起得早,吃了午饭还真有点困了,也就顺水推舟,撩被子躺了进去。   先是背着身的,躺了一会儿腰酸,小五打着呵欠翻了个身,唇角突然被碰了下,睁眼一看,是许轻岚微凉的手指。   “这么快就好了。”   不是疑问句,平铺直叙的语气。   小五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下意识摸了下唇角。   “呃……我……年轻,恢复得快。”   许轻岚阖上眼,难得竟浅浅笑了下。   “确实快,昨晚都咬破皮了,还流了点血,今天就……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小五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我家有特效药,就跟治你弟弟的药一样,不外传,主要是通过高分子结构快速修复破损软组织。”   许轻岚微点了下头,“难怪你们顾家发展这么好,我这个专注生物科技的都远远比不上你们。”   小五拽了拽薄被,也阖上了眼。   “没事,以后咱俩在一起不分彼此,你想要什么技术,我都给你要过来。”   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天黑,这还是许轻岚记忆里唯一的一次荒废时光,睡得很舒服,疲惫扫去不少。   起来又被瞬移带回家吃了晚饭,过了十二点才打上针。   第二天一早做了一系列检查,取了卵子,许轻岚马不停蹄就赶去上班了。   她前脚走,后脚小五就传讯给了顾朔风。   【顾夙夜:已经取过卵了,等过几天把别人的受j卵植入许轻岚体内,让她生个别人的宝宝,等胎儿月份大了,不能打掉了,我就抛弃她,她为了孩子再痛苦也得忍,等孩子成年,我再告诉她孩子不是她亲生的,让她崩溃,这样我就算是大仇得报了,她关我五千年,我才坑她十八年,看我多宽宏大量。】   信息发过去很久都没有反应。   小五有点不放心地看向二姐。   “真的能行吗?她会回来吗?”   二姐抿了口云雾茶,淡淡笑道:“别担心,别人不信,你还信不过大姐?”   小五自然信得过大姐,她就是当局者迷,她急着去找她的不修,急得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躁动,快要压制不住了。   远在千重域的顾朔风盘腿悬坐在凡尘镜前,明明是来看着小四的,却忍不住翻到了元世界。   她看到了许妈妈说的那些,也看到了许轻岚神色恍惚地开车回公寓,还看到小五套路许轻岚,许轻岚沉默,妥协,打夜针,取卵,然后马不停蹄赶去工作。   如果大姐只是单纯为了找理由拖住小五,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大姐骗了她,大姐就是想一石两鸟,既想拖住小五,也想……算计她。   大姐可能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回去?还是不回去?   以大姐的性子,为了逼她回去,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朔风突然理解了当初二姐的感受,大姐设计二姐,差点让刘夏灰飞烟灭,虽说是为了保住二姐的命,可对二姐来说,刘夏比她的命都重要。   对她来说,许轻岚比……   不,她根本就不爱许轻岚,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明明不爱,却不能放任大姐继续这么下去,顾朔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到底算什么?   仁慈?怜悯?或者是其他?   总之绝对不会是爱。   这不是固执,不是傲娇,也不是爱而不自知。   她只是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但是坐视不理她也做不到,大姐算准了她肯定会回去。   她不能随随便便掉进大姐的陷阱。   该怎么办?   顾朔风悄无声息回了元世界,许轻岚在会议室开会,她瞬移到许轻岚的办公桌下,避开监控,偷偷摸下了许轻岚习惯放在抽屉里的私人手机。   熟练的输入解锁密码,翻到小五的v信。   【许轻岚:我今天要出趟差,明天晚上回来,不用等我。】   【顾夙夜:我还专门让二姐给你做了好吃的补身子,怎么就突然出差了?】   【许轻岚:产品出了点小问题,需要我亲自过去处理一下,不要紧的,明天就回来。】   【顾夙夜:那你路上小心,爱你~mua! (*╯3╰)】   许轻岚出差,小五肯定不会回许轻岚家,顾朔风飞速删除所有信息,为保万无一失,还刻意退出了v信登录,赶在最后一秒瞬移回了许轻岚家。   许轻岚回家时,客厅灯开着,小五的鞋在鞋柜摆着,洗手间门关着,里面传来小五微有些闷的说话声。   “还要多久才能合成?行,我知道了,等许轻岚生完孩子,直接在手术台给她做脑叶手术,抹掉她的记忆,咱们就算收工了。   下一个挑选的实验基因组是谁?难度大不大?像许轻岚这样的太难了,以后尽量别给我安排,我就喜欢那种爱钱的,直接给钱马上就张开腿给生孩子的最简单。   对了,许轻岚的孩子是打算用来做什么实验的?   极限对接?完善瞬移芯片?   行吧,看来这孩子也活不过一岁,忙活一年好不容易得个实验体,用不到一年就报废,这利用率也太低了。   行吧,不跟你说了,挂了。”   关掉这事先录好又调成小五音色的录音,顾朔风假意冲了下马桶,洗了手出来。   一开门,正看到许轻岚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顾朔风刻意换了小五同款的蚕丝睡衣,趿拉着小五同款的人字拖,绾了个小五同款丸子头,看不出头发长短,又赶紧佯装震惊的捂住了嘴。   “你……你……”声音透过指缝出来,有些变音也正常,不容易被发现,“你回来了。”   许轻岚看了眼她身后空荡荡的洗手间,视线再度落到了顾朔风身上。   “不解释下吗?”   顾朔风垂下头,依然捂着嘴,带着明显的慌张。   “我……我刚刚……在跟别人开玩笑。”   许轻岚沉默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幽如深潭,窥不出半点波澜。   “我……我去给你做饭。”   她假意绕过许轻岚要走,许轻岚突然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不等她再说什么,许轻岚拽开了她捂嘴的手,冰冷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顾朔风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许轻岚心细如尘,会不会发现她不是小五?   许轻岚捏着她的下巴扭到左边,再扭到右边,最后重新摆正,视线在她唇上停留了一秒,松了手。   “你要拿我的孩子做实验?”   顾朔风不敢大声说话,怕音色被察觉,低声道:“那只是开玩笑。”   “我也知道是开玩笑,才刚取了卵,都还没植入,哪来的孩子?”   顾朔风低着头,勉强笑了下。   “我……给你做饭。”   许轻岚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打开了电视。   “做饭就不用了,都这么晚了,孩子该饿了。”   孩子?   顾朔风抬起头,漂亮的眸子干净纯粹,任谁看了都觉得它的主人一定像它一样心无城府。   许轻岚收回看她的视线,拿起遥控器随便翻着台。   “不用回家奶孩子吗?三姐。”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她从没在许轻岚面前露过脸,她怎么知道她是三姐?   “你……”   “别否认,我在你家见过你们的全家福。”   小五那傻×!!!   换做平时,顾朔风绝对不会再圆,根本圆不住,可面对许轻岚,她不甘心地又多说了一句。   “我三姐长得的确跟我很像,但是……”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许轻岚打断她,回眸望向她的视线带着明显的厌恶,“顾夙夜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要冒充她?还陷害她?”   顾朔风咬唇闭了闭眼,收起所有的伪装,挺直她一贯高傲的背,走到许轻岚身边儿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大红的裙摆上缩,露出半截嫩白的大腿,隐约还能窥见内侧还未消退的几个手指印儿。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隐瞒,那晚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   我赶紧去写新文去~我太难了QAQ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手榴弹包养~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手榴弹包养~   感谢唯森 40瓶;红蝶 9瓶;流年似景 7瓶;琼枝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77章 追妻火葬场(12)   许轻岚拿遥控的手明显顿了下, 转头看向她,凉薄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所以呢?”   许轻岚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顾朔风猜到了她肯定不信。   她点了点自己唇角的伤痕, “看到了吗?你咬的。”   顾朔风又撩起裙摆, 给她看大腿内侧的手指印儿。   “这个, 也是你留下的,不信的话, 你自己拿手来比对一下。”   许轻岚的视线在她腿上逗留了片刻, 转眸看向电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小五并不是真心爱你,她一直在利用你, 你刚才在洗手间听到的都是真的。”   “所以呢?你揭发你妹妹的理由是什么?”   顾朔风道:“我不忍心, 这个实验已经牺牲了太多的实验体,太残忍了。”   “死了那么多人,都没人发现?”   “我们都是找适合的生物基因,生下最完美的实验体, 再抹掉妈妈的记忆,不会被发现。”   “你这么凭空的说,我很难相信,除非……你能带我亲眼看一看。”   “实验基地太危险,我没法带你去。”   “那有办法带警方去吗?”许轻岚拿起扣在桌面的手机, 摆正屏幕冲她摇了摇, “我都录下来了, 你可以好好跟警方反映。”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她什么打开了手机录音?!   屏幕上转动着古老的磁带造型, 上面显示已经录制了十几分钟, 是从她还在洗手间就开始录的。   大意了。   她跟许轻岚太熟了, 一直以来形成了固定思维,根本没防备她会对她用这种招数。   顾朔风不怕报警,只要21局开口,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她也不想闹得那么麻烦。   “你就算报警也没用,你没有证据,我也不可能带警方去实验基地,警方也绝对查不出什么。”   许轻岚继续录着音,淡淡道:“能不能查得出来,那是警方的事,报不报警,是我的事。”   “得罪了顾家,对你没好处。”   许轻岚轻笑了一声,笑意不入眼底,“行了,别再编了,我没空跟你玩这种游戏。”   顾朔风蹙眉道:“我不是在编。”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都过去四五天了,你身上的痕迹还这么新鲜?”   “我……”   虽然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可穿梭虚无去往千重域的时间是无法传递到肉身的,换句话说,肉身的时间几乎是凝滞的,顾朔风走之前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痕迹当然新鲜。   “你什么?解释不出来了?”   “我也是实验体。”顾朔风垂眸苦笑一声,“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因为实验的关系,伤口恢复很慢,所以之前你每次见我都是戴着口罩,那也是因为我之前不小心磕伤了嘴唇,伤口一直不愈合,怕感染,几天前才刚好彻底。”   “是吗?”   许轻岚关了录音,向后靠在沙发背,凉白的灯光拢在头顶,斑驳在她那没有一丝温度的脸上。   她翻出了小五的手机号,指尖轻点,拨了出去。   对面几乎是秒接,小五的声音透着惊喜。   “在路上呢?还是已经到出差地了?我快想死你了~”   “出差?”许轻岚凉凉扫了顾朔风一眼,“我没有出差,我就是想借你点药用用。”   “什么药?”   “你不是说你有快速治愈的高分子药物吗?能借我用一点吗?”   小五那头赶紧给二姐发了意念传输。   【顾夙夜: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之前诓许轻岚说咱们家有快速治愈药,现在怎么办?!】   【顾凌洛:治皮外伤?】   【顾夙夜:对!怎么办呀?!被拆穿就完球了!】   【顾凌洛:你是不是打游戏太多了?你自己的技能忘了吗?】   顾夙夜醍醐灌顶。   许轻岚那边疑惑地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不能借吗?”   “能能能!怎么不能?我就是担心你受伤了,刚才那一瞬间吓傻了,你伤着哪儿了?”   “不是我受伤,我现在在家,你来吧。”   “行,给我一分钟,马上到。”   小五又跟许轻岚胡诌了什么?   什么高分子治愈药?!   顾朔风隐约有些头疼,事情的发展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许轻岚又和记忆里完全不同,许轻岚看向她的视线,疏离的让她难受。   不是喜欢她这张脸吗?   同样是这张脸,怎么许轻岚面对小五时就能温柔以待,面对她就这么冷漠疏离?   许轻岚何止是冷漠疏离,那眼神从内而外散发着厌恶,像是多看她一眼都能让她倒尽胃口似的。   说一分钟就一分钟,小五一分钟后,瞬移出现,手里还拎着一个巴掌大的胭脂盒。   顾朔风认得这个胭脂盒,这是老物件,起码有三百多年了,是二姐的东西。   顾夙夜珍而重之地打开那胭脂盒,里面是沁红的老式胭脂。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高分子药,你也知道,这是公司机密,我偷偷用我姐的胭脂盒伪装成胭脂带出来了点儿,一会儿还得再送回去。”   事实上是,时间太短,她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盒子,更不知道该用什么伪装成药,干脆就顺手把二姐的胭脂盒拿过来了。   说罢这些,小五才像是刚看见顾朔风似的,惊讶地微微睁大眼。   “三姐?你怎么在这儿?不好意思,刚才背着身,没看见你。”   没看见才有鬼!   顾朔风没有笑,她在想下面该怎么办?   她从来没脑子这么乱过。   许轻岚接过那胭脂盒看了看,又凑到鼻翼下闻了闻,抹了一点在指尖,探手伸到了顾朔风嘴角。   嘴角是破了皮的,虽然已经结了枷,可就这么抹上胭脂还是不太好。   小五在一旁伸着脖子看着,想阻止又忍住了。   却不想,许轻岚的手突然改了方向,向下伸到了大腿内侧,抹在了手指印儿上。   薄薄的一层胭脂覆盖住了紫红的痕迹,淡淡的胭脂香弥漫在鼻尖。   许轻岚扣住胭脂盒递给小五,问道:“多久能恢复?”   “差不多……三分钟就能复原。”   小五暗暗掐了个快进诀,轻轻一送,一缕黑色幽光无声无息覆盖在了顾朔风的大腿内侧。   快进!快进!快进!   小五操控时间,只在那一片皮肤快进了三天。   许轻岚看着表,三分钟到了,她进洗手间沾湿条毛巾出来,扒着顾朔风的膝盖,丝毫不避讳她春光乍泄的D裤,像是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似的,平静无波地擦干净那片胭脂。   擦了一遍不够,又去洗了毛巾再擦一遍。   这次干净了。   雪白的大腿上果然不见了原本鲜明的手指印儿。   就知道会是这样。   顾朔风抿了抿唇,刚想再说什么,许轻岚已经坐下,把手机递给了小五。   “你听听。”   小五看了眼顾朔风,长睫扑闪了两下,点开录音开始听。   这是一个相当考验演技的过程,小五的表情千变万化,从开始的震惊,到憋笑,再到难以置信,之后落寞地垂下眼睫,最后眼泪涌出了眼眶。   “三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许轻岚的?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看着小五泫然欲泣的小脸,那肖似自己的面容像是嘲讽,嘲讽她的莽撞和大意。   许轻岚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深爱她的许轻岚了,不会为了她患得患失,也不会无条件相信她说的一切,更不会无底线的包容。   她想起了当初,最开始追许轻岚的时候,她的确是用了心的,可随着许轻岚的落网,她慢慢就恢复了本性,更多的时候,都是许轻岚在包容她。   她习惯了在许轻岚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套路,更没有刻意的伪装,就是她自己。   这习惯的直接后果,就是她今天的失败了。   她觉得很累,看着小五演戏,看着许轻岚厌恶的视线,她突然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   小五还在哭诉,说着什么虽然你是我的三姐,但是我也不能把许轻岚让给你之类的话。   顾朔风按着太阳穴闭上眼,深吸了口绵长的气,眼角酸涩,心口堵着郁结,打断了小五。   “你说我说的都是假的?”   “难道不是吗?我都不知道原来三姐这么会编故事。”   “好,既然是假的,那你来生孩子,别让许轻岚生,你敢吗?”   小五一怔。   ——三姐!不带你这么玩的!我要跟许轻岚生了孩子,我还有什么脸去找不修?!   顾朔风撑着额角,烟行媚视的脸孔影在暗影中,长发绾在脑后,碎发凌而不乱,微微抬起的眼帘藏着水光盈盈,如丝如媚地望着小五,她根本无须刻意卖弄风情,一颦一笑已是让人魂牵梦萦。   “怎么?不敢了?”   这时候,敢不敢都得说敢。   “谁说我不敢?!我这就让大姐帮我取了脑子里的芯片,我养上一段时间,马上就给岚岚生孩子!我,我一生生俩,我生双胞胎!一个姓许一个姓顾,我们一家四口,这辈子都不分开!”   小五赌气似的,转身扑进许轻岚怀里,许轻岚靠坐沙发,她就拖鞋一甩,蹦上沙发盘上许轻岚的腰,两手勾住许轻岚的脖子,整个脑袋枕在许轻岚颈窝,八爪鱼似的缠得紧紧的。   “我反正是打死不会把岚岚让给你的,就算你要跟我断绝姐妹关系我也不让,我这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人,我打死不让!我爱岚岚!我爱她爱她爱她!我只爱她!我不让她给我生孩子!我自己生!你等着看吧顾朔风!等着!”   小五这一番激烈的反应,让顾朔风突然心里没了底。   小五现在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考虑,她甚至比叛逆少女还叛逆,说不定她为了尽快打听到不修的下落,真敢牺牲肚子生个孩子。   想想苏成仙的没下限,小五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不,不止,小五之前也曾经是苏成仙,也一样的没下限。   黑能量影响非常可怕,当初刘夏那么单纯的人都能黑化到那种程度,算计皇帝,囚禁二姐,甚至在大婚之夜给二姐喂毒药打算同归于尽,那还只是一部分黑能量的影响,小五身上的更多,影响更大,如果不是小五身为域尊精神力强大,只怕早就承受不住疯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话说的从来都很有道理。   顾朔风迷了。   再怎么冰雪聪明,也要看面对的人是谁,所临的事又是什么。   小五敏锐,趁热打铁,搂着许轻岚摇晃着撒娇,眼泪汪汪的还带着鼻音。   “岚岚,我们结婚吧?好不好?之前是我想错了,我以为国内不承认,结婚就没有意义,可想想二姐,她和刘夏不也在五月岛办了婚礼吗?   她们办婚礼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得到法律保护吗?当然不是,再盛大的婚礼都不可能受到法律保护。   她们之所以要办婚礼,只是为了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属于彼此。   这等于是给对方增加了束缚,一种道德的束缚,也是一种责任感和安全感。   我也想要这样的安全感,你会给我的吧?是不是岚岚?   我们办一个超级盛大的婚礼,比二姐她们还要盛大,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属于我了,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谁把你勾引走了。   到时候我再生两个孩子栓着你,你就彻彻底底跑不掉了,一辈子也跑不掉了。   好不好岚岚?”   许轻岚微敛美目听着,冰白的面容隐约有了一丝动容,薄红的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还没出口,小五突然松开了她,转身跳下沙发,刚好了没多久的腰墩了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她也浑不在意,捂着腰就跑进了厨房。   哒哒哒的脚步声一直到冰箱前才停住,哗啷,冰箱门打开,砰,又关上,噗嗤的一声轻响,是易拉罐打开的声音。   小五哒哒哒又风风火火的跑出来,跑得太快还膝盖磕了下茶几,她转腿蹬开那简约的黑白茶几,腾出了不小的地方,单膝跪地,举着那易拉罐拉环举到了许轻岚面前。   乌溜溜的眸子晶莹剔透,真诚的感天动地,娇红的唇瓣说着最土却也最让人心动的告白。   “我知道拉环当戒指求婚已经是小学生都不玩的把戏了,可我瞬移时间超了,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再次瞬移,我就是想瞬移到珠宝店偷一个最大的钻戒给你这会儿也来不及了。   再等一个多小时我是等不及了,一秒也等不及了,我先用它求婚,回头我去把巴罗娜之星给你拍过来,给你手工订做最完美的求婚戒指,眼下,你先答应我,求你了!嫁给我!”   顾朔风猛地站了起来,明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却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小五,你还没跟不修求过婚,就先跟别人求婚,你就不怕不修知道吗?”   小五心头一颤,只一瞬间又坚定了。   ——不修才不会知道。   “三姐,你在说什么?什么不修?不修电视还是不修电脑?我看三姐的脑子倒该是修一修了,挖妹妹墙角这种事都办的出来,让大姐知道了,该有多失望?”   “小五!”   这一声疾言厉色,小五夸张地抖了下,迅速牵起许轻岚的手戴上了那拉环。   再烂大街的求婚法子都没所谓,关键时候管用就成。   戴好戒指,小五再度扑向了许轻岚怀里,却不料,许轻岚探手推开了她。   小五心头一沉。   许轻岚不会真的信了三姐的鬼话吧?   许轻岚起身走到顾朔风近前,她比顾朔风略高一点,可就这一点,已足够她居高临下。   她仿佛盘睨众生似的看着顾朔风,眸底深处暗潮汹涌。   “你的丈夫呢?”   顾朔风被她那视线盯着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回道:“我没有丈夫。”   “那你的爱人呢?”   “没有。”   “好吧,我明白了。”   许轻岚突然抓起她的手腕,不等她反应过来,拽着就往门口大步过去!   咔啷咔啷,两下打开门锁,哗啷,拽开门,许轻岚近乎粗暴地把顾朔风推了出去。   顾朔风踉跄了一下,脚上的拖鞋差点甩飞出去,要不是她身体柔韧度高,很快稳住了身形,真有可能摔坐在地上。   许轻岚厌恶地甩了几下抓她的手,好像她是什么肮脏的秽物,摸一下就能沾染满身细菌似的。   “你应该感到荣幸,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粗鲁的对待过任何一个人,你是唯一也是第一个。”   砰!   公寓门重重摔上,门框都震得簌簌颤颤,足见摔门的人有多厌憎。   顾朔风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站在走廊,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紧闭的门,半天都转不开视线。   她被……赶出去了?   被许轻岚赶出去了?   这是从没有过的经历,哪怕是当初刚追许轻岚的时候,许轻岚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从来没这么不客气过。   许轻岚真的……喜欢上小五了?   顾朔风忘记了瞬移,就那么穿着勉强刚到膝盖的睡裙坐上电梯,下了楼,一路魂不守舍地出了小区。   小区保安四十多岁,正翘着腿坐在保安室跟人打电话,看见门口突然恍过去个高胸脯大长腿白花花的美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捂着手机跑出来勾头看。   “娘了个天,你猜我看见啥了?我看见个美女,盘靓条顺,那小腰细的,那腿白的,我滴妈!再没有这么正点的了!你等着,我给你拍张照发过去!”   保安匆忙挂了电话,追着出了小区大门,举着手机对焦抓拍,还没等按下快门,身后突然伸过一只手,嗖得给他夺了过去。   顾朔风恍恍惚惚走着,脸上啪嗒滴上一滴水,哦,不是水,是雨。   顾朔风抬起头,都市的夜被霓虹侵占,看不清星星,连月亮都找不到,只有一棵接着一棵茂密的树冠,一盏接着一盏昏黄的路灯,还有暗沉无边的夜空。   不对,顾朔风摇了摇头,她傻了吗?都下雨了哪儿来的星星月亮?   啪嗒啪嗒,真就下雨了。   雨点先是一滴滴落下,很快便连成了线,打在顾朔风身上,冷飕飕的。   她是域尊,就算肉身再怎么脆弱,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强壮了不少,这点雨根本不算什么。   她不冷,却挡不住雨水浸透了她身上单薄的睡裙。   小五穿睡裙从来不穿文胸,她为了尽可能的像小五,也没有穿。   雨水浸透了睡裙,睡裙黏贴在身上,高低起伏,所有一切,不管是柔滑到不可思议的水蛇腰,还是遇冷乍起的高点,全都一览无遗。   盘起的长发松了,浸了雨水沉甸甸的,碎发黏在脸侧,顾朔风知道自己可以掐了瞬移离开,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回别墅?   只要她回去,大姐二姐包括小五,马上就会知道。   尤其是大姐,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找上门雪上加霜。   大姐一贯最会扎人弱点,虽然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弱点,可她这会儿不想见大姐,一点儿也不想。   不回别墅还能回哪儿?   回她那个小公寓吗?   那个公寓是为了许轻岚专门准备的,许轻岚也曾经不止一次去过,她的那张床,包括客厅的沙发,厨房的料理台,甚至是阳台,她们都滚过不知道多少次。   她不想回去,不想看见有关许轻岚的一切!   任何一切!   什么爱?都是骗人的!   五生五世又怎样?说忘不还是能忘得一干二净?   别人或许不懂,她可是千重域三域尊,她最懂什么是爱!   那是一种刻入灵魂的深刻,哪怕转世千百万回,哪怕什么都不记得,再见也会爱上。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都不是真爱。   她活了九万多年,见过千千万万的人,也见过真爱,虽然稀少,却不是没有。   许轻岚……   你说我是骗子,骗了你的感情,可你自己又好到哪去?还不是说忘就忘,说变就变?   不,不对,许轻岚一直都是这样的,她从来没变过。   当初她不也是灌醉许轻岚爬了床,才撬开了许轻岚的心?小五不过是用了同样的方法而已。   用同样的法子同一张脸攻略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上钩才是变了。   所以许轻岚没有错。   怎么回事?她怎么在纠结谁对谁错?好像许轻岚负了她似的。   她和许轻岚本来就不可能,也压根就没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存在什么负不负的?   小五答应了不让许轻岚生孩子,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小五也只是说说,不可能去做。   虽然出了点儿意外,不过今晚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这样就好了。   呵,呵呵……   顾朔风走在人行道,头顶是茂密的树冠,四围是成线的雨,哗啦哗啦的雨声充斥耳畔,模糊了马路的车鸣人声,仿佛隔绝了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   她无声地笑着,笑着笑着就蹲在了地上,抱住膝盖,泪如雨下。   ※※※※※※※※※※※※※※※※※※※※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彼岸风鸣~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活蛆奶酪 2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78章 追妻火葬场(13)   顾朔风最终还是回了别墅, 小五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她躲了反倒显得心虚,倒不如直接回去。   顾朔风感冒了, 就淋了屁大会儿雨, 居然就那么感冒了。   大姐饭桌上调侃她:“都说病由心生, 你这心里窝了什么?几滴雨怎么就成这幅德行了?”   “独占欲。”   “嗯?”   顾朔风目不斜视看着大姐。   “就是单纯的独占欲,人类的劣根性。我就说别找回碎片, 你们非要我找回, 看看都找回了些什么垃圾精神力?   明明不爱许轻岚,也没想跟她在一起,可看着她选择小五, 我就是难受, 但是我还是不想跟她在一起,就是觉得我不喜欢可以,她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就是这么渣。”   这一连串炮轰似的出来,大姐刚夹起的鱼片掉碗里了。   “你要真渣就顺着心走不就行了?既然难受, 就把她追回来,等什么时候玩腻了再扔,做不到就不是真渣。”   顾朔风漫不经心地喝着粥,“行了,别说了, 为了那三天五天的舒坦, 麻麻烦烦地追那么久, 想想就够了。”   “那行吧,你不在意就好, 小五现在是拉不住了, 非要跟许轻岚办婚礼, 还非要在五月岛办,还说要大办。   她计划在婚礼当天,当着所有媒体,所有宾客的面,诬陷许轻岚劈腿,演一出痴情女被渣的悲情戏码,当众甩了许轻岚。   等许轻岚找她解释时,她再嘲讽许轻岚,就说玩腻了,不想玩了,狠狠践踏她的自尊,不仅让她身败名裂,还诛心。   小五是想气得许轻岚直接跳崖死了算了,反正她俩弟弟病都好了,又赚了足够的钱够她妈养老,她也没什么牵挂了。   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随便她了,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实在拖不住了再想办法,反正不修的位置,暂时不能告诉她。”   大姐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顾朔风只兴趣缺缺地“哦”了声,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然而大姐并不是开玩笑,那天起,小五就忙了起来,专心致志地筹备婚礼。   婚纱要法国知名设计师亲手设计制作,上面镶嵌了足足9999颗粉钻,项链戒指都是在英国拍的价值连城的宝石,再找设计师专门设计,其余细节不一而足,总之就是操碎了心。   这时候越是用心,抛弃许轻岚的时候,许轻岚就会伤得越重。   本来就身处地狱,再怎么摔也不过如此,可把你捧到天堂,再猛地砸下去,光重力加速度就得摔碎你全身的骨头。   小五忙得不亦说乎,和许轻岚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时不常的就会带许轻岚来别墅吃饭。   饭桌上碰见顾朔风,许轻岚会正常地冲她点头示意,有时候还会喊一声三姐,那夜的事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或者说,许轻岚根本就不在意,她满心满眼都是小五。   她会用曾经无数次亲吻她的唇亲昵地喊着小五的名字,还会用无数次抚摸她的手帮小五夹菜,甚至用无数次抱过她的胳膊揽住小五的肩。   这还只是人前,人后……顾朔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当局者迷,这道理顾朔风已经反复咀嚼了无数遍,也无数次试图让自己从局里跳出来,可她跳不出来,她努力在许轻岚面前保持平常心,可表情越来越僵硬,努力想正常的聊天交流,可脑子却像生锈了似的。   顾朔风放弃了,不为难自己,许轻岚再来,她就不下去吃饭,后来干脆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婚礼定在了九月初九,虽然这时节的五月岛比不上五月的景色,可也算是风光怡人,很适合办婚礼。   顾家已经对外发布了婚讯,虽说许轻岚和小五都不出名,可耐不住大姐是影后,刘夏又是知名音乐人,再加上顾家的龙头地位,无论是业内还是八卦群众,都对这婚讯津津乐道。   官方媒体公布了许轻岚和小五的照片,有二姐的先例在,加上顾家水军控制的好,网上没看到丁点不好的舆论,一片歌舞升平的祝福。   小五为了让许轻岚跌得足够狠,舆论铺垫的很足,各大媒体都有公布婚讯,先订婚,再结婚,时间有点赶,但只要效果好,小五不怕赶。   九月初九结婚,八月初九订婚,而今天是……八月初八。   婚期很赶,订婚典礼就没跑远,场地选在了凤凰山度假村,是帝都郊外的小风景区,距离近,方便宾客参加,环境也不错,盛夏进山最合适不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大姐让一家子提前一天到地方,包括许轻岚也是,提前到走走位,省得到时候出幺蛾子。   刘夏拽着顾朔风一起看排练,刘夏不是人,这不是骂人的话,刘夏真的不是人,她的本体埋着聚福鼎,也就是千重域幻眼碎片,顾朔风对她没有排斥,可以随意亲近。   虽说刘夏说了一笑泯恩仇,可顾朔风还是觉得自己亏欠她,尽管不想看,还是任刘夏拽着坐在空荡荡的宾客席。   小五挽着许轻岚的胳膊从拱门缓缓走过,两人都穿着雪白的婚纱样小礼服,许轻岚的长一些,拖曳在地,小五的只到膝盖,都是婚纱,也分不清是娶是嫁,礼服上钻石闪耀,两人脸上的笑晃瞎人眼。   小五是真的高兴,订婚就意味着她离找到不修又近了一步。   许轻岚也是真的高兴,眉眼透着柔情,唇角的笑意许久都没有落下。   顾朔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夏戳了戳她的脸。   “你怎么回事?订婚典礼这么喜庆的事,你哭丧着脸不合适吧?”   “又不是真的,排练而已。”   “你就装吧,等真到许轻岚伤心欲绝跳崖的时候,你再出来就晚了。”   司仪指挥着排练到了交换订婚戒指,互相亲吻新娘。   许轻岚垂眸真的凑到了小五近前,角度关系,也没看到亲到没有,只看到小五突然脸色大变捂住了嘴!   许轻岚依稀问了句:“怎么了?”   小五狠擦了两下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噔噔噔跑下了看台,一路跑进不远处的欧式小楼,消失在描金大门后。   许轻岚怔怔地望着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唇,垂眸沉吟,司仪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刘夏在一旁啧舌,“小五也有失算的时候?真是该!让她天天翘着尾巴得意,这下好了,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回头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跟不修告状,算是帮你报仇。”   话音落下半天,没见顾朔风回应,刘夏歪头看向她,戳了戳她的脸。   “喂,跟你说话呢,想什么这么出神?”   顾朔风目视虚空,神色有些涣散,刘夏连戳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她转眸淡淡看向刘夏。   “你不觉得过分吗?”   “嗯?”刘夏举着手正打算戳她第三次,听她这么一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歉意地缩了回去,“抱歉,戳你二姐戳习惯了,下次不会了。”   顾朔风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什么?”   顾朔风的视线追随着许轻岚离开的身影,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破碎。   “全家都知道这订婚是假,结婚也是假,可所有人都默认了,不管是为了逼我,或者是为了拖住小五,不管你们有多充分的理由,你们考虑过许轻岚吗?   许轻岚好歹也是费尽心力帮我找齐碎片的人,我带给她那么多伤害,却并没有给她什么。   她弟弟的病虽说治好了,可好了未必是好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俩弟弟没应完因果,只会转头祸害许轻岚。   许轻岚做了那么多,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到了两个祸害和让她不愿意面对的痛苦。   她不要权势财富,只想忘掉那些痛苦,你们却仗着她失忆,重新加注新的痛苦给她,这不是违背了她的初衷吗?你们不觉得很过分吗?”   刘夏连眨了好几下眼,她那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看着顾朔风却无论如何也深情不起来。   “不是,你跟我说这些干嘛?你也知道,家里的事我都不参与的,我也参与不了,顶多就是洛洛跟我说一下情况,我心里有个数。   我没那脑子,也没那能力,根本管不了这些,你有什么不满,不如直接跟顾浩烟说,冲我叨叨没用。”   顾朔风当然知道没用,不管是刘夏也好,大姐也好,不管跟谁说都没用。   有一群心志坚定的家人,是好事,也是坏事,她们不会因为她难过就退缩,也不会因为她痛苦就心软,她们只会朝着她们设定的目标不断前进,直到达成。   唯一一个心软的刘夏,却也是唯一一个没插手的人,帮不上她。   “刘夏……”   “嗯?”   “我好累。”   顾朔风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歪头枕在刘夏肩头,看着不远处和司仪说着话的许轻岚。   山风吹乱了许轻岚脸侧的碎发,扑扑簌簌地忽隐忽现着那张百看不腻的脸,薄红的唇曾不止一次说爱她,刚刚却吻了别人的唇。   她真的……爱上小五了。   可小五不行,真的不行……   刘夏摸了摸她的头,有点笨拙,却是满满的真心。   “累了就歇一歇,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想做什么就做不是挺好的吗?”   “我也想轻松一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我害怕……刘夏,我真的很怕。”   顾朔风的声音隐约哽咽了下,很快就被山风吹散,浅淡地就像从未出现过。   刘夏最是感性,生平还是第一次见那么高傲的顾朔风说害怕,鼻子忍不住有些泛酸。   她紧了紧顾朔风的肩,轻声问道:“你怕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不笨,说不定就能帮你想出个什么办法呢?”   顾朔风没有回答,只是枕着刘夏的肩,疲惫地像是抬不起头,靠了很久。   夕阳西斜,天色渐凉,蚊虫渐起,刘夏抽了张纸巾四处扇着蚊子,帮她,也帮自己。   如果换成平时,刘夏早起来走了,才不管她是不是枕在自己肩头,反正她才不要在这儿喂蚊子,可今天,她站不起来。   刘夏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顾朔风,山风吹乱了她如云的发丝,饱满的额头露着,长睫随风微动,眼帘阖着,像是睡着了,可唇角却紧抿着,下颌线也有些僵硬。   刘夏微叹了口气。   她一定累坏了,九万多年了,连个能痛痛快快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虽说顾家姐妹都是为了彼此可以两肋插刀的人,可显然那些话不能跟她们说,也不能跟她说,谁让她是她二姐夫呢?   别说顾朔风不信任她,她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真告诉她的话,洛洛不问还好,一旦问了,她肯定扛不住。   她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连当个倾听者都不合格。   改改啊。   抱歉。   刘夏轻搂了搂顾朔风的肩,突然有点儿想哭,总觉得人生太苦了,普通人苦,有钱人苦,现在连堂堂域尊都是苦的,真是让人绝望。   天越来越晚,场地空空荡荡,除了桌椅看台,只剩她们两个。   下凉了,山风也变得冷了很多,不过好在,蚊子在风下待不住,反倒不怎么咬了。   不远处洋楼亮着暖亮的灯,大门开了,顾凌洛背着光走了过来。   “回屋吧,小心着凉。”   刘夏一手揽着顾朔风,埋头扎进了顾凌洛怀里。   “洛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顾凌洛下意识回搂住了她,声音低沉又温柔:“怎么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我觉得我太幸运了。”   ——媳妇多愁善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哭还好,这一哭不是成心让她心疼吗?   顾凌洛最怕刘夏哭,她一哭她就会想起以前种种,当初有多锥心刺骨,现在就有多不愿意想起。   顾凌洛轻拍了拍她的背。   “既然这么幸运,还哭什么?傻瓜。”   刘夏的多愁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拥抱就彻底恢复了。   “老婆喊我傻瓜,扎心了,更想哭了,非得老婆亲亲才能好。”   顾凌洛无奈地撤开身,刮了她鼻子一下。   “你当你三岁?这么大了还撒娇,小嗲精。”   “在你这个九万多岁的人面前,我连三岁都不够格好吧?我不管,我心里难受,我要亲亲~”   “真拿你没办法。”   眼看两人就要亲在一起了,刘夏肩头一轻,顾朔风起身睨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地朝洋房走去。   刘夏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转手勾住顾凌洛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   “明知道她心里难受,还秀恩爱刺激她。”   顾凌洛望着逆光中顾朔风袅娜的身影,紧了紧怀里的刘夏。   “有些事,不破不立,我还嫌刺激的不够。”   今晚要留宿山里,顾朔风草草吃了晚饭,随便冲了个澡,早早就上了床。   这里不比别墅,隔音差了很多,尤其空间守护者的耳力本身就比普通人高很多。   隔壁住着许轻岚和小五,她们的一举一动,清晰入耳。   小五先洗了澡,洗过换许轻岚。   小五窝在床上打游戏,许轻岚径直上了床,撩开被子躺下,床褥的沙沙声清晰昭示了她们的行动轨迹。   咔哒。   是壁灯关掉的声音。   床褥沙沙声再度响起,她们都躺下了。   翻身声,应该是许轻岚搂住了小五。   “能跟我说说吗?”   这是许轻岚的声音。   小五回道:“说什么?”   许轻岚:“之前排练,你为什么突然生气?”   小五道:“我没生气啊。”   许轻岚:“生没生气,我还能看不出来?”   小五道:“我就是生气了,你一点儿都不尊重我,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干嘛要当着司仪的面亲?”   许轻岚:“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小五道:“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不早了,咱们睡吧。”   又是床褥摩擦声,应该是小五翻身了。   安静了片刻,许轻岚动了动,靠得小五更近了点。   许轻岚:“小夜。”   小五道:“嗯?”   许轻岚:“我……我想抱你。”   小五道:“你不是已经抱着了吗?”   许轻岚:“不是这个抱。”   小五道:“那是?”   许轻岚:“我想……”   清晰的亲吻声。   许轻岚:“可以吗?”   床褥摩擦声有些剧烈,小五似乎坐了起来,声音很冲。   “许轻岚你怎么这样?!”   许轻岚也跟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   小五怒道:“明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这是想干嘛?咱们得保存体力,而且跑了一天,我现在很累!”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我也不是非要今天怎么样,我只是觉得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   小五道:“我没有!”   “你有。”   “我哪儿有?!”小五的音量明显抬高,很不耐烦。   许轻岚的声音弱了些,“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有些不安。”   顾朔风屏息听着,下意识攥紧了被角。   许轻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不止卑微,还坦诚。   她跟许轻岚在一起整整五年,许轻岚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从来不会主动跟她袒露心声,有时候就算她问,她都不肯说,到了小五这里,怎么就什么都说得出口?   或许……许轻岚从没真正爱过她。   顾朔风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浸湿睫毛。   小五依然是不耐烦:“有什么好不安的?这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要不安也是我不安才对。”   “我知道,可自从那天晚上,你再也没让我碰过你,我……我在想,是不是那晚我太粗暴了,让你有心理阴影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小五烦躁地呼咚躺了回去。   “许轻岚,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能不能别这么肤浅,爱是情感,不是x欲,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就是馋我的身子,这种感觉很不好你知道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行了行了行了,睡吧我累了。”   “对不起……”   “整天说对不起你烦不烦?!”   许轻岚没再说话,小五气呼呼重新躺好。   顾朔风盖着薄被,眼阖着,睡不着,隔壁的呼吸声,一长一短,一绵一紧,一个睡着了,一个并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许轻岚几乎可闻的轻叹响起,又过了片刻,悉悉索索的被褥摩擦声细若蚊蝇。   咔哒,房门轻轻打开,细微的脚步声一路到了楼下。   咔哒,大门也开了,许轻岚出去了。   顾朔风安静地躺了片刻,起身走到阳台,推门朝外张望。   山里的月明亮如新,满地草皮随风簌簌,许轻岚走到一处宾客椅,矮身坐下,望着黑漆漆的山林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夜凉如水,许轻岚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不用夜风吹,单这夜里的低温都扛不住。   顾朔风咬了咬唇,一个瞬移到了隔壁,看了眼床上酣然大睡的小五,悄无声息拿起许轻岚的披肩,再一个旋身,瞬移到了许轻岚身后。   披肩轻轻搭在她肩上,许轻岚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认出是自己的,又回头看了眼顾朔风。   月色朦胧,只能隐约辨出轮廓,有披肩先入为主,许轻岚并没认出她。   “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出来了?”   顾朔风没有说话,转身坐到了她旁边,跟着她一起看那黑漆漆的树林。   “还在气我?”   许轻岚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捂在怀里。   “是我不好,最近你为了结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我还一次次拿这种小事来烦你,难怪你会生气。”   许轻岚牵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了下她的手背,再度捂进怀里,靠着椅背,望着幽沉的夜,声音在夜风中,忽远忽近,飘渺沙哑。   “我刚才靠在这里,想了很多。   我曾经以为,我拥有很多,可后来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妈眼里只有弟弟,从来都没有我,哪怕是一碗汤圆,都没有专门为我做过。   我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可我没钱,我也没有时间,我要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还得兼职打工。   后来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还是没时间,可我至少有了钱,可以买画笔,买颜料,哪怕什么都不画,只是空暇的时候看一看摸一摸,也是好的。   可我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弟弟喜欢乱翻,翻出来就会抹得哪儿都是,我妈就会很烦。   后来搬出来住,终于没有人再限制我,可我再拿起颜料,只会想起妈妈厌烦的表情,再也找不回初心。”   ※※※※※※※※※※※※※※※※※※※※   都淡定~放心~双c~真c~绝对的纯粹的c~   感谢今天有糖吃~落辞_boom~手榴弹包养~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包养~   感谢小魔粉 12瓶;翎、红蝶 10瓶;Decy 5瓶;彼岸风鸣、三岁半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79章 追妻火葬场(14)   许轻岚像是憋闷了太久, 不需要她回应,只是牵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 就能抚慰灵魂, 敞开心扉。   “前两天我妈跟我说, 两个弟弟没有学历,他们这么大年纪再去上学也不现实, 这样子根本找不到好工作, 顶多就是当个保安看个门,连下工地他们都没力气,做不了。   我妈让我想办法把他们安排进公司, 给个经理什么的当当, 这样既不用看人脸色,还能慢慢学习,将来能帮我打理公司。   我跟我妈解释了很久,以他们现在的知识储备, 字都不认识,电脑更不会,各种报表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甚至他们连最常识的一周有七天都不知道,他们根本没办法胜任这些工作。   甚至说, 他们连保安都做不了, 访客登记他们都看不懂, 起码让他们先学认字,学个一两年, 再说工作。   可我妈不肯听, 说弟弟很聪明, 不会可以慢慢教,还说她是我妈,公司也有她一份,我不同意也得同意。   是不是很可笑?   我以为我拥有的家人,其实不过是遗传学上的家人而已,别的,什么都不是。   我以为我拥有的事业,其实只是赚钱的工具,并不是我真正想做的。   我以为我拥有的朋友,其实只是商业伙伴,抛开利益,连坐下说两句知心话都很难。   我……”   许轻岚微仰着头闭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转头看向她。   “幸好……就算什么都没有,我还有你。”   许轻岚微微笑着,不是那种强撑的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恬淡笑意,仿佛这些年所有的不甘与委屈,家人的也好,事业的也好,只要有她,统统都不重要,全都可以抵消。   “有句话,我好像一直都没跟你说过,我爱你。虽然我没恢复记忆,可是这种感觉不会骗人,我知道我爱你,我只要看见你心就是满的,我不需要跟你做什么,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   微凉的手抚上顾朔风的脸,轻轻摩挲着,昏暗中,微狭的眸子晕着细碎薄光,仿佛与那幽沉的夜融为一体,蕴藏着浓厚的遮不住的深情。   “我最近经常会觉得害怕,我不敢想象,万一有一天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许轻岚探身过来,薄唇落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再吻一下,舍不得离开,她贴着那温热柔软的红唇,绕耳的磁音清冽又缠绵,挑动着心跳。   “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别离开我,我错了你可以说,我会改,对我有什么不满,也一定告诉我,我相信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没遇见你也就算了,遇见了得到了,再让我失去,我会受不了的。”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全程没说一个字,她的脑子很乱,心更乱,那熟悉的温凉音调让她沉沦,那越来越浓烈的亲吻更让她神智恍惚,她几乎以为那些话都是对她说的,没有小五,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她和她,只有她们两个。   顾朔风心跳如擂,呼吸无法掌控,体温在这透寒的山风中不降反增,眼眶仿佛都在发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许轻岚牵着进了那片黑沉茂密的小树林。   小树林是真的小树林,都是才栽了没几年的银杏苗,细的只有手腕粗,粗的也不过比大腿稍壮点儿,根本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顾朔风背靠着手臂粗的银杏树,恍惚地想着是不是该换棵粗壮点的,树干被靠压的向后弯曲,树冠扑簌簌乱颤,扇形的银杏叶不时飘落,落在她不断后仰的脖子,落在许轻岚窄瘦的肩。   许轻岚埋在身下,迷离了她的视线,涣散了她的神经,耳旁最吵的不是濡濡靡靡,不是簌簌飒飒,而是自己的呼吸声,浓沉急促凌乱又旖旎。   许轻岚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上来,薄唇吻来,腥涩的味道触动味蕾,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下意识抱紧了许轻岚,享受着那让她沉沦的一切。   夜色稠深,虫吟不绝,长尾灰雀拍打着翅膀,头顶枝繁叶茂,遮了星月,碧绿的银杏叶纷落,迷幻的仿佛梦中。   一道手电筒光束突然照了过来,像是凭空出现的似的,完全没听到脚踩落叶的过来声,小五站在光束之后,疾言厉色,满目冰寒。   “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的旖旎瞬间消散,许轻岚顿了好几秒才从她胸前抬起头,转眸看了过去。   光束晃动,小五走了过来,刺眼的光芒照在了地上,小五的身影逐渐清晰。   “许轻岚,你真够可以的,几个小时后就是订婚典礼,你现在给我搞这个?”   许轻岚收回视线,看向靠压在银杏树上,乍一看仿佛悬空半躺的顾朔风。   顾朔风垂着眼帘,眼角沁着情泪,脸颊红霞未散,发丝凌乱,长颈雪白,锁骨晕着薄汗,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颤动的高点迷乱人心。   许轻岚沉默地盯了她几秒,照亮的半边脸上看不出丁点情绪,另一半影在暗影中格外的幽沉。   探手拽了拽她的对襟睡衣,一颗颗扣子系好,衣摆抚平,裤子拉好,拽她站好,许轻岚又弯腰捡起了她拿给她的披肩披在她肩上。   小五气得浑身颤抖,手电筒不住晃着,晃得人眼晕头疼。   “你什么意思许轻岚?!就因为我不让你碰,你就这么对我?!”   许轻岚牵着顾朔风的手,转身朝林外走。   “到外面说。”   小五怒极反笑:“行,到外面说就到外面说,不行就把大姐她们都叫出来!”   三人出了小树林,走到宾客区,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小五拉开椅子坐下,哐啷一声,手电筒扔到桌上。   “说吧!”   许轻岚还牵着顾朔风的手,温热的掌心让顾朔风脑中一片空白。   她没办法思考,也不知道眼下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小五明显是在演戏,可许轻岚呢?她发现自己上错了人,怎么还能这么平静?还牵着她的手?   许轻岚神色出奇的平静,声音也无波无澜,完全没有被抓奸在床的慌乱。   “在说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你问。”   “第一,当初你为什么要冒充顾朔风的名字?”   小五道:“这个我解释过,为了报复我三姐。”   “好,就算最初是为了报复,那么后来呢?照你所说,咱们在一起五年,你也是真心爱我想跟我天长地久,那这么长的时间,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真名?”   “我……”小五语塞,“我那不是气你对我态度不好嘛。”   许轻岚淡淡道:“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问题又来了,我对你这么不好,你为什么会爱上我?爱我这张脸?爱我的身子?还是你天生抖m?”   小五瞬间瞪圆了眼:“你才抖m!你自己劈腿你还有理了?!”   许轻岚神色依然平静。   “我说错了吗?当年我对你那么不好,你还非要爱我,这些天我对你百依百顺,你却越来越不耐烦,如果不是抖m,那就是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小五摇头赶紧解释“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最近因为婚礼的事忙得焦头烂额,难免脾气不好,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我理解,很理解,我只是不明白……这个。”   许轻岚牵起顾朔风的手送到小五鼻翼下。   小五茫然地看了眼那手,又看向许轻岚。   “你这什么意思?”   许轻岚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身上的味道,和那晚的一模一样?”   小五动了动鼻子,属于顾朔风的绕指柔香浅浅弥散,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香味,但是她闭眼也能知道这是三姐的体香。   就像大姐身上那狐狸精似的骚香,二姐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香,四姐身上八百年陈酿的醉香一样,她们姐妹互相扶持了九万多年,早已烂熟于心,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晚的人,是她,不是你,对吧?”   虽然是疑问句,可语气却是肯定的陈述。   小五冷笑,“你这劈腿理由找的还真是清新脱俗,之前谁说的,我三姐身上的痕迹太过新鲜,一看就知道是头一天才弄上的,说你根本不信我三姐说的,怎么现在又说那晚的人不是我了?”   许轻岚松了顾朔风的手,无波无澜道:“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是我不相信你三姐身上的痕迹是我弄的,并不是说不相信那晚的人是你三姐。”   “你说绕口令呢?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那晚的确是你三姐,我记得那体香,但是你三姐身上的痕迹却是她跟别人弄的,不是我。”   小五按了按太阳穴。   “你说的我糊涂了,既然你觉得我骗了你,那你为什么不揭穿?还把我三姐赶了出去?”   “我只是想再确认下。”   “确认什么?”   “确认下你三姐说的婴儿实验是不是真的。”   “然后呢?”   “我确信是假的,如果你们真想要我的孩子,完全可以把我囚禁起来,强行让我怀孕生子,再做脑叶手术抹掉记忆,根本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   小五嗤笑一声,“所以你这是食髓知味了,明知我三姐就是个骗子,还馋她身子?”   “我只是在确认我选择性忘记的究竟是关于谁的记忆。”   “这还用确认?是我!就是我!”   许轻岚缓缓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过和人亲密的记忆,可我却能熟练去做这些事,并且能对你姐的每一个反应做出预判,这说明我了解她的身体,也说明了……我以前曾经跟她做过很多次。”   许轻岚说这些,明显是想彻底摊牌了,小五收起所有的伪装,漠然地望着许轻岚。   “所有呢?你想说什么?”   许轻岚道:“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和分析,我确定你在撒谎,并且对我没有感情,你不记得我的生日,不记得我不喜欢吃辣,明明说跟我同居过很久,却不记得我家的wifi密码,甚至连生理期姨妈巾放在哪个柜子都不知道。”   “既然你这么认为,干嘛还要跟我结婚?”   “不是我要跟你结婚,而是我要看看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你家财万贯,不需要我的钱,你也不爱我,对我的身体完全没有兴趣,可你却积极地想结婚,这不奇怪吗?   显然,结婚可以让你达到某种目的,也或者是,结婚的过程能让你达到某种目的。   我其实对你的目的并不感兴趣,可我也看得出来,你们顾家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就算再不感兴趣也要设法了解真相,而不是坐以待毙。”   小五敲了敲座椅扶手。   “那么你了解到的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件事和你三姐脱不了关系。”   “所以你就把她拖到小树林做那种事?这到底是在查真相,还是趁机满足你的饥|渴?”   朦胧的月霜下,许轻岚幽沉的眸子划过淡淡流光,清冷的声音携着山风徐徐袅袅,搭着那羞耻的台词,简直不像是她说的。   “饥|渴?这词用的好。我也发现自己不太正常,对你,我顶多就是愧疚怜惜,对她,我却会轻易被挑动情绪。明明你们长了一样的脸,为什么会这样?既能满足我的欲望,还能探查真相,我为什么不把她拖进小树林?”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小五的预料,小五有些烦躁地抠着座椅扶手。   “这是我发现了,我要没发现呢?”   “那就该订婚订婚,该结婚结婚,直到我查明真相,或者你达到目的。”   “那现在呢?你还订婚吗?”   “这就要看你了。”   小五蹙眉看着她,语气幽长。   “许轻岚,我真有点儿看不懂你,既然明知道是假的,何必还要订婚?   你要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订婚,这是同性恋,我有顾家保护,不怕什么,可你不一样,你抛头露面在商场打拼,得接受多少异样的眼光?   现在还好,有顾家给你撑腰,可你也知道我动机不纯,等将来我抛弃你了,你怎么办?   你要知道,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很少有人雪中送炭,尤其你这情况,墙倒众人推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你真想辛苦打拼的事业毁于一旦?”   许轻岚淡淡道:“就算现在不订婚,不也是这个结果吗?”   事业毁于一旦倒不至于,可毫无影响也是不可能的,起码那些流言蜚语,异样的眼光,绝对少不了。   更何况,几个小时后就是订婚典礼,宾客甚至有的已经在来的路上,这时候取消订婚,顾家会给舆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许轻岚不清楚,顾朔风却是再清楚不过。   小五肯定会毫不犹豫把结婚典礼的诬陷提前到订婚典礼!   不,确切的说,现在已经不能说是诬陷了,许轻岚的确跟她进了小树林。   小五捏了捏睛明穴,略感疲惫地站起身。   “你很聪明许轻岚,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有我的目的,不过很显然,我的目的已经没办法达成了,既然如此,那订婚还有什么意义?   等会儿我跟大姐说明情况,尽量通知宾客不必再来,不过应该会有一部分人已经在路上,这部分人就让他们继续过来,好歹休整一晚,你也准备准备,明早一块儿跟他们还有媒体解释情况。”   小五丢下这么一串,拿起手电筒走了,剩下许轻岚和顾朔风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还是许轻岚先打破了沉默。   “你妹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顾朔风抿了抿唇,夜风绕过小腿,卷着裤管扑扑簌簌,体内仿佛还残留着手指微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可悲又可笑。   不管是以为她是小五才碰她,还是为了探查真相才碰她,实际又有什么区别?总归不是因为喜欢才碰她。   深夜使人感性,顾朔风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情绪的不受控,曾经的冷静沉稳,这会儿全都随着枝叶沙沙,弯月懒星,和那簌簌的山风,消弭无踪。   “小五她……只是想报复你。”   “为什么要报复我。”   “你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了,总之就是有点仇恨,让她耿耿于怀。”   许轻岚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她是为了报复,那么你呢?是什么驱使你爬了我的床?”   这么露骨的说话方式,很不许轻岚,顾朔风有点不能适应。   “我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顾朔风垂眸,破釜沉舟似的道:“你猜得不错,你选择性失忆的人的确是我,我因为某种目的接近你,骗了你的感情,任务完成后,又抛弃了你,你接受不了,很痛苦,就拜托大姐帮你做手术抹掉了记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上我的床?别说是因为愧疚。”   “不是因为愧疚,只是……习惯,也或者你说是欲望也可以,毕竟离开你之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不小心擦枪走火也在所难免。”   “欲望……”   月光下,许轻岚讥讽地勾起唇角,草坪踩在她的脚下,短密的草叶刷在脚踝,不觉得痒,只觉得寒入心底。   “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报复真是惊天动地,官媒都惊动了,你们有钱人的欲望也是没下限,毕竟我之前名义上还是你妹夫。”   许轻岚没再多说,起身往小楼过去,顾朔风也跟着起身,道:“你收拾一下,赶紧走吧。”   许轻岚顿住脚,回眸望向她。   “走去哪儿?”   “回你家。”   “回去了订婚就不存在了吗?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许轻岚的责任心顾朔风清楚的很,可这会儿根本不是负责的时候!   她紧走两步到许轻岚跟前,把小五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你留下只会让状况更糟,你走了我还能想办法帮帮你。”   “你错了。”   许轻岚转回身,居高临下望着她,漂亮的眸子半敛着,睫尖月霜荼蘼,声音在山风之下依然坚定清晰。   “我既然敢拉你去小树林,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更何况,你妹妹现在已经不是诬陷,不管背后真相如何,我的确是劈了腿的,与其以后被记者堵着门影响生活,不如直接一次说个够,什么帽子我都能接得住。”   这的确是她熟悉的许轻岚,再多的苦难都经受过,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畏惧。   顾朔风微仰下巴望着许轻岚,许轻岚也垂眸望着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一个主动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许轻岚抚上她的脸,歪头吻了下她娇红的唇瓣,撤身向后退了一步。   “你说你以前骗了我的感情,那也未必,我看上的应该只是你这身子,毕竟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世界真的不多,就算有相似的皮囊,也很难有相似的韵味。”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看了眼她后退的那一步,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让她脱口而出:“你是不恢复记忆了?!”   许轻岚没有回答,探手拉了拉她快要滑掉的披肩。   顾朔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恢复记忆?!”   许轻岚淡淡道:“怎么这么问?”   顾朔风指了指她的脚,“你刚才后退了一步。”   “这又说明什么?”   “我曾经说过,如果哪天咱们吵架了,你不好意思低头,我也不好意思,那咱们就以退为进,我向后退一步,或者你向后退一步,然后我们就把对方的话反过来听。”   许轻岚突然笑了下,笑声很轻,仿佛蝶翼拨了下池水。   “我只是觉得靠得太近,说话不方便才退了一步而已。”   “是吗?”顾朔风又道:“那你能解释一下,你之前在那椅子坐着,为什么要跟我说你的家人还有你弟弟,说什么让我别抛弃你?单纯为了试探用说那么多吗?”   许轻岚不再辩解,云淡风轻地望着她。   “假设我真恢复了记忆又能怎样?你是会跟我破镜重圆?还是要再做一次脑叶手术?”   “我……”   许轻岚打断道:“如果你想跟我破镜重圆,我倒是可以假装一下恢复记忆。”   顾朔风看着许轻岚冰白的脸,当局者迷也好,医者不自医也罢,总之她就仿佛雾里看花,看不明白,也猜不透。   看了眼三楼客房的方向,顾朔风突然问道:“你对小五真就没有一点儿感情?”   许轻岚笑了,笑容浅淡的一如这银白月霜。   “如果不是我确实对你的身子感兴趣,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曾经喜欢过你了,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   “也不全是,至少在那晚之前,我还是基本相信顾夙夜的。”   “就是说,如果那晚不是因为我,你就可能喜欢上小五?”   许轻岚撩开脸侧碎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可能还在烦恼怎么报答顾夙夜,最大的可能是把公司送给她,然后给我妈留一笔钱,我自己出国散散心学学画。”   “小五不可能放你走。”   “当时的我并没有考虑到现在这么复杂的局面,毕竟……漂亮的小姨子这种地摊文学之所以能那么兴盛,就是因为现实不多见。”   漂亮的……小姨子?   顾朔风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许轻岚这么保守的人嘴里说出来,不等她说什么,许轻岚突然凑到她耳畔,压低了声线,低音绕耳。   “你如果真想帮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咱们交往,你大姐肯定会压下顾夙夜的报复,毕竟,你也是顾家人,顾家不会不在意你的名誉,你说……对吗?”   ※※※※※※※※※※※※※※※※※※※※   顾朔风:你说的很对!我们交往吧!   ——全文完——   花絮   许轻岚:漂亮的小姨子是什么意思?   顾浩烟:教你好难。   许轻岚:饥|渴这个词能不能换一下?我……我真说不出口……   顾夙夜:不能大刀阔斧的报复,还不能让你羞耻一下?拒绝!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包养~   感谢红蝶~包养议棋~   感谢无衣 20瓶;sui、小数字 10瓶;椭圆的欧姆定律 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80章 追妻火葬场(15)   顾朔风垂眸, 盘算着交往的可能性,真交往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假的却未必。   只要许轻岚知道交往是假的, 她担心的状况就不会发生, 那就是安全的, 还能顺便把小五这个麻烦解决掉。   至于大姐那边,大姐就算再怎么想促成她和许轻岚, 也不可能真的跟她撕破脸, 先解决了订婚的问题再说。   打定主意,顾朔风抬眸望向许轻岚,夜风拂乱发丝, 嫣红的唇刚一张开就黏上了一缕, 口中舌尖鲜红欲滴,声音仿佛刚出炉的桃花酥,酥酥媚媚绕梁绕耳。   “交往可以,不过只能是假的, 先哄过我大姐,帮你彻底甩掉小五,等过段时间舆论散了,咱们再分开。”   许轻岚依然淡淡笑着,眸中光痕却黯淡了下来。   “当然是假的, 不管我之前是不是真爱你, 至少现在, 我只对你的身子感兴趣而已,那句话怎么说呢?只走肾不走心, 我觉得挺好。”   还要走肾?那不就是py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的是假交往。”   “我也没说是真的。”   “不牵扯任何, 不走心也不走肾。”   许轻岚微挑了下眉尖,唇角笑意渐渐缓下,目光也冷了。   “虽然你说要帮我,可你这样让我没法信任,与其抱着个定时炸|弹还不如直接面对媒体,是风是雨,一次解决更省事。”   顾朔风蹙眉:“我怎么不能让你信任了?”   “按你之前说的,你因为任务接近我,又因为任务结束抛弃了我,你对我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现在更是因为单身太久,饥|渴得很,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你为什么要拒绝?你这样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毕竟,你们顾家各个都不是简单人物,我一个白手起家没有背景的小百姓,根本玩不过你们。”   许轻岚不说,顾朔风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现在要紧的不是先解决订婚的事吗?”   许轻岚缓缓摇头:“解决了订婚陷阱,再踏入另一个未知的陷阱,倒不如订婚陷阱更好,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即将面对什么,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顾朔风拽着肩头的披风,柔软的毛线带着独属于许轻岚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末梢。   只要不走心就不会有事,起码可以装得更逼真,大姐也挑不出毛病。   “那……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恐怕不行。”许轻岚轻笑一声,月色下,那笑声飘渺的像是幻听,“我提出质疑你才妥协,并不能摆脱你的嫌疑,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你。”   “可是……”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祸兮福之所倚,直接面对未必就是坏事。”   错了,恰恰相反,直接面对只会给小五机会,她会不顾一切打压你,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大姐交给她的任务,再或者为了早点找到不修,她都会这么做。   眼看许轻岚就要走了,顾朔风一手按着披肩,探手拉住了她。   “等一下,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什么?”许轻岚回眸看着她。   “我之所以最开始不想答应,是怕你当真,那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日、久生情。”   许轻岚敛目望着她,月凉如水,冰白的面容越发显得凉白。   “一语双关,理由不错。”   “可以相信我吗?”   “我很想相信你,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   “毕竟我们曾经是肌肤相亲的关系,而且是我利用了你,多少有点愧疚,再加上,不能任小五这么胡闹下去,大姐也太纵容她了。”   许轻岚回身看了眼三楼客房方向,淡淡道:“为什么你们全家都这么放任顾夙夜?”   “因为她……有性格缺陷,经不起刺激,治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现在就能经得起刺激了?”   “虽然看上去好像是我们姐妹阋墙,实际我们感情很好,如果咱们交往,她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反而能让她早点从仇恨里脱身,也是好事。”   ——如果她假装和许轻岚交往,小五就会自以为成功,情绪反而会更安定,大姐还能以观察她们两个为由,让小五稍安勿躁,拖着小五再拖一段时间,总之能拖多久是多久。   顾朔风望着许轻岚,双眸澄澈,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丁点撒谎的痕迹。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再撒谎,顶多就是有些事不方便说,稍作隐瞒。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许轻岚抬手拍掉她肩头不知什么时候卷上的一片银杏叶。   “反正情况已经很糟了,再糟一点也没什么,万一就成了呢?”   “那……”   顾朔风刚说了一个字,许轻岚就温声打断:“那我们现在就去制造点交往的证据。”   许轻岚拉着她转身回了度假小楼,一路拉着她到了顾朔风的房门前,开门进去。   呼咚!   顾朔风被丢到了柔软的大床。   顾朔风刚想撑身起来,许轻岚便压了过来,伸手摸过床头柜上顾朔风的手机。   “解锁,录像。”   “什……什么?”   当年的许轻岚寡淡无趣,连拍照都很少,更别提情趣视频了,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许轻岚把手机塞进顾朔风手里,抬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解锁。”   顾朔风解锁递给她,她调出摄像模式,抠开手机环支架,转手放回床头柜,嫌柜子有点低,又拉开抽屉翻出两本书垫在下面,这才骑坐在她腰际扯掉自己身上的累赘。   不用问也知道许轻岚录这个干什么,可顾朔风鬼使神差的还是问了出来。   “你录这个干什么?”   “不拿出点儿证据,你大姐会信吗?”   阳台门开着,之前顾朔风出去窥看时忘了关,山风卷着落地窗帘时扬时落,光影变幻在许轻岚无遮无拦的雪白肌肤。   许轻岚扬手扔了碍事的睡衣,身形晃动,花红乱颤,颤得顾朔风眼晕,唤醒了之前在小树林的意犹未尽,原本就因为深夜不太理智的理智,迅速消弭。   “你……你不用这样,小五已经撞见了,只要说服小五,大姐那边不成问题。”   许轻岚膝盖用力,跪直了身形,大拇指插|入睡裤松紧带,淡定的里外两件一块儿褪下,重新坐回她身上,小腿朝前伸,拽着裤脚左一只右一只,全都拽掉,转手也丢了出去。   顾朔风下意识咬了下唇,这光景真的是……让她眼花缭乱,不知该看哪里,活了九万多岁,什么样的红颜祸水没见过?可偏偏……偏偏……   许轻岚垂眸望着她,波澜不惊的眸子,冰白的脸,薄红的唇抿着,没有要碰她的意思,而是缓缓抬起胳膊,慢条斯理解开了自己松松绾在脑后的黑发。   发丝如云散落,美人千娇百媚。   以前的许轻岚,从来都是扒她扒的很起劲,自己却是纹丝不乱,起身拍一拍衣袖理一理头发就能出门的那种纹丝不乱,这还是顾朔风第一次见她这样。   顾朔风躺在柔软的床褥,仰脸望着她,脑中渐渐空白,想说什么,该思考什么,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凤起帘落,光影斑驳,雪肤,黑发,红唇,完美的曲线,许轻岚安静凝望她的模样,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精雕细琢的阿尔忒弥斯,冷冶的林间狩猎者,不主动,不后退,脉脉无声,引诱着猎物自己上钩。   做惯了猎手的顾朔风,即便脑中空白,也明白许轻岚的意思。   是拒绝做猎物?还是享受欢愉?   这根本……不用选……   理智在这一刻不堪一击,什么都没有许轻岚一个拥抱……重要……   ……   视频影象质量很差,除了最开始许轻岚坐直的画面,后面基本就是一团糊,乌漆墨黑只有轮廓,顾朔风剪掉许轻岚那段,把剩下的消音后拿给大姐看。   小五也凑头过来,托着下巴连声啧叹:“人不让看,声还不让听,我有理由怀疑这视频里根本不是你俩。”   顾朔风皮笑肉不笑瞟了她一眼,“照照镜子看看你眼底下的黑眼圈,昨晚听了大半夜还嫌不够?”   “不够,那必须不够!光听你一个人哼哼哈哈的,我想听许轻岚的。”   “想听许轻岚的?”顾朔风微挑了下秀致的眉梢,微眯的眸子有点危险。   小五不怕死地应道:“对,就想听许轻岚的,她那声音很有质感,哼哼起来肯定特别好听。”   顾朔风笑了,笑得格外好看。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小五挑衅道:“记住了,你能怎样?”   顾朔风只笑,不说话。   大姐敲了敲实木书桌,手机递还给她。   “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开了。”   “具体点儿。”   “就是我想开了,我不爱许轻岚,可我馋她身子,原本想着她好歹也是帮我找回碎片的恩人,玩弄她的感情恩将仇报不太好,就干脆的跟她一刀两断。   可眼看着小五就是不肯放过许轻岚,而我对许轻岚……的身子还有点念念不忘,干脆就跟她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她的一生不过就区区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   大姐点了点头,撩起微卷的长发挂在耳后。   “这么说,你打算陪她一辈子了?”   “这也不能算是陪,毕竟女人四五十岁就没有那种想法了,之后我就把她当成老奶奶,给她养老送终而已。”   “老奶奶……”小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那倒是,人类的寿命太短,眨眼就老了。”   大姐没笑,眸光幽沉地望着她。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订婚的事,假装的交往?”   顾朔风点了点视频,“这能假装得了吗?”   “这个当然假不了,可这又能代表什么?你俩之前也有过很多次,不差这一次。”   ——就知道大姐老狐狸不好对付。   “那我就没办法了,反正这就是事实。”   “那就证明一下给她养老送终的决心,让我,还有小五相信。”   “怎么证明?”   大姐转眸看了眼窗外三五成群聊天的宾客,她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别来,所有人都来了。   “你看,宾客都来了,不管用任何理由解除订婚,许轻岚都会受到不良影响,唯一的办就是订婚继续,一个月后的婚礼也继续。”   “婚礼再说,订婚怎么继续?难不成还真要我跟许轻岚上演漂亮的小姨子?”   “这事儿好办。”   大姐红唇勾起,笑得意味深长。   吉时到,宾客就座,司仪到位,媒体也都找好位置架好了摄像机。   昨天穿在小五身上的及膝婚纱式小礼服,穿在了顾朔风身上,长发盘起,碎钻点缀,乍一看欧式发辫垂在身后,像是什么装饰也没有,走在阳光下却有碎芒迷人。   许轻岚的礼服拖曳在地,相比她层层叠叠的薄纱,鱼尾造型简约又高雅,黑发绾在脑后,几缕碎发松散,美丽得如梦似幻。   没有人发现新娘换了人,可却有人眼尖的发现热气球上垂下的条幅有些不对。   “顾朔风与许轻岚女士百年好合?不是顾夙夜吗?”   “请柬上还是顾夙夜,是不是热气球上弄错了?”   “估计是,你看官媒新闻写的也是顾夙夜。”   有人好心跑去提醒招待宾客的大姐,大姐仰头看了眼,神秘一笑。   “没错,就是我三妹,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过花门,走程序,订婚典礼而已,比别人结婚都隆重,顾朔风挽着许轻岚,一路保持微笑,心里却很烦躁。   终于差不多走完了流程,司仪热情地邀请大姐上台给准新娘祝福。   大姐一袭红色礼服,微卷的长发松松盘起,发丝松散垂落,乱中有序,带着影后独有的气质,只一露面就引来无数关注。   “在送出祝福前,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热闹的看台渐渐安静下来,都认真听着大姐绘声绘色地讲那编造的故事。   故事情节很简单,老梗,没什么新意,可应付这局面绰绰有余。   大致是说,顾朔风大学时就暗恋许轻岚,还跟许轻岚一起同住感情深厚,但是两人都怕对方不肯接受,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身为妹妹的顾夙夜看着她俩这样很是着急,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假意和许轻岚订婚,彻底敞开姐姐的心扉。   这一招果然有效,昨夜两人终于互诉衷肠,今天的订婚典礼自然就换成真正的当事人了。   听完了故事,有人起身大声问道:“如果她们还走不出这一步怎么办?这不是耍我们大家吗?”   大姐张扬地眸子扫了那人一眼,影后气场全开,犀利骄傲又不让人讨厌。   “这世界没有如果,我顾浩烟想做的事,从没失败过。”   虽然还是有人觉得这有点过于玩笑,不过大多数人尤其是年轻人,还是很喜闻乐见这种狗血桥段的。   订婚典礼网上直播,数千万在线观众,尽管不少人是冲着影后顾浩烟来的,可看到会动的许轻岚和顾朔风是,忍不住疯狂刷屏。   【不愧是烟烟的妹妹,颜值赛高!!】   【呜呜呜呜呜呜~我终于看见许轻岚了,活的!女强人!我偶像啊!神仙颜值啊啊啊啊啊!!比照片漂亮一千倍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夏!我看到刘夏了!我天,捂胸口,awsl!】   【前面的等等我!咱们携手进坟墓!翻出刘夏的歌再听亿遍!】   【还是我烟烟漂亮!烟烟看我看我!嘤嘤嘤,假装自己在现场。】   【弱弱说一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二姐顾凌洛美得惊心动魄吗?】   【还有我!+1111111111】   等小五出场送祝福,和顾朔风并排一站,网站差点没瘫痪了。   【双胞胎?!!别说不是!我不信!】   【妈呀!太像了!随便给我一个当老婆做梦都能笑醒!】   【前面的想桃子,那俩都是我老婆!】   订婚典礼就那么稀里糊涂混过去了,网上也很快发布了最新婚讯,全国十佳青年企业家×顾家五千金的cp,换成了冷艳学姐许轻岚×闷骚小师妹顾朔风。   音乐人刘夏订婚现场倾情献唱,影后顾浩烟亲自端的订婚戒指盘,社会各界富商政要到场祝福,区区一个订婚典礼,整的惊天动地,关键还是同性订婚。   网民们深刻体会到了阶层差异,顶流世家真是眼界宽广兼容并包,哪像底下小屁民们,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还非得按头男女搭配,这跟骗婚有什么区别?   先是顾家二千金顾凌洛与音乐人刘夏五月岛大婚,再是顾家三小姐顾朔风和女企业家许轻岚风光订婚,看似娱乐八卦,却引出了发人深省的探讨。   网上怎么热闹且不说,顾朔风和许轻岚忙完订婚典礼,一刻没停就会了许轻岚的复式公寓,然后……   第一夜。   顾朔风单手托头靠躺沙发,拿着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的换,换了几遍都没有合心意的。   顾朔风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许轻岚靠坐沙发另一边,双腿交叠,两手随意搁在腿上,淡淡道:“嗯,过去了。”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电视机在响。   顾朔风又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这澡也洗过了,你赶紧去睡吧。”   许轻岚睨了她一眼:“我也觉得,走,一块儿睡。”   顾朔风盯着电视,一个眼神都没给许轻岚。   “我不困,我还想看会儿电视,你先睡吧。”   “不困?”   “嗯,不困。”   “那正好。”   沙发咯吱吱响着,许轻岚靠了过来。   顾朔风立刻警觉道:“你干什么?”   许轻岚波澜不惊道:“还没试过沙发,想试试。”   “你不累吗?”   “不累。”   “可我……”   “嘘……”微凉的手指压在了顾朔风唇上,“走肾不走心,别那么多废话。”   “……”   第二夜。   “哈啊~好困,我先睡了,你接着看。”   遥控丢给许轻岚,顾朔风快速闪进卧室拉好被子躺下,灯都没敢开。   她这不是怕了她,只是觉得许轻岚很怪,跟吃错了药似的,以前总是面无表情只管耕耘,现在倒好,连舔唇这种高难度动作都学会了,虽然对别人来说可能很简单,可对许轻岚这种保守的人来说,真太难了。   以前跟许轻岚一起,她还有心情跟大姐意念传输,现在……   客厅灯灭了,卧室门咯吱吱推开,许轻岚的身影进来。   她没开灯,许轻岚也没,就那么摸黑走到床边。   空调风细微吹着,不知吹了什么在她耳根,很痒,想挠,可她在装睡,最好还是别动。   不行,越来越痒。   顾朔风终于忍不住挠了下,爪下一软,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黑暗对她没有影响,她瞬间睁大了漂亮的眸子。   “这……这是什么?!”   许轻岚微微一笑,莫名邪恶。   “小五送咱们的订婚礼物,喜欢吗?还有很多,我们一起研究。”   哐啷,一个大箱子搬到了床上,床褥都跟着喧腾了两下,许轻岚按开台灯,一样一样往外拿。   “这些我以前都没见过,不过幸好有说明书,你想先从哪个来?这个?还是这个?虽然没拆封也没充电,不过应该有出厂电,够玩一会儿了,哦,看错了,这个是放电池的,这里有好几排电池。”   顾朔风:“……”   “怎么不说话?挑几个吧?”   顾朔风:“……”   “你不挑那我替你挑了。”   “别,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五,你完了!新仇旧账,你给我等着!   第三夜。   许轻岚:“昨晚是你挑的,今晚该我挑了。”   嗡~嗡~嗡~   “电机不错,动力还挺足。”   顾朔风:“那个……我……”   许轻岚:“嘘~走肾不走心,做好该做的就行了,其他不用多说。”   顾朔风:“……”   第四夜。   许轻岚:“今晚选哪儿?露台怎么样?花藤架下面的秋千,挺安全的,还能看见夜空。”   顾朔风:“……”   第五夜。   许轻岚:“看看这是什么?小五送的,你cos兔女郎还是护士?或者女学生?”   顾朔风:“……”   第六夜,第七夜,第八夜……   顾朔风:“一大早的你想干什么?我衣服呢?!”   许轻岚微笑:“只有这件围裙,今天一整天就穿它吧,反正也不用出门。”   顾朔风难以置信:“你是不是脑壳摔坏了,你最近很不正常你知道吗?”   许轻岚敛目低笑:“只是把心丢了,只剩肾了。”   顾朔风:“……”   顾朔风:“你……你不用上班的吗?这都一个礼拜了。”   许轻岚:“网络办公,很方便。”   就这么走肾不走心地过了半个月,顾朔风满脑子只剩一句广告词——感觉身体被掏空。   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到风波过去,她就要先不行了。   顾朔风觉得,有必要好好跟许轻岚谈论一下这个问题。   ※※※※※※※※※※※※※※※※※※※※   顾:那什么,以后咱们节制点,我有点承受不来。   许:你不是九万年的域尊吗?这样就不行了?   顾:(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许:走,我又新学了好几招,我们解锁一下。   顾:吐血.jpg 咱们还走心吧,走心!!   感谢晚好~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两颗西瓜大的手榴弹包养~   感谢词典呀~~的刀一~包养议棋~   感谢方寸。 20瓶;红蝶、今天有糖吃、捕捉小猴子、葱、小鱼羊驼 10瓶;的刀一 5瓶;欺诈师、竹宣、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水~ 第381章 追妻火葬场(16)   “什么?节制一点?”   书房里, 许轻岚放下鼠标,抬眸望向她。   顾朔风走到沙发边坐下,原本不想这么开诚布公地谈, 可也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你不能总在家里办公, 我也不能总不出门, 你不觉得咱们现在生活很不健康吗?”   许轻岚的视线挪回电脑屏幕,冰白的指尖敲击着键盘。   “我没记错的话, 咱们只是暂时的关系, 等风波过去就会分开,所以就算不健康也不会持续太久。”   顾朔风抿了抿唇,道:“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就是占一天便宜是一天。”   “你说的没错, 过一天少一天, 你这样的美人可不多,现在多占点便宜,将来分开也不会觉得遗憾。”   顾朔风目不转睛望着许轻岚,那唇角轻佻的笑也好, 漫不经心的视线也好,都不是她熟悉的许轻岚,许轻岚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工作了。”   顾朔风闭了闭眼,站起身。   “总之不能再这样了,也不能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   许轻岚抬眸睨了她一眼, 视线再度转回电脑屏幕。   “我认为, 做人最基本的就是责任心, 既然你答应了这段关系,就该履行你的义务, 满足我。”   顾朔风单手抱臂, 抿了抿细致的眉梢, 敛目低笑了声,苦涩又气愤。   “我是答应了,可这不是你一个人单方面的关系,我不仅有义务,我还有权利,我有权利决定我要做什么,你也有义务保障我的权益。”   “所以?”   “所以我拒绝继续这样下去,对你的健康也没好处。”   “好,我明白了,三天一次?可以。”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倒是出乎了顾朔风的意料。   许轻岚敲打着键盘,头也不抬道:“怎么?还有别的事?”   顾朔风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了。”   “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关好门。”   忙完出来已经快七点了,许轻岚径直去了厨房,简单做了两菜一汤,端出来一块儿吃。   顾朔风看着她脸色如常,情绪也跟着放松下来。   “你的厨艺不错,以前倒是从没见你做过。”   “以前太忙,没空做,而且我也只会简单的下个面炒个家常菜。”   顾朔风看了眼眼前的柠檬鸡排。   “这也算家常菜?”   “这只是意外,我以前根本不会,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会了。”   这个是徐汀兰的拿手菜之一。   顾朔风沉默地嚼着米粒,一顿很快吃完,许轻岚做饭,那就是顾朔风刷碗。   刷完收好,客房的灯亮着,许轻岚拽了条新床单在换。   顾朔风倚着门框问道:“你在干嘛?”   “帮你铺床。”许轻岚回头看了她一眼,“或者我睡客房也行。”   顾朔风想起下午在许轻岚书房的对话,垂眸笑了下,笑意飘渺虚幻。   “客房挺好,还是我睡吧。”   第二天一早,顾朔风还睡着,客厅换来清浅的脚步声,先是洗手间有响动,再是厨房,最后是餐桌。   顾朔风起来时,许轻岚已经吃过饭走了,餐桌上的菜碟倒扣着碗,一旁还有玻璃杯压着的字条。   【我去上班。】   短短四个字,冷冰冰没有温度。   顾朔风取下倒扣的碗,素三鲜,烧茄子,都是许轻岚自己爱吃的。   不止今天,这些日子以来,许轻岚做饭都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在做,大部分都是素食,偶尔会有清蒸鱼或是腰果虾仁之类的。   顾朔风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覆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去,眨眼就是一个月,许轻岚每天早出晚归忙工作,只有三天一次的那天会回来早一点,然后就是例行公事,就像真的只是py一样,完事之后,许轻岚还会把她抱回客房,自己独自睡。   网民都是鱼的记忆,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订婚典礼,一个多月过去了,已经没几个人记得,就算提起也是因为顾朔风说服了大姐把婚期挪到了来年五月,用的理由也是蹩脚的……五月岛当然要五月办婚礼。   和许轻岚的同居生活泛善可陈,甚至是压抑的,却也是安全的,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这样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吹毛求疵。   许轻岚白天上班,顾朔风就回家帮着大姐处理事务,小五出奇的安静,没有吵着问不修的下落,大抵是大姐许诺她,只有她和许轻岚结婚了才会告诉她。   当然,婚礼宣布推迟的时候,小五也是有情绪的,而且情绪还不小,差点又把客厅砸个大坑,幸好大姐先见之明,适时拿出了那木兰花钿,小五睹物思人,勉强缓解了暴躁,整天钻屋里翻腾不修用过的物件。   眨眼又是两个多月,进了十二月天气渐冷,订婚风波也彻底消弭殆尽,差不多可以解除关系了。   顾朔风窝在客厅等许轻岚下班,门响了,许轻岚回来了,捂着手机挂好钥匙,单手换着拖鞋,蹙眉打着电话。   “妈,我再说一遍,以他俩现在的水平,根本不能当经理!这会毁了公司的!”   “没有人看不起他们,他们是我弟弟,谁敢给他们脸色?”   “干嘛一定要让他们命令别人?别人都比他们经验丰富!”   “你别说了妈,要么就当后勤,要么就离开公司,我不可能让他们当经理!”   挂了电话,许轻岚疲惫地走到沙发坐下,向后靠着沙发背阖上了眼。   “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自己亲弟弟让他们端茶送水伺候人?”   这样子还怎么提分手?   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顾朔风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轻抚着,缓解她浮躁的情绪。   “你没错,是他们太得寸进尺。”   许轻岚抬臂挡住眼,碎发凌乱在脸侧。   “我其实可以给他们个空职,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可我不想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留他们下来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如果他们非要,那我……我宁愿放弃这个总裁的位置,直接退出,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抚摸她的手顿了下,顾朔风严肃道:“不,不能放弃!这是你一手打拼起来的公司,凭什么给他们?以他们现在的水平,去任何一个公司做后勤都没人要,你肯用已经是看在血缘亲情了。”   手臂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许轻岚的神情,只能看到她薄红的唇紧抿着,下颌线有些紧绷。   顾朔风迟疑了下,凑过去吻了下那唇。   许轻岚明显僵了下,苦笑一声:“昨天才做过,今天又不是日子,你自己定的规矩自己都不遵守的吗?”   “偶尔破一次例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要遵守就遵守到底。”   许轻岚使劲儿揉了下脸,起身走去洗手间,不大会儿洗好澡出来,直接道了晚安就回了房。   顾朔风看着那紧闭的卧室门,最终也没走进去,回了自己的客房。   一夜辗转反侧,天刚蒙蒙亮,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房门擂响,不是她们家,是隔壁。   隔壁邻居睡眼惺忪地开门,打着呵欠的声音隐约传进顾朔风的耳朵。   “你是?你找谁?”   “我还想问你呢?你谁啊?我闺女呢?!”   “什么你闺女?你闺女谁啊?”   “你住我闺女家你还问我闺女是谁?许轻岚!我闺女!”   “哦……你找错门了。”   砰!   邻居锁了门。   许妈妈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迟疑着又敲到了这边,这次她没敢擂得惊天动地,温柔地像耗子挠门。   许轻岚的卧室门响了,脚步声走到了玄关,咔哒,门开了。   许妈妈一看这次没错,一下子气势就来了,噔噔噔闯进了门,鞋也不换径直跑到了沙发,一屁股坐下。   “你是想气死妈吗?!好不容易你弟病好了,就差个工作,你就这么对他们的?让他们去伺候别人?你可是他们亲姐,亲的!你忍心吗?!”   许轻岚揉了揉太阳穴,倒了杯水给她妈。   “这是工作,工作没有高低贵贱。”   “你说的都是屁!没有高低贵贱,怎么大家都想当老板?!”   “只是职业分工不同,老板虽然看上去风光,实际要承担倾家荡产的风险,而员工却不会,公司就算经营不善,他们的工资也不会变,大不了跳槽去别家。”   “你别给我讲这些歪理,我就问你,你到底让不让他们当经理?!”   许轻岚沉默了一秒,坚定道:“我昨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能勉强胜任的只有现在这个职位。”   话音未落,啪啷一声巨响,水杯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许轻岚!你翅膀硬了是吧?连妈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妈……”   “别喊我妈!你别忘了,当初你创业,还是我卖了你姥姥留给我的金戒指给你凑的本钱!你公司有我一份!”   创业资金是许轻岚自己攒的,金戒指才卖了千把块,她原本不想要的,可想着多少都是她妈的心意,怕不收她妈多想,这才收了。   “妈,你要这么说,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没理了你可不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你弟弟升成经理,要不……要不我就去你们公司评理去!”   沙发咯吱声响起,许轻岚坐下,沉默地听着许妈妈歇斯底里地数落。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非逼着我闹到公司闹到法院你才满意?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你当姐姐的就该帮衬弟弟,你……”   哐啷!   客房门突然打开,顾朔风打着呵欠出来,长发散乱在肩头,美人初醒的慵懒。   “一大早的,这是谁吱吱喳喳在吵?有没有点素质?打扰我睡觉了。”   许妈妈先是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定睛一看,认识,这不就是顾家那个老三还是老五,她已经搞糊涂了,反正就是跟她闺女订婚的那个变态。   当初刚听说许轻岚要跟一个女的订婚时,许妈妈只觉得丢人,后来听左邻右舍议论,她才知道那个顾家是真了不得,千八百个风峰生物都比不过,这才扭转了心思。   反正也不指望闺女给她生孙子,伴上个有权有势的顾家也是好事,回头俩儿子也有人提携了。   原本想的好好的,谁知道闺女不配合,请自己亲生弟弟去公司,不是当经理的,竟然是去伺候人的,这哪儿行?   许妈妈看了眼顾朔风,心理上还有点接受不了这喜欢女人的变态,横竖现在她是丈母娘,是长辈,摆点架子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她就没理顾朔风,继续冲许轻岚数落。   “你俩弟弟从小到大哪儿伺候过人,都是咱们伺候他们,你现在让他们去低声下气跑腿,你不心疼?你忍心?你不觉得可笑?!”   对于她的无视,顾朔风也不恼,慢悠悠走到许轻岚身后,隔着沙发背圈住了许轻岚的脖子,歪头一个香吻亲在脸颊。   “早啊~亲爱的。”   许妈妈正说得起劲,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噎死。   “你,你这也太不像话了!我还在这儿坐着呢!”   顾朔风诧异地转眸看了她一眼。   “哇哦~还真是有人,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呢,不然刚刚我那~么~大声说话,怎么会没人回应?”   许妈妈脸色瞬间沉了,“你怎么说话呢?论理儿,我还是你丈母娘!”   顾朔风勾着许轻岚的脖子歪着头,懒洋洋笑道:“你别逗我笑,我怕我憋不住,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这横眉冷眼的,是婆婆才对吧?”   “你!”许妈妈气得指着她看着许轻岚,“你看看她怎么说话的?!”   顾朔风故意手指暧昧地描绘着许轻岚下额的弧度,唇瓣若有似如蹭过许轻岚单薄的耳垂,似笑非笑道:“你告状也没用,岚岚可是妻管严,别说家里事,就是公司的事也是我说了算。”   许妈妈勉强压了压火气,道:“你说了算?那正好,赶紧让你小叔子当经理,哪儿有姐姐是老总,亲弟弟是奴隶的?说出去还不笑死人?”   “你说的没错,确实挺可笑的,姐姐是老总,却有两个端茶送水都做不好的蠢弟弟,再继续让他们留在公司,我们岚岚还不得继续受嘲笑?我做主,今天就辞了,你赶紧把他们领回家,爱给谁当经理给谁当去,反正我家是不要了。”   “你!”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许妈妈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顾朔风鼻子怒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同性恋!喜欢女人的变态!你好意思管我们家的事?!我告诉你,这公司我是出了钱的!有我一份!你们告到法院我也不怕,我就要我俩儿子当经理!”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轻岚,瞬间拧了眉。   “同性恋不是变态,妈你说话注意点儿。”   “不是变态是什么?!谁不知道男女搭配阴阳调和?你们掰扯再多道理都没用!变态就是变态!”   这话显然戳到了许轻岚最敏锐的那根神经,她起身走到玄门,拉开门,生平第一次对她妈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这里不欢迎你,请吧。”   许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次是真的气过了头,整个人都在微微抖着。   “好,好!我这就上法院告你去,我要分财产!公司有我一份!”   她呼呼呼朝门口过去,顾朔风不咸不淡凉嗖嗖来了一句。   “提醒你一句,官司打输了律师费也是要出的。”   “再提醒一句,你要撕破脸,我们也就不客气了,这些年你俩儿子看病花了不少钱吧?   尤其是上次那两枚特效药,价值连城,等回头法庭上咱们好好算算清楚,看你欠了我们多少钱,也不知道岚岚的公司够不够赔的?   哦,差点忘了,够不够也不关你的事,公司是岚岚的,不是帮你还债的。”   许妈妈怒道:“姐姐帮弟弟天经地义!”   顾朔风漫不经心笑道:“不好意思,姐姐对弟弟没有抚养义务,另外,不止你俩儿子的医药费都是岚岚出的,你们日常开销吃喝拉撒,全都是岚岚出的,闹到法院正好,以后按法院判的给赡养费。   不过你现在的条件未必能判的下来,支付赡养费是有先决条件的,要么是你丧失了劳动能力,要么是你生活困难,只要不符合条件,是无权要求赡养费的,请问你现在……丧失劳动能力了吗?   就算退一万步讲,法院可怜你,判下赡养费,那你也拿不到多少钱。   赡养费可不是分割财产,给多少和岚岚实际收入没有直接关系,赡养费只要满足你的基本生活需求就够了。   而且呀……赡养义务可不是岚岚一个人的,你俩宝贝儿子也有,岚岚只要承担三分之一就够了。   你银行卡还有岚岚以前孝敬你的存款,银行流水都是有记录的,把那些盘算盘算,你估计还得退岚岚不少钱。”   “我……”   许妈妈刚开口说了一句,顾朔风又轻飘飘打断。   “至于你刚才说什么卖戒指?创业金?   不好意思,你那顶多算是亲情援助,就算你不要亲情就谈钱,那也只是借款,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不了岚岚按银行利息还给你。   你想多要?不好意思,高利贷是犯法的,你想坐牢吗?”   许妈妈气得扶着鞋柜,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顾朔风的手抖得都快成羊癫疯了。   顾朔风似笑非笑过来,搂着许轻岚的纤瘦的腰肢,头故意枕在她颈窝,还蹭了蹭。   “差点儿忘了,你这些年专职在家照顾宝贝儿子,一直没出来工作过,家里所有开销都是岚岚,她相当于构成了你俩儿子的实际抚养,现在你俩儿子成年了,病也好了,他们不仅对你有赡养义务,对岚岚也有。   如果你在有劳动能力且生活不困难的情况下,可以得到法院赡养支持,那么我们岚岚同样也可以,如果岚岚不能,你也不能。   如果真判下来,你需要岚岚和你宝贝儿子三人承担赡养费,而岚岚的赡养费却需要你儿子两个人承担,算算这笔账,我们岚岚还赚了呢。”   许妈妈已经气得快不会说话了,抖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随便找个律师咨询一下不就知道了?顺便说一下,咨询也是要花钱的,你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赡养费。”   本来是给俩儿子争职位的,怎么就闹到赡养费的程度?!   许妈妈心里清楚的很,赡养费绝对是判不下来的,先不说什么劳动能力,就她那些存款就不行,前夫的例子还在哪儿摆着。   几年前前夫为了给他那败家儿子还债,找了许轻岚要钱,许轻岚不给,前夫就告到了法院要赡养费,原以为能给判下来,可因为他本身有工作,工资水平在最低标准之上,债务是儿子的也不是他的,法院没给判。   “还杵这儿干嘛呢?不是要上法院吗?去啊。”   “我……我找媒体揭发去!”   “好啊~我早想给我们岚岚做个专访了,好好报道一下她这些年为了原生家庭付出的辛苦,顺便八一八她极品不要脸的妈和那俩寄生虫弟弟。”   许妈妈捂着胸口靠在鞋柜,气得大喘气。   “我,我上公司评理去!”   “哦~好啊~我现在就联系媒体,全方位360°无死角拍下你撒泼的画面,让网友们都看看一个人到底能有多不要脸。”   许妈妈真要背过气去了,转眼看向许轻岚。   “你怎么不说话?!你就让这变态这么欺负妈?!”   一直垂眸不语的许轻岚,淡淡道:“我说过了,她不是变态。”   “你还帮着她说话?!你……”   许轻岚打断道:“特效药是有时效的,一枚半年,三枚一个疗程,至少三个疗程才能稳固,并且后半辈子都得配合服药,不然随时都可能复发。”   一句话,迎头浇了许妈妈一个透心凉。   “你,你说什么?!”   许轻岚抬眸,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那药只有顾家有,你再闹下去,我不知道她们还愿不愿意给我。”   许妈妈彻底蔫儿了,失魂落魄地离开,顾朔风搂着许轻岚的腰,戳了戳她的脸。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撒谎了?”   许轻岚关好门,转身走向洗手间。   “以前觉得撒谎不好,可现在却觉得,对付某些狼心狗肺的人,撒谎能快速解决问题,为什么不撒谎?”   握着洗手间门把手,许轻岚回头深深看了顾朔风一眼,“狼心狗肺”几个字,咬得很重。   ※※※※※※※※※※※※※※※※※※※※   顾:别指桑骂槐,我听的出来!   今天更新早吧~咩哈哈~因为我下午要赶新文QAQ   感谢今天有糖吃~两阔手榴弹包养~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大阔手榴弹包养~   感谢小鱼羊驼~大坨地雷包养~   感谢无涯、Spareribs 10瓶;小魔粉 5瓶;欺诈师、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水~ 第382章 追妻火葬场(17)   本来打算好了第二天说分手的事, 翻了翻日历,眼看着元旦就要到了,许轻岚刚跟她妈闹那么僵, 一个人回家过节肯定得受气, 可过节不回去也不是许轻岚能赶出来的事。   思来想去, 最后还是拖过了元旦。   出乎意料的,许轻岚没有回家, 反倒领着她去了游乐场, 不是迪士尼那种大型游乐场,就帝都普通游乐场,也有过山车疯狂八爪鱼这种, 只是相对规模小一些。   俩人玩了一整天, 棉花糖关东煮乱七八糟的小吃吃了不少。   顾朔风依然嫌弃路边摊脏,可许轻岚递过来的她都会张嘴,好吃的就说还凑合,难吃的直接皱眉吐槽难吃, 却还是会咽下去。   六七点该吃晚饭了,两人都不饿,许轻岚拉着她又去坐了趟摩天轮。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已经坐过一次了,当时还排了挺长的队,这会儿天黑夜寒, 小风一吹, 冻得人直缩脖子, 八点又要下班,几乎都没了人。   许轻岚牵着她买了票, 上了只有她们两人的摩天轮。   摩天轮慢悠悠转着, 顾朔风托腮看着窗外, 帝都夜景尽收眼底,比起玄幻世界御剑飞行的体感虽差了些,可那霓虹闪烁的美景,倒也不逊于银河万千。   许轻岚捏住她的下颌转了过来,气息笼罩,一个吻落在唇上,不是挑动遐念的吻,只单纯地吻在唇上,唇瓣摩挲,温柔地像是亲吻最宝贵的珍宝。   呼吸彼此交缠着,万家灯火映在剔透的窗玻璃,变换在许轻岚冰白的脸,许轻岚闭着眼,睫尖微微抖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眼尾那朱砂小痣猩红似血,鲜艳的鼓动心跳。   摩天轮缓缓转过最高点,慢慢下移,许轻岚撤开唇,探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噗通,噗通。   许轻岚的心跳声强而有力,一声声跳在顾朔风耳畔,摩天轮摇摇晃晃,那怀抱漾着熟悉的馨香,温暖的她竟有些想哭。   过了今晚,这怀抱再也不会属于她。   过了这辈子,许轻岚这个人也再不会存在。   哪怕魂魄不散,转世的也不再是她的许轻岚。   顾朔风阖上眼,眼尾隐约有些濡湿,她需要转移话题改变这让她难受的氛围。   她故意哂笑道:“你该不会是听说了在摩天轮最高点kiss就能天长地久这种哄初中生的话,才故意在这儿kiss的吧?”   当然不可能,许轻岚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是用来思考怎样工作赚钱的,根本没有一颗多余的用做浪漫细胞。   许轻岚果然沉默了,像是懒得理她。   顾朔风笑着挣脱怀抱,转头看向越来越低的窗外夜景。   “下雪了,你看,玻璃上有小雪片,虽然只一下就化了。”   许轻岚凑过来看了看,果然有极小的雪片,像是童话中漂亮的雪花,六瓣分明,映着远处灯火晕出迷人的彩虹微芒。   短短的一圈很快转到了底,两人下来,天空幽如深海,洋洋洒洒的雪花纷落,两人并排而行,踏过蜿蜒的碎石小路,一点儿也不着急地行在空荡荡的游乐园。   还有十分钟闭园,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只有闭园音乐婉转悠扬着。   许轻岚握着她的手揣进她的大衣口袋,从指尖到手腕都是暖烘烘的。   雪片落了一片在顾朔风的睫尖,像是装了什么迷幻的滤镜,每眨动一下,七彩绚烂的微芒就会变换。   “我是故意的。”   耳畔突然传来许轻岚温凉的声音。   顾朔风下意识转头看去,许轻岚头发落了几片晶莹的雪片,冰白的面容在那眼睫微芒下,虚无缥缈,像是近在眼前,又像是远在天边。   “什么?”   许轻岚转眸看了她一眼,再度直视前方,脚步沉稳。   “最高点,kiss,传闻,我是故意的。”   噗通!   顾朔风的心脏莫名其妙地狠狠撞击了下。   “你……你别告诉我你还真信这种无稽之谈?”   “我只是想试试,初中的时候听同学说过,从来没机会尝试,刚好今天有机会。”   没机会尝试的又何尝只是摩天轮?   许轻岚的父亲在她小学时就抛妻弃子另娶他人,许轻岚大概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来过游乐场。   她今天突然过来,又尝试这个,是在怀旧?还是……   “许轻岚。”   “嗯?”   “我们只是py关系。”   “我知道。”   “py是不可能天长地久的。”   许轻岚抿了抿唇,身形依然挺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知道。”   顾朔风缓缓抽出许轻岚握着的手,停下了脚步。   “有件事,本来想明天再说的,想想,还是现在说比较好。”   许轻岚目视前方,停顿了片刻才转身看向她。   “什么?”   “订婚风波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大姐那边我会想办法去说,舆论那边我也会处理,保证不会对你有任何损害,也不耽误你……以后结婚生子,咱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雪片如盐,细碎纷落,若谁受了伤走在其中,该是怎样的剧痛难当?   顾朔风目不转睛望着许轻岚,许轻岚垂眸望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实际那闭园的音乐还没停歇。   “好。”   好……   许轻岚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说了好。   虽然这是她希望的,可真听到这个字,她竟有些难受。   “不然等明天再分也行,毕竟都这么晚了。”   许轻岚垂眸浮出一抹淡淡笑意,漫不经心道:“既然决定了,就不必拖泥带水,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   许轻岚转身走了,并没有等她,径直走到岔路口,绕到了大路。   顾朔风沉默地看着她的身影沉底消失在远处,这才旋身回了别墅。   几天没回来,小五一见她诧异了下。   “怎么就你一个?许轻岚呢?你这个不行啊,过节只去婆婆家,怎么就把娘家给忘了?”   顾朔风随便敷衍了两句,只想回房好好休息休息,等明天再找大姐谈。   小五仰头看着她一步步上楼去,犹豫了下,喊道:“三姐,有个事……我觉得得跟你说一下。”   “明天再说。”   “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憋好几天了,你要早回来,我早跟你说了,你不回来,大姐也不准我说,我就一直憋着,快憋死了!”   顾朔风心情不好,揉着额角进了卧室。   “想说就快点儿,我困,想睡。”   小五噔噔噔一路追了上来,跟着她进了卧室,随手还帮她锁了门。   “老实说,你是不是跟许轻岚闹矛盾了?”   “没有。”   “那你干嘛在这儿睡?今天元旦,别说她加班。”   “这个我明天会说,你还有别的事吗?没的话我真要睡了。”   小五叹了口气,手里的手机直接擩了过来。   “你自己看吧,在相册。”   顾朔风靠坐床头,翻开了相册随意拨了两下,视线突然顿住。   一张。   两张。   三张。   连翻了几十张照片,还有几个分段视频。   照片里,许轻岚跟一个年轻女人亲密挽在一起,一块儿进了家会员制私房菜馆。   小五一路隐身尾随,拍到她们进了包间,许轻岚和那女人显然很熟,并没有让那女人点菜,而是自己熟练地点了几道,还叮嘱服务员多放辣椒。   女人说:“你不是不吃辣吗?不用迁就我。”   许轻岚道:“我迁就你是应该的。”   女人美滋滋绕过桌子,吧唧一口亲在了许轻岚脸颊。   许轻岚笑得宠溺,非但不生气还揉了揉她的头。   女人说:“这么久不见,我真的想你了。”   许轻岚道:“我也是。”   两人虽是面对面用餐,可举止亲昵,许轻岚全程唇角的笑就没落过,不时帮女人夹菜,还帮她剥虾倒酒,抽纸巾帮她擦嘴角的油渍。   吃完饭,两人一起离开餐馆,小五隐身坐在车后座,拍到许轻岚不时摸一下女人的脸,女人挽着她的胳膊枕在她肩头,笑逐颜开的说着日常琐事。   许轻岚一路开到了五星酒店,女人坐直身形张望了两眼。   女人问:“为什么来酒店?不能回家吗?”   许轻岚道:“现在还不能,等她走了。”   女人不满地“哦”了声,又问:“那还要多久?”   许轻岚道:“这要看她,她什么走,我什么时候接你回去。”   女人沮丧地垂了头,许轻岚搂住她亲吻了下手背,捏了捏女人嫩白的小脸,安抚了女人几句,女人这才高兴起来。   两人下了车,挽着进了酒店。   小五一路追拍到客房里,女人脱了衣服,只穿着内衣进了浴室,许轻岚问她用不用帮忙,女人吐舌头说不用,浴室门随便关了下,淋浴声响起。   许轻岚脱了外套,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靠在床头边看边等她。   女人吆喝忘了拿D裤,撒娇让许轻岚帮忙,许轻岚翻了女人的行李箱,翻出了文胸D裤,挑了一套给她送了进去。   小五以为她马上就会出来,没有跟进去,浴室门锁上了。   许轻岚道:“你这后背都没洗,我帮你。”   女人巧笑:“都说了不用了,人家会害羞的。”   许轻岚道:“跟我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女人声音降了八度,奶呼呼的:“人家就是害羞嘛~”   许轻岚的音调也跟着柔软了许多:“又不是没见过……”   女人娇嗔:“你要帮就好好帮,动作别这么轻,我怕痒!~”   “这样行吗?”   “再重一点。”   “这样?”   “行吧,勉强凑合。”   “你可真难伺候。”   许轻岚的低笑声传来,那是顾朔风很久都没听过的真正开心的笑。   视频到这里就断了。   小五蹙眉站在一旁,歪头跟着她一块儿看,解释道:“我那会儿都快气炸了,我怕我打死她赶紧出去了,你看这张,许轻岚跟她一直待到十二点多才走,你看日期,上个礼拜三的事。”   顾朔风沉默地盯着手机屏,转手塞还给了小五。   “这个我早知道了,她变心了,我跟她分手了。”   小五微微睁大眼,“你说什么?你早知道了?!”   “嗯。”   “那你干嘛不说?!敢绿咱们顾家人!她活得不耐烦了!!”   小五恼怒地旋身就要瞬移去找许轻岚算账,顾朔风赶紧拦住了她。   “你听我说完。”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小五柳眉倒竖。   顾朔风无波无澜道:“我早说过,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是你们非不信,之前只是看在她帮我修复灵体的份儿上,不想恩将仇报才假装和她订婚,就是单纯地帮她一把,我当时就跟她说得很明白,我们只是做戏互不干涉,许轻岚并没有绿我。”   “你……”小五还是不能接受,“我不信!大姐的判断不会错!”   “大姐只是比咱们长了几岁,咱们依靠惯了她,总觉得她顶天立地什么都明白,总觉只有要她,天大的难事都不是难事。   可她和咱们一样,都是从元世界迸裂开始,在虚无中漂泊了不知多少年,又登上千重域过了这九万多年。   她只是靠着自己是大姐的信念支撑着,她爱咱们,她努力想要做到最好,可她并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无所不知的。   大姐希望我爱上许轻岚,我也希望自己能爱上她,这样就能让大姐省点心。   可我真的不爱,真的真的不爱!   小五,大姐不理解,你还不理解吗?   你换位思考一下,当初你根本不觉得自己爱不修,还强行把她困在身边,我如果真爱许轻岚的话,我为什么要放弃她?   让你放弃不修你干吗?”   “我……”   这些道理,小五怎么可能不明白,可大姐说了三姐喜欢许轻岚,她习惯了听从大姐,也绝对相信大姐,就从没怀疑过。   顾朔风抱住小五,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知道你和大姐一样,都是真心希望我能和命定之人在一起,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你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不修身边,可你为了促成我们,一直在努力隐忍着,谢谢你小五,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很幸福。”   “你,你干嘛突然这么肉麻?”   小五有些不能适应突然这么感性的顾朔风,僵硬着身子,慢慢回抱住了顾朔风。   顾朔风阖上眼,唇角溢着恬淡的笑。   “肉麻?你怕是对你三姐我有什么误解,我主要是可怜你。”   “可怜我?”   “嗯,想到不久的将来,你会心甘情愿跳进大姐的陷阱,被不修虐得死去活来,我就想笑,你放心,我一定会落井下石的。”   “……”   感动的差点掉眼泪的自己就是个sb!   小五切了一声,推开了顾朔风。   “我好歹还有个放在心尖儿上的,苦中我也能作乐,你想有还没有呢!”   顾朔风抱臂看着她,一脸同情。   “啧啧啧,真可怜,马上就要成妻管严了还这么乐呵,单身它不香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的,多好!”   小五不屑一顾拿起手机往外走,“你就孤枕难眠吧!到时候别羡慕我!”   小五走到门口又顿住了,回头看向完全没事人的顾朔风。   “我这关好过,二姐那边也好说话,关键是大姐,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能说,我不帮你,我也不扯后腿。”   “那我就谢谢你了,等将来你被大姐整,我保证少往井里扔几块石头。”   “切~!”   小五开门走了。   顾朔风笑着过去反锁了门,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了个暖烘烘的澡出来,吹干了头发钻进被窝,盖上蓬松温暖的太空被,看一眼窗外。   窗帘只拉了一半,窗外洋洋洒洒的雪片藏在夜色中,比刚才大了不少,簌簌的落雪声像是催眠曲,清晰入耳。   顾朔风噙着笑阖上了眼。   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找大姐说一说许轻岚的事,解决完了大姐,还得解决舆论,全都解决完她就重回千重域,帮着点小四,让大姐也歇口气。   卧室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浴室花洒偶尔滴下的一滴水滴啪嗒,窗外雪声簌簌,还有隔壁刘夏缠缠绵绵弹唱着吉他。   “我的心上人~你何时来找我~你是长发还是短发~”   又是《那时正好》……   就不能换一首吗?   二姐都要听腻了。   她也要听腻了。   “春日的五月~你穿着白连衣裙~大海的风~你的裙边放扬在风里~”   刘夏的声音很特别,平时说话还不明显,唱起情歌格外的动人。   白连衣裙……   怎么就想起来徐汀兰来了?   那天的徐汀兰,穿着被撕破的白连衣裙,倔强地强撑着最后的骄傲,拽掉沙发罩丢进洗衣机,想把糟糕的人生彻底清洗干净。   她伸手摘掉了徐汀兰头上的发圈,柔软的发丝穿过指缝的感觉,到现在都还忘不掉。   “你踏着浪花~海鸥在对你歌唱~海浪的声音说着好想你~”   不……她不想,她一点也不想,她才没有想什么徐汀兰。   顾朔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我的心上人……告诉我你的名和姓~我要把它刻在我心里~”   她没有心上人,她也不想记得任何名字,什么徐汀兰于星澜栖烑冯卓然,她通通都不想记得。   许轻岚……更想不记得。   “我要做只海鸥唱歌给你听~那时的你我要放心里~”   别唱了刘夏,别唱了。   顾朔风蒙住头,眉心隐约抽动了下,先是一下,再是两下,再……再也控制,表情崩坏,泪水沾湿眼睫。   那个女人可能只是大姐的陷阱,不必在意的,真的不必在意……   就算是真的……是真的……   是真的更好……   许轻岚能放下过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有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不正是她一直希望的吗?   她觉得这样很好。   她一点儿也不难过。   她只是……只是有点……有点不能呼吸……   被子太闷了,她不能呼吸而已……   早知道……早知道今晚先不急着说分手,等明天再说不行吗?   干嘛就因为她一句天长地久的玩笑,就害怕了?   再等一晚又能怎样?   想……   想再看她一眼……   不是反悔,就是想看她一眼,最后一眼而已……   偷偷的,不会有人知道。   大姐发现了也没关系,反正她还没跟大姐说分手的事。   好……就去看一眼……   就一眼……   眼泪全都蹭在被子上,顾朔风捞过睡袍穿上,一边系着袍带,一边掐诀消失在原地。   凌晨一点,复式小公寓静悄悄的,为保万无一失,顾朔风没直接瞬移到卧室,而是先落脚在客厅。   客厅一片昏暗,可这丝毫不妨害顾朔风视物。   虽然按照惯例,许轻岚这会儿肯定已经睡着了,可她还是小心为上,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卧室里的呼吸声。   一长,一短。   两个人?!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转头看向玄关。   玄关放着熟悉的行李箱,之前刚在视频里看过的。   顾朔风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连瞬移都忘了,下意识就想冲进去,走到门口又顿住了。   她这是在干什么?   就算冲进去了又能怎么样?   握上门把手的手缓缓缩了回来,她转身想掐诀回去,指尖荧着旋转的风芒,只差最后一个诀文,她又改了落脚点。   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一眼,横竖她也是来看许轻岚的,许轻岚跟谁睡一起都无关紧要。   对,无关紧要。   下一秒,她旋身出现在许轻岚床前。   窗帘错着缝隙,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雪花凝结成片,鹅毛一般漫天舞动。   那张她躺过无数次的床上,许轻岚搂着视频里那个年轻女人,睡得正沉,脸上是自然而然的放松,不像跟她在一起时的紧绷,更不会睡梦里还皱着眉。   女人长得不错,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副吹弹可破的样子,就是睡姿不佳,隔着被子都能看出她八爪鱼似的压缠在许轻岚身上,嘴角还亮晶晶带着点儿口水。   明明看上去还算顺眼的脸,顾朔风却只觉的厌恶,难以抑制的厌恶。   呵……   呵呵……   真好……   原以为是假的,看这样子,是真的。   什么都能伪装,睡着之后下意识的举动是没办法伪装的。   她再怎么能力不足,也分辨得出她们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   恭喜你了许轻岚……   祝你们……百年好合……   掐着最后一秒,顾朔风旋身离开,空气中淡淡星尘逸散,就像她从没出现过一样。   下一秒,她回到了卧室,睡袍都没脱,扑上床便裹住了被子。   “啧啧……”   耳畔突然响起大姐的啧舌声。   顾朔风瞪着猩红的眼,撩开被子望去,大姐双手抱臂靠在窗边暗影,与那昏沉的窗帘几乎融为一体。   ※※※※※※※※※※※※※※※※※※※※   感谢今天有糖吃~三阔手榴弹包养~(你确定你不是手滑了吗?~我没笑,真的,我就是有点憋不住^_^)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   感谢27214528 30瓶;晓桥歌、墨瑾奚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83章 追妻火葬场(18)   顾朔风眼眶酸涩, 胸口满溢的情绪有点压抑不住,闭上眼盖着被子道:“突然站在那里想吓死谁?”   大姐肩膀微微用力,漫不经心地走到床边坐下, 歪头看着她。   “我还想问你呢, 我又没有收敛气息, 你该一下子就察觉到我才对,怎么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我察觉到了, 懒得理你。”   “是吗?”大姐轻笑了一声, 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道:“你刚去哪儿了?”   “回许轻岚那儿拿个东西。”   “不戴就睡不着的眼罩吗?”   上次顾朔风用这借口糊弄了偷听,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   顾朔风假装没听出大姐的调侃, 拽着被角, 头埋得很低。   “当然不是,只是和许轻岚分手了,就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忘在那里。”   “分手?”大姐拽了拽她的被子,“你干嘛呢?吃被子呢?扭过来, 好好说话。”   顾朔风被角拽得死紧,不肯回头。   “我困,有什么明天再说。”   “行,你睡吧,我去问许轻岚。”   大姐掐诀要走, 顾朔风赶紧回头拉住了她。   “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别去找她!”   大姐重新坐下, 探身凑到她跟前,微挑眉尖看着她再也藏不住的脸。   “怎么了这是?怎么眼这么红?”   顾朔风躲避着大姐的视线, 拽着被子靠坐床头, 敷衍地笑了声。   “都说了我困, 你还不信。”   “哦……”大姐点了点头,“这是熬夜熬红的?”   “是。”   “行,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分手?”   顾朔风扭着脸,视线垂着,盯在枕边,窗外雪声簌簌,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有些虚幻。   “我承认,你是对的,灵魂修复后,我确实感情丰富了点儿,起码不想做个恩将仇报的人,许轻岚帮了我那么多,什么也没得到,还得了两个大麻烦,连原本勉强还能维系的亲情都崩塌了,我怎么忍心她再被小五毁掉?”   “那你哭什么?”   “我没有。”   “你哭了。”   “我没有!”   啪嗒!   一滴不听话的眼泪划过光痕,滴在枕边,晕开暗色的水迹。   大姐收了伪装的笑,美目幽沉地望着她,嫣红的唇在这昏暗中,猩红的仿佛淬毒的罂|粟。   “你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顾朔风垂着头,越垂越低,那滴眼泪像是冲破了她所有的伪装,她再也隐忍不住,表情崩坏,紧攥被角的手掐痛了掌心,长发散落挡了脸,却挡不住如雨纷落的眼泪。   “我……我没有……”   哽咽的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楚,一滴滴眼泪打在被角,如墨汁在宣纸上缓缓晕开,载满凄凉与悲伤。   “还说没有?你爱许轻岚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我不爱……”   “你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想骗我?”   “我……我……”   “难道……”   大姐皱眉看着拼命低头,几乎已经额头触被的顾朔风。   “难道那个女的不是你安排的?”   什么女的?   不要跟我提那个女人!   “我一直以为那个女的是你故意找来演给我看的,不然许轻岚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就算你俩的交往是假的,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劈腿,难道真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别说了!我不想听!   大姐按住她的肩,声音冷到了谷底,周身隐隐浮起赤红微尘,微尘快速拧捏,仿佛跳动的火焰,灼热逼人!   “许轻岚真的外遇了?!!说啊!!!”   顾朔风被她晃得浑身抖动,长发凌乱,眼泪飞溅眼眶,只那惊鸿一瞥,就看到了大姐愤怒的面容,像是要燃尽一切,将许轻岚碎尸万段!   “我问你呢!说啊!!!不说是吧?!好!不用说了!我去杀了她!将她魂魄撕碎!让她灰飞烟灭!这就是欺负我顾家人的下场!!!”   大姐满腔怒火,掐诀又要走,顾朔风一把抱住她的腰。   “别去!她没有外遇,也没有欺负我,是我不要她了,我不喜欢她,你别去找她……”   大姐勉强收敛了点怒火,沉声问:“那你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   “呵!咱们在一起九万多年,你觉得你能糊弄住我吗?”   “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爱许轻岚,你看到她跟别的女人亲热,哪怕是小五你都接受不了。不过她和小五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还好一点,现在看到这个女人,你崩溃了,你妒忌,疯狂的妒忌,你恨不得马上把她抢过来,锁到身边,谁也不准看,谁也不准碰,只属于你一个人!”   顾朔风疯狂摇着头,长发凌乱,眼底猩红,泪痕满面,音量控制不住加大,声音嘶哑。   “不是!我没妒忌!我不爱她!”   大姐猛地按住她肩,把她按靠在床头,看着她散乱的发丝黏在脸上,眼泪汩汩而落,九万多年了,她的妹妹什么时候这么伤心狼狈过?   大姐银牙咬死,眸光愈发冷硬坚定,一字一顿,强迫自己心硬如铁,毫不留情揭着顾朔风的疮疤。   “你不妒忌?你真的不妒忌?她说不定现在就用抱过你的手抱着别人!用吻过你的唇亲吻别人!用你听过无数遍的语调说着爱别人的话!她说不定已经在憧憬和那个女人的未来!她说定……”   不……   别说了……   我不想听!   别说!!!   顾朔风突然抱住了脑袋,声嘶力竭,崩溃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大姐的眼圈也泛了红,眼底血丝隐现,声音染上了沙哑,她强装着冷硬,捧起顾朔风的脸,强迫她直视。   “到底是谁逼谁?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你还敢说你不爱许轻岚?你明明爱她爱到要死!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   顾朔风抱着头,被大姐强迫抬着脸,泪眼模糊中,大姐的面容虚无的就像当年在虚无中漂泊,她不敢睡,不敢闭眼,总是在害怕,怕下一秒紧紧相拥的姐妹就会消散在眼前,只剩她一个人继续漂泊在那没有时间没有尽头好像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有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了呢?   太久了,久得她已经分不清现在这强烈到几乎让她窒息的感觉,究竟是不是害怕?   不管它是什么,她都无力改变,就算是不老不死的域尊又能怎样?这世界是不完美的,她一样有无能为力的事。   眼泪汇集下巴,一滴滴滚落,顾朔风想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真的不爱许轻岚,可她控制不住表情,脸上的每一块肌理都不像是她的,都不听她指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挤出笑了没有,她只听到大姐说:“笑不出来就别笑,比哭还难看。”   “我……”   这次她是真的笑了,只是眼泪依然止不住。   “我到底为什么不接受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就像没有眼睛的人怎么看见彩虹?没有双腿的人怎么奔跑?没有情根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你告诉我?怎么可能?!!!”   顾朔风边说边笑边流泪,笑得肩膀耸动,浑身都跟着耸动,窗外落雪无声,窗内笑声辨不清。   大姐单手捧着她的脸,另一手缓缓拂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发丝黏了眼泪湿漉漉的,那总是带着风情的眸子泡在透明的眼泪里,红得冶艳,红得可怜,红得让人心酸。   大姐动了动唇,刚张口就忍不住哽咽着吞了口气,眸中凌厉不在,只剩满满的心疼。   “你终于肯跟我说实话了,你的情根什么时候没的?你的灵魂又是什么时候残缺的?”   “咱们在虚无中飘荡的时候,我总是害怕,怕你们会消失,那种恐惧让我难受,我就撕扯灵体,扯掉了让我难受的部分。   可不怕了,能睡了,我却又开始做噩梦,我总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梦到村民们把我抓起来要烧掉,梦见那些……我再也不想回忆起的一切,我就又扯掉了剩下那些让我难受的部分。   我当时只是凭借本能摒除一切让我难受的,根本就注意到情根什么时候跟着扯掉的。   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对任何人有情感波动,包括你们。   世人都以为情根只管爱情,却不知道,情根才是七情所在,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都源于情根,没了情根,就不会爱,灵魂再完整也没用。   可我觉得这不要紧,没有情感,还有习惯,你们是我的亲人,不单单只是血脉相连,更多的是灵魂的羁绊,就算没有七情六欲,我也会想陪在你们身边。   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放心,我原本根本不想找那没什么用的碎片……”   顾朔风的声音哽咽又沙哑,破碎的几乎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纤细的脖子像是撑不起她的脑袋,沉甸甸地坠在大姐掌心,抱头的手垂了下来,无力地搭在枕边,肩膀松垮垮的,整个人都脱了力,袍领歪斜,露出的一抹锁骨也消瘦的凹陷着。   这是顾浩烟九万年来,第一次看到彻底放弃伪装的三妹。   不是当初在刘夏身边装傻充愣的改改,不是在许轻岚面前强凹无情的顾朔风,也不是在小四小五面前硬着头皮顶天立地的三姐,这一刻,她是阿奴,最遥远,也是最纯粹的那个她。   她靠在床头,湿发乱在脸侧,憔悴,凄凉,脆弱又易碎,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没了情根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一切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希望我完整,希望我变得和你们一样有血有肉有丰富的情感。   可是……可是你不能对许轻岚做这么残忍的事。   你以为我没想过重种情根吗?   我想过,我还在千重域查了很多资料,甚至追溯凡尘镜追溯了三亿年!   我相信你也知道那个唯一的办法,所有你才以收集灵魂碎片为由,让我找灵魂波长唯一相同的那个命定之人,你想让许轻岚爱上我,然后在她的情根开花结果的时候,将那果种在我的丹田,让我重新生出情根。   可是大姐……   我生出情根后,许轻岚该怎么办?   她的七情六欲结的果在我身上,她只会爱我一个人,无论转世千百次,她都会记得我,都只爱我,再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可是我……我种了她的果,我的情就是她的衍生,是认它的情为母的,我只会把她当母亲,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她,我也永远不能跟她在一起,这是违背规则的,是会能量混乱烟消云散的。”   有些情绪,一旦决了堤,便是无止境的汹涌,顾朔风笑着,说着,泪流着,所有憋在心底的话倾泻而出。   “我不会爱她,也不能因为孝顺勉强自己跟她在一起,你让她怎么办?一世两世可以忍受,永生永世的求而不得,谁能受得了?   我不能这么做,也不能让你这么做。   我可以没有情根,我不能让许轻岚永远痛苦下去。   其实我都知道的……   许轻岚看着又无聊又面瘫,还笨的要命,其实……很重感情,也是真的很爱我。   她不会说情话,说个我爱你绕了一晚上的弯儿才挤出来。   她都不知道,她裤角都快抠出洞了。   明明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学姐呢,呵呵……真是……又好笑又可爱,后来我每次想起来,都会嘲笑她,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想,我大概能记一辈子吧。   她不懂情趣,游戏不会玩,视频不爱刷,连表情包都不会用。   我给她发友谊的小狗死了,她就以为我生气了。   我假装生理期不舒服,她却给我发多喝热水直男包。   我俩吵架,我发用萝卜戳洗你,她回我标准微笑。   我……我真是每次都被她气死,又每次都被她气笑。   这还是好的,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时间看偶像剧,连怎么跟恋人相处都不知道,每次都要求助百度,或者假装不经意地问助理。   我俩第一次,她在我肚子上内衣上写了一大堆字,还问我喜不喜欢?把我气的,真想给她画一脸乌龟问她喜不喜欢。   过生日,她送我用纸钞叠的999朵玫瑰,那一个个玫瑰丑的,她不说玫瑰我还以为是一坨坨翔。   过情人节,她送我惊喜蛋糕,别人塞钻戒她塞银行卡,我一嘴下去,牙差点没硌掉了。   我……”   顾朔风推开大姐的手,抱住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窗外簌簌白雪,眼泪止不住,沙哑的声音越来越飘渺。   “我知道她所有的好……   知道她为了陪我看烟火,熬了两天一夜没有睡……   知道她为了治好我的生理痛,找了最好的中医,每一副药都亲手给我熬……   知道她怕她妈不接受我让我难堪,跪了整整一晚上,给了她妈一千万才哄她妈点了头……   知道她每次那么积极地缠着我做那种事,是因为网上说,榨干老婆最后一点力气,老婆就不会跑……   我还知道……她忙起来根本想不起吃饭,可是怕我操心,她就定了闹钟,到饭点儿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吃了,哪怕她其实根本没吃……   大姐……   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这么好的一个人……她该拥有完美的人生。   她该有人爱她,也该爱着那个真心爱她的人,她不该为了我陷入永生永世的痛苦。”   顾朔风转眸看向顾浩烟,哭红的双眼模糊的根本看不清大姐的脸,可她已然直直地看着,希望大姐能看清她眼里的坚定。   大姐湿了眼眶,难得温柔地望着她。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都说了她这么多的好,还这么担心她以后会受苦,这不就是爱吗?你爱她,就算没有情根你也爱她,只要你能爱,我干嘛非要摘了她的果种在你丹田?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那情根,而是你能有血有肉,能够去爱。”   顾朔风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爱,这只是占有欲和x欲,等过几年,我腻了,烦了,我会抛弃她的。   欲望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不管现在多想要,多舍不得,等到那时候,照样可以毫不留情舍弃,这和这世界的七年之痒没什么区别,我连他们都不如,我没有情感,她纠缠我的话,我不会念旧情,我甚至会杀了她。   我是怎样的人,我下不下得去手,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真到了那时候,许轻岚真的结出了果,不管是你出手,或是我自己亲自出手,都会摘了她的果种在我身上,到时候许轻岚……不还是会陷入永生永世的痛苦?   我很努力,我真的很努力伤害她,让她不要爱我那么深,不要结出果。   好几次……好几次她都差点结出果。   徐汀兰那次,我原本是想陪她走完一生的,可我发现她的情根长的飞快,眼看就要结果了,我只能提早让她发现我背叛她,然后赶紧死掉。   于星澜也是,她嘴里拒绝着我,情根却一直疯长,我连孩子出生都等不到,只能赶紧结束任务离开。   栖烑……栖烑那次差点失控,我都诈死了,她还结出了果,我只能加速死亡,可我没想到,你会帮她划破虚空。   你不是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她是许轻岚的吗?   我一开始就发现了。   失忆会让情根枯萎,也就是一切重来,可冯卓然的情根却是开花结果的,这说明……她是许轻岚。”   只有命定之人才能随时窥探对方的情根,这些是连顾浩烟都不知道的。   顾浩烟微叹了口气:“千算万算,没想到在这里失算。”   顾朔风笑了,脸上的眼泪止了一些,眼圈依然红得可怕,泪痕还在眼底,那笑看起来,反倒像是哭。   “你也知道的,那是最后一世,再回来,许轻岚是会带着那果回来的,我怕你发现,也怕将来我对她没了欲望,想起这事,再去找她,再摘了她的果。   所以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假冒你的脑电波跟冯卓然联系。   我用你的名义告诉她,你之前帮她只是单纯为了帮我修复灵魂,现在任务完成了,你不想再骗她,你告诉她我并不爱她,一点儿都不爱,希望她回来之后能主动抹掉记忆,这样对大家都好。   许轻岚如我所料,心灰意冷抹掉了记忆,情根也跟着枯萎。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相信她是真的失忆了?   她恢复记忆我也是知道的,就是那晚,她按着心口哭着说疼,我就看到了她的情根,破土而出,疯狂长大。   我……”   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顾朔风转过头去,不想再压抑,任眼泪滂沱。   “我知道你在监控我的脑电波,我只能按着你想的一步步走下去,我原本想着,这次一定能混淆你,我可以的,可我……我还是高估了我的占有欲。”   顾朔风回头,抓住大姐的胳膊,九万多年来,第一次用这样卑微的语气,苦苦哀求。   “大姐,我求你了,别再管我的事了。   我没有情根真的不要紧,现在灵魂完整了,我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起码知道了怜悯和感恩,为什么一定要我局限在小情小爱里?泯然众生不好吗?   我是空间守护者,是域尊,不被情感牵绊才是最完美的,不是吗?   我管得了现在的自己,我管不了以后的自己,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么多。   你就成全我这唯一的一次报恩行吗?求你了大姐,求你……”   大姐蹭了蹭眼角的泪痕,抬眸看着她。   “你是我亲妹妹,也是我最宝贝的妹妹,我不想威胁你,但是有时候,不威胁好像也不行。”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眼泪还悬在眼眶,突然惊觉不对,猛地坐直身形感应了下周围。   什么声音?   手机!谁的手机在通话中?!   顾朔风伸手就往大姐身上摸,没有。   别慌,静下心感应一下。   在哪儿?手机在哪儿?   大姐站起身来。   “行了,别浪费能量了,手机在这儿。”   大姐探手从床底下摸出手机,屏幕转向她。   屏幕上许轻岚的手机号清楚地显示着,对面安静的可怕,只能隐约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许……许轻岚?!”   大姐神清气爽地站起身,弹了弹微乱的衣角。   “我相信听了你刚才那一番掏心挖肺的真心话,这会儿许轻岚的情根绝对已经茁壮成长开花结果,正是我摘果子种到你丹田的大好时机。”   ※※※※※※※※※※※※※※※※※※※※   关于许轻岚她妈1000万接受顾朔风那事,为什么许轻岚她妈不记得了呢?   当然是因为大姐她们当初连同助理的记忆一块儿埋藏了   还要特别感谢无涯~给小四的预收文深水的爱~我说你不收我就哭,结果我还是哭了,感动哭的QAQ   也要特别感谢今天有糖吃~一个是小四预收文的双雷~一个是今天的安慰,还有一直以来的感天动地姐妹情~感动crying~   感谢今天有糖吃~仨阔手榴弹包养~mua! (*╯3╰)   感谢粤~手榴弹包养议棋~mua! (*╯3╰)   感谢美色撩人~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青穆 30瓶;梦里不知身是客 22瓶;粤 15瓶;零零碎碎、十三、言寺 10瓶;小魔粉 5瓶;竹宣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384章 追妻火葬场(19)   大姐斜勾的唇角冶红诡黠, 如火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赤芒晕起,掐诀要走, 顾朔风反应极快, 莹白气流带过, 她已扑到大姐近前,一把抱住了大姐。   咻——   下一秒, 两人出现在了露台, 鹅毛大雪纷落,露台铺了薄薄一层。   顾朔风紧搂着大姐的脖子,手机还在手里紧紧攥着, 她没敢松开大姐, 蹙眉看了全周围。   这是她们别墅顶的露台。   大姐怎么跑这儿了?   大姐垂眸看着她,唇角笑意诡黠变狡黠。   “你搂我这么紧干嘛?我就想上来看个雪,你松开。”   “等满两分钟我就松开。”   大姐揶揄道:“你的占有欲真别致,别人的占有欲都是把对方锁起来, 谁也不让看不让碰的,你的占有欲倒是把人往外推。”   顾朔风没空理会大姐,她乍起莹白气流,从头到脚将她和大姐圈在其中,气流旋转而上, 带起雪片跟着旋转, 她的睡袍大姐的衣角猎猎而而起, 长发随风凌乱。   顾朔风对着手机道:“许轻岚,你都听到了, 现在这个事情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我在装可怜, 想让你主动把情果给我;一种是我说的是事实,你跟我在一起早晚会被我抛弃,而且抛弃后我或者我大姐会强夺你的情果。不管是哪种,你都会保留我的记忆,永生永世求而不得。”   对面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隐约有些加重。   顾朔风继续道:“如果你现在还没结果,一切都还来得及,可如果已经结了果,那说什么都迟了,我拦得住大姐一时,我拦不住一辈子,更何况连我自己都是不可信的。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再次抹掉记忆,这次我绝对不会靠近你,小五也不会,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对面还是没说话,只是呼吸有些凌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许轻岚,我等下让小五送我过去,你乖乖让我抹掉记忆行吗?就当这是我们为彼此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也不想我种了你的果,做了你的女儿,然后每天陷入被妈妈爱却不能回应的痛苦吧?”   “许轻岚?”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许轻……”   最后一个“岚”字还没出口,对面轻咳了一声。   “内个……她……她现在没在这儿。”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又甜又软,之前她在视频里刚听过!   顾朔风如坠冰窟,手脚冰凉,之前的焦灼瞬间凝滞,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   “她……她去哪儿了?”   她怎么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就算许轻岚还爱她,可不代表她对别人就不能有好感,许轻岚都跟这个女人睡了,肯定会对人家负责的,她刚刚居然还自作多情说了那么一大通,好像许轻岚真就离不开她似的。   真是……可笑……   “她……她去找你了,开车去的。”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她……找我?你怎么不拦她?”   “我……我拦了,外面雪大路滑的,我也不想让她去。”   顾朔风又道:“她怎么也没拿手机?”   “呃……那个……因为……” 女人支支吾吾。   “当然是因为我们还在听啦~”   小五的声音得意地穿过手机传进耳膜。   “还有我还有我~”刘夏憋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小五又道:“二姐你管着点儿你媳妇儿,你看她把我外甥女挤哪儿了?这开的外放,不用凑那么近三姐也能听见。”   二姐的声音也淡淡响起:“好了刘夏,让她们娘俩好好说两句。”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瞬间停了旋转的风芒,雪片终于停了乱舞,静悄悄落下,落在她头顶肩膀,落进微敞的领口,麻凉麻凉。   “小五……你说什么?”   “啧,你说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妈?认不出自己亲生女儿也就算了,还把人家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说话的是刘夏,声音越来越远,小五嚷着“换人换人”把她拽了开。   “咳。”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极不自在的,“呃……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言念心,可能马上就要改成顾念心了,但是我不会同意的,我宁愿叫许念心,或者就别换,言家到我这儿就断子绝孙了,我……我不想换。”   言念心?   陆婷婷的孩子?!   顾朔风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大姐。   二分钟时效过了,大姐推开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角长发,红唇娇艳,狐狸眼勾人又高傲,笑得志得意满。   “这可实打实是你和许轻岚的孩子,你俩是灵魂波长完全相同的人,你俩的结合会形成灵魂共振,造出来的孩子不是其他亡魂投胎过来的,而是共振出的新能量体,当然言念心当初那个肉身的确不是你俩的DNA,不过现在这个已经货真价实换成你俩的了。”   这冲击不啻于乱石穿云惊涛拍岸平地一声惊雷!   顾朔风完全反应不过来,生平第一次像个普通凡人那样,呆愣愣举着手机看着她大姐,红唇微张着,眼还红着湿漉漉浮肿着,连眨眼都忘了。   “什……什么?”   “还不理解吗?”大姐轻笑一声,“还记得之前小五取了许轻岚的卵子吗?那就是为了给念念养出肉身,另一半卵子是你的。”   “我……的?”顾朔风喃喃重复着,“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取过我的卵?”   大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还真是爱情使人变傻,当初二妹傻过,现在换小三了吗?   幸好自己谁都不爱,刘语冰……呵……只是觉得她好玩儿而已,她又不是她命定之人。   “你是域尊,肉身比普通人强韧的多,所以当初你还昏迷着,小四就已经催熟了你的卵子,取了出来。可许轻岚是□□凡胎,又是硬抽生魂,本身已经造成了一定损伤,我们不想再加重损害,就没在许轻岚昏迷时取卵。”   见顾朔风垂着眼帘,睫毛微颤着,显然脑子还乱着,大姐又道:“为了给念念塑这真身,你四妹真是又当爹又当妈,专门带着培育好的卵子去了个玄幻小世界,找了灵器温养成婴,再一点点抚养长大。那个世界流速快,这不才几个月就长成十六岁大姑娘了。”   十六?难怪这么嫩。   不是,重点错了。   顾朔风知道不应该,可就是控制不住心底不断涌上喜悦。   是女儿……不是别人……许轻岚没和别人睡,也没对别人有好感……   顾朔风双手交叠捂住嘴,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不对,小四?   顾朔风抬眸,“小四不是去找另一半灵体了吗?怎么会去养念念?”   大姐道:“之前不就跟你说了吗?她的事不急,那小世界多重平时空间穿插交叠,很是凶险,你和小五的事不处理我,我怎么放心让小四去?到时候我一个人未必能护得过来,还得你们帮忙。”   “可这段时间,我看你精神力消耗挺严重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和小五?我一边要监看你的识海,一边还得监看不修那边。”   顾朔风蹙眉:“等下,你不是说只有小四知道不修在哪儿吗?”   大姐轻笑:“这你也信?咱们家只有你们不知道的,从来没有我不知道的。”   顾朔风:“……”   手机对面的小五:“艹!”   顾朔风又道:“你这会儿说出来,是打算放小五去找不修了?”   大姐点头:“对,过完这个春节我就放她走,咱们家好久没凑齐人了,这次我做主,所有人都必须在。”   顾朔风眼神飘忽了下,雪片落在眼睫挡了视线也没擦一下。   “那……那小四现在在哪儿?”   大姐微挑眉尖,凑到她近前歪头看着她,唇角斜勾,笑得轻佻。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心急如焚地劝许轻岚抹掉记忆,怎么这会儿磨磨唧唧问东问西?你在磨蹭什么呢?许轻岚可是已经开车飞快地赶来找你了。”   “我……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   “既然你们算计好了,为什么不把许轻岚瞬移过来?干嘛还让她雪天路滑的开车?”   “为什么……你猜为什么?”   小五道:“我的任务是早你一步过来,接通大姐的电话,说明一下后面的任务流程,再把许轻岚和你女儿身上的时间调快,让她们迅速睡着,省得一不小心露馅了,所以我的瞬移用掉了。”   二姐道:“刘夏在隔壁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她好奇,我就抱她过来这里听,瞬移也用掉了。”   刘夏:“嘿嘿~老婆最好了~爱死你了~mua~”   顾朔风:“……”   大姐勾起她的下巴,挑眉望着她:“看你也不着急的样子,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急,我等着许轻岚自投罗网,揪了她的情果种你身上。”   顾朔风半敛着猩红的眸子,微肿的眼帘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带着明显的潮湿感和加重的双眼皮。   “别用激将法,我不会去找许轻岚的,许轻岚根本就不在路上,她已经被小四带到了附近,就等着我上当离开,你好摘了她的情果。”   “啧啧~”大姐啧舌,“看来我在你这里是一点儿信任度都没有了。”   【顾浩烟:小四,来露台。】   一分钟后,露台门推开,小四温和的面容出现在后面。   大姐冲小四招了招手,“来,过来,瞬移一下给你三姐看看。”   小四处变不惊地掐了个瞬移诀,掐完纹丝没动。   “我刚从念念的酒店瞬移过来,正在下面收拾东西,时间还没过,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再用。”   所有人都不能用瞬移……   顾朔风突然推开大姐,一个轻身,风芒绽在脚边,纵身跃下露台,风诀拖着她轻盈的身形,落地近乎无声,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   言念心:我妈就这么走了?说好的久别重逢痛哭流涕呢?去你的母女情!哼!宝宝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是不是觉得今天有点短小   其实是因为没有双更   本来昨天想完结的,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完结,主要是没写完   然后突然天降祥瑞,打乱了原本的计划,我只能这几天暂时放弃双更了   看在我写了160万才盼来的祥瑞,你们就别跟我计较了吧?(噫~好厚的脸皮)   本来番外打算慢慢更的,现在不会了,会一口气连更到彻底完结的!   想看什么番外也可以提!   特别感谢小魔粉给小四的预收文投雷~亲亲抱抱举高高~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作者更了吗?~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彼岸风鸣~hjfhdjs~窝真的很懒吖~包养议棋~   感谢青穆 10瓶;窝真的很懒吖 5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2瓶~给文文浇水~ 第385章 追妻火葬场(20)   许轻岚的小公寓到别墅有好几条路线, 距离都差不多,许轻岚会走哪条?   跑过小区门岗时,脑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门岗正在打瞌睡, 依稀看到白影一跃而过, 惊得一个激灵醒了, 随即笑着打了个呵欠,寻思肯定是自己太困看花眼了,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   门岗起身伸了个懒腰, 打开门想看一眼白茫茫的世界,睡眼惺忪的眼突然顿住,直勾勾盯在地上一长列的脚印。   这……这怎么可能!   是脚印不是鞋印!   而且脚印新鲜, 明显是刚踩上的, 到了伸缩门前突然就消失了!   小区里住了神经病?   不可能,这可是高档别墅区,统共也没几家,区里所有人他都能叫的上名, 根本没有脑子不正常大冬天光脚跑,尤其这轻功似的跨门飞过,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这脚印和刚才的白影怎么解释?   门岗赶紧按开伸缩门跑出去左右探看。   深更半夜,又下着大雪,到处空荡荡一片, 只有雪舞长空, 不见半个人影。   可没人不代表没脚印。   门岗看着那脚印穿过非机动车道上了马路, 顺着马路边的花坛一路消失在茫茫白雪中,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 惊愕的嘴张着, 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顾朔风推测着许轻岚的习惯, 一路跑着,雪片不断灌进单薄的睡袍,零下低温,就算肉身强健,也该冻得发抖才对,可这一路奔跑带起了热度,她跑出了一身热汗,雪片凝结发丝,睫尖沾了晶莹,额角薄汗随着斑驳交错的路灯晕着细碎微芒。   转过拐角没跑多远,就见熟悉的车子一路呼啸,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停住脚,转身望去,车尾挂着烂熟于心的车牌号。   她就这么开过去了?   她没看到她?   她怕跟许轻岚错过,还专门跑在马路上的,满大街就她一个大活人,许轻岚居然还能看不到?!   呲哽!   紧急刹车声划破夜的宁静,车打滑几乎横在路中央,地上留下刹车的黑色弧痕。   簌簌,簌簌。   漫天鹅毛看似没有重量,却坠得极快,落在那刹车痕迹,眨眼便遮了白白一层。   车门打开,许轻岚下车,蹙眉看着她,没有想象中激动地跑过来紧紧相拥,也没有热泪盈眶隐忍的哽咽,就像平时一样淡定从容地过来,看那越来越冷的脸,别说感动了,好像恨不得噼里啪啦揍她一顿。   “许轻岚,我有话想……”   不等顾朔风说完,许轻岚突然一个打横把她抱了起来,脚下踉跄了下,转身就往回走。   驾驶室门开着,许轻岚直接把她从驾驶座塞进去,示意她自己爬到副驾驶,转身又开了后车门拿了两个靠枕。   砰!   车门关上,许轻岚坐在驾驶座,拉开靠枕拉链,眨眼靠枕就变成了小绒毯,许轻岚没给她盖,而是拽过她的腿,把她拽成横坐在副驾驶上,背靠着车门,腿伸到驾驶座这边。   顾朔风不知道她要干嘛,下意识缩了缩腿,许轻岚也没理会,另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小绒毯盖在她身上,掖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拽出她湿漉漉泥巴巴的脚揣进自己怀里。   许轻岚穿的并不比顾朔风好多少,顾朔风睡袍,许轻岚睡衣,顾朔风那脚踩了一路雪跑过来,冰冷刺骨,许轻岚就这么直接把它直接揣进睡衣里,连个打底衫都没有,她倒是一下子暖和了舒服了,许轻岚却像是抱了俩冰疙瘩,生理性打了个哆嗦。   顾朔风本能地往外抽脚,没抽动,许轻岚瞪了她一眼,这还是顾朔风第一次见她对自己用这么凌厉的视线。   “再动下试试!”   一句话,顾朔风不动了。   不是怕许轻岚,而是她越挣扎,冰块儿脚波及的范围就越广,许轻岚就被冰得越难受。   顾朔风安静下来了,许轻岚这才拧开车钥匙,打开了这一路都忘了打开的暖气,风头冲着顾朔风。   暖风呼呼吹着,冰冷的车厢总算慢慢有了点暖和气。   许轻岚单手揣着她的脚,冰冷的指尖并不比她的脚暖和多少,另一只手打转方向盘,把横在路中间的车调转了头,目不斜视地开向前方。   顾朔风跑了一路,除了脚踩雪冻透了,其实并不觉得冷,这会儿吹着暖风更是一点儿不觉得冷了。   她看了眼许轻岚面无表情的侧脸,感受着脚底温热柔软的触感,抿唇垂下眼帘,睫毛沾着雪片融化后淡淡的水汽,晕着窗外交错而过的路灯,微芒迷蒙了视线。   “许轻岚。”   “嗯。”   “你……你已经结果了。”   许轻岚没理她。   顾朔风缩在毯子里,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继续。   “我就不绕弯子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抹掉记忆,让情根枯萎。”   许轻岚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道:“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没有第二次了。”   “嗯?什么?”   “你借顾浩烟的名义让我抹掉记忆,你真以为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吗?”   “你怎么会知道?”   “顾浩烟当初帮我的时候,曾说过不是无条件的,我需要答应她一件事,而这件事就是……如果不能在任务结束前和你在一起,回来后就要主动抹掉记忆。如果你是顾浩烟,你根本不必专门再来刺激我说这种话,只要提醒一句别忘了履行约定就可以了。”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莫名地有些恼火。   “她说抹掉就抹掉?你就答应了?”   “她原本说是和你无关的条件,我答应了,结果所谓和你无关指的是抹掉记忆后我就和你无关了,顾浩烟说,破而后立,让我相信她。我谁都不信,我只是给自己下了最后的死亡线,而这个线刚好和顾浩烟的条件相符了而已。”   “所以……抹掉记忆是你自己想要的?”   “是我们大家都想要的。”   大家都想让她失忆,连最爱的人都这么想,历经生死的许轻岚当时该有多难受?早知道她就不多此一举了,起码还能让许轻岚少点难受。   顾朔风闭了闭眼,强忍住心头的酸涩道:“过去的这些就不说了,主要是以后,我大姐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你的情果,可种了情果对你的影响有多恶劣,我想你很清楚,趁着我大姐还没对你出手,你让我抹掉你的记忆,这样情根就会枯萎,我大姐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   许轻岚轻吐了口气,像是听到任性的熊孩子愚蠢要求似的,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不耐道:“我刚说过了,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许轻岚!”顾朔风不由抬高了音量,“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真的会带着我的记忆,永生永世痛苦下去,永生永世!听清楚了吗?不是几十几百年,是永远!几亿几十亿年!只要你灵魂不散,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明白吗?!”   许轻岚不理她,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车速激增,风驰电掣!风卷雪片刀子似的啪啪啪打在车窗!许轻岚的眉心皱着,眼角隐约有些红,神情比那窗外的冰天雪地还冷冽。   “许轻岚!你要是不相信我,有什么疑问,或对我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提出来,你这不吭声是什么意思?”   呼唔——   车呼啸而过,窗外路灯飞快闪过。   “许轻岚!”   呼唔——   许轻岚一个急转弯,拐过了十字路口,神色冷峻,按着她的脚,单手开车速度丝毫没有放慢。   “许……”   顾朔风突然注意到这条路似乎是……去她的小公寓的!   不是许轻岚的复式公寓,是她当初为了追许轻岚专门挑的三室一厅小公寓。   她去那儿干嘛?   “许轻岚,我们时间不多,等会儿大姐能瞬移了,你就危险了!还有你这是要去我那个小公寓?别去,凡是我家的地盘,都有小结界,只要有人踏入,大姐马上就能感应到!”   “许轻岚!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许轻岚!”   喊了半天跟墙说话似的,许轻岚半点回应没有,只管开车,眼看再拐个弯就到小区门口了,顾朔风也有些恼了,坐直了怒道:“你还嫌虐你不够吗?!真想永生永世被虐?!你是不是被虐狂脑子有病?!”   呲哽!   许轻岚猛刹了下车,差点没把顾朔风甩到副驾驶座下,可就一瞬间,车子突然打转方向绕过了非机动车道直接开上了人行道。   呲哽!   又一声急刹车,这次是真停了,顾朔风也是真被甩到了副驾驶座下,腿还在许轻岚身上,起不来躺不下的,别提多难受了。   许轻岚收了档,却没熄火,继续吹着暖气,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卡着的顾朔风。   “刚才的话,你敢再说一遍?”   顾朔风赌着气,也不喊她拉自己,干脆破罐子破摔就在哪儿难受地窝着,狠狠瞪了许轻岚一眼,原以为见面了会是痛哭流涕难以割舍,现在她气得只想咬许轻岚一口!   “有什么不敢的?!你就是被虐狂!你不识好歹!好心都被你当了驴肝肺!”   许轻岚闭上眼,抿唇嗤笑一声,斜勾起的唇角冰冷又诡异,没等顾朔风反应过来,她突然拽着她睡袍领口,猛地把她拽了上来,扣住她的后脑,狠狠按向自己!   “你……唔!!”   细长的手指插|入凌乱的长发,死死扣住她想躲开的脑袋,另一只手绕到身后,手臂勒紧她想逃走的水蛇腰,手指扣紧她窄瘦的腰线,牙齿粗暴地咬破了她左侧唇瓣。   血腥味弥漫在唇间,许轻岚微微错开唇,滚烫的呼吸彼此交缠,许轻岚眼尾那猩红的小痣红得滴血,红得夺目,红得诡异又妖冶,与那半敛的眸子交相辉映,在这幽暗雪夜莫名的邪艳,恍惚的像在梦中,磋磨神智。   “是我对你太好了吗?让你觉得我好欺负?”   什……么?她说什么?   “唔!”   许轻岚照着她的左肩又是一口,两排深深的牙印。   “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恨吗?我不止一次想着干脆咬死你一了百了算了!”   许轻岚仰起头,一双眼血丝累列猩红欲滴,眼尾潮红噙着水痕,眸光幽沉如海,半敛着望着她,扣在后脑的手粗暴又不失温柔地带偏她的脑袋,将她最脆弱的脖子暴露在自己的目光下。   细白的脖子,优雅美丽,青色动脉埋在薄薄的皮肉下,随着心脏鼓动,微微跳动着脉搏。   许轻岚低头咬住那脆弱的脖子,抬眸看着她因疼痛微微蹙起的眉心,话音从齿缝溢出,低沉暗哑。   “如果我现在咬死你,你猜我是会因为那情果永生永世痛苦,还是会被你大姐魂飞魄散?”   ※※※※※※※※※※※※※※※※※※※※   顾:你想干什么?!冷静!   许:冷静不了!媳妇儿太气人!爱我却不要我,什么毛病?!不能惯着!   感谢今天有糖吃~手榴弹+雷包养议棋~   感谢彼岸风鸣、青穆、红蝶、椭圆的欧姆定律~包养议棋~   感谢红蝶 36瓶;活蛆奶酪、虞兮虞兮奈若何 20瓶;白野兮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小白鼠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86章 追妻火葬场(21)   别说顾朔风是域尊, 就算是普通人,肉身死了也不代表什么,只要魂魄不散就没事。   只是相比于普通人只要投胎就能获得新身体, 顾朔风想重塑肉身会比较麻烦, 而且肉身是用得越久越强韧, 刚塑出来是和人类一样脆弱的。   如果许轻岚真咬死了她,大姐绝对不会放过许轻岚。   但是顾朔风知道许轻岚不会, 而且……许轻岚只是普通人, 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杀不了,不代表不能咬疼。   许轻岚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紧咬着她的脖子, 不止是疼, 还压迫了气管,有些窒息。   舍不得许轻岚归舍不得,顾朔风可没自虐的毛病,她忍了片刻, 忍不住猛地推开了许轻岚,整个人向后靠在了副驾驶座旁的车门上。   “你属狗的?!”   她虚摸了下被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许轻岚沉默地望着她,轻舔了下带着潮湿的唇角,眸光幽沉, 暗潮翻涌。   “知道我现在要干什么吗?”   “干什么?”   “强女干。”   “什……”   最后一个“么”字还没出口, 许轻岚拽着她的腿猛地拽向自己, 把她拽躺在了副驾驶椅上。   顾朔风本来就穿得少,除了那睡袍, 只有D裤, 连bra都没有, 许轻岚也是真不客气,说做就做,如果是别人,早被顾朔风一脚踹飞,死了活该,可这是许轻岚,顾朔风连大力点儿拽她都舍不得,怕不小心拽骨折了,何况踹她?   可许轻岚想在她这儿讨到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两人折腾半天,谁也没折腾过谁,只是弄乱了睡袍,春光乍泄。   许轻岚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挣扎,却也没有多余的手做别的。   “你不是域尊吗?连我都推不开?到底谁是被虐狂?”   “许轻岚!”   许轻岚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许轻岚置若罔闻。   “你不是想抹掉我的记忆吗?动手啊?强制抹除顶多就是变傻,而且只限这辈子而已,你已经爱我爱到就算我这么对你,你也舍不得我变傻吗?”   “我不爱你!”   “对,你没有情根,怎么可能爱我?所以你到底在忍什么?”   “许轻岚,时间不多了,别在最后弄得这么难看行吗?”   许轻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框红得可怕,神色却平静的一如平常。   “对,时间不多了,所以不是更应该抓紧做想做的事吗?”   想做的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这简单几个字,突然戳进了顾朔风心窝,整颗心骤然剧痛难忍。   她突然想起了刘夏弹唱的那首《那时正好》。   明明毫不搭边的东西,她脑中却反复重复着那句歌词。   【我的心上人,你何时来找我……】   她……没有心上人。   她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抹掉许轻岚的记忆。   “只要你答应我抹掉记忆,你让做什么我都配合。”   许轻岚沉默地看了她两秒,松了她的肩膀。   “真的?”   “真的。”   “不管我要求什么?”   “对。”   “好,我答应。”   之前那么排斥,现在却答应的这么爽快,顾朔风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你答应?”   “只要你配合。”   配合……   怎样才算配合?   顾朔风横在座椅上,暖风呼呼吹着,柔软的发丝被风吹过脸前,几缕黏在唇上,鲜红的唇微张着,一呼一吸带动胸口起伏,美人横陈,石榴红,窗外的雪,白的纯洁,眼前的人,白得勾魂。   许轻岚垂眸望着她,微狭的眸子笼着薄光,眼尾猩红的小痣仿佛下一秒就要沁出血来。   她没有如预想中那样继续,反而闭了闭眼,向后靠在了车门,再张开的眸子幽沉的近乎空洞。   “自己来。”   沙哑的嗓音带着让人灵魂都为止轻颤的磁音,回荡在狭小的车厢。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长睫如扇,扑闪了两下,缓缓收拢,微眯的眸子如丝如媚,她微张着唇,呵气如兰,手指摸上自己的唇瓣,撩开那黏唇的发丝,指尖含进口中……   车外大雪漫天,车内蒸腾着盛夏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   咻——   识海震荡,顾朔风突然顿了所有动作,当啷一声扔了手里的东西,撩袍系好。   “有人出来了。”   许轻岚干涩的眸子眨了下,抿了抿燥热的唇,抽了张纸擦了擦她唇边的水痕,还要撩袍再帮她擦别的地方,被她按住了。   “别管这些,有人出了别墅结界,瞬移出来的,很快就会找到这儿,你答应我抹除记忆的。”   “嗯。”   “那我们……”   不等顾朔风说完,车窗外浮现几缕赤色星尘,大姐袅娜的身形水墨晕染般缓缓浮现,烟红的长发晕着微光,斜勾的红唇冶艳妩媚,单肩的火红晚礼服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仿佛绽放的火焰,随风猎猎,美得梦幻。   “我就喜欢许轻岚这样的,诚实又守信,说好了小公寓见,临时换到这里还知道报备一下,可惜她爱的不是我,不然我就收了。”   大姐的声音隔着车窗依然清晰,字里行间透着轻佻与傲慢。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看了眼大姐,又看向许轻岚。   “你答应我要抹掉记忆!你要食言?!”   许轻岚打开车门,回眸看了她一眼,眸光平静如水,声音也淡淡的。   “我答应你抹掉,可没说什么时候,等顾浩烟取了我的情果给你种上,我就让你抹掉记忆。”   什么?!   只要种了情果,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能忘了她!   这是自然法则,谁都无法逾越!   “许轻岚!你……”   “疯了吗”三个字没来得及出口,许轻岚已下了车,冷冽的风卷着雪花灌入车内,许轻岚就那么穿着单薄的睡衣,走到大姐跟前站定,又转回身面朝着顾朔风。   大姐在许轻岚背后,扬手掐诀,指尖火焰跳动,探手捂到了许轻岚小腹,只要再稍一用力,就能穿透丹田,摘下情果。   大姐顿住了,探手搂住许轻岚的肩,裸|露的嫩白手臂,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丝毫不觉得违和,纤长的手指,嫣红的指甲,摩挲着许轻岚瘦滑的下颌,暧昧又撩人。   她并不看顾朔风,红唇凑到许轻岚耳畔,浓白的呵气肉眼可见地喷洒在许轻岚冰白的耳垂,散在颈窝。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最后一分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轻岚身形笔直,宽松的睡衣穿在她身上也显得严肃,满头黑发散在肩头,被风雪吹乱了节奏,却依然不能扰乱那严肃的基调,不过才出去几分钟,她沉红的唇已冻得有些泛白,唯独那小痣依然猩红,成了唯一扰乱严肃的意外。   许轻岚目不转睛望着顾朔风,朱砂小痣沉浮在扑簌的乱发中,小腹上是大姐晕着赤光的手,肩头攀着大姐藕白的手臂,下颌还被嫣红的指甲摩挲着,仿佛被美杜莎禁锢的凡人,只要再过一秒,就会对上美杜莎的眼,化成石头。   许轻岚缓缓张开手臂,自打任务回来,第一次冲她露出了温柔的一如和风拂过麦田的微笑。   “可以再抱一下吗?”   顾朔风打不过大姐,事实上,这个家里,能打过大姐的只有小五。   可是小五不可能帮她。   没有人会帮她。   她们也不怕她恨她们。   她们清楚,只要她种了果,她现在对许轻岚所有的占有欲都会消失,她不会恨她们,她甚至会因为情根修复了七情,跟她们感情更深厚。   她们无所畏惧。   她根本没有任何筹码威胁她们。   在这件事上,她毫无胜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早知道绕这么一圈,费了那么多工夫,还伤……伤许轻岚伤那么深,还是改变不了这结局,她何必还要那么做?!   她原本有足足四世可以和她长相厮守,足足四世!   就算……就算许轻岚开花结果,就算大姐发现了,就算她腻了许轻岚,她和大姐也会为了灵魂碎片,不去动那果。   机关算尽,一事无成。   枉她活了九万多年来,却连一个普通凡人都保不住。   呵呵……   真是……可笑……   顾朔风下了车,被许轻岚暖了那么生生暖热的脚踩在冰冷的雪地,每一步都锥心刺骨。   她甚至想,要不就一走了之,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好了,大姐就算夺了情果也没地方种。   或者干脆自爆一了百了,她人都没了,大姐夺了情果就更没用了。   可……被摘得情果不种,许轻岚就永远无法爱上任何人,种了,就会永远只爱那个不爱她的人。   她要是真敢自爆,大姐也绝对不会放过许轻岚。   【我妹妹爱你爱到宁愿自爆也不愿伤你,你走吧。】   这种想法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顾家人思想里的,她们只会恨之入骨,将许轻岚挫骨扬灰。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短短几步路,每一步都化开一个脚印,雪花融在脚底,一路寒进心窝,连心都冻僵了。   她站在许轻岚面前,不管是陷阱也好,什么都好,这一刻,她只要抱住眼前这个人,紧紧地抱住她,抱牢了,永生永世都不再松开!   顾朔风张开手臂,没等抱上,身前气息笼罩,许轻岚先她一步一把搂住,狠狠地按进怀里,像是恨不得把她的骨头勒断砸碎了,连皮带肉,全都融进骨血,永不分离!   许轻岚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连嘴唇张开的轻响都清晰入耳。   “你是我见过最可恨的女人。”   许轻岚……   顾朔风紧紧回搂住她,控制不住表情崩坏,之前干涩的眼眶,突然决了堤,泪如泉涌,滂沱而下,迎着漫天风雪,还没汇聚下颌已从滚热变得冰冷。   大姐的胳膊还揽在许轻岚肩头,小腹也捂着手,两条胳膊横在两人之间,让她们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彻底与对方贴合。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你就是这么侮辱我对你的感情的?”   什么?   她在说什么?   顾朔风哽咽地说不出一个字。   “在你眼里,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刚才那种事?”   许轻岚的声音染上沙哑,像是呼吸困难似的,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   “你太看不起我了。”   “你这么看不起我,又这么可恨,还一点儿都不坦诚,我为什么还这么爱你?”   “感情的事从来都没有道理,我不在乎原因,我只在乎结果。”   “我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   “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爱一个人。”   “你从写字楼跳下去的时候,我真的要疯了!”   “你别哭,别为我难过。”   “我……其实一点儿都不难过,我很高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原本只是一个凡人,根本没有能栓住你的东西,可现在我有了。”   “我的果种在你身上,我就是你的妈妈了。”   “这个世界上,你可以抛弃任何人,你唯独不能抛弃我。”   “还有什么比这更深刻的羁绊?”   “哪怕……哪怕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我……我或许最开始接受不了,可你不用担心,给我点时间,我会祝福你们的。”   “你也不用觉得我委屈了自己。”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   “我有你这么厉害的女儿,域尊……神仙……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相信……你一定会让我每一世都过得很好。”   “我也不会总烦着你。”   “你只要……有时间能抽空去看看我就好。”   “我……”   许轻岚一句话一个停顿,声音越来越沙哑,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大姐冷酷地打断了她:“时间到了,松开,我要摘果了,不松开的话,我一不小心连根拔了,你们可别怪我。”   没有情根的空间守护者,会变成冰冷的任务机器。   没有情根的凡人,则会变成杀人魔,最终会因为聚集太多黑能量,被守护者清理掉。   顾朔风怎么可能让许轻岚冒那种灰飞烟灭的风险?   她松开许轻岚,捧着许轻岚的脸,把她的头自肩头抬起,黑发卷着雪片扑簌在寒风中,那脸冰白的可怕,唇没有丁点儿血色,眼眶灼红,眼底血丝层层叠叠,仿佛轻轻眨一下眼,就会滚出血泪,可她偏偏没有泪。   没有泪……   顾朔风想起方才她想哭哭不出来的那难以形容的极致憋闷。   她捧着许轻岚的脸,泪如雨下。   “许……轻岚……”   许轻岚温柔地笑着,血眸猩红,唇瓣惨白。   “还说你不是我的sissi?我要上哪里再去找让我这么爱的公主?”   大姐好不留情地数着倒计时。   “10,9,8……3,2,1!”   最后一个数字落音,小腹赤光爆涨,大姐手如利爪,猛地抓了进去!   ※※※※※※※※※※※※※※※※※※※※   许:我的暗示你懂了吗?就算我成了你妈(不是),不能和你亲亲抱抱,你也可以自己那啥给我看。   顾:我一点儿也不想明白(╯‵□')╯︵┻━┻   最近实在太忙,忙成dog,还得连夜修改旧文,还得赶榜两万多,周三晚上十二点前必须肝完,实在顾不上回评了,抱歉QAQ   不过我有用意念回评,不信你们打开识海仔细看看!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粤~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小魔粉~葱~包养议棋~   感谢延仔公子 50瓶;捕捉小猴子、我微笑了她的梦*、白野兮 20瓶;小煜 9瓶;竹宣、方文寸、迷途、小白鼠 1瓶~给文文浇水水~ 第387章 追妻火葬场(完)   一旦摘了情果许轻岚就会陷入永生永世的痛苦……   顾朔风脑中嗡鸣, 眼睁睁看着大姐手如利爪,狠狠抓进许轻岚的丹田,许轻岚痛苦的仰脸闷哼, 细长的脖颈脆弱地绽在眼前, 黑发如云扑簌在风雪中。   赤红光晕自丹田乍开, 越来越亮,越来越灼眼, 映红了许轻岚的脖颈和那惨白的脸, 将她的痛苦放大到了极致。   许轻岚在痛。   许轻岚的情果就要没了。   不……   不可以……   不要!   顾朔风陡然乍起满身风芒,瞬间狂风四起,携着雪片飞速旋转, 直冲大姐, 猛地将大姐团团围住!   大姐的手指离那情果不过咫尺之遥,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陡然被旋风抛向半空。   呼唔——   大姐头朝下飞起,迅速一个燕子翻身, 站直身形,卷起的裙摆随之滑垂,遮住了春光乍泄的一线白腿,烟红的长发、火红的裙摆,晕起赤光, 在这一圈旋风中仿佛跳燃的火焰, 猎猎狂舞。   大姐冷笑, 一言不发化手为爪,凌空而下, 直抓许轻岚的丹田!   顾朔风抱起摇摇欲坠的许轻岚, 掐诀瞬移。   咻!   她瞬移到了一处天台, 头顶雪舞长空,脚下白雪皑皑,烈风呼啸,如刀割脸,她穿着睡袍赤脚站在雪中,怀中却猛地抱了个空。   许轻岚呢?   她明明抱着许轻岚一块儿过来的。   糟了!   定身咒!   大姐一定是对许轻岚用了定身咒!   定身咒需要提前下在目标身上,显然大姐是趁她和许轻岚说话时偷偷下的。   她就说大姐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让许轻岚跟她话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顾朔风一个旋身,再度回到原处。   许轻岚果然还在,大姐一手揽着痛到昏厥的许轻岚,一手再度探进了许轻岚的丹田。   “大姐!不要!”   想再偷袭已经没有机会了!   大姐勾着冶艳的唇,长发猎在风中,斜眸睨着她,像是涂满罂|粟的美人蝮蛇,猩红的指甲拈住了那红豆般小小的情果,轻轻一个用力……   不……   不可以……   不可以!   顾朔风脑中炸裂,浑身血液仿佛瞬间抽干,什么都无法思考,脱口而出只有一句!!   “我爱她!!!!!!!!”   这一句,声嘶力竭,石破天惊,狂风暴雪瞬间安静下来,疯舞的袍摆落了,乱飞的长发缓缓垂落肩头,鹅毛大雪结束了癫狂,飘飘悠悠,静静散落,   猩红的指甲顿住,大姐转眸看向她,狐狸眼微眯,轻挑的眉尖奸邪狡猾。   “是吗?我不信。”   顾朔风拖着赤脚,情不自禁朝前迈了两步。   “我爱她,我真的爱她!我想通了!与其这么痛苦地摘了她的情果,不如就好好跟她在一起,就算将来我烦了腻了我不要她了,那也是将来的事。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心疼不会难受,更不会阻止你,那时候再摘不就行了吗?”   大姐略一沉吟,微微一笑:“说得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不过呢……我明明现在就能手到擒来,干嘛还非要等那么久,所谓夜长梦多,万一这中间再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我没必要担这个风险。”   “可是许轻岚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命定之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灵魂波长和我相同的人,你不是也说过吗?如果我连她都不爱,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任何人。”   “那是你没情根的时候,现在你马上就有了。”   “可我就算有了情根也改变不了她是我唯一命定之人的属性,我依然会对她有很深的感情,到时候看着她爱我爱得那么痛苦,我却不能给她任何回应,你觉得我会好受吗?我就算是为了孝顺,也不会主动去爱任何人,一样会孤独终老。”   大姐啧了下舌。   “你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   “所以还不如试一试,万一我就对她腻不了呢?万一就长久了呢?命定之人之所以叫命定之人,肯定有它的道理,对吧?”   从来不信所谓命运的顾朔风,如今只能死揪着“命定之人”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emmm……你让我想想。”   顾朔风紧张地盯着大姐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拈掉了那情果。   大姐的指尖微动了下,顾朔风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大姐,你相信我,只要有许轻岚在,我肯定不敢乱跑,我会乖乖跟她在一起的。”   “乖乖?你什么时候乖过?”   大姐瞟了她一眼,搂在许轻岚肩头的手交替规律地敲点着。   “真想让我放了许轻岚?”   顾朔风点头:“是。”   大姐又道:“想让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你说。”   “打开你的识海,植入AI系统6.0。”   “什么?”   “听不懂吗?AI系统6.0。”   顾朔风当然听得懂,AI系统6.0是二十四小时自动监控系统,是当初给她报好感值憎恶值的那个自动系统的升级版。   当初她用的是1.0版本的,之所以用这么低配的版本,主要是因为系统植入并不是植入操控方识海,而是植入目标方,也就是想了解谁的数据就植入谁的脑子。   许轻岚作为普通人的生魂,识海非常脆弱,高版本根本承受不了,植入1.0已经很勉强了。   大姐说要给她植入系统,大概就是想随时捕捉她的情绪变化,怕她再耍什么花招。   “植入多久?”   “就到……我觉得不需要的时候。”   被时刻关注数据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可这会儿顾朔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试过了努力过,她失败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许轻岚陷入永生永世的痛苦,那就只能试着和许轻岚在一起,这唯一的一条路,不管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她都得走下去。   “好,我答应。”   大姐满意地点了下头。   “那就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爱许轻岚吗?”   顾朔风站在雪中,风停了,雪却没停,雪片洋洋洒洒落在她的头顶肩膀,连睫毛都凝结了薄薄一层冰晶。   她小脸冻得冰白,嘴唇却艳红的夺目,一字一句呵气氤氲,仿佛载了星辰大海的眸子隐在浓白的雾气后,碎芒驿动,朦胧迷幻。   “我爱她。”   下一秒,许轻岚被推进了她怀里,被强行穿入灵魂深处的剧痛,根本无法形容,许轻岚即便疼到昏厥,依然没能躲开,意识不清中还疼得嘴唇哆嗦。   顾朔风心疼地搂紧她,顾不得温存,先喊了小四。   【顾朔风:坐标给你,快来!】   她的瞬移刚用过,只能让小四赶紧来。   下一秒,小四出现在旁边,二话不说,接过许轻岚就旋身回了别墅。   大姐又喊来小五带走顾朔风,自己则开着许轻岚的车回别墅。   许轻岚不是肉身丹田被穿入,而是灵体丹田,所以她表面看上去毫发无损,丹田也没有血窟窿什么的,其实灵体受损严重。   小四费了不少能量才修补好,前脚刚放下许轻岚,后脚就被小五黏上,死乞白赖追问不修下落。   “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想说你问也没用。”   “四姐啊~求求你了~我就去看她一眼,就一眼!我看完后马上回来,保证等过完年再走!”   “不行。”   “四姐四姐四姐,天底下最好的四姐~”   “不行。”   “要不你押着我去,远远看一眼再押着我回来!”   “不行。”   “四姐啊~四姐~~”   两人的对话声从二楼挪到三楼,又从走廊挪到小四房间,最后终于彻底消失在砰的一声关门声里。   顾朔风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还没苏醒的许轻岚,指尖细细描绘过她细致的眉梢,停在眼尾那猩红的朱砂小痣。   指腹按住那小痣,不让它勾撩她的心,指腹下平滑的肌理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挪开手指,它依然在原处,依然吸引着她的视线。   就像许轻岚这个人,就算她闭上眼不闻不问不看不听,等再睁开,她依然吸引着她。   手指摩挲着那小痣,舍不得移开,痣旁柔顺的长睫微抖了下,缓缓张开。   许轻岚先是盯着天花板,带着刚刚苏醒的惺忪,盯了数秒才慢慢转移到她身上,面无表情地又盯了她半晌,薄红的唇突然勾了起来,漾出了瑞雪初融般的浅笑。   “我的情果种下了吗?”   “没有。”   笑容缓缓褪去。   “为什么?”   顾朔风把当时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   “当时事态紧急,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办了。”   许轻岚垂眸沉默了片刻,撑身坐了起来,再抬起的眸子再度漾出了温和的笑意。   “所以你撒了谎?”   “什么?”   “你说要跟我在一起,是撒谎对吗?”   “不是,我大姐可没那么好糊弄。”   “那你说爱我呢?是不是撒谎?”   “我……”顾朔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这两个字,“我没有情根,所以……”   许轻岚探手把她搂进怀里,声音通过胸廓传给她,搭着那沉而有力的心跳,让她安心。   “我知道,不爱就不爱吧,反正你又不是只不爱我一个,你谁都不爱,所以排除你的心这个选项,你的人是我的,只属于我的,这就足够了。”   明明是温润和煦的声音,语调也平稳柔畅,可不知为什么,顾朔风就是听出了悲凉的味道。   她仰头看向许轻岚,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虽然我不爱你,可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喜欢!”   顾朔风胡乱在许轻岚身上指着,眼睛鼻子嘴巴,肩膀胸口肚子,许轻岚从头到脚她全都喜欢!   许轻岚平静无波的眸子明显颤了下,眼眶肉眼可见飞速晕红,勾起的唇角有些失控,却还在拼命勾着笑。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身体?”   “喜欢身体怎么了?喜欢身体就不是喜欢了吗?”   “我要是老了呢?”   “你不会老的!有小四在,你永远都不会老!”   “那……”许轻岚声音发颤,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缓了半天才继续,“那,我要是死了转世了呢?”   “大姐不会让你转世的,你会一直这么年轻漂亮下去,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真的?”   “真的!”   “那你……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顾朔风一把捧住许轻岚的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凑上就是浓烈火热缠绵激烈的吻。   狠狠吻过,狠狠撤开嘴唇,顾朔风呼吸沉促,看着呆愣愣望着自己的许轻岚,许轻岚的唇被她狠狠蹂|躏的微微有些发胀,撑开的唇纹让那唇看上去鲜红饱满,格外的诱人。   饱满的红唇动了动,许轻岚的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脸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还是那句:“你再说……一遍。”   顾朔风深吸了口气,解开睡袍狠狠丢在一遍,总是风姿妖娆的她,第一次粗鲁地撕扯着许轻岚的衣服。   “说再多有做的真实吗?!”   “可我想听。”   “我喜欢你!”   顾朔风扯开许轻岚的扣子,低头又狠狠亲了她一口。   “现在该我了,我想要你!”   潮红的眼微微睁大,许轻岚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只那么望着她,一动也不动。   顾朔风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又大声重复了遍。   “我要你!”   这次许轻岚没有再愣,一个翻身把她按倒。   窗帘错着缝隙,窗外大雪漫天,再多的寒冷也遮掩不住窗内的火热,交错的呼吸,交错的低语,缱绻了整个寒夜。   “我喜欢你……”   “我还想要……”   “喜欢你……”   “还想要……”   “喜欢……”   “还要……”   “喜……”   “要……”   “……”   ……   叮!   【恭喜!顾朔风身体爽度+58!当前总值100!】   叮!   【恭喜!顾朔风精神爽度+22!当前总值100!】   叮!   【注意!顾朔风疲惫度-16!当前总值15!】   昏暗的屋内,许轻岚微狭的眸子晕着碎芒,探手擦掉顾朔风额头的细汗。   顾朔风已在半梦半醒之间,哼哼唧唧说着“喜欢”,再一听,又成了“还要”。   许轻岚垂眸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幽沉磁哑,浮浮落落在那暗夜深处。   “满了,够了,睡吧……”   顾朔风睡得很沉,很久都没有过的沉。   现实延续进了梦里,梦里她还在追着许轻岚说“要”,许轻岚也不停地要她说“喜欢”。   梦里的她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重复的口干舌燥却舍不得停下。   梦里的她们彼此满足着,彼此都满足了。   梦里的她们都在笑。   许轻岚……   只要我还想要你,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不会腻了你的……   永远都不会……   永远不会……   ——正文完——   ※※※※※※※※※※※※※※※※※※※※   言念心:我呢?你们把我忘哪儿了?!!   顾家姐妹不愧是一家人,都是一样的爱钻牛角尖,固执啊!   番外会有哒~而且会不少~我的番外都超甜!信我!   但是要暂停两天才能更新   主要新文也快v了,有点忙不过来   另外,下本系列文开的是小五的故事《情敌是药引》,还没收藏的求个收藏呀~   情敌的文案吧,没看过渣女的可能看不出什么不对   看过渣女的你萌难道看不出来哪儿怪怪的?   哈哈哈~   总之都是大姐的锅   感谢各位小天使一路看到这里~爱你们~!!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火箭炮+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delphis~葱~莫道无心~红蝶~包养议棋~   感谢捕捉小猴子 20瓶;訞訞、落辞_boom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88章 番外之情根(1)   言念心最近有点儿小情绪, 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的身世设定,原以为会有两个妈咪亲亲抱抱举高高,结果……她们却让她深刻体会到了“父母是真爱, 孩子是意外”。   岚妈最开始对她还是很好的, 很关心也很体贴, 可风妈却对她很是看不顺眼,导致风妈一瞪眼, 岚妈就不太敢靠近她, 让她本来就被压榨了一半的母爱又被压榨得更少了。   难得放寒假,言念心一觉睡到自然醒,心情不错地爬出房间, 正好瞧见许轻岚在洗衣房忙活。   言念心左右看了一圈, 母上大人不在,赶紧麻溜跑过去,从背后搂着岚妈感受下妈妈的温暖。   “岚妈~我好想你~”   “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许轻岚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狭的眸子透着看别人时没有的暖意, 细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好看的言念心想揪一根下来,但是她舍不得。   “昨天风妈在,你都不敢抱抱我,我受伤了, 难受了, 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她平时都住校的, 好不容易放寒假回家,妈妈都不敢抱抱她。   言念心委屈巴巴, 心酸的都快掉眼泪了。   她可是从小被11个亲人宠到大的独苗苗心肝儿肝儿, 一点儿都不夸张, 她有6个太爷爷太奶奶,2个爷爷奶奶,2个姨姨,还有妈妈。   全家上下围着她一个人打转,就连于星凡小姨姨也超级宠她,真真儿是众星捧月把她宠上了天,她别的本事没有,撒娇绝对全家第一。   许轻岚还是陆婷婷的时候,虽然最初是因为她是言随心唯一的血脉才那么疼爱她,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陆婷婷后来是真的疼言念心疼到了骨子里。   看宝贝女儿委屈,许轻岚心疼又心虚,她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朔风才避免亲昵,但更重要的还是顾朔风提醒了她,女儿大了,还像以前那样一起洗澡睡觉,确实不太合适。   不过抱抱还是可以的,刚好这会儿朔风不在。   后半句才是重点。   许轻岚揪了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回身搂住了女儿。   陆婷婷的记忆藏在灵魂最深处,是她最不愿碰触的部分,徐汀兰也好,于星澜也好,再或者栖烑和冯卓然,至少顾朔风都承认感兴趣过,唯独陆婷婷,从头至尾都是求而不得。   顾朔风对陆婷婷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连陆婷婷的女儿都懒得多看一眼。   或许是因为……这女儿原本是不该存在的,是陆婷婷偷来的。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顾朔风对女儿没感情,应该是因为没有情根,而且顾朔风也没参与过女儿的孕育和成长,自然生不出母女情。   道理是明白的,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失落。   这是她为顾朔风拼命生下的女儿……   不是主观上的拼命,而是客观上真正的拼命。   陆婷婷之前一直住在疗养院,精神状况很不稳定,还有过多次自杀的经历,身体一直没有调养好,突然的怀孕增加了她的身体负担,加上言随心的死给了她沉重打击,她偏还要固执地坚持顺产,结果大出血,差点死在产床上。   她想起这些,并不是想让顾朔风感激她,或者怜悯她,她只是希望顾朔风能跟念念亲近一点,哪怕只是抱她一下也好,就一下。   可她不敢提这样的要求,她甚至都不敢问顾朔风对陆婷婷有没有兴趣?   于星澜的时候,她盼着顾朔风别理陆婷婷,可现在,她盼着顾朔风能对陆婷婷有兴趣,哪怕只有一点点。   陆婷婷也是她的一部分,虽然……是她最偏执最不懂变通的那部分,如果顾朔风对陆婷婷丁点都不感兴趣,那就意味着……顾朔风对她感兴趣的部分又少了一块。   这就像是原本她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如果顾朔风对她整体都感兴趣,那就是100%,如果排除掉了陆婷婷那部分,那就相当于只剩下50%。   顾朔风没有情根,她没办法用感情来维系她们的关系,只能努力保持顾朔风对自己的兴趣,一旦这份兴趣丧失,就是她们走到尽头的时候。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了一切归零的觉悟,她绝对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应该不至于崩溃失控,应该能在她面前保持最后的体面。   其实早在民国任务时,她就跟顾浩烟做了约定,顾浩烟会努力促成她们,可万一还是走到了那最糟糕的一步,顾浩烟希望她能交出情果。   当然,这不是强迫的。   顾浩烟有说过,她帮助顾朔风修复了灵体,她们顾家上下都感激她,如果她坚决不肯交出情果,她们绝不会勉强。   可她不用她们勉强,她心甘情愿。   虽然顾浩烟一直都挺自信,认为自己至少有99%的几率成功,可她却不自信,只要一牵扯顾朔风,她所有的杀伐果断理智从容全都成了泡影,她只是努力配合顾浩烟的计划,会不会成功已经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或者说,她考虑了也没用,越考虑越觉得希望渺茫,越考虑越难受。   她以为那天真的到了结束的时候,她以为她的情果会种在顾朔风身上,她以为了很多糟糕的结果,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让顾浩烟说中了,真的有了转机。   这转机本身就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贪心,可她控制不住,她竟然又想去相信顾浩烟的话。   顾浩烟说,顾朔风爱她,只是爱而不自知,只要她就这么天长地久地陪她走下去,总有一天顾朔风会知道的。   总有一天……   这四个字让人充满期待,却又让人绝望,她不知道这个“总有一天”究竟要等多久,一年,五年,一百年,还是几万年?   更不知道究竟是“两人的尽头”先来到,还是那“总有一天”先来到?   没有期待就不会绝望,也不会患得患失,可这个世界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期待。   许轻岚搂着女儿,就像陆婷婷漫长孤单的日子里搂着女儿一样,心里多少有了些慰藉。   顾浩烟借着监督顾朔风的名义,给顾朔风植入了AI6.0,顾朔风一直都不知道接收方其实是她。   AI6.0比当初植入她识海的先进了很多,可以设置提醒的数据非常多,最基础的好感值和憎恶值也是有的。   她最开始几乎每天都会查一遍,后来就不怎么查了。   好感值始终稳定在80,介乎朋友和恋人的分界线,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而且看样子永远都不会满。   憎恶值也很稳定,始终是0。   0……   她该高兴吗?   不,她一点儿不觉得高兴。   稳定不变的憎恶值,只说明顾朔风对她没有任何情感的起伏,她对顾朔风来说,温吞的就像白开水,食之无味,弃之又无法解决日常需求。   就像顾朔风自己说的,她喜欢她,喜欢她的身体。   明明当初刚听到的时候,她还很高兴,起码她还喜欢自己的身体。   可为什么这才过了没多久,她又……又开始觉得不够?想要更多?   贪心……   这真的是贪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只会让自己难受。   妈妈说过,如果放弃和坚持一样痛苦,那为什么还要放弃?   妈妈为了她的坚持,失去了再婚的机会,失去了自由的后半生,也几乎失去了她这个女儿,这是妈妈坚持的代价,不管再怎么痛苦,也得承受。   而她,既然选择了坚持,那坚持带来的一切后果,一切痛苦,也都是她该承受的。   她没办法改变顾朔风,她只能说服自己。   许轻岚,别贪心,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奢望越多,失去的就会越多。   她不能贪心,也不敢奢望,她现在只希望顾朔风能和女儿亲近一点,这样她就能安慰自己顾朔风对陆婷婷至少是不讨厌的,也就是不讨厌自己身上那偏执无趣的部分。   言念心心满意足地搂着老妈,虽然容貌变了,可她是两个妈妈灵魂共振生出的新灵体,她能感受到那独属于妈妈的气息。   这也是她喜欢抱抱的原因,因为只有足够近才能感应地更清晰。   妈妈,妈妈,妈妈……   这真的是她的妈妈。   幸福~   上辈子妈妈是在星澜姨姨去世的当天夜里突发心脏病去世的,那时候她只有十几岁,先是失去了最亲近的姨姨,又接着失去最爱的妈妈,差点没哭瞎。   没想到,再一睁眼,她变成了小婴儿。   四姨姨说,那个世界是以于星澜为中心的世界,于星澜心愿已了,那个世界就破除了莫比乌斯能量环,可以正常融入附近的小世界,所有人的命运也都有了新的轨迹。   也正是因为这样,本就不属于那个世界的她可以随意被四姨姨带走,不会对原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起初四姨姨并没有给她取名字,只叫她小名念念,她大一点会说话了,四姨姨才问她想姓谁的姓。   她是保留记忆转世的,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原来的姓氏和名字。   因为言家人真的很疼她,哪怕那个世界已经变了,爷爷奶奶已经不再是她的爷爷奶奶,可她还是想保留这份初心。   她是言家最后的血脉,这是她一直坚定相信的。   她不能因为飞升成仙(不是)就忘本。   许轻岚在胡思乱想,言念心也在胡思乱想,娘俩都没留意客厅浮起的几缕淡淡星尘。   下一秒,顾朔风凭空出现,羊毛短靴小香风外套,一边摘毛茸茸的蓓蕾帽丢到沙发,一边道:“饭已经做好了,大姐让咱们赶紧回去,现在就……”   顾朔风眯了眯美目,轻撩了下脸侧碎发,微挑的眼尾风情又危险,哒哒的高跟短靴踩过地砖,朝着两人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过去。   许轻岚想起上次抱女儿被罚一周睡书房,言念心想起上次抱妈妈被赶去住校,两人赶紧松手。   许轻岚垂眸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抬眸时,神色一如往常,微狭的眸子清幽无波,冰白的面容云淡风轻。   “一切还顺利吗?小五有没有发现?”   顾朔风勾唇一笑,笑得很美,可也很瘆人。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小四刻意隐藏了不修的气息,小五根本察觉不到,再说,打死小五也不可能想到,大姐哪儿也没藏,直接把不修留在了元世界。”   许轻岚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姐这么做没错。”   顾朔风唇角勾得更高了几分,“大姐是没错,不过我却觉得我错了。”   “你错了?”   “对啊~我错在来的不是时候,看把你们母女吓的,知道的你们是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关系呢?”   许轻岚低头轻咳一声:“念念刚放假,有点想我,所以就……”   顾朔风靠在门框,斜眸望着许轻岚,微挑的眼尾万种风情,红唇像是有意引诱她,勾着撩人的弧度。   “干嘛跟我解释?你们是母女,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的确是正常,可你的语气不太正常。   洗衣机停了,许轻岚转身一件件往外捞衣服,边道:“不止我和念念是母女,你也是。”   顾朔风轻笑:“对啊~所以不是说了吗?不用跟我解释。”   许轻岚微叹:“瞬移时间快到了吧?你先带念念过去,我把衣服弄完。”   言念心继承了两人的聪敏,小小年纪就听出了明枪暗箭,当然,枪是顾朔风的,箭也是顾朔风的,许轻岚完全没有武器,顶多以身为盾,挡的同时自伤八百。   眼看着许轻岚又笨的自掘坟墓,找什么转移话题不好,偏推了她这个罪魁祸首,言念心都替自己这个直女思维娘糟心。   娘啊!你就不能过去搂着你媳妇,说,媳妇想你了,咱们赶紧吃饭去吧,什么?念念怎么办?管她呢,还是媳妇最重要。   这不就齐活儿了吗?   ——不用怕伤害我,反正我已经遍体鳞伤,不差再多这一刀两刀的。   一个妈看自己不顺眼,一个疼自己的还笨的不会拐弯儿,她言念心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于许轻岚这话一出,顾朔风笑得更好看了。   “好~还是当妈的知道疼女儿,走,念念,咱们走,咱们先去吃热乎的,让她自己开车去吧,等会儿她到了说不定还能混上点儿残羹剩饭。”   平心而论,言念心有点怕顾朔风,一见顾朔风,她连笑都有点不会了。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风妈这么欺负岚妈。   “咳!风妈~”   撒娇,笑,起码可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言念心灿笑如花,仗着胆子想拽一拽顾朔风的衣角,可一看顾朔风笑得明艳又瘆人的漂亮脸蛋儿,她立马联想到了传说中的美杜莎,美杜莎一眼就能让人变石头,她觉得她要敢挨风妈一下,风妈就能让她原地去世。   风妈有洁癖,选择性的那种,看人洁癖,对有的人,譬如岚妈,她就不洁癖,不仅不洁癖,还很喜欢,两人黏黏糊糊钻屋里,做点什么她都不嫌脏,可对她,风妈就洁癖得很,每次她靠近,风妈都一脸“你敢摸我一下试试”的表情。   唉……   言念心悻悻地收回有企图的小爪子,装作若无其事道:“你们让五姨姨来接我,我才不当你俩的电灯泡。”   顾朔风笑得正常了点儿。   “你是我女儿,我带你不是应该的吗?走吧。”   “不不,我真不爱当电灯泡,你还是带岚妈吧,我喜欢五姨姨。”   “这样啊~~~那好吧,你是我女儿,我也不能太勉强你不是?”   “是是是,风妈最好了。”   ——她真是太难了,小小年纪就得学会哄比自己大了九万多岁的妈,承担了十六岁不该承受之重。   顾朔风靠着门框,冲许轻岚遥遥伸来纤纤玉手,高贵不可侵犯的女王似的,懒洋洋道:“来吧,还剩十二秒。”   擅长撒娇,并且擅长拍一家十一口人马屁的言念心趁机道:“哇哦~12,要爱,这数字太吉利了,岚妈还不快点~!”   许轻岚迟疑地看了眼女儿,脚下也不敢慢了,乖乖牵住了顾朔风的手。   如果可以,许轻岚真不想让女儿跟顾夙夜走太近,不是歧视顾夙夜,而是她总觉得顾夙夜没安好心,她怕带坏女儿。   两人前脚消失在星尘中,后脚小五就瞬移了过来。   “就知道得是我来接你~走吧小念念~”   言念心笑嘻嘻上前搂住了小五。   “先别急着走五姨姨,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你问。”   “我想问下,有没有吃了可以让人怀孕的丹药?我听说你在玄幻世界待过,应该知道的吧?”   小五微挑眉尖。   “你想干嘛?”   言念心小声道:“我想要个妹妹。”   小五何其聪明,笑着微眯美目。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妹妹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让谁生?”   “当然是……咳,我可事先说好,我是信任五姨姨才找五姨姨的,五姨姨可不能出卖我!”   “放心~咱们家我最靠谱!”小五拍胸脯保证。   “我……想让风妈生。”   “为什么?”   “我觉得我妈需要亲~自~生一个孩子,才能理解岚妈的母爱。”   小五歪头道:“你就不吃醋?到时候你岚妈的爱可也是要分出去一些的。”   ——呃?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不管了,到时候再说,总好过现在抱抱自己亲妈都战战兢兢的好。”   小五一拍巴掌:“妥了!这事我帮定了,等着,我今晚就偷溜出去帮你弄几个珠胎果去。”   “珠胎果是什么?”   “珠胎果,就是珠胎暗结的意思,一旦吃下,就必须找人那什么……你懂得~不然就会浑身奇痒,抓挠溃烂而死,而且吃药的人会神智昏盲,满脑子只有那事,持续大概三天,只有珠胎暗结才会恢复理智,这是同性道侣生娃常用的灵果。”   言念心听得两眼放光。   “那三天内要是没怀上呢?”   小五不在意地挥了下手,“一般不存在这种可能,珠胎果有增加怀孕率的药效,先天残缺的还能怀,何况你风妈?再说就算不成,你再喂她一枚续上不就行了?”   言念心越听越觉得靠谱。   “那行!就这么办!那就辛苦你了五姨姨!”   两人相识贼笑,目的不同,却不妨碍狼狈为奸。   小五os:只要是看三姐好戏,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得插一脚!~   言念心os:我倒要看看风妈自己生了娃抱不抱,她但凡抱一下,我就抱我岚妈一百下~!哼~!   小五:“不过有个问题。”   言念心:“什么问题?”   小五:“三姐那么精,你怎么哄她吃下珠胎果?”   ※※※※※※※※※※※※※※※※※※※※   明天还有~   感谢今天有糖吃~深水+火箭包养~你就是我的天使!大天使!从第一本到这里,真的……感情深不多说,抱抱~   感谢小魔粉~双火箭炮+地雷包养~感谢你们的感天动地姐妹情,我躺赢~哈哈~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包养议棋~感谢这只小土土~mua! (*╯3╰)   感谢loser~白野兮~手榴弹包养~不想说话,只想亲亲举高高~   感谢落辞_boom~双雷包养~你名字真好听~mua! (*╯3╰)   感谢竹宣~美色撩人~杨不败~葱~红蝶~包养议棋~你们都是我的惊喜~mua! (*╯3╰)   感谢月出 30瓶;小数字 23瓶;红蝶 20瓶;幻小溪 18瓶;山海不关、我的ID名、一灯大师、椭圆的欧姆定律 10瓶;小煜、为了易青我激情改名 6瓶;吴哲晗对象、竹声雨丝mn、小魔粉 5瓶;禾真 2瓶;竹宣、陆离千墨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89章 番外之情根(2)   一放寒假, 离过年就没几天了,姨姨们难得都落了清闲,帮着四姨姨一块置办年货, 主要是吃的喝的,准备过个顾家这么多年来人最全的一次团圆年。   二姨姨说,到时候她会把两个女儿也带过来,一个家庭成员也不能少。   二姨姨家的双胞胎小宝贝,言念心见过一次,就那么一次, 孩子爷爷奶奶,也就是刘夏的爸妈, 特别疼这俩孩子,断奶后就一直养在身边, 二姨姨夫妻俩每天都会去看孩子。   为了她俩,孩子奶奶连工作都不做了,撒手交给爷爷, 专门照看孩子,说是要弥补小时候对二姨夫姐妹俩照顾不周的遗憾。   总之,这次年夜饭注定会是个热闹的年夜饭,刘夏爸妈妹妹也都会来。   五姨姨悄悄说, 大姨姨这是假公济私,她其实就是想跟刘语冰一起过除夕,就拉了刘夏出来当幌子。   五姨姨已经偷偷带回了一把珠胎果,数了数,足有六颗, 每颗都有金桔大小, 皮很薄, 隔着皮都能看到里面一瓣一瓣的,大小像金桔,看着也像金桔,就是不知道味道像不像。   为此,她专门和五姨姨一唱一和套路了二姨姨,二姨姨是家里唯一吃过珠胎果的人。   二姨姨说,珠胎果酸酸甜甜,与其说味道像金桔,不如说像橙子,但也不全像,还有点火龙果的味道在里面,还有点苹果味。   五姨姨冲她比了个ok,两人贼眉鼠眼退出厨房,躲到五姨姨屋里商量。   小五道:“妥了!就除夕夜,你就说家里你辈分儿最小,要表示一下孝心,一人送上一杯你自己亲手鲜榨的果汁,配方就是……鲜橙80%,火龙果10%,苹果10%。”   言念心情不自禁捶了下手心,激动道:“然后我给风妈那杯加料!保证她看不出来!!”   小五点头:“下面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这个送果汁顺序。”   言念心表示极其赞成:“这真是门技术活,别人就不说了,谁先谁后都不要紧,关键是风妈和岚妈,该先给谁端?”   小五分析:“你岚妈以前吃过不少苦,没去过游乐场,没喝过果汁,连冰激凌都很少吃,你风妈有零食饮料什么的,一般都先给你岚妈,你要先给你风妈,她起码会让你岚妈先喝第一口。”   言念心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俩人都怀孕可没法弄,再说我也舍不得我岚妈受苦。”   小五呵呵笑道:“那你就舍得你风妈受苦?”   言念心小爪子一挥,一本正经道:“风妈不是一般人,风妈是域尊,那就等于神仙,神仙生个孩子还不跟玩儿似的?”   虽然不至于跟玩儿似的,不过有小四帮忙也差不多了。   小五继续分析:“可如果先给你岚妈也不行,你风妈肯定会吃醋,一个眼神过去,你岚妈就得赶紧把果汁递过去。”   言念心灵机一动:“那我就两杯一块儿给,一杯给岚妈,一杯给风妈!”   小五摇头:“你风妈毕竟是域尊,对气味很敏感,她俩大概率会坐一起,你两杯香气不一样,颜色也略有差异,离那么近,如果是别人手里的,她可能不会注意,你岚妈手里的,她很可能会察觉出不对。”   言念心一下子垮了小肩膀。   “不就是送杯果汁吗?怎么这么难啊?那你说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声东击西。”   小五凑到言念心耳朵边嘀嘀咕咕一会儿,言念心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   “还是五姨姨聪明!”   小五笑得说不出的狡黠:“小嘴儿真甜,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尤其是跟你风妈有关的,我保证上刀山下油锅都得帮你。”   “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看风妈笑话……   ——不过不要紧!我也想看!   ——谁让风妈总欺负岚妈,哼!~   眨眼就是除夕,为了保护大气层,全国严禁烟花爆竹,少了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年味虽然少了点,可对有小婴儿的家庭还是相当友好的,不然总怕吓着孩子。   刘夏爸妈喜欢看春晚,为了让老两口有归属感,大姐专门在没有电视的客厅安了电视,早早就打开转到中央一套,还不到八点,春晚还没开始,播的是后台花絮现场采访之类的。   全家就刘夏爸一个男的,有个电视他好歹自在多了,看着电视嗑着瓜子喝着茶,还能留点儿肚子不耽误一会儿吃饭。   晚饭是在电视前摆开的,大家围坐八仙桌,听着春晚的热闹,吃饭喝酒夹菜,互相说着吉利话,有烟火气浓厚的刘夏爸妈在场,再有两个不满周岁的小奶娃,感觉真像是几代同堂,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   就是刘夏妈一高兴,嘴没个把门的,不小心问起了许轻岚的家人。   “我听大虫说,你家就你妈和俩弟弟,弟弟也没结婚,怎么不一块儿过来?大家都热闹热闹。”   大虫是刘夏的小名,刘夏原名叫刘夏虫,夏虫不可语冰,所以她妹妹才叫刘语冰。   刘夏咳嗽,拼命咳嗽。   “咳咳咳!妈!咳咳咳咳咳!你孙女饿了,赶紧喂点儿胡萝卜泥。”   刘夏妈看孩子看得智商可能也跟着幼化了,竟然没听出画外音。   “我刚喂了这炖的土豆泥,可烂呼了,孩子都吃饱了,奶都不喝了,饿什么饿?”   不过还好,刘夏妈说完这么一长串就忘了刚问的问题,又想起了新的一茬。   “浩烟呐,你是大姐,带着一群妹妹累吧?”   大姐虽然平时一副高高在上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可在长辈面前很懂礼貌。   她微微笑着点头道:“还好,妹妹们都比较听话。”   “那还好点儿,你看我们家就刘夏刘语冰俩,一个比一个糟心。”   刘语冰正埋头吃菜,不满地瞟了她妈一眼。   “好好的捎带我干嘛?”   刘夏妈搂着大孙女道:“我这不是操心你吗?你看你姐孩子都快会跑了,你连个对象都还没有,什么时候给妈领回家个!”   刘语冰简直要抑郁了。   “不是说顾浩烟吗?怎么扯起我没完了?”   刘夏妈这才想起刚才的话茬:“对,我说浩烟呢,浩烟你也不小了,也该找对象了,我跟你说,圈里人别信,那娱乐圈太乱,找圈儿外的,门户当不当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知冷知热。”   大姐大概是最不称职的一届影后,想演戏就演,不想演谁都请不动,不用刻意营业,本身自带话题度,要是一般没背景的小明星,起码得给她扣个耍大牌的帽子,可有顾家撑腰,谁敢?活腻味了吧?   大姐睨了刘语冰一眼,笑道:“知冷知热倒也不必,别气死我就行。”   刘夏妈道:“结婚前肯定不至于,你要样有样,要家底有家底,别人供你都来不及,哪儿敢气你?就怕婚后,这一结婚,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是人是鬼才能见真章。”   一旁刘夏爸忍不住道:“你说话就说话,一直拿眼剜我干什么?当着孩子们的面,真是。”   刘夏妈搂着大孙女指了指刘夏爸道:“可千万别找他这样的,结婚前说的那叫一个好听,什么我养你,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结果了?”   “我对你不好吗?”   “好好好,好行了吧?大过年的,给你留个面子。”   刘夏妈又道:“我前几天才给小冰v信里发了好多张相亲照,等会儿吃完饭,你跟小冰一块儿挑挑,趁着过年都不忙,赶紧约着见几个,明年说不定就能吃上你俩的喜糖了。”   刘语冰不满道:“妈!”   “妈什么妈?那么多你一个人也用不了,跟你大姐分享一下怕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居然敢背着她相亲……呵呵……   顾浩烟笑得格外的好看。   “好的伯母,我一会儿吃完饭就和小冰去我房间……慢慢看。”   刘夏妈满意点头,还冲刘语冰道:“你看看人家浩烟,多乖多让人省心,跟你说一句你能顶我十句,我的白头发都是你顶出来的!”   随即刘夏妈又冲小四小五道:“你俩也没对象吧?一块儿去看看,我发了几十张,你们一块儿相都相不完。”   小四机智,赶紧摇头道:“我马上要公派出差了,这一去可能得各一年半载的,回来再说。”   小五有样学样:“我过了年要出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刘夏妈可惜道:“挺不错的那些小伙儿,可惜了……没事儿,等你们回来我再帮你们介绍!”   一个刘夏妈,战斗力赶超一大家子,桌上所有家庭成员,她全都点了个遍,见她看向自己,言念心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奋力扒饭。   ——她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念念啊~你是叫念念吧?”   ——连名字都记不清楚你就别理我了吧?   言念心流了满黄果树瀑布的泪,甭管内心多崩溃,还是扬起在顾朔风面前锻炼的炉火纯青的虚伪真诚笑,抬头看向刘夏妈。   “是的奶奶,我叫言念心,小名念念。”   这一声奶奶叫的刘夏妈心花怒放。   这要是早一年叫,她绝对扛不住,自己明明才四十多岁!什么奶奶?!死丫头会不会说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真成了奶奶了!再被叫奶奶,有种自己的小孙女长大了会喊奶奶的激动。   尤其尤其是,她生了俩闺女居然还有机会当奶奶,这可把她美坏了。   谁说生儿子才能当奶奶?我生闺女一样当!   刘夏妈一高兴,言念心更倒霉了。   “念念还上高中呢?高几啊?”   “高二。”   “高二?!那不是快高考了吗?这学期考了多少分?”   万恶的过年!万恶的走亲戚!   言念心欲哭无泪。   “嗯……就……不太好。”   “哦……不好没关系!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家教,还是当初小冰高考时候带小冰的,都是特级老教师,教的特别好!我回头就帮你介绍!”   “谢谢奶奶,不过我住校,恐怕没办法请家教。”   “住校啊……”   言念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现在收回“住校”这两个字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刘夏妈眼前一亮:“那咱不请家教,我请那些老教师推荐点儿辅导书给你,什么卷子之类的,当初我给小冰买了足有三个大纸箱,每天都有新题刷!管用着呢。”   顾朔风一听,微微勾了下唇。   “那敢情好,现在才高二,还有一年半的时间,现在开始刷题,高考不愁靠不上清北。”   刘夏妈像是找到了知音,当即笑逐颜开:“是吧是吧!我明天一早就给那老教师打电话拜年,顺便让她推荐书目卷子。”   顾朔风笑得又坏又狡黠:“那就麻烦伯母了。”   “不麻烦不麻烦,哈哈哈,自家人应该的。”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言念心暴走在崩溃边缘。   哭。   这日子没法过了。   四姨姨对她说,她其实是神仙的后代时,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哇啊~~我终于不用学习了吗~~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她两耳刮子。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一直住的那个和现代一模一样的地方,其实是幻境,是四姨姨怕她在玄幻世界待久了,适应不了现代生活,所以在那个玄幻小世界做了那个秘境,让她在里面读书上学,白白浪费了十六年玄幻好时光。   她也就是临走的时候,才被四姨姨带着在那玄幻世界旅游了一圈,第一次穿上仙气飘飘的古装,享受了一波御剑飞行,这十六年对她来说就像是搂着金山银山啃窝窝头,想想都是泪。   好不容易一餐饭结束了,最幸福的就是两个无忧无虑牙都还没长出一个的双胞胎奶娃,刘夏妈抱一个,顾凌洛抱一个,谁逗都笑成月牙眼,怪可爱的。   言念心被那几大箱子习题的恐惧支配,差点没忘了正事,幸好还有小五提醒她。   刚吃过饭,大家肚子里都没地方,言念心耐心地陪着看了会儿春晚,见地上的瓜子皮磕了一层了,这才起身进了厨房。   小五没敢跟去帮忙,全家上下,顾朔风最警惕的就是她,包括许轻岚,对她也很关注,尤其是她靠近言念心的时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别防我,防你们也防不住!   小五斜躺在沙发边儿,嘎嘣嘎嘣磕着瓜子,完全没事人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她有丁点要搞事的苗头。   言念心一个人在厨房摆弄着破壁机,切橙子剥火龙果削苹果。   小四进来,挽着袖子要帮忙,她赶紧拦住。   “四姨姨,你歇会儿,我来就好。”   小四想起言念心当年突发奇想非要亲手烤生日蛋糕给她吃的往事,也没多想,摸了摸她的头,夸了句乖,就出去了。   所以就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能想到她这样的天真小可爱会和最邪恶的五姨姨联合搞事情呢?   这简直就像小红帽和大灰狼联盟搞猎人一样刺激。   费了足足半小时,言念心才总算搞定了足够的果汁。   一个托盘端不下,她先端了几杯出去。   刘夏爸妈先送上,刘夏妈一高兴,压岁钱提前给了,连同刘夏爸的份儿一起。   再给二姨姨和二姨夫送上,有刘夏爸妈开头,她们的压岁钱也到了手。   大姨姨和刘语冰小姨吃完饭就上了楼翻相亲照片去了,不在,先跳过她们,剩下的一杯给四姨姨端了过去。   托盘空了,言念心回去端剩下几杯。   小五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瓜子壳扔垃圾桶,拍了拍手凑到许轻岚耳边。   “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借一步上楼?”   顾朔风就挨着许轻岚坐着,再小的声音,这么近,也逃不过域尊的耳朵。   顾朔风瞟了小五一眼,揣测着或许是想从许轻岚那里打听不修的下落,也就没理她。   许轻岚起身跟着上了楼,言念心那边也端了果汁出来。   瞟了一眼岚妈不在了,言念心暗松口气,直接给顾朔风端了那杯加了料的。   噗通!噗通!噗通!   虽说活了两辈子,可人类婴儿的脑子限制了思维认知,言念心即便带着记忆也是从头发育了一遍,和正常十六岁小女生没什么区别。   她到底是经事少,表面装得再怎么淡定,也控制不住狂跳的心。   顾朔风接过果汁,听着那近在咫尺恨不得跳出胸腔的剧烈心跳,懒洋洋抬眸睨了言随心一眼,红唇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   她端着果汁凑到鼻翼下不露声色地嗅了嗅,香橙……火龙果……苹果?   好像没什么不对。   不,肯定不对,不然心跳干嘛那么快?   顾朔风探身把果汁搁到了茶几上。   言念心脸色微变,下意识问道:“风妈,你不喝吗?这可是我亲手榨的,第一次榨的。”   顾朔风抬眸一笑,温柔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你岚妈还没喝呢,给她留着吧。”   言念心随手端起托盘里的一杯果汁,道:“你看,我这不是给岚妈留了吗?还有大姨姨五姨姨小冰姨姨的也都有,那杯是你的,你尝尝,我好不容易才榨一次……”   言念心说得委屈巴巴的,好像顾朔风不喝就真辜负了她一片孝心似的,刘夏爸妈都朝着边看了过来。   顾朔风瞟了眼茶几上橙红的果汁,突然伸手拿过言念心手里那杯。   “念念长大了,懂事了,行,妈妈喝。”   顾朔风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有香橙味,也有火龙果和苹果味,跟刚才那一杯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等等,好像有点儿区别,这杯好像更……香甜……   糟了!   顾朔风猛地按住心口,手里的果汁晃动了两下,差点溅出杯子。   言念心眼明手快,赶紧接过杯子,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小四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起身扶住了顾朔风,探手一摸额头。   好烫!   赶紧祭出一丝灵力探脉。   小四:“……”   刘夏爸妈发现了不对,赶紧过来。   “怎么了这是?”   顾朔风美目半敛,睫尖颤着,脸颊泛着诱人的桃色,娇嫩的红唇微张着,鲜红的舌尖轻抖,抖出的气息烫得吓人,   小四瞟了罪魁祸首言念心一眼,一个打横抱起顾朔风,淡定微笑:“她只是喝醉了,我送她回房。”   刘夏爸诧异,“两杯红酒就醉了?”   “她酒量浅。”   那珠胎果果然厉害,就喝了那么一口,顾朔风已然神智不清,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人不敌人,是可以信赖的,至于是哪位,她就分不清楚了,只凭着本能,眯着迷离的眸子直往小四怀里钻。   姐妹归姐妹,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轻易代劳的,尤其三姐又不是没老婆。   小四忍受着顾朔风的骚扰,勉强上到二楼,推开顾朔风的房间赶紧进去,一面小五发去消息。   【顾缚槿:许轻岚呢?快让她来二楼卧室!】   小五没话找话跟许轻岚瞎聊,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许轻岚已经觉出了不对,还没等起身离开,小五猛地站了起来。   “三姐让你赶紧去二楼!”   “什么事?”   “我哪儿知道?你赶紧去,她催得挺急的。”   许轻岚满头疑云下了楼,一推门正看到顾朔风搂着小四的脖子,勾着头就要亲。   许轻岚微微睁大眼,眸中暗潮汹涌,愤怒差点没决了堤!   可也就一秒,许轻岚恢复了理智。   ——她们是亲姐妹,不可能的。   ——这难道就是朔风看到她和念念抱在一起时的感受?   “她怎么了?”   小四快架不住了,赶紧冲她招手。   “别问了,快来!”   不用说许轻岚已经快步过去了。   没等小四掰开顾朔风紧搂的胳膊,顾朔风迷离的眸子瞟到了许轻岚,明明已经失去了神智,却立马松开了小四,转头扎进了许轻岚怀里,借着体重将她扑倒,带着滚烫的气息堵上了她的唇。   小四抹了把热汗,整了整衣服才关灯关门出来。   大姐和刘语冰听见动静下了楼。   刘语冰直接下到了底,大姐却拐到了二楼小四小五这边。   “怎么了?”   小四瞪了一眼小五,“你问她。”   小五眼瞟着天花板,咳咳干咳两声。   “这个嘛……这个……”   大姐听小五说完,非但没训她,反而意味深长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或许这就是天意。”   “什么?”小四问。   “没什么,一切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   大姐说话一向没头没尾,小四似乎听懂了,小五却是一头雾水。   “你们又瞒我什么了?”   小四沉吟了几秒,笑道:“我懂了大姐,小五还真是做了件好事。”   小五:“??????”   ——我才不是要做好事!我是在报仇报仇!   楼下,啪啷一声杯碎声,刘夏惊呼:“小冰?!你怎么了小冰?!”   ※※※※※※※※※※※※※※※※※※※※   太困了,没捉虫,先睡了。   感谢今天有糖吃~深水+双火箭炮~包养议棋~天呐~你们那感天动地姐妹情请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为你们感动!   感谢小魔粉~火箭炮包养议棋~你们秀了我一脸狗粮~哈哈~   感谢24982667~9手榴弹包养~亲爱的~告诉我你不是手滑~我感动哭了~   感谢我想喝时雨妈妈的母乳 42瓶;小魔粉、hjfhdjs 10瓶;我要给自己一个可爱的 8瓶;玉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90章 番外之情根(3)   刘语冰好不容易摆脱那个烦人的顾浩烟, 噔噔噔下了楼。   瓜子见底了,顾凌洛拿着瓜子盘去厨房添加,刘夏正把托盘里的果汁杯往茶几上摆, 腾出空盘子拿回厨房不占地方。   她前脚摆完, 后脚刘语冰就走到了沙发跟前做下, 随手拿起一杯仰头就是半杯。   “这个什么果汁,挺好喝……的……”   啪啷!   半杯子果汁坠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吓得刘夏爸妈怀里的两个小宝贝齐声哭了起来。   春晚声, 娃娃哭声,刘夏的惊呼声,刘夏爸妈的询问声, 还有顾凌洛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客厅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小冰!你怎么了小冰?!”   刘夏赶紧扶住了刘语冰。   “怎么这么烫?!”   顾凌洛已赶到了跟前,看了眼脸颊酡红的刘语冰,又看了眼地上淡淡甜香的果汁,很快就联想到了之前小五和念念问她的珠胎果。   这两个不省心的惹事精!   顾凌洛有点头疼。   顾朔风喝了倒没什么, 有许轻岚出面压制,怀孕了也不要紧,可刘语冰是跆拳道选手,过了年还要去训练,就算找人帮她解了珠胎果, 她怀孕了该怎么办?   珠胎果不是病, 她就像取卵前打针, 增加的是怀孕几率,这个即便是小四也没法治, 不是病怎么治?   而这个珠胎果效果长达三天, 除非是正值生理期, 否则催也把卵子给催熟了,刘语冰怀孕已成既定结果,根本躲不过。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可那办法等于没有,需要另一个人把刘语冰身上的药效转移到自己身上,可一旦转移,这个人就会代替刘语冰怀孕,并且,刘语冰身上也会有药效残留,想彻底清除,这个人就必须跟刘语冰发生关系。   换句话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某人代替刘语冰,并怀上刘语冰的孩子。   法子是法子,可上哪儿找这么个人?   所以就说这法子等于没有。   大姐虽对刘语冰挺感兴趣,可顾家上下都清楚,顾浩烟是全家最聪明,却也是最不知变通的。   大姐从九万年前就坚信只有命定之人才是最完美的伴侣,她和三妹也都印证了这一点,大姐绝不可能和命定之外的人在一起。   刘语冰不是大姐命定之人。   大姐对她……只是觉得好玩,是没找到命定之人之前的调剂品而已,如果不是顾忌她是刘夏亲妹妹,她早就被大姐吞得渣滓都不剩。   大姐不可能让刘语冰生下自己的孩子,域尊的孩子天生就非普通人,一旦生下就是永生的牵绊,大姐不会给自己留这么大的麻烦。   大姐更不可能亲自去生刘语冰的孩子,那更麻烦。   吃了珠胎果会自内而外奇痒难忍,不找人解决就会忍不住抓挠,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抓挠,是连皮带肉的那种,中者往往会控制不住,以至于全身溃烂而死。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困住刘语冰,让她没办法挠,虽然很痛苦,远超戒du的痛苦,可也只能这样了。   短短几秒,顾凌洛脑中千帆过尽,迅速想到了这残忍却也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抱起刘语冰就往楼上走,边走边冲刘夏爸妈解释。   “之前在酒桌上喝的那酒不是一般酒庄的酒,是私酿,有些体质敏感的很容易醉,三妹醉了,小冰看样子也醉了,我先带她上楼,伯父伯母不用担心。”   刘夏当然是配合老婆了,也跟着安抚刘夏爸妈,两位长辈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逗孙女看春晚顺便嗑瓜子。   刘语冰已经神志不清,勾着顾凌洛的脖子就想亲,顾凌洛两手抱着人,实在腾不出手拦她,眼看就要亲上了!   顾浩烟迎面过来,一把接过了刘语冰。   顾凌洛松了口气,“她……”   顾浩烟勾唇一笑,笑得有点凉。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嗯……浩烟……”   刘语冰迷迷糊糊居然认出了顾浩烟,抱着就亲了上去。   顾浩烟任她随便亲,托抱着她转身上了三楼。   顾凌洛紧追了两步,道:“我去喊小四,让她帮忙施个幻术,应该能让她好受点。”   话音刚落,就见小四小五走到了二楼楼梯口。   小四一脸凝重,跟着大姐往三楼去,小五却两眼放光,喃喃自语:“没想到能一箭双雕,我可太厉害了!”   顾凌洛淡淡扫了她一眼:“你等着大姐忙完收拾你吧!”   “害~怀孕不宜动怒,我才不怕。”   “你想多了,大姐不可能那么做。”   小五微挑眉尖:“那可不一定哦~”   顾凌洛道:“小冰不是命定之人。”   “那怎么了?不修也不是。”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感情哪儿是命定不命定来衡量的?你们刚好遇上命定,就幸存者偏差,以为所有人都该是命定,我却不这么觉得,大千世界泱泱众生,难道只有跟命定之人在一起的才是幸福?”   顾凌洛就是觉得她的命定之人刘夏天下第一好。   “命定之人,比如我,已经幸福了,非命定,比如你,幸福?呵,等你追上不修再说吧。”   小五窒息了。   “二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毒舌了?!跟大姐学的还是跟刘夏?!”   “这不用学,我一直都这样,只是平时没人碰触我的底线而已。”   “底线?你底线是命定之人?”   顾凌洛睨了她一眼,懒得理这个一牵扯不修智商直接负数的五妹。   走在前面的小四忍不住回头笑道:“傻小五,二姐的意思是,她家刘夏是她的命定之人,是天底下最好的。”   小五撇嘴,眨着长睫毛瞟了二姐一眼。   “我也没说命定之人不好,只是说不是命定之人也没什么不好,二姐你可真小气。”   小四道:“你就少说两句吧,不修是你的底线,刘夏可是二姐的底线。”   所以就说,什么塑料姐妹情?哪个不是见色忘妹?   姐妹几个斗着嘴跟着大姐进了卧室。   小四布幻境,二姐布结界,小五就给刘语冰下了个定身咒。   至于大姐……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刘语冰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放躺在了床上。   刘语冰满脸潮红,唇微张着,素齿小舌,氤氲的眸子,滚烫的呼吸,黏人的轻哼,不知看了什么幻境,虽然因为定身咒不能动,可整个身形都在微微颤抖。   珠胎果让她身上每一件衣服都成了负担,憋得她体温越来越高,呼吸也有些困难。   顾浩烟赶走了妹妹们,探手帮她解除束缚,视线不经意扫过。   到底是四妹的幻术厉害?还是珠胎果厉害?这才多大会儿就成了这样?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三天刘语冰就得脱水。   顾浩烟丢掉湿透的酷子,怕刘语冰这样再冻着,一个响指,祭出火能量调高了点儿室温。   幻术应该能撑一段时间,之后……之后就只能靠刘语冰自己忍了。   顾浩烟转身走了。   二楼,顾朔风两人干柴烈火,顾浩烟刻意又给她们加了个结界,隔音效果再好也耐不住动静大,被刘夏爸妈听到实在尴尬,再说还有言念心这个未成年在。   原以为起码得折腾个两天三夜的,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顾朔风的房门就开了,顾朔风一脸低气压出来,二姐跟她打招呼都不理,直奔小五房间,揪起小五就是一顿胖揍!   “敢算计我?你活腻了是吧?!”   小五不服:“念念才是主谋,我顶多就是协助,你怎么不打她?”   顾朔风笑,笑得妖冶又阴森。   “念念是我老婆亲生的,你是我老婆生的吗?”   小五:我竟无言以对,好气!   当然,始作俑者也没能逃脱被制裁的命运。   顾朔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宽宏大量”四个字,她不打言念心只是因为她知道有人收拾她,她何必还要自己动手?   言念心被自己亲妈许轻岚罚了面壁思过一下午,真面壁思过,就站在客厅面朝着墙站着,不准回头也不准坐下休息,比站军姿也不差多少了。   言念心继承了顾朔风的优良体质,又有小四从小到大灵果滋养,看着娇娇弱弱,实际健壮如牛,装腿软要晕倒也没人理她,只能自力更生额头抵着墙闭眼睡觉。   这一觉睡得香,错过了一场大戏。   三楼刘语冰承受不住珠胎果,痛苦的青筋暴起,满身灼红,简直就像下一秒就要自爆了似的,偏她还不能动弹。   二姨姨曾说过,那种感觉就像万蚁钻心,痒的真能要人命,身为域尊的她一分钟都坚持不了,何况凡人刘语冰。   就算刘语冰是学跆拳道的,意志力比一般人坚定得多,恐怕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就算捱过三天,清醒之后身心也得受到重创。   身体伤害还好,四姨姨能帮着调养,心灵创伤恐怕……   啧啧。   听五姨姨说,床单湿了一大片,惨不忍睹,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大姨姨硬是无动于衷了一夜零半天,就在她下午额头抵墙站着睡觉的工夫,大姨姨终于看不下去,把珠胎果能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说是小冰姨姨没结婚,又要训练,不能怀孕。   天呐!   五姨姨说,当时把她乐得差点没敲锣打鼓普天同庆,都忘了大姨姨揍她的疼了。   全家上下,除了风妈还算淡定,其他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刘夏姨夫,竟然傻愣愣问了二姨姨一句。   【难道浩烟对小冰是真心的?】   二姨姨一句话都没说,和四姨姨对视了一眼,据五姨姨说,她俩的眼神说不出的忧心忡忡。   她们大概是怕大姨姨是一时冲动,等回头想起命定之人什么的,再把小冰姨姨给甩了。   言念心觉得她们担心得对,小冰姨姨长得虽然还不错,却是荷包蛋,她也不是歧视荷包蛋,她自己其实也是,就是大姨姨一看就很花心的样子,恐怕不会为了两只荷包蛋放弃未来的命定恋人。   大姨姨没有风妈那么幸运,一直到快三天了才打开门,气色差了很多,四姨姨赶紧过去探脉,果然有宝宝了。   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孕妇,最高兴的莫过于五姨姨。   五姨姨扬眉吐气道:“年已经过完了,我要去找不修。”   大姨姨一句“破五破五,不过初五不算过完年”,硬生生又扣了五姨姨两天。   两天后,五姨姨再次提出要走,大姨姨凉飕飕就一句。   “想走可以,抹掉记忆才准走。”   五姨姨气得掀桌,最后还是答应抹掉记忆。   言念心其实特别好奇为什么一定要抹掉五姨姨的记忆,可问了一圈也没人告诉她,只说她还小,不用知道那么多。   她都十六了!十六!除了胸小哪儿都不小!!   她实在好奇,大姨姨她们送昏迷的五姨姨走的时候,她悄悄跟了上去,然后……   哇哦~大姨姨,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   算你们狠!   等五姨姨恢复记忆说不定把房顶都得给你们掀了!~   ※※※※※※※※※※※※※※※※※※※※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哈哈哈~   感谢红蝶、挂面中的面挂思考者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91章 番外之情根(4)   最近家里不太平, 一下子出了俩孕妇,本来该是挺高兴的事,可惜俩孕妇一个比一个低气压。   风妈还好, 就是脾气大了点儿, 挑食挑得厉害, 挑刺挑得更厉害,以前不管看谁不顺眼, 看岚妈起码还是舒心的, 现在她连岚妈都烦,一天到晚不给岚妈好脸色。   开始言念心还以为风妈这是孕妇综合症,还专门找了四姨姨咨询吃什么能让孕妇清心降火去浮躁?   小四却笑道:“吃什么都没用, 是你岚妈说错了话, 她得自己受着。”   言念心微微睁大眼。   岚妈说错了话?   岚妈一天到晚小心翼翼伺候着风妈,连工作也全都搬到家里来做,只除了必须出面的时候才去趟公司,还变着花样给风妈做吃的, 又是按摩又是带着遛弯活动筋骨,简直就把风妈当老佛爷供着,不,比老佛爷都金贵,当祖宗还比较贴切, 她能说错什么话?   言念心好奇的抓心挠肝, 黏着小四屁股后叨叨了一下午, 叨叨得小四头大,终于还是受不了告诉了她。   “你风妈怀孕头一个月, 一直孕吐, 你还记得吧?”   言念心当然记得, 她虽然平时住校,但周末都是回家的,风妈的确是有孕吐,不过也没那么严重,有小四帮忙调养,再严重能严重到哪儿去?   小四继续道:“你岚妈就心疼了,就说,不然这孩子打掉算了,还专门找了我帮忙。”   许轻岚的深情,言念心早已见怪不怪。   “然后嘞?”   “然后你风妈就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言念心很不能理解,岚妈不想让她受罪还有错了?   小四没时间跟她解释,也不知收到了什么意念传输,突然丢下刷了一半的碗,匆匆联系了二姐,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言念心依稀听到了“绑架”俩字。   谁绑架谁?   看四姨姨这么着急,肯定跟顾家人有关,难道是……   聪明如言念心,很快就联想到了失忆的小五。   难道是五姨姨被绑架了?还是五姨姨绑架了谁?   以五姨姨的性子,那绝对不是吃亏的主,肯定是她看不修长得花容月貌,然后就动了歪心思,再然后就……嘿嘿嘿~   言念心这段日子可不是白待的,早就把家里所有的人的八卦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可惜她还没觉醒能量,没办法学习灵诀,更没办法咻咻咻地瞬移,不然肯定跟着去看热闹。   四姨姨和二姨姨都走了,家里一下子感觉空了好多。   今天周一,照理说该上学的,不过她请假了。   再过两天就是风妈和岚妈大婚的日子,明天一早全家都要坐飞机去五月岛。   五月岛远在太平洋,距离实在远,一个人瞬移过去可以,带人就有点儿困难,再加上还有记者媒体什么的,坐飞机最安全。   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五月岛其实原名并不叫五月岛,而是s1-1,也就是元世界的第一个阵脚的意思。   五月岛是顾家姐妹连同所有空间守护者一起做的串联多个空间的聚灵阵起点,除它之外,各个世界都有连接点,有的是岛屿,有的是密林,有的则在沙漠,甚至是市中心的地下。   这聚灵阵当年是用来稳定空间能量的,现在空间日趋安稳,聚灵阵的作用也就越来越小,现在基本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岛,归属权自然在顾家人手里。   顾浩烟见s1-1每到五月阳光适度景色迷人,就给它取名五月岛,时不常来度个假什么的,二姨姨和刘夏姨夫的婚礼就是在这里办的。   提起顾浩烟,言念心忍不住为她这个大姨姨掬一把同情泪,真……太惨了。   风妈顶多也就是跟岚妈闹闹别扭,完全可以算作情趣调剂,可大姨姨却是真……弃妇。   谁能想到呢?!   大姨姨为了让小冰姨姨少受点罪,主动把珠胎果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结果她怀孕了,小冰姨姨却面无表情来了一句。   “你算计我还想让我负责?真当我脑袋让门夹过?”   虽然她赶紧站出来帮大姨姨解释,小冰姨姨还是不领情。   “我是在她地盘出事的,她负责不是应该的吗?我还没告她占我便宜,她还想让我负责?就好比,你在食堂吃出了只苍蝇,负责人夹起那只苍蝇自己吃了,然后拉肚子,让你赔医疗费,你干吗?”   听了小冰姨姨的例子,她突然觉得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总之,之前四姨姨她们担心的大姨姨玩弄小冰姨姨的剧情没有发生,小冰姨姨毫不留情抛弃了大姨姨,还为了离大姨姨远点儿,主动参加了什么冰岛集训,早两个月就抛妻弃女潇洒离开。   大姨姨原本还真不是想让小冰姨姨负责,她就是想让小冰姨姨伺候她,顺便占点便宜,结果没想到小冰姨姨这么绝情。   谁能想到呢?大姨姨看着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其实心软的很,嘴里吵着打掉孩子一了百了,最终也只是说说而已。   大姨姨虽然真心觉得自己怀孕了特别亏,可打掉孩子她也是真的不忍心,毕竟身为域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成形之后其他魂魄投胎进来的,而是新生成的灵体,是真正意义的新生儿,打掉她,她就真的灰飞烟灭了。   眼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小冰姨姨连个慰问电话都没有,据四姨姨透露,大姨姨还偷偷瞬移到冰岛找过小冰姨姨,具体发生了什么不了解,只知道回来后大姨姨更低气压了,还咬牙切齿说,她就不信连个凡人都搞不定。   因为大姨姨这句话,刘夏姨夫提了十二分的小心,还给小冰姨姨打了夺命连环call,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千万不能心软,说大姨姨只爱命定之人,现在对她一切的苦肉计都是不甘心而已,一旦她上钩,赔了身子事小,伤了心毁了一辈子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小冰姨姨很坚定地说:“放心吧姐,我搞人兽恋都不可能跟顾浩烟在一起的,她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我都记着呢,想拿糊弄你的招数糊弄我?还是让她赶紧洗洗睡吧,气着自个儿我可不管赔。”   然后小冰姨姨就真的搞起了人兽恋,她养了一只雪橇犬,整天同吃同睡,气得大姨姨连以前最爱吃的排骨都不吃了,全便宜了风妈。   言念心看了眼三楼扶栏,今天又是大姨姨没下楼吃饭的一天呢,小冰姨姨大概是她人生唯一的滑铁卢吧?   顾浩烟再怎么气,都不影响言念心没心没肺地期待五月岛之旅。   阳光~沙滩~海浪~试问谁不喜欢呢?   尤其自从风妈怀孕后,虽然对岚妈越来越凶,可对她却神奇地开始有了好脸色,大约是体会到了岚妈当初怀孕的辛苦,连带着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   那晚,四姨姨和二姨姨折腾到很晚才回来,刘夏姨夫打着呵欠迎接她们,还贴心地给她俩炖了唯一会做的鸡蛋羹让她俩当宵夜。   身为修仙党的言念心当然也下楼蹭了一波,顺便听了听八卦。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确实和五姨姨有关,只是跟她原本设想的有些出入,听得又狗血又好笑,比看电视剧有意思多了。   几人正聊着,一天没露面的顾浩烟下了楼,视线扫了一圈没见顾朔风,问道:“老三没来?”   明天要出发,为了方便,全家都回来别墅住了,除了失忆的小五。   小四视线扫了眼二楼卧室,“可能已经睡了,怎么了?”   顾浩烟微勾红唇,慵懒地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韩式长裙巧妙地遮掩了微凸的肚子,哪怕再怎么饱受打击,她始终都还是那个明艳照人的影后,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也就自家人心照不宣。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小五走之前托我送的结婚礼物,有了它,就不需要你浪费能量用幻术遮掩你三姐的肚子了。”   毕竟是唯一的一次结婚,扛着肚子穿婚纱总归是不好看,原本是打算让小四帮着遮住肚子的。   听大姐这么一说,二姐和小四对视了一眼。   小四道:“她该不会……送了跟二姐结婚贺礼一样的礼物吧?”   大姐懒洋洋转身往顾朔风卧室走去。   “你们只猜中了其一,没猜到全部,她可不止准备了两份一模一样的结婚礼物,她准备了五份,连她自己的那份都有。”   刘夏咽下嘴里的蛋羹,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不是说那锻造材料特别珍贵吗?她哪来这么多?”   大姐道:“她在轩辕秘境受困时,不是联系上我了吗?心里有底了也就没那么慌了,就把木兰花钿里的材料规整了规整,一人打造了一对。”   说了半天,就言念心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不满地扭身扒着沙发背问:“到底是什么呀?”   大姐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修长的手指微曲,轻轻扣了扣门板,回眸笑得意味深长。   “问你二姨夫去。”   屋内,许轻岚好不容易才哄着顾朔风睡下,翻了下识海,身体爽度满值,精神爽度满值,疲惫值30,还算安全。   再往下翻,最基础的好感值……依然稳稳的80,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许轻岚无声苦笑,说了以后再也不看的,怎么又看了?   这次是真的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许轻岚取了温湿的毛巾,刚要帮顾朔风稍微擦擦额角的细汗,门敲响了。   刚睡着的顾朔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谁啊?”   “好像是大姐。”   许轻岚帮她擦了额角,这才下床开了门。   门外,顾浩烟狐狸眼微眯,笑得狡黠又美艳,完全看不出丁点被抛弃的颓废。   “这是小五托我给你们的结婚贺礼,戴上吧。”   ※※※※※※※※※※※※※※※※※※※※   来了来了我来了,虽迟总到!   感谢小魔粉~6雷包养议棋~   感谢41217885~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霾杀不完结不改名、璃 20瓶;46567334 18瓶;小魔粉、阿无今天当攻了吗? 10瓶;竹声雨丝mn 5瓶;36141436 2瓶~给文文浇水~ 第392章 番外之情根(5)   礼物没有特别的包装丝带之类的, 只是装在一个巴掌大的古朴木盒里,打眼一看,像是手镯盒子, 再打开,果然是手镯。   那是一对金镯子,上面簪着绿松石和红翡,花纹精致,画风很熟悉。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梦靡?   曾经作为栖烑活了一千多年的许轻岚, 对玄幻世界的灵器还是认识不少的, 虽然梦靡她从未见过, 可轩辕子的《灵玩谱》上有载,她即便一眼没认出来, 戴到手腕也认出来了。   “这镯子可不是送你一个人的, 你和朔风一人一只, 小五这是知道赶不上婚礼特意提前准备的,是她的一番心意, 戴上吧。”   手镯上手, 下一秒便晕起柔白光芒,化作细细一条手链, 小巧又不占地方。   许轻岚眼睫低垂,望着那细细手链, 从不喜欢戴饰品的她,即便这么细细的手链还是觉得不自在。   ——要是能更不明显就好了。   心之所至,手链白光晕过,化作一片银白霜花, 纹身似的隐在她手腕内侧。   果然是梦靡。   梦靡可随主人心意变幻外形。   大姐微挑眉梢, 笑得意味深长。   “看来你很清楚这是什么, 那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婚礼那天就用它隐藏朔风的肚子吧,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婚礼,尽量尽善尽美。”   大姐走了,许轻岚锁了门,转身回了床边,床头壁灯暖暖亮着,顾朔风打着呵欠坐了起来。   “什么东西?我瞧瞧?”   许轻岚都能认出的东西,顾朔风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捏着那镯子轻佻的绕指转了一圈,唇角笑意慵懒带着惺忪。   “也就小五有这心思锻造这个,有这时间这材料的,锻造个什么神器不好?真是暴殄天物。”   许轻岚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的霜花,低声问:“你要戴吗?”   “你都戴了我若不戴,万一哪天让谁看见,觉得好玩试戴一下摘不掉了可怎么办?”   梦靡认主,一旦戴上就无法摘除,且戴上的两人会被镯子自动默认为一对,不开启镯子则已,一旦开启,两人必情难自禁。   当然,这里说的难自禁的“情”,后面还要加个“欲”字。   这就是这镯子虽然用的是锻造神器的稀有材料,却只能放进《灵玩谱》而非《灵器谱》的原因,因为它材料再怎么昂贵,也挡不住它的实际用途渺小,它就是个助兴的小玩意儿。   但就是这小玩意儿,一旦一方戴了,另一方必须也戴,不戴就容易出事,譬如另一只镯子被别人戴了,或者另一只镯子损坏了,都会直接影响戴镯子的人。   许轻岚蹙眉看着自己手腕内侧的银白霜花,又看了眼好像不怎么情缘的顾朔风,闭眼微叹。   “抱歉。”   顾朔风那边已经戴上了手镯,白芒散去,手镯在腕心化作了一朵火红的彼岸花。   顾朔风看都没看一眼那纹身,打着呵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干嘛突然道歉?”   “我没多想就戴上了,我要是不戴……”   “你要是不戴,婚礼那天我怎么隐藏肚子?”   “不是有小四的幻术吗?”   “你也说了那是幻术,幻术只是让人看不到肚子,并不代表肚子不存在,可这梦靡就不一样了,它是真的能把肚子变没了。”   梦靡的奇妙之处就是,即便是足月的孕妇,也能把肚子变没了,孕妇可以随便跑随便跳,绝对不会影响胎儿。   至于胎儿,实际是被安放在了手镯秘境,依然联系着母体营养,只是不影响母体活动。   当然,梦靡主要可不是为了方便孕妇变没肚子的,它的功用一如它的名字——梦靡,梦之靡靡,缱绻旖旎。   也就是说,是为了助兴的。   它不仅可以增加想要啪啪的欲望,还可以实现主人对另一半的所有期许,譬如……把另一半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睡了一小觉的顾朔风没了睡意,突然对这镯子来了兴致,斜眸睨了眼许轻岚,看她上床关灯,躺下就要睡,突然自薄被伸出手来。   “开启一下试试。”   许轻岚刚闭上眼,又睁开了。   “现在试?”   “对。”   许轻岚下意识又翻了下数据值,身体和精神爽度依然满值,疲惫值28,虽然离红线60还挺远,可顾朔风现在是孕妇,需要休息。   “等明天吧,这会儿挺晚了,孕妇不宜晚睡。”   顾朔风漂亮的脸瞬间就沉了。   “还说什么你爱我,这么点小事都不答应。”   【注意!顾朔风精神爽度-50!总精神爽度50!】   许轻岚:“……”   一句话就掉了50爽度……   许轻岚哪儿还敢再惹小祖宗生气,听话地举起了胳膊。   两只手腕交错相叠,银白霜花贴上火红彼岸花,刹那间,红白光芒乍起,化作双色流萤自两人手腕飞散开,将两人从头到脚团团晕住。   待光芒化作星尘渐渐散去,顾朔风还是那个顾朔风,只是微凸的肚子平坦了,许轻岚却……   顾朔风敛目,长睫铺陈,纤白的指尖缓缓描过许轻岚的脸颊弧度,微挑的眼尾晕着靡靡风情,红唇浅勾,旎笑撩人。   “这梦靡……效果还真不错,完全……一模一样。”   指尖停在了许轻岚眼尾,轻轻抿过那冶红的小痣,顾朔风一个翻身把她按在身下,一个吻贴在了她唇上。   “今晚我来。”   关于上下的问题,以前每次顾朔风都要争一争,自打情果一事后,顾朔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再没有提过在上,大都是乖乖躺平随她来,像是为了弥补这几世亏欠她的似的。   可恋人之间,哪里有什么亏欠不亏欠?又哪里能算得那么清楚?   她不喜欢顾朔风还债似的不争不抢,可她也说不出让顾朔风争抢的话,她不敢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她怕……怕这恩爱的假象一戳就破,再也拢不回来。   此刻的许轻岚真想起来照照镜子,看自己究竟哪里变了,竟能让顾朔风起了争抢的心思?   可她根本来不及起来,顾朔风的唇火热的让她指尖微颤,想抱住顾朔风,想把顾朔风反身按倒,想……   不管想什么,许轻岚都忍住了,难得顾朔风争一次,她就让她一次,谁上谁下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是平等的,顾朔风不是还债,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域尊,只是可以和她争抢的……恋人。   酣战过后,顾朔风终于累了,翻身躺下,搂着她沉沉睡去,月华如霜,落在她薄被外的藕白手臂,许轻岚小心翼翼地将那手臂放进薄被,轻手轻脚起床下地,去向洗手间。   咔哒。   门关上,灯打开,梦靡的效果还未消失,镜子里清楚倒映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的身影。   冷白的灯光自头顶散落,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暗影,暗影中的眸子微微睁大,眸底光痕交错,载满惊愕。   时间分秒而过,惊愕慢慢褪去,变作心痛,心痛也又渐渐弥散,只剩下虚无空洞。   洗手间外的大床上,顾朔风早已睡熟,梦靡也跟着沉睡,镜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再度变回冷白的脸颊。   许轻岚按着洗手台,垂眸闭眼站了许久,拧开水管,低头冷水扑脸,连扑了好几遍,这才关了水龙头,摸了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痕。   婚礼举办的一如预料的顺利。   柔软的金色沙滩,高大的椰子树,暖阳高挂天际,海浪碎在脚边,宾客们举杯遥祝两人新婚愉快百年好合,顾家姐妹纷纷送上贺礼,言念心最开心,典礼一结束就跑没了影。   顾朔风是域尊,又有梦靡相助,完全没有一点儿孕妇的疲累,婚礼结束后,还有心思顶着满天繁星去海边听海看月。   许轻岚吃了小四的新婚贺礼,一枚抽了小四自身能量亲手炼制的大元丹,不仅可以增强体魄,还能延年益寿青春常驻,有它作用,许轻岚忙碌了一天也不觉得累,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朔风身后。   顾朔风走到一处硕大的礁石后,入夜的海水有些凉,海浪拍打着白沫,淹没了小腿,即便专门换了沙滩鞋,依然避免不了踩入沙地,满脚细沙。   许轻岚陪着她靠着礁石,眺望海的尽头,夜空低沉,仿佛触手可及,漫天星辰如梦似幻,咸涩的海风伴随着翻滚的白浪,风有些冷,浪有些大,打湿了裙摆,也驱散了夜的倦意。   顾朔风歪头靠在她肩头,手腕冶红的彼岸花隐隐浮起微光,微光化作流萤,自许轻岚脚底盘旋而上,轻轻爆开,烟花般眨眼消逝。   顾朔风抬起头,眸光载着漫天星辰,氤氲着迷蒙的笑意。   “怎么办?我又想了……你别动,我来。”   如霜的月光下,许轻岚看清了顾朔风眸底映入的身影,是她,也不是她,许轻岚闭了闭眼,微薄的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许轻岚没再让顾朔风,探手捏住了顾朔风的脸颊,低头堵住了那让她又爱又很的红唇。   顾朔风不满地挣扎:“唔……我说了我在上!”   “哦。”   “哦是什么意思?出来!你给我出来!”   “不要。”   “许轻岚!”   “不要。”   顾朔风受制于她,气得磨牙,探手祭出一缕莹白光痕就想丢到许轻岚身上,可手指晃了又晃,终究还是没舍得丢下。   面对这样一张脸,让她怎么下得去手?   更何况……   冰凉的礁石被海风磨掉了棱角,光滑如玉地蹭在后背,薄薄的衣料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几乎零距离感受那滑凉,单腿跨在许轻岚温软的臂弯,弯月恍在头顶,海浪声掩盖了一切声响,却掩不住剧烈的心跳,还有那潮涌般的……   婚礼历时三天,结束后回到家里,再怎么身强体健也有了略微的疲惫,尤其是孕妇顾朔风。   习惯了手镯的威力,突然恢复大肚婆状态,顾朔风很不能适应。   可梦靡不能一直用,一是梦靡很容易被挑动情绪,也就是说,两人随便看一眼就想啪啪啪,长此以往什么事都干不了;一是梦靡毕竟是灵器,需要灵力支撑才能开启,元世界灵力稀薄,不能支撑长期连续开启,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自动进入休眠期,存到一定灵力才能再次开启。   玄幻世界灵力充沛,可以一直开着,顾朔风很想窜去那里,就当是蜜月+待产。   可怀孕不能乱窜,一个不好可能会流产,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天天盼着梦靡存够灵力重新开启。   幸好元世界灵力再怎么稀薄也是有的,而梦靡只要一丢丢灵力就能支撑两三天,基本上每两天半“充电”一天,就能供上使用。   这天又是等充电的一天,好不容易充满了,顾朔风勾勾手指,正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坐床头发邮件的许轻岚,立马放下编辑了一半的邮件,阖上屏幕靠了过来。   “怎么?”   顾朔风摇了摇手腕,“快点儿,肚子重死了。”   许轻岚微抿了抿唇,解开袖口,手腕贴了过来。   一阵白光过后,顾朔风看了看除了肚子哪儿也没变的自己,啧舌揶揄许轻岚道:“说你没劲真没屈说你,你看看你,一点想象力都没有,这么好的情趣手镯到你手里都是浪费。”   许轻岚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细长的手指一点点变化,变作了毛茸茸的兽爪,身后有什么扫来扫去,一条长尾钻了出来。   顾朔风心满意足地按倒了她。   不用看,许轻岚也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   幽沉的眸子越发幽沉,不等顾朔风的探下去的手指得逞,许轻岚轻松扭转战局,撕开了顾朔风单薄的睡裙。   夜……很静……   旖旎的卧室,暧昧的气息,却混着一双凉薄的眸子。   一如往常,顾朔风疲惫地睡去,许轻岚翻身下了床,毛茸茸的小爪子不见了,早在半途就化回了纤白的手指,她以为自己变回了自己,直到措不及防看到镜中另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许轻岚闭目苦笑,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何必还要这么惊讶?   夜色浓沉,万籁俱寂,很久不曾夜醒的顾朔风难得半夜醒来,迷迷糊糊起身,发现身侧空了。   半夜三更的,许轻岚去哪儿了?   顾朔风打着呵欠下床,隐约听到客厅有动静,似曾相识的记忆驱散了困倦。   顾朔风轻手轻脚拉开卧室门,许轻岚坐在客厅沙发,面无表情盯着闭路电视,电视里正播到妖艳蛇精哈哈大笑,把七个葫芦娃关进炼丹炉,大火焚炼。   ※※※※※※※※※※※※※※※※※※※※   顾朔风:我总怀疑我老婆脑子有病,并且我有证据。   许轻岚:……   感谢小魔粉~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不明真相的吃瓜土狗~今天有糖吃~白菜菜er~包养议棋~   感谢小魔粉、白菜菜er 10瓶;随遇而安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93章 番外之情根(6)   许轻岚看得很专注, 甚至都没听到她过来的脚步声,也或者是她脚步故意放得很轻,许轻岚想注意到也没那么容易。   顾朔风默不作声站在她身后, 俯身轻轻趴在沙发背,冲着许轻岚的耳朵幽幽呵气。   呵了一下,许轻岚没反应, 又呵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幽白的屏幕光落在许轻岚冰白的脸颊, 越发显得她冷得不近人情。   俗话说, 一孕傻三年, 这话在顾朔风身上并不怎么灵验, 起码, 她知道许轻岚心情不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好。   认识许轻岚这么久,她还算是了解许轻岚的,许轻岚只有在心情特别糟糕的情况下才会看《葫芦兄弟》。   可越是清楚许轻岚心情不好, 她就越不能用普通的方式靠近她。   许轻岚这人, 死板无趣还嘴硬,她不想说的,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说。   虽说现在许轻岚总是让着她, 她真生气了, 强硬地问, 许轻岚就算不想说,也会勉强自己说出来, 可她不想这样。   她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问, 她是想尽到自己该尽的义务。   她虽然没办法爱上许轻岚, 可至少能做好许轻岚的伴侣。   比如……帮许轻岚纾解生理需求, 或者捋一捋心结之类的。   如果让小五知道她居然能这么尽职尽责,大概会笑死。   可这实际上并不是她有责任心,准确的说,她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她想尽责,只是单纯为了自己安稳。   她对许轻岚的独占欲……太过强烈,强烈到总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厌倦了许轻岚,然后夺走许轻岚的情果。   这种不安,陌生又让她难受,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当然要选择让自己舒服的办法来解决这种难受。   对许轻岚尽责,就是她无意间发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舒服的办法。   她只需要做好许轻岚的妻子,就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比在姐妹们面前还要真实。   许轻岚的美貌,还有对她的深情和包容,物超所值,她的尽责一点儿不亏。   就算有一天她对许轻岚的身子不感兴趣了,凭借这份延续多年的责任感,她也能把许轻岚当做姐妹一般的存在,不会去抢她的情果。   这份责任,让她安心,也让她轻松。   所以……现在就是她尽责的时候,不是为了许轻岚,而是为了自己长久的安心。   许轻岚看得太专注,连呵两口气都没反应,顾朔风轻舔了下红唇,既然是尽责,当然不能用强迫的手段让许轻岚勉强说出心事,那就……   顾朔风悄无声息靠近那冰白的耳垂,鲜红的舌尖混着温热的呼吸一块儿撩去,触上耳垂的瞬间,许轻岚明显僵了下,不是马上回头看她,而是先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什么毛病?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勾手搂住许轻岚的脖子,舌尖也一路描过她脸侧线条,落在了唇角。   “半夜不睡~在干嘛呢?~”   凉白的屏幕光下,那一路的湿痕晕着细碎的微芒,素齿红唇,柔韧鲜嫩的舌尖,任谁看了都得小鹿乱撞脊椎发麻,更遑论那媚到骨子里的软娆嗓音,像是抹了刚出巢的蜂蜜,又甜又软,还黏糊的惹人遐思。   许轻岚看了一圈自己,这才转眸看向她,微狭的眸子无波无澜,只是隐约有些红。   “吵醒你了?”   “你都没开音量,怎么可能吵得到我?”   “那是……上洗手间?”   “不是。”   “那你……”   顾朔风依然趴在沙发后,自背后搂着许轻岚,红唇厮摩着她的唇,每字每句都诉在她的唇齿之间。   “我做了个梦,梦到了清平宗,清平宗的灵果酒真是好喝,馋得我都醒了。”   “想喝酒?”   “嗯。”   “那我明天拜托二姐或是小四去一趟那里,帮你捎两瓶过来。”   顿了下,许轻岚又道:“不过你怀着孕,不能喝酒。”   顾朔风歪头抿着她眼尾的朱砂小痣,懒洋洋道:“那是灵果酒,孕妇喝了还能助产呢,你忘啦?”   许轻岚像是不经意拉开了她的手,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我明天就跟二姐说,不早了,咱们去睡。”   眼看着许轻岚拿起遥控就要关电视,顾朔风探手揪住了她的袖角。   “就让它开着吧,我还不想睡。”   许轻岚顿了下,没关电视,却也没放下遥控器,有些无奈地回头看向她。   “就算有梦靡,最好也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顾朔风绕过沙发,懒洋洋坐下,两腿自然横在了沙发上,靠在了沙发扶手。   “我想喝酒。”   没什么阴阳顿挫的声音,也没有什么表情,却偏偏透着撒娇的意味,还有点小媳妇儿似的委屈,好像许轻岚苛待了她不给她饭吃似的。   这和以往表演性质的撒娇不同,虽然都很真实,可这种更真实的让许轻岚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现在都这么晚了,不太好把二姐或是小四叫起来,再说就算叫起来,一来一回也要时间,今晚肯定是喝不成的。”   “可我就是想喝。”   软绵绵的声音,低垂的眼睫,连眼睫影下的暗影都透着让人心软的委屈。   “那……我现在去找小四。”   从不喜欢打扰别人的许轻岚,遇上顾朔风的事从来都没有原则的。   哪怕还气着,哪怕……   许轻岚放下遥控,转身朝门口过去,还没摸上门把手,顾朔风喊住了她,声音娇滴滴的。   “我等不及小四了,你去调杯鸡尾酒给我。”   “我不会,而且普通的酒你也不能喝。”   “我教你调,调出来给我看着解馋总行吧?”   “只看?”   “只看。”   “好。”   顾朔风说了不喝,那就一定不会喝,这点信任许轻岚还是有的。   许轻岚下了楼,把顾朔风说的几种酒加饮料都拿上了上去,按照她说的比例调配,虽然没有花哨的动作,可好在许轻岚颜值高,睡衣都不能泯灭她严肃的脸,她那一举一动根本不像调酒,倒像是在做精密的化学实验。   一杯酒调好,颜色很美,上紫下蓝,夜空般漂亮的颜色,又透着难以言喻的神秘,猛地让人舍不得喝下。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顾朔风端着精致的高脚杯,对着凉白的壁灯,酒液迷幻,酒液后的眸子也印上了深邃的蓝,美得让人沉溺。   许轻岚微蜷了蜷手指,淡淡问道:“什么?”   “Euphrosyne。”   这名字有些耳熟。   “欢乐女神?”   “对,希腊神话里的欢乐女神,据说喝了它,再多的烦恼都会消除。”   许轻岚矮身坐下,转眸看向她。   “你有什么烦恼?”   顾朔风把高脚杯递给她,懒洋洋向后靠躺下去。   “我的烦恼可多了,比如再有两天梦靡就又要休眠了,我又该扛一天的肚子。再比如,生孩子好像很疼,就算有小四帮忙,也不可能一点儿感觉没有。还比如,孩子生下来后,到底是母乳喂养还是奶粉喂养?母乳讨厌,奶粉又很麻烦。”   许轻岚垂眸望着那酒,杯摇液晃,原本就不太明显的蓝紫交界线渐渐混淆。   “玄幻世界有嬷嬷果,吃下就能分泌母乳,我已经拜托小四提前帮我摘一些,到时候我来喂。”   这个顾朔风还真没想到,她对那玄幻世界的了解只限于任务内的,多余的一眼都懒得看。   这对顾朔风来说,不可谓不是意外之喜。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这不是讽刺,是顾朔风难得由衷的夸赞。   许轻岚冰白的手指端着酒杯,神情淡漠。   这是当初她被关在轩辕山时知道的,那时她以为师尊死了,不止一次幻想能从书里找到死而复生的秘术,所以每一册书简都看得很仔细,大部分都还记得。   顾朔风起身,柔弱无骨地趴在她的肩头,发丝凌乱地散着,不时搔过她衤果露的脖颈。   “这么漂亮的Euphrosyne,只能看不能喝,真是可惜……”   柔白的指尖描绘着杯沿,透明的指甲没有涂抹任何甲油,露着粉嫩的底色和弯弯的月牙。   顾朔风歪头冲着许轻岚冶冶的笑,轻佻又懒散,像是调戏,又像是撒娇,没等许轻岚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白嫩的手指已送到了她唇边,指尖沾着酒痕,轻轻抿进了她的嘴里。   许轻岚下意识含吮了下,顾朔风唇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味道怎么样?”   指尖抽住,带着淡淡湿痕,银芒细碎。   许轻岚微薄的唇轻抿了抿。   “还不错。”   “是吧?这酒很好喝的,怎么办……我也好想喝……”   没等许轻岚回话,顾朔风突然微眯了下美目,扬起的眼尾风情又邪气。   “有办法了!”   顾朔风转头凑到酒杯前,根本不给许轻岚反应的机会,推着许轻岚的手腕,张唇便是一口酒。   许轻岚微微睁大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探身把酒杯放到了茶几。   “你干什么?!”   许轻岚刚扭过头,还没等看清,眼前黑影罩过,顾朔风突然将她扑倒,红唇堵上了她的,甘醇的酒液透着一丝微辛涌入口腔。   一口酒渡完了,顾朔风跨坐在她身上,笑得眉眼弯弯,小狐狸似的舔了下红唇。   “这个主意不错吧?我又能品到酒香,还不用担心影响宝宝。”   许轻岚闭眼轻叹了口气。   “你先让我起来。”   “不要,就这么喝~”   一杯高浓度的鸡尾酒,就这么一口口喂给了许轻岚。   喂完顾朔风还不尽兴,又让许轻岚接连调了五杯,说是算上喝下去的那杯总共六杯,六六大顺,预示生产顺利,是个好兆头。   许轻岚无奈摇头,带着点儿微醺调着酒,凉白的壁灯下,晃动的酒液,闪过微芒的水晶杯,还有许轻岚沉如幽海的眸子,一切的一切,都迷幻的仿佛梦境。   六杯酒,缱绻辗转,从她嘴里渡到许轻岚口中,生生将那微醺渡成了浓醉。   许轻岚醉了,即便是醉得站都站不起来,冰白的面容依然不见丝毫绯红。   顾朔风跪坐在她腰际,斜勾的唇角妩媚入骨,却又坏得诡黠。   手腕火红的彼岸花悄无声息晕起赤芒,再看身下人,冰白的面容换了张艳若桃李的脸,绯红铺满两腮,直延续到绵软的耳根,湿红的眼眶溢着让人心跳加速的泪痕。   这是许轻岚脸上永远不会呈现的娇羞,鲜嫩的顾朔风差点没把持住。   果然还是冯卓然的反应最得她心。   顾朔风轻呼了口气,俯身下去,指尖轻轻描绘过许轻岚微张的红唇。   “我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   醉酒的许轻岚话音有点含糊,可音调却是醉人的沙哑,还透着一丝恍惚的磁性。   顾朔风喜欢这语调,这也是她不管怎么更换许轻岚的外貌,始终不曾变过她的声音的原因。   “你半夜丢我一个人看葫芦娃,是觉得那蛇精比我好看?”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丢我一个人?”   “我……”   许轻岚的醉眼恍惚了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下意识搂紧了她。   “我只是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正常而言,醉酒状态下是最容易打开心房的,顾朔风曾亲测过在许轻岚身上有用。   “不!”   “嗯?”   这问题其实早在跳楼前顾朔风就问过,当时许轻岚的回答是……没搭理她。   那时候许轻岚误以为她绿了她,气着她不爱理她是情理之中,可现在她俩都结婚了,关系还算和谐,现在又醉了酒,就算再怎么不想说,以许轻岚的性子,也不该这么不客气的拒绝。   顾朔风怔了下,还没等反应过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许轻岚翻身把她按在下面,拉开茶几抽屉,居然摸出副手铐!咔啷咔啷两下,拷上了她!   动作麻利的丝毫不像个醉酒的人。   ※※※※※※※※※※※※※※※※※※※※   这是专门为了糖宝生日肝的!都快三点了我的天!   我都为我的深情厚谊感动QAQ   睡觉了   晚安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手榴弹+5雷包养~我的天~这对许宝是真爱了!   感谢小魔粉~手榴弹包养议棋~辛苦你的小爪爪了~   感谢青穆~9雷包养议棋~天长地久~   感谢恋爱吧死宅~包养议棋~你写的真好~!   感谢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幽魅小生 4瓶;琼枝、假装很正经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94章 番外之情根(7)   顾朔风双臂反剪在背后拷着, 许轻岚又压在她身上,起,起不来, 动,动不了,连回头看一眼许轻岚都困难。   堂堂域尊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演戏的不算。   顾朔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整日打雁倒被雁啄了眼。   谁能想到醉醺醺的想许轻岚还能干出这事?   除非许轻岚根本就没醉。   不过许轻岚干嘛装醉?   顾朔风挣扎了两下,感受着手腕毛茸茸的触感,这是手铐里侧黏的一圈毛绒护腕, 防的就是伤到人。   这种东西还是上次小五送来的那一大箱,许轻岚那时还气着她,故意拷过她几次, 之后就没怎么用过, 怎么今晚突然又翻了出来?   该不会……喝醉了反而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变态野性吧?   虽然她是不介意玩点有意思的, 不过睡前已经太多次了,她这会儿没什么兴致,倒是比较想赶紧解开许轻岚的心结去睡觉。   顾朔风胡思乱想的空档, 许轻岚已俯身下来, 红唇摩挲在她左肩, 她预感不妙,刚想阻拦,肩头突然钝痛,许轻岚果然咬了下去。   “嘶……哈……”   疼。   半夜正困着,为了纾解她的心结坚持到现在, 一声“好”没落着, 还挨了咬?!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 孕妇也是出了名的不好, 两者合二为一,顾朔风轻易就动了真脾气。   “许轻岚我警告你,马上从我身上下去!不然别怪我翻脸!”   许轻岚听话的撤开身形,顾朔风勉强抬了抬手腕,以为她要帮自己解开,却不料,许轻岚径直把她翻煎饼似的翻了过来,没等她再次发飙,薄唇压下,贴在了她的左额。   一连串温热的细吻自左额一路吻过眉角、颧骨、脸颊、耳根……软化了顾朔风的暴躁。   “好了,我不气了,快点儿解……嘶!许、轻、岚!”   刚松懈不到一秒的心脏再度剧跳起来,先是左颊,再是左耳,许轻岚像是磨牙的啮齿动物咬起来没完,很快就咬得左半侧脸一阵刺麻,又迅速蔓延到了左颈、左肩、左……   “嘶……”   一声长抽气,顾朔风掐死许轻岚的心都有了。   这种地方也是能咬的吗?!   顾朔风又痛又麻,几乎怀疑最嫩的那部分要被她咬掉了。   她面前抬脖子看了眼,本来就很脆弱的部分,这会儿更是又红又肿,还带着一圈让她抓狂的牙印儿。   这一刻,顾朔风已基本确认一件事,许轻岚没有骗她,她是真醉了,而且还醉得不清!   许轻岚之所以没有像以往那样醉得意识不清,只是因为她一时贪恋冯卓然满脸绯红娇羞的模样,把许轻岚变成了冯卓然。   许轻岚现在是冯卓然醉酒后的反应。   这还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算了,不跟个醉鬼计较。   顾朔风这会儿也没了尽责解心结的心思,她现在只想赶紧解开这该死的手铐。   她有一百种方法脱困,可她不想伤到许轻岚,只能选择最无能的……瞬移跑路。   这手铐和当初她怂恿刘夏给二姐拷的那手铐不一样,二姐那手铐是加了画地为牢的,这手铐可没有,瞬移完全不成问题。   顾朔风轻松掐诀,走!   没反应。   再掐一次。   走!   还是没反应。   顾朔风:?????   为什么能量被封了?   卷曲的长发散在脸侧,挨着咬过的齿痕刺刺麻麻的,顾朔风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头发,这……这头发卷儿怎么这么眼熟?   刘小蝶!   她变成刘小蝶了?!   可就算变成刘小蝶也不该封住她的能量,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嘶……   “许轻岚!你属老鼠的吗?!”   熟悉的痛感让她想起了当年被高烧的徐汀兰咬的那一下,同样的位置,只是没有徐汀兰那次咬得狠,应该没有咬破出血,但还是让她很暴躁。   气死了!   为什么偏偏这会儿能量被封?!   是大姐还是谁在背后坑她?   不对,大姐她们还不至于无聊到这种地步。   可不是她们还能是谁?   许轻岚似乎对她的跑神很不满,突然伸了三根纤白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似乎觉得不够,又加了一根,使劲儿晃了晃。   “专心。”   平淡无波的声音听不出丁点儿醉意,要不是那桃红的双颊,真的完全看不出醉了。   顾朔风扑扇了两下卷翘的长睫,红唇微张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活了九万多年,第一次遭遇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笑局面,甚至不要面子给大姐她们传讯求救都做不到。   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错?她现在已经不止是能量被封,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喂了软筋散,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再怎么卖力挣扎都像是欲拒还迎。   “啊!嘶……你,你别……我是人!我现在能量被封,可是肉身凡胎!经……呼……经,经不起你这么折……折腾……”   “哦。”   这一声“哦”落了音,顾朔风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柔韧度增加了很多,咬痕也没那么痛了,这明显是肉身强度增加了。   顾朔风:“……”   这会儿她要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是真一孕傻到底了。   小五……   呵……   咱俩的梁子结大了。   梦靡虽说是个小玩意儿,可好歹也是珍稀材料打造出来的,自然是物尽其用,只要能想到,它就能办到。   许轻岚做栖烑的时候,熟读轩辕子库存的所有书简,对梦靡的了解肯定只比她多不比她少,梦靡可以把对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个“想要”就很有意思。   她把许轻岚变成冯卓然,是因为她想要看到冯卓然娇羞的模样。   而许轻岚想要什么?她想要她减轻负担,所以最初一直是变没了她的肚子。   那么现在呢?许轻岚想要什么?   许轻岚想要不能反抗的她,不对,是不能反抗的刘小蝶,所以把她变成了刘小蝶,并且……封印了她的能量,还给她加持了软筋散状态。   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真随着许轻岚发酒疯?直到酒醒?   当然不可能。   既然许轻岚能把她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她为什么不能呢?   ——把许轻岚变成千杯不醉体质!让她赶紧清醒过来!   手腕火红的彼岸花……纹丝没动。   “嗯……你……轻点……”   明明想吼人的,出口的声音却被许轻岚变成了软绵绵的娇嗔。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许轻岚想要的是没有反抗能力的顾朔风,她想让许轻岚变成千杯不醉,那就属于反抗行为,难怪会失败。   顾朔风很暴躁,她不喜欢这种任人宰割的状态,可她却连像刚才那样骂许轻岚两句都做不到,不管她想骂什么,出口都成了软绵绵的哼哼唧唧。   ——许轻岚,原来你喜欢这种?   ——既然你喜欢软妹,你巴巴地缠着我干嘛?!   也不知是砧板上的鱼状态让她愤怒,也或者是突然发现许轻岚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让她愤怒,顾朔风本就恶劣的心情骤然down到了最谷底。   ——许轻岚!给我滚!   “许……嗯……轻岚……给我……唔……嗯……”   ——最后一个字倒是让我说出来啊!   ——不是给我!我不要!是给我滚啊!滚!!!   当一个人一声“滚”,天地变色,乱石穿云,那是飒。   可当这个人软绵绵躺着,还满身牙印儿,那再怎么喊也是气成河豚的奶音。   就这一刻,如果许轻岚敢解开对她的束缚,顾朔风绝对一脚踢翻许轻岚,管她会不会受伤!   她气炸了。   以前她根本没想过,许轻岚其实爱的并不是真正的她,而是她扮演的一个个角色。   许轻岚爱的是软萌可爱的改改。   徐汀兰爱的是善解人意的陈希瑶。   于星澜爱的是救她于水火的言随心。   栖烑爱的是无限宠爱她的清冷师尊。   冯卓然爱的则是她寄予最后希望的刘小蝶。   从始至终,许轻岚真正爱着的都不是脾气暴躁还自私坏心的顾朔风。   为什么偏要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当口想明白这些?   顾朔风讥讽地嗤笑一声,就算不能反抗,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毫不作为。   下一秒,手腕火红的彼岸花晕起微芒,脸颊娇红的许轻岚眨眼变作了于星澜。   她只是想看看于星澜漂亮的小脸,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不过于星澜喝醉了手软脚软那可就不怪她了。   变作于星澜的许轻岚果然身形摇晃了下,撑不住趴倒了。   ——趴倒就趴倒,麻烦换个位置趴行吗?   顾朔风软筋散状态加持中,推不开她,不过好歹终于消停了。   等明天许轻岚醉劲儿过了再找她算账,今晚就先这么睡吧。   不等顾朔风闭上眼,牙印儿不知滴上了什么,隐约有些刺痛。   顾朔风勉强仰了仰脖子探头看去。   许轻岚,不,于星澜趴在她的胯骨,也不嫌硌得难受,少女般粉润的唇紧抿着,长睫粘着泪珠,凉白的灯光下,泪珠晕着星芒,一滴滴落在她的身上,温热又咸湿,刺痛了牙痕,也莫名刺痛了她心底隐蔽的角落。   “你……哭什么?”   许轻岚微抬眼帘,眼底血丝密布,红得可怜,湿漉漉的眸子浸着咸涩的眼泪望着她,喃喃着似乎唤了声“言言”,搂在她腰际的手腕隐约浮起霜白的微光。   下一秒,顾朔风变成了言随心清秀的脸。   顾朔风:“……”   ——什么意思这是?   顾朔风美目窜火,一个冷哼,下一秒,许轻岚变成了徐汀兰。   没等她咽下那口气,许轻岚手腕的霜花也亮了,再一秒,顾朔风变成了陈希瑶。   ※※※※※※※※※※※※※※※※※※※※   我努力,尽快更完番外。   感谢今天有糖吃~浅水+火箭炮~包养议棋~感情深一口闷!呃……我好像不会喝酒……闷可乐!   感谢小魔粉~火箭炮+18雷(我滴天!感天动地姐妹情!)~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mask_荼~包养议棋~举高高转圈圈~   感谢霜笺 138瓶;半生闲 58瓶;47045432 50瓶;说撒就撒 40瓶;叶落归根 30瓶;mask_荼 28瓶;宇宙无敌大帅批 20瓶;小刑 10瓶;美色撩人、幽魅小生 5瓶;44395857、禾真、紧身裤 1瓶~给文文浇水~mua! (*╯3╰) 第395章 番外之情根(8)   不知是不是错觉, 顾朔风总觉得在她变成陈希瑶的瞬间,许轻岚……不,徐汀兰的眸底划过了一道流光。   那张温和美丽的脸微微扬起, 没有于星澜最后的手软脚软, 也没有冯卓然醉后的左边左边的啃咬, 只是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于星澜哭红的眼眶在变身的瞬间消弭, 可没消弭多久, 再度缓缓熏红, 泪珠晕着碎芒一颗颗滚落。   “我到底是该爱你?还是恨你?”   因为醉意, 许轻岚有些吐字不清,可这并不妨碍顾朔风听明白。   她烦躁的情绪在这沙哑的一声后, 莫名其妙就散了个干净, 只剩下心底那不熟悉的酸涩。   她不习惯这酸涩, 更不喜欢这陌生的情绪, 尤其这情绪真的让她很不舒服。   顾朔风想都没想, 手腕的彼岸花再度浮起微芒, 泪眼朦胧的徐汀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栖烑修竹带露的身影。   顾朔风倒是想把许轻岚变成栖烑小时候软软乎乎的样子, 起码小幼崽更安全,可这显然违背了许轻岚的“想要”,自动给她纠正成了栖烑成年后的模样。   再次的变身重新归白了熏红的眼眶,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 一眨不眨看着她,她不用看也知道, 自己肯定已经变成了明煊的模样。   许轻岚先是盯在她的脸上, 像是舍不得移开视线似的, 歪头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顾朔风都打瞌睡快要闭上眼了,她的视线才慢慢下移,再下移,继续下移……停住了,停的位置非常不友好。   顾朔风生平第一次升起了扯被子挡住自己的冲动。   许轻岚那毫不遮掩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一处,像是饿狼盯着好不容易遇上的猎物,恨不得一口将它吞下,却又怕它跑掉,反而越发耐心地静等时机。   “许轻岚,你……”   不等她说完,趴在她腰际的许轻岚突然朝上蹭了蹭,薄红的唇依稀喃喃出一句:“幸福……”   什么?   她在说什么?   不等顾朔风反应过来,或者说,就算她反应过来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许轻岚幻化的栖烑像个不足月的小奶娃,缩了缩身子,强行挤在沙发与她之间,腿缠着她,胳膊搂着她,手还非、常、自、觉地放在柔软又舒服的位置,薄唇一张,幸福到声音都是哼哼唧唧的甜蜜。   顾朔风全身僵硬,脑中无数画面闪过,都是小栖烑小时候缩在她怀里努力觅食的画面,有些是被她抓了现行的,有些则是在凡尘镜里无意间看到的。   觅食和暧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区别非常大,顾朔风好歹也是九万多岁的域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能轻易区分出许轻岚这会儿究竟是暧昧还是觅食。   当初她只顾任务也没多想,而且栖烑那时候还小,有这种觅食行为也算正常,可许轻岚不管是本人也好,还是幻化成的栖烑也好,都已经成年,怎么还会出现这种行为?!   答案只有一个。   栖烑打从一开始就把她定位在了母亲的角色,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恋母情结的反应,不是爱她,只是恋母情结!   至于栖烑为什么能跟她做出那种事?那只是半妖发热期的本能而已,和心理认知不同,那是生理上的,是年少的栖烑无法自控的,况且也没有人告诉栖烑那样“不行”,栖烑自然也就没有“不行”这个概念。   所以……之前她以为栖烑爱明煊,原来竟也是错的。   许轻岚紧贴着她,纤长的睫毛乖顺的铺陈开,顾朔风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那不间断的觅食举动像是有人拿着羽毛搔着她的脚底心,让她浑身奇痒,却偏偏挠不到痒处。   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许轻岚刚刚作为徐汀兰说的那句话。   【我到底是该爱你?还是恨你?】   这话徐汀兰最早是对芝芝说的,她穿到第二个世界时,大姐曾给她一字不露的播报过。   如果芝芝能一直保守秘密的话,这个问话大概就要变成:我都还没来得及报复你怎么就死了呢?真是便宜你了。   这么想来,徐汀兰好像也不是真的爱陈希瑶,她爱的只是陈希瑶的奉献,陈希瑶对她不好,她就不爱,她就恨,她甚至还小黑屋了陈希瑶。   不只徐汀兰,于星澜也一样,于星澜爱的其实也不是言随心,她爱的只是拯救,只要是救她的人,不管是谁她都爱。   冯卓然就更不用提了,冯卓然是带着记忆的许轻岚,只要是能带给她希望的,她都会追求,她爱的其实也不是刘小蝶。   至于许轻岚,她看似爱着改改,可实际上她爱的只是改变,不管是谁,只要能改变她枯燥乏味的人生,她都会爱。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现在的她明明跟当初的改改性格迥异,许轻岚却还是缠着她离不开她。   这就像是双胞胎,或者再具体点,像是她和小五,许轻岚在她性格差别这么大的情况下还说爱她,那跟她爱上小五有什么区别?   许轻岚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爱她,什么情根情果,那只是一种检测工具,连DNA亲子鉴定都不敢说自己百分百准确,即便许轻岚为她开花结果,也不一定就是真爱。   顾朔风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换做平时,她绝不可能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多想,许轻岚真爱与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身体的适配度,再者,还有什么比情根情果更能准确判断真爱的?她实在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个。   可明白归明白,顾朔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往牛角钻。   许轻岚不是真爱她,这认知让她忍不住恼火,尽管在她看来这根本不值得恼火。   反正她也不爱许轻岚,而且就算许轻岚不是真爱她的,她一样是这个世界上许轻岚最爱的人。   可是不行,她就是觉得不舒服不高兴心情恶劣!   顾朔风也说不清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总之,她越想越烦,越烦越觉得觅食的许轻岚碍眼,越觉得碍眼就越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可偏偏她还越是想不出结束的方法。   冷静,顾朔风,这么点小事就难倒你了?传出去还不得笑死人。   顾朔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正式眼前的问题。   事实证明,她的确不是没办法摆脱现状,只是因为对手是许轻岚,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也从从内心觉得自己不会有危险,摆不摆脱都无所谓,所以才会被制。   等她现在终于认真起来,轻松就想到了对应之策。   梦靡压制下,她不能反抗不是吗?没关系,她不反抗,也不升起什么反抗的心思,她甚至根本不需要动用梦靡,只需要稍微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许轻岚……”   顾朔风一声轻唤,怀里的许轻岚睫毛轻颤,张开了眼,觅食虽然没停,却也抬眸看向了她。   顾朔风噙泪望着她,三分愤懑,七分委屈,声音娇哑又可怜。   “胳膊酸了,一直这么背着,难受。”   说罢紧跟着又是一句:“梦靡也没用,这种酸痛解决不了的。”   明明长了那样秀美的一张脸,许轻岚却像是三五岁的小栖烑,看了看她的胳膊,又咬了咬幸福,最后依依不舍松开。   摸摸索索,摸出了手铐钥匙。   头脑清醒了,顾朔风这才意识过来,栖烑之所以会以成人之身觅食,不是因为她醉了头脑不清楚,而是因为……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成年栖烑,她只是身体成年了,她的心理年龄分明是小栖烑!   为什么会这样?   对梦靡的了解只浮于表面的顾朔风沉吟后才想明白。   许轻岚是梦靡的主人,同样,她也是梦靡的主人,她之前想要的是年幼的栖烑,梦靡为了确保尽量同时满足她们两人的要求,就把许轻岚的身体变成了长大后的栖烑,不妨碍许轻岚继续为所欲为,又把许轻岚的心理改成了年幼栖烑,理论上也算是满足了她的要求。   所以,现在的栖烑是身体栖烑内心小栖烑的变异体。   这也是她一句话就能说服许轻岚的主要原因——小孩子最好骗。   照着这个思路,想知道许轻岚为什么半夜看葫芦娃,岂不是轻而易举?   咔啷,咔啷。   手铐解开了。   顾朔风总算勉强能活动一下胳膊,可软筋散状态还在,她依然没有反抗的余力。   不过不要紧,下一秒,栖烑变回了许轻岚冰白的面容,只是眸光依然稚嫩。   顾朔风抬起软趴趴的胳膊,搂住心理年龄只有七八岁的许轻岚,轻声诱哄。   “岚岚,咱们谁也不准说谎,好好谈谈好吗?”   许轻岚眼神雾蒙蒙的,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望着她,好半天才轻“嗯”了声。   顾朔风看了眼她手腕晕光的霜花,知道自己又被许轻岚连连看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也没理会,继续诱哄。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半夜跑出来看葫芦娃?”   许轻岚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飘渺:“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丢脸。”   “你看。”顾朔风微微敞开怀抱给她看,“你不穿衣服都能给我抱,还有什么比这更丢脸的?”   七八岁心理年龄的许轻岚无比纠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冰白的脸颊依然冰白,可眸底却是遮掩不住的羞涩。   “那……我说了你不准告诉别人。”   “好,我保证不说。”   “其实我……我家很穷。”   “嗯?”   “我爸爸不要我们了,他嫌弃弟弟有病,嫌弃我是女孩,也嫌弃妈妈老了不漂亮了,就把房子留给我们,带着所有的钱走了。   我们没有钱吃饭,也没有钱给弟弟治病,只能卖东西,洗衣机,缝纫机,自行车,电冰箱,还有电视机,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就剩点没人要的破家具。”   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这一点儿不像顾朔风认知里的许轻岚,换成旁人三句话没有重点她就要暴躁了,换成许轻岚,她却觉得还好,甚至觉得啰嗦的许轻岚还有点……可爱。   “然后呢?”   小轻岚摸了摸她肩头的一圈牙印儿,恍惚着继续说道:“我家没了电视,我就很少再看电视,每天放学都要帮着妈妈干活,还得照顾弟弟。   那天运气好,我早早帮妈妈糊完了纸盒,俩弟弟也都睡了,我妈就准我出去玩一会儿。   我原本是想去小广场滑滑梯的,也不是真的滑梯,就是阶梯旁边像扶手一样的东西,很宽,像滑梯一样,好多小孩子都喜欢从阶梯上去,再从扶手滑下来。   我原本是想喊同学一起去的,她家就在街尾,离我家不远。   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家看电视,我就跟着她一起看,演得就是葫芦娃。   那是我第一次看葫芦娃,看得津津有味,她妈妈进来,就拿了冰棍给我吃。   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吃过冰棍了,本来说是不吃的,可还是没禁住诱惑。   她看我吃了她家的雪糕,很不高兴,把我赶了出去。   我舍不得走,我特别想知道火娃有没有救出爷爷,就扒在她家窗台继续看,结果被她发现,猛地关了窗户,我没站稳就摔了下去,脑袋磕破,流了好多的血。”   小轻岚平铺直叙的陈述,带着几分幼稚与啰嗦,一点儿也不动听,更没有绘声绘色的趣味,代入感该是极差的。   可听到她摔下去还流了血,顾朔风还是不由蹙起了眉心,完全无意识的。   “很疼吧?”   小轻岚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妈妈出来,赶紧送我去了诊所,又找人喊了我妈过去。   我妈听说我扒人家窗台,还吃人家的冰棍,气得浑身哆嗦,骂我饿死鬼,没吃过东西怎么的,丢人现眼。   最开始是骂我的,后来我妈就跟她妈吵了起来。   她妈说我是自己摔下去的,送我到诊所已经仁至义尽,输液缝针都得我妈自己拿钱。   我妈却说,我是在她家出的事,就该她家出钱,赔了医药费还得赔营养费。   最终这事闹到了居委会,她妈就同意赔了医药费。   这事之后,我妈就再不准我去她家,每次路过,她就会砰地关上门,还把电视声开得特别大,十次有八次都是葫芦娃。   每次听到,我就特别想再去扒她家的窗台,可是我不敢,我怕我妈生气。   那时候我还没有勇气去其他邻居家借看,不管怎么日思夜想,都再也没看过。   后来我考上高中,高中不是九年制义务教育,是要交学费的。   我妈不想交那几百块,就让我辍学打工给弟弟攒医药费。   我不愿意,第一次跟我妈吵了一架,跑出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家影吧。   那影吧不仅可以租碟片,电影电视剧什么都有,还可以直接在店里看。   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一直没看完的葫芦娃,就走了进去。   原以为不会有这样的碟片,没想到居然真有,别的影视剧都是一元一集,只有它是两元全部,我这才知道它其实是分上下两部的,《葫芦兄弟》后还有部《葫芦小金刚》。   影吧里都是隔开的像网吧一样的隔间,每间一台电视碟片机,每个隔间都有布帘挡着。   我就在那个肮脏混乱到处是呛人烟味的隔间看完了两部葫芦娃。   穿山甲死的时候,我没哭。   小蝴蝶死的时候,我也没哭。   可葫芦小金刚战胜蛇精全剧终的时候,我却哭了。   不是因为he的结局让人喜极而泣,也不是因为童话太美好现实太残忍,而是因为……葫芦娃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一直想看,却一直没能看到。   现在我看到了,并且是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还只花了两元钱。   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唾手可得。   现在不可战胜的困难,也许未来回头再看,真的渺小到微不足道。   我一路跑回家,跟我妈说,不用她帮我出学费,我自己出,我也会努力赚钱给弟弟攒医药费。   我跟我妈说了很多很多,终于说服了她。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曾经觉得天价的医药费,现在我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拿出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每当我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心里特别难受的时候,就会看葫芦娃,找回当初在那个逼仄肮脏还满是烟臭味的影吧看它的心情。   每次我都会告诉自己,当初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葫芦娃,做梦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的葫芦娃,我现在不是轻松看到了吗?   只要咬牙往前走,再回头,所有让我痛苦的一切,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   感谢小魔粉~3雷包养议棋~举高高~   感谢今天有糖吃~小刑~包养议棋~   感谢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5瓶~给文文浇水~ 第396章 番外之情根(9)   许轻岚的声音淡淡回荡在寂静的夜, 闭路电视还在无声播放着那经典的葫芦娃。   顾朔风转眸看了眼电视,她并没有看过葫芦娃,以她九万多岁的年纪, 对动画片根本不可能有兴趣, 单只是因为它的知名度略有耳闻。   不熟悉的动画片, 不出彩的陈述,却漾起了顾朔风难以言表的情绪,就像心头突然扎进了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刺, 虽然不会痛到无法忍受,却又让她不舒服,越是想把那刺挑出来, 就越是找不到它,反倒挑破了皮肉,渗出鲜血, 痛湿了眼角。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心疼?   她在心疼许轻岚吗?   顾朔风揽着许轻岚窄瘦的肩,第一次发现她竟这么瘦, 肩头还算圆润, 锁骨却格外的明显, 侧躺的腰肢在冷白的壁灯下纤细的不盈一握,比当初刚完成任务回来时还要清瘦几分。   这样子, 美是极美,毫不夸张的视觉盛宴,可从健康的角度去看,却是不健康的典型。   明明她平时营养挺均衡的,饭量也算正常, 为了照顾自己, 饭也都是按时在吃的, 为什么反倒越来越瘦?   有小四在,顾朔风相信许轻岚并没有生病,那就只能是小四无法触及的心病。   许轻岚自己都说了,她会在遇到困难或者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看这葫芦娃。   当初许轻岚是因为抓奸在床,心情郁闷,所以看了葫芦娃。   那么这次呢?又是为了什么?   嘶——   胸前突然刺痛。   顾朔风垂眸,正看到许轻岚红唇撤开,皓齿留下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儿。   “你为什么咬我?”   这问题顾朔风曾经问过许轻岚,许轻岚只是笑笑不说话,或者干脆转移话题,活了九万多岁,她的好奇心早就消磨的所剩无几,许轻岚不说,她也就没有再问,只警告她以后不准再咬,起码不准咬疼了。   这些日子许轻岚一直做得还不错,几乎没咬疼过她,可今天却失了控,何止咬疼,要疼了不止一次。   趁着许轻岚这会儿正是好说话的时候,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许轻岚乖顺地垂着眼帘,没有平时凉薄的眸光,只有清澈的一望到底的干净。   “咬了……就是我的了。”   这什么奇葩理论?   许轻岚薄红的唇瓣微抿了抿,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孩,一字一句道:“妈妈说,谁先抢到不算谁的,要谁先咬了才算。”   “什么意思?”   许轻岚抬眸望向她,清澈的眸底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我家以前没什么钱,我妈靠糊纸盒养家,赚来的钱要给弟弟买药,要交水电费,还得吃饭。   其他两样都不能省,没药弟弟的病情会继续恶化,没水没电就更不行了,唯独吃饭可以省。   吃米饭是吃,喝米粥也是吃,还能省一大半的米,所以我家几乎没吃过干饭,面条也都是汤面条,只要混饱不饿就行,肉是很难吃到的,一般都是萝卜土豆白菜,夏天还会有黄瓜,我妈还自己腌了咸菜。   即便这样,我们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不吃肉蛋,偶尔我妈还是会买点打折的。   但是像冰棍水果这类的,她就觉得是浪费,完全不会买。   那时候我姥姥还在,姥姥没有退休金,全靠舅舅养活,舅妈很抠,几乎没给过姥姥一毛钱零花,姥姥也从没要过,她觉得媳妇能给吃给喝已经是孝顺的了。   姥姥辈分高,逢年过节总有亲戚小辈探望,多少都会带点礼,那些礼无一例外都被舅妈拿去了,最多给姥姥留一点。   姥姥自己舍不得吃,就会兜上塑料袋,赶紧给我妈送来,一般也就是几个苹果几个橘子几根火腿肠,再加上几块年糖几把年瓜子。   对别人家来说这不算什么,对我们来说却是比过年还高兴的大事。   每每看着我们兴高采烈的分糖分瓜子,姥姥总会忍不住低头抹眼泪。   那年也是,姥姥拎来几个苹果梨子什么的,我妈就洗了给我们吃,我大弟大概是觉得我手里的苹果更红更大,突然抓住我的手,照着苹果咬了一口。   我妈看见了,就让我把苹果跟大弟换换,大弟的还没咬过。   我虽然有点不情愿,却还是给了大弟,却没想到,大弟接过我的苹果,却不肯把他的给我,他低头把自己的也给咬了一口。   我当时就很生气,大弟虽说智力低下,可也差不多相当于四五岁孩子的水平,简单的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我就训斥他不可以这样,这是不对的。   大弟就张嘴哭了,还把两个苹果都扔了。   我妈就急了,捡起苹果洗干净全都塞到大弟手里,骂我不懂事,别说弟弟有病,就算没病,姐姐让弟弟也是应该的。   我当时好像被骂哭了,也好像没有,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就记得我说我不是不让弟弟,我已经把我的苹果给弟弟了,可是弟弟不给我他的。   我妈就说,什么你的他的,不是谁先拿到手就是谁的,谁先咬了才是谁的,那两个苹果都是大弟先咬的,所以都是大弟的。   后来那兜苹果我一口也没吃,不是我呕气,也不是我自尊心强,而是我大弟二弟把剩下所有的苹果梨子全都挨个咬了一口,一人抱走了三四个。   我妈只顾着操心苹果梨子没洗,怕有农药残留,根本没训斥他们这样是不可以的。   后来家里再有什么好吃的,弟弟们都会争抢着先咬一口占住。   最开始我是不跟他们抢的,后来我发现不抢我就真的一点也吃不到,我就学会了抢,抢来咬一口,它就是我的了。   后来我创业有了起色,家里有吃不完的苹果点心,我就再也不跟他们抢了,我妈也开始觉得都咬一口不吃容易坏,就训斥他们不许再咬。   原以为这会是个很难改掉的毛病,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妈也不是第一次训斥他们,他们从来没改过。   可没想到,我妈就训斥了他们两三天,他们就几乎不怎么咬一口占着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们不听话,而是我妈压根就没想让他们听话。   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她只给儿子不给女儿,会被指指点点,而且我毕竟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给我,自己心里也有愧,倒不如让我们自己去抢,横竖我顶多抢一个,大部分还是让弟弟们吃掉的,这样一来,她自己良心好过,还不会被邻居戳脊梁骨,何乐而不为?   我妈不知道的是,弟弟们的习惯就像停滞不前的智商,改掉了就是改掉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可我却不行,平时倒不明显,真遇到特别想要东西,就会忍不住牙龈酸胀,不咬一口占着就会心神不宁。   说了你可能要笑我,风峰生物签成的第一份合同,我是咬过的,风峰上市文件我也咬过。   我咬过合同,咬过文件,咬过房产证,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让我压抑不住想咬的冲动。   别的东西都是咬一次就满足了,可唯独这个人,她不是死物,咬过的牙印儿不会一直留在她的身上,她也不受我控制,会生气,会离开,会丢下我属于别人。   我想把她藏起来,锁进保险柜,不让任何人看到她。   可是我不能,我不是怕犯法被抓,我是舍不得。   一株玫瑰放在阳台都是孤单的,何况一个那么鲜活的人。   我锁不了她,我也困不住她,我就只能反复叠加牙印儿,让自己心安一点儿。   可是……可是她说她疼,她不喜欢这样。   我……我想忍耐的,我也在拼命忍耐,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   我……   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许轻岚垂下眼帘,望着她身上遍布的齿痕,眼泪珍珠般滴落,刺痛了齿痕,也刺痛了顾朔风的心。   “朔风……对不起……”   寂静的夜,沙哑的嗓音,所有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这一声对不起后,顾朔风就恢复了力气,被封印的能量也破涌而出。   可顾朔风没有动,依然搂着许轻岚,没有想之前想象的那样踹开许轻岚,也没有马上回房睡觉,甚至连妻子的责任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吻了下许轻岚的额头,软媚的嗓音像是裹了蜜糖,丝丝缕缕浸透许轻岚破碎的心。   “傻瓜,我可是域尊,这么几个牙印儿算得了什么?你喜欢就咬好了,我顶多骂你两句捶你两下,还能怎么你?”   “真的?”   许轻岚抬起眼帘,泪珠悬在眼眶将落不落,熏红的眼角可怜又可爱,这是那个刻板无趣的许轻岚从没有的一面,顾朔风没忍住心脏噗通剧跳了下。   虽然徐汀兰、于星澜、冯卓然她们脸颊绯红的样子娇美又动人,可都远不及这一刻的许轻岚。   这就像是从来不笑的人突然绽放了笑颜,珍贵的就像无价之宝。   “真的。”   话音刚落,许轻岚悬框的泪珠就滚了下来,探身吻住了她的唇。   不,咬上了她的唇。   “嘶!”   ——她还真是顺杆子爬,一点儿都不客气!   ——算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舔了下刺痛的唇角,顾朔风趁势问道:“你看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我没有心情不好。”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只有遇到困难和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看葫芦娃?不是心情不好,难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许轻岚再度垂下了眼帘,长睫铺陈,暗影中的眸光细碎如星。   “我不想说。”   “为什么?”   “丢脸。”   顾朔风循循善诱,“你看,你光光的都被我抱了,刚刚又说了那么多丢脸的事,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许轻岚没有动摇:“可我说了也没用。”   “你说了,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你不说那才是真的没用。”   “哦……”   “别哦,别敷衍我,我要生气了,你到底说不说。”   许轻岚抬眸睨了她一眼,迅速垂了下去,越发显得乖顺又好欺负,丁点不见平时那不好糊弄的精明,顾朔风越看这样子越喜欢,气都做不到真气。   ——今天真是中了邪了,许轻岚奇奇怪怪是因为醉酒加心智幼龄,我怎么也奇奇怪怪的?   许轻岚小声道:“别生气,我说还不行吗?”   “那还不快说!”   “我……我不喜欢你把我变来变去。”   “你是说……你不喜欢梦靡?”   “不是不喜欢梦靡,是不喜欢你把我变成徐汀兰她们。”   ※※※※※※※※※※※※※※※※※※※※   今天还有   感谢小魔粉~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小刑~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无衣 32瓶;弋 23瓶;小魔粉 15瓶;月出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36141436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97章 番外之情根(10)   如果是今晚之前, 顾朔风还不太能理解这句话,可她刚经历过被许轻岚变来变去的烦躁,聪明如她, 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么点小事都能让她半夜不睡看葫芦娃?   明明是挺好笑的事, 顾朔风却笑不出来。   对她来说, 或许是小事, 可对许轻岚来说, 又该是怎样让她无法承受的重压?   心口再度隐隐刺痛, 或许这真是“心疼”的感觉, 可她明明没有情根的, 怎么可能会“心疼”人?   她只会怜悯,不会心疼。   “岚岚。”顾朔风歪头蹭了蹭许轻岚柔软的发顶,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长嘴吗?这可不只是为了吃饭, 也为了表达, 有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许轻岚垂眸低喃:“说了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说了我就不变了。”   许轻岚固执地摇头:“没用。”   “怎么没用?”   “就算不变了, 你还是喜欢她们。”   “她们不就是你吗?”   “是我, 也不是我。”   顾朔风无声叹气, 纠正道:“你错了,她们就是你!不是别人,只是你!”   “不是,我们长得不一样。”   “长相根本不重要!我好像跟你说过吧, 任何一个空间守护者都可以透过肉身看到灵魂,尤其我还是域尊, 甚至都不用动用能量, 只要我想, 我随时都可以看到你的灵魂。”   顾朔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这么耐心地哄了许轻岚这么久,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哄下去。   顾朔风哄道:“你不管换了谁的皮囊,在我眼里也就是换了身衣服而已,你还是你,不同的衣服只会让你变换不同的风格,并不会改变其他,明白吗?”   “你是想说……陆婷婷就是你不喜欢的衣服?”   陆婷婷?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陆婷婷?   “你要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许轻岚苦笑一声,眼看着眼圈又红了,谁能想到幼化的她这么爱哭?   “看来你是忘了,你说过你喜欢的是我的身体,跟内在没有关系,所以你喜欢徐汀兰,喜欢于星澜,喜欢栖烑,喜欢冯卓然,却不喜欢陆婷婷,也不喜欢真正的我。”   顿了下,许轻岚压了压哽咽的嗓音,又道:“可这些人中,陆婷婷才是跟我最像的,既偏执又愚蠢,还不会察言观色,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你不喜欢陆婷婷,就是不喜欢我。   你既不喜欢我的内在,也不喜欢我的外在,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跟我在一起?”   这……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只不过是个情趣小玩意儿而已,实在没必要想这么多。   没必要……吗?   顾朔风想起之前自己差点没气炸,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就索性一块儿开诚布公好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也不喜欢我,你不也把我变来变去的吗?”   “我是在气你,你变我也变。”   这答案还真是出乎了顾朔风的意料。   许轻岚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什么时候……这么幼稚过?   “你说我不喜欢你,那我还觉得你不喜欢我呢!”   “我喜欢你。”许轻岚突然抬眸看向她,像是觉得一句不够,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不,你不喜欢。”   顾朔风推开她,盘腿坐了起来,没穿衣服盘腿实在……她又改成双腿横斜向一个方向,捞起早就掉到地上的睡袍,尽管嫌弃的不行,还是穿在了身上,两侧掩好,系好袍带。   许轻岚醉靠在沙发背,微狭的眼眸半敛着,媚眼如丝,薄唇红艳,拥雪成峰,含香作露,就算脸颊依然冰白,也挡不住那潋滟盛放的秀色。   顾朔风睫尖微颤了下,今晚的许轻岚真的是很不一样。   她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她怕再多看两眼就要诱哄着许轻岚躺倒了。   还想谈正经事要紧。   顾朔风捞起许轻岚的睡袍,也甩了两下,没给她穿,虚虚地盖在了她身上。   盖好又掖了掖,顾朔风这才严肃道:“我没变过陆婷婷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这身衣服,而是因为陆婷婷和我太过相似,看见她就像看到自己。   陆婷婷为什么会出现,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她是为了打破我内心深处的阿奴心结才存在的。   她和阿奴的经历非常相似,让我怜惜,也让我同情,更让我感同身受。   我没有不喜欢她,相反,我很喜欢,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厌恶自己的,尤其我这么自私的人,最爱就是我自己。   我喜欢陆婷婷,就像喜欢我自己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没有把你变成陆婷婷。   你会对自己产生那种欲望吗?不会吧?   你如果因为陆婷婷觉得我不喜欢你,那你就大错特错,其他人我喜欢的只是外表,唯独陆婷婷,我喜欢的是她的偏执,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的偏执是阿奴没有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偏执,让她有勇气杀死那些害她的人渣,也给了阿奴勇气战胜沉淀了九万多年来的恐惧。   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我的洁癖好多了吗?   因为阿奴战胜了恐惧,她不再害怕被碰触,不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肮脏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想伤害她。”   许轻岚斜靠在沙发背,微微睁大眼,她的确是问过顾朔风为什么洁癖好多了,顾朔风总搪塞自己不知道,没想到今晚竟会主动说出来。   顾朔风探手摩挲了下她眼尾的小痣,妖娆的红唇浅浅勾起。   “你就没奇怪过吗?为什么你每次穿越,这颗痣都会跟着你?”   许轻岚缓缓摇了摇头。   顾朔风是手拿剧本的人,根本不需要一颗痣来帮她表明攻略对象,并且这看似只是一颗痣,却违背了魂穿的规则。   魂穿,顾名思义就是只有灵魂穿越。   许轻岚的穿越本该也是只有灵魂穿过去,多了这颗痣,就意味着要多加一层身穿的灵诀,是相当耗费能量的,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完全没有必要的。   可事实上,许轻岚穿越的每一世都有这颗痣。   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没意义的事?   “因为大姐怕我不能顺利跟攻略对象发生关系,她知道我喜欢你这颗痣,就耗费了双倍的能量,把这颗痣也送了过去。”   顾朔风的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却却仿佛穿透了许轻岚的灵魂,久久回荡在许轻岚耳畔。   “可……可你当初总让我点掉这颗痣。”   “因为……我不想承认我除了你不行。”   “除了我……不行?”   顾朔风抿唇吸了口气,反正这会儿的许轻岚就是醉鬼加小鬼,说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错,我只能跟你一个人滚床单,虽然现在没再试过其他人,不过应该还是不能。”   许轻岚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天才扑扇了下长睫,垂下眼帘。   “那……那如果有人长了一模一样的痣呢?你……你是不是也能?”   “这我还真没试过,不过你是傻瓜吗?我不是因为痣才行,而是因为这是你的痣才可以,你没看每次梦靡,这颗痣也都在的吗?”   “哦……”   “好了,我解释完了,现在该说你了。”   “我什么?”   顾朔风探指勾起许轻岚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壁灯自侧面打来,在顾朔风脸上留下斑驳光影,绷着脸的她,看上去格外严肃,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先从徐汀兰说起吧,做任务的时候,徐汀兰就是你,这你不否认吧?”   许轻岚被勾抬着下巴,勉强点了点头。   “任务完成前,你是没有徐汀兰以外的记忆的,你轻而易举就爱上了陈希瑶,你知道的,那只是伪装的我,我真实的性格和陈希瑶完全不同,所以你爱的是陈希瑶,不是我。”   “我……”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顾朔风越说越生气,继续控诉。   “还有于星澜和栖烑,她们爱上的是言随心和明煊,那都是伪装的我,都不是真正的我,所以你爱的也不是我。   至于冯卓然,虽然那时你已经有了记忆,可你是希望从刘小蝶身上找回你记忆里的改改,你爱的是改改,冯卓然爱的自然也是改改。   改改是我虚构出来的人设,她活泼可爱善良天真还很爱你,你知道的,这所有的属性,都不是真正的我。   所以,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其实你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   许轻岚拂开她勾着的下巴,垂眸苦笑一声。   “你要是想离开我,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顾朔风:?????   ——是她词不达意还是幼化的许轻岚智商不够?她哪个字表达了想离开的意思?   跟醉鬼+小鬼说话真累。   顾朔风:“我……”   这次换许轻岚鹦鹉学舌。   许轻岚:“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顾朔风:“……”   许轻岚隔着睡袍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你看到了吗?这里面是有情根的,都对你结了情果了,你现在说我不爱你,那这情根是摆设吗?既然是摆设,那大姐干嘛费尽心思要抢我的情果给你种上?”   “那只是因为你爱改改,而改改刚好是我,但是是伪装的我,所以你爱的只是伪装的我,并不是真的我,所以……”   “别说了,我懂了。”   许轻岚摇摇晃晃爬起来,睡袍随便披在肩头,腿软脚软地进了卧室,不大会儿就听里面传来手机声。   “喂?大姐吗?能麻烦你瞬移来我家一趟吗?   她已经厌倦我了,我也累了,你把情果摘了给她,按照原来咱们说好的,你把我送去玄幻世界,让我去修无情道,即便不能抹去记忆,修了无情道也能让我好过一点。   至于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希望你能遵守约定,记得都把我送去玄幻世界。”   电话还通着,客厅浮起几缕绯尘,大姐穿着睡衣捂着电话,打着呵欠就瞬移过来了。   “真是,你们小两口半夜不睡觉,闹什么呢?”   电话断了,许轻岚踉跄着从卧室出来,睡袍是穿上了,可袍带还是没系,每走一步就春光乍泄。   大姐这样活了九万多年的老妖精,根本不在乎这个,淡定自若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双腿交叠,优雅又慵懒。   “真想好了吗许轻岚?想好了我可就动手了。”   顾朔风脸色微变,不是因为大姐的话,而是因为许轻岚。   她加持风能量,几乎一秒飞到了许轻岚跟前,粗暴的左右掩了下,狠狠系上袍带,勒得太紧,许轻岚轻嘶了声,顾朔风没理她,只稍松了松,忿忿地打了个死结。   ※※※※※※※※※※※※※※※※※※※※   咳   今天还有   感谢今天有糖吃~6雷包养me~举高高~   感谢小魔粉~双雷包养议棋~扔高高~   感谢我要给自己一个可爱的~包养议棋~飞高高~   感谢小魔粉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3瓶~给文文浇水~咻~飞天上了~ 第398章 番外之情根(11)   顾朔风的一系列举动, 大姐都看着眼里,却没像往常那样开口调侃, 只催促着许轻岚快点儿决定。   许轻岚推开顾朔风,扶着沙发背绕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   “我已经决定好了,动手吧。”   大姐看都不看一眼顾朔风,一个弹指,指尖跳跃起灼红的火苗。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   “我不同意!”   顾朔风突然挡在了大姐面前,不管她们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她都不可能让她们继续下去。   顾朔风一点也不怀疑,即便大姐原本是在演戏, 她要不阻拦, 大姐绝对会假戏真做, 到时候真是后悔都晚了。   大姐妖娆的狐狸眼扫了许轻岚一眼, 又扫向顾朔风,轻啧了下舌。   “这可不是我要摘情果, 是人家许轻岚自己愿意的, 而且你都腻了人家了,还管人家干嘛?”   “谁说我腻了?我和她好着呢。”   “可她刚才明明说你腻了。”   “她只是喝醉了。”   “哦?这样啊……那我让小四过来帮她醒醒酒。”   不等大姐发出意念传输, 顾朔风快她一步道:“不用了,这个家我说了算,她同意没用,我不同意白搭。”   许轻岚靠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向后仰身枕在沙发背,疲惫地阖上眼, 袍摆扯开了口子, 修长双腿一览无遗。   顾朔风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绕过去帮她拽了拽。   许轻岚撩开眼帘睨了她一眼,再度阖上。   “我累了,我们结束吧。”   顾朔风道:“别说醉话。”   “不是醉话,我没醉。”   “喝醉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了。”   许轻岚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又凄凉。   “是,我是有点醉了,不然我哪儿来的勇气说出分开的话?   我是真的累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相信我爱你,那何必还要纠缠在一起?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有些舍不得,毕竟才刚新婚没多久,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这些都多多少少是些羁绊。   可这只是暂时的,今天看葫芦娃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现在我们在一起已经这么累了,等将来你真厌倦了我,再把我像狗一样抛弃,那我也太可怜了。   我从小就被当做累赘长大,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奶奶一看我是女孩,当场就从医院走了,我妈坐月子都是姥姥在照顾,我奶奶一次都没来过。   我爸离婚的时候,两个弟弟他不要是因为他们有病,我这么健康他也不要,是因为我是女孩。   我一直以为,起码我妈是要我的,可就在我结婚前一天晚上,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她说我没良心,说我威胁她,说当初本家亲戚花八百买我,她那么缺钱都咬牙没卖,她多累多辛苦,她付出了那么多,我却连个经理都不肯给两个弟弟当。   我当时是真的有点触动的,二十年前的八百和现在根本不是一个概念,那么艰难的情况下我妈都没卖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不巧的是,我结婚,我妈嘴里说的那亲戚自然也来了。   我就问了那亲戚这件事,亲戚说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亲戚说,我妈拜托她帮忙在农村找户人家,不管是当女儿也好,童养媳也好,只要给钱就行。   后来亲戚真帮她找了一家,可人家只肯出五百,她嫌少,讨价还价的,对方最后出到了660,我妈让对方加到700,对方不肯,说660吉利,我妈就说那888更吉利,最后她们就闹翻了。   亲戚是中间人,两头跑不落好,还被我妈埋怨了一通。   我妈说,我能糊纸盒能看弟弟能收拾家务,还能帮她打下手,而且吃的也不多,等再养几年,还能下厂子打工给她赚钱,800块钱卖了已经是亏本买卖了,他们还不识好歹!她换家再卖!就不信800卖不出去!   可那亲戚哪儿还肯管这闲事?不仅她不管,亲戚里也都传了个遍,我妈找谁都没人再帮忙,后来三拖两拖的,俩弟弟大了,越来越不好管,我妈离了我什么都做不成,慢慢也就歇了这心思。   所以说……我妈说的——如果放弃和坚持一样痛苦,为什么不选择坚持?   这一直被我当成座右铭的话,其实只是怕我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管他们了。   她要我坚持帮她养儿子,还要我坚持给她儿子治病,这还不够,她还想让我给她俩儿子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   在我妈眼里,让她放弃和坚持一样痛苦的,只有我俩弟弟,从来都没有我,我只是她被迫无奈留在身边的累赘。   幸好我还有点用,不然……我现在不知道已经被卖到哪儿去。   我甚至想过,如果她实在卖不出我,我又没有用,说不定她会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我掐死埋了,还能帮她省点饭。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阴暗,她怎么说也是我妈,而且我也不可能没用,除非……我也得了我弟弟一样的病。   如果我真得了,我妈……呵呵……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许轻岚始终没有睁开眼,就那么靠躺在沙发背,像是睡着后的梦呓,浅淡的嗓音透着沙哑与磁性,回荡在深夜的客厅,经久不散。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那臭婆娘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她哪儿来的脸?!   顾朔风深吸一口气,刚才还阻止大姐喊小四,这回换她自己要喊。   【顾朔风:来我家,马上。】   三秒后,小四揉着惺忪的睡眼,如水墨晕染的画卷,缓缓浮现在客厅。   一见大姐也在,小四怔了下,那点惺忪瞬间散如云烟,温润的眸子略一扫客厅局势,立马心领神会。   “怎么了三姐?这么急着叫我过来什么事?”   “许轻岚那俩弟弟,收回他们身上的药力,转到许轻岚身上。”   小四炼制的丹药,放在玄幻世界,那就是万人追捧的回魂丹,甭管受了多重的伤,哪怕肉身烂成泥,只要元神还剩一缕,就能让你起死回生,重铸元神。   这当然是玄幻背景的加持结果,药效被放大了无数倍。   而元世界是无神世界,对各种能量有压制,药效自然低了很多。   可就算再怎么低,这也是极品良药,简单说就是活死人肉白骨,甭管你得了什么病,癌症艾滋埃博拉,哪怕是被人做成了人彘,只要灵丹下肚,包你四肢健全神志清明活蹦乱跳,随吃随下地,健健康康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可如果没病呢?   没病吃了更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滋阴补阳永葆青春还能调节内分泌。   顾朔风从没深入研究过许轻岚的背景,即便是当初追她时,她也就是大致了解了现况,知道许轻岚原生家庭不好,母亲偏心弟弟,她没什么朋友,性格孤僻,只有在商场上才能谈笑风生,私底下连笑都懒得笑一下。   许轻岚把自己的愿望浪费在弟弟上时,她虽然觉得可惜,可想着毕竟是许轻岚的家人,总是有感情的,何况许轻岚都照顾了弟弟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习惯,弟弟的病好了,许轻岚才能真正的解脱。   她从来不知道许轻岚被这样残忍地对待过,哪怕上次她妈去闹,她也都为了许轻岚能轻松一点,忍了。   可现在她忍不了了!   什么多年照顾的习惯?!   什么病好了就能解脱?!   凭什么他们坐享其成,还不知感恩,却要许轻岚承受他们的因果,还要承受这么多年来的精神折磨?连她结婚前夜都不放过?!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母爱,就不会在女儿结婚当口说那样的话。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良知,也不会对当年卖女儿的行径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还想夺走女儿辛苦得到的一切。   他们不配许轻岚为他们付出!   顾朔风嘴角噙笑,斜勾的弧度风华绝代,微挑的眼尾仿佛罂|粟花最艳的那抹,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却又毒得让人不敢靠近。   熟识顾朔风的大姐和小四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他们娘仨要倒霉了,还不是一般的倒霉,或许看在许轻岚的面子上能留□□气,可也仅是如此了。   “愣着干嘛?快去!再晚瞬移时效就过了。”   小四不敢怠慢,一个迈步消失在原地。   前脚刚走,许轻岚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小四又回来了。   大姐和顾朔风早知道收药力就是一秒的事,一点儿都不惊讶。   小四攥着拳头,问顾朔风:“都给她吗?这可是两枚的药力。”   “都给。”   顾朔风是五姐妹里最不爱学习的,战斗力最差,知识储备也最差,也就智商高点,不过比大姐还是差点。   当年她灵魂残缺,姐妹们不忍心逼她,她就修炼懈怠,学习也懈怠,总之什么都是半瓶子晃荡。   虽然在别人眼里,她牛批哄哄的,可在姐妹几个眼里,她就……emmm……   原本觉得她学习不好挺不好的,不过世事无绝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不福气就来了?   大姐和小四对视一眼,默契的谁都没多嘴,反正这是顾朔风亲口让给许轻岚的,等发现不对再来找她,她可就概不退货了。   小四做事沉稳,她虽怕顾朔风反悔,恨不得0.01秒就把药力塞给许轻岚,可还是慢条斯理地祭出一丝幽光,萤火般绕着许轻岚周生转了一圈,再例行公事地收回来。   “除了酒精含量偏高,身体没什么问题,这药力过去直接就强身健体了。”   ※※※※※※※※※※※※※※※※※※※※   明天我会继续哒~   感谢小刑~无衣~包养议棋~(づ ̄3 ̄)づ╭~   感谢璃 8瓶~给文文浇水~ 第399章 番外之情根(12)   顾朔风早在给小四意识传输的同时, 就启动了梦靡,把许轻岚变成了她想要的“死鸭子嘴硬”, 虽然没改变外表,却让许轻岚张不开嘴,既没法阻止小四收回药力,也没法拒绝小四把药力塞给自己。   等顾朔风解除了状态,药力吸收的萤光也差不多消散了。   这样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那点醉意当然无可遁形,立马就消弭殆尽。   小四完成任务,照理说可以走了,可她瞬移时效过了, 又穿着睡衣, 就算借车回去, 开到家也得一个小时, 倒不如在这儿蹲着看会儿好戏。   许轻岚的醉意被药效抵消,眼神清明了不少, 坐姿也立刻恢复了端正, 袍摆不用顾朔风再拽,自己就相当注意。   她垂眸揉了揉额角, 似乎对眼前混乱的局面有些头疼,良久,她抬眸看向顾朔风。   “我现在已经不醉了,不过我的决定还是一样。”   顾朔风美目微黯, 许家娘仨的仇恨暂时先往后捎了捎,斜勾的唇角浮上轻佻的笑意, 笑意不入眼底。   “什么意思?”   许轻岚目不转睛望着她, 眸光坚定。   “我把情果给你, 然后大姐送我去玄幻世界,就去……栖烑那个世界,熟悉一点。”   顿了下,许轻岚看向大姐。   “可以吧大姐?”   顾浩烟双腿交叠靠坐沙发,慢条斯理点了下头,即便是一身睡衣,依然无法遮挡她卓然不凡的气质,连懒散的声音都听着格外好听。   “可以,大千世界随你选。”   顾朔风银牙紧咬,脸上的笑意越发好看了几分。   眼下的状况对她很不利,不管她们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她都必须拦着,既要防着是真,也要防着假戏成真。   “看来你还没搞明白一件事啊许轻岚。”   “什么?”   “咱们已经结婚了。”   “所以?”   “所以你对这个家庭有责任,你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念念怎么办?我肚子孩子又怎么办?念念已经是单亲长大了,你想让我的孩子也单亲?”   许轻岚抿了抿微薄的唇瓣,淡淡纠正:“念念也是你的孩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把念念丢给我一个人?”   “不是丢,念念已经快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有大姐她们帮忙照顾,不会有问题。”   顾朔风抱臂呼咚坐在了单人沙发对面的单人沙发,中间隔着长长的茶几,两人隔桌遥望,仿佛最远的距离。   “那是我们的孩子又不是大姐她们的孩子!小四已经照顾她到十六岁了,你还指望她们继续照顾?”   本来只是见招拆招,说着说着顾朔风真就上了火。   所以就说夫妻吵架这种事,都是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凶,最后舌战不够直接沦为全武行。   顾朔风继续道:“再说,不是成年了就真不用管了,成年只是她身体上的成年,只有她的能量彻底觉醒,才算是真正的成年。   在灵魂成熟之前,放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你以为安全的世界,其实一点儿也不安全,暗处隐藏了多少黑能量你知道吗?   对于黑能量来说,念念就是最容易侵蚀的灵体。   等她能量觉醒了,我们才能教她使用能量,教她守护空间,教她做她该做的事,她是天生的空间守护者,她还有许多需要我们教的,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撒手就走?!”   顾朔风说得义愤填膺,就差没骂许轻岚是渣女抛妻弃女了。   却不料她这边银牙咬碎,许轻岚轻飘飘只一句。   “教也是你教,我又不会。”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不会就完了?你就没责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就算我留下,你说的这些我也帮不了。”   “那不还是逃避责任?!”   “我……”   【顾浩烟:那儿有酒,小四,去调杯鸡尾酒给我,谢了。】   【顾缚槿:啊这……她们正在吵架,我现在去调酒……不太好吧?】   【顾浩烟:喝酒看戏,不美吗?】   【顾缚槿:如果不是我调酒,那的确挺美的。】   小四轻手轻脚起来,尽量避开妻妻商讨离婚后孩子归属问题的战场。   啧!她俩坐得位置真不好,一个茶几最这边,一个最那边,不管从茶几哪边绕都会被看到,许轻岚还好,顾朔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一不小心扫到台风尾可就惨了。   权衡再三,小四果断翻沙发,从沙发背上跳下来,身轻如燕的她,自然丁点儿声音也没发出,然后顺着墙边,柜子边,绕绕绕,从顾朔风背后绕过去,直接死角避开她犀利的视线。   小四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调着鸡尾酒,许顾两人的战争还在继续,而且隐约有了升级的趋势。   许轻岚道:“实在不行,我就带念念一起去玄幻世界,那里的黑能量怪和妖兽什么的是重叠的,我只要好好修无情道就能应付。”   ——无情道,呵。   顾朔风抱臂冷哼:“我刚已经说了,念念是空间守护者,是要守护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的,你把她圈在那个小世界有什么意义?她就算飞升成仙了,不还是要出来?出来了以后,不还是要重头学习能量知识?不还是把她丢给我?”   许轻岚手臂搁在大腿,双手交握,身形微俯,眼帘低垂,像极了离婚时被妻子咄咄相逼的老公,如果再点根烟就更像了。   “可我是真的不会。”   “不会不会学吗?!”   顾朔风身形坐得笔直,美目半敛,眸光幽冷,斜勾的唇角妖娆又轻佻,不管怎么看都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有点瘆人,隐约好像还能听见牙齿咯吱吱。   能不瘆人吗?活了九万多年,顾朔风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   说爱她离不开她哪怕她不爱她她也无怨无悔的是许轻岚。   这才结婚几天?孩子都还没出生,她就说什么累了?!   她扛个肚子都还没说累好不好?!   呵!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当初怎么就没看出她许轻岚还会跟她玩这一手?   顾朔风已经懒得再去察言观色,看这到底是真还是戏了,她就气,气死的气!   她可是孕妇!许轻岚能在这时候挑起这事,就算是演戏也不可饶恕!   惹孕妇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万一气流产了她赔得起吗?   许轻岚眼都不抬,始终稳坐沙发,俯身垂眸看着自己交握的手。   “那……那就摘了情果给你,我带着念念去玄幻世界,等理论知识教完,你们再接她回去。”   “那我肚子里这个呢?你只管你肚子里出来的,不管我肚子里的是吧?”   “不是,只不过……她长大还要很长时间,等她长大了你可以给我送过去。”   顾朔风笑,笑得格外好看,艳光四射,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突然!笑容戛然而止!   顾朔风猛地站起来,飞身跃上茶几,身轻如燕,快如闪电,速度之快,眨眼便到了许轻岚眼前,茶几上掠过的残影都还没有消散。   顾朔风单腿跪在茶几边缘,隔空一把揪住了许轻岚的袍领,根本不给许轻岚反应的机会,下一息,咻得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刚喝了一口鸡尾酒的大姐:“啧,好戏没了。”   好不容易才翻山越岭归位坐好,一口酒都还没来得及喝的小四:“……”   大姐一口喝光酒,起身伸了个懒腰,一点不客气地转身进了客房。   小四叹了口气,端着酒杯进了言念心的房间。   言念心住校,她是小四一手带大的,小四睡她房间,她绝对不会不舒服,更不会有意见。   大姐小四没心没肺地喝完酒带着微醺,关灯睡觉去了,许轻岚眼都还没顾得眨,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了卧室床上。   当然,这并不是瞬移,孕妇不能带人瞬移,可以理解为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再带人就超载了。   顾朔风只是动用了技能风驰电掣,这是个爆速技能,可0.001秒提速到极致。   顾朔风先发制人,直接启动梦靡,把许轻岚变成了一只喵,真喵,布偶喵珍惜种,通体雪白,唯独肚皮上有一圈鹅黄的绒毛。   没错,就是言随心养得那只小蛋黄。   顾朔风也对许轻岚启动了腿软脚软不准反抗机制。   许轻岚对付她用的是梦靡,她也用梦靡,省得说她欺负她。   顾朔风拎着岚喵仔脖子后的小肉皮,拎到柜子旁,翻箱倒柜搬出一箱“小五的礼物”,斜眸睨了许轻岚一眼。   顾朔风:“手铐好玩吗?”   许轻岚:“……喵呜……喵……喵?”   ——我们能不能好好……怎……怎么回事?   顾朔风微笑:“忘了,刚刚你是喝醉了,不是真心想拷我,我这人很讲道理的,绝对不会跟一个醉鬼计较,就算这醉鬼想抛妻弃女,我也绝对不会打击报复。”   许轻岚:“……”   反抗不了,连人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办?   只能……   “喵喵喵?”   ——你这还不是打击报复那什么是?   顾朔风蹲到箱子边,顺手把她头朝下塞进睡袍领口,许轻岚措不及防就闷进了不可说。   这……这也太……   真的应了那句拥雪成峰香做露,对所有人来说,世界最高峰是珠穆朗玛峰,对许轻岚来说,世界最高峰却是顾朔峰,她穷尽五世都还没能登顶。   鼻翼间是熟悉的馨香,脸颊两侧软软的,如果不是夹在中间实在闷得上不来气,许轻岚都懒得挣扎了。   她小心地收起尖利的指甲,喵爪子上的小肉垫按着软绵绵,挣扎,再挣扎,呼唔,终于出来了。   不等她逃出袍领,后颈小肉皮又被拎了起来,顾朔风哗啦哗啦翻腾半天,也不知翻腾出个什么,拎着她重新回到床上,眼前黑影罩过,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塞进了她怀里。   那东西拖着条长长的尾线,顾朔风拎着她四只小爪子,用那尾线嗖嗖一绕,也不知道怎么绑的,四只爪子抱着那东西不能动了。   尾线从她背后绕过,一圈圈缠结实了,整只喵像是被套进了弹簧里,一动也不能动,宛如死喵。   许轻岚:“……”   她很想低头看一眼怀里到底抱得什么,可她根本低不下头,稍微低一下,下颌就抵上那玩意儿了。   正飞快地翻腾记忆,揣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顾朔风拿来俩枕头,左右两边把她挤在中间,挤得她肚皮朝上,拢在一起绑着的四爪也跟着朝了天。   长长的喵尾本来地摇来摆去,引起了顾朔风的注意,她握着她的喵尾在手心儿甩了两下,突然灵机一动,把那尾巴塞进了四爪缝隙,跟怀里的玩意亲密接触。   许轻岚:“……”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顾朔风这一点都不好玩。   顾朔风心满意足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居高临下望着她。   “许小喵,你知道世界上最完美的减肥方法是什么吗?”   “喵。”   ——够了别说了。   “锵锵锵~就是……这个!让肥肉自己飞起来~!!”   嗡——嗡嗡嗡!   顾朔风突然一按开关,许小喵怀里的东西突然疯狂震动,全身猫毛全都惊得乍了开。   “喵哦呜!喵哦呜!”   ——你!快关了!   “怎么叫声都带了颤音了?哦,也对,毕竟振幅这么强,这就跟对着疯狂旋转的电扇‘啊啊啊’一样,带颤音太正常了。怎么样?喜欢吧?这可是宅女们梦寐以求的减肥神器,别人我还不给她用呢。”   “喵哦呜!”   ——这是减肥吗?这是吗?!   ※※※※※※※※※※※※※※※※※※※※   今天还有~   感谢今天有糖吃~6雷包养me~你是天使来到人间~   感谢小魔粉~4雷包养议棋~你是天使的好姬友~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3雷包养议棋~我物理很差……   感谢假装很正经、白马非马 5瓶~给文文浇水~ 第400章 番外之情根(13)   许小喵艰难地面朝上躺好, 沉甸甸的东西有点压肚皮,四爪被绑动弹不得的感觉实在也不怎么美妙, 可她无能为力,甚至连人话都说不出来。   “喵……”   ——这真的不好玩。   顾朔风也不知听懂了没,笑得说不出的甜美。   “呐,我这人很讲道理的,你要是坚决要抛妻弃女,我也绝对不反对,我堂堂域尊还能养不好两个孩子怎么的?我就是怕你是一时冲动,到时候情果一摘,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得给你个后悔的机会不是?”   说着话, 顾朔风把那东西往下稍微拽了拽, 拽得坏心又微妙。   “这东西呢,不仅能减肥,还能提神醒脑,更能缓解疲劳, 你抱着它抱一夜, 明早绝对神清气爽,到时候咱们再谈。”   许轻岚:“……”   明天早上?撑不了半小时她就得散了架。   顾朔风伸手关了灯,气定神闲拉过薄被盖上,背对着她,还真就呼呼睡了起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除了挂钟咔哒, 只剩下嗡嗡嗡的诡异声响。   身为一只喵, 还是只奶喵, 许轻岚能坚持三分钟已经超乎想象了。   不管这东西以前的用途到底是什么,现在它就是个拆猫神器,无论再怎么强悍的喵遇见它都好不了了。   “喵哦呜……”   ——我们谈谈……   许轻岚有气无力地喵喵叫着,又可怜又可爱。   然而顾朔风并没有搭理她,依然背身躺着,纹丝不动。   虽然顾朔风已经刻意避开了喵脑袋,开得也是最低速,许轻岚并没有觉得脑震荡不舒服之类的,可脑袋没事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没事。   她现只就觉得四肢酸麻,胸口发胀,各种……难以描述。   顾朔风这女人……还真是前后矛盾,说她不爱她的是她,说不准她离开的也是她。   既然不爱她,也不相信自己爱她,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放她走呢?   顾朔风,你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你自己说的,你是堂堂域尊,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给一个不爱的人生孩子?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吵这种没有意义的架?   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早就看出了不对劲对吧?   是,没错,这就是一场戏,我和大姐早就串通好的一场戏。   以前觉得大姐冷酷无情不讨人喜欢,可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大姐和刘语冰的事还没纠缠清楚,自己一个人怀着孕,只有小四照顾着,却从没露出过丁点儿脆弱让家人担心,还随时随刻照顾家里每一个人的情绪,只要被她纳入家人的范畴,那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大姐观察入微,早就发现了顾朔风从没注意到的许轻岚的情绪。   她主动找许轻岚谈话,开导许轻岚,帮她分析,帮她出主意。   许轻岚了解顾朔风,甚至还见过许多大姐不曾见过的顾朔风的隐秘面,照理来说,以她的头脑,一样可以想出办法应对顾朔风。   可许轻岚偏偏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当局者迷,且害怕失去,所以她瞻前顾后,没办法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只能找大姐商量着来。   这次的计划就是两人商量的结果。   许轻岚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弃顾朔风,她也不可能放弃,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和大姐的计划早就定好了,可时间却没定。   原本许轻岚也不想这么早就开始的,想无论如何等到顾朔风生完孩子,她怕影响顾朔风的情绪,对孕妇身体不好,也对孩子不好。   可她等不了了,顾朔风太气人了,她不看葫芦娃都压不住那份难受。   所以这其实根本不算是演戏,事实上,在顾朔风面前她根本就演不好戏。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流露,她最初也确实是醉了,只是还没醉到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的地步。   顾朔风说她爱的不是真正的她,她怎么知道不是?   徐汀兰爱着那个千变万化有着不同面孔总能给她惊喜的陈希瑶。   这不就是顾朔风本人吗?   顾朔风也有着许多面,也总会给她很多意外的惊……不管是喜还是吓,总之都是千变万化的。   她就爱着这样的顾朔风,每一面都不同,却又有着微妙的共通点,每一面都是顾朔风,每一面都值得她放进心底珍藏。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这么执着过,每次她累了,想放弃了,只要多看一眼,她就会再度被吸引,也许是因为顾朔风笑起来微扬的一点眉梢,也许是算计人时斜勾的唇角,她总能轻易挑动她的情绪。   每一个想离开的时刻,都让她更深刻了解到自己到底有多爱顾朔风,无论是顾朔风好的一面,坏的一面,甚至是自私的一面,残忍的一面,她都喜欢。   她知道顾朔风不完美,更能细数出她一大堆缺点,有的缺点甚至想起来都让她咬牙切齿。   可……没有人是完美的,这所有的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凑到一起,才成就了她看到的完整的顾朔风,少一点都不是完整的她。   她爱这个女人,爱她的所有。   她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的珍宝。   妈妈说,如果放弃和坚持一样痛苦,那为什么不坚持?   这句话对吗?对,可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她。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放弃顾朔风不是痛苦,是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她根本没办法想象没有顾朔风的日子,在顾朔风这里已经不存在放弃,只有坚持,再怎么痛苦都比放弃她痛苦,她只能坚持也只会坚持。   守护了二十年的家,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拼命努力的工作,也只得到了一串别人羡慕实际也没多大意义的数字。   每天吃饭,工作,睡觉,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枯燥又乏味,从第一天就能看到最后一天,灰败到让她升不起继续的欲望。   顾朔风是她灰败人生唯一的一点色彩。   哪怕是那些痛苦的任务,也都是这色彩中浓重的一笔。   如果没有认识顾朔风,她必然还在重复相同的每一天,永无止尽的,直到她死掉。   日升日落,云卷云舒,再怎么美好的景色,没有眼睛,又怎么看得到?   顾朔风说她是傻瓜,其实顾朔风才是傻瓜。   顾朔风说自己自私任性有很多缺点,说她爱得不是这样的她。   她根本不知道,她越了解她的缺点就越喜欢,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神仙才是她无法触碰的,她恨不得她满身缺点坠入凡间,她才能抱得真实抓得牢靠。   如果是完美的顾朔风,她根本没机会在她面前钻漏洞。   她感谢顾朔风的不完美,比如……顾朔风并不是无所不知的。   她原本的确是醉了的,可栖烑是半妖,区区几杯酒,还是凡酒,怎么可能醉得了她?   从顾朔风把她变成栖烑起,她就已经彻底醒酒了。   顾朔风很聪明,这个她承认,可顾朔风对任务以外的东西也的确是没兴趣,她不知道梦靡深挖下去能有多厉害,包括那玄幻世界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很多人都觉得梦靡只是个情趣的小玩意儿。   然而她和小五都知道梦靡意味着什么,那失传的《灵玩谱》上有详细记载,字里行间都是对梦靡的赞叹。   梦靡,她的真实用途其实是给对方加buf的,这buf能有多强,就看自己希望对方有多强,而支撑希望的是爱,爱越深沉,梦靡的效果就越强,buf也就越强。   如果足够爱,像她这样结出情果的,假使希望顾朔风变成渡劫飞升的仙尊,顾朔风就真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实力,虽然碍于天道规则不能真的飞升,可用飞升的实力面对怎样强悍的敌人都能所向披靡,在玄幻世界完全可以横着走。   这么厉害的神器,硬是被分类到灵玩,只是因为玄幻世界尔虞我诈,没有谁能真正信任谁,也没有谁敢轻易把自己交到对方手里。   尤其把对方变得越强,梦靡消耗灵力就越严重,灵力耗尽就会进入休眠,要隔段时间才能再度开启,如果拥有者本身实力太弱,很可能会被仇家趁机杀死。   所以,这神器适合那些实力本身就不太弱的修士,而能到达这种境界的,往往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更不信任人,自然没有人用梦靡。   久而久之,梦靡的真实用途失传,只能沦为人们记忆里的小玩意。   正是因为她知道梦靡的真实用途,她才能封住顾朔风的能量,并且因为她的爱意更浓,所以顾朔风无法挣脱控制。   梦靡很公平,谁爱得深,谁就会在梦靡中占有主导地位。   顾朔风不知道梦靡的真实用途,大概率会凭借现有的知识储备解释自己为什么被控制,而且明显是以为谁先出手谁就占据主导。   她以为她先发制人把她变成猫,并且让她失去反击能力,她就拿她没办法了,实际……只要她爱顾朔风超过顾朔风爱她,她就可以轻松反制,虽然不能改变自己的模样,却能让顾朔风变成……比自己还弱小的猫,或者小耗子也行。   可她没有这么做,她需要个台阶,既表达了想离开顾朔风的心思,又不得不暂时屈服留下来的台阶。   她原本还是有些忐忑的,怕顾朔风甩手走人,随她的便,下面就没法继续了。   从顾朔风开始跟她争执念念起,她才放下心来。   她知道她已经赢了一半。   大姐说的没错,当局者迷的不止是她,还有顾朔风。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顾朔风,看出她在演戏,绝对不会配合。   顾朔风你为什么要配合?是什么迷住了你的判断?你为什么会觉得大姐可能假戏真做?   连我都知道大姐绝不会这么做,你为什么不知道?   许轻岚已经没办法继续思考下去了,这东西震得实在拆猫能力太强,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连同肌肉都飞散开了,虽然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舒服的,不过真的够了,真的吃不消了。   “喵哦呜……”   ——我不摘情果了,放开我。   背对着她的顾朔风微勾了下唇角,这才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爬起来,慢悠悠开了灯,慢悠悠拿起遥控器,慢悠悠按下off。   “早清醒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许轻岚:“……”   面无表情的猫脸下隐藏的是许轻岚轻跳的心。   大姐说,在乎不在乎,观察就知道了,不要只看不好的,也要多注意好的。   譬如现在,顾朔风明明不用开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却为了她开了灯。   这完全是下意识举动,但凡顾朔风是过了脑子的,她就能想到猫的夜视能力,其实她们两个都不需要灯。   顾朔风根本没想到她就是开个灯,许小喵就高兴的心跳都快了两拍。   她只顾着一圈圈解开尾线,啪啷一声丢上床头柜,转手戳了戳许小喵微扬的下巴。   许轻岚手软脚软,挣扎着想从那枕头缝爬出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顾朔风噙着笑,弹了下她毛茸茸的喵下巴,在她柔软的肚皮上扒拉来扒拉去,边扒拉边啧舌。   “啧啧,这才几分钟就成这样了,你这会儿要是下窝小猫仔,它们绝对不愁找不到奶。”   眼看这顾朔风还想继续往下扒拉,许轻岚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转过身来,软巴巴趴在了枕头缝。   顾朔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做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害羞,做了喵怎么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   九点还有一更 第401章 番外之情根(14)   许轻岚趴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点儿力气, 顾朔风盘腿坐在她身后,握着她的猫尾巴刷着自己的手指玩。   “既然你清醒了,咱们就把之前没商量完的接着商量完。”   许轻岚抬起湛蓝的喵眼瞄了她一眼, 连喵喵叫都没力气, 有气无力地趴着。   “明天起你就开始学习能量知识, 千重域有很多相关书简,谁留下的不清楚,我让二姐过去先帮你淘几本基础的, 你不仅要学会,还得做好笔记,方便以后念念学习,念念学完了, 肚子里这个也能接着用。   以后你的笔记就是家族传承了, 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了吧?   这是你的责任之一,也是最重要的责任,除此之外, 我肚子里这个你也要负责带。   你自己说的你要吃嬷嬷果,那哺乳的事就交给你了。   在这两个孩子灵魂完全成熟,并且你的理论知识也全都教完之前,你别想着逃避责任。”   管许轻岚是真想走还是演戏,反正顾朔风是不可能让许轻岚走的,如果不是今天闹这一出, 顾朔风还真没想到这么多问题。   别的不说,肚子里的眼看就要生了, 哺乳就是个大问题, 这和念念重塑的肉身不一样, 念念重塑的胎儿只要吃灵果就可以了, 小四根本就没喂她吃过奶,肚子里这个却得喂。   至于教育问题,顾家上下都能教,她甚至可以丢给二姐,二姐家的俩宝早晚也是要教的,二姐教一只是教,教三只也是教,不出意外的话,大姐那只估计也会丢过去,那就是四只了,集体教学不费劲儿,老师还可以轮换着当。   可她不想,学校教育重要,家庭教育也是很重要的,别的不说,就说孩子将来有什么不会的,问她这个当妈的,她也不会,这多丢面子?好歹她也是堂堂域尊。   所以家里必须得有个会的,虽然她有点基础,真学起来肯定比许轻岚快,可她懒得学,她以后教孩子实践就行了,理论就交给许轻岚了。   顾朔风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粗略一算,百年之内许轻岚都别想离开。   安排完这些,顾朔风抱臂点了点精致的下颌,又想了许轻岚家里那娘仨。   “既然咱们已经结婚了,你就是我的人了,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忍,我可不负责忍。   我的性子你知道的,我睚眦必报,而且百倍千倍的报。   当初咱俩还没结婚,你妈那德行我忍了,毕竟你还不是我的人,我懒得管。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仅是我的人,还是我俩孩子的榜样,我不能让我俩孩子觉得咱们全家都是怂蛋,谁想欺负谁就能把咱们搓圆揉扁。   你怂归你,我得让她们知道,想欺负我们顾家人,就得先做好生不如死的决心。”   许轻岚微抬下巴,刚想“喵”一声发表下意见,顾朔风一把捏住了她的嘴,尾巴梢还挑衅地在她脸上划拉了两下。   “我知道你反对,你还对家里念着旧情,可我也不怕告诉你,反对无效,咱们家大事我做主,小事我懒得做主但还是我做主,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明天起你学习,我琢磨怎么折腾他们娘仨。   干嘛这么看着我?觉得我恶毒阴险无耻卑鄙吗?   我本来就是这样,看不惯憋着,指望我再在你眼前卖巧扮乖,不可能。   你以后只会看到更多你生理不适的我,别管是懒的坏的脾气差的,反正我只做我自己,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咽下这口气也得给我受着。   是你自己死皮白赖要娶我的,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既然娶了,就没有你反悔的余地,只能是我不要你,明白吗?”   顾朔风微微一笑,明艳又美丽,却也轻佻又浪荡,带着刻意的不羁与傲慢,与其说她想气死许轻岚,不如说她是在自嘲。   许轻岚听懂了,也看懂了,知道她其实还是不相信自己爱的就是这样不完美的她。   “是不是觉得我霸道不讲理?对,我就是这样,你现在就算再接受不了也得……呵,忍着。”   难得这么开诚布公地谈,顾朔风一口气说了个痛快,明明痛快了,怎么心口堵堵的?   她故意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掩饰过去那陌生不不适感,她也确实有些困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等下,少说了两句。   顾朔风又补充道:“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别让我猜,做任务的时候天天费脑子,我不想在自己家里,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在一起还要那么累,你要不说,我以后就算发现了我也假装不知道,我憋死你。”   许轻岚:“……”   顾朔风关了灯就躺下了。   嘴里说得那么凶,结果还是没忘阖上眼的瞬间解开了许轻岚的梦靡。   柔软的喵身缓缓伸展,化作了雪白的长手长脚,雪白中的两点落梅格外的艳红美丽。   顾朔风眯眼瞟了眼,翻身翻身,背对着她,眼不见心静。   许轻岚微蜷了蜷修白的手指,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虽然好感值始终冻结在80,丁点儿不涨,可她已经不在乎了,不管是被迫无奈的不在乎,还是别的不在乎,总之结果就是她不在乎了。   她直接跳过爱情这一环,成功让顾朔风意识到了她不止是泄玉工具,她更多的身份是她的家人,是她值得信赖依赖并且离不开的家人。   虽然没有情根同样没有亲情,可和亲情最接近的就是责任感。   她就是要顾朔风意识到自己对她,对孩子,对她们整个家庭的责任与价值,不是浅显的意识,而是深刻的认识。   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顾朔风的,既然得不到爱情,那就悄无声息占据她的生活,成为比大姐她们更让她无法舍弃的存在。   许轻岚现在很平静,这段日子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果然,不管怎么不可逾越的困难,等走过去回头再看,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   很晚了,该睡了。   可她睡不着。   她抬指抿了抿眼尾猩红的小痣,想起顾朔风说的,无论怎么变这痣都在,心窝暖暖的,小腹也暖暖的。   她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默默撑身起来,摸摸拽过床头柜上的尾线,手腕浮着幽白微光,再转回身,酣然甜睡的美人不见了,一只软萌的美短喵侧身躺着,还不知危险降临。   许轻岚给顾朔风加了个雷打不醒buf,气定神闲翻过某只睡成死尸的喵,有样学样,东西塞她怀里,尾线缠缠绕绕,只是尾巴没有塞到爪子下,认它肆意摊着。   把刚才夹她的枕头拿过来,一左一右夹上顾小喵,让她肚皮朝上四爪朝天,顾朔风刚才给她摆了什么造型,现在她就给顾小喵摆了什么造型。   有句话说的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摆好姿势,许轻岚轻轻抽掉雷打不醒buf,按下遥控器。   嗡——   顾朔风一个激灵惊醒,要不是胎儿被寄养在梦靡空间,只怕孩子都要惊没了。   顾朔风身体强韧,倒是没有惊醒的头痛之类的,就是心情烦躁有起床气。   她愤怒地瞪着许轻岚。   “喵唔哦!喵唔哦!”   带着颤音的喵完她才惊觉自己的处境。   聪明如她,当然知道这绝对是许轻岚动了手脚,不然以她的机敏不可能都这样了还没察觉。   ——好你个许轻岚!敢算计我?!   许轻岚微狭的眸子半敛着,鲜红的舌尖划过自己修长的食指,留下水痕细碎,低沉的嗓音在这暗夜中仿佛带了磁性,悠撩绕耳。   “有句话叫作……不能只模仿,要学会超越,你说对吧?顾、小、喵。”   ※※※※※※※※※※※※※※※※※※※※   明天就周一了~小盆友们都乖乖上学去吧~工作党小可怜们也乖乖上班去吧~   等下周六周日你们放假~我再爆肝欢迎你萌~ 第402章 番外之情根(15)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话几乎可以谓之真理了。   聪明如风妈这样级别的,最终还不是因为一时糊涂,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回想起来最近的八卦,言念心舌头差点给啧没了。   岚妈那么爱风妈,傻子都知道她绝对不可能离开风妈,换成家里任何人,就连最傻,呸,最单纯的刘夏姨夫都能看出岚妈要走绝对是骗局,大姨姨也绝对不可能在她俩好好的情况下摘走岚妈的情果。   偏风妈就傻了。   啧啧。   多少年的聪明睿智,一夜全毁, 成了全家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当然这都是背着风妈的, 不然风妈绝对抓狂, 也就大姨姨不怕这个, 堂而皇之的揶揄风妈。   她就是在周末回家的时候,听大姨姨揶揄风妈听出的端倪, 然后追在四姨姨屁股后, 撒娇卖萌好一通纠缠,这才总算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据说那天晚上, 风妈喵喵了大半夜,不,说错了,是喵喵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嗓子都哑了,岚妈出来做饭的时候, 大姨姨偷偷瞄了一眼, 说风妈变了喵娘, 脸还是原来的脸,就是多了耳朵尾巴还有小胡须。   大姨姨还酸溜溜感叹了一句:许轻岚得是多喜欢三妹,这种时候居然还用原来的脸,都不觉得腻。   也不怪大姨姨酸,她没有梦靡帮藏肚子,扛着个大肚子累不说,关键孩子另一个妈跑得没影,她孤家寡人缺老婆疼的,不酸倒是奇怪了。   不管怎么样,这是风妈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又一个佐证。   风妈居然傻了吧唧把两人份的丹药都给了岚妈一个人?!也不想想这药磕下去,死人都能原地复活,活人得多生龙活虎?!   四姨姨说,岚妈本身就有她拍的强身符,跟刘夏姨夫身上的一模一样,本来就增强体力延年益寿还葆青春,现在再加上两人份的丹药……   听到这儿时,她激动的耳朵都竖起来了,迫不及待想知道风妈怎么倒霉?!   却不料,四姨姨突然刹了车,说什么她还是小孩子不方便讲那么明,只能打个比方。   什么小孩子?!   严重抗议!   她马上都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   可惜抗议无效,四姨姨还是给她打了个比方。   四姨姨说,这就好比,岚妈原本只是枚普通的鸡蛋,一个鸡蛋壳就能装得下,后来体内拍了个强身符,等于鸡蛋黄被腌成了咸蛋黄,更结实了,不过一个鸡蛋壳照样还能装得下。   然后……   那两枚丹药就像超强打蛋机,嗡地一下把蛋清全打发了,这样一来,那小小的蛋壳哪儿还装得下?   装不下怎么办?   只能把多余的精力发散到别人身上。   岚妈眼里没有别人,只有风妈,所以……风妈就成了唯一个承担她多余精力的载体。   这就意味着,原本因为强身符的关系,岚妈和风妈体力差不多,现在……风妈比岚妈差得多,岚妈又有梦靡加持,风妈就算是域尊又怎样?   除非她狠得下心下死手,否则就只能被岚妈压制。   以岚妈现在的发泡速度,风妈以后想睡个安稳觉恐怕都难了,这还是岚妈顾虑风妈好歹是个孕妇的份儿上,能在梦靡休眠的时候放风妈一把,不然……呵呵。   四姨姨笑得很是意味深长,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她其实懂着呢~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同情风妈,还觉得就该是这样,谁让风妈整天欺负岚妈?现在遭报应了吧?该!就该着让她下不来床!   言念心真心觉得,只是下不来床真是便宜风妈了。   四姨姨还说,其实她原本是打算把这丹药一分为二,分给刘夏姨夫一份的,这样两人分担一下,都能延年益寿,也不至于闹腾得太过。   现在好了,风妈哭都来不及了,唯一的盼头就是等着生孩子,四姨姨说孩子都是闹人精,一个就能榨干一大家子,何况顾家的基因,一抱就是俩。   等双胎生下,岚妈的精力就能被孩子分走大半,风妈就能好过点。   听完这个,言念心幸灾乐祸不出来了。   “双胎?怎么会是双胎?怎么从来没人对我说过?”   她原本只想要一个妹妹,让风妈感受一下做母亲的辛苦,发散一下母爱,别再阻碍她和岚妈的母女情。   这一下来个双胎,风妈一个人肯定照顾不来,岚妈帮着照顾一个,谁来给她母爱?   言念心接受不了这惊天霹雳,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四。   小四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小四笑道:“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用说出来,我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像你们,能看透灵体的!”   言念心绝望了,她心心念念的母爱,怎么就这么难?   为这,她专门跑去找许轻岚求安慰求抱抱,却不料,许轻岚正给顾朔风按摩,让她有话就在这儿说,都是自己妈,没什么不好说的。   言念心差点没当场爆哭。   ——你们是真爱,我就是个意外对吧?!   原本岚妈好歹还是有点爱她的,现在……满心满眼只剩风妈娘仨了,她就是个酸白菜,又酸又菜没人爱。   言念心这下是真自闭了,想来想去,竟然只有大姨姨和她同病相怜。   她被亲妈抛弃,大姨姨被亲老婆抛弃,呜呜呜,她们都好惨。   言念心按捺着沉痛的心去找大姐寻找认同感,却不料,正撞见大姐在打电话。   “你这侮辱谁呢?我缺你那点儿赡养费吗?别在这儿给我假惺惺,我怕笑闪了我的腰。”   “是是是,你的名誉多重要~你的事业多重要~那就跟你的金牌过一辈子吧,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生气?我生什么气?你真以为我就吊死在你这棵没长开的歪脖子树上了?你还有事吗?我很忙,没事就挂了。”   “忙什么?当然是忙着给孩子筛选合适的妈,爸也行。你知道的,我男女不忌,挑起来真是有点眼花,幸好我是域尊,没生出情果的直接pass,只留下真心爱我的,现在有……一二三四五……有六、百、多、个已经结出情果的候选人。”   “笑什么?小看我的影后实力?还是小看我的粉丝团?知道有多少粉丝为了我要死要活吗?我说的都是对我结了情果的,别的我都还没算呢。”   “行了,孩子再四个月就该生了,我这一天见一个都得两年忙不完,我想赶在孩子生出来前敲定另一半,然后光速结婚,我的孩子绝对不能受丁点儿委屈,出生的时候,必须得是双亲都在。”   “好了,不说了,我还得赶紧排见面名单,等回头结婚我就不单独邀请你了,你跟你姐一块儿来就行了。”   说完,大姐就毫不留情挂了电话,轻飘飘来了一句。   “出来吧……杵门口当门神呢?”   言念心垂头丧气地推门进去。   大姐穿着宽松的韩式长裙,火一般艳丽的色彩,媚眼如丝,红唇娇艳,别说肚子几乎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照样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不管刘语冰信不信,反正言念心是信了,就这么漂亮一尤物,别说全世界六百多人,就算说六千多人为她结了情果,言念心也觉得没有夸张。   大姐靠在床头,慵懒地抬手看看了透明的指甲,不做美甲的指甲,非但没有少了魅力,反倒更添了几分仙气,连那懒洋洋的语气都觉得更好听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本来有事,现在没了。”   言念心欲哭无泪,心在淌血。   原以为至少大姨姨能跟她“互诉衷肠”,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冷冷的冰雨在她身上胡乱地拍,寂寞如雪,全世界只她一人。   ※※※※※※※※※※※※※※※※※※※※   感谢小魔粉~14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9雷包养议棋~亲亲抱抱~   感谢小刑双雷包养议棋~举高高~   感谢竹宣~璃~霜笺~恋爱吧死宅~包养议棋~转圈圈~   感谢霜笺 20瓶;竹宣、琼枝 1瓶~给文文浇水~ 第403章 番外之情根(16)   言念心的悲伤无人能懂, 也没人关心,顾家上下都操心着俩孕妇,还有失去记忆在外面“颠沛流离”的小五。   眨眼四个月过去了, 明明是顾朔风怀得早, 结果却是大姐先生。   大姐还真是个狼人, 说给孩子找爸妈, 还真就打着粉丝福利的幌子, 直接把那六百多个狂热粉丝聚集到一块儿, 当场就敲定男女各三个做姘头,呸, 粉头,平时亲密私聊,各种考察适配度, 尤其对孩子的爱心度。   生产前夕, 她还真就考察出来一个美女,眼看就要举行婚礼了, 刘语冰突然放弃了迫在眉睫的冬奥会,板着脸杀了回来。   刘语冰不知道的是, 全家上下, 除了刘夏,所有人都在为她扼腕叹息。   ——啧啧,好好的世界冠军, 就这么掉进大姐的巨坑, 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爬得出来。   刘夏虽然也不赞成妹妹跟顾浩烟在一起,可想想自己的侄女以后要喊别人妈, 自己妹妹又确实喜欢顾浩烟, 再加上又不想让自己亲亲老婆为难, 就没再给浩烟下绊子,算是间接默认了她俩的关系。   少了刘夏这最大阻力,两人水到渠成,直接新娘一换,刘语冰顶上,快快乐乐地举行了婚礼。   当然,这快乐是排除了两名新娘的。   顾浩烟不高兴,刘语冰也不高兴。   刘语冰不高兴的是,顾浩烟居然真的要跟别人结婚!   虽然她最后上位成功,可顾浩烟答应的非常勉强,说她很喜欢那个美女,又听话身材又好,可比刘语冰这臭脾气飞机场强太多了,要不是看在刘语冰是孩子妈的份儿上,连一眼都懒得看刘语冰。   为了她差点毁了多年梦想的刘语冰,呕都呕死了,开心个毛线!   至于顾浩烟不高兴什么?   她不高兴刘语冰还是这么不听话!   她都一个人独自扛了快十个月肚子了,让她戴个手镯怎么就那么难?!   刘语冰说什么也不肯戴梦靡,她早从刘夏那里了解了梦靡的真实用途,说什么也不肯沦为顾浩烟的玩物。   “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我就是单纯的想美美地穿着婚纱结婚而已!梦靡可以隐藏我的肚子!”   刘语冰一脸油盐不进:“小四也能帮你隐藏,不一定非要用梦靡。”   顾浩烟快气炸了,“那只是幻术!实际肚子还在!我还一样得扛着!梦靡才是真的一身轻松!”   刘语冰挠了挠下巴,望了望天,望了望树,望了望一边看热闹的刘夏,就是不看顾浩烟一眼。   “你堂堂域尊还扛不住这十几二十斤?我不信,我训练的时候,几十斤沙袋坠着跑都没事,我还是个凡人。”   这绝对是大实话,这么点儿负担对顾浩烟来说,真不算什么。   可不算什么归不算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可以,刘语冰说出来就扎心了。   尤其顾浩烟原本只是想卖惨哄刘语冰戴梦靡,结果目的没达到,还被狠戳了下心窝,气得只剩笑了。   越气笑得越美的,全家上下,顾浩烟排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顾朔风顶多跟她并列。   然而在别人那儿勾魂夺魄的笑,到刘语冰这儿仿佛就失了效,刘语冰顶着她那毛茸茸的短毛,小刺猬似的,对顾浩烟的一切魅惑全都格挡,刘夏在场的情况下,格挡效果还暴涨80%。   顾浩烟铩羽而归,梦靡必须心甘情愿戴上才管用,刘语冰不乐意,她也没办法。   最后顾浩烟还是借小四的幻术遮了肚子,相比于二姐和顾朔风幸福的婚礼,她就像个么得感情的微笑机器,从头笑到尾,笑意压根没入眼。   顾家上下看在眼里,却没一个戳破,没人提醒大姐小心,很多时候情根深种都是从在意开始的,而在意可以是从一见钟情起,也可以是从冤家路窄起。   ——明明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又单纯又可爱,一逗就上钩,一戳就炸毛,好玩的不得了,怎么现在这么难搞?是我没有魅力了?还是她瞎了?   顾浩烟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同样刘语冰也想不明白。   ——明明她要颜有颜,要钱有钱,又是真神女仙,干嘛非跟我过不去?别说她爱我孩子是证据,我又不傻,孩子只是意外,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绝对不可能走这一步。   新婚之夜,顾浩烟扛着个肚子,强迫刘语冰洞房花烛,刘语冰哭到第二天早上,眼都哭肿了,差点没当场悔婚。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她扛着肚子还这么折腾我,等孩子生了我还有命吗?”   小四拍给刘语冰的强身符都不能阻止疲惫的侵袭,顾浩烟这明显是“公报私仇”。   全家上下,没有不知道顾浩烟小心眼儿的。   身为一个攻,这么小心眼儿,也是没谁了,顾朔风虽然也小心眼,可人家是受,人家许轻岚乐意宠着。   言念心一听大家居然帮她风妈说话,不乐意了。   ——凭什么都是作,风妈就全家支持,大姨姨就被群而攻之?太不公平了!   言念心作为全家唯一站大姐的成员,颠颠儿地跑去大姐耳朵边儿打小报告。   大姐倒是毫不在意,反而懒洋洋笑道:“我那是小心眼儿吗?我那明明是睚眦必报。”   言念心有点懵,“大姨姨,睚眦必报是贬义词。”   大姐笑得美艳绝伦:“我可没说我是什么好人。”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除了自家人,大姐从来不在乎他人死活,顶多就是按章办事,只要世界稳定,其他随便。   譬如那个原本的准新娘,大姐用完就扔,简直渣女本渣,还是二姐心眼儿好,劝说那新娘接受了所谓的“脑叶手术”,直接抹掉她的记忆,又暗地里帮她结了另一段好姻缘,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婚后没多久,大姐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原本以为妻妻关系该缓和点了,却不料,两人又为孩子姓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孩子我生的,当然得姓顾。”   “孩子也有我的份儿,起码一个姓刘!”   “行啊~你带上梦靡,我让老二姓刘。”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戴的!还有干嘛是老二姓刘?为什么不能是老大?!”   “我在上,我的姓当然也得在上。”   “你欺负我就算了,还欺负我的姓?你等着!”   刘语冰气冲冲就去找了刘夏,姐妹俩一块儿怼大姐。   二姐一看这不行啊,赶紧劝,还没刚喊声老婆,刘夏立马怒了。   “说!你站我还是站顾浩烟?!”   一边儿是含辛茹苦照顾她们的大姐,一边是刁蛮任性的老婆,这还用选吗?   “我当然站你了老婆!”   二姐os:老婆刁蛮不好哄,只能牺牲大姐了。   顾朔风难得梦靡休眠许轻岚不缠她,听见动静扛着肚子就过来了,一看大姐后院起了火,乐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这些日子憋得气一下子就通畅了。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煽风点火,无所不用其极。   顾朔风是瞬移来的,等许轻岚开车到家,这边已经不可开交,许轻岚刚想劝两句家和万事兴,顾朔风媚眼微斜,一个眼波过来,许轻岚一个字没敢说,转身出去帮小四一块儿做饭。   大姐看这一个个的,知道她们是趁机报仇,也不急也不恼,还轻飘飘揶揄了一句。   “早知道你们都是什么死德行。”   吵来闹去,最终也没个什么结果,小四一吆喝吃饭,大家立马做鸟兽散,全家上下没一个真动火气的,就是凑热闹斗着玩,包括刘夏和顾浩烟,就刘语冰一个真生气的。   她气得想离家出走,还没走到门口,大女儿醒了,呜哇呜哇的哭,她狠心想,反正她也不姓刘,让顾浩烟管去,我才不管!   奈何顾浩烟已经下楼吃饭去了。   那也不管!反正顾浩烟都快赶超顺风耳了,又不是听不到,她的女儿她自己上来哄!   可顾浩烟就是不上来。   刘语冰握着门把手,拧了一下,又拧一下。   喵喵批的!   这一家都是些什么人?   孩子哭了都不管吗?   气死了。   这婚她绝对得离!真过不下去了!   离不离的,反正孩子得先抱起来哄哄。   孩子饿了,怎么办啊?   干脆给顾浩烟抱下去,让她赶紧喂!   还是算了,依顾浩烟那性子,肯定该说:等我吃饱再喂,我都没吃饱凭什么喂她?   与其下楼气死自己,不如自力更生。   刘语冰翻出许轻岚前几天给她的嬷嬷果,含泪吃下一颗。   三秒不到,胸口热胀,她赶紧撩衣服笨拙地喂孩子,这边刚塞进孩子嘴里,那边门吱呀推开,顾浩烟微挑眉尖,视线在她身上游移了一圈。   “啧,没想到飞机场也能有点用。”   要不是怕吓着乖女儿,刘语冰差点没破口大骂。   “你见过这么崎岖不平的飞机场吗?”   顾浩烟勾唇哂笑,“对,你这的确是崎岖不平,哪儿像我们跑个飞机还得翻山越岭。”   嫌她小就别娶她!娶了还嘲讽,几个意思?!   当初她真是眼瞎才看上了她!   不行!这也太气人了!她要再跟她过下去,她就是抖m被虐狂!   刘语冰恨不得自戳双眼,气得口不择言:“你个九万多岁的老妖怪得瑟什么呢?再好的身材也挡不住你一身的老年味儿!”   顾浩烟的哂笑僵在嘴边。   “什么?”   “我说你一身老年味儿!老年味儿知道吧?老到一定程度身上都会有这味儿,不过人家是自然而然,老的外表配该有的味道,一点儿不恶心,那是时间的沉沦。你就不一样了,你顶着貌美如花一张脸,却一身老年味儿,膈应知道吗?”   论毒舌,跟糙汉子一块儿训练的刘语冰又差得到哪儿去?   顾家上下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是吃顿饭的工夫,刘语冰、顾浩烟,一人抱着一孩子,宣布离婚。   顾家上下,端碗的举筷子的夹菜的,全都滞在当场,一秒后,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只当没听到。   她们听没听见不重要,反正刘语冰真的抱着孩子走了,顾浩烟也没拦着。   之后几天,顾家上下都背着顾浩烟商量怎么让(hao)她(hao)们(zhe)破(teng)镜((gu)重(hao)圆(yan)。   刚商量出点儿眉目,顾朔风肚子疼了。   凭顾朔风的体质加小四的水平,照理说该像大姐生孩子那样,咻咻咻喝水似的顺利的。   奈何……全家也背着顾朔风商量过这个生产问题,得出一致结论,必须让她真实经历一场生产,才能深刻体会到母爱的伟大,也更能理解许轻岚生言念心的艰辛。   ※※※※※※※※※※※※※※※※※※※※   晚上九点还有~   感谢今天有糖吃~3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小魔粉~小刑~恋爱吧死宅~包养议棋~mua! (*╯3╰) 第404章 番外之情根(17)   这一场生产, 疼是真疼,不过危险是绝对没有的,就疼。   顾朔风疼得骂娘的心都有了,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娘是谁,只能骂知道的罪魁祸首许轻岚。   “我要跟你离婚许轻岚!”   许轻岚原本已经在求小四网开一面别这么折腾顾朔风,顾朔风受不受得了她不知道, 反正她受不了, 她恨不得替顾朔风疼。   可听顾朔风这么一说, 她立马不求情了。   ——离婚?   ——你真是擅长惹我生气。   看来真的是越轻易得到的,越不知道珍惜。   她和念念已经注定得不到顾朔风的爱了,至少希望顾朔风亲自生下的孩子, 能得到顾朔风多一分的关注。   想是这么想, 没开到十指, 许轻岚就忍不住求了情。   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帮顾朔风找借口。   ——她没有情根,不爱言念心不爱她, 都不是她的错。   ——我也说过离婚, 虽然我是为了更长久地留在她身边故意那么说的, 可她也是口不择言, 也是无心的。   ——她都这么疼了, 气得想离婚也正常,我当时生也疼得哭。   ——当初在一起时她就说了,努力走得长远,自己也知道未必长远,现在连孩子都给我生了,我还想怎样?怎么能这么贪心?   ——她疼成这样, 我还能啰里啰嗦考虑这么多, 设身处地, 我绝对会伤心她这种时候还能这么理智。   于是“理智”的许轻岚手被顾朔风连掐带咬,破了皮出了血没吱一声,这辈子几乎都没求过人对她,不仅求了,还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总算换来小四头大的网开一面。   小四心里苦:我为了你们的长久,冒着被三姐削死的危险,你们倒妻妻同心,倒落得我里外不是人,我图什么?   槽归槽,就算时光倒流,该怎么办还是得怎么办,小四收手不是真被许轻岚求动了,她连自己三姐疼得死去活来都能顶住,何况许轻岚叨叨两句,她至少觉得差不多了,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非到最后。   总而言之,顾朔风疼得死去活来,总算生下俩宝贝,没有如大家预料的那样,为这得来不易的女儿喜极而泣,而是气得恨不得一手一个掐死扔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这俩害人精!   鉴于顾朔风的“产后抑郁症”,许轻岚全权担负起了照顾宝宝的责任。   这下好了,许轻岚既要工作,又要洗衣煮饭,还要照顾产妇和俩宝,再多的精力都能消耗掉,顾朔风总算过起了舒坦日子。   许轻岚倒也不是没请保姆,可那保姆只负责打扫卫生,别的许轻岚都不让她插手,她不放心,就连洗衣服都得自己亲自来。   一来,宝宝的衣物她怕洗不好刺激宝宝皮肤;二来,顾朔风是她老婆,怎么能随便让别人碰她的衣物?三来,她自己的贴身衣物不好意思让别人洗,剩下的外衣外裤也没几件,还不如自己一块解决了。   顾朔风起初还真挺享受这清闲,名义上她是产妇,实际她早就被小四一键还原,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精神状态好得随时能高歌一曲,掐个瞬移满世界旅游都不成问题,别说满世界,就是换世界也是小case。   她就是故意赖床上让许轻岚伺候。   然而这享受根本没持续多久,顾朔风是越看那俩孩子越不顺眼,尤其是许轻岚吃了嬷嬷果喂孩子的时候。   凭什么她老婆要被别人这样揉那样按,还吃来吃去?   顾朔风气不过,却拉不下脸说自己喂,甚至许轻岚抱孩子给她看她也拒绝欣赏。   “丑死了拿远点儿!”   许轻岚耐心道:“就刚生下来几天丑,现在越来越可爱,不信你看。”   “不看!”   顾朔风说不看就不看,犟起来十头牛都扛不住,许轻岚只能无奈叹气。   最惨的莫过于言念心,忙活了一大圈,母爱没得着也就算了,还沦落成了免费帮佣,休个周末都不得安生,还得帮着照顾俩宝。   她刚抱怨一句,许轻岚还没说什么,顾朔风就在卧室凶她。   “你还抱怨?也不想想这俩害人精哪儿来的?还不是你这害人精害的!”   这话一出,言念心抑郁了。   以前虽说顾朔风不疼她,可好歹还保留了表面的和谐,从来没凶过她一声,现在直接开怼,她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一大圈,她图什么呀?图给自己找俩麻烦精妹妹吗?   她抑郁,许轻岚却背过身扬起了唇角,很快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大姐,大姐又分享给了全家。   全家喜大普奔。   对言念心而言,这是个足以自闭的惨痛事件,对顾家其他人来说,这却是个极好的兆头。   顾朔风之前那么客气,从没对言念心大小声过,完全不像个亲妈,基本就是后妈操作。   现实中的后妈可不像影视剧小说里的,动不动针对继女甚至下|毒陷害巴拉巴拉,现实中的后妈大多对继女非常客气,潜意识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后妈恶毒。   当然也不排除真恶毒的,那毕竟是少数。   顾朔风打心眼一直没把言念心当亲生的,所以才态度良好,现在能凶她,反而是慢慢增加了亲疏意识。   言念心,亲的,不是疏的,该凶凶该骂骂。   都能凶了,离疼她还会远吗?   顾家上下虽说或多或少都被顾朔风坑过,可拍拍良心,哪个又没被顾朔风疼过?   就连恨不得一天掐三回的小五,顾朔风也是时不常关注一下,嘴里嚷着盼小五倒霉,实际怕小五吃亏受罪,跟大姐一块儿步步为营,什么都帮小五操着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眨眼满月了,顾朔风除了孩子刚生那天,之后再没正眼看过她们一眼。   孩子满月酒上,许轻岚抱一个,言念心内牛满面抱一个,顾朔风独自美丽。   人前潇洒的顾朔风,结束酒宴回了家,笑得风情万种的脸立马冷成了西伯利亚。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   许轻岚一次都没碰过她,那天她也不知道怎么脑抽了,豁出去不要脸开了梦靡,搔首弄姿引诱许轻岚,许轻岚当时看她的眼神说不清的一言难尽。   许轻岚勉强放下孩子,勉强过来,勉强亲了她一下,还没等进入正题,孩子一哭,许轻岚扭脸走了。   遥想那天她风情万种地靠在床上,衣衫半褪,眼神迷离,嘴唇红艳的谁看了都想咬一口,偏正主眼都没眨一下就那么走了,走了,了……   顾朔风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真想扔了那俩闹人精!   本身就妻妻生活不和谐,再看俩宝搂着饭碗嘬嘬得起劲儿,她更不爽了。   那是她的她的她的!   她老婆的她碰不到,却让别的女人,还是两个!一天机会的嘬,这要都能忍下去,那她可就真白当了九万多年域尊了!   “许轻岚!”   “嗯?”   “不准喂了!”   “嗯?”   “我说不准再给孩子喂奶!”   许轻岚不明所以。   “孩子还没吃饱。”   “我管她吃饱了没有,反正不准喂!”   “那让孩子吃什么?”   顾朔风随手一指电视广告:“奶粉!什么骆驼奶羊奶的,随便。”   许轻岚叹气。   “你也说了骆驼奶羊奶,那是适合骆驼崽羊崽的,再说现在奶粉业也不安全,三鹿那事你应该知道吧?   而且,咱们的孩子跟别人不一样,她们不是投胎来的,是凭空生出的灵体,灵体的脆弱连带着肉身也脆弱,得好好养着。   念念小时候就特别娇弱,当时我们都以为是试管婴儿的关系,我纯母乳养到她三岁才断奶,就这她还经常生病,每次生病我都是整夜抱着,就怕一眼看不到再出什么岔子。   现在二宝三宝有小四照顾,虽说不用担心这些,可总还是得仔细些,不然也是给小四增加负担。”   顾朔风说一句,许轻岚啰嗦一大堆,平时那么少言寡语的人,为了她没有改变自我,倒是为了俩孩子改变自我,顾朔风更气了。   人最怕生气,哪怕是域尊也不例外,一生气就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头脑发热,一头脑发热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要说错话。   顾朔风冲口来了一句:“我喂总行了吧?!”   话音没落,孩子塞她怀里了。   许轻岚眸光温柔,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像极了徐汀兰深爱她时的模样。   “那就麻烦老婆了。”   ——她刚喊她什么?老婆?她是不是听错了?   不知是许轻岚羞涩,也或是觉得她们不会长久,许轻岚从没肉麻地叫过她老婆,连全家最没意思的二姐都能轻车熟路地喊刘夏老婆了,许轻岚都没有。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一天来临,没想到说来就来,快如风雨,顾朔风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不过聪明如她,当时没反应过来,一秒后也就明白了。   又被大姐算计了!   明白归明白,顾朔风也做不到把孩子再塞给许轻岚,她是真受不了二宝三宝整天抱着许轻岚嘬嘬嘬了。   顾朔风忍辱负重,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病,真就撩开衣服塞进了二宝嘴里。   一秒,两秒,三秒……没到半分钟,二宝丢下奶嘴哇哇爆哭。   顾朔风真想把她扔出去。   “你吸得我疼死了我还没哭,你哭个p?!”   许轻岚赶紧过来拍了拍孩子,平时孩子一哭就心急火燎赶紧哄的,这会儿任她在顾朔风怀里哭,就是不伸手抱,反倒伸手捏了捏顾朔风。   “没看我喂孩子呢吗?干嘛呢你?”   顾朔风心脏瞬间漏跳一拍,嗔了她一眼,抱着孩子,敞着胸口,居然还嗔出了别样风情,许轻岚视线飘忽了下,装作不在意地微垂眼帘。   “我就是在看孩子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   许轻岚又捏了捏,一滴奶也没捏出来。   “你生下孩子就没哺乳,自动断了奶,孩子吃半天吃不到,当然会哭。”   不给顾朔风干脆撂挑子不干的机会,许轻岚摸出手机就给小四打了过去,几秒后,小四瞬移过来,一个丝丝入扣,瞬间乳腺通透。   顾朔风张了一半的红唇又合了回去,再次尝试奶孩子。   这次很成功,二宝皱着眉头嘬了几口,很快就嘬到了奶奶,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小眉毛立马就松了。   望着怀里吃得嘴角冒白的小家伙,顾朔风第一次发现,好像是比刚生下来好看了昂。   也是,不想想谁生的?凭她的基因,跟再丑的人生也得生出个天仙,何况许轻岚本身就是个美人。   顾朔风没忍住戳了戳小家伙白嫩嫩的脸蛋儿,怎么这么软?   这和成人弹力紧致的手感不同,又滑又软,简直难以形容。   顾朔风戳一下不过瘾,又戳一下,再戳一下,没戳哭小家伙,倒是少了手扶,小家伙鼻子闷住,上不来气松了嘴巴又被奶呛到,哇哇哭了起来。   顾朔风赶紧帮小家伙扶着,晃悠着哄了哄,被她哭得有点儿心烦,却好像也没以前那么想把她扔出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一旁许轻岚的视线,许轻岚一直抿唇看着,视线没有落在孩子身上,而是时刻落在顾朔风脸上,看她皱眉就忍不住蜷起手指,看她被孩子逗笑,又忍不住跟着微笑。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言念心周末回家,下巴差点掉地上,她揉了揉眼,难以置信风妈居然抱着二宝在喂奶!   喂完二宝喂三宝,岚妈说帮着喂一个,风妈还不同意。   这什么发展?这几个意思?风妈这么快就接受俩宝了?合着全家就她一个不受待见的?   言念心伤心欲绝,差点没当场离家出走。   事实上,她真想转身去找小四去,感觉也就四姨姨从小带她长大,最疼她。   没等她转过身,就听顾朔风自然而然地喊她:“愣着干什么?专门给你留的蒜薹熏肉,还热着呢,快去吃。”   熏肉?   言念心愣了下。   “不是说熏肉含盐量太高,你是产妇不能吃,岚妈喂孩子也不能吃吗?”   顾朔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不能吃不代表你不能吃,好不容易休个周末,不就是回家吃点爱吃的吗?厨房还有糖溜虾和你爱喝的罗宋汤,快去吧,都还没凉。”   言念心突然有种被重视的感觉,虽然平时四姨姨也会给她做爱吃的,可四姨姨终究不是自己妈,自己妈给自己做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顾朔风眼角余光看了眼言念心噙着泪吃饭的小模样,忍不住反思。   ——我平时这么忽略她吗?就是专门嘱咐岚岚做了她爱吃的两个菜而已,怎么就把她感动成这样? 第405章 番外之情根(18)   自打顾朔风接手了喂养俩宝, 许轻岚的嬷嬷果基本就没再用过。   那虽说是灵果,可这里毕竟是无神世界, 灵果也多少要遵循一下世界规则,原本放个千年万年都不会坏,现在放一年半载可能就要坏了。   好好的果子坏掉实在可惜,许轻岚就给刘语冰送了过去。   刘语冰正愁大宝没奶吃,又拉不下面子联络许轻岚,这下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再没有很及时的了。   送完嬷嬷果回来,正巧碰到刘夏,刘夏眉飞色舞地夸赞自家妹妹聪明灵活动手能力强, 夸了半天许轻岚都没听明白到底在夸哪一件事, 最后才知道, 刘夏夸得是刘语冰离婚时抱回来的是大宝,以后“刘”姓妥妥压了“顾”。   得意完,刘夏问起许轻岚。   “你家二宝三宝还没取名字吗?”   “没有。”   “眼看都两个月了,没取名字怎么上户口?她们都不是人, 不操心这些, 咱们这些当人的得替她们操上心,不然回头孩子上学打预防针什么的,都是问题。”   刘夏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怪,说得好像家里什么事都是她操心似的,二姐听到了估计要吐血。   全家最不操心的就是刘夏,言念心都比她操心操得多,孩子上户口这事儿都是二姐张罗着做的, 上得还是刘家的户口, 老大姓刘, 老二也姓刘,刘家二老倒是说过让二宝姓顾的,二姐没同意。   二姐是真不在乎姓什么,她只想把刘夏牢牢困在怀里,俩孩子都姓刘,没她姓顾的份儿,听上去似乎吃亏了,实际一个小小的姓氏就彻底俘虏了刘夏的心。   刘夏在乎姓氏吗?她也不在乎,在乎的从来都是刘家老两口。   明明是两个人都不在乎的东西,可二姐主动让给刘夏,那就是态度到位,那就是好!   妻妻也好,夫妻也好,夫夫也好,大部分情况下,闹矛盾争得从来都不是谁听谁的,更不是谁高谁低,争得就是一个态度。   二姐两口是家里结婚最早的,维持妻妻关系最长的,却也是最标准的模范妻妻,从结婚到现在,两口子一次架没吵过,跟大姐两口子简直天壤之别。   不对,现在已经不能说大姐和刘语冰是两口子了,俩人正在闹离婚,说是等孩子大了不用喂奶了,就飞去M国把离婚证给扯了。   刘夏倒是一点儿不担心妹妹的婚姻问题,她说,早晚顾浩烟遇见命定之人也得把刘语冰给踹了,现在分手正合适,长痛不如短痛,当初之所以同意她俩结婚,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不过离婚归离婚,刘夏倒是一点儿不打算放过大姐,当初大家商量的破(zhe)镜(teng)重(da)圆(jie)的计划,该实施还是得实施,有好戏为嘛不看?   说起好戏,有关大姐和刘语冰的同人文自打她俩闪婚之后,整个百合圈飞得到处都是,已经到超出圈子路人都磕的地步。   一个影后一个世界冠军,个顶个都是风云人物,她俩凑成的cp能不激发创作欲吗?   什么渣贱文,种田文,女配文,就连水仙文都有,还有小妈文学,追妻火葬场,古早狗血虐文……总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其中最受追捧的当然还是小黄蚊。   大家商量的计划就是,把大姐和刘语冰丢进她俩的各种同人文里,让她们深刻感受各种类型的爱,从而领(rang)悟(da)爱(jia)的(kan)真(hao)谛(xi)。   全家上下,除了两个一无所知的当事人,一人选一本同人文,让两人挨个儿进,刘夏选得是渣贱,光渣贱不够,还得是虐!古早狗血那种虐身虐心虐得死去活来那种虐!还得有小黑屋play各种play!   刘夏说,她选的那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是狗血里的战斗机,再选不出这么好的了。   文里,刘语冰是心狠手辣的太女,大姐是身怀灭门之仇的十二皇女的细作。   大姐被送进刘语冰府上做小妾,被心知肚明的刘语冰宠上了天,还怀了孩子。   大姐原本还意志坚定,后来就沦陷进温柔的陷阱,每天纠结是杀了刘语冰替全家报仇,还是做个不孝女比翼双飞?   最终,恋爱脑战胜了伦理,她直接背叛了十二皇女和全家上下一百多口,助刘语冰顺利登上皇位。   一当女皇,刘语冰就变了脸,立马迎娶丞相之女做了皇后,大姐悲痛欲绝早产,前脚刚生下孩子,后脚孩子就被抱养到皇后名下,连看都不让她看一眼。   刘语冰冷酷无情地要赶大姐出宫,还说是看在往日情面留她小命。   大姐苦苦哀求,哪怕做个洗脚婢也不要离开。   于是大姐成了洗脚婢,天天给刘语冰洗脚。   刘夏说得眉飞色舞,详述了后面刘语冰怎么小黑屋大姐,怎么各种play,怎么把大姐虐身虐心死去活来,大姐又是怎么爱刘语冰爱的撕心裂肺,最后一刀捅了刘语冰替全家报仇。   这边刘语冰刚死,那边真相大白,原来刘语冰根本不是她的仇人,真正的仇人其实是巴拉巴拉,大姐痛不欲生,觉得自己不配去死,就给刘语冰守皇陵去了,一守就是几十年,最后化作一堆枯骨。   许轻岚听完有点头疼。   “这文……真的有读者吗?”   “肯定有必须有!”   “什么名?回头我看看去。”   许轻岚是真难以置信,她纯属好奇想去看一眼。   “暴君女帝囚爱记。”刘夏咳了声,“这本前期的确挺受欢迎的,后来因为……那个be,所以……风评就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不过完全不影响顾浩烟她们穿进去!”   说罢自己选得这本,刘夏又开始说起二姐,说二姐最开始选的是《霸道总裁的99次小逃妻》,里面顾浩烟是女总裁,刘语冰是小逃妻,小逃妻被女总裁抓了一次又一次,还滚了一次又一次床单。   刘夏不喜欢这版本,她果断凭借妻威,让二姐换了本悬疑推理小黄蚊。   刘夏滔滔不绝安利。   “我跟你讲,这本同人真心不错,我推荐你去看,绝对烧脑又刺激!”   文里,大姐在一次拍戏过程中不甚落水,再醒来就被关在了一间林中小屋,脚踝上锁着长长的锁链。   刘语冰就是锁大姐的人,大姐觉得她无比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她是谁。   刘语冰说她犯了三宗罪,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然后就是每天一个play,新鲜不重样,刺激得读者肾上腺素激增。   大姐每天都想逃走,好几次挣脱了锁链跑出小屋,可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出那片林子,一到晚上林子里还有野兽出没,要不是刘语冰及时出现,她就要命丧兽爪   在几次险象环生之后,大姐只得老实呆在小屋,吃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新鲜食物,看没有信号只能看影碟机的电视,然后继续被刘语冰各种play。   当然,那些play并不是单纯取悦读者的,它的主要作用是提示大姐犯过的三宗罪。   最后大姐终于根据提示想起她曾经渣过刘语冰,欺骗感情是她第一宗罪;后来又想起她利用刘语冰的感情,让她替考,结果害得刘语冰跟她一起被取消了高考资格,这是第二宗罪;最后,几年后重逢,她又骗了刘语冰很多钱,为了防止刘语冰报警,她还残忍杀害了她,这是第三宗罪。   所以,小屋里其实是刘语冰的鬼魂,大姐在落水的时候已经死了。   大姐想起一切后,再度进入新的轮回,落水,睁开眼,重新被play,重新恢复记忆,周而复始,除非她真心忏悔,否则永远无法出去,也就永远要被刘语冰play来play去。   安利完,刘夏美滋滋问:“怎么样?我选得两本都不错吧?”   许轻岚无言以对。   刘夏又问许轻岚选得哪本?   许轻岚淡淡道:“种田文,农妇山泉有点田。”   刘夏微微睁大眼:“哈啊?那多没意思?”   然而这就是许轻岚向往的,她不求名利,只想跟顾朔风简简单单携手度过。   刘夏又问了顾朔风选的,许轻岚只知道是本强强文,相爱相杀的,具体不太清楚。   刘夏觉得都不如她选得两本,不能让顾浩烟充分反省。   许轻岚也没同她争辩,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再说立场也不一样,刘夏站刘语冰,许轻岚其实是站大姐的,毕竟大姐帮了她那么多。   总之,大家各选了本同人文,就等着孩子大点儿断了奶,方便操作的时候直接把她俩扔进去。   自打生下孩子,顾家上下都格外的忙碌,忙碌起来就觉得日子过得格外的快。   眨眼一年过去了,二姐家的俩宝早就会满地跑洛妈夏妈喊得甜的不得了,大姐和顾朔风家的两对双胞胎也都断了奶,勉强能扶着墙溜达两步。   顾朔风越看自家孩子越觉得好看,不愧是吃自己奶长大的,不愧是她的女儿,连带着言念心也被她看到了眼里,总算稍微有点当妈的样儿。   言念心尤其觉得被重视的原因是,顾朔风给二宝三宝取名字时,专门问过她的意见,因为她是大宝,也是家庭一分子。   最终三口一致通过,二宝取名许愿,三宝取名顾盼,总之都是希望“言”念“心”,也就是许轻岚念着顾朔风的。   对这个安排言念心尤其满意,毕竟大姨姨家还为大宝到底姓刘还是姓顾闹腾着,风妈明明只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俩孩子都姓顾岚妈都没意见的,可风妈却主动让二宝姓了许。   虽说全家上下没人在乎这个,可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个态度问题,言念心跟两个妈妈朝夕相处,早就敏锐察觉到了自家风妈的变化。   风妈……越来越凶了,没错,是真凶,动不动就熊她乱丢东西把屋里搞乱了,或是这么大的人自己的衣服还要岚妈洗,再或者,吃完饭不知道刷碗替岚妈分担点。   虽然但是,风妈的东西才是遍布家里各个角落的,风妈的衣服一直都是岚妈洗,风妈吃完饭从来不刷碗……   算了,有老婆宠和没老婆宠的就是不一样,言念心小小年纪已经开始期盼有另一半,并且参考了刘夏的幸福和顾朔风的幸福,坚定了做受的决心,并且打死不找顾浩烟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傲娇攻。   然而在那之前,她只能认命当个孩子王,领着一大家子三对双胞胎做游戏。   时间过得真不是一般的快,眨眼六只娃全都会跑会跳会捉迷藏,还一个接着一个上了幼儿园。   最小的顾盼最得宠,不仅在家,在幼儿园也是团宠,老师喜欢,小朋友们也喜欢,长得粉嘟嘟一张小脸,大眼双眼皮,眼睫毛长得一扑闪眼底的星星就藏不住了。   不止脸好看,顾盼全身上下都好看,莲藕似的小胳膊一节一节的,小手手又白又嫩,谁看见都想戳一戳摸一摸,偏她皮肤还比一般小孩子娇嫩,摸两下就摸红了,疼得哇哇哭。   于是,护花使者就出现了,顾盼的小姬友丽丽充当起了好丽友的角色,保护顾盼不被人随便碰,谁碰她就咬谁,别看好丽友年纪小,还没个萝卜高,小家伙儿超凶。   因为她的保护,顾盼总算再没有被戳哭过,两个小家伙的感情越来越好,好到可以经常来家做客的程度。   如果五姨姨肯帮忙倒流时光,言念心真希望回到过去,坚决反对俩宝去这家幼儿园,一定要换个离好丽友远远儿的园儿!   这是言念心二十年后的心愿,眼下,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未来的悲惨命运,好丽友第一次来家做客时,她还一脸亲切多维度夸赞了好丽友的姬友度,并鼓励她以后继续保护自家三妹。   谁知道好丽友就在小小的心底埋下了小小的种子,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在一家子都是绝世美女的情况下,对她这个“歪瓜裂枣”一见钟情了。   多年后,立志做受,想被宠成下半生不用自理的言念心,含泪做了好丽友的小攻。   不对,那时候的好丽友已经不叫丽丽了,她小学前就改了名儿,只因为她五岁一见钟情告白的时候,言念心拒绝她的理由是……   “丽丽这个名字太俗了,姐姐不喜欢,真是对不起啦~”   言念心这会儿还不知道,她随便搪塞小孩子的理由,成了好丽友心里无法磨灭的痛,好丽友撒泼耍赖绝食逃课,无所不用其极好不容易让她家人给她改了名,还没来得及给初恋姐姐报告好消息,她家人就带着她去了M国,一走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后再见,她就成了言念心最排斥的大姨姨型傲娇腹黑还喜欢躺着享受打死不做攻的难伺候的女王。   言念心打死也没想过自己的一生会这么坎坷。   小时候娘不亲妈不爱全靠姨姨拉巴大,好不容易找回点儿母爱,代价是成了六个小萝卜头的大姐头,累死累活把小萝卜头们都拉巴大,总算没人烦她了,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翱翔世界寻找把她宠得后半生不用自理的美女攻,却倒霉催的被个女王受缠上,还特喵甩不掉,只能咬牙含泪做了攻,又受累又受气,还天天被内涵要多补身体。   言念心,好惨一女的。   好惨的言念心这会儿还是孤家寡人,好丽友还要等两年才回国,小萝卜头们也都十来岁了,她还不知道眼下是她这辈子最悠闲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没有好好珍惜,反而躲在门缝后偷听,为风妈岚妈操碎了心。   大姨姨正在跟四姨姨谈风妈的事,说什么时间差不多了,该走最后一步险棋了,成则成,不成……再想办法补救。   以往一听风妈要倒霉,言念心就激动地两眼放光,恨不得帮大姨姨她们摇旗呐喊。   可如今风妈已经不是以前的风妈,不仅不醋她和岚妈亲近,自己也跟她很亲近,反倒是岚妈抱怨风妈只顾孩子不顾她,她们已经不是貌合神离的一家子,而是真正正正的一家人,日常相处的小细节都透着家人间自然而然的关心。   言念心怕大姨姨的计划失败,她宁愿保持现状,可又怕真如大姨姨说的那样,等再过百十年,风妈真的会厌弃岚妈,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言念心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大姨姨她们的计划告诉风妈,虽然大姨姨早知道她在门口,还耳提面命让她别胡说八道,她还是有些迟疑。   迟疑来迟疑去的,大姨姨的计划就开始了。 第406章 番外之情根(19)   顾朔风最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看许轻岚怎么不顺眼,明明二宝三宝住校不在家,大宝也工作搬出去了, 只剩她们妻妻两人, 她却丁点儿提不起劲儿, 梦靡都不能调动起她对许轻岚的兴趣。   起初她以为是孩子们猛地都走光了,一下子清静下来,有点不适应, 过了几天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她就是单纯的看腻了许轻岚。   这世界都爱说什么七年之痒,普通人有感情的过了七年都腻了,她这样没情根的, 能撑十几年才腻, 说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的问题是……腻了怎么办?   顾朔风美貌丝毫不减, 依然是风姿卓绝的模样,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许轻岚也一样。   她们不用因为人老珠黄不好找下家勉强搭伙过日子, 孩子们也大了, 也不用为了孩子将就,财产的问题就更不用说了,没人争,也没人在乎。   这么想着,好像可以直接分道扬镳了。   换成以前,顾朔风绝对不会犹豫这个问题, 没感觉直接换, 她还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可现在她却很犹豫。   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几天前她还对许轻岚挺感兴趣的,谁能想到说没兴趣就没了?   不然再等几天看看?或许只是单纯的有点累了,过几天就能好。   又过了几天,顾朔风推开身上的许轻岚,梦靡加持下,许轻岚变成了她新近看得比较顺眼的某女星,原以为能顺利进行下去,结果还是不行。   许轻岚的吻很无聊,所有的情趣都索然无味,甚至连闻到许轻岚身上熟悉的香味她都觉得腻歪。   她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只对许轻岚不感兴趣了,还是本身出了问题。   她决定去夜店找个女人试试。   顾朔风一贯说做就做,她想避开许轻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轻而易举,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避开许轻岚?   怕许轻岚伤心?她都要抛弃她了,还管她伤不伤心?   怕许轻岚闹?这么多年了,许轻岚那脾气,再怎么伤心也不会闹,许轻岚处理情绪的办法就是不说话,自闭。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刻意绕着弯子支开许轻岚再出门?   顾朔风没空去想,她已经站在了帝都最大的les吧门口。   虽然当年她和许轻岚的婚礼全网直播,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可毕竟都过了十多年了,现在新生的小年轻根本就没见过她,即便见过当年的照片,也不可能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她居然越长越年轻。   顾朔风难得穿了条紧身超短裙,露脐半肩小上衣,稍微一动,呼之欲去,修长的双腿踩着高跟鞋,披肩长发随意一撩,还没进门就吸引了一众目光。   好久没有出来晚,顾朔风心情不错,径直走到吧台坐下,还没等开口点酒,左右两边就被占了。   一个说,我请你喝奥萝黛的秋。   一个说,我请你喝西伯利亚狼。   秋甘醇温和,狼则辛烈后劲儿足,各有特色。   顾朔风瞟了一眼秋温润的脸,眼神不错,就是脸长的差强人意。   顾朔风又瞟了一眼狼火辣的身材,烈焰红唇,够味儿,就是脸也不够漂亮。   顾朔风回眸扫视了一圈,发现整个les吧就没个长得合胃口了,认真看下来,还就数她旁边两位最漂亮。   啧,看来只能二选一了。   选谁好呢?   顾朔风选不出来。   不是两个都喜欢选不出来,   而是两个都不怎么喜欢,所以选不出来。   她又等了一会儿,听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凹着各自的人设,发现好像也等不来更好的了,只能继续琢磨到底选谁。   琢磨了一秒,顾朔风果断放弃选择,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选不出来就全要不就得了?   顾朔风勾唇一笑,微扬的眼尾风情万种,睨了眼秋,又瞟了眼狼。   “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勾搭了半天,美女终于开了尊口,两人喜不自胜,一个比一个点头点得快。   “我愿意。”   “我也愿意!”   顾朔风轻笑一声:“我都还没说呢,你们还是先听听看再做决定比较好。”   两人纷纷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顾朔风笑道:“我想玩点儿刺激。”   秋迟疑道:“你想……一起?”   狼也愣了下:“三个一起?”   顾朔风点头,“因为你们两个都不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愿意!”   “愿意愿意。”   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样的尤物娇娃,错过了这辈子可能都再也遇不上了。   秋觉得自己已经爱上她了,已经不止是想单纯的玩一玩,她想要的更多。   狼也这么觉得。   这是颜狗的悲哀,也是世界的悲哀,因为世界充满了颜狗。   三观跟着颜值走的狼和秋,乖乖跟着顾朔风身后进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顾朔风先去洗澡,两人紧张地在外面等着,虽说她们都不是第一次去夜店放纵,可却是第一次遇见颜这么正的,更是第一次三个人一起。   顾朔风洗好了,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裹着一圈浴巾出来,当之无愧的肤白貌美大长腿,随便一个眼神就迷倒无数,恨不得变成她身上的浴巾肩头的水珠。   顾朔风让她们也去洗,两人推来让去,最后还是顾朔风听烦了,随手指了秋先进去。   秋进去洗澡,狼看她擦头发,赶紧过来献殷勤,柔软的毛巾擦在乌云般的发丝,狼的视线也瞟到了浴巾边儿。   “咳。”   顾朔风一声轻咳,狼立马改变了战略,毛巾擦着,人就贴到了她后背。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顾朔风想起小五当年编的某干瘪瘪的故事,慵懒一笑。   “顾夙夜。”   “这名字……真特别,你多大了?看你穿得是挺时尚,可这么嫩的皮肤……我猜你还是学生吧?”   ——学生个p,我女儿都上高中了。   顾朔风突然觉得有点儿无聊,兴趣缺缺道:“不是。”   “不是?那你多大了?我猜……顶多十八。”   “不是。”   “啊?真不到十八?这……这好像是犯法的吧?”   顾朔风懒洋洋抿了下快流进眼角的水珠,看她这傻样,总算稍微觉得有趣了点。   “怎么?你怕了?”   狼其实也是学生,不过是大学生。   狼赶紧摇头,怕也不能怂,丢人!   何况,顾朔风怎么看也不像十四岁以下。   顾朔风道:“不怕就好,我还差三个月就满十四了。”   艹——   狼差点没把手里的毛巾扔了。   “你,你还不满十四?”   “看不出来吧?我个子高,发育好,别人想长我这样还没有呢。”   顾朔风得意地微扬下巴,带着未成年少女的娇态,无比的自然。   之前的确是没看出来,顾朔风这一扬下巴,又乖又甜美,半点不见刚才的风情魅惑,狼又觉得自己看出来了。   这……这好像还真的不满十四。   在顾朔风的整容式演技下,狼这样还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大学鸡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儿。   “你怎么出汗了?很热吗?要不要开空调?不过现在都十月了,应该没那么热吧?”   顾朔风回眸一个浅笑,狼的心更乱了。   这样的美人……胚子,现在已经这么要人命了,再长两年岂不是更要祸国殃民?   她真不忍心别人被她祸害,要祸害就祸害她一个吧!   不是,说错了,重来。   她真不希望她小小年纪就误入歧途,她决定肩负起保护祖国花朵的任务,保护小姑娘到法定年龄,这样她就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狼放下毛巾,也不管顾朔风头发还滴着水,绕到她面前一脸正色道:“你还太小,别再做这种事了,来,姐姐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   “为什么?”   顾朔风垂眸不说话。   ——我是出来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只是对许轻岚腻了而已,现在什么都还没证明,回去干嘛?   她的沉默立刻被大学鸡脑补了三万字暗黑家庭伦理剧,凄惨的童年,变态的继父,整天往家里拉客人的站街妈,巴拉巴拉的。   狼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摸了一手水。   “没事,不回去就不回去,咱们今晚就在这儿睡,我保护你,保证不让别人碰你一指头!”   顾朔风:“……”   ——她都脑补了什么?   秋洗好出来,顾朔风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有一瞬间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去就出来,压根就没有洗澡。   狼说:“我不洗了,你走吧,今晚没有盛宴,只有两颗孤独的心。”   秋:“???”   ——这哪儿来的sb?   秋年纪大一些,一看就是工作党,白骨精,平时对自己保护极好,不敢暴露性取向那种。   顾朔风打发狼去洗澡,狼料想秋不会吃独食,也就放心去了。   秋拿起毛巾继续帮顾朔风擦,擦着擦着,忍不住捏了捏顾朔风柔软的耳垂。   “真漂亮,想咬一口。”   咬?   顾朔风立马想到了许轻岚,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兴趣这会儿更是成了负值。   秋又道:“别怕,我不会咬疼你的。”   顾朔风无声冷笑。   ——咬疼?许轻岚咬疼我都敢打她,你算哪根葱?   顾朔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断章取义,下意识排斥着秋。   好在秋比狼年长,也比狼靠谱,只捏了下她的耳朵,说了两句骚话,就继续安稳地帮她擦头发吹头发,吹风机嗡嗡的吵闹声,听得顾朔风心烦。   头发还没吹干,狼就出来了,狼随便擦了两下头发,牵着顾朔风就上了床。   狼让顾朔风躺里侧,她躺旁边陪她,还让秋赶紧走,这里没她事了。   秋冷笑,上去挤到了顾朔风另一边,两人一左一右挤着顾朔风。   狼急了,隔着顾朔风炸毛。   “让你走聋了?她还不到十四岁,你想坐牢吗?!”   “不到十四?”   秋瞟了一眼顾朔风浴巾根本挡不住的完美身材。   ——这要十四岁,她名字倒着写。   “呵,我就想坐牢,你要不想就赶紧走。”   “你!”   狼气结,真没想到秋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这么无耻下流下贱不要脸!   狼又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真为了这一时的爽快,打算牢底坐穿?!”   秋见她好像是认真的,看了眼顾朔风,又看了眼狼,从顾朔风带着戏谑的眸子看出了端倪。   ——哦……老狐狸忽悠傻丫头呢。   ——这西伯利亚狼还真有点儿意思。   狼可一点儿不觉得秋有意思,狼已经对这世界幻灭了,对人类的道德良知充满了绝望,这得是多么肮脏的心,才能对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女伸出邪恶的爪子?   “你来不来?不来我可来了。”   秋伸手就想去搂顾朔风。   狼赶紧扑过去,全身压在秋身上,阻止她行恶魔之举。   顾朔风躺在一边看热闹。   两人扭扯在一起,争得睡袍凌乱,面红耳赤,差点没擦枪走火。   顾朔风打了个呵欠,抱着被子去了沙发,又看了会儿两人互相攀拦着对方,闭上眼睡着了。   ——真无聊。   ——但是不想回家。   打到后半夜两人才打完,把她从窝蜷的小沙发上喊起来的是狼。   狼让她躺中间,她和秋躺两边,她们两个会一起给她营造爸爸妈妈的温暖。   顾朔风:“???”   顾朔风很困,懒得去猜秋是怎么忽悠狼的,盖着被子身体舒展,继续梦周公,反正许轻岚今天出差不回家。   她是在一片惊叫声中再度醒来的,许轻岚就站在床边,狼和秋慌张地穿衣服。   顾朔风打着呵欠坐起来,甭管心里再怎么慌,表面丝毫不显。   ——有什么好慌的?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又什么都没做。   想是这么想,顾朔风其实还是有点慌。   她想起当年第一次被抓奸在床,许轻岚也是这样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却把她软禁在身边,一刻也不准她离开视线。   时隔多年,她俩又是已婚关系,许轻岚又有了压制她的梦靡,想软禁她简直易如反掌,顾朔风想不慌都不行。   许轻岚看了眼凌乱的床,看了眼顾朔风因为睡觉不老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扭掉的浴巾,又看了眼慢悠悠坐起,没注意也可能是毫不在意被子滑落,自己春光乍泄的顾朔风,那玲珑有致的身形,看的许轻岚眸色浓深。   “回家。”   许轻岚帮她穿上衣服,穿上鞋,梳好纠结的乱发,拉着她洗脸刷牙,又牵着她走出客房,一路坐着电梯到了大厅,出了酒店,坐上副驾驶座,帮她拉上安全带,砰地关上车门,又从另一侧上了驾驶座,开车,回家。   家里空空荡荡,不是周末,孩子们都还没回来。   许轻岚问她还困不困?   顾朔风摇了摇头。   许轻岚又问她想吃什么?已经快十点了,是等会儿一块儿吃午饭,还是先做个早饭垫一垫,午饭晚会儿吃?   顾朔风说一块儿吃午饭。   许轻岚就去了厨房,边翻冰箱边问:“想吃什么?家里买食材的,我正好去买。”   “糖醋小排,白灼虾,鱼香茄子,素三鲜。”   “好,我去买。”   许轻岚态度温和,神色跟平时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生气的迹象,问完之后,真就关了冰箱,换鞋重新出了门。   “上次你说好吃那个冰激凌,用不用带几盒?”   “嗯……你看着办吧。”   “好。”   砰。   门关上,许轻岚的脚步声沉稳地走向了电梯,很快便随着一声“滴”消失。   顾朔风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   许轻岚该不会打着买菜的借口去找大姐商量对策了吧?   很有可能。   顾朔风跑到阳台往下张望,如果许轻岚开车出去,那绝对是找大姐去了,如果没有,那就是去超市买菜。   没多大会儿,就见许轻岚徒步走向了小区门口,显然不是去找大姐。   不过这也不能排除她不给大姐打电话。   顾朔风迅速换了身不起眼的棉t牛仔裤,一个旋身瞬移到了小区旁的超市,躲在暗处等着。   不大会儿,许轻岚出现,神情自然地进了超市,看不出情绪的认真挑着排骨活虾,还买了水蜜桃和鲜柿子,临走前没忘帮她带了几盒冰激凌。   结完账出来,许轻岚一路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没有摸手机,没有打电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回了家。   顾朔风见她进了电梯,赶紧跑进楼梯间,一路接着风能量,飞驰到家门口,开门进去,光速拿上睡衣,满头大汗钻进了浴室。   许轻岚进门时,顾朔风刚关上浴室门,正靠着门板抹汗。   许轻岚找了一圈没看到人,这才注意到浴室里隐约的灯光。   “朔风?你在洗澡?”   “嗯,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很快就好,别管我,你做饭吧。”   门外,许轻岚似乎滞了下,一声也没吭,转身进了厨房。   顾朔风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多此一举加上“黏糊糊”三个字,她只知道,对于许轻岚的平静,她有点不爽,至于不爽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如果是普通凡人,老婆外遇了,老公肯定怒不可遏,假如老公不怒,老婆要么如释重负,要么疑神疑鬼,要么气老公不在乎自己。   这是人之常情。   可顾朔风不是人,自然也没有这常情,她已经有打算想跟许轻岚摊牌分手了,当初说得也是,等哪天她真的厌了腻了,就分开。   虽然后来也想过,为了避免大姐夺许轻岚的情果,无论如何她也要陪着许轻岚走完这一世。   可眼下许轻岚被丹药滋补的,再活个千八百年不成问题,等仨宝不管谁觉醒了能量,还能进行亲子能量移植,这是小四刚研究出的新技能,直接能将许轻岚改良成空间守护者,不老不死。   都不老不死了,她还怎么跟她耗?   ※※※※※※※※※※※※※※※※※※※※   三更合两更,一万字够了~   今天到此结束~   下周末见~   感谢恋爱吧死宅~手榴弹+6雷+专栏10雷~包养议棋~亲亲抱抱举高高~   感谢今天有糖吃~15雷包养议棋~你……小许是真爱了~   感谢小魔粉~8雷包养议棋~看,是天使~   感谢小刑~3雷包养议棋~一把抱住~   感谢美色撩人~包养议棋~mua! (*╯3╰) 第407章 番外之情根(20)   顾朔风躲在浴室里, 心不在焉地慢慢洗着澡。   虽然昨晚去夜店什么也没测试出来,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不那么排斥别人的靠近了, 秋捏她耳垂的时候,虽然她很厌恶,却不是以前那种想吐的反胃感,而是单纯的不喜欢。   这么看来,也不完全是什么都没测试出来, 起码她基本可以确定, 她现在应该可以和许轻岚以外的人发生那种关系。   既然这样, 那差不多就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趁着她对许轻岚还只是不感兴趣, 没到厌烦的程度,早早分手对大家都好。   如果大姐坚持要摘许轻岚的情果,那她就先下手为强,把情果先摘了,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样一来, 许轻岚就不会爱而不得永生永世的痛苦, 顶多就是以后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其实也还好,并不影响亲情友情这些。   打定了注意, 顾朔风擦干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珠, 顺着纤秀的窄肩划过锁骨, 一路滑进吊带睡裙, 浸透出几片浓沉的水痕。   客厅空荡无人, 斜阳透窗散落,许轻岚在厨房忙碌着,抽油烟机转着细微的嗡嗡声。   顾朔风踩过金黄的阳光,擦着头发靠在了厨房门框,香腮雪肤,皓齿红唇,双腿修长,腰肢娇蛮,单薄的真丝睡裙遮挡不住的妖娆身材,只是这么慵懒的靠着,已然风情入骨。   “岚岚。”   软媚的声音能融化一切寒冰,却又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许轻岚抓揉排骨的手顿住,透明的一次性手套上沾满了腌料和油腻,转眸望向她,眸光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悦。   “怎么?”   顾朔风就像在说着今天的天气似的,语气轻慢又随意。   “我觉得有点儿腻了,不如我们分手吧。”   许轻岚依然无波无澜地望着她,除了瞳色隐约浓沉了些,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孩子怎么办?”   “她们都已经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那理论呢?谁教?”   “大姐二姐都行,反正她们也要教自己孩子。”   许轻岚低下头继续抓揉排骨,只有尽快腌上,才能准时做出鲜嫩入味的糖醋小排。   “什么时候分?”   这是第三个问题。   顾朔风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不知为什么,看着许轻岚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莫名的有些烦躁。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烦躁,总之就是烦,越看越烦!   可她有什么理由烦?她应该高兴才对,这样省的麻烦了。   顾朔风压下那烦躁,轻笑了声,满不在乎道:“今天也行,明天也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那就等孩子们都回来吧,当面宣布一下,也算是有个交代。”   “行啊,反正也没差几天了。”   “嗯。”   嗯过之后,许轻岚就没再说话,专心地腌排骨,抽虾线,切葱切菜,忙活了半天,一转身,顾朔风还在门框靠着,湿漉漉的头发依然湿漉漉,水珠滴湿了香肩,真丝睡衣湿了胸前大片,本来不甚明显的身形,因为湿漉勾勒的越发清晰。   许轻岚的视线在那湿漉上停留了片刻,抬眸望向她。   “怎么还在这儿?还有事?”   顾朔风轻佻一笑,漫不经心道:“没有,就是想着以后吃不到你做的饭,有点可惜。”   许轻岚放下手里的番茄,洗了洗手,边走边在围裙上擦干,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擦头毛巾捂在了她肩上。   “怎么不擦头发,都湿了,去换件衣服吧。”   “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   “感冒了怎么办?”   “我是域尊,哪儿那么轻易就感冒?”   “贴在身上不舒服。”   “我觉得挺舒服的。”   许轻岚顺着肩膀擦过锁骨,捏起单薄的睡裙衬着毛巾抓了抓,毛巾隐约染上湿迹,睡裙也扯得大开,该看的不该看的,自上而下一览无遗。   那曾经让许轻岚如痴如醉的身形,这会儿像是完全看不到似的,许轻岚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更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管正在做什么,想起来了就凑过来亲她一下。   许轻岚从始至终都只是单纯的擦着水迹,在顾朔风看来,就像面无表情擦桌子。   顾朔风也不想把自己比作桌子,可她这会儿真有这种奇怪的错觉。   擦完水痕,许轻岚又把毛巾捂到了她头上,顾朔风也没想起来嫌弃那是擦过身的毛巾,任她垂眸温柔又仔细地擦揉着她的长发,不由想起了昨晚那两个帮她擦头发的女人。   秋擦头发很细致,和许轻岚有点像,可却没有许轻岚温柔。   狼擦头发就粗糙的多了,到底是还年轻,擦头发就跟搓稻草似的,一点都不小心,差点没揪疼她。   还是许轻岚擦头发水平最高。   顾朔风突然觉得好笑,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比起谁的擦头技术比较好了?明明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甚至自己都不用动手,随便掐个风诀就能解决掉。   顾朔风一个弹指,巴掌大的小旋风瞬间从发梢旋到头顶,眨眼间风干了长发,旋风散如星尘,长发也如云般散在肩头。   “好了,干了,不用擦了。”   许轻岚拿着毛巾沉默地看着那干爽的长发,沉默了足有三秒,这才把毛巾递到她手里。   “随便把你的睡衣也风干一下。”   说罢,许轻岚转身去水槽边,重新洗了手,再度投身做饭事业。   顾朔风垂眸看了眼胸前的浓沉的湿印儿,又看了眼丁点儿没受分手事件影响的许轻岚,不由自主攥紧了手里奶白色的毛巾。   ——什么意思这是?   ——她绿了她,还马上提出分手,她竟然一点儿反应没有?!   顾朔风深吸了口气。   ——不对,这问题有毛病,许轻岚没反应就对了,毕竟她早就跟许轻岚事先说过的,一旦她厌倦了许轻岚,她就会离开,许轻岚也同意了的。   ——可为什么胸口这么堵得慌?总觉得有口气下不去。   一定是因为……   许轻岚答应的太过轻易,让她太过意外,她原本也想过许轻岚不会死缠烂打,可也没想过许轻岚会毫无反应。   看到她劈腿没反应,说分手也没反应……   多好,多值得高兴,她可是最讨厌纠缠不休的女人的,一切顺利简直太好了。   明明该高兴才对,顾朔风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再度翻涌而上,让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平时她都是静等大姐她们的通知,有任务就做一做,没任务就刷刷剧,逛逛街,或者玩玩游戏。   可她这会儿突然对这些都失去了兴趣,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她看着许轻岚忙碌的身影,想了想,慢步走到许轻岚背后,返身背靠背贴再许轻岚背上,头向够仰着,才不管许轻岚这会儿正在切菜,只管自己就那么仰躺在许轻岚背上。   许轻岚被她压的弯下腰,胳膊都伸展不开,菜刀都歪了,她却舒服地阖上了眼,任长发自许轻岚肩头散开,垂落几缕蹭过许轻岚柔白的脖颈。   当,当,当。   身后的切菜声再度响起,顾朔风有点难以想象,许轻岚是怎样在头都要抵在料理台上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切菜的?   她转头努力瞟了一眼,许轻岚趴地很低,拿刀的姿势也很别扭,许轻岚自己绾着规矩的丸子头,不怕长发滑落,却要顾及她的头发沾在菜板,努力用胳膊挡开。   都这么难受了,干嘛不放下刀?要么让她走开,要么干脆不切?这么别扭干嘛?效率低还不舒服。   “岚岚。”   “嗯?”   “第一次发现,这么躺你背上还挺舒服的。”   “哦。”   “切菜难受吗?”   “还行。”   “那我再躺会儿。”   “嗯。”   看看,多无聊的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原本觉得她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情趣,可到头来也就是床上多了点儿花样,一下了床她还是老样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无聊又无趣的女人,自己居然跟着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前几天才腻。   顾朔风觉得不可思议。   她躺在许轻岚背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顶灯孤零零挂在那里,白天用不到,只有晚上才有用,就像许轻岚,也是只有晚上才有用,她喜欢的只有许轻岚的身体。   现在她不喜欢了,厌倦了,就像顶灯坏掉了就该扔掉,她扔掉许轻岚没有什么不对,总比将来厌恶了再分开好。   等等,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像是为了证明分手是对的一样,不厌其烦地给自己找着借口。   不,不对,那不是借口,那是事实,她用词不当了。   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分手是正确的选择,许轻岚也同意了的,都是成年人,尤其她还活了九万多年来,实在没必要拖拖拉拉优柔寡断,好像她舍不得分开似的。   “岚岚。”   “嗯?”   “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看在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分开前我可以帮你实现。”   菜刀声停了下,只一下,再度缓慢又规律地响了起来。   当,当,当,枯燥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   “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之前不还说想让我带你去千重域看看的吗?”   “现在不想。”   “那五月岛呢?之前你不是说想再去五月岛看看的吗?”   “不想。”   “那咱们去坐摩天轮?去年还是前年,你不是说很久没坐过了吗?”   “不想。”   “那……”   顾朔风又说了好些许轻岚以前提到过,可都被她忽视的心愿,大都是极小的,甚至小到想跟她一块儿喝同一杯奶茶。   许轻岚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眸中波光流转,艳红的唇也不由自主勾了起来,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又好了起来。   “干嘛哪儿都不去?你在跟我呕气?”   许轻岚勉强直起一点身子,回眸云淡风轻地望着她,眸底真的是丁点儿不悦都没有。   “我没有呕气,只是这些想法都过去太久了,现在已经不想了。”   过去太久了……   刚刚转好的心情,突然又down到了谷底。   因为在一起太久了,所以就算看到她跟别人睡在一起也没了感觉,甚至分手也不会觉得难过?   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反正都是要分开的,事实究竟怎样根本不重要。   顾朔风扯了下嘴角,从她背上起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猫儿似的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出厨房。   “既然你没什么心愿……那就算了,反正还有几天,你再想想也行,随时可以告诉我。”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明明还是许轻岚的手艺,可就是吃不出以往的味道。   吃完饭,许轻岚收拾了碗筷换了衣服,说要去趟公司,晚上尽量赶回来做饭。   许轻岚走了,顾朔风无聊地趴在沙发玩手机。   前几天还追得津津有味的剧,这会看着无聊到了极点,尤其是那女主,之前她还觉得她长得不错,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别扭,鼻子是不是歪的?这么丑怎么当的女主?   关了视频,点开游戏,日常任务还没做,先去跑一波任务。   哐啷。   点开NPC。   NPC跳出了任务栏,她的手指翻来翻去。   采药……无聊。   挖矿……无聊。   刷副本……无聊。   最终她也没接下任何任务。   好无聊……   平时也没觉得这么无聊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无聊起来,时间就会显得格外的漫长,这对当年飘荡在虚无中飘出心理阴影的顾朔风来说,是最讨厌的事。   不行,她得找点事做,让自己不这么无聊。   顾朔风旋身回了别墅,别墅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当初住满了她们姐妹的别墅,如今只住了小四和小四媳妇,其他人都各有各的家,孩子们也都大了,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事才会聚集在这里。   顾朔风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凄凉,脚下没停,旋身去了小五家。   小五家也是空空荡荡,小五和不修应该还在上班。   顾朔风转身刚要去二姐家,小五的意念传输突然响在脑海。   【顾夙夜:谁准你随便去我家的?!再让我逮到一次就鲨了你!】   顾朔风脚下微顿,轻嗤一声,一个迈步瞬移去了二姐家。   小五还真不是一般小心眼儿,都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防她跟防贼一样,她都说过多少遍了,她对不修没兴趣!之前只是为了帮她才对不修出了手。   当然,她也不否认她的确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毕竟当初小五假扮她,对她家岚岚又是搂又是抱的,还骗岚岚亲她!这个仇她不可能不报!   虽然只是亲了额头脸颊,可顾朔风就是觉得不爽。   凭什么她老婆要被人摸来碰去?   君子报仇什么时候都不晚。   呵,小五敢做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那天,她假扮小五去了小五家,故意把不修骗上了床,就等着小五回来撞个正着。   小五气得追她砍了十几条街,要不是隐着身,只怕分分钟登上热搜。   好不容易摆脱小五回了家,却没想到小五那个没脸没皮的,居然大张旗鼓地跟许轻岚告了状!   对小五这种一摊上不修就智商直逼-1000的行为,顾朔风也是无话可说。   小五告状是告爽了,许轻岚虽然没有明确表示生气,可折腾得她整整三天下不来床。   当时她就是后悔,不是后悔调戏了不修报复了小五,而是后悔不该把那两枚丹药全都打给许轻岚!   有小四的强身符,又有丹药加持,还有梦靡压制,虽然顾朔风不想承认,不过她真的压不过许轻岚,除非……她舍得下狠手,直接伤及灵体那种。   这么多年了,回想起来,许轻岚气到她吐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为什么一次也没下过狠手?   一进二姐家,站在玄关就能听见刘夏在弹吉他,好巧不巧,又是那首《那时正好》。   ——我的心上人,你何时来找我,你是长发还是短发……   顾朔风眼皮跳了下,一刻没停,旋身去了大姐家。   【顾凌洛:怎么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   二姐家也有结界,她闯进去,二姐自然察觉到了。   【顾朔风:没事,脚滑了下就滑到你家了。】   【顾凌洛:出什么事了?】   【顾朔风:没,真是脚滑。】   她们姐妹之间都有默契,轻易不会随便瞬移到对方家,怕的就是万一她们正在办事,撞见了不合适。   今天顾朔风接连跑了一圈,家家都有结界,都知道她来过,随便谁问一句,就知道她不是脚滑,不然怎么可能一滑滑了一圈?   顾朔风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办过这种不经大脑的蠢事了,她也懒得再找更合适的理由,径直走到大姐客厅的沙发,呼咚坐下。   大姐家也是没人,转了一圈,就二姐家有人,还偏要弹什么破吉他!   瞬移时间到了,顾朔风歪了歪身子,歪在了沙发上。   脑中叮叮响个没完,大姐二姐小五小四,一条条意念都传了过来。   【顾夙夜:怎么不回话?被我打击的自闭了?】   【顾凌洛:你来吧,刘夏不弹吉他了。】   【顾浩烟:你怎么在我家?出什么事了?】   【顾缚槿:我在外面,很快忙完。】   顾朔风懒得回,想了想,还是回吧,不然用不了几分钟,她们就得一块儿瞬移过来,到时候逼问起来更糟心。   她今天真是脑子进水了,转这一大圈到底想干嘛?   顾朔风自己都不知道。   【顾朔风:没事,我就是有点无聊。】   不管她们给她传输的什么信息,她统一都这么回复了过去。   不到一秒,大姐瞬移到了她面前。   大姐上下打量了一圈她那歪七扭八的躺姿,黑发懒洋洋散在枕边,吊带睡裙鲜红欲滴,裙摆撩着,雪白大长腿压着草莓抱枕,那是刘语冰最喜欢抱的抱枕。   大姐忍住想抽出抱枕暴揍顾朔风的冲动,矮身坐下。   别人压过的抱枕,反正是不可能再让老婆用了,她想压就压着吧,这是亲妹妹,而且还是个脑子堵塞,这会儿智商都不太够的妹妹,原谅她了。   大姐双腿交叠靠在沙发背,狐狸眼噙着笑意,斜了顾朔风一眼。   “怎么了这是?没精打采的?”   “就无聊而已,最近也没什么黑能量捣乱,都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   “这是必然趋势,千重域修复得越完善,世界就越稳定。”   顾朔风夹着大草莓,搂着大黄鸭,像个工作了大半辈子突然被宣告退休的工作狂,时间一下子暴涨,脑子却空了。   “好无聊……不然我去做巡视怎么样?”   不等大姐回话,顾朔风自己就否决了。   “算了,巡视最无聊了,就是在各个空间外围转来转去,驻守边关似的。”   大姐微阖眼帘,指尖交替探过膝盖,带着几分倦意道:“行了,别绕圈子了,昨晚许轻岚找了你大半夜,还是小四帮着找到的,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顾朔风也料想着瞒不过大姐她们,也没打算瞒,反正分手了,大姐肯定也会知道,正好趁机探一探口风。   “也没什么,就是……厌倦了。”   “厌倦了……”大姐的声音意味深长,“我听说……你跟了两个女人,待了一整晚。”   “对,现在我可是真的不是非许轻岚不可了,你输了大姐。”   顾朔风飘飘忽忽地笑着,总觉得提不起精神,连笑都是无聊。   大姐一向是绕起弯子能绕死你,直起来却也是最短距离。   “既然这样,那就摘了情果种了,放她走就是了,她之前就说过想去栖烑那个世界修无情道,没了情果她就不可能爱上你以外的任何人,说不定反而能堪破情爱,无欲无求,修成空间守护者。”   玄幻世界的飞升成仙,大部分都是跳脱原世界,换了一个世界继续转世而已,只有极个别能修成空间守护者,脱离轮回,真正成就大道。   对于普通修仙者来说,修成空间守护者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有小四的亲子能量移植术在,修成空间守护者的几率就是百分之百,放许轻岚先慢慢修炼,等待合适时机进行能量移植,并没有什么不好。   原本顾朔风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会儿从大姐嘴里说出来,她突然就有些不舒服。   堪破情爱,无欲无求……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情根之说,原本就是源于玄幻世界,而整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玄幻体系,每个小世界就相当于一个玄幻世界的小空间,有的是有神空间,有的则是无神空间,就像轩辕山不能使用灵力一样。   如果许轻岚堪破了情关……   那就再也不会爱她……   不会温柔地帮她擦头发,不会做她爱吃的,不会亲吻她,不会拥抱她,更不会再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这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的。   分开之后各自安好,再好不过。   大姐歪头看了她一眼,眉心蹙起:“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哭了?最后一次看你哭还是十几年前,你哭着说许轻岚怎么怎么好,可你却爱不了她,现在哭又是为了什么?许轻岚怎么怎么好,可你还是爱不了她?”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真的湿了。   为什么会哭?   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   “嗯?”   “我不想要什么情根,如果你给我种了,我就拔掉,我说到做到。”   大姐起身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嫣红的指甲镀着微芒,辉映着大姐眸底幽沉的眸光。   “你不想让我摘了许轻岚的情果?”   顾朔风微垂眼帘,没有接那纸,任眼泪随便淌着,好像它们真的与她无关不是她想流的似的。   “跟许轻岚无关,只是单纯的不想要什么情根,我……”   大姐突然探手帮她擦掉眼泪,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又温柔地望着她,眼眸澄澈得一望到底,那是装不出来的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你不累吗?”大姐淡淡开口。   顾朔风微怔,“我……我不累,我就是无聊。”   大姐擦干泪痕收回手,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当年她们漂浮在无止尽的虚无中那样,摸了摸她的头,给了当时近乎绝望的她继续漂荡下去的勇气。   大姐目不转睛望着她,“别再硬撑了,我知道你累了,因为我也累了。”   顾朔风动动唇,长睫镀着微芒,闪动着疑惑。   她是真的听不明白大姐的话。   大姐探手把她搂进怀里,这样的亲近也是多少年没有过的,陌生又熟悉,顾朔风下意识想笑,想借着调侃缓解这一刻的不适应。   还没等她开口,大姐的手再度抚到了她的头顶,一遍遍温柔的抚摸着。   耳下是大姐沉稳的心跳,头顶是大姐问头的安抚,顾朔风怀疑大姐用了什么秘术,她突然有种古怪的恍惚感,觉得很累,身心疲惫,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九万多年了,老三,眼看都要十万年了,从咱们踏上千重域那一刻起,我就没停过为你们操心,好多次我累得都要崩溃了,真想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随便谁死也好谁活也好!我只想喘一口气!哪怕只有一个小时,我真想什么心都不操,就那么放空自己。   可是不行,但凡松懈下来,我就可能会失去你们,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敢冒险这个险,我承担不起失去你们的那份痛苦和悔恨。   对我来说,你们是最重要的,哪怕我不幸福,我也希望你们能幸福。   我等啊,盼啊,好不容易盼到你们一个个都过上不错的生活,世界也稳定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终于可以稍微喘一口气了,可是也不敢喘得太久,因为还有你,你还是残缺的,你一天不长出情根,我就一天不得安稳。   其实我压根就不愿意你跟许轻岚在一起,我只想摘了许轻岚的情果种在你丹田,这样我就能彻底安下心,好好给自己放个假,一个持续了近十万年都没有过的假期。   知道我为什么没那么做吗?   我不是怕你恨我,我是怕你难过。   我每天提心吊胆,就怕你再出什么岔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终于厌倦了许轻岚,你却又告诉我,你不想摘了她的情果。   你让我怎么办?嗯?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我是强行摘了情果种进你的丹田,然后看着你因为跟我赌气剜出来丢掉?   还是放了许轻岚,往后余生都别想再睡个安稳觉,就怕再睁开眼,你就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怪物,甚至能眼也不眨杀死我们的怪物?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说你不累,可是我累,我真的很累!   你帮帮我,给我指条路,或者你干脆抹去我的记忆好了,让我忘了我还有你这个妹妹,让我别再整天提心吊胆,就怕我的妹妹变成怪物。”   啪嗒!啪嗒!   眼泪一滴滴滑落,流星一般闪过顾朔风眼前,滴在衣角,晕开点点水痕。   大姐……哭了?   如果说顾朔风自己哭了,那是奇怪,那么大姐哭了,那就是震惊。   九万多年来,谁见过大姐哭?   从来没有过。   大姐一直在她们姐妹心中,一直都是顶天立地,什么都无法撼动的,从来不会掉眼泪,再苦再难都不会。   可今天……却为了她落了泪……   顾朔风本就堵住的心口,这会儿更是堵得喘不过气,张大了嘴呼吸都没有半点缓和。   她难受,看着大姐这样,她难受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纠痛。   她探手搂住大姐,真正意义上的姐妹相拥,大姐的心跳依然强烈,每一次都带给她们心安,可谁又能给大姐心安?   顾朔风不是真的傻,她知道大姐是在拿自己的记忆做威胁,逼她种下许轻岚的情果。   她也知道自己早晚躲不过大姐这一关,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可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应付得来,不管大姐怎么威胁她都不可能种下许轻岚的情果。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姐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哪怕这又是大姐处心积虑的一场设计,就是要让她心软,她也清楚,这不单单演戏,大姐只是借着演戏,顺便说出了心里的苦。   大姐很累,她知道大姐很累。   她不过单单面对一个许轻岚,已经觉得身心疲惫,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起,大姐比自己承担了更多更沉重的压力,不是多一点点,而是数以万倍的压力,她又是怎么痛苦到绝望却还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的?   顾朔风根本无法想象大姐的痛苦,单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法承受。   她不能为大姐做什么,难道还要继续增加大姐的压力?   “大姐……”   大姐抬手蹭了下熏红的眼尾,轻“嗯”了声。   “你这是在道德绑架你知道吗?”   大姐苦笑一声,“我知道。”   “你为大家付出了很多,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就道德绑架我必须按你想要的去做,很无耻你知道吗?”   “对不起……”   刚擦干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从未哭过的大姐,每一滴眼泪都珍贵的让人心尖儿刺痛。   顾朔风探指蹭掉大姐的眼泪,明明是想笑着讥讽她的,可自己的眼泪也不听话的跟着往下掉。   “道歉有什么用?你以为道歉我就能原谅你的道德绑架吗?我不原谅!”   一句“不原谅”,大姐立马垂下了眼帘,原本还能勉强压抑的眼泪,这下是再也压抑不住,断了线的珍珠般,眨眼便淌湿了脸颊。   “对不起……”   又是这句“对不起”,哪怕被怨恨,也绝不相让。   顾朔风哽咽着笑着,明明长了那么绝代风华的一张脸,这会儿也又哭又笑的没了样子。   “我不原谅你!不原谅!我……我压根就没资格怪你,我拿什么原谅?!”   顾朔风推开大姐,赤脚下了地,转头望向窗外,初夏的午后宁静,斜照的阳光微醺,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可是她却泪眼朦胧,看不清晰。   “我答应你,我种,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大姐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下情绪,这才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我要自己摘,自己种。”   大姐沉默了瞬息,“好。”   顿了下,大姐又道:“我不限制你时间,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用担心我,九万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么点儿时间。”   顾朔风没有回答,只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淡淡道:“送我回去。”   大姐送了她回去,又瞬移去了小四的别墅。   别墅里,二姐小四小五都在,正说到这件事不告诉许轻岚会不会不太好,一见她来,都站了起来。   大姐丢下一句,“别告诉许轻岚,她会露馅”,就疲惫地进了洗手间。   小五担忧道:“这样能行吗?别人不知道,三姐我还是知道的,她这人狠起来是真狠!万一她真摘了许轻岚的情果种下怎么办?”   哗哗的水声响起,大姐沉默地洗着脸,洗完了才无力地靠着门框回了小五。   “真到了那个地步,那就是许轻岚的命,不过不会到那地步的,我相信老三。”   “可是……”   小四按住了小五。   “没看大姐都累了?别再问了,我刚就已经说了,大姐能用这招苦肉计让三姐就范,就已经说明大姐的判断是对的,三姐已经不知不觉中有了亲情意识,只要她能打破三足最后一足,这件事就成了。”   小五叹了口气,不无担忧地望了眼墙上的全家福。   全家福里挤满了人,从最初的五口之家,到各自带了妻子,再到各自的孩子,她们各个都是美人,各个都光彩夺目,照片的右侧,顾朔风依偎在许轻岚怀里,眉眼带笑看着镜头,像极了幸福。   小五喃喃:“三姐……你一定……一定可以的……一定……”   月色浓沉,已经是深夜,许轻岚疲惫地开门进家,客厅灯亮着,顾朔风就站在玄关边,像是早就听到了动静,专门等着她似的。   “你……”   顾朔风眼尾微挑,勾着笑,接过她手里的包,径直送进衣帽间,再出来,许轻岚已经换好了鞋。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   平时问这话的都是许轻岚,今天却换了顾朔风。   许轻岚脚下没停,径直进了洗手间,边洗手边问:“你想吃什么?我做。”   “不用你,我来做,你教我,简单的鸡蛋面我还是没问题的。”   许轻岚擦干手,转眸望向她,微狭的眸子映着凉白的灯光,幽如深海。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   许轻岚垂眸浅勾了下唇,苦涩遮掩在眸底。   “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加上之前那五年,都二十年了,我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也太不关注你了。”   ——是这样吗?   ——也对,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在许轻岚面前放弃了伪装,她能看出来也不算奇怪。   她的要求,许轻岚几乎从未拒绝过,她说要自己做,许轻岚就安静地站在旁边教她。   顾朔风想起了当年许轻岚还是徐汀兰的时候,她也让许轻岚教过做饭,只不过那时是为了借机勾引,现在则是真心想为许轻岚做一碗面。   顾朔风很聪明,可再怎么聪明,面对需要熟能生巧的操作,一样也是笨手拙脚的。   好在鸡蛋面是真的简单,荷包蛋不成,鸡蛋碎也是能吃的,色香味俱全都不重要,吃不死人就行。   何况,有许轻岚在一旁指导,再怎么新手上路也是勉强能入口的。   顾朔风盛了一碗递给许轻岚,许轻岚刚要接,她又撤了回来,搁到了料理台上。   “你去餐桌边等着。”   “嗯?”   顾朔风扬唇一笑,明眸如星,微扬的眼尾是明媚的风情。   “每次都是我坐在餐桌等你开饭,今天换我来。”   “好。”   比起许轻岚给她做的那些精美菜肴,这碗破碎的鸡蛋面真的是上不了台面。   即便如此,许轻岚吃得依然很认真,连口汤汁都没剩下。   “好吃吗?”   顾朔风自己也吃了小半碗,又自己的滤镜加持,她觉得味道还行,不过也没有特别好吃就是。   许轻岚收拾着碗筷,颌首道:“好吃。”   “比你做的呢?”   “你的好吃。”   顾朔风啧舌,“什么时候许总也学会撒谎了?”   “没有。”许轻岚抬眸,“我真的这么觉得。”   许轻岚眸底的认真,让顾朔风突然觉得那玩笑索然无味。   “好了,碗放下,一会儿我刷,我们先谈正事。”   ※※※※※※※※※※※※※※※※※※※※   我不知道我写的什么!   我赶稿快吐了!   哭   下周我一定提前存稿(这不会是个flag吧?)   感谢今天有糖吃~7只雷雷包养~   感谢小数字~4只雷雷包养~   感谢小魔粉~小刑~空青~3只雷雷包养~   感谢訞訞 2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10瓶;l 6瓶;赵粤她老婆 5瓶;47542904、白菜菜er 1瓶~给文文浇水~ 第408章 番外之情根(21)   许轻岚一向听她的, 无论大事小事,可这次却没有,只是个刷碗的小事而已, 非要先刷了碗,收拾完桌子,还要把厨余垃圾拎到楼下, 再洗了手,再谈。   顾朔风对她的不听话有点不适应,原本想像平时那样, 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让许轻岚主动妥协。   可今天,想想马上要谈的话题,顾朔风忍了。   忍是忍了, 顾朔风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整天让着自己宠着自己的人,突然就因为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不肯让着自己, 怎么想都是让人不愉快的。   原本说好的她刷碗,她不赌气不刷了, 趴在沙发背,看着许轻岚刷碗擦桌各种收拾, 最末丢了垃圾, 洗了手,还顺便把她洗澡脱下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放了洗衣液转上, 这才出来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   “你想说什么?”   顾朔风转回身,懒洋洋靠着沙发, 一条腿盘着, 一条随意耷拉在沙发下, 裙摆卷到了腿根她也懒得拽一拽,毫不在意地展示着修白的双腿。   许轻岚无波无澜地望着她,像是完全没看到那腿,也没看到她低垂的吊带,呼之欲出的事业线,或者说,看到,毫无感觉。   顾朔风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虽然许轻岚对她无感再好不过,可这样一来,就显得她多没有魅力似的,自尊心有点受挫。   她也真是可笑,都要分手了还想让人家对她垂涎欲滴,什么毛病?   顾朔风从来都是自信高傲的,再怎么极端的情况下也不觉得自己不对或不好,可今晚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毛病。   看来她真是出了问题,都学会自省了。   顾朔风胡思乱想着,没有回答,许轻岚也不催促,倒了杯热茶递给顾朔风,自己也端着一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许轻岚的唇算不上很艳,带着点严肃的底蕴,像是盛放的海棠花,红得精致又沉稳,偏那茶杯瓷白冰冷,红唇含上那冷硬的白釉,仿佛红梅落在雪地,美则美矣,只是可怜了那红梅,离了枝头,只有死路一条。   顾朔风收回视线,对自己手中一口都还没喝的茶突然就失去了兴趣,随手放到了茶几。   “关于分手的事,我想再跟你谈谈。”   许轻岚吹了吹滚烫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抬眸望向她。   “你说吧。”   “你也知道大姐的脾气,我们分手,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摘了你的情果给我种上,我想过自己躲起来,或者先下手为强摘了你的情果藏起来,甚至想过直接杀了你,让你重新投胎,情果自然也就没了。   可是,你……你毕竟是孩子的妈,我要杀了你,她们肯定要翻天,为了耳根子清静,我不可能杀你。   以前我还能抹掉你的记忆,不管是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总之抹掉了,情果就没了,可你现在身上状态一堆,尤其是那两枚丹药,我真是……当是真是冲动了,不该全都转到你身上,有丹药相护,没有人能在不伤灵体的情况下抹掉你的记忆,就算你自愿也不行。   所以,没别的办法,现在只能是我摘了你的情果藏起来,你永远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或者我摘了你的情果种进丹田,你只爱我,但是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   你想选择哪一个?”   许轻岚握在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冰白的指腹贴着冰白的瓷壁,惨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你还是这么狡猾。”   顾朔风微扬眉梢:“嗯?我狡猾?”   “不是吗?”   许轻岚抬眸,眸底无波无澜,唇角浮着浅淡的笑意。   “这么难的问题,你自己无法抉择就丢给我,也或者,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不想说出来,想让我自己说出来,你也能少一点罪恶感。”   “我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罪恶感。”   许轻岚也不反驳,再度垂眸抿了口茶。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一贯都是依着你的,你问我,我就答。”   “所以,你选什么?”   “种下情果。”   “你确定?一旦种下,你就会永生永世爱而不得。”   “我之前就说过,我要修无情道。”   顾朔风心头泛起古怪的感觉,像是酸,又像是苦,也或者是涩,明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她还是忍不住啰嗦。   “修无情道不是无情更好吗?把情果藏起来,让你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这样才是修无情道的正途吧?”   许轻岚微微摇了摇头。   “殊途同归,不管我选择种还是不种,最终结果都还是种。”   “什么意思?”   “不管你把情果藏在哪儿,只要它存在,大姐总有一天能找到它。”   “是,这个我承认,可躲一天是一天,也许将来还能找到其他办法可以长出情根,或者找到其他可以处理情果的办法,总比现在直接种上有希望。”   顾朔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许轻岚都答应了,她还啰嗦这么多,像是费力地在游说许轻岚选择不种似的,许轻岚要是真改了主意,她又该怎么办?强行种了她的情果?   她果然是有毛病,人家心甘情愿她不乐意,非要强迫人家才甘心?   这么纠结别扭的顾朔风,一点也不顾朔风,顾朔风自己都觉得陌生。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许轻岚一向心细如尘,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结果?又怎么会不遂了她的意?   一如许轻岚所说,她一贯都是依着她的,她想要的,许轻岚都给。   许轻岚淡淡道:“其实都一样,就算你种下情果,也许有一天也能找到办法让我不爱你,几率都是差不多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和她之前的说法大同小异,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几率倒还真是差不多,都是几乎为0。   许轻岚怎么想的,顾朔风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了。   她摘了许轻岚的情果,种下,许轻岚去栖烑的世界修无情道,等哪天孩子们不管谁觉醒能量,小四再过去帮许轻岚能量移植,助许轻岚飞升成空间守护者。   许轻岚如果能趁机堪破情关,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她就躲她远远的,尽量少见面,天长日久的,总有一天能堪破。   这样挺好。   顾朔风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管烫不烫,仰头就是一大口,滚烫的茶水涌进口腔,顺着咽喉一路烧进胃里,烫得她差点扔了茶杯。   她忍着,强忍着,自虐似的,硬生生把那茶水灌完,啪的一声拍在茶几,还不忘张着烫得心尖发颤的唇,调侃了句:“许总泡茶技术越来越好了,不浓不淡,不凉不热,正合口感。”   许轻岚看了她的唇,又看了眼那还冒着细微余热的茶杯,明明看出她被烫了,却无动于衷地继续小口抿着自己的茶。   “还有事吗?”   顾朔风突然很不舒服,不是被烫了不舒服,她堂堂域尊,这点小伤真不算什么,她只是……看着许轻岚这满不在乎的态度,特别的碍眼。   明明情根长得这么旺盛,明明对她结了情果,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   被绿了都不生气!   说分手也没反应!   这哪儿有半点真爱的样子?   如果是装得不在乎,以她对许轻岚的了解,多少是能看出些端倪的,可她自以为的端倪,到现在看来,都可以解释为真的不在乎。   比如,问许轻岚有什么心愿,许轻岚说没有,让她去哪儿都不去,她以为是呕气,可看许轻岚那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根本不是呕气的样子,只是单纯的不想去。   所以许轻岚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就算是真爱,天长日久的也会麻木吗?   还是说……   许轻岚之所以看到她和别人上床不生气,是因为看出她身上没有痕迹,猜出她其实什么也没做?   不,应该不是,当时她睡袍都散掉了,床单又那么乱,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身上没有痕迹也正常,因为她一直都立志做一个攻,也曾不止一次反攻失败,除了许轻岚让她。   许轻岚一直都知道她想做攻,攻了别人,她身上没有痕迹,不是太正常了吗?   所以说,许轻岚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顾朔风没有情根,情感严重缺失,她不知道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只能靠理论分析。   分析来分析去,得出的就是许轻岚已经不在乎她的结论。   真爱,却也是真不在乎。   矛盾吗?   矛盾,却也不矛盾。   结出情果只说明许轻岚曾经爱她至深,并且往后余生都不可能再爱上她以外的人,并不意味着许轻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不在乎。   这就好比,最喜欢的玫瑰花天天看着也会腻,会变得不那么在乎,可除了玫瑰又没有其他更喜欢的花,所以玫瑰依然是最爱的花,只是没有最初那么在乎了。   没有那么在乎了……   许轻岚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答,长睫撩起,淡淡望来,又问了一遍。   “还有事吗?”   顾朔风微摇了摇头。   许轻岚端着自己的茶杯,伸手拿起她的空茶杯,起身朝厨房走去。   “没事就早点睡吧,明天我要早起,洗完茶杯也睡。”   “早起干什么?还要去公司?”   顾朔风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总之她现在最想听到的答案是去公司,许轻岚平时很少去,基本都是在家办公,平均也就是一周去一次。   这周已经去了两次了,再无就严重超标,就说明她是故意的,想躲开她。   想躲,就说明在乎。   ※※※※※※※※※※※※※※※※※※※※   今天先写这本~!   我继续!   感谢今天有糖吃~5雷包养议棋~   感谢魔粉~4雷包养议棋~   感谢小刑~包养议棋~   感谢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给文文浇水~ 第409章 番外之情根(22)   顾朔风竖着耳朵听着, 就怕错漏了许轻岚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堂堂域尊像个小孩子, 自己却还毫无所觉。   哗啦啦的水声响着,许轻岚自然而然答道:“不去公司,就在家,有点工作明天中午之前得处理完。”   一句话的差别,听之前满怀希望,听之后,突然就无比的失望,浑身都没了力气,趴着躺着都还觉得累。   顾朔风有气无力地爬起来, 看了眼洗手间, 不想洗, 不洗了,反正她一天都相当于没出门,早上才刚洗过。   回了房间上了床,壁灯暖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平时没什么感觉, 今天却觉得格外的刺眼。   她蒙住空调被,视觉屏蔽了,原本就极好的听力越发的敏锐。   她听到许轻岚洗完了茶杯,倒扣在杯架上,关了厨房的灯,一路走去洗手间,关门, 悉悉索索脱衣服, 拧开花洒, 哗啦啦冲了个简单的澡,擦干了,出来,呼唔唔吹风机吹头发,吹干了,脚步声再度响起,客厅灯灭了,卧室门推开,许轻岚走过来,床褥喧腾,许轻岚坐下撩开空调被,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关灯躺下。   屋里黑了,顾朔风依然蒙着被子,身旁就是许轻岚淡淡的体温,结婚这么多年,她们从来没分过被窝,即便是再怎么炎热的盛夏,都是合盖同一条被子。   许轻岚正常地躺着,胳膊肘甚至还挨着她,没出几分钟呼吸就变得绵长。   许轻岚……睡着了?   就这么睡着了?   就算是普通夫妻,面临离婚这样的大事,再怎么没有感情,总还是会有点情绪反应的吧?   许轻岚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就算再怎么不在乎,是不是也有点太……太平静了?   许轻岚睡着了,顾朔风却胸口堵得难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胡思乱想着,她似乎明白了许轻岚为什么这么平静。   打从一开始,许轻岚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抛弃她,所以早做好了准备,十几年,对她这样九万多岁的老妖怪而言,就是眨眼之间,可对许轻岚而言,却是漫长的日子。   十几年,几千个日夜,许轻岚就算当初再怎么舍不得,如今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打磨掉了一切的不舍,剩下的只是等待,就像年迈的老人等死,她知道死亡随时会来临,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管什么时候来,她都能淡然以对。   道理想明白了,终于可以睡了吧?   不,顾朔风依然睡不着,她无声地按着心口,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在刺痛着。   那是很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整颗心脏埋进了石棉瓦堆,无数的石棉瓦丝钻了进去,整颗心都在痛,却不是那种剧痛,也不算刺痛,就是丝丝的痛,若有似无,却无法忽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一时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她也不想去揣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越揣测越头痛,好像有很多答案,又好像只有一个。   可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那个答案,她根本就没有情根,她没有心。   没有情根就不会爱,没有心也不会痛。   所以这不心痛,也不是爱。   她只是单纯的……   顾朔风已经不想再去找理由辩解,反正不是爱,也不是心痛,其他的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许轻岚绵长的呼吸一声呼在耳畔,在这寂静的夜格外的醒耳。   顾朔风往日都是枕着这呼吸睡的,次次都睡得香甜。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着这呼吸声,格外的烦躁,格外的吵,她觉得,自己睡不着就是被这呼吸声给吵的。   顾朔风又翻了几个身,撑身坐了起来。   昏暗的卧室里,许轻岚侧身躺着,没有背对着她,就像平时那样面朝着她,薄薄的眼皮阖着,长睫乖顺铺陈,乌黑的发刚刚洗过,带着和她一样的栀子花的香味。   顾朔风看着她安静的样子,突然有些想摸一摸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   许轻岚睡觉浅,把她摸醒了怎么办?醒了要做那种事又怎么办?   顾朔风不想做,一点儿也不想。   她收回了手,轻手轻脚下了床,开门出去,站在客厅彷徨了片刻,看了看三个女儿的房间,最后还是选择躺在了沙发。   就算耳力再怎么好,离得这么远,又隔着一道门,怎么吵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三分钟后,顾朔风睁开了眼,望着昏暗中依然清晰的客厅,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许轻岚吗?   别开玩笑了,平时许轻岚办公,或者去公司,她又不是没自己躺沙发睡过,哪次不是该睡睡,还睡得很香?   不是少了许轻岚睡不着,或许只是单纯的……不困。   想着不困,顾朔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跟她作对,她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要不是知道没有类似的灵诀,她几乎要怀疑是大姐故意整她。   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困,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只换来一个结果——头疼。   好久没有尝试过这种头疼的感觉了,真是不舒服。   去找小四帮她驱一驱吧,只要一个灵诀就能解决。   想了想,还是算了,深更半夜的,小四正搂着老婆睡觉,她突然过去,实在不合适。   也不是疼得受不了,忍一忍,明天再说。   顾朔风再度躺倒,搂着抱枕睁着眼,微扬的眼尾晕着淡淡的薄红,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红,不是平时妖娆的风情,而是……被遗弃后的凄凉。   她被遗弃?滑天下之大稽。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谓真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许轻岚可以真爱而不在乎,那么其他人呢?   别人她没注意,不过她们一家都是开花结了果的,从大姐到小五,从大姐夫到五妹夫,通通如是。   她们是不是也会真爱而不在乎?   思来想去,不修似乎应该最贴近这个理论,不修曾爱小五入骨,也曾恨她入骨,当年她关入秘境,和不修摊牌,要不修主动死于苏成仙之手,不修是坦然的,那一刻,她没有爱,也没有恨,像极堪破情关。   可实际,她情根旺盛,情果依旧,她看似不爱不恨,实际依然爱着,真爱而不在乎。   小五追不修的过程,艰难无比,要不是全家合力为她铺路做局,她绝对不可能成功。   如今,不修虽然落入小五的怀抱,看似皆大欢喜,实际她却觉得,不修再也回不到当初自甘药人那样疯狂的爱,她的爱变得节制而温和,也可以理解为,不敢那么在乎,怕再坠入痛苦的深渊。   这和许轻岚现在的状况异曲同工。   所以说……所以……   所以她为什么突然想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   为了证明许轻岚的“真爱而不在乎”其实是合理的?她完全不用在意的?人家不修也是这样?小五都不在乎,她一个马上要分手的又在乎个什么劲儿?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才不在乎许轻岚在不在乎!   她……   顾朔风觉得自己的确有毛病,心里想着不在乎,却爬了起来,甩给小四一个意念传输,咻得就瞬移到了人家的客厅。   【顾朔风:头痛,帮我弄一下。】   站在小四卧室门口耐心等待,半分钟后,小四打着呵欠开门,只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手随便在她脸前晃了一下,没等顾朔风看清,小四就关了门继续睡觉去了。   淡淡的萤光随着小四关门带起的气流散开,悄无声息钻入她的太阳血,顺着经脉一路熨帖过每一根血管,不过瞬间,头疼荡然无存。   顾朔风又甩给小五一个意念传输。   【顾朔风:马上来你家天台。】   【顾夙夜:你是人吗?大半夜的搞什么?】   【顾朔风:不然我直接去你卧室?】   【顾夙夜:我真敢鲨了你!】   最后一条传输还没收到,两人已同时出现在天台。   小五显然是刚套上的睡裙,边朝她走来边把领口翻平,睡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穿,迎风吹帖在身上,姣好的身形一览无遗,这要是在外人面前,绝对算是春光外泄了。   小五打着呵欠靠在天台围栏,挠了挠拱得乱糟糟的黑发。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困着呢。”   “也没什么事,就……无聊,想找你聊天会儿。”   小五扭头就要走,顾朔风一把拽住她。   “你赶走我就敢追进你卧室睡上你的床!”   小五恨恨回头,气得牙痒痒。   “有什么话不能意念传输,非得当面谈?”   “看着你的脸谈才有意思。”   小五无语的仰头望天,“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恶趣味?”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说我恶趣味?”   小五手肘向后撑在围栏,轻嗤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大半夜来找我能说什么好话?”   顾朔风点头,微挑的眼尾噙上漫不经心的笑意。   “好吧,算你猜对了,我的确没什么好话,挺扎心的话,就看你敢不敢听了。”   “不敢,我走,告辞。”   小五嘴里说着走,实际懒洋洋靠着围栏,一指头都懒得动弹,夜风拂乱小五的黑发,发丝后是和顾朔风一模一样漂亮的脸。   “小五。”   “嗯?”   “你不难受吗?”   “难受,半夜没睡醒突然被拽起来,怎么可能不难受?你要还有点做人的基本良知,赶紧说完赶紧滚,我急着滚回去抱老婆。”   说着,小五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顾朔风瞟了眼她身上深深浅浅的草莓印儿,眉尖没忍住颤了下。   “纵|欲伤身,天天折腾到这么晚,不困才怪。”   “啧。”小五不爱听了,“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自己老了不行了,我们还好着呢。”   顾朔风是真的突然有点理解不了,那种事有什么好的?接吻就是交换口水,亲热就是动物一样拱来拱去,有什么意思?   大家为什么很喜欢?   当初的自己又为什么那么喜欢?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等顾朔风深思,小五催促道:“到底想说什么你倒是说呀?”   顾朔风抿了抿唇,跟小五一起靠着围栏望着幽沉的夜空,弯月懒星,倒也算是美景。   “我刚不是问你了吗?你难受吗?”   “刚我不也答了吗?难受。”   “我问的不是你困不困,我是问你,不修对你这么不在乎,你不难受吗?”   小五一怔,“不修不在乎我?”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小五被这一刺激,立马不困了。   “你别胡说八道,不修爱我爱得要死,没看情果都结了?”   “可是你不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哪儿不一样?”   顾朔风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家庭不幸福,所以就希望所有人都不幸福的反社会人格,非要分析得人家也觉得不幸福才甘心。   “你看,以前不修为了你各种破原则刷新最低下限,甚至还为了你心甘情愿放空全身的血液,变成独属于你一个人的药人。   可现在呢?   现在她是不是总是淡淡的?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她好像都不会生气。   这看似是宠溺,实际呢?实际就是不在乎,所以不生气。   你俩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你在让着她,你受了多少委屈她不在乎,你对她多好她也不在乎,她就像是稀里糊涂和你过日子。   因为情果的关系,她没法爱上其他人,只能爱你,只能这么稀里糊涂着,反正她也不在乎,所以这样的日子她也无所谓。   我知道你肯定想反驳,毕竟她能结出情果已经说明了她爱你。   可她为什么会结出情果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大姐那个局,要不是你在局里卖惨卖得那么顺手,她会心软结果吗?   差点忘了,卖惨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记忆,小四又压制了她灵魂深处对你的排斥,所以太才会着了你的道,不然你就是惨死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会转一下眼珠。   就这样,你还觉得她在乎你?你怕不是忘了,她早就恢复记忆了。”   顾朔风这一番话,气氛渲染满分,情绪煽动满分,扎心妥妥的。   小五听完人都傻了。   平时那么精明一个人,一摊上不修的事,立刻智商-1000,顾朔风煽风点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前后不到三分钟,小五抑郁了。   “其实我自己也有感觉。”小五仰头闭了闭眼,“她现在太温顺了,我让她怎么她就怎么,不像以前,虽然宠我,可是我做了什么她觉得不好的事,她都会教训我,现在我做什么她都一个样子,真的像是怎样都无所谓似的。”   顾朔风拍了拍她的肩,明明是专程来小五这儿找认同感的,现在小五认同了,她却又后悔了。   她好好的说这些干嘛?   小五和她不一样,小五又不打算和不修分手,她说这些不是让小五难受吗?   她真是糊涂了,半夜三更也不知道怎么脑子就进了水。   “虽然……不过不修既然结了情果,那就是只爱你一个人,以后你们的路还很长,总有一天会解开心结,会越来越好的。”   干巴巴的安慰,几乎没什么作用。   小五叹了口气,“不修在不在乎我的,反正她跑不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她磨,磨到她可以彻底敞开自己为止,倒是你……”   小五突然话锋一转。   “你怎么想起半夜跟我说这个?我听大姐说,你要和许轻岚分手,难不成……你觉得许轻岚不在乎你,就像不修这样,所以你才……”   “闭嘴!”顾朔风打断,“胡说什么呢?我没有情根你不知道?我压根就不爱许轻岚,许轻岚在乎不在乎我,我都无所谓的。”   “是吗?”   “当然。”   “那就好,其实不瞒你说,我们早就觉得许轻岚变了。   可能是她对你们这段关系看不到未来,觉得疲惫了吧,然后就像你说不修那样,许轻岚也是因为情果,累了,不想爱了,却又不得不继续爱着,所以就只能让自己慢慢变得不在乎,不是不爱,只是累了不在乎了。   总而言之就是……真爱而不在乎。   懂吧?”   顾朔风:“……”   自己揣测出的结果,和别人亲口说出的结果,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任何一个单独存在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可自己和别人都这么认为,那……几乎就是真理了。   所以……许轻岚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绕了一大圈,从白天折腾到晚上,还折腾得的小五差点抑郁,就为了得出这么个结论?   顾朔风有些茫然。   她真的是来找小五找认同感的吗?   还是希望得到小五的否认?   她不知道,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思考,只剩下最后得出的结论。   许轻岚是真的……不在乎她的。   真爱的前缀好像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都不在乎了,即便是真爱又怎样?   情果还在许轻岚身上,许轻岚都能做到不在乎,那情果摘了,是不是许轻岚很快就能堪破情关,从此再不会看她一眼?   小五好像又说了什么,顾朔风不记得了,她爬上围栏,纵身一跃,跳下了也不知多少米高的天台,风声呼啸耳畔,长发高高扬起,落地时,风能量旋在脚下,鹅毛般落地无声。   她一路踩着那若有似无的风能量,无声无息回了家,就像压根就没出去过似的,顺着阳台窗户进了屋。   脏兮兮的脚踩过地板,进了洗手间,脱掉身上芜杂,冲了个澡,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她拿着毛巾捂着擦着,突然发现忘了拿干净睡裙进来。   无所谓了,反正家里只有她和许轻岚。   她赤着身,散着头发走出洗手间,地砖很干净,就是夜深了,空调还开着,脚踩上去有些冰凉。   冰凉顺着脚底心一路蔓延到脚踝,又蔓延到膝盖,很快连心口都觉得凉透了。   发梢水珠滴滴答答,她却满不在乎地坐到了沙发,滴的沙发湿了一圈。   她捂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眼角余光瞟了眼卧室门。   房门紧闭,隔绝了她和许轻岚。   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擦头这件事格外地让人烦躁,她猛地甩开毛巾,向后依靠,就那么湿漉漉靠在了沙发背。   湿发散开,背后身前到处都是,水珠顺着肩头锁骨肆意横流,不只濡湿了沙发,还濡湿了她的胸前腰际,连肚脐身下都湿漉漉的,紧闭的双腿中间挤出的三角小坑,依稀都积了浅浅的水坑。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多水?她洗完头发好像忘了挤一挤,沉甸甸的水就这么噙在她的头发里,跟着她走出了洗手间。   她怎么就能忘了先挤一挤头发再擦呢?她到底在想什么?   三角小坑积的水越来越多,她靠着沙发,摊着双臂,没想法子清掉积水,却反而下意识并紧了腿,还怕它们漏掉了。   月光透窗而落,原本根本落不到她的位置,可夜色渐沉,月亮也倾斜了角度,月光缓慢拉长,月梢终于攀上了她雪白的腿,落在了她半边身子,连同那三角小坑。   小坑里水光粼粼,即便她坐着一动不动,坑里的水也无法彻底平静,总能搅碎月光。   许轻岚出来时,正看到她摊开双臂靠坐沙发,半边镀着月光,半边影在暗影,月光下的身形镀着细碎水痕,仿佛瑞雪初融化溪流,溪流中还荡漾着娇艳的红梅,与暗影中的模糊对比鲜明。   视线一荡,落在了三角水坑,乍一看,那不像水坑,倒像是反光的镜子,反着月光,竟还有些晃眼。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迈步过去,拿起她随着摊开的手臂一起摊在沙发的擦头毛巾,吸掉水坑积水,刚想再帮她擦掉身上水痕,顾朔风突然腿一松,许轻岚的手陷入坑底,出不来了。   “你……”   只说了一个字,许轻岚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朔风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又顺着脸颊一路滑过水痕,停在了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我这里……有些奇怪。”   坠着漫天星河的眼眸,一眨不眨望着许轻岚,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这样,一足以鼓动许轻岚狂跳的心。   顾朔风……很美,美到连月光都忍不住驻足,这是许轻岚最无法抗拒的女人,也是她永远都无法真正得到的女人。   许轻岚又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一个深陷水坑,一个被按着不能动。   许轻岚微垂眼帘,避开顾朔风的目光。   “怎么奇怪?”   “我也不知道。”   “明天小四帮你看看。”   “小四也看不好。”   许轻岚微抬了下眼帘,深邃的眸子幽如深海。   “小四都看不好,那就没人能看了。”   “这不是病,只有你能看。”   顾朔风又按了按她的手,另一胳膊勾上了她的脖子。   ——她在干什么?明明是自己讨厌这种事,甚至不惜跑到客厅睡的,现在这明晃晃的暗示又是闹哪样?   从昨天到现在,或者从更早之前,她发现自己对许轻岚不感兴趣开始,她好像就开始有些不正常,今晚更是达到了不正常的顶峰。   从不会委屈自己的她,居然口不应心地做着自己排斥的事?   等下她忍不下去怎么办?   忍不下去继续忍?不符合她的性格。   忍不下去推开许轻岚?那不就是耍许轻岚吗?   自己勾引,自己还不负责,这又不是做任务,怎么能这么恶劣?   所以她到底是推开许轻岚还是忍下去?委屈许轻岚还是委屈自己?   顾朔风脑中天人交战,行为却完全背心而驰,想推开许轻岚,却勾着许轻岚的脖子亲吻着她眼尾的朱砂小痣。   ——她到底在干什么?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推开许轻岚,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房睡觉啊!   ——推啊!   推了,终于还是推了。   却不是她推的,而是许轻岚。   从来都是一点就着的许轻岚,无波无澜地推开她,连手带毛巾一块抽了出来,走去洗手间换了条干爽毛巾出来,继续面无表情地帮她擦水迹,擦头发。   身前擦完,身后还贴着湿漉漉的沙发背,许轻岚抱起她挪到一边儿,又把她后背擦了擦。   擦完起身,许轻岚又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插销。   “以后不要半夜洗澡,容易生病。”   嗡嗡——   吹风机推开,温和地吹在顾朔风的发梢。   顾朔风抿了抿指尖,缓缓攥紧了粉拳。   “你什么意思许轻岚?”   “什么?”   “你对我已经没兴趣了是吧?”   ——住嘴!脑子进水就不要说话!你这问得什么?!非让许轻岚扑倒才甘心?!   许轻岚微怔,关停吹风机望向她,漆黑的眼眸一如窗外幽沉的夜,沉得深不见底。   “不感兴趣的是你。”   “我感不感兴趣,跟你对我感不感兴趣,有直接关系吗?”   “我不喜欢勉强。”   “所以就是对我没兴趣了?”   “你要非这么解读,也可以。”   顾朔风一下子就窜上了无名火。   “你这什么态度?!”   “我……”   许轻岚微叹,没再说下去,打开吹风机好脾气地继续帮她吹头发,嗡嗡的风机声吵得顾朔风越发暴躁。   她猛地扯掉插销,狠狠砸在地上!   “你能不能给个准话?!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兴趣?!”   ——闭嘴啊!闭嘴!   顾朔想缝了自己的嘴,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是生气!就是想发泄!就是想质问!就是觉得不爽!而且不爽到了极点!   许轻岚看着被砸到茶几脚的电源线,沉默了片刻。   “那就……没兴趣。”   什么?!   勉强拼凑到一起的理智瞬间消失殆尽。   顾朔风炸了。   “凭什么?!我堂堂域尊貌美如花,你凭什么对我没兴趣?!”   ※※※※※※※※※※※※※※※※※※※※   顾朔风:这什么无脑台词?!狗作者你给我滚出来!   议棋:啊这……这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负责写出来……   (顶锅盖跑)   下周见啦~   感谢今天有糖吃~7雷包养议棋~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包养议棋~ 第410章 番外之情根(23)   顾朔风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这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像她的意志和身体割裂了, 完全不听她的指挥。   那一声蛮不讲理的质问, 换来的是许轻岚俯身捡起电源线。   “是, 你是域尊, 貌美如花, 我怎么会对你不感兴趣?我很感兴趣。”   平淡无波的声音, 面无表情的脸, 怎么看都是敷衍。   许轻岚插上插头, 再度举过来帮她吹头发。   许轻岚手指冰凉,动作娴熟又温柔, 这么多年来,好像每天晚上都是她帮她吹得头发,她自己明明有风能量可以用,却很少去用。   她喜欢许轻岚的手指穿过她发丝的感觉,喜欢这细微的嗡嗡声, 喜欢许轻岚松雪般的嗓音说着平淡的家常。   明明以前那么喜欢,为什么这一刻这么烦躁?   许轻岚像往常那样帮她吹着,温柔如故,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这只是几千个日夜里普通的一夜, 好像她根本没绿她,她们也没有要分手, 更没有那即将到来的摘情果种情根。   顾朔风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攥越紧, 声音是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寒彻入骨。   “许轻岚。”   不是亲昵地唤她岚岚, 而是直呼大名。   许轻岚“嗯”了一声, 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情绪似的。   “你觉得我傻?看不出来你的敷衍?”   吹头发的手顿了下,继续认真吹着。   “我没有。”   ——还说没有!明明她都这样一丝不|挂站在她面前她都无动于衷,她哪来的脸睁眼说瞎话还说没有?!!   顾朔风银牙咬碎,几乎从不会情绪失控的她,今晚第二次失控!   她暴躁地猛地一拍沙发,飓风瞬间席卷了整间客厅!   梆啷!啪嚓!砰!当!呼咚咚!   客厅所有一切,除了顾朔风,全都随着飓风狂舞,又随着飓风骤然收起而骤然摔落。   许轻岚也不例外。   许轻岚被猛地摔在墙上,有小四的强身符护着,又有那两枚药力在,虽然不至于伤及根本,却还是痛哼了一声,撞了墙,又重重砸在地上。   顾朔风周身浮光,双腿交叠悬坐半空,长发随着飓风高高扬起,又随着风收缓缓而落,丝丝缕缕顺滑垂畅,半遮半掩着她娇美的身形。   红梅落雪,乌云蔽日,半遮半掩,反而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许轻岚咳了两声,摇摇晃晃自废墟中站起,缓了口气,看了眼满屋狼藉,面无表情地俯身开始收拾残局。   “你去睡吧,我来收拾。”   就这?就这?!   她绿她,她没有反应。   她说分手,她没有反应。   她说摘了她的情果,她也没有反应。   她脱|光了站在她面前,主动勾引她,她还是没有反应。   甚至现在她家暴她,还是那种换成普通人命说不定都丢掉的家暴,她依然没有反应!   她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当年她说要走,难道是真心的?   这么多年来,她真的一直都在将就?   真爱而不在乎……   呵呵……   好一个真爱而不在乎。   你可以啊许轻岚,你真可以!   顾朔风怒极反笑,自半空缓缓漂浮至许轻岚近前,俯身凝视着她,微扬的眼尾风情万种,斜勾的唇角娇红欲滴,青丝如帘,红梅垂颤,纤细的腰肢被身形遮挡,只能看到长腿玉足润如三月飞雪,纤细的踝骨精雕细琢。   “不是对我感兴趣吗?”   莹白的指尖缓缓描绘过许轻岚的额头、脸侧、下颌,摩挲在她薄红的唇角。   “那就来呀……”   “我就在你面前……”   “只要你要……”   “随时可以把我拽下来……”   “按在地上……”   “予取……”   “予求……”   顾朔风微敛美目,双手捧上许轻岚的脸,鲜红的舌尖晕着窗外月光,银光细碎,缓缓舔过她眼尾猩红的朱砂小痣,单薄的眼皮,高挺的鼻尖,一路落在她浅抿的唇角。   舌尖描绘着那熟悉的薄唇,抵上许轻岚莹白的皓齿,稍稍用力,没有推开,再用力,还是没有。   许轻岚的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连最能反应情绪的眸子都如一潭死水,仿佛她在她眼里只是一团空气,甚至连空气都不是,只是她玩腻的破草烂鞋,没有恶心呕吐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   顾朔风本就疯狂燃烧的怒火,瞬间燎原!   她下意识抖了下手腕,手腕火红的梦靡印记晕出灼光,只要她稍加幻想,比如……把许轻岚臆想成刚服下合欢或是缠情再或者春酥不夜,许轻岚绝对无法自控。   可她不想。   她的自尊不允许!   她顾朔风什么时候落魄到要靠这种方式勾引人?!   顾朔风越怒越笑,怒极爆了表,反而越发笑得颠倒众生。   “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年一直对着我一个人,枯燥得很吧?没关系,我理解,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别说你,我也一样。   比起你,我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妖精,厌倦的更快,要不是靠着梦靡,还有……隔三差五地出去找女人刺激一下,恐怕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顾朔风笑着向后撤开身形,青丝无风浮摆,唇角的笑意惑乱人心。   “我知道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情根的束缚。   其实你只要想开了,情根根本约束不了你的,就像人能驯养狗在肉骨头面前控制住自己一样,人这样高智商的动物,当然也能超脱本能摆脱情根的束缚。   还有最后几天,既然你对我没兴趣,老实说,我也对你没兴趣,我们也没要再装下去,今天起我就不回来住了,等周末孩子们回来我再来,到时候正式解除关系。”   顾朔风再度恢复悬坐半空的姿势,轻点下巴烟眉微扬,认真思考着。   “今晚找谁好呢?这些年还真攒了几个相好的,可惜有些已经老了,我看不上了,只能找新晋认识的几个。   就……小白好了,她最乖,又纯又欲,叫声尤其勾人,我喜欢,好了,就她了!”   顾朔风双腿交叠,足尖轻点,半空荡起层层光纹。   “再见咯~许轻岚~”   咻——   瞬移术掐过,顾朔风……   纹丝没动。   嗯?   怎么回事?   明明早就过了瞬移冷却时间,为什么失败了?   顾朔风又掐了一下,还是没动,再掐,依然没动,明明能量减少了,为什么灵诀失败了?   顾朔风脑中凌光闪过,抬眸看向许轻岚。   果然,许轻岚手腕的银白霜花晕着浅淡的流光。   “你这什么意思?”   许轻岚沉默地望着她,依然是那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只是唇瓣抿得有些过分紧。   “睡觉。”   “睡你个鬼!”   顾朔风冷嗤一声,旋身朝门口浮去,抓了一下门把手,抓了个空,再抓,还是空,她就像是变成了虚无,无法抓到任何东西,可看上去还是实的。   顾朔风银牙紧咬,笑得森冷,刚想再换个法子直接穿墙而过,许轻岚走到了她身后。   “睡觉。”   “不睡!我要找人快活……”   脚踝突然被抓住,许轻岚猛地向下一扯,她根本来不及挣扎,整个人跌进许轻岚怀里。   “放开我!你有病啊你?!”   “睡觉。”   有梦靡压制,不管顾朔风怎么挣扎踢踹都无法挣脱许轻岚的怀抱。   这和以往的妻妻吵架不同,以往是情趣,这是实打实地侮辱!   至少在顾朔风看来是侮辱。   顾朔风越发恼怒,口不择言。   “你不行还不让我去找别人?!你有……哦唔!”   呼咚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顾朔风几乎变调的痛呼声,顾朔风摔在了冰冷的地砖。   “你!”   不等顾朔风开口,许轻岚突然俯身压死了她,狠狠掐住她的下颌,近乎疯狂地咬住她那可恨的红唇!   “唔!哦呜!!”   许轻岚的呼吸很重,眸透疯狂,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心跳剧烈的隔着皮肉骨头都如雷鸣。   痛!   快不能呼吸了!   许轻岚不知把她想象成了什么,她浑身虚软无力,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承受,哪怕被咬得痛到无法呼吸,依然抬不起一根手指。   她要被活活咬死了吗?   嘴好痛,舌头好痛,脸好痛,耳朵好痛,脖子好痛,肩膀好痛……   嘶——   胸好痛,腰好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   她真的要被咬死了,以前虽然也痛,却从没这么痛过,就仿佛最凶恶的悭虺在撕扯她的皮肉。   “睡觉。”   “不!”   “睡。”   “不!!”   “睡。”   “不!!!”   每一次拒绝,都换来更剧烈的啃咬。   痛!   痛死了!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让她这么痛……   骗子!   什么情根?!什么真爱?!   都!是!假!的!   不知是痛得失去理智,也或者是那虚假的真爱让她不理智,那一瞬间她愤怒了!九万多年来第一次愤怒到不可自抑!   可不管怎么愤怒,有梦靡和两枚药丸的加持,她根本压制不过许轻岚,除非她……   下、死、手!   “睡。”   许轻岚依然固执地不断重复着要她睡,面无表情的脸同她眸底翻涌的巨浪与嘴下野兽般的啃咬大相径庭,就像是失去所有感情色彩的机器,除了执行让她睡的指令,再不会其他。   “不!”   顾朔风早被剧痛与愤怒焚尽了理智,随着一声“不”字出口,源源不断的能量聚于丹田,越聚越多,四围狂风大作,墙上婚纱照啪唦乱颤,窗棂剧抖,窗帘疯狂扬起。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白光如昼,灼瞎人眼,乒铃乓啷,所有一切摔砸乱飞,眨眼之间,卧室比之客厅更加凄惨,墙漆砖灰扬得到处都是。   顾朔风依然面朝上躺在地上,手腕内侧火红的梦靡印记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呲呲拉拉几下,啪的灭了。   梦靡……关闭了。   手软脚软瞬间消散,满身剧痛也跟着消散,顾朔风撑身而起,垂眸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只是她恢复了域尊肉身,这种小伤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咳咳!”   废墟中传来许轻岚嘶哑的咳嗽声,哗啦啦的碎渣灰尘掉落,许轻岚挣扎着想要撑身起来,可试了一次又一次都失败了,只能继续趴在废墟中,呼吸微弱的吹不散唇边那点微尘。   许轻岚没有外伤,表面看上去只是灰头土脸,半点儿血迹不沾,可顾朔风是域尊,自然可以看透人的皮囊,她看到了许轻岚灵体胸口处破了个大洞,大洞边缘明灭着火烬般的微光。   许轻岚……伤得很重,发自灵魂深处的剧痛让她别说爬起来,连说话都是困难,只能勉强喘着气,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死掉。   顾朔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看着她,眸光呆滞,好半天都无法回神。   ——这是……她做的?   ——她……差点杀了许轻岚?   顾朔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它发号施令,聚集了满身的能量,出了杀招。   她真的用了致死的能量吗?   她怔怔地看了会儿自己的手,再度抬眸看向许轻岚,看到那还在一点点焚燃许轻岚灵体的微光,不由自主爬了过去,探手碾灭火烬,只是轻轻那么一捏,许轻岚突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顾朔风一惊,本能地抽回了手。   灵体的伤怎么会带给肉身?   不可能,这不可能……   除非……除非灵体伤得太重,要灰飞烟灭,肉身才会受到波及。   灰飞……烟灭……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不可能的……   顾朔风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不够用,空气中的氧气像是全被抽走了似的,无论她怎么快速短促地吸气,都不够,远远不够,她胸口憋闷,就要窒息了。   强烈的眩晕中,依稀感觉许轻岚牵起了她的手,一点点挪向自己的丹田。   她缓缓低下头,看到许轻岚的唇依稀动着,可她拼命竖起耳朵,却听不到丁点儿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趁……趁什么?”   她努力睁大眼,盯着那唇,看着它在动,学着唇语。   “趁我……”   “还……”   “没……”   “死……”   “快点……”   “摘……”   “走……”   “情……”   “果!”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眸中空洞又震愕,眼眶红得可怕,却没有丁点眼泪,被许轻岚牵着的手像是切进了豆腐,毫无障碍地探进了许轻岚的丹田。   红艳艳的情果仿佛跳动的mini心脏,指尖不过轻轻触到,它就像是认出了主人,颤巍巍滚进她的掌心,滚烫的几乎要将她灼伤。   许轻岚隐约扯动了下嘴角,似乎想笑,却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她用尽全身力气伸向她,似乎想摸一摸她唇角猩红的牙印儿。   差一点……   只差最后一点……   摸到了。   许轻岚轻轻摩挲了下,沾满尘灰碎渣的唇依稀动了动,触在她唇边的指尖突然坠落,重重砸在废墟中,扬起淡淡尘埃。   许轻岚的眼帘不受控制阖了阖,阖到一半凝滞,瞳孔涣散,眸光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再也没了声息。   顾朔风看着她的灵体一点点消散,如萤火飞舞,掌心情果越发滚烫地让她胃液翻涌。   她抽出手,看着红豆般大小却仿佛鼓动着脉搏的情果,又看了看许轻岚那微张的唇,喃喃重复着她临终前最后一句唇语。   “疼……吗……疼就不会……忘了我……呵……呵呵……”   顾朔风突然笑了,笑得青丝乱舞,笑得直不起腰。   “你以为你是谁?呵呵……我一定会忘了你……彻彻底底……呵呵呵……”   身后绯尘浮动,大姐闻风而来,蹙眉扫了一眼气息全无的空壳肉身,微叹了口气。   “三妹。”   顾朔风正笑得花枝乱颤,突然停住了,撑身爬了起来,转身一步步朝大姐走来,脸上依然挂着虚无缥缈的笑。   “大姐……我拿到了……看……拿到了……呵呵……这下你能放心了吧……呵呵……”   顾朔风举着那心脏般跳动的小小情果举到大姐眼前,没等大姐看清,她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迅速向下软倒!   大姐赶紧探手将她揽进怀里,她已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   风妈变了。   不止她觉得她变了,全家都觉得她变了。   以往风妈特别爱干净,脾气也很差,惹谁都别惹她,不然她不是凶死你就是阴死你。   可现在风妈不一样了,她变得邋遢了,也不是说不修边幅的邋遢,而是但凡穿过一季的衣服,那绝对不可能再穿第二季,但是现在,即便是滴上油渍洗不掉,她也会找四姨姨帮忙,无论如何得去了那油渍继续穿。   四姨姨说,因为那些都是岚妈帮她买的衣服,她舍不得扔。   可风妈从来不承认这些,只说喜欢为什么要扔掉,和岚妈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她觉得风妈脾气变好的原因之一,以往谁敢当面揭穿风妈,风妈绝对会笑得你毛骨悚然,然后整得你哭爹喊娘。   可现在,风妈只是反驳,反驳忘就抛诸脑后,完全不记得“报复”这两个字。   尤其风妈最大的改变是,她越来越爱笑了,见谁都是先笑,哪怕自己一个人也会扬着嘴角,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高兴似的。   许愿曾问过风妈为什么突然这么爱笑?   风妈指了指自己的丹田说:“没看见我长出情根了吗?因为我现在不一样了。”   可她们每个人都有情根,怎么不是每个人都爱笑?   许愿和顾盼曾偷摸摸拽着她说,会不会风妈想岚妈想疯了?不然干嘛整天傻笑?   这俩傻孩子,她们什么都不知道,风妈根本不可能爱上岚妈,没情根的时候是不会爱,有情根了是爱不了,风妈大概会因为岚妈离开高兴的天天傻笑,却绝对不会因为想岚妈想到天天傻笑。   至于岚妈的去向,言念心其实也不知道,她和许愿顾盼追着大姨姨四姨姨,甚至连二姨姨五姨姨都缠了个遍,得出的答案都是——你们岚妈去玄幻世界修炼无情道去了。   原本她都要信以为真了,可无意间听到二姨姨和刘夏姨夫谈论起梦靡,说是恋人一旦戴上,除非一人灰飞烟灭,否则绝对摘不掉。   可好巧不巧,风妈手腕的梦靡印记消失了。   言念心没敢把这事告诉许愿和顾盼,怕她们受不了,她不想承认岚妈已经消失了,可好像又不得不承认。   她只恨自己没能觉醒能量,不能亲自去玄幻世界找一找岚妈,或者去玄幻世界查一查凡尘镜,这样就能知道事实真相。   可她又庆幸自己没有觉醒能量,至少还能让她抱着一丝岚妈还活着的幻想。   ※※※※※※※※※※※※※※※※※※※※   感谢青穆~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小魔粉~15雷包养议棋~(我的天!)   感谢小刑~3胞胎包养议棋~   感谢璃~今天有糖吃(虽然没有存稿,但是我可以!)~l~小可爱们包养议棋~   感谢小小琥珀~ 38瓶;青穆 30瓶;l 18瓶;false、葱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36141436 2瓶~给文文浇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1章 番外之情根(24)   顾朔风这段日子过得很好, 九万多年来再没有这么好多,每天笑口常开, 感觉皱纹都要笑出来了。   不过她不打算停止,皱纹什么的她从来不在怕的,身为域尊,只要不想长皱纹,一丝丝都别想爬上她的脸。   她很开心,就是有点无聊。   原本的家已经住不下去了,孩子们都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家里空空荡荡, 她一个人住只会让无聊放大到极致, 还总会莫名其妙喊人。   比如……   “许轻岚, 我想吃糖醋小排。”   “许轻岚, 咱们去看电影吧?”   “许轻岚,我那件抹肩小礼服呢?”   许轻岚是谁?阴魂不散的。   离开那个家, 别看些眼熟的东西, 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就会大幅度降低,她的心情也能更阳光一些。   于是顾朔风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 包袱款款搬回了别墅。   搬回别墅的第一天。   小四跟她老婆无视她的存在,当着她的面互相喂饭。   搬回别墅的第二天。   小四跟她老婆忘了她的存在,直接在客厅开车。   搬回别墅的第三天。   小四只顾她老婆的口味,满桌子菜没一样是她爱吃的。   搬回别墅的第……   嘛, 没有第四天了,顾朔风受不起这气, 卷着铺盖去了大姐家。   “大姐, 我……”   “你来的正好, 我正要跟小冰去星际世界度假,帮我们看家。”   大姐拉着老婆潇洒走了,留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住了三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还真当她是看门的?!   顾朔风保持微笑,扭身去了二姐家。   还没刚到二姐家门口,就听刘夏拨弄吉他弦,这么多年了,同一首歌她怎么还没唱腻?!   ——我的心上人,你何时来找我,你是长发还是短发……   顾朔风一秒没停,扭身又去了小五家。   小五正被不修罚跪键盘,一见她身子一歪,屏幕滚出一串字母,不修轻飘飘一句,晚上睡客厅,转身进了书房。   小五气得化出灵体拎刀砍了她八条街。   顾朔风很无奈,不修以前不是挺温和大度的吗?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小心眼?难道小心眼儿也会传染?不修这是被小五传染的?   顾朔风清楚,不修这是还记恨她冒充小五调戏她。   八百年前的事了,至于记到现在吗?   虽然她调戏了不修,还不只一次,可不修连自己老婆都能认错,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吗?怎么能把错都怪在别人头上?   她顾朔风从来都是不会错的,过去现在将来,从来不会。   算了,不跟她们两口子一般见识。   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她可是有情根的人,要富于感情,笑口常开。   顾朔风垂眸看了眼自己的丹田,虽然平整整没有绿芽冒出,可红艳艳的种子却是在的。   情根在遇到喜欢的人之前,就是这种状态,亲情友情其他所有情,是情根保持色彩鲜亮的关键,而爱情则是让它生根发芽的关键。   她不爱任何人,但是情根色泽鲜亮,说明她友情爱情都很满足。   也对,亲情她有孩子们,友情……太多了,大姐她们,刘夏她们,于她既是亲情也是友情,真要论起来,还是友情的成分更多,毕竟所谓血缘,早在肉身消亡的瞬间跟着消亡。   人生分量最重的三情,她已经有了两个,第三个要不要其实都无所谓,她根本就不在乎。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顾朔风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她以后住哪儿?   转了一大圈,她发现她竟然没个可以舒舒服服落脚的地方。   换句话说,她无家可归了。   她自己倒是有套小公寓,可她不想去住,那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不太好的记忆,她不想再莫名其妙喊错人。   不如……随便再买套房子?去海南买?或者北极村也行,冰天雪地好像挺好。   算了,不管去哪儿,自己一个人还是无聊,无聊就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会喊错人,喊错人又会更无聊,这是个无解的死循环,除非找到一个让她看得顺眼的室友。   对,就这么办。   找个室友不就不无聊了吗?   也许发展的不错还能顺便解决一下夜晚的寂寞。   顾朔风深以为自己的主意不错,换了身抹胸超短裙,香肩大长腿,一览无遗,完美的身材比例,就是要气死所有夜店的女人。   帝都城的les吧不多,规模像样的就数上次去过的那家,顾朔风想了想,还是旋身去了那里。   酒吧如故,依然的灯红酒绿,不同的是,当日在台上表演的是个弹吉他的,这次却是个弹钢琴的。   弹钢琴的女人长得一般,嗓子还凑合,比起刘夏差点,比起一般人还是很不错的。   听着动人的舒缓华尔兹,一杯奥萝黛的秋,金黄的酒液混着枫叶般的渐变层,温润中透着薄荷的清凉,确实很有秋的意蕴。   喝着秋,她还真就看到了秋。   顾朔风微挑眉尖,超于常人数倍的视力让她穿越灯红酒绿,看到了昏暗的角落一杯杯灌酒的熟悉身影。   那不是……秋吗?   【我请你喝奥萝黛的秋。】   【我请你喝西伯利亚狼。】   不久前的记忆浮现脑海,顾朔风又点了杯奥萝黛的秋,穿过人潮,酒杯递到秋面前,人也跟着坐在一旁矮沙发。   秋喝的眼尾灼红,让顾朔风不由想起了记忆里某个从不会脸红,却会在情动深处微微晕红眼尾的某人。   摇了摇头,摇掉那人的脸,她遥举酒杯,请秋共饮。   “上次你请我,这次我请你。”   “上次?”   秋醉醺醺趴到她近前,这才看清她的脸,又醉醺醺缩回去,拿起她请的那杯鸡尾酒,仰头一饮而尽,呛得趴在沙发扶手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顾朔风扬手,招了服务员要点十杯奥萝黛的秋。   秋傻呵呵笑着摇头:“不要,不要秋,要狼,我想喝……喝……西伯利亚……狼。”   狼?   顾朔风微挑眉尖,让那服务员把奥萝黛的秋改成西伯利亚狼。   “我请你喝十杯,你得给我讲故事。”   “什,什么故事?”   秋一点儿没有当初温柔白骨精的模样,大着舌头像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你和狼的故事。”   秋哈哈大笑,笑得鬓发凌乱,酒液洒出,浸湿了纯白的衬衫,她也毫不在意,依然笑着,端着酒杯摊靠在了沙发椅上。   “我们……没故事,我和她怎么可能有故事?没有,真的没有,我和她……就是炮y,没感情的,没感情哪儿来的故事?哈哈……没有故事……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   求说得颠三倒四,一个人吃吃的笑,笑完灌酒,灌完又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好像肺不是自己的,只想咳出来丢掉似的。   顾朔风没再问她,只是端着自己的奥萝黛的秋,慢慢品着,看杯中酒液晕着炫目的光,看酒液后秋狼狈的脸。   秋哭了,一边咳一边哭,十倍刚调好的西伯利亚狼,她一口一杯地灌着,这酒浓烈,一口下去就能辣的眼角泛酸,她这么不要命的灌,不涕泪横流倒成了怪事。   秋咳着,哭着,灌着,摇着头。   “我和狼……没故事……没有……”   “我就是个sb,你知道吗?我是sb!sb不配有故事……”   “狼年轻漂亮……还单纯……她跟我在一起是第一次,我却觉得她骗我。”   “换你,你信吗?一个泡吧还跟人3p开房的人,居然是处,你信吗?你肯定也不能信,对吧?”   “我也不信,我觉得她肯定是算着生理期头一天,故意来找我,故意骗我是处,想骗我的钱。”   “她越想骗钱,我越不给她钱,我自命不凡地想给她上一课,想让她明白,骗钱是不对的,不要小看大人。”   “我故意对她百依百顺,除了钱,她的要求我全都答应。”   “我们甚至还住在了一起……”   “房租……一人一半,水电费一人一半,就连平时的伙食费都是一人一半。”   “她终于受不了了,找我借钱,我问她借钱干嘛,她开始说是想投资做生意,后来又说自己生病了,但是不严重,我问她为什么有病不能找家里要钱?她说怕家里担心。”   “她一个在读大学生,跟家人关系又那么好,生病了不找家人找我借钱,怎么想都是在骗我,哪怕只是五千块,对我来说根本不算钱,我也不借给她,我就要让她这种骗子没有好下场!”   说着说着,秋吐了,吐得稀里哗啦,难闻的酒臭味把附近的客人都吓跑了,服务生赶紧过来清理,顾朔风依然坐着,明明这么臭,这么恶心,换做以前,她早就没了影,可她就是想听秋说完这个故事。   秋吐完,又端起了酒杯,依然不要命地灌着,灼烈的酒液灼烧着她的胃,也灼烧着她通红的眼眶。   “狼没有怪我小气,甚至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说,一如既往和我在一起,依然是……房租一人一半,水电费一人一半,伙食费……一人一半。”   “我也是有过内疚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毕竟在一起这么久,稍微付出一点,也不算什么吧?”   “我兴高采烈地在她生日那天,买了条两万多块的项链送她,为了让她知道我付出了多少,还故意把小票落在里面,假装是自己忘了拿出来。”   “我以为她会高兴地抱着我尖叫,可她却哭了……”   “我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痛,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似的。”   “我以为她是太激动了,还傻子一样搂着她,要她以后对我好,不然就对不起我对她的好。”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哭着吻我,一直吻我,不停地吻我……”   “那一夜……我们缠绵到天亮,等我再醒来,她已经走了,那条项链留在了床头柜,我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就这么退了回来。”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那么失踪了,我跑去学校找她,学校却说她早就退学了,一问时间,就是她找我借钱之后没多久。”   “我当时就觉得,她早就谋划好了想骗我一笔钱离开,没想到我打死不给钱,给她的项链她大概觉得换不了钱,干脆就不要了。”   “我又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她。”   “我以为……我不在乎的,她这种贪财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在意。”   “可她走了我才发现……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我总会情不自禁喊她的名字。”   “喊她帮我倒杯水,喊她帮我找衬衫,喊她给我□□吃的章鱼腿。”   “我才忽然发现……在我自以为对她好的那些日子,其实一直都是她在付出……”   “虽然所有的钱都是各出一半,可是做饭的是她,洗衣服的是她,连端茶倒水这种小事,还有我工作不顺利发脾气的时候,也都是她在迁就我。”   “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我一秒都待不下去……”   “我一直安慰自己,她就是个骗子,她是骗子!”   “可她真的是骗子吗?”   “为什么日历牌上她画圈的生理期和我们的初夜差那么多天?”   “为什么她骗钱只要五千块?不是都退学要卷钱跑路了吗?为什么不多骗点?”   “她说她生病了,我不信,可为什么她临走前的那段日子脸色那么差?”   “我很害怕……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害怕……”   “我不敢去想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我怕我承受不了真相……”   “可我越是不知道真相,越是没办法平静,我甚至连日常工作都没办法进行。”   “我终于还是去查了,查了我所知道的她所有的交际圈。”   “我才知道……她真的病了……”   “治不好的……会死的病……”   “她原本想借我的钱先买了药吃着,撑完今年再回家。”   “可我没有借钱给她……”   “她只能提前辍学,又兼了三份工,除掉房租水电伙食费,剩下的钱勉强买点廉价药支撑。”   “可她最后……还是没能撑到暑假……”   “她朋友说,真正让她崩溃的不是病,而是我……”   “是我送她的那条项链……”   “从她借钱到我买项链,中间不过短短两个礼拜……”   “我有钱买两万多的项链,却不肯借钱给她治病……”   “她当时该有多难受!我却像个白痴一样觉得她是高兴的在哭!”   “我就是sb!sb!”   秋疯了一样猛地灌酒,再灌酒,一口气把桌上所有的西伯利亚狼全都惯了下去,脸上没有喝醉的潮红,而是惨白一片,酒精中毒要死了似的,眼圈更是红得可怕。   “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已经住了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明明我们才两个月没见……明明才两个月……”   “我……”   不等秋再说,顾朔风突然打断。   “你说什么?两个月?你们不是那晚跟我一块儿认识的吗?”   秋一边咳一边笑着,笑得涕泪横流。   “对……就是那天……你这么漂亮……谁见了都过目不忘……我当时根本就没看上她……可我现在却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你比不上她一根头发。”   虽然这话明显冒犯了顾朔风,可顾朔风根本没心思理会,她神情凝重,迅速摸出手机看了眼日期。   不对!时间不对!   少了一年!   她少掉的一年去了哪儿?!为什么之前一点儿也没察觉?!   刚用过瞬移不能再用,顾朔风径直敲了小四。   【顾朔风:坐标给你,马上过来!】   ※※※※※※※※※※※※※※※※※※※※   你们猜到怎么回事了吗?   感谢今天有糖吃~5只火箭炮+雷~包养议棋~你!你肿么了这是?!   感谢小刑~火箭炮+双雷~包养议棋~抱住~mua! (*╯3╰)   感谢小魔粉~5雷包养议棋~0点可能更新不了了QAQ   感谢璃~远辰~包养议棋~mua! (*╯3╰)   感谢无衣 36瓶;今天有糖吃 10瓶;赵粤她老婆 5瓶~给文文浇水~(づ ̄3 ̄)づ╭~ 第412章 番外之情根(25)   小四很快赶了过来, 隐身瞬移,没有人发现她。   小四扫了一眼烂醉如泥的秋,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突然来这儿?”   顾朔风直接将手机屏幕转给了她。   “我还想问问你, 这时间怎么回事?我第一次来这家酒吧明明是不久前的事, 怎么手机日期已经过了一年?”   小四随身坐到了她的沙发扶手上, 闭眼捏了捏睛明穴。   “你终于发现了。”   “什么叫我发现了?你们又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什么?”   小四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艰难开了口。   “许轻岚已经魂飞魄散,你就算再怎么难过也改变不了,别再睡了,该醒了。”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 嫣红的唇抿着, 银牙紧咬,咬得两腮僵硬几乎能听到牙齿磋磨的可怕声音,眸中的血丝更是一根根破裂惊悚骇人!   可就在下一瞬间, 她又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满头青丝都跟着颤舞不止。   不知笑了多久,顾朔风终于蹭了蹭眼角笑泪,娇嗔似的瞟了小四一眼。   “你们这又想耍什么花招?情根我已经有了,难不成你们还想再让它生个根发个芽?这不是管得也太宽了?我恋不恋爱碍着你们什么事?即便恋爱, 干嘛非找许轻岚?她修她的无情道,我做我的域尊, 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吗?”   小四微叹, 一言不发地转头看向四围, 像是有意引导她似的, 视线转得极慢。   顾朔风下意识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本热闹非凡的酒吧,不知什么时候起空无一人,到处雾蒙蒙一片,连一直坐在她旁边灌酒的秋也不见了,一切恍惚的就像隔着滤镜,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你对我用了幻术。”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小四摇头,“你感觉到能量的波动了吗?幻术最起码的支撑就是能量,我到底有没有用,你还不清楚?”   顾朔风刚刚勾起的唇角僵住了。   是的,小四没说错,幻术是相当耗费能量的木系技能,尤其是造成这么大面积的幻术影象,她不可能感觉不到到一丝能量波动。   然而没有,的的确确是没有。   这不是幻术。   可如果不是幻术,为什么刚刚还人声鼎沸的酒吧,眨眼就没了人?   刚刚小四说她……该醒了……   难道这里是……她的梦境?!   不,不对,刚刚她明明真实感受到了人的气息,尤其是秋,刚刚的秋绝对是本人!   小四纤白的手按上她的肩,温润的声音如溪水潺潺,看似没有人畜无害,实则水滴石穿。   “我知道你很困惑,实际我和大姐原本也很困惑,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懂了,你不算是沉睡,你只是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意识,只有当你想出来的时候才会接触到外界,一旦遇到让你无法接受的事实,你又会龟缩到意识深处。   刚才,你是想出来了,所以出现在了现实的酒吧。   现在,你又接受不了许轻岚灰飞烟灭的事实,所以又回来了意识深处。   不信的话,你看看你的手机,看我有没有说谎。”   顾朔风神色微怔,垂眸看了眼手机,手机上熟悉的电子日期,竟然真的回到了一年前。   顾朔风瞳孔涣散,有些恍惚。   “怎么会……这样?”   小四绕到她面前,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她茫然又美丽的脸,单手按肩变成双手各按一侧肩头,像是面对一个智力障碍者,温柔又耐心地引导着她一步步走出自己给自己画下的牢笼。   “你想想看,今天你都做了什么?”   “今天……我去了二姐家,刘夏在弹吉他,是我不喜欢的歌,我就走了,之后又去了小五家。”   “那么昨天呢?”   “昨天……我在大姐家。”   “前天呢?”   “还是在大姐家。”   “大姐家之前呢?”   顾朔风垂眸揉了揉额角,明明是记忆犹新的事,她却觉得头痛欲裂,站都有些站不稳。   “大姐之前……我在你家住了几天。”   “再之前呢?”   “我在自己家……”   越往前回忆,头越痛,也越发的晕眩,顾朔风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了沙发椅上。   小四跟着她蹲下身形,依然按着她的肩,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加了牛奶的咖啡,明明该是让人提神醒脑的,却让顾朔风越看越觉得困乏。   “再想想,你在家都做了什么?”   “我……我就刷刷剧,打打游戏。”   “那你吃什么?衣服谁给你洗?”   “我……吃饭去你那儿蹭,衣服丢洗衣机,洗坏了找你帮忙恢复。”   小四温柔的声音牵引着她,继续走向更深层的记忆,催眠似的。   “那之前呢?谁给你做饭?谁帮收拾家?”   “之前……”   顾朔风突然觉得胃袋一阵翻涌,下意识按住胸口,难受的额头抵在了小四肩头。   “之前什么?”小四又问。   “之前……之前是许轻岚帮我。”   “那你和许轻岚吃的最后一顿饭是什么?”   “是……是……呕!”   顾朔风骤然一阵干呕,呕得眼角泛红,却偏偏呕不出任何东西,连胃液都没有。   小四轻拍着她的背,语调越发温柔似水,绵软和缓的仿佛轻烟细雾,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也尽量降低了顾朔风对她的排斥。   “是什么?想想看,你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到底是什么?”   “是……一碗面……最普通的鸡蛋面。”   “是许轻岚给你做的吗?”   “不……是我做的。”   顾朔风歪头枕在小四肩头,眼半阖着,艰难地喘着气,像是命不久矣,身子还在沙发坐着,大半重量却都压在了小四身上。   小四搂着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依然小心引导着她。   “那……吃饭完之后呢?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睡觉……”   “再之后?”   “我睡不着……去找了……小五……”   “然后呢?”   “然后……然后……唔……”   好痛……   头好痛!   脑袋里像是无数的木鱼在里面疯狂的敲,敲得太阳穴剧烈跳痛几乎炸裂!   “别问了……别问了!”   明明手软脚软,胃还在剧烈抽搐着,头更是痛得恨不得直接割掉扔了。   可顾朔风却像是回光返照般猛地聚起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推开了小四。   跌跌撞撞站起来,顾朔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只想离开这里,离开小四,离开这所有让她头痛欲裂的存在!   可她没跑两步就撞进了一道软玉温香的怀抱,勉强抬眸望去,大姐美艳绝伦的脸映入眼底。   “让……让开!”顾朔风孱弱的叫嚣,丝毫没有威慑力 。   大姐拖住她软坠的身形,蹙眉斥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可是域尊!活了九万多年的域尊!见过了多少生死?!这么点小事都抗不过去?!”   小事?什么小事?   别说小事,即便是天大的事,还有她顾朔风在意的吗?   没有的……   没有……   顾朔风眸底空洞,神色恍惚,虚软地摇着头,脸上挂着这些日子以来从未落下的恍惚笑容。   “我不懂……呵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让开……我困了……我要回家……睡觉……”   “回家?回哪个家?”   “回……”   回哪个家?   她也不知道。   她的家在哪里?   原本是在别墅里。   可现在那已经是小四和她老婆的家。   大姐二姐也都各自有了家,小五也一样,只有她一个人……好像……没有家……   可她原本有家的,她明明记得她有的!   她记得有一个人……不管多晚都会等她回家……   有一个人……不管她怎么无理取闹都会宠着她……   有一个人……哪怕经历了几世的折磨,依然爱她……   有一个人……她说……如果坚持和放弃一样痛苦,为什么要放弃?   就是这个人……爱看葫芦娃……   还是这个人……脸皮厚得像城墙,不管怎么情绪激动都不会脸红……   依然是这个人……无聊无趣还木讷,除了脸好看,几乎没有任何优点,却让她守了十多年都没有腻……   不,不对……   不对!   她腻了,她对她没有兴趣了,一点儿也没有了!   这太可怕了,真的太可……   不,不是可怕,是可笑才对……   她原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腻的,她也永远不会摘了许轻岚的情果。   可为什么突然就腻了?为什么这么毫无征兆?   今天她可以突然腻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某一天,她会毫不留情摘走许轻岚的情果?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她必须赶在这一天前把许轻岚赶走,起码……起码还能保护许轻岚不受……   不是……错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能不摘情果……   大姐哭了……没有许轻岚的情果,大姐永远都不会安心……   大姐和许轻岚,她必须选一个……   她选择了食言,自己对自己食了言。   说好了绝对不种许轻岚的情果的,她食言了……   “呕!咳咳……唔呕!”   刚刚止住的干呕再度席卷而来,胃袋抽搐的几乎痉挛,她呕得满脸通红,眼角沁泪,几乎不能呼吸,却依然只是干呕,什么都没能呕出来。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有她一丝不|挂靠坐沙发的,有许轻岚温柔地帮她吹着头发的,还有许轻岚发疯啃咬她的……最后突然定格在许轻岚趴在废墟中半阖着眼眸一点点散如星尘。   顾朔风浑身虚软,全靠大姐两手架在她的咯吱窝下,她才没有跌躺在地。   她想捂一捂自己的胸口,她觉得整个胸腔剧痛无比,不,不只是胸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   许轻岚还在咬她吗?   许轻岚就是只疯狗!居然还借梦靡把她变成敏感体质,无限放大痛觉。   她当时真的是气疯了,她……她都多少年没那么痛过了?   就连当初在地牢被栖烑万剑穿心都没这么痛过……   许轻岚太狠心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哪怕再怎么争吵生气,也不该这么对她。   她当时……只顾着生气,忘了许轻岚为什么喜欢咬人,她咬了她那么那么多下……该是有多不安,多怕失去她……   许轻岚……你个笨蛋!!   你不想分手,不想离开,不想被我摘走情果,更不想我去找别人,你就说!你咬我干什么?!   你咬得我那么痛,还想我不发脾气,可能吗?!   我……我只是太气了,从来没人这么让我疼过,我太气了而已,我就……就稍微用了点能量,稍微……惩罚了你一下,你怎么就……就不见了呢?   我好痛……   许轻岚……   我全身上下都好痛,生孩子都没这么痛过……   你不管我了吗?   我真的好痛……   许轻岚……许轻岚!   噗!   什么都呕不出来的胃袋突然喷出一口猩血,染在大姐火红的裙摆,鲜艳的仿佛盛放的彼岸花。   彼岸花……   顾朔风勉强张着涣散的眼眸看向自己的手腕。   她手腕的彼岸花印记……没了……   许轻岚……没了……   没了!   铺天盖地的痛苦突然席卷而来,分不清那究竟是悲伤、懊悔、苍凉、绝望……或者别的什么,总之都是顾朔风不想承受也无法承受的。   它们仿佛具物化的万年凶兽,疯狂撕扯着她的灵魂,让她痛!让她怎么甩都甩脱不掉!让她只想龟缩意识深处,就像当年的小阿奴,再也不要直面不想直面的痛苦!   尤其是丹田,痛!烈焰焚燃般的痛!   顾朔风被大姐架着胳膊,半跪着,痛苦地仰着头,周身晕起莹白光晕,光晕带起飞沙走石,眨眼便是狂风大作!   呼唔——   青丝在风中猎猎,大姐染血的绯裙烈火般迎风焚燃。   顾朔风的丹田乍起赤色灼光,刺得人眼瞳剧痛,大姐无畏无惧,秀目凌然,架在顾朔风腋下的双手跳燃火焰,啪的拍在顾朔风的蝴蝶骨!   “快!”   小四闻令,素手一挥,无数萤光雪片般争相恐后乘风劈浪,扑向顾朔风。   二姐、小五也纷纷赶来,各个眉心紧蹙神情肃穆,纷纷挥袖祭出能量,直扑顾朔风!   赤、青、蓝、黑,四道灼光,水膜般层层叠叠覆盖在顾朔风身上,眨眼化作四张锁身网,困住她,网住她,不准她挣脱,更是不准她缩回意识深处。   丹田的灼光愈演愈烈,那悬浮其中的许轻岚的情果,剧烈震颤着,每颤动一下,都换来顾朔风撕裂般的痛呼,痛到昏迷都无法做到的剧痛!   顾朔风银牙咬碎,依然阻止不了猩血顺着唇角溢出,一滴滴被旋风吹散。   突然,情果猛然一震,被身下骤然长出的青葱小芽弹开!   青芽眨眼长满丹田,迅速结出情果,情果灼红耀眼,将那原本赤红的所谓情根硬生生……甩了出去!   (拜托看仔细了,这是真的长情根,不是什么yhsq,求求审核看仔细QAQ)   ※※※※※※※※※※※※※※※※※※※※   感谢今天有糖吃~小魔粉~~3雷包养议棋~哈哈哈~恭喜同框~   感谢小刑~璃~远辰~包养议棋~   感谢挂面中的面挂思考者 40瓶;小魔粉 2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5瓶~给文文浇水~ 第413章 番外之情根(完)   好痛……   浑身都好痛。   顾朔风迷迷糊糊睁开眼, 坠着星灯的天花板,随风微拂的窗帘,阳光透窗落在床边, 一切都熟悉的像是每一个平凡的早晨。   这里是……别墅?   不,不对,她不是搬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朔风揉着太阳穴坐起身, 一时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房门吱呀推开,小四端了杯温热的汤药进来,淡淡的草药香眨眼便溢满了整个房间。   “想着你也该醒了, 赶紧把药喝了。”   顾朔风皱着眉,忍着头痛端过药, 只喝了一口就苦得吐舌头。   “苦死了,许轻岚给我拿糖。”   “都这么大了还怕苦,亏你还是我姐,等着。”   小四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帮她拿糖,像是压根就没听到她惯性喊错的名字。   顾朔风端着药碗, 怔怔地垂着眼帘, 褐色的汤药倒映着她美丽如故的脸, 所有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满涨。   顾朔风哐当摔了药碗,跌跌撞撞下床,踉踉跄跄跑下楼,迎头正撞上刚拿了橘子糖准备上楼的小四。   “你这是干嘛?刚醒, 身子还虚着,等我帮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朔风攥着她的胳膊, 不过跑了这么几步路居然气喘如牛, 半点不像强健的域尊。   小四说了一半的嘴缓缓合上, 沉默地将手里的橘子糖塞进她的嘴里,这才打横抱起她,转身进了大姐的房间。   大姐房里聚满了人,不止二姐小五在,各家老婆也都在。   大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几个姐妹轮流帮她传输能量,小四抱着她进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关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姐身上。   小四抱着她走到床边,隔着刘夏和小冰姐妹望着大姐。   “我让你看这个,是希望你明白,不管大姐做了什么,出发点都是希望你好。”   顾朔风闭了闭眼,苦笑一声。   “我只想知道真相。”   “好,我告诉你真相。”   小四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虚弱的大姐似的,轻的仿佛只有顾朔风一个人能听到。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大姐早在数万年前就知道她的情根没了,她翻遍了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得出的都是没有情根终究会化为黑能量的结论。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没有情根和出家人的一心向道完全不同,出家人慈悲为怀,是把小爱化为大爱,没有情根却是直接没有爱,无论大爱小爱。   你觉得这些年你没有情根依然活得很好,起码能分清善恶,还能跟我们保持姐妹情,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你不知道的是,九万年前,你是姐妹里最重感情的那个,现在呢?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最无情的?   情根的缺失就像慢性病,最开始很缓慢,几乎没什么影响,可到了后期就会越来越快,也许一夜之间你就会彻底忘掉一切!忘掉我们所有的姐妹情!变成……丧尸一样的黑能量怪。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管多不甘愿,都必须杀死你。   大姐不想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所以并没有把后果说得那么严重,她让你找许轻岚,让你做那些任务,表面是让你修复灵魂碎片,实际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你的情根。   情有无数种,包括民族情师生情同学爱……太多了,难以细数。   但是真正支撑情根的,是如同三原色一样的三情——亲情、友情和爱情。   大姐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牺牲许轻岚,她只是把她当做了最后的底牌。   除非万不得已,没有办法的办法,才会让你种下许轻岚的情果。   因为她知道,你爱许轻岚,不管你有没有情根,也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爱许轻岚。   大姐不怕你恨她,却怕强制种下情根会让你以后漫长的岁月都活得不快乐。   她宁愿冒险,冒许轻岚的险,更是冒自己的险。   你一向懒散,书本上的理论都不怎么爱学,何况那些需要深思挖掘的理论。   你只以为情根没了只能种命定之人的情果,却没想过鸡和鸡蛋的问题。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情根才有情?还是先有情才有情根?   这看似简单的事,谁又能说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至深处,情根应然而生,谁又能说完全不可能呢?   虽然很难,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先例,可大姐却认为可行,也必须可行。   因为真的没有其他路了。   你知道大姐的性子,哪怕已是绝路,她用头硬撞也要撞出一条血路来。   情根的支撑是三情,单有爱情还不足以长出情根,还需要亲情和友情同时达到。   你常年跟我们厮混一起,友情和亲情流失的最慢,也最容易补足,所以大姐先从这两点入手,把你扔进小五的世界。   你和小五是同卵双胎,虽然生的时候中间夹了我这个异卵三胎,可并不影响你们的心有灵犀。   你们的姐妹情是最浓烈的,也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小五让你的亲情值和友情值都达到了80,再有其他姐妹包括刘夏她们助力,友情值终于刷满了100,可亲情值却卡住了,就像你对许轻岚的好感值一样,卡在了80。   不过大家并没有放弃,相反,友情值的成功让我们都燃起了希望,觉得大姐的方法或许真的可行。   我们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让你亲自生下孩子,借助母爱刷满亲情。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也是管用的,你的亲情值随着孩子的成长一点点刷满。   友情亲情都满了,剩下的就是最难的爱情。   友情亲情一直都陪在你身边,本身就缺失的不严重,加上可以由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刷,每人一点点,总能让你刷满。   可爱情不同,爱情不仅是你以前从没有过的,还因为阿奴的遭遇让你本能的排斥相爱。   而且,爱情的规则是一对一,它只能靠许轻岚一个人去刷,许轻岚刷的速度还必须超过情根流逝的速度,不然今天好不容易刷上一点,第二天又流失掉了,那永远都不可能刷满。   两情都满了,只差爱情,大姐又等了两年,等来的依然是纹丝不变的好感值80。   大姐觉得再等下去不是办法,许轻岚就是有再多的爱,也敌不过残酷的自然法则,她怕她等来等去,等到的不是好感值涨了,还是跌到了79、78、77……   一旦跌下一次,它就会如落潮一般,只怕再难拦住。   大姐不敢冒这个险,她让我在许轻岚身上撒了七日厌情香,不是爱情的情,而是怀孕动物身上提炼的一种气味,可以让发热期的雄性对它不感兴趣,从而保护腹中的胎儿。   这香用在人身上,会让对方对自己提不起那种兴致。   大姐怕许轻岚露马脚,并没有告诉许轻岚香的事,许轻岚是真的以为你对她没了兴趣。   许轻岚找过大姐,说希望大姐摘了情果给你,她去修无情道。   大姐答应了。   大姐原本想的是,摘了许轻岚的情果,假装种在你的丹田,然后再让你误杀许轻岚,从而刺激你刷满爱情,这样就能凑齐三情,长出情根。   可没想到,你竟然提前对许轻岚动了手。   幸好大姐一直时刻监控着你,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在你出手震开许轻岚的同时,大姐加入了自己的能量,这才造成了许轻岚重伤的局面。   之后……”   顾朔风突然一把攥紧小四的胳膊,眼眶红的可怕,整个人都在抖着。   “你,你说什么?大姐……大姐加入了……能量?”   “你先听我说完,大姐也是为了你好,她……”   “够了!”顾朔风猛地推开小四,惨笑着跌在地上,“这种好……我不需要!”   “三姐!”   小四刚想弯腰扶她,她已掐了瞬移,消失在原地。   许轻岚死了……   她和大姐亲手杀死了!   为什么偏偏是大姐?   为什么?!   风声呼啸在耳畔,顾朔风拼命瞬移,一息不停,不管是熙攘的街市,孤寂的天台,还是荒无人烟的荒郊……   她只管不停的瞬移不停不停不停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哪里。   直到两分钟时限到了,再也瞬移不动了,她才被迫停在了一处栈道。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头顶是青山,脚下是深渊,不时有观光客从她身后走过。   有人忍不住过来拉她,说着小姑娘想开点儿,从这儿跳下去可就没命了。   甚至有人打了110报警,说有个小姑娘想不开,站在栈道边儿,拉都拉不动。   呵呵……   她可是域尊,她不想让人拉,谁又能拉得动?   可同样她是域尊,就算从这里跳下去,死的也只是肉身,根本无法减轻丁点痛苦。   她望着深渊,迎面来的风拂动乱发,她想大哭一场,却没有眼泪。   对不起,许轻岚……   我没办法杀死自己,替你报仇。   我若死了,你的牺牲就白费了。   我也没办法杀死大姐,替你报仇。   大姐若死在我手里,不用姐妹们杀我,我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种两难境地。   我亏欠的大姐,我亏欠的你,我到底该还了谁?   许轻岚,我终于有心了……   可是你没有了,我有心有什么用?   许轻岚……   我的心好痛……   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真的不管了吗?   顾朔风望着远山,望着蓝天,望着飞鸟结伴而过,还有绵绵絮絮的白云,周围的嘈杂与她无关,任何人也拉不动她。   有人拿出手机拍她,却发现视频里只有空荡荡的栈道,移开手机又能看到她迎风而立。   这发现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眨眼栈道空了,耳根清净了。   有胆大的远远望着她,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想拍下她,眼睁睁看着她突然消失在原地。   胆大的赶紧跑到栈道边向下张望,空谷幽幽,不见半个人影。   顾朔风失踪了,顾家上下乱成一团,二姐提醒所有人,不准把这消息告诉大姐,大姐太虚弱了,需要休息。   小四自责不已,怪自己没把话说清,气跑了三姐。   二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这不怪你,谁能想到她糊涂成这样子,话都不听完就跑了。”   刘夏力挺自己老婆,也附和道:“说得没错!她自己不把话听完怪得了谁?就该着让她多哭会儿,不然许轻岚太亏了!”   刘语冰忧心忡忡道:“我就担心她想不开,万一……”   小五翘着腿坐在沙发,全家就数她最心大,还能笑得出来。   “放心吧,她还不知道那情根是自己长出来的,还以为是许轻岚的情果,她要死了,许轻岚的情果不也死了吗?她舍得吗?”   不愧是同卵双胎,到底是比小四这个异卵三胎更了解顾朔风。   众人多少放心了些,可还是加足马力四处寻找,也给各个世界的空间守护者都传去了讯息,让他们多加留意。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传来顾朔风曾在某风景区栈道站了两个小时,几个时空守护者搜索了整个山谷,并没有发现尸体,   过了没多久,又传来顾朔风曾在S12598小世界出现过。   言念心手肘撞了撞小四:“四姨姨,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小四道:“是你风妈第一次穿越进去的世界,你岚妈当时在里面叫徐汀兰。”   二姐亲自过去找了一圈,发现顾朔风的确去过,不仅去过□□瑶当初租住过的那间公寓,还去过徐家老宅,最后消失在徐汀兰遗体告别的那个殡仪馆。   二姐还没回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见到顾朔风出现在言念心的原生世界。   二姐干脆也不回来了,直接又转去了那个世界。   沿着顾朔风的行动轨迹一路追下来,总是慢一步,只知道她去了山顶的疗养院,去了当年住过的别墅,也去了于星澜的外公外婆家,最后消失在于星澜生前最后待过的那个走廊。   追到这里,大家心中隐约也有了猜测,小四在家主持大局,小五直飞去了千重域,直接翻了凡尘镜锁定栖烑的玄幻世界。   果然,没花多久就找到了顾朔风的身影。   她先是去了清平宗,在栖烑的道房坐了很久,又去了混沌之地,最后消失在栖烑划破虚空的元圣宗。   小五立刻转换世界,把凡尘镜对准了民国世界。   顾朔风的心情怎样,小五不清楚,小五的心却在剧烈跳动着,很紧张,也很兴奋。   顾朔风太过急躁,并没有听小四说完,实际许轻岚根本没有灰飞烟灭,大姐的确加入能量重创了许轻岚,可之后许轻岚散如星尘并不是死掉,而是小四故意打散了她的魂魄造出的灰飞烟灭的假象。   顾朔风当时悲痛欲绝,根本没注意到那些星尘是小五暂停了时间统一收走的。   至于顾朔风手腕的梦靡印记,那也是大姐要求许轻岚启动梦靡的能量,把顾朔风幻想成了没有梦靡的样子,营造出了许轻岚真的灰飞烟灭,梦靡也跟着消失的假象。   而许轻岚的肉身,那是真的死了。   不死也不行,那肉身太过脆弱,全靠强身符撑着,许轻岚需要更强健的肉身来承载她日益强大的灵体。   顾朔风沉睡的这一年多,大姐为了维持与她的联系,几乎耗尽了能量,而她最小的女儿顾盼其实早就觉醒了能量,专等着计划成功,由小四抽去顾盼的亲子能量,对许轻岚进行了亲子能量改造,成功将顾朔风改造成时空守护者。   只是许轻岚并不在元世界,元世界磁场过于飙横,不适合肉身重塑,千重域又太远,刚改造过的灵体太过脆弱到不了那里,权衡再三,她们把许轻岚送去了磁场相对稳定,且许轻岚也比较熟悉的民国世界。   对,没错,就是冯卓然的世界,也是顾朔风现在正四处溜达的这个世界。   凡尘镜里,顾朔风站在冯卓然家门口,痴痴望着冯卓然……不,应该说是许轻岚曾待过的书房大窗。   而与顾朔风隔了两条街的某间小公寓,许轻岚正在换衣服准备出门,她每天下午都会去孤儿院做义工。   梦靡不能互相离开太久,太久的话,再相遇一定会自动刷新,也就是说,许轻岚幻想的没有梦靡的顾朔风依然没有梦靡,但是却会在许轻岚出现在她周围五百米范围内时,自动浮现,刷新之后再消失。   这个刷新过程虽然短暂,却绝对逃不过顾朔风的眼睛。   小五眼睁睁看着顾朔风眼眶通红的望了回窗户,转身朝胡同口走去,许轻岚也系着大衣纽扣下了楼出现在街上。   两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小五突然一锤手心,唇角勾起邪恶的笑。   三姐啊三姐,君子报仇多少年都不晚,调戏不修的仇就算了,请问你还记得当年你怎么跟奥萝黛的秋和西伯利亚狼介绍自己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顾夙夜。】   呵呵,呵呵呵呵……   你以为上次去我家,我追着你砍了八条街只是因为你调戏了不修好几次?   你特喵欠下的风流债,害得老娘半个月没爬上不修的床!   此仇不报非女子!   接招吧,我亲爱的……三姐。   顾朔风垂眸走在青石板小路,深秋的风有些凉,哪怕日头高挂,依然觉不出多少温暖。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凭着本能追寻着许轻岚曾经的足迹,每一个世界,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她们曾经的回忆。   她的心情很平静,或者说……麻木。   没有许轻岚的日子,就像一夜之间成了色盲,再也辨不清世界的五彩绚烂,也或者,像是没放任何调料白煮的面,无论呼吸还是吃喝,都只是为了不死去,寡淡而无味。   她已经活了九万多年了,未来还有多少年要走,她不知道,可她已经能一眼望到生命尽头,以后的每一天差不多都是在重复前一天,活得越久,越是负担。   她迈步走着,熟悉的青石板,熟悉的老杨树,熟悉的一切都让她的心越发的苦涩。   ——许轻岚……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没有好好说一句……我爱你。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手腕隐隐有些发烫,有细微的能量一闪而过,顾朔风顿了下,猛地抬起手腕,软媚的眸子微微睁大眼,越睁越大!   手腕内侧,一朵妖娆的彼岸花无声绽放,许轻岚的气息顺着花蕊一路攀爬而上,直入灵魂深处,激得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流不出的眼泪,瞬间决堤!   “许……许轻岚!”   顾朔风怔了足有十秒,突然一跃而起,在脚下百姓一片惊呼声中,悬飞半空,瞪大了通红的泪眼四处搜寻。   “许轻岚——”   “许轻岚!”   “许、轻、岚!”   许轻岚好像听到有人喊她,不等回头张望,下一秒,小五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拉着她咻得消失在原地,等她再看,已经到了清平宗山门前。   小五素手一挥,她身上的旗袍大衣消失不见,青衣长裙随风浮摆,如瀑青丝挽着垂云髻,小五珍藏的木兰花钿都掏了出来,随手一个转换,化作了一朵霜花玉簪别在她的发间。   “你这是……干什么?”   许轻岚的梦靡印记一直都在,根本没注意到梦靡刷新,更不知道顾朔风刚刚就离自己几步之遥。   小五微微一笑,“想不想修无情道?”   许轻岚微敛美目:“朔风不是已经醒了吗?”   “你怎么知道?大姐刚醒,应该还没顾上告诉你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系统一直都在,前段时间好感值突然跳到了100,这会儿小五又出现,她就算再怎么蠢笨也该猜到了。   小五见她不语,接着道:“虽然挺费劲的,不过总算情根长出来了,你的情果现在还在大姐手里,只要三姐一滴心头血就能重新给你装回去,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三姐没听四姐说完就跑了,她不知道你的情果只是假种在她身上,更不知道她的情根是自己长的,也不知道你做了亲子移植,如果你现在装失忆,再装着去练无情道,正好情果也没在你身上……你懂我的意思吧?”   许轻岚翻开手腕,摩挲着微微晕出浮光的霜花印记,淡淡道:“我不懂,也不想这样。”   “啧,你不觉得亏吗?”   “亏?”   “对,不觉得亏吗?三姐折腾了你这么久,难不成你打算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她?”   “我……”   “嘘……”小五抬指按住她薄红的唇,“你难道不想看看她为了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吗?”   “我其实……”   “你可想好了再说,你真的不想听她给你唱情歌吗?不想看她猫儿一样爬上你的床求垂怜求爱~抚吗?不想她一遍遍说爱你,还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整天围着你转吗?”   “这些……”   “我知道这些你经历过很多次,可是……可可是是……那些都是任务,你不想看看她的真心吗?在不算计的情况下,她会怎么追你呢?要知道,真心和算计是完全不同的,真心会患得患失,会小心翼翼,以往她那些精明的计策,还敢用在你身上吗?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吗?”   小五不愧是顾朔风的同卵双胎,和顾朔风一样擅长蛊惑人心。   许轻岚垂下眼帘,微薄的红唇浅合着,斜阳漏过枝叶,斑驳在她雪松般的青衣,如瀑黑发微微拂动,手腕霜花晕着浮光,映进她墨染般的黑瞳。   她沉默良久,星眸抬起,浅淡的嗓音清幽若谷,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分不清是期待,亦或者是……迫不及待。   “那就……修一修这无情道。”   ※※※※※※※※※※※※※※※※※※※※   这个结局大家觉得肿么样   差不多就完结啦   大家可以自行想象顾朔风怎么讨好许轻岚~   后面回到原世界,顾朔风肯定会帮狼和秋幸福哒~   如果实在不满意,那我就再写个甜甜的小番外~   ps.顾家姐妹的预收文求戳专栏~!还有本可能会提前开的~《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求收藏~   感谢今天有糖吃~小魔粉~7雷包养议棋~~你俩居然又同框!!   感谢璃~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 10瓶;赵粤她老婆 5瓶~给文文浇水~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希望下本还能看到各位小可爱~!笔芯~ 第414章 番外之句点   酆城出了邪祟, 没人知道是什么,只知每日晨起必有人家哭喊着上衙门击鼓, 都是自家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不见了。   若只是偶尔一次也便罢了,夜夜如此,城里多少黄花闺女也不够丢的,尤其还有不少适婚男子伸着脖子等娶媳妇,未出阁的丢完了,他们岂不是都要打光棍?   城里到处人心惶惶,附近道观的道士请了,庙宇的和尚也请了,该丢还丢, 没有一日消停的。   官家没招, 老百姓只能自个儿想法子, 有婚约的赶紧嫁姑娘, 没婚约的赶紧相了姑爷直接拜堂,一时间, 到处都是成亲的鞭炮唢呐, 人人家里都有喜事,有的一天还得赶好几趟席面, 荷包掏空,人也快吃吐了。   幸而,官家请了清平宗的仙尊,今儿个一早就进了城, 今晚大家伙儿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是夜,月黑风静, 百虫不鸣, 整座小城像是罩进了密封罩里, 诡异的听不到丁点声响,连往日夜里常有的狗叫也听不到一声。   小城最大的一家客栈里,许轻岚一身青衣稳如雪松,盘膝坐在客房榻上,眼帘浅阖,红唇微抿,黑发如云无风自动,五感开到极致,静等邪祟出现。   咻——   百里之外有妖气划过,不过眨眼之间,妖气窜入小城,略一停滞,直奔许轻岚所在客栈。   不是冲着许轻岚,而是冲着……隔壁!   许轻岚猛地张开眼,持剑而起,闪身出屋,一脚踹开隔壁房门。   呼唔——   邪风乍起,客房窗户大开,许轻岚只隐约恍见一红衣少女被风挟持,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仓啷啷!   银芒乍现。   许轻岚召出霜尘剑,一路御剑紧追。   风声呼啸,夜色漆昏,被掳走的红衣少女仿佛卷在海浪中,时隐时现,突然一个陡转,拐进了城外山林。   许轻岚美目一凛,脚下霜尘剑一阵嗡鸣,眨眼便追到了近前,邪祟仓皇现出原形,竟是一只黑熊精。   黑熊精凶相毕露,一声熊吼,震耳欲聋,方圆数里天摇地动。   许轻岚冷面如霜,覆手一记噬魂掌,正拍在黑熊精心窝。   “区区筑基小妖,竟敢在本座面前造次!”   黑熊精哀嚎都没来得及,眨眼化作一缕青烟,烟消云散,独留一颗萤光妖丹,收入许轻岚掌心。   黑熊精爱生食活人,尤其喜处子,每日一人,吃够百人便能修为大增,之前被抓走的女子必然已尸骨无存,没有继续搜找的必要。   许轻岚控剑调转方向,欲回城中,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嘤咛。   许轻岚垂眸,却见之前那红衣女子倒卧兰草丛,美目含情,俏脸晕春,微启的红唇娇艳欲滴,哼哼唧唧无法自控,神智明显有些不清。   许轻岚波澜不惊下了飞剑,撩裙蹲伏在女子身侧,两指并拢,先探了探她的额温,又探了探她的脉。   “春夜酥?”   春夜酥是灵药谱上唯一记载的催q药,因药方中需要一味极其珍贵的灵草,结丹率又极低,少有人见过,因而也更显珍贵。   这区区筑基的黑熊精哪儿来的这药?又怎么舍得随手用在凡人身上?   哪来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春夜酥只能以人为解,三个时辰不解便会一命呜呼,再高的修为都没用。   女子哼哼唧唧攀缠过来,娇艳的红唇眼看就要贴上许轻岚的唇,许轻岚突然拎起她的后衣领,御剑而起,就那么拎小鸡子似的把她拎回了城里,随手丢进了勾栏院。   勾栏院老鸨摇着团扇出来,老眼精明的在女子和许轻岚身上转了两圈,这才笑得油腻腻道:“仙尊这是作甚?”   许轻岚红唇微动,只一字。   “卖。”   老鸨大喜,这么标致的美人,那以后绝对是摇钱树啊!   老鸨赶紧问:“那你打算卖多少?”   “三两八钱。”   “三……三两八钱?!”   老鸨差点以为自己少听了几个零。   这年头,随随便便买个笨丫头还得十两,这么标致才三两多?不买是傻子!   老鸨生怕许轻岚反悔,赶紧的笔墨纸砚伺候上,签字按手印,一手人来一手钱。   许轻岚拿着那三两八钱,转身离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顾朔风一骨碌爬了起来,气得柳眉倒竖,一脚踹翻准备抓她的龟公,下一秒出现在许轻岚飞剑上。   “许轻岚!你居然把我卖了?! ”   许轻岚神色淡淡:“本座是为了姑娘好,春夜酥不解,姑娘怕是会有性命之虞。”   “就算解药也不用把我卖了吧?!”   “客栈踹坏的房门需要赔偿,本座没钱。”   “没钱你踹什么踹?!”   “若早知隔壁是姑娘,本座必不会踹。”   “你!”   顾朔风快气炸了。   什么叫隔壁是她就不踹了?是别人就救,是她就不救?要不要这么双标?!   别拿失忆搪塞她,她不信!   她明明种了许轻岚的情果,许轻岚怎么可能忘了她?!   小五说,可能是因为修了无情道,忘掉了最痛彻心扉的情。   如果这话是大姐说的,她或许还能信0.5分,小五说的那就洗洗睡吧。   许轻岚没有失忆却装失忆,难道是怕她们在一起会违背天道,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许轻岚拼尽性命只为给她种上情根,又怎么舍得她去死?   何止许轻岚,她……她也舍不得许轻岚死。   她也知道自然法则的可怕,从她种下许轻岚情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再跟许轻岚太过亲密。   可不能太过亲密不代表她们就不能在一起,柏拉图行不行?!   她故意吃下春夜酥,并不是真想跟许轻岚怎么样,她不可能拿两人的性命开玩笑。   她只是希望许轻岚凶她。   没错,就是凶她。   凶她不知轻重,居然敢随便乱吃药,这春夜酥只有和人一夜春宵才能解,除非……找小四。   她想让许轻岚承认自己没失忆,然后跟她回元世界。   可谁又能想到,许轻岚居然把她卖了!   许轻岚这什么意思?让嫖|客帮她解药?   虽然明知道她绝对不可能被区区勾栏院限制,顾朔风还是忍不住气。   她可是被许轻岚宠着惯着前前后后差不多二十年的,哪里受得了许轻岚一再的疏远?何况这已经不算是疏远了,这可是勾栏院!谁会因为跟老婆呕气把老婆卖进勾栏院?   “许轻岚!我生气了!”   御剑飞到客栈的许轻岚正从飞剑上下来,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子不自觉眨了下。   “我真生气了!你现在不哄我,以后想哄都没机会!”   许轻岚又眨了下眼,眼看有点想退缩的迹象,小五赶紧给她意念传输。   【顾夙夜:三姐夫!你可要扛住啊!她这明显已经到了耐心边缘,接下来才是见证真心的时刻!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顾朔风的真心……   许轻岚不眨眼了,面无表情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朔风气得踹门。   “既然你这么喜欢装失忆,那你就装到底!我就是死了你也别管我!”   客房静悄悄的,许轻岚没搭理她。   顾朔风委屈的眼角都泛了红。   什么真爱?狗屁!   所以爱会消失对吧?   那就消失算了!   谁稀罕?!   顾朔风又咬着银牙狠踹了脚门。   “我现在就去勾栏院,随便找个老男人解药!不,找花魁解药!花魁姐姐!你别找我,你找我你是狗!”   连“狗”这种赌气话都说出来了,千重域凡尘镜前,顾家上下笑到抽筋。   特喵的太难得了,居然能看到老三这么幼稚逗比的一面。   二姐问:“你们说,老三真会服软吗?”   大姐笑得美艳绝伦:“放心,马上就软。”   小五可没大姐那么自信:“都这么多天了,三姐还是那被宠坏的样子,别的不怕,我就怕许轻岚意志不坚定。三姐也是,就不能跟我学学?我老婆那么难搞我都搞到手了,她一个许轻岚都……”   不等说完,小五突然觉得头皮一紧,下意识转眸看向不修。   “咳!我的意思是说,舔狗舔狗,越舔越有,三姐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修:“呵。”   小五赶紧揽住老婆肩膀:“我错了老婆,咱不看了,咱回家。”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全家谁不是等着看顾朔风翻车?怎么能少了不修?顾朔风可是调戏的不修都脱了衣服的。   明知道被一家围观,却只能无视的顾朔风,转身就回了勾栏院。   小城不大,却是通商必经之路,小城的花魁姿色也还算不错,起码不至于丑。   要知道,以顾朔风的眼光,丑的定义实在太宽泛了,大部分人在她眼里都是丑的。   尽管美色不错,可顾朔风就是下不去嘴。   花魁娘子被她下了定身术,惊恐万分地坐在榻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怕下一秒她要将自己身首异处。   顾朔风两手按着花魁的肩,歪头贴向花魁的唇,近一点,再近一点,继续近……   许轻岚怎么还不来?!   她哪里知道,许轻岚这会儿就在窗外,她要真敢亲下去,许轻岚马上就会让她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顾朔风并不知道许轻岚已经被改造成了空间守护者,空间守护者的屏息凝神就连身为域尊的她也不能轻易察觉。   顾朔风久等许轻岚不来,架势都扎酸了,气得就想破罐子破摔。   ——不来就不来!真以为我不敢?!   ——我就亲!就和花魁春宵风流!   ——我亲,亲……还是亲不下去……   花魁的小肩膀都让她抓青了,人也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顾朔风突然推开她,转身跃窗而出。   她,她才不是非许轻岚不可!   她就是……就是……就是想看看许轻岚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就睡许轻岚隔壁,就被春夜酥折磨地死去活来,她就不信许轻岚真能不管!   顾朔风咬牙切齿回了客房,故意把门甩得山响,旁人都以为仙尊在跟邪祟打斗,一声都不敢吭,缩在被窝瑟瑟发抖。   顾朔风呼咚一声躺在桌上,没错,就躺桌上。   那破桌比那木床可差远了,稍微一动就咯吱吱乱响,再多动几下感觉要塌了似的。   “嗯……唔……难受……”   咯吱吱的响动,美人娇声,换谁谁受得了?   许轻岚就受得了。   顾朔风哼唧的口干舌燥,许轻岚就是不过来。   顾朔风恼了。   ——行!不管我是吧?OK!   她立马撤了一直护在丹田的能量,任春夜酥肆意横行。   这下……真难受了。   凡尘镜前的众人:“啧啧啧……果然是恋爱让人降智。”   真难受和假难受气息完全不同,尤其许轻岚和顾朔风灵魂波长相同,又有梦靡相连,许轻岚想感应不到都不可能。   眼看隔壁愈演愈烈,许轻岚微叹,提着霜尘剑起身。   顾朔风正难受得要死要活,稍微升起一丢丢不该乱吃药的悔意,眼前光影一晃,许轻岚脱尘出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可知悔?”   “不……嗯……哈啊……不悔……”   “你若知悔,我便助人。”   “那……那也……哈啊哈啊……不悔……”   气儿都快喘不匀了,还嘴硬。   千重域众人一同发来讯息,差点没挤爆许轻岚的识海。   【大姐:听我的,扭头走,别理她!】   【二姐:还是亏没吃够,别理她。】   【小四:我盯着呢,她不会有事,别理她,惯得她。】   【小五:她这是在变相逼你!太可恨了!你一定要挺住!挺不住以后你还是得被她压得死死的!赶紧,转身走!这点小骚动她能hold住,信我!】   这么多人力挺,许轻岚却一条也没理会,探手抚上了顾朔风晕满桃红的脸。   “你若因此而死,也不悔?”   “不……嗯……不悔。”   顾朔风控制不住抱住了许轻岚的胳膊,脸颊蹭着,整个人都向她贴了过来。   许轻岚并未推开她,只淡淡道:“既如此,那本座便成全你的不悔,本座救你,你我便有了夫妻之实,你便算是本座的妻,本座再杀了你,便全了本座的杀妻证道。”   纳尼?!   顾家上下惊呆了。   这一招实在妙哇~!又能吃,又能继续演,两不耽误,不然许轻岚修的是无情道,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好处就救人?   姐妹们觉得妙,顾朔风却觉得糟透了。   “你疯……哈啊哈啊……疯了吗?别……别碰我……我们会死的!”   “哦?为何?”   ——我的丹田种了你的情果你就等于是我的妈,□□会天打雷劈的!   这么长一串话,且不说顾朔风说完得喘多少回气,单顾朔风认定了许轻岚没失忆,也就是许轻岚原本就知道这些,她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费劲啰嗦。   她虚软地推拒着许轻岚,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带……带我去……哈啊……见……嗯……小……小四……”   这春夜酥还真不是一般厉害,要不是域尊的身份,顾朔风早就不行了。   “小四是谁?本座为何要帮你?”   “你……快……帮……”(我给小四发信息,我真的不行了!)   “好,本座这就帮。”   许轻岚面不改色拽掉了顾朔风的裙带。   顾朔风:“!!!”   ——不是这个帮!有没有搞错?!   “唔!”   嘴唇突然被堵上,之前还面不改色的许轻岚,瞬间气息沉促,体温滚烫的让人惊颤。   再拦已经拦不住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许轻岚忍了这么久,没有一口吞掉她已经是她努力克制了。   桌摇影晃,缠绵又热烈,顾朔风的理智迅速消退,眨眼便丁点儿不剩。   ——罢了,能和许轻岚一起灰飞烟灭,也算不虚此生。   许轻岚拼命压抑,努力克制,理智挣扎在崩溃边缘,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急躁,不要伤了顾朔风,可她实在……尽力了。   别咬她,她怕痛……   可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不在她身上留下印记,总觉得她马上就会消失,总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她答应小五修无情道,不单单是为了想看顾朔风的真心,她……内心深处,不愿让任何人知晓的角落,藏着恐惧,她怕一切如泡沫般碎掉,她想无限延长这美好。   如果是梦,求千万不要醒来。   不要醒……   凡尘镜前,一家子看着满屏的马赛克,不满抗议。   “大姐!说好的一起看戏,你怎么都打马赛克?!”   大姐懒洋洋悬躺半空,吹了吹自己嫣红的指甲。   “别忘了这里还有小孩子。”   顾家上下第一个觉醒能量的小可爱顾盼抱腿坐在人群最后面,一笑露出半颗小虎牙,小脸嫩生生的,满眼都是小星星,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揉进怀里。   众人瞬间泄了气。   对哦,还有未成年在呢。   顾·表里不一·盼:这有什么?我八岁就看过风妈岚妈现场play了,就在她们卧室大衣柜。   ……   春宵一度赛神仙,就是老腰有点儿疼。   顾朔风腰酸背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窗外鸟语花香,旁边连只苍蝇都没有。   她怎么还活着?不是说分分钟天打雷劈吗?   顾朔风终于觉出了不对,飞速敲了大姐。   大姐也就凑个热闹,可没打算加入任何阵营,顾朔风问,她就如实地说。   【顾朔风:所以就是说……现在只要我们回去,用我的心头血帮她粘回情果,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顾浩烟:其实不粘也行。】   【顾朔风:不行!必须粘!】   她原本以为情果在自己身上,所以笃定了许轻岚不管有没有记忆都是爱她的。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情果是爱情之果,和情根蕴含的七情六欲不同,是独属于爱情的,没有情果,许轻岚原则上不会爱上任何人。   所以……许轻岚这些天的冷淡是真的?   对了,既然情果不在她身上,那有关她的记忆就不会深入许轻岚的灵魂,许轻岚忘记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顾朔风,越想越觉得许轻岚说不定是真失忆了,不然怎么会对她这么冷淡?   没了许轻岚情果的顾朔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她摸出枚疗伤丹服下,瞬间一身清爽,出门便朝衙门过去。   许轻岚果然在这儿,她抓了邪祟,需要交代清楚才能回清平宗复命,然后换取灵石奖励。   许轻岚见了她,难得没有驱赶,竟还主动抓她上了霜尘剑,告别满城百姓,翩然离去。   “你可还有什么遗愿?”   “遗愿?”   许轻岚垂眸淡淡扫了她一眼,薄唇微动,四字轻轻抛出。   “杀、妻、证、道。”   顾朔风美目惊颤,这才想起昨晚许轻岚说得话,这下更笃定了许轻岚是真的忘了她。   她真的忘了她,甚至还想杀她飞升……   顾朔风再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思,抓着许轻岚,一个旋身回了元世界。   凡尘镜前,小五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见没?她急了她急了!她迫不及待回来了!”   大姐懒洋洋起身:“行了,回去看现场版的。”   一众人浩浩荡荡回了家。   顾朔风沉着脸把情果粘回了许轻岚的丹田,坐等许轻岚恢复对她的爱,她再找她算账!   红艳艳的情果归了位,事情终于彻底尘埃落定。   说好了算账的顾朔风,没忍住搂住了许轻岚,眼泪差点滚出来。   许轻岚却推开了她,微狭的眼眸透着疑惑:“你……是谁?”   小五暗挑大拇指:不愧是三姐夫,这演技,没的说!   大姐道:“这不是装的,情果刚刚归位,会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混乱,如果能稳住,就会一切如常,不能,情根就会枯萎。”   情根枯萎,就是忘掉曾经的爱。   顾朔风当时就手脚冰凉,姐妹们却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枯萎了还能重新复苏,这都不是事儿。”   “怎么就不是事儿了?”顾朔风非常不满,“虽然枯萎了还能复苏,可这过程中,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变心爱上别人?”   “哈啊?爱上别人?这怎么……”小五的吐槽就差最后两个字,却被大姐一记眼刀杀了回来,赶紧改口,“咳,对,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万一许轻岚爱上别人怎么办?三姐,你可一定要寸步不离守好她!”   恋爱使人降智,顾朔风是真情实感的在担心,即便听出了小五话里的意味,却也改变不了这份担心。   许轻岚听她们东一句西一句解释完,蹙眉揉了揉太阳穴。   “我权且相信你们的话,我会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稳定下来再说。”   只保留了无情道记忆的许轻岚,不太习惯现代化的生活,可毕竟骨子里的习惯还在,她很快学会了使用电器和煤气灶。   她请教顾朔风怎么做菜,顾朔风道:“我也不太会。”   “那你以前都怎么吃饭?”   “结婚前是吃小四做的,结婚后吃你做才。”   “哦。”   许轻岚一声淡淡的“哦”,不知怎么就戳进了顾朔风的心窝,又酸又涩,还隐隐作痛。   她好像对许轻岚……真的不怎么样,这么多年,除了最后问她要情果时帮她做了一碗不上台面的面,好像从来没为她做过一顿完整的饭。   女为悦己者容,为倾心人洗手作羹汤。   她……果然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哐当。   正在剁排骨的许轻岚突然摇晃了下,手里的刀剁在了料理台。   顾朔风赶紧过去扶住她:“怎么了?”   许轻岚微摇了摇头,“不要紧,生理期而已。”   重粘情果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它不仅会混乱记忆,还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   身为空间守护者,完全可以屏蔽掉生理期,可许轻岚被影响,在恢复之前都屏蔽不掉,反而还会比平时更虚弱,生理痛也会随之加重。   顾朔风咬了咬唇,接过她手里的刀。   “你去休息,我来。”   “你不是不会吗?”   “不会慢慢学,这能有多难?”   “可是……”   “好了,你去休息。”   送了许轻岚出去,顾朔风立刻敲了小四。   【顾朔风:许轻岚生理痛,给她治一治。】   【顾缚槿:恐怕不行,她现在整个生物电波都是混乱的,我再随便往里加能量,怕让她乱上加乱。】   【顾朔风:丹药之类不行吗?】   【顾缚槿:我的丹药或多或少都有我的能量,不行。】   【顾朔风:那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顾缚槿:不如……试试土法子?】   五个小时后,顾朔风端着一碗红糖水进了卧室。   “许轻岚,喝点……人呢?”   洗衣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顾朔风放下碗过去,竟见许轻岚在洗衣房洗衣服!   “不是让你休息的吗?你在干嘛?”   许轻岚微垂眼帘,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抬眸冲她笑得美丽又虚弱。   “我也不知道,看到床上有你的衣服,就下意识拿过来洗了。”   下意识……   顾朔风想起自己刚才剁的排骨,还有配菜,都是她爱吃的,是许轻岚自己去超市买的。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会下意识帮她洗衣服,买她爱吃的菜?   顾朔风垂眸,隐忍着眼泪,探手搂在了许轻岚纤细的腰肢。   “我……有句话,在心里存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藏了这么一句话。   我原本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起码放个烟花有个烛光晚餐什么的,再说出这句话。   可我现在等不及了,这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时机不时机,只要想说,随时都是时机。”   顾朔风抬起头,眸中泪雾迷蒙,微扬的眼尾不是妩媚,而是诚挚的不带一丝演绎的深情。   “我爱你,我爱你许轻岚。”   许轻岚微微睁大眼,漆黑如夜的眸子颤动着,眸底清晰倒映着她爱至灵魂深处的脸。   “朔……风……”   许轻岚缓缓抬起手,丹田情果晕着温暖的光。   “啧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大姐妖娆的身影浮现在客厅,一面把手里的中药包往茶几上扔,一面取下墙上挂着的挂钟,挂上了她拿来的木框画。   顾朔风赶紧道:“别随便乱挂,我家不需要乱七八糟的画。”   “你确定?这可是我费了不小的工夫弄来的,你若不要……我可真就扔了。”   大姐回头,原本被她的身影遮挡的新画,瞬间一览无遗。   那是一副油画,画着一个少女般的美人,明眸善睐,素齿红唇,站在拉开了一点的门缝后,清纯羞涩间透着难以言说的妩媚风情,灵动的眼眸深处映着白裙飘飘的身影,像是望着她心爱的人,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转开视线。   这是那幅……《未完成》。   许轻岚虚弱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血色,她盯着那画,一步步走到近前,小心翼翼抚过每一处,再开口的声音沙哑哽咽,只有一个字。   “笔。”   笔在许轻岚书房,顾朔风快步过去拿了笔、颜料、调色板,还帮她倒了杯洗笔水。   许轻岚举着调色板,举着笔,盯着那画盯了很久,手隐隐有些抖,几次推笔过去,几次又收了回来,始终不敢落下。   “岚岚!看着我!”   顾朔风突然从一旁捧住她的脸,捧着她扭过来看着自己,点脚就是一个吻。   “就算画坏了也没关系,我在这儿,随时让你画。”   许轻岚动容地望着她,唇上的柔软蔓延到了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心安。   ……   夕阳西下,晚霞洒满窗台,窗外云雀成双而过,窗内许轻岚落下最后一笔。   顾朔风由衷赞叹:“画得真好。”   许轻岚垂眸望着她,眼眶是难以抑制的晕红,眸底深处都是她的身影。   “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拿着这支笔。”   许轻岚把画笔放进顾朔风手里,帮她握好姿势,牵引着她的手移到油画右下角,手下用力,牵着她一起画了个小小的句点。   “我也爱你……朔风。”   ——番外完——   ※※※※※※※※※※※※※※※※※※※※   这次是真的完结啦~   感谢各位小可爱追到现在,给你们通通笔芯~!   爱你萌~mua! (*╯3╰)   下本可能开《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这是一个小A套路大佬A不成,反被大佬A套路成专属O的“悲惨”故事,求收藏呀~   感谢今天有糖吃~深水+火箭炮+双雷~~包养议棋~你是世界上嘴甜的糖~一把抱住~!   感谢小魔粉~火箭炮+雷~包养议棋~我才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红红,你是不是想打死我~   感谢红蝶~手榴弹包养议棋~亲亲抱抱举高高~笔芯~   感谢璃~小刑~3雷包养~你们都是小天使~mua! (*╯3╰)   感谢茕螭、画风猎奇 13瓶;莫道无心 7瓶;假装很正经 6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 5瓶~给文文浇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爱你萌~mua! (*╯3╰)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