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无人知晓》作者:在南方的毛豆   文案:   这是与世长存的功绩,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当生命再一次重来,有多少遗憾可以弥补,有多少生命可以拯救?   作品标签 纪实流慢热年代重生成长推理 第1章 小伢儿的苦肉计   这是与世长存的功绩,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1976年,夏,浙省平河县第一中学。   越过宽阔的水泥大门,两侧是一排三层的红砖校舍,中间是绿化带、卵石路,前方屹立着大会堂兼室内体育馆。   大会堂的门头上是一个水泥制的红五星,刷着醒目的红漆。   大会堂后面是一个标准的400米运动场,东边屹立着两层的水泥司令台和棋杆,运动场西侧有道小门,通向一条河。   学校的北侧是校办工厂,东侧则是一排教师宿舍,宿舍分两层,底层是厨房和院子,二层则是卧室。   只不过,底层和二层并不直接上下相通,需要从东首的一条公共走廊走到二层,才能进各家的卧室。   此时正是午间吃饭的时候,但是教职员工和孩子们并没有挤在厨房的餐桌旁,扒拉着没有多少油水的糙米饭。   而是挤在院子里,伸着长长的脖子,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拎着,好奇地盯着东首的一间楼房房顶。   积满青苔的瓦片屋顶上,一个农村妇女打扮的婆婆正在声嘶力竭地嚷嚷着,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宝宝,你回来啊!宝宝你在哪里啊?”   教职工们互相打听着:“出啥事了?这是谁家的老人啊?怎么爬到楼上去了?小心跌下来!”   “那是朱明老师的婆婆蒋阿婆,从乡下赶来带孙子的。可没想到刚没来几天,朱老师就出事了--”   “朱明老师?你是说那个被带走关在校办工厂仓库楼上的朱老师?怪不得!听说她得罪了领导,犯了大错误!”   “嘘--小声点!什么大错误,人家朱老师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心里话而已。结果被几个小人扣了这样一顶大帽子,把人家关起来不说,还报到县里,要打要杀。”   “是啊是啊,朱老师多好的一个人啊,她上的课可好了,学生们都爱听她的课,她还经常给我女儿补课呢,我送她一筐西瓜当谢礼她都不收。”   “喂,你们几个人说什么呢?!姓朱的犯的可是大错!你们居然为她叫屈,是不是也想被关到校办厂的仓库楼上去!”一个瘦猴子一样的家伙嚷嚷道。   教职员工们立刻噤若寒蝉,面对瘦猴子,互相只敢用眼色示意。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几块瓦片从楼上掉了下来,在青石院子里砸得粉碎,院子里面的人们尖叫起来。   “当心!当心!阿婆要掉下来了!”   只见站在屋顶上失控的大叫的婆婆突然脚一滑,蹬落了好几片瓦片,自己也失去平衡,摔倒在屋顶上,哗啦啦随着瓦片一起滑下来。   教职员工们齐声尖叫起来,几个女教师更是捂住了眼,但幸运的是,婆婆重新站稳了身子,再次叫起宝宝来--   宝宝,是朱明老师的小名,家中突遭大变,婆婆一时心智失常,爬到屋顶上乱嚷乱叫起来。   院子里双胞胎兄弟沙青沙林的爸爸沙孟飞老师手里端着饭碗,粗声粗气地道:   “这样子可不行!老太太这是犯迷糊了!得把她从楼顶上弄下来,要不然摔下来,可是要出人命的!”   旁边的人连声附和,瘦猴子却冷哼了一声,斜着眼打量着沙青沙林爸爸:   “沙老师,听说你一向和姓朱的女人走得近,你是不是也想到校办厂仓库里走一趟,交待交待思想?”   听着这明摆着威胁的话,沙老师气得瞪大了眼睛,刚要反驳,旁边的老婆俞素梅忙扯了他一下:   “你疯了!咱们两个儿子才七岁大,我可不想他们没了爸!”   沙老师顿时泄了气,嘟囔道:“朱老师她爱人呢?王建设老师去哪儿了?怎么也不来管管老人家?真要闹出人命来吗?”   旁边谢玲妈柳涛低声道:“我听说王建设老师到市里去了,为朱老师喊冤叫屈去了,朱老师家里只剩下一老一小--乡下来的婆婆,和才四岁大的儿子王宇辰。”   瘦猴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大冷笑了一声:   “到市里喊冤叫屈?就是跑到省里都没用!别看姓王的是文化馆的干部,认识几个市里的领导,可他老婆犯的可是大罪!笔记本上的白纸黑字就是罪证!赖都赖不掉!”   众人又安静下来,哗啦,屋顶上又掉落一堆瓦片,却是蒋阿婆越发迷糊了,站在屋顶上唱起了乡间小调。   沙老师急得跺脚:“糟了糟了!这是真的疯了!婆婆这是因为朱老师遭了大难,急疯了!这时候谁上屋顶都劝不下来!一不小心,被阿婆胡乱抱住了,两个人都得摔下来!”   大伙儿齐齐吸了口冷气,他们都是教师,算是县里难得有水平的一群文化人,自然知道沙老师讲得在理。   这就如同溺水的人一样,一把抱住就死不放手,非拉一个垫背的不可。   就在大伙儿一筹莫展时,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迈着短腿从东首朱明老师家一楼的厨房一摇三晃走了出来。   接着又哼哧哼哧费力地爬上了院子里的水泥洗手台,仰起小脑袋,脆声脆气地嚷嚷起来:“奶奶,奶奶,我肚子饿了。”   正在议论纷纷的教职员工们顿时静了下来,齐齐打量着院子里的孤单单一人站在水泥洗手台上的小小身影。   七岁双胞胎沙青沙林小跑到分隔院子的篱笆旁,大声嚷嚷着:“王宇辰,鼻涕虫,瘌痢头,快过来,小心瓦片掉你脑门上!”   柳涛用手掩住了嘴:“唉呀,那是朱明老师的儿子王宇辰,这孩子怎么从厨房小床上爬出来了?!”   呯呯呯,几块瓦片从屋檐坠落,几乎擦着王宇辰的身子摔在青石板上,砸得粉碎,几粒碎片弹到了王宇辰腿上。   可王宇辰却根本不在意有可能砸到自己脑门上的瓦片,抬起手背擦了擦挂在鼻子下的两条鼻涕--   他的鼻涕虫的绰号就是这样来的--依然仰着细细的脖子细声细气地嚷嚷道:“奶奶,奶奶,我要吃的。”   夏日的阳光照在王宇辰打着补丁的衣服上,像筷子一样细的脖子勉强撑着他大大的脑袋。   他的头发东一块西块,脑袋上长满了黄色的结疤--这是他的第二个绰号,瘌痢头的来历。   王宇辰感受不到夏日阳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温暖,他的心突突地跳,全身发寒。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大叫:“奶奶!奶奶!你可别死在我面前啊!我重生一世,可不想亲眼看着你老人家在我眼前活生生摔死!”   重生,是的,王宇辰是个重生者。   他没有摸电门,没有被车撞,没有穿越时空虫洞,莫名其妙就重生了!   可问题是王宇辰根本不想重生啊!   在原本的生活轨迹中,王宇辰活得好好的,身为地方报纸的责任编辑,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却过得和和美美。   住着一套356平方的联排别墅,一套166的复式楼房用来出租,家里有三辆车,儿子刚刚赴意大利留学。   因为闲得慌还养了一条狗,每年都开着车拉着老婆自驾游全国,不时还出国玩一圈,小日子不要太美。   可突然一觉醒来,自己重生了!   我去!自己真的对生活没什么不满的,不想重新活一回啊,这混吃等死的日子其实自己真的很满意啊。   可贼老天不知抽了什么疯,非让自己玩一把重生!   王宇辰重生的意识觉醒并不久,也就是这两天内,此前也许因为年龄实在太小,大脑发育还不完全,所以相关的前世--   不,后世的记忆没有觉醒,直到前几天,母亲朱明被人从家里粗暴地带走,王宇辰后世的记忆才如同潮水一样涌现在脑海里。   当意识到自己重生后,王宇辰完全傻了眼,因为他根本不明白,自己重生的意义何在!   王宇辰后世是个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学的是万金油中文系,毕业后挑槽到报社,从一线记者一直做到责任编辑,混了一口安稳饭吃。   他不是理工大牛,重生之后没办法也没能力开金手指指点国民经济或科技发展--他倒是记得中华家啥时登月啥时候造航母来着,可这有个屁用。   嗯,自己勉强记得股市和房市的走势,凭这能赚更多的钱--   可是自己就算有再多的房子,能住的只不过一套,车子再好,也是四个轮子,就为了这个再重生一回,这也太无聊了!   就在王宇辰顶着营养不良的大脑袋发懵,同时又要避免父母亲发现自己的异样时,情况突变--   母亲被抓走,父亲四处奔走,唯一照顾自己的奶奶突然失去了神智,爬上屋顶大闹!   奶奶!   王宇辰突然一个激灵!   王宇辰对奶奶并没有多少印象,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死了!   母亲朱明对奶奶之死一直讳莫如深,每次提到这事就支支吾吾,只说奶奶是因为某次意外从房顶上摔下来摔死的。   难道说,奶奶就是因为母亲朱明被抓走失了心智,爬上屋顶失足摔死的?!   王宇辰一想清楚此中关节,再不迟疑,费力地从小床里爬了出来,摇摇晃晃跑进小院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奶奶!你不要死!我重生了,你老人家也要重生!你要活下去!   此时此刻,王宇辰费尽一个四岁孩子所有的力气,勉强爬上院子里的水泥池子,扯着嗓子,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叫嚷着--   其实他的声音比猫叫大不了多少,但是,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能救奶奶的办法了。   王宇辰太小了,他没办法爬上楼顶把奶奶抱下来,也没办法劝说邻居去救奶奶。   既然在他的后世记忆中,这些邻居没能或没有救奶奶,那他们现在一样靠不住。   如果自己真用一口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他们挺身而出,这些邻居非把自己当妖孽不可。   所以,王宇辰只能凭弱小的自己救奶奶!   奶奶只是一时担忧母亲朱明失了心智,她并非一心求死,自己一定要用别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奶奶清醒过来!   一样和母亲朱明的安危相比,对奶奶来说,同样重要的东西!不!甚至可以说,是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王宇辰自己的安危!   王宇辰尖声细气嚷嚷着:“奶奶,奶奶,我饿了,我要吃饭!”   瘦猴子冷笑了一声:“也是个没良心的种,自己奶奶都要摔死了,却只顾着自己肚子饿。”   沙老师握紧了拳头:“才四岁的小孩子懂什么?不行,孩子站在水池子上太危险了,这水池子又湿又滑,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我去把他抱过来。”   正当沙老师硬生生掰开篱笆,想把王宇辰抱下水泥池子时,突然,王宇辰脚下一滑,出溜一下从池子上摔了下来。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一头磕在地上,当他嚎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时,额头上流着一道刺目的红色--那是鲜血!   王宇辰反手抹了一下额头,将鲜血抹得半脸都是,哭声更响了,半边脸都血糊糊的。   和王宇辰同岁却小三个月的谢玲一直躲在母亲身后偷眼张望,当王宇辰爬上水泥池子时,她的小手紧张地扯着母亲的衣角。   现在看到王宇辰半边脸血糊糊的样子,吓得尖叫一声,将小脸死死埋在母亲大腿上。   王宇辰扯着破嗓子尖叫着:“痛啊痛啊,奶奶,我怕,你快回来啊!”   沙老师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声:“四岁的小娃娃有什么错?!他娘犯了错,又不是他犯了错!难道真见死不救?还有良心没有?!”   瘦猴子眉毛挑了挑,想说什么,却见又有几个教师上前,和沙老师一起掰开篱笆,向王宇辰小跑过去。   他冷哼了一声,最终没出声,他也晓得众怒难犯。   沙老师跑在最前面,正要弯腰抱起王宇辰赶到校医务室,屋顶上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不许碰我家辰辰!你们抓走了宝宝,还想抓走辰辰?!没门!”   是奶奶!   奶奶在屋顶上看到王宇辰摔得满脸是血,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站在瓦顶上,一双眼睛闪烁不停,时而迷糊,时而又清醒。   这时见沙老师等一群教师一拥而上,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朱明被抓走的那一幕,顿时一个激灵,站在屋顶上尖叫起来。   只见奶奶顺手抓起一块瓦片,劈头盖脸就向沙老师等人砸去,呯呯,四溅的瓦片碎渣顿时让沙老师等人顿住了脚。   沙老师又急又惊,生怕有瓦片砸到王宇辰,忙嚷嚷道:“朱老师她婆--我记起来了,你姓蒋来着,蒋婆婆,你别误会,我们是要带你家辰辰去医务室。得把孩子的血止住啊!”   奶奶在屋顶上跳着脚:“你们没一个好人!那晚宝宝被带走,左邻右舍没一个人护一下,说一声句好话!”   “呸,亏你们还是教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许碰辰辰!我自己送他去医务室!”   沙老师脸上有点发烧,其实朱明老师被带走,他们此前就听到风声了,但谁都不敢轻易出头,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他正想辩解,突然眼睛一亮--咦,蒋婆婆刚才这几句话说得蛮利索的嘛,她、她恢复神智了?!   王宇辰也同样听到了奶奶似乎恢复了理智,他透过半糊住眼的血,死死盯着屋顶上的奶奶。   看着那个被自己的血色染红的身影爬过屋脊,蹬落下一堆瓦片,然后钻进屋顶明窗的口子,消失在楼梯口--   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奶奶活下来了!   后世、未来,被自己改变了!奶奶不会死了!   笨蛋,是人都会死,但是,奶奶不会这样早就死了!她以后能跟着自己过上幸福的日子!   王宇辰腿一软,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他毕竟只有四岁,刚才这一番折腾加上自伤,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时看到奶奶无恙,紧绷着的一口气一松,再也撑不住了。   旁边的沙老师刚要伸手去抱王宇辰,腾腾腾,一个曾经裹过小脚又放大了的身影直扑过来,一把抱起小小的王宇辰,风一样向校医务室跑去。   是奶奶。   “散了散了!”瘦猴子没好气地对教职员工们嚷嚷着:“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装跳楼吓唬人。”   “哼,农村来的老太婆,就只知道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胡闹!她也不想想,她那儿媳妇犯的是什么事?!攻击领导人,枪毙都是轻的!”   柳涛悄悄靠近沙老师:“沙老师,刚才好险啊,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朱明她婆婆非出大事不可。朱明关在仓库里,要是知道这个噩耗,还不得也疯了?”   沙老师盯着脚下青石板上的一块碎瓦片,瓦片尖上残留着一抹鲜血。   他摇了摇头:“不关我的事,是王宇辰这孩子无意中救了他奶奶,要不是他摔这一跤,蒋婆婆还醒不了神呢。” 第2章 死了好多好多人   王宇辰小小的身子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直冲进了校医务室,校医看到半边脸都是血的小人儿,吓了一跳,忙取了酒精、红药水、消炎粉处理。   奶奶紧紧抱着王宇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辰辰,辰辰,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你伢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宝宝、向你爸爸交待啊!”   王宇辰心里知道,自己看着唬人,其实没大事,额头上的伤口不是摔在地上摔的,而是自己脸冲下扒在青石板地面上时,用一块碎瓦片渣反手划的,为了看起来血糊糊的,自己还使劲挤了挤伤口。   耍这一招苦肉计,就是为了转移屋顶上奶奶的注意力,让她清醒过来。   万幸,自己成功了!   你说我容易嘛,人家重生的个个大开金手指,不是成为世界级富豪,就是引领高科技发展大潮,最次也是种马开后宫,可自己却只能用这小身板玩苦肉计。   做人难啊,重生,一样难!   夜已深,一灯如豆。   这是一间简陋到极致的房子,前后两间,后间狭小到只能容一个人转身,依着发霉的墙壁放着几只樟木箱子,前间才是住人的卧室,放着一大一小两张木板床,靠窗摆着一张桌子,一只笨重的闹钟正在滴答滴答走着,一只漆水已经剥落的五斗柜立在墙边,上面摆放着一台红梅收音机,这是家中唯一的“高档电器”,细心的女主人专门找了一块挑花的纱布罩在上面防尘。   吊在房间中央的铁皮罩灯的灯光昏暗而又闪烁不停。   这就是王宇辰的家。   王宇辰小小的身影躺在大床上--这床原本是父母睡的,只不过两人流离在外,王宇辰就和奶奶从小床换了过来,他肚皮上盖了一块小线毯,闭着眼睛睡得正香,额头的伤口上包了一块纱布,露出下面涂了红药水的皮肤。   奶奶--蒋宝儿坐在桌子旁,正眯着眼睛一针一线缝补着自己的上衣,她的衣服一角在屋顶上折腾时被划破了。   王宇辰其实并没有睡着,他不时从眯起的眼缝里偷眼打量着奶奶,他这时才发现,其实奶奶年纪并不大啊,是了,奶奶嫁给爷爷时年纪才15、6岁,20不到就生了爸爸王建设,现在50岁都不到呢,用后世的标准,也就是个中年妇女,跳广场舞跳得正欢呢。   只不过,长年农村的劳作,以及营养不足,让奶奶显得格外苍老,头发都已经半白了。   说起来,自己的奶奶和爷爷都是传奇人物呢。   王宇辰记得爸爸曾经和自己闲聊过,自己的太爷爷是嘉善一带的地主,有着好多的田地,可是自己的爷爷命中却犯了孤星,取一个老婆就折一个,一口气娶了三个老婆,都年纪轻轻就没了。   一时间当地人都说王家犯了冲,不敢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王家,就是个别贪心把女儿当货卖的,也把嫁妆抬到了天上去。   为了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娶亲,为王家留下香火,太爷爷一咬牙,把家里的田地都给卖了,一直到抬回第四个儿媳妇--也就是奶奶蒋宝儿,才算没再出意外,过门第二年,就顺顺利利给王家生下了小名叫“小奶米”的父亲王建设。   只不过那时,太爷爷已经把所有的家财田地都给败光了,只留下一幢破屋子给爷爷奶奶住。   正当村里乡里的闲汉们笑话王家为了留香火折腾光了好大的一份家产时,新中国成立了,爷爷因为家徒四壁,实打实的穷汉子,又因为跟着太爷爷学过一些字,多少有些知识,当上了村干部。   啥叫风水轮流转?这就是!   父亲王建设是王家唯一的独苗苗,争气考上了杭州大学,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又分配到平河县文化馆当了干部,爷爷和奶奶把父亲当成最大的骄傲,为了帮儿子儿媳妇照顾孙子王宇辰,奶奶蒋宝儿把爷爷一人扔在老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平河县。   可是,无论是爷爷还是爸爸妈妈,都没有人想到,那居然会是奶奶的绝途!她因为儿媳妇朱明飞来横祸被抓走,而失了心智,爬上楼顶摔下来!   幸运的是,这一切,都因为王宇辰的重生而改变了。   王宇辰心下有点得意,自己玩了招苦肉计就拯救了一条生命,这就是重生者最大的优势--未卜先知,知晓未来!   而今后,自己还将凭着这手本事,让家人全都过上更美好的日子!   王宇辰一点不担心被关在校办厂仓库楼上的妈妈,和四处奔走的父亲,因为他知道,那一切都是徒劳,父亲数个月之后会花光家里不多的积蓄,两手空空而回,那些老朋友老同学老上级没有帮上任何忙。   但是,妈妈并没有因此受多大的罪,她只是被关起来小半年时间,没多久,嗡嗡嗡就结束了,而妈妈对领导的公开批评,不再是她的罪名,反而成了她的功劳。那些原本是罪证的笔记,证明她比绝大多数群众更有觉悟,更先知先觉。   所以不过是虚惊一场。   既然妈妈和爸爸都不需要王宇辰操心,他的心思就开始转向如何让自己重生的一生过得更加富足--没办法,自己就是个俗人嘛。   王宇辰闭着眼睛,眼珠子却转个不停,嗯,自己不算是个聪明人,虽然记得高考时的题目,能够考出好成绩,进入比另一个时空更好的大学,但凭自己中人之资,以后也没什么大发展。   至于指点国家发展,高科技领先一步这种事,那是想都别想。谁让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文科生呢。   剩下的发财路也就是买邮票,炒股票,炒楼市这几种常用的重生致富路了。   王宇辰强忍住苦笑,自己的后世是个媒体工作人员,从记者做到编辑,其实对股市并不太精通,除了知道几个大牛市的走势,并不了解具体的几个大红股--因为王宇辰是难得的不炒股的人。   没错,王宇辰不炒股,这在后世“你不理财财不理你”的口号喊得震天响的环境里实在是个异数,在后世,他的父母炒股,他的妻子炒股,他的同事炒股,唯独王宇辰自己绝对不炒股票。   因为在他心里,所谓的股市和赌场差不了多少,人人都想着不劳而获。而散户永远玩不过大庄家。   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父母以及妻子炒股都赔了,父亲赔得最惨,炒光了300多万。   可是重生后,王宇辰却不得不依靠股市来发家,这可真是讽刺啊。   王宇辰使劲回想着自己脑海中有限的关于股市的回忆,他突然后悔,自己后世对股票关注得太不够了,就在这时,轰一下,王宇辰脑海里猛地涌出海量的信息,差点让他呻吟一声昏过去!   王宇辰强忍着头痛,细细分辨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信息,他骇然发现,那些信息居然是自己当记者和编辑时,曾经阅读过的、编辑过的报纸!   是了,自己当了大半辈子的媒体从业人员,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些本职工作了!   这、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啊!   报纸上肯定记录着相关的金融信息,甚至包括具体股票的走势图!   王宇辰疯狂地在脑海里寻找着有关股票的报纸,可是他的神情越来越变得古怪起来--因为他发现,脑海中那无数张正在飘飞的报纸,都是社会新闻、文化娱乐、体育比赛的版面!其他的版面尤其是至关重要的股市版,居然是一片空白!   我靠!怎么会这样?!   王宇辰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当时负责的版面就是社会新闻、文化娱乐、体育比赛,至于金融股市,因为不是他负责的,自然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王宇辰欲哭无泪,我靠,难道自己居然要硬生生错失股票这条最大的重生发财金光大道吗?   为什么自己当年不选择做个金融财经线的记者编辑啊!   不过话说回来,记者编辑的跑线和分块也是相当有讲究的。   金融股市这条线一向是肥缺,跑这条线的记者和编辑拿红包拿得手软。   相比之下,社会新闻和文娱体育就苦逼多了,社会新闻要和基层派出所的糙汉子们打交道,能捞个盒饭吃就算不错了,至于文娱体育--一个地级市能有多少重大文娱体育活动?报纸版面上多是转载全国新闻,也就是拿几张晚会的门票算是福利。   想当年王宇辰编辑文娱体育新闻,大块大块都是全国性的新闻,轮到本地新闻了,最多是什么体育协会举办年会、老年门球赛顺利闭幕等消息。   这些消息,即使在重生后,又有个屁的含金量啊!   唉,就算人生重来一回,想发大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宇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突然,他听到正在补衣服的奶奶说着什么话,他以为奶奶是看到了自己翻身,刚睁开眼想回应,却猛地一怔--只见奶奶手里举着针线,一动不动,脸冲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喃喃自语着王宇辰听不懂的话,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流眼泪--   王宇辰的心忽地一沉,脑海里那些发财致富的心思飞得无影无踪--奶奶这模样不对劲!似乎她受刺激过深,神智并没有完全好转!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这时夜深入静,又开始犯糊涂了!   见鬼!难道说自己虽然救了奶奶的命,但她的神智却出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吗?   王宇辰一骨碌翻身坐起,就想跳下床查看一下奶奶,突然,他的身子重重一晃,大脑袋脆生生撞在床梆子上。   怎么回事?!   王宇辰昏头昏脑地撑起身子,却看到铁皮灯罩在电线下剧烈地摇晃着,屋顶瓦片扑涮涮往下掉着积年的灰尘,奶奶一脸惊恐地用双手死死扶着桌子,屁股底下的椅子重重翻倒在地!   隔壁响起沙老师的怒吼声:“沙青沙林你们两个浑小子,在床底下翻天是不是?老子揍死你们两个伢儿!半夜三更不睡觉,大闹天宫啊!”   “爸,我和哥哥不在床底下啊!”“啊!”“呯!”“不好啦,柜子上的热水瓶翻下来了!”   谢玲家响起尖叫声:“地震,是地震了!”   王宇辰僵在那儿,地震?!   这是什么鬼?!   自己从小在这江南长大,在另一个时空,直到重生,也从来没听说过江南一带发生过地震啊?   就在这时,奶奶腾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桌子,用难以想像的速度冲到床边,一把抱起还在发怔的王宇辰,向着门口跑去!   不断有碎瓦片、灰尘从屋顶上落下来,旁边邻居的房门也纷纷打开,赤着脚穿着短裤衩汗背心的教职员工们狼狈不堪地冲了出来,有的人抱着孩子,有的怀里搂着装着财物的箱子或者值钱的电器,在狭窄的楼道里挤成一团。   王宇辰两眼发直,他被奶奶抱着冲出家门时,张皇的视线看到一份挂在墙壁上的手撕的日历,那日历上的数字历历在目--1976年7月28日!   而笨重的闹钟上,一长一短的针脚指向3时42分!   第一中学教职员工宿舍外有一大片空地,长着几株高大的梧桐树和樟树,此时,树底下的空地挤满了人,大人抱着孩子坐在石墩上,半睡半醒的孩子因为恐惧而哇哇大哭,有人匆忙跑下楼梯时扭了脚,正抱着脚呼痛。   沙老师举着三节头的大手电到处乱照,吓得宿在树上的鸟儿呱呱叫着乱飞。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搞破坏?!”公鸭一样的嗓子是瘦猴子的标志,只不过他此时只着一条破了洞的汗背心和蓝色四角短裤,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沙老师冷哼了一声:“哪有什么人搞破坏。是地震了!亏你还是当老师的呢。”   众人这时稍稍冷静下来,互相之间议论着:“真是地震啊,龙翻身啊,以前给学生上课,教过地震怎么逃生,可没想到自己真遇上了,早就慌得一塌糊涂,连衣服都顾不上穿。”   “这可真奇怪了,咱们江南也不在地震带上啊,古老相传也从来没地震过,怎么没点征兆,说震就震了呢?”   “嘿,就你那点课本上读来的地震知识,就别拿出来卖弄了,地震这事儿,是能预测的吗?你当是天气预报啊。总算咱们命大,都逃出一条命来。”   这时,柳涛妈大声道:“我看啊,咱们平河县肯定不是地震中心,要是地震中心,这楼早塌了。”   “有道理。难道震中在嘉善?还是甬城?要不,是在上沪?”   “哎呀,不管震中是在哪里,一定会死很多人吧。”   谢玲依偎在妈妈怀里,好奇地听着大人们议论,突然,她看到旁边被奶奶抱着的王宇辰泪流满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脸抹得花猫一样。   谢玲心善,忙小声问道:“辰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头上的伤又痛了吗?”   王宇辰胡乱抹了把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含糊地道:“人,死了好多好多人!”   谢玲吓了一跳,涨红着小脸左右看了看:“死、死人?没有啊,大家都好好的呢。”   瘦猴子刚才被沙老师顶了一下,正一肚子火,这时听到王宇辰说什么死了好多人,顿时没好气地呵斥道:“小赤佬胡说八道!哪里死人了!小小年纪就知道造谣生事!一家子坏种!”   柳涛看不过去,低声道:“人家孩子才四岁,年纪小不懂事,咱们大人都吓得心慌慌的,孩子说几句糊涂话,用得着上纲上线的嘛。”   沙老师沉着脸道:“真可能死了很多人啊。咱们这里都能感受到地震,那震中肯定要死不少人,我估计啊,没准要死上几十上百号人呢。”   “什么?!不会吧?会死这样多人?!天哪,这可是大难临头啊,不知道多少人家会家破人亡,咱们只是摔了几个热水瓶,已经很幸运了。”   王宇辰听着教职员工的嘈杂的议论声,胸中有口沉得要命的石头压在那儿,让他的眼泪不断奔涌而出,是的,死人了!死了很多很多人!   不是沙老师猜测的几十人上百人,而是24万多人!不!甚至不止这个数字,24万多人是有据可查的,还有人尸骨无存,永远消失在人间!   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降临到无数正在熟睡的人们身上!24万余人死亡,16万余人受伤!   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唐山成为人们心中永远的痛!一直到新世纪,还有反映唐山大地震的影片上映,无数人为之落泪。   王宇辰在后世,因为年龄尚小,对唐山大地震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只是从报告文学、电影电视中对此有所了解,他记得当年有一部报告文学,从一个奇特的角度观察这场天灾--收尸,描写了部队如何挖掘被埋在废墟下的尸体。那种极度的震撼令王宇辰全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第3章 重生的意义   可现在,在重生后,王宇辰却亲身感受到了唐山大地震巨大的威力,虽然平河县只是受到震波的影响,远离震中,可在此时此刻,数十万人正在死去正在挣扎!   而这样的巨大的灾难今后还将数次降临到这片土地!   这是一片诞生了灿烂文明的土地,这也是一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但再大的灾难,也没有压垮过这里的人民!   可是,如果能够让这片土地的人民少受些苦少遭些灾,让无数原本离去的无辜者能重获新生,该有多好!   就如同自己的奶奶一样,因为自己这个重生者的影响,脱离了死神的魔爪--虽然她神智受损,可那也比死好啊!   是了!是了!   我终于找到自己重生的意义所在了!   不仅仅是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利用后世的记忆,从一场场天灾人祸中,拯救无数的生命!   第一中学的教职员工们看着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嚎啕大骂的王宇辰,满脸惊讶,但是他们无人知道,王宇辰,这个重生者,已经确认了自己此生的意义--   拯救者!   做一个超级拯救者!   那将是与世长存的功绩,   但那也将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夜风徐徐。   江南的六月闷热而又潮湿,教职员工和家属们平日都不喜欢睡在床上,或在地上铺张席子,或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浇上井水,然后摆上一张竹榻,在夜风中沉沉安睡。   此时,在经历了最初地震波的惊吓后,大家慢慢平静下来,毕竟,他们没有一个人如同王宇辰那样知道,在遥远的唐山无数人已经天人永隔。   大伙儿担心还有后续的余震,干脆也不回宿舍,男人们胆子大,跑回家拖了几张席子和线毯来,让家人席地而卧,在星光和手电筒光的映照下,人们互相低语着,猜测这场莫名的灾难究竟让何处遭了殃,身为教师,他们的科学素养比普通人高得多,很快“李四光”这个名字在人们口里流传起来。   柳涛抱着脑袋一点点如同小猫一样瞌睡的谢玲道:“李四光先生曾经预测过咱们国家会有几次大的地震,你们说,这次地震是不是就是他老人家预测的其中一次?”   沙老师摇了摇头:“地震又不是天气,哪里真的能预报?别说咱们国家的科学家,国外的科学家也预测不了--”   沙老师话音未落,瘦猴子就大声喝斥道:“沙老师,你这是典型的崇洋媚外!谁说咱们科学家就不如国外的科学家?!外国人还说咱们国家没石油呢!王进喜还不是带领大庆人把石油挖出来了!”   沙老师嘀咕道:“我这只不过是讲个客观事实嘛,你也不要给我乱扣帽子,那美帝国主义的总统都来咱们国家访问了呢。”   瘦猴子顿时语塞,旁边的柳涛忙打圆场:“是啊是啊,这地震预测国内国外都是难题,不过随着科技的发展,总有一天咱们能准确预报地震。”   这时有地理老师推了推眼镜摇头晃脑插话道:“这地震嘛是地壳运动引起的,世界上几条大的地震带都是有数的,如果有一天,咱们把各种科学仪器埋进地震带,就能提早获得地震的信息,测报地震--”   话题很快向如何预报地震滑了过去,王宇辰在奶奶怀里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却在嘀咕,预报地震这种事儿一直到自己重生时的21世纪都没能实现,李四光的“60年内四大地震”的预言他也听说过,可在后世,早过了“60年”的年限了,所谓的李国光预测的江南大地震并没有发生。   哼哼,真正能预测--不对,是准确公布地震的人是我!   重生者王宇辰!   不过,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小萝卜头的话,自己真要嚷嚷出来,人们只会把自己当疯子,然后送进精神病院呆上一辈子。   其实自己能“预测”的天灾人祸还多着呢,飞机失事、火车相撞、公交事故、恶性生产事故、连环杀人案、海啸、台风、地震--但问题是,没人会相信自己啊!   甚至更糟糕的是,自己的预测预言真的实现了,那自己立刻就会被当成怪物,那自己的下场就不再是精神病院,而是某个研究所的笼子,等着一大群科学家把自己切片检查吧。   王宇辰打了个寒颤,自己虽然是个好人,可也不想过上这样的生活。   自己要救人,救很多很多人,但自己也想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并不矛盾,自己就是个俗人,也想利用重生满足自己的种种低级趣味,食色性也,而同时,自己也愿意在力所能及之处,拯救那一条条生命。   最起码,自己不能为了救人反而惹祸上身。   好人,总该有好报。   如何把握好这两者之间的平衡,自己必须考虑好。   不过,在做好事之前,自己先要--挣钱!   对,就是挣钱!挣好多好多的钱!   这可不是王宇辰低俗贪婪,而是他心里明白,无论自己今后想要做什么,都需要大量的甚至可以说是天量的金钱。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反过来说,想承担更大的责任,首先你必须有强大的能力。   而在今后一切以经济为上的社会,天量的金钱就代表着你有强大的能力。   这是个最现实不过的问题。   瞧,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自己如何赚很多很多的钱?   王宇辰翻找着脑海里的报纸,想找到具体的发财金手指,突然他的脑袋瓜一阵阵抽搐,让他差点休克过去!   王宇辰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呻吟出声,他忙停止了在脑海中的“搜索”,显然,自己的身子实在太弱,“搜索”后世的报纸信息给了自己极大的负担,看起来,这金手指能力并不是这样轻易能使用的。   罢了罢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不知不觉间,王宇辰沉沉睡去。   次日,人民日报报道了一则消息:“我国河北省冀东地区唐山——丰南一带,7月28日3时42分发生强烈地震。天津市、北京市也有较强震感。据我国地震台网测定,这次地震为7.5级,震中在北纬39.4度,东经118.1度。震中地区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失。”   平河第一中学的教职员工们这才知道,昨晚的地震波来自何处,有人量了一下平河和唐山的距离,不禁吓了一跳--地震波隔了这样远的距离,都能震得平河屋顶的瓦片直往下掉,那唐山当地的地震得有多强啊。   “肯定会死好多人吧。”柳涛长吁短叹。   沙老师也有些脸色发青,他知道,自己昨晚顺嘴说的死了百十来个人的数字肯定偏少了,虽然报纸上没提伤亡人数,但数量肯定少不了。   当天晚上,又有一次震波传来,但这一次教职员人们就显得淡定多了,大家知道那只是余震,除了沙青沙林闹着在院子里打地铺,其他人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   咚咚咚,一阵轻轻的敲打声从东首房子里传出来,沙老师翻了个身,烦躁地道:“谁家半夜里折腾个不停?”   沙老师的爱人轻声道:“是朱明老师家。唉,可能是蒋婆婆在鼓捣什么吧。我看着蒋婆婆神智似乎有些问题,想来老人家那天从屋顶上下来后,有些不好的后遗症。”   听到蒋婆婆三个字,沙老师一下子不哼声了,相比遥远的唐山地震,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朱明老师一家正在受罪,这个残破的家里只留下一个老人和一个才四岁的孩子,他有心想帮忙,却又担心自己受牵连。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闷声闷气道:“睡吧。”过了半晌,又道:“抽屉里有点钱,你过几天拿去给蒋婆婆--小心,别让人看到,给辰辰买点肉吃,那小伢儿看上去跟豆芽菜一样又瘦又小。”   沙老师夫妻冤枉蒋婆婆了,朱明老师家里,一个大脑袋瘌痢头的小伢儿,正踮着脚站在凳子上,一手举着沉重的榔头,一手举着螺丝刀,抿着嘴,用力撬着五斗柜。   而奶奶蒋宝儿则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她的神智又有些迷糊,根本不管王宇辰的胡闹。   咯吱,紧紧锁着的五斗柜抽屉终于被王宇辰撬开了,他随手把榔头和螺丝刀一扔,就在抽屉里翻腾起来。   抽屉里东西不多,一本照相簿,几个笔记本,两支英雄钢笔,一些信件,还有一个铁皮糖果盒。   王宇辰打开铁皮糖果盒,眼睛顿时一亮--钱!   一叠熟悉的老款人民币折成一叠,静静躺在糖果盒里。王宇辰一把抓过钱,仔细清点着,他很快失望了,这叠第三大多是一元、五角的,最大的面额是一张五元,甚至还有很多一元和分币。   被主人珍而重之藏在柜子里的,一共也就12元4角7分。   这就是王宇辰家的所有的家当了。   王宇辰有些泄气,但是,这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后世的记忆中,王宇辰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其实那时整个中国就没多少人是富裕的,大家一样穷。   妈妈朱明是个中学教师,父亲王建设是文化馆的干部,虽然工作都较体面,可工资收入并不高,一个月的工资也就20来元钱。   王宇辰记得,自己当时身上的衣服总是打满了补丁,一双白跑鞋穿得发黄了也不舍得买新的,用白粉笔在鞋面上涂一涂,染白了冒充新鞋。   因为自己长期营养不足,妈妈朱明为了给宝贝儿子补充营养,从自己牙缝里省下钱来,买来人家不要的猪头做猪头糕,又从山里买来蜂蜜,给自己千方百计补营养,可问题是自己一身是病,怎么补也瘦巴巴的。   这种经济状况,一直到8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整个中国经济的好转,才渐渐变好--餐桌上的食物丰富起来,糙米变成了白米,鱼啊肉啊经常能吃到,还能喝上牛奶,甚至家里有余钱买自行车、四喇叭录音机--   但是,在1976年,王宇辰家里依然穷,家里大多数钱都被爸爸王建设带走,四处奔波营救妻子朱明了,留给蒋婆婆和王宇辰的,只有这12元4角7分!   摸着良心说,这笔钱不算少了,蒋婆婆在农村赚的是工分,更少,每天下地劳作也只能赚一分两分的,在王建设心里,这笔钱够一老一少花一阵子的了。   可问题是,王宇辰重生之后,迫切想要赚第一桶金,这12元4角7分,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而且自己多少得留一点家用,总不能让奶奶和自己一起饿肚子吧?   王宇辰需要钱买好吃的好喝的,好好补一补自己的小身板呢。   这并不是因为王宇辰从物资丰富的21世纪重生后太过矫情,不愿意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而是他小小年纪却一身是病。   没错,王宇辰一身是病。他遗传了王氏家族的痼疾--哮喘,也就是俗称的气管炎,这病在解放前也算是重症,一不小心就可能恶化成肺炎,在没有青霉素的年代,痨病肺炎等同于绝症。   王宇辰怀疑爷爷当年克妻传说,就是把自己的肺病传染给妻子了。   在王宇辰的记忆中,这哮喘折磨了自己十多年,一直等到自己上大学了,体质增强了,才不再发作,否则的话,每当春秋之季,哮喘就如从不负约的老朋友一样,如影随形降临到自己身上,然后自己就会躺在医院病床上,如同一条上了岸的鱼一样拼命喘息着,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一样,喉咙里就象藏着一只猫,呜呜响个不停。   可是无论自己如何用力,可怜的肺却吸不进多少氧气,严重时,甚至会休克过去。   当时治哮喘没有什么特效药,就是用大量的激素,这又导致王宇辰的身子奇痒无比,拼命抓挠,抓得全身上下的皮肤一道道血印子。   每次王宇辰发病,妈妈朱明就心痛得直掉泪,把罪魁祸首爸爸王建设骂了个狗血淋头,指责他当时隐瞒真相--早知道王氏家族有这遗传病,她才不嫁入王家呢。   因为大量服用激素,还带来另一个后遗症--等王宇辰进入大学停止用药后,身体反弹式的突然增胖,最重时体重达到90公斤,名符其实的大胖子一个。   就因此故,王宇辰和校园浪漫爱情故事绝缘不说,后来还患上了高血压、糖尿病、痛风、脂肪肝。   除了哮喘,王宇辰还有小肠气,稍一运动就会滑肠,所以他从来没办法正常上体育课,稍微跑两步就痛得白着脸捂着肚子蹲下去,和生理期的女生一起被体育老师赶到操场边的台阶上休息。   可问题是女生生理期一个月就来那么几天,而王宇辰的小肠气随时随地都会发作,甚至打扫卫生时抬下课桌都会中招。   这病,直到他高中开了刀才治愈。   相形之下,什么扁平足、瘌痢头,都不算事儿。   重世之前,王宇辰一想到自己父亲给自己遗传的这个糟糕的身体,就暗恨得牙痒痒,自己为此生生错过了多少人生乐趣啊。   所以,重生之后,王宇辰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打理好,再不能过得那样悲催了。   其实办法也简单,只不过是吃好睡好。哮喘就是个富贵病,在没法根治前,就是靠人体自身的素质和营养给撑着。   瞧,一切都又绕回来了,王宇辰需要钱,大量的钱,用于赚第一桶金,用于自己的身体调理,可问题是,他手里只有12元4角7分。   有一说一,12元4角7分在重生者手里并不算少,这些钱用来买全国山河一片红、第一版猴票,就能坐等上涨。   80版猴票面值8分,王宇辰手里的钱能够买155张,进入2010年后,猴票最高达到上万元,品相好的整版的更是能炒到是上百万,轻轻松松,啥事都不用干,在家里拢着袖子,王宇辰就能捞到两三百万。   这可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可是,这些钱和王宇辰心里策划的终极目标相比,依然是太少太少。   钱啊钱,你就是个王八蛋!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放之古今中外皆准。   哪里能弄到更多的钱呢?   王宇辰发着呆,他转头看向柜子上的红梅收音机--把这家伙卖了?那也值不了几个钱。而且还不容易脱手。   他再次翻着小小的糖果盒,希望再找出一两张大额钱币来,却是徒劳。   突然,王宇辰的小手摸出了几张票证,却是粮本、油票、肉票、布票等。   他不由苦笑起来,是啊,自己重生的是个票证年代,无论买什么东西都要票,记得自己高中毕业去杭州旅行时,妈妈还塞给了自己几张全国粮票,不然的话,就算是手里有钱在杭州也买不到一碗面条。   可惜,过了不多久,这些票证就作废了,妈妈曾经最重视的东西变得一钱不值--作废?!一钱不值?! 第4章 传家宝--粮票   王宇辰突然跳了起来,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他想起来了!妈妈朱明曾经费尽心思给自己留下过一笔“巨额财富”--那是一大笔粮票!   当时朱明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长大了以后要上山下乡,没有吃的,所以拼着自己忍饥挨饿,给王宇辰收集了很多粮票,其中大多数是全省全国粮票,足足有三千斤。   可是随着票证时代的过去,这些粮票统统成了废纸。这可都是钱啊!要知道,在当年,粮票可是能用来换鸡蛋换煤饼的!   王宇辰埋着头,在糖果盒里瞪着眼珠子寻找着,终于在盒子最底部翻到了一迭薄薄的票证,看着那曾经熟悉的图样,王宇辰终于找到了1976年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粮票!   王宇辰细细数了数粮票,他很快皱起了眉头,怎么只有三百斤?妈妈不是告诉自己有三千斤吗?   他突然一拍额头,是了,总额三千斤的粮票应该是妈妈在将来的岁月里逐年收集的,越到经济宽裕的年代,曾经紧销的粮票越容易收集,而在1976年,本身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妈妈,能够从牙缝里省出三百斤粮票,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妈妈朱明一向以来是牺牲自己照顾家人的好女儿好大姐好母亲好妻子,当年她读书时,就省下粮食,宁肯自己饿着肚子读书,也要把粮食带回家给弟弟妹妹吃。   等上了大学,和爸爸王建设谈恋爱后,看他大冬天穿着单衣,就把自己的毛线裤拆了,打了件毛衣送给他,等成了人母,又一门心思扑在体弱多病的王宇辰身上,自己再苦再难,也不能让王宇辰受苦。   王宇辰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虽然知道妈妈朱明这次无端遭遇大祸只是虚惊一场,可妈妈自己却并不知道,她此时被关在仓库二楼,不知受着怎样的煎熬。   王宇辰抹了抹眼睛,将三百斤粮票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怀里。   次日一大早,俞素梅轻轻敲响了王宇辰家的门,蒋婆婆应声开了门,俞素梅俞素梅站在走廊里左右看了看,确认邻居们并没有好奇地探出头来观看,忙将手里的一小卷钱塞到了蒋婆手里:“阿婆,朱老师王老师都不在家,你手里肯定紧巴,这些钱,是我家老沙让我带给你的,你先用着,有什么困难,悄悄跟我说,我们家能帮衬一把肯定帮衬一把。”   蒋婆婆捏着钱还在发怔,一个小脑袋瓜从她身后探了出来,正是王宇辰。他一边揉着眼屎一边道谢:“俞阿姨,谢谢你和沙老师了,等我爸爸回来,我会告诉他沙老师一家人对我们的帮助的。危难之中见真情啊。”   俞素梅瞠目结舌,她是看着王宇辰从一个没有热水瓶大的小毛头长大的,也知道他一向体弱,朱老师宝贝得很,不太让他外出活动,昨天蒋婆婆意外爬上屋顶差点闯出大祸,王宇辰突然显身哭叫,失足摔了一跤,反而把神智迷糊的蒋婆婆惊醒,这才让俞素梅注意到了这个小伢儿。   但是,也仅仅只是可怜同情他而已。   可刚才王宇辰这番话,却意外的成熟稳重,就连年长他三岁的沙青沙林都无法说得如此利落大方。   这可奇了,也不知道朱明和王建设平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俞素梅情不自禁摸了摸王宇辰发黄的头发:“难为你懂事,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王宇辰挠了挠头:“阿姨,我正好有事想麻烦你。”   俞素梅忙道:“啥事?放心,我能帮一定帮。”   王宇辰光着小脚跑回室内,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递给俞素梅一卷东西:“阿姨,你要不要粮票?这些粮票我想卖掉换成钱。”   俞素梅低头一看,被手里的一卷粮票吓了一跳:“这样多的粮票?唉呀,我想起来了,这都是朱明老师以前辛辛苦苦积下来的,她还托我们老沙弄过全国粮票呢。”   她抬头看向蒋婆婆:“阿婆,你想把这些粮票换成钱?”--她直接无视了王宇辰,理所当然认为卖粮票是蒋婆婆的主意。   不等蒋婆婆回应,俞素梅已经激动地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阿婆,你知道朱老师为什么要省吃俭用积这些粮票吗?她这是为王宇辰准备的啊!按照国家政策,如果王宇辰是家里的长子,以后是要上山下乡的!孩子如果不带足够的粮票,到了乡下连饭都吃不饱!你就算是手头紧,想用钱,也不能把这些粮票都给卖了啊!”   王宇辰心说我当然知道妈妈的一番苦心,可我更知道,以后这些粮票统统会变成废纸,我要不是急着把它们变现,那才是吃大亏呢。   王宇辰还想说什么,嘎吱,走廊里的一道门开了,有邻居探头探脑看过来,俞素梅再不多说,一把将粮票塞回王宇辰手里,匆匆而去。   中午吃饭时,瘦猴子端着饭碗在院子里大声嚷嚷着:“听说有人想卖大笔粮票?哼,这倒卖票证可是犯法的!我看谁有这个胆子!”   正在扒拉饭粒的王宇辰耸耸肩膀,得,看样子在教工宿舍是卖不了粮票了,自己人小,奶奶神智经常犯糊涂,也不敢带着大笔粮票到外面交易,看样子,得换个法子把粮票变现了。   数天之后,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教工宿舍的外墙响起来一阵阵吆喝声:“换鸡蛋嘞,新鲜的鸡蛋换喽。”   一个戴着破草帽的老汉晃晃悠悠挑着两篓鸡蛋沿着背街小巷而来,沿途扯着嗓子吆喝着,听到吆喝声,教工宿舍的窗户纷纷打开,楼上的人们冲着老汉七嘴八舌询问着:“鸡蛋新鲜吗?”“多少粮票换一斤?”   老汉放下肩膀上的担子,躲在树荫下,扯下腰间的布擦了擦汗,抬起被烈日晒得黑乎乎的脸木讷地道:“本地粮票一斤换一个鸡蛋,全国粮票二斤换三个鸡蛋。”   市场里鸡蛋9分钱一个,一斤粮票换一个鸡蛋不算吃亏,城市居民的粮票定额比农村村民相对要宽松些,但是,教工和家属们依然不满地嚷嚷着:“这鸡蛋太贵了!再便宜点,本地粮票三斤换四个鸡蛋。”   老汉摇了摇头:“我这都是自家鸡下的蛋,个顶个都是双黄蛋。”   就在这时,巷子角落里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走到了老汉身前,其中那个花白头发的婆婆轻声道:“我要换鸡蛋。”   老汉随意地道:“你想换几个?”   这时,紧挨着婆婆的小伢儿抬起了手,袒露出了小手里的一卷粮票,老汉瞟了一眼,突然一怔,吐了口唾沫,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小伢儿手里的粮票,稍稍翻了翻,情不自禁提高嗓门嚷嚷起来:“什么?这位阿婆,你想把这些粮票都换成鸡蛋?!这、这可是好几百斤粮票啊!”   那阿婆正是蒋婆婆,她面对一脸震惊的换鸡蛋老汉,却丝毫不在意,眼睛只是看着身边的小伢儿--王宇辰,轻声道:“咱们家辰辰想吃鸡蛋,有多少换多少。”   王宇辰轻轻握着奶奶的手,心里暖暖的,却又酸酸的,奶奶经过屋顶上的吵闹后,神智果然出了问题,平时经常自言自语,但却有一综好处,那就是她心里只有自己这个宝贝孙子,自己说要拿家里妈妈珍藏的粮票换鸡蛋,她立刻一口就应了,根本不问原因。   要不然,王宇辰自己一个四岁的小屁孩,就算拿着满把粮票换鸡蛋,人家也不愿意换,非把他当成偷拿家里粮票来换零嘴的调皮孩子给哄走。   老汉又追问了蒋婆婆几次,确认她真要把所有的粮票换鸡蛋,他一下子高兴起来,换鸡蛋这活儿并不好干,虽然如今市场渐渐放开了,但是农民进城大街小巷换鸡蛋,依然是要被瘦猴子们赶的,而且鸡蛋在夏天不能久放,放的时间长了,就会坏掉卖不出价钱。   老汉以前在城里挑着沉重的担子口干舌燥叫卖半天,经常挑着剩下的半篓鸡蛋又累又饿地回家,赚的真正是辛苦钱,现在,眼前的阿婆一口气就要换几百斤粮票的鸡蛋,这可是大买卖!   老汉脱口而出:“这位阿婆,你这人爽气,大方,我也不和你讨价还价了,每十个鸡蛋再多送你一个!”   蒋婆婆无可无不可,倒是旁边的王宇辰一口答应。   老汉哆嗦着双手,细细数了一遍粮票,因为粮票里有本地粮票,有省级粮票,还有全国粮票,七算八算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所有的粮票能换473个鸡蛋。   老汉又喜又愁,看看自己的鸡蛋篓,挠着花白的头道:“这位阿婆,不好意思,我今天挑的鸡蛋不够换啊--这样吧,我去找几个朋友,找他们借点鸡蛋。”   王宇辰小大人一样点点头:“行啊,不过鸡蛋质量一定要好啊,不是双黄蛋我不要,不新鲜的也不要。”   老汉拍着胸脯道:“我双桥村的周强虽然是个穷汉,却从来不干这种不地道的活儿!你们放心,我肯定帮你们找些又大又新鲜的鸡蛋来!鸡蛋要是不好,我、我生吞下去给你们看!”   周强老汉匆匆而去,甚至把两篓鸡蛋都扔在了树荫下,王宇辰和奶奶蒋婆婆就坐在篓旁,教工宿舍楼上看热闹的教师和家属都呆了,这谁家换鸡蛋一口气换三百斤粮票的?难道今后都不打算过日子了吗?   要知道,没有粮票,你就算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吃的!   疯了!疯了!朱明老师的婆婆肯定是疯了!   大伙儿都认为这拿三百斤粮票换粮票是蒋婆婆抽疯上演的闹剧,没人想得到,是王宇辰这小萝卜头在幕后鼓捣。   俞素梅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偏偏沙老师又不在家,她叮嘱了一声让沙青沙林不要乱跑,咚咚就跑下了楼。   俞素梅风一样跑到宿舍楼外的小巷里,一头冲到蒋婆婆面前,口不择言地道:“蒋婆婆,你、你在胡闹些什么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朱明老师好不容易弄来这些粮票,就是为了以后给孩子成家立业留着。可你倒好,怎么、怎么就这样一股脑儿都换了呢?!”   蒋婆婆搂着王宇辰,淡淡地道:“咱们家辰辰要吃鸡蛋补身子。”   俞素梅打量了一眼豆芽儿一样流着两条鼻涕黄龙的王宇辰,轻叹一口气,这没娘管的孩子就是可怜。   她想了想道:“要不,我找老沙商量商量,再借你们一点钱,你先给辰辰买点肉吃。可这粮票,千万不能全用来换鸡蛋啊。”   蒋婆婆固执地道:“不行,辰辰想吃鸡蛋,这些粮票全换鸡蛋。”   俞素梅不知该怎么劝,跺着脚道:“这样多鸡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也吃不光啊,放上没几天,就坏了!”   这时,巷子另一头又匆匆出现三个身影,带头的正是周强,他兴冲冲的道:“就是这儿就是这儿,瞧,就是那位阿婆要换几百斤粮票的鸡蛋!”   跟在后面的是另两位换鸡蛋的农民,他们挑着沉重的蛋篓,满怀狐疑地打量着蒋婆婆--直接无视旁边的王宇辰,其中一个道:“阿婆,你真要一口气换这样多的鸡蛋?你是自己吃呢,还是替公家单位买的?”   蒋婆婆一言不发,显然又在神游物外,王宇辰轻叹一口气,再次举起了小手里的粮票,后来的那两位换鸡蛋的农民再顾不上询问,欢天喜地地接过粮票,细细数起来。   周强和另两位换蛋的农民互相商量了一阵,分派好了各自鸡蛋换粮票的份额,又为了几张全国粮票的归属吵了一阵--全国粮票可是希罕物,只有到外省出差时,才能向单位申请报领--这才小心翼翼将各自篓里的鸡蛋倒腾出来。   近500个鸡蛋由周强挑着,直送进了王宇辰家的厨房里。   俞素梅有心想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又听到身后楼上一阵议论声,她抬头一看,只见越来越多的教职员工和家属挤在二楼冲着蒋婆婆和王宇辰指指点点,她想起丈夫再三叮嘱过,让自己和朱明老师家的来往别太招人眼,只得轻叹一口气,摇着头回了家。   然而,俞素梅刚回到家里,正准备喊斥又在打架的沙青沙林,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稚嫩的吆喝声:“卖鸡蛋啦!卖鸡蛋啦!7分一个鸡蛋!正宗的双黄蛋啊,便宜卖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这、这是朱明老师那个四岁小萝卜头王宇辰的叫卖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俞素梅呆怔当场。   叫卖鸡蛋的,正是王宇辰,他和奶奶一回到厨房,就扯着嗓子开始叫卖鸡蛋,又急忙忙催着奶奶给自己煮糖心鸡蛋。   蒋婆婆捡了两个红皮大鸡蛋,将锅烧开水,扣扣两下,将蛋打到了滚水里,王宇辰在旁边踮着脚看着,果然是两个双黄蛋,那周强老汉倒没吹牛。   两个双黄蛋在开水里滚着,很快清水一样的蛋白就凝固起来,变成了白色,里面的蛋黄也从鲜红变成了淡黄。   蒋婆婆问道:“辰辰,你要吃溏心鸡蛋还是全熟的?”   王宇辰抢着道:“溏心的!”   蒋婆婆用勺子撇去了浮着的泡沫,笑眯眯地道:“溏心的那就差不多火候了。”--蒋婆婆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只有在照顾王宇辰时,如同正常人一般。   王宇辰看着奶奶取过蜂蜜罐,罐口的盖子外勒了一圈皮筋,以防蚂蚁爬进去,奶奶舀了一勺子稠稠的蜂蜜在开水里,想了想,又加了一勺。蜂蜜在开水里滚动了几下,很快就化开了。   这可是正宗的野生蜂蜜。当时人工养殖的蜜蜂并不多,平河四周的农村经常有村民到山里摘野蜂巢,蜂蜜蜂蜡能卖个好价钱。朱明如果不是为了儿子王宇辰的身子骨太弱,根本不舍得买这样的“高档补品”。   不过,这野蜂蜜就算是在后世也是个实打实的好东西。后世网购的很多所谓的蜂蜜都是作了假的,用糖水调出来的,稍微“敬业”一点的,则是用糖水喂蜜蜂,过一道手续,和洋澄湖洗澡的大闸蟹一个道理。   王宇辰看着奶奶把两个溏心蛋都舀到一个大海碗里,顿时一怔,忙道:“奶奶,你和我一起吃。”   蒋婆婆笑道:“辰辰吃,辰辰要长胖。”   王宇辰知道这是奶奶不舍得吃,他二话不说,又翻出一个碗,把一个溏心蛋分到碗里,塞到奶奶手里:“一起吃!奶奶,我会让你让全家以后都吃得饱饱的,想吃啥就吃啥!”   蒋婆婆推让不过,只得端着碗吃起来,王宇辰用小勺子舀起自己碗里的溏心鸡蛋,冲着双黄蛋的一边就是大大一口--顿时,蛋白里包着的还没有彻底凝固的鸡黄就流到了他的舌尖上。   好吃!真好吃!   因为加了蜂蜜,蛋黄在淡淡的腥味外又带着一丝甜味,这腥味并不让人反感,那是清新的草味,这可是真正的放养鸡生的蛋,只吃草籽和小虫,不吃任何饲料,不打任何激素药物,在后世根本有钱也买不到。 第5章 是倒蛋不是捣蛋   王宇辰美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大口吃着溏心蛋,蛋黄从嘴角边流出来都顾不上擦,最后连满满一海碗蜂蜜水都咕嘟嗜灌到了小肚皮里。   好吃,真好吃!   要不,再煮两个过过瘾?   王宇辰打量着放在角落稻草堆上的几百只鸡蛋,突然心里有些内疚,唉,自己在家里吃溏心鸡蛋吃得肚撑,可妈妈还被关在仓库楼上受罪,爸爸顶着烈日四处奔波,不过,没办法啊,自己人小体弱,只能先顾着攒第一桶金了。   门口响起怯怯的声音:“辰辰,你在吃鸡蛋啊?真的是双黄蛋吗?”   王宇辰一扭头,却看到谢玲挽着她妈妈柳涛的手站在厨房门口。   王宇辰忙抹了一下嘴角的蛋黄:“真的是双黄蛋,可好吃了。”   谢玲看向身边的妈妈:“妈,我也想吃溏心蛋。”   柳涛扯了一下女儿的手,对蒋婆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里的鸡蛋正好吃光了,我刚才听辰辰嚷嚷着你们这儿卖鸡蛋,是真的吗?”   叫卖鸡蛋的是王宇辰,但柳涛自然不会以为是这小伢儿自做主张卖鸡蛋,还以为是蒋婆婆的主意。   蒋婆婆小口小口吃着鸡蛋,对柳涛点了点头:“辰辰说卖鸡蛋那就卖鸡蛋。”   柳涛瞟了眼角落稻草堆上的鸡蛋,这稻草是家里的煤灶引火用的,几百个鸡蛋就这样堆了整整一个角落,她笑道:“是啊,你们家的鸡蛋买得也太多了,一时半会肯定吃不光,方便的话,就卖给我家几个。”   王宇辰看到这第一个上门的顾客,热情地道:“想要几个鸡蛋尽管拿吧,自己挑。”   柳涛再一次无视王宇辰,迟疑了一下,对蒋婆婆道:“那个,我刚才听到辰辰嚷嚷,这鸡蛋7分钱一个,是真的吗?”   如今供销社的鸡蛋,7角2分一斤,一般一斤能有8个鸡蛋,差不多9分钱一个鸡蛋,如果是双黄蛋的话,个儿大,价格还要贵一点。   王宇辰刚才嚷嚷的7分钱一个鸡蛋,实在是便宜到家啦!   柳涛担心王宇辰一个才四岁的小伢儿,口齿不清说错了,这才向蒋婆婆求证。   蒋婆婆毫不迟疑:“辰辰说7分一个,那就7分一个!”   柳涛眼睛一亮:“真的?!那可太好了--不不不,我是说这可方便我家了,不用为了几个鸡蛋就顶着大热天的太阳出门。那,我要10个鸡蛋,等等,嗯,能不能给我20个鸡蛋?”   柳涛一幅占了便宜不好意思的神情。   王宇辰却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当然知道自己7分钱一个鸡蛋卖便宜了,用粮票换鸡蛋再用鸡蛋卖钱,一出一进,自己吃亏了。   可是,这个亏却是王宇辰主动吃的,因为他需要现金,如果自己想用邮票捞第一桶金的话,人家邮局却不认粮票,只收现金。   王宇辰原本直接找邻居把粮票卖成钱,可是几百斤的粮票不是谁都能一口吃进的,而且因为妈妈朱明被关,教职员工们都不敢和她家打交道,万一那个瘦猴子横插一脚,还平添一场祸事。   先用粮票换鸡蛋,再贩卖鸡蛋,虽然里外里要折腾一翻,还受点损失,可这已经是王宇辰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这也是才四岁的他唯一能做到的了。   柳涛欢欢喜喜拎着20个鸡蛋走了,王宇辰看着手里的一块四毛,心里苦笑,这是自己重生后赚到的第一笔钱啊,不过如果妈妈和爸爸在家,看到自己做这样的败家生意,就算自己年纪小,小屁屁也得吃一顿打。   王宇辰又吆喝了一会儿卖鸡蛋,虽然有教职工和家属从门里探出头观望,却并没有几个人来买。   王宇辰却也不急,等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和奶奶一起,拎着一个装满鸡蛋的小篮子出了家门。   “卖鸡蛋喽,卖鸡蛋喽,7分一个双黄蛋,便宜卖喽。”王宇辰挽着奶奶,沿街叫卖着。   这个时辰,从农村进城的换蛋的农民都已经回家了,这个年月交通不便,没有班车下乡,农民进城全靠11路公交车--两条腿,或者自行车,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如果不想赶夜路,就只能早点回村。   可偏偏这个时候,也是家家户户捅开煤炉做饭的时候,在没有冰箱的年月,人们买菜都不敢买得太多,现吃现买,怕放家里天气太热馊了,变质吃坏了肚子。   总有那么几户人家锅里油都热了,突然发现少了姜蒜鸡蛋什么的。   所以一听到王宇辰稚嫩的叫卖声,很快就有人从厨房窗户里探出头来:“来几个鸡蛋--真的只要7分一个?粮票能换不?”   王宇辰笑着道:“只收现钱,不收粮票,7分一个,可便宜着呢,包你满意。”   人们惊诧地瞟了眼王宇辰,又瞟了眼拎着篮子的蒋婆婆,以为这小伢儿的话都是这位阿婆教的,等看到蒋婆婆面无表情点点头,他们才松口气,纷纷掏钱买蛋。   因为7分一个双黄蛋的确便宜--有的人家买了鸡蛋直接在碗里打了一个检验是否真的双黄蛋--一篮子鸡蛋很快卖光了。   王宇辰手帕里包着一叠纸币和硬币,开开心心和奶奶回了家,转身又拎了一篮子鸡蛋出门叫卖。   瘦猴子抱着胳膊,站在教工宿舍外的空地上,冷眼看着蒋婆婆和王宇辰忙进忙出倒腾鸡蛋,他在心里冷笑,的确,粮票换鸡蛋是通行的做法,连他自己家平时也经常用多余的粮票换鸡蛋,他不可能拿着这件事去整朱明家的一老一小。   可是,这先拿粮票换鸡蛋,再拿鸡蛋换钱,一进一出,一来一往,就要实打实吃不少亏,朱明家的糊涂阿婆和小伢儿吃亏上当,那正是自己巴不得的事,更不会因此而出面阻拦。   瘦猴子打定主意,等到了傍晚,自己妻子回家了,让她也到朱明家买些鸡蛋,多买些,有便宜不沾是王八蛋。   数日之后,王宇辰看着稻草堆上剩余的十来个鸡蛋,再看了看摊了一桌子的零钱,松了口气,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是把粮票换成现金了。   幸运的是一切都还顺利,到了后来,连教工宿舍的员工和家属们也忍不住贪便宜的心理,抢购了不少鸡蛋。   现在,王宇辰手里有了31元5角,加上俞素梅送的钱和自己家抽屉里的积蓄,有近60元钱。这,在1976年,可相当于两到三个人的月工资,不折不扣一笔“巨款”。   接下来,就该拿这第一桶金去买邮票了!   平河县电影院旁边是该县最大的邮局,门口立着标志性的绿色邮筒,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寄信、寄包裹。   一名邮局女职工坐在高高的柜头后面,正在处理着手头的资料,突然听到柜台外面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我要买邮票。”   邮局职工头也不抬地道:“要几分的?”   细细的声音道:“我想要全国山河一片红的,有多少要多少。”   心不在焉的邮局女职员一怔,这才抬起头来,她一眼看到,一个小伢儿被一个阿婆抱着,正扒在柜头窗口后面,冲着自己露着牙齿笑着。   女职员一皱眉,把手里的笔在桌子上重重点了点:“搞什么名堂。全国山河一片红?没有。你是来寄信的,还是来捣乱的?”   小伢儿挠了挠头:“没有?怎么会没有?我明明记得这邮票公开发行过的啊。这位阿姨,我不寄信,我就是想买邮票。”   女职员生气了:“你不寄信买什么邮票?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捣蛋的!这小伢儿不懂事,这位阿婆怎么也不管着点?快点抱走。”   小伢儿--王宇辰急了:“我不寄信怎么就不能买邮票了,我有钱还不行吗?”说着,把捏在手里的一叠钱通过栏杆下的窗口塞了进去。   女职员瞟了眼小手里的一叠钱,顿时吓了一跳:“你个小伢儿怎么拿着这样多钱?阿婆,快把钱收起来。”   柜台口的嚷嚷声引起了其他员工的关注,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职工端着一杯茶踱了过来:“小张,出什么事了?”   姓张的女职员道:“这个阿婆带个小伢儿不寄信却闹着买邮票。这不是胡闹嘛。”   王宇辰嘟囔道:“谁胡闹了。不寄信就不能买邮票吗?我集邮呀。”   端着茶的中年职工原本漫不经心,可听到王宇辰说集邮两字,顿时眼睛一亮:“咦,你这小伢儿居然知道集邮,嗯,是你爸爸妈妈说给你听的吧?唉,这年头大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花钱买邮票用来集邮啊。”   王宇辰也懒得解释,一迭声嚷嚷道:“我要全国山河一片红,有多少要多少!”   听着一个小伢儿在那儿豪气十足地嚷嚷,想把邮局里的邮票都包圆了,中年职工哈哈笑起来:“你家大人倒是有些眼光,全国山河一片红吗?这邮票我记得是1968年11月发行的,咱们邮局里也进了一些,不过后来上面通知是错票,都回收了,除了少量流通在外的,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王宇辰顿时傻了眼:“真的没有了吗?能不能帮我到库房里找找?我、我可以多付点钱--”   旁边的女职员不满意地道:“你这小伢儿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多付点钱,咱们邮局是国家单位,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一分也不会多收你的。李所长说没有肯定就没有。”   原来那捧着茶杯的中年男职员是这家邮局的所长,他在这里工作已经三十多年了,他既然说库房里没有全国山河一片红,那肯定就没有。   李所长看到王宇辰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起了好奇之心,呡了口茶问道:“小伢儿,你喜欢集邮?”   王宇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才不喜欢集邮呢,那样多的邮票,也就有限的几种特别值钱,其他的邮票涨幅连通货膨胀都比不上,但他脸上还是浮现出最可爱的笑容:“是啊,这位伯伯,我喜欢集邮。”   李所长用逗小孩子的口气道:“那你为什么喜欢集邮呢?是因为看着邮票花花绿绿好看吗?”   王宇辰用背书一样的口气道:“邮票不仅仅可以用来寄信,它还是历史的一面窗口,通过邮票可以认识经济发展,人文历史和艺术审美--方寸之间,尽览世间风云。”   李所长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小伢儿,你这话是大人教你背的吧?不错不错,你小小年纪,还没上幼儿园,就能背得出集邮的意义,这可比我上小学的儿子还强啊。”   李所长来了兴致:“全国山河一片红是没有的,不过我这儿倒有些好看好玩的邮票,小伢儿你等着。”   李所长匆匆上了楼,不一会儿带了一个信封下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柜台上,却是一堆不同面值的邮票。   李所长指点着邮票道:“这是咱们邮局历年以来发行的邮票,还有各地的地方邮票,我以前看着好玩,就收集了一些,可惜现在有心集邮的人越来越少了,小伢儿你喜欢,就买去吧。”   王宇辰瞟了下邮票,这些邮票品相倒是不错,可是,相对全国山河一片红未来的增值相比,这些邮票就是垃圾。   但是,他不想拒绝了这位李所长的好意,这李所长喜欢集邮,没准他知道一些珍邮的下落,通过这位热心的李所长,自己也许能收集一些难得的好邮票,毕竟以自己如今才只有四岁的身子骨,实在办不了什么正经一点的事--倒卖几个鸡蛋都要靠奶奶当保护伞呢。   王宇辰没口子地谢了李所长,又用一个四岁小孩子该有的眼光,挑了几张图案特别好看的邮票,花了几角钱买了下来,临别前还请“李爷爷以后帮我找些好看的邮票。”   装着小孩子说话实在让王宇辰心里恶寒,但李所长却听进心里去了,他点点头:“好啊,以后我可以介绍小朋友认识几个大朋友,他们都喜欢集邮。”   王宇辰由奶奶抱着,正准备出门,突然,李所长想到了什么,扬声道:“小朋友,你如果真想要全国山河一片红,可以到农村去找找,也许有些偏僻的小邮政所会存留着没有回收的全国山河一片红。不过我可提醒你,按照国家规定,这错品邮票没有什么集邮的价值。”   王宇辰乖乖地道:“谢谢李爷爷。”   是啊,按照国家规定,无论是邮票还是钱币,错品都是没有价值的,但是规定是一回事,民间反响却是另一回事。在后世,全国山河一片红涨到了百万天价!   幸运的是,如今人们连肚皮都吃不饱,更顾不上集邮这种“玩物丧志”浪费钱的事了,也只有王宇辰这个重生者,才会捏着一把现金跑到邮局求购邮票。   王宇辰和奶奶回到家里,自己煮了一个溏心双黄蛋吃,在里面舀了大大一勺子的蜂蜜,一边大口嚼着热乎乎的鸡蛋,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这第一桶金可真不好赚啊,自己明明拥有后世的记忆,可以按图索骥地走一条最平坦不过的发财金光大道,可真正施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连一张邮票也有钱都买不到。   难道自己只能等80年猴票上市?猴票涨幅是不少,可和全国山河一片红相比却远远不如,而且变现需要的时间较长,差不多要花十年,自己可耗不起这样的时间。   王宇辰正没心没肺地吃着溏心蛋,突然听到外面轰隆一声雷鸣,乌云滚滚,下起大雨来。   江南的午后经常会向雷阵雨,王宇辰早就把院子里的衣服收了进来,所以只是无聊地趴在窗口看着密集的雨点打在青石板上,又慢慢地在低洼处积成了水潭。   如果换在以前的王宇辰,身为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肯定会屁颠屁颠撑着一把破雨伞到院子里淌水玩,可现在王宇辰的豆芽身子里,藏着的却是两世为人的思想,自然不屑于干这种无聊事。   王宇辰更多想的是如何弄到更多的钱,怎样到偏远乡镇的邮政所淘宝--   呯呯呯,门口突然响起拍门声,正坐在桌边发呆自语的奶奶站起身,不紧不慢走向门边:“谁啊?”   “是我,蒋阿婆,我是周强啊。”门外传来略带点佝束和慌急的声音,还有碰撞和推挤声。   王宇辰一皱眉,周强,他是谁--等等,前几天卖双黄蛋的老汉自称周强,这大雨天的,他怎么跑到自己家来拍门了?   等王宇辰放下吃了一半的溏心蛋,迈着小短腿跑到门边时,奶奶已经把门打开了,挤在门口的正是一脸尴尬笑容的周强,以及三四个换蛋的农民,他们的衣服全被雨打湿了,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雨水,沉重的蛋篓把小小的走廊都挤满了。   奶奶这时有些恢复了神智,忙道:“唉呀,大家怎么湿成这个样子了?快快进来,我给你们煮碗红糖姜汤喝。”   周强等人一边腼腆地道:“真是对不住,出门遇到大雨,实在没地方躲,想到了蒋阿婆你家,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一边抬着蛋篓往厨房里走。 第6章 鼓捣皮蛋   奶奶爽气地道:“出门在外,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自己找地方坐吧。”   她捅开了煤炉,往锅里倒了水,切了几片生姜扔进去,又掏出一包红皮纸包着的红糖,舀了一勺,想了想,又多添了一勺,这才盖上了盖子。   红糖姜汤很快煮好了,奶奶用大海碗盛了,一个个端给周强和他的伙伴们,换蛋的农民拘束地站起来,没口子道着谢。   周强喝下一碗滚烫的姜汤,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叹着气道:“这几天生意不好,蛋换不出去,今天又挨了雨淋,这蛋一沾水,很快就要坏了。要不是蒋阿婆让我们避雨,我们可真要亏老本喽。”   其他几个同伴也唉声叹气,他们做的是小本生意,这些鸡蛋都是从邻里赊来,等换来粮票才能结帐,这鸡蛋被雨一淋,在这样的夏天,根本放不了几天就臭了。   一个换蛋农民打量了一眼王宇辰吃了一半的溏心蛋,眼珠一转,冲着蒋婆婆讨好的笑道:“阿婆,你良心好,要不,咱们把这些鸡蛋便宜点卖给你--”   那换蛋农民话音还没落,周强已经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点着对方的鼻子骂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人家蒋阿婆给我们避雨,又煮姜汤给我们喝,你倒好,居然想坑老人家!这蛋淋了雨还能在家里久放吗?呸!你是不是看着蒋阿婆有时有些糊涂,想欺负人家!”   原来,周强虽然是个农民,却不是傻子,早就看出蒋阿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以至于有时任才四岁的王宇辰胡闹--此前用粮票高价换鸡蛋,接着又用鸡蛋低价卖钱的事,周强等人早就听说了,私下里,换蛋农民们都把这事当个笑话说着听。   那个换蛋农民挨了周强的骂,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不是欺负阿婆,她家的孩子每天都要吃鸡蛋补身子,我是想挑一些没有淋雨的鸡蛋卖给她。”   周强连连摇头:“不行就是不行!反正有我,你们谁都不许把坏蛋卖给蒋阿婆--”   “你们这蛋多少一个?我没粮票了,用钱买行不行?”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   周强一怔,这才发现,问出这个荒唐的问题,正是小伢儿王宇辰。   王宇辰坐在高高的板凳上,两只腿晃啊晃的,正咽下最后一口溏心蛋,缺了一颗牙的嘴漏风一样说着话。   周强还没醒过神来,那个最先提议换蛋的农民已经抢着道:“用钱买更好!8分一个!”   王宇辰扁了扁嘴:“6分一个,我这儿有30元钱,有多少卖我多少。”说着,他掏出一个手帕,摊出了里面一大堆零钞。   几个换鸡蛋的农民盯着钱眼珠子都红了,再顾不上喝姜汤,纷纷拎着蛋篓挤到了王宇辰面前,乱纷纷嚷嚷着:“买我的买我的!”   有个机灵的蛋农道:“我的鸡蛋个大!你买10个,我就送你一个!”   最先提出换蛋的农民一咬牙:“我10个鸡蛋只要5角5分!”--他的鸡蛋淋的雨水最多,不早点脱手,在太阳下一顿暴晒,不等挑回村里,立马就发臭了。   周强在旁边急得跳脚,有心阻拦,可是那几个蛋农都是乡里乡亲的同伴,有道是帮亲不帮理,再说这买蛋的话头是小伢儿自己挑起来的,他这横插一脚,坏了几个同伴的好事,他周强可就没脸回村了。   真做了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村里老老少少非把自己骂死不可,自己以后再收鸡蛋可就不好收了。   一通忙乱后,王宇辰用10个鸡蛋5角3分的价钱,买下了几个蛋农的鸡蛋,他也不管那些鸡蛋淋了多少雨水,一股脑儿都收了进来。   这可是近600个鸡蛋!   最后,连周强都挑了一些没怎么挨雨淋的鸡蛋卖给王宇辰,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这小伢儿可以把鸡蛋卖给教工宿舍里的老师们。   夏季的午后雷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刚刚门外屋檐雨水还如同瀑布一样流下来,没一会儿,就已经是雨过天晴,阳光艳艳。   周强等人再三道谢,挑着空篓,怀里塞着有零有整的纸币,兴高采烈的离去。   不一会儿,蒋婆婆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砍柴刀,带着王宇辰,顶着大太阳,向操场而去。   有人悄悄跑到瘦猴子家,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瘦猴子冷哼一声:“这一老一小,又要搞什么鬼?我去看看。”说着,取过桌子上的铜头大皮带,系在腰间,整了整胳膊上的红袖章,大步向操场而去。   平河县第一中学的操场很大,除了一块标准足球场,还沙坑、篮球场、看台、司令台,东侧还有一片占地规模极大的林子,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丛。   瘦猴子远远就看到蒋婆婆和王宇辰正在林子里折腾,蒋婆婆挥舞着砍刀正在砍半枯的灌木丛,而王宇辰年小体弱,则在拔茅草。   这是在打柴禾呢。   瘦猴子略一皱眉,虽然教工们家里都有煤饼炉,但有些节省的人家也会砍些柴,弄些稻草烧灶,自己不可能以此为由头训斥蒋婆婆。   他冷眼旁观,却看出不对劲来。   只见蒋婆婆和王宇辰砍了一堆灌木杂草后,寻了处干净的石板,把灌木杂草堆在上面,点了一把火,熊熊烧起来。   只一会儿,灌木杂草就烧成了一堆草木灰。   如是再三,蒋婆婆和王宇辰就拎了一篮子草木灰离开了操场。   瘦猴子百思不得其解,悄悄跟在后面,只见蒋婆婆和王宇辰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校办工厂的仓库,瘦猴子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不好,朱明就被关在仓库楼上,难道这一老一小要硬闯关人的地方?   谁给这乡下来的老婆子这样大的胆子?!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怂恿?!   等等,那一篮子草木灰是用来干什么的?引火?不象!那难道是撒人眼上,准备劫法场?!   瘦猴子脑洞大开,甩开胳膊跑向仓库,正想喊人来帮忙,却见蒋婆婆和王宇辰一人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又从仓库里走了出来,蒋婆婆边走还边向仓库管理员--一个胖胖的大妈连声道着谢。   瘦猴子一怔,下意识地闪到一边,等蒋婆婆和王宇辰走远了,才小跑到仓库里,拦住管理员低声吼道:“刚才那个老太婆偷走了仓库里什么东西?!”   胖大妈管理员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什么偷不偷的,老人家只是拿了一些生石灰和稻壳。”   瘦猴子瞪着眼:“这仓库里都是公家的东西,这就是偷!”   胖大妈管理员不乐意了:“生石灰是以前刷墙时剩下来的,稻壳原本是填在箱子里的,全是用剩下的没人要的垃圾,堆在角落里本就占地方,老人家要走我还巴不得呢。得了得了,朱老师是个好人,你们要整朱老师我也没话说,欺负老人家和小伢儿算什么本事。”   瘦猴子气红了脖子,可是能当仓库管理员这样肥差的,都是有来头的,他犯不着为了一老一小得罪胖管理员,只得气哼哼一甩袖子走了。   瘦猴子盯着蒋婆婆和王宇辰,见他们又出校门在河道边挖了一些黄泥才回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鬼,只能自己回家生闷气。   沙老师正在家管教沙青沙林双胞胎,门突然敲响了,他示意妻子去开门,片刻后,门口响起俞素梅略带诧异的声音:“老沙,那个,隔壁的辰辰找你。”   沙老师一怔,快走来到门边,看到门口站着泥猴子一样的王宇辰,光着的脚丫子上满是黄泥,连裤管上都粘了不少,沙老师在心中轻叹口气,这没娘照顾的孩子就是可怜,蒋婆婆又神智有失,辰辰这小伢儿简直成了要饭的小乞儿了。   沙老师紧走了几步,特意低沉下嗓子道:“辰辰啊,吃饭了没,要不要在沙伯伯家吃一点?”   紧跟在后面的沙青沙林不乐意地嚷嚷道:“辰辰才不缺吃的呢,我们和谢玲都看见了,他天天吃一个溏心双黄蛋!我们要等到生日才能吃!”   沙老师瞪了双胞胎一眼,这时,王宇辰笑道:“谢谢沙伯伯,伯伯放心,我不饿,奶奶把我照顾得很好。对了,沙伯伯,哪里能买到氢氧化钠?”   沙老师下意识地道:“氢氧化钠?那不就是纯碱吗?咱们学校实验室里有--等等,你、你这小伢儿怎么知道氢氧化钠的?这可是中学的化学知识啊!”   王宇辰心说不就是个化学名称嘛,我脑海中有关21世纪的知识如果透露一两个出来,还不得把你给吓死,他脸上装出四岁小孩子该有的笨笨的样子,含糊道:“我奶奶叫我来问的。”   沙老师松了口气,是蒋阿婆啊,虽然说蒋阿婆是农村来的,但也许平时朱明、王建设老师跟她提过氢氧化钠,辰辰只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不过这孩子说得字正腔圆也不容易,不象自己两个伢儿,只知道抢吃的,打架,欺负比他们小的孩子。   沙老师道:“实验室有纯碱,蒋阿婆是想做馒头吗?我帮她弄点来就是了。”   王宇辰摇了摇头:“我家要的纯碱很多,差不多要三四斤吧。”   沙老师瞠目结舌:“这是纯碱,不是面粉,蒋婆婆要这样多做什么?”   王宇辰抬起脚,蹭了蹭脚背上干结的黄泥:“我家想做皮蛋呢。我人小,也不知道该到哪家店里买,沙伯伯能帮我买一些吗?”   低头看看王宇辰递上来的一小卷钱,沙老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一直在旁边打量的俞素梅插嘴道:“做皮蛋吗?我听说皮蛋里面要放黄丹粉的,可没听说放纯碱啊。”   王宇辰露出自己标志性的缺牙,一笑:“我家要做的是无铅皮蛋,黄丹粉里有铅,对人体有危害,吃无铅皮蛋才健康。”   两个小时后,沙老师拎着数斤纯碱匆匆赶回了教工宿舍,纯碱这东西只有馒头店才大量采购,普通人家都是一小包一小包买,沙老师还是通过学校的关系,才一次性买来了这样多的纯碱,这也是为何王宇辰求助沙老师的原因,在后世物资丰富的年代,随手淘宝就能解决的东西,现在却不得不托人找关系才能买到。   沙老师一推开朱明老师家厨房的门,就看到里面摊了一地的东西,有生石灰、草木灰、黄泥、稻壳,蒋婆婆和自己的妻子俞素梅正在搅拌黄泥和稻壳,王宇辰和自己的双胞胎儿子则在筛生石灰,沙青沙林显然把这当成了某种好玩的游戏,嘻嘻哈哈闹着,脸上衣服上全是白白的石灰印子。   看到沙老师进门,王宇辰笑道:“太好了,咱们东西都备齐了,就等着沙老师的纯碱呢。”   王宇辰大模大样指挥着蒋婆婆和沙老师夫妻,先将石灰粉、纯碱、草木灰放入一个盆内,搅拌均匀,接着把盐倒在干锅时爆炒,放进清水和茶叶沫子,等盐水煮开后,倒入石灰粉、纯碱、草木灰盆里,搅成糊状。   俞素梅用木棍戳了戳那盆糊糊:“要把洗过的蛋糊上这些东西吗?”   王宇辰点点头:“俞阿姨小心,戴上手套,这东西烧手呢。”   俞素梅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王宇辰:“阿姨知道,碱有腐蚀性--这也是朱明老师教你的?可我明明记得她是语文老师啊。”   她在厨房里帮了半天忙,早就发现,蒋婆婆什么都听王宇辰的,整个做皮蛋的法子全是这小不点在指手划脚,可偏偏有条有理,自己都挑不出错来。   王宇辰嘿嘿一笑:“我妈妈也是顺嘴一说,我就记住了。”   把近600个鸡蛋涂了糊泥,然后包裹上和了稻壳的黄泥巴,再封在罐子里,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三个大人加三个小孩子,折腾到半夜才忙完。   王宇辰除了皮蛋,又做了一些咸蛋,其实无论是皮蛋还是咸蛋最好是用鸭蛋来做,如果是海边专门以小海鲜为食的鸭产的蛋最好,个大不说,里面还流着红红的蛋油,但如今可不是王宇辰挑剔的时候,有什么料做什么饭。   沙老师夫妻洗了手后,拖着疲惫的脚步,一人一个背着早已经呼呼大睡的沙青沙林,离开了朱明家的厨房,看着小脸累得发青,却坚持站在厨房门口道谢的王宇辰,夫妻俩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五味陈杂的味道。   一回到家,掩上门,把两个孩子放上床,俞素梅就压着嗓子,急冲冲对丈夫道:“老沙,你都看到了吧?”   沙老师点点头,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你是指辰辰吧?的确是个早熟的孩子。没想到,以前朱明老师在家时,我没怎么注意这个孩子,只知道他体弱多病,可没想到他们家出了天大的变故,这孩子居然有这样出挑的表现。”   “前几天他拿粮票换鸡蛋,又用鸡蛋换钱,我以为他是瞎胡闹,可现在看看,这鸡蛋做成皮蛋咸蛋,却能卖更多的钱。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赚钱的营生,可难为这是个才四岁的孩子想出来的点子。”   俞素梅迟疑了半晌,才低声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许是苦难让这孩子比别人家的孩子更早熟吧。唉,想想那天蒋婆婆爬上屋顶大闹的事我就后怕,万一要是她摔下来,那辰辰不就成了没人管的孤儿了吗?想来是老天有眼,让辰辰一下子懂事起来了。”   身为中学教师,沙老师是从来不相信什么老天有眼的,他翻了个身道:“这段时间,你多往朱明老师家走走,蒋婆婆和辰辰有什么忙要帮的,你就搭把手。咱们家里没多少钱,上次让你带给蒋婆婆的钱已经是我仅有的私房钱了,有钱的出钱,没钱就出把力吧,总要帮这一老一少把这段苦日子熬过去。”   俞素梅一怔:“怎么,你不怕瘦猴子打你小报告,说你思想和朱明老师一样有问题了?”   沙老师冷笑一声:“这种小人欺软怕硬,他要敢打小报告,我先揍他满脸开花!”   接下来几日,俞素梅经常带着沙青沙林到朱明老师家,对外就说是沙青沙林喜欢和王宇辰玩,其实暗中却在照顾着蒋婆婆和王宇辰。   沙青沙林却乐得什么是的,因为每次去辰辰家,辰辰都会大方地煮溏水蛋给他们吃,这可比过年还舒坦,很快,沙青沙林就和王宇辰好得和亲兄弟似的。   王宇辰这是刻意为之,他已经觉察出自己的“早慧”引起了沙老师夫妻的怀疑,只能装出一个四岁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和沙青沙林和泥玩。   啊啊啊,好想早点长大啊,那样才能干更多的事,现在这幅四岁的身子实在制约了自己太多的事儿。 第7章 回头生意   两星期之后,王宇辰、俞素梅、沙青沙林齐齐围在罐子旁,看着蒋阿婆打开了泥封,将一个包裹着黄泥和稻壳的蛋取了出来。   沙青咕嘟咽了口口水:“皮蛋这就算是做成了?能吃吗?”   俞素梅拍了他一下头:“急什么?能不能吃,剥开看看不就成了?”   纯碱制皮蛋,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如果这近600个皮蛋全都做坏了,那朱明老师家损失可就大了--这买蛋的钱里面还有她借给蒋阿婆的10多元呢。   蒋阿婆利落地剥开了外面的黄泥,在水盆里细细洗了洗,白色的蛋壳里隐隐渗出一点点青色,似乎里面的蛋液已经凝固了。   磕磕,蒋阿婆在案板上轻轻磕了磕蛋壳,蛋壳裂开了几条缝,但并没有蛋液流出来,俞素梅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蛋白和蛋黄都凝固住了,并没有制作失败,变成臭蛋。   蒋阿婆粗糙的手几下就剥开了蛋壳,露出了里面青灰的蛋体,沙青沙林在旁边拍着手:“皮蛋!皮蛋!”   王宇辰早就准备好了碗,里面倒了点酱油,接过蒋阿婆手里的皮蛋,放在碗里,用筷子夹开,将皮蛋沾了酱油,塞到嘴里,嗯,好吃,就是这个味!   无铅皮蛋制作成功!   这个办法,是王宇辰从后世报纸的副刊版面看来的,那里有个美食专栏,专门教人居家做各种各样的美食,皮蛋只是其中之一。   王宇辰把剩下的皮蛋推给俞素梅,沙青沙林顿时抢成一团,甚至顾不上用筷子,直接用手抓着吃,青色的蛋黄沾在他们的手上嘴上,惹得俞素梅一顿臭骂,和成熟稳重的王宇辰一比,她越发觉得自己家的双胞胎太过胡闹。   王宇辰又打开了一个咸蛋,咸蛋也制作成功,只不过并没有流黄,唉,这鸡蛋还是比不上红心鸭蛋啊。   俞素梅用筷子夹了点皮蛋,细细在嘴里品了品,点了点头:“味道不错,不比供销社卖的差。对了,你打算卖多少钱一个?”   这话,她不是对着蒋阿婆说的,而是直接问王宇辰。   王宇辰挠着头:“阿姨,我也不知道啊,你说该卖什么价?”   俞素梅白了王宇辰一眼:“我信你个鬼!你借着蛋农被雨淋压价买蛋怎么就一套一套的?快说,不然阿姨打你小屁屁!”   王宇辰一咧嘴,啊啊啊,大人欺负小孩就是这样赤裸裸的啊,他笑着问道:“阿姨,市面上的皮蛋多少一个啊?”   俞素梅道:“现在新鲜鸡蛋8到9分一个,皮蛋咸蛋贵一点,一毛二、一毛三吧。”   王宇辰道:“嗯,我们就卖9分一个。”   俞素梅惊讶地道:“9分一个?这也太便宜了吧?卖一毛一个都有大把的人抢着要。”   王宇辰耐心地道:“我这蛋买来就便宜,成本没超过6分,制作的原材料也就纯碱贵一点,生石灰、黄泥、稻壳、草木灰都没怎么花钱。就算是9分一个,我们还是赚了。”   俞素梅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说,可还是便宜了。这个价可比供销社便宜多了。”   王宇辰没说什么,心里想,我就是要比供销社便宜,图的就是一个快进快出,再说,如果自己卖得比供销社贵,被有心人叮上,扣一个投机道把的罪名怎么办?   自己人小没事,没人会想到这整件事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可蒋阿婆就要受罪了。   俞素梅嘀咕了几句就没再说什么,毕竟这皮蛋不是自己家的,卖什么价最后还是王宇辰说了算,他就是亏了老本自己也没办法阻止。   这天下午,皮蛋就在教职员工家里成了抢手货,皮蛋不像鲜蛋无法长久保存,买多点放在家里也没关系,现在又是夏季,买块豆腐,拌上用细棉绳切碎的皮蛋,浇点酱油一拌,那味道可真是美。   最最重要的是,9分钱一个皮蛋实在是太便宜了!有便宜不沾那是王八蛋,快抢啊!   就一个教工宿舍,蒋阿婆足不出户,就卖出了200多个皮蛋。甚至几个家不在教工宿舍的校领导,听闻此事后,也托人买了一些。   接下来几天,蒋阿婆和王宇辰每天下午走街穿巷叫卖,皮蛋和咸蛋都比鲜蛋更受家庭主妇们的欢迎,以至于到了后来,王宇辰自己都忍不住把价格抬到了一毛一个。   这天,王宇辰在家里数着一堆零钞,就这半个来月,自己的原始资金就翻了一番,多谢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就连后世最常见的皮蛋都被人抢着要,怪不得开放后,只要胆子够大,做什么赚什么,连炒个瓜子都能炒出一个全国轰动的人物来--傻子瓜子年广久的经营之道简单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别人短斤缺两,他就反其道而行之,无论谁卖包瓜子他都顺手抓一把白送。就这样,硬是做出了全国知名的大生意!   王宇辰把钞币分出了一卷,那是用来还给俞素梅的,顺带,还多付了一点劳务费--买烧碱幸好有沙老师帮忙,做皮蛋更是辛苦人家一家四口。如今因着母亲朱明的事,整个教工宿舍除了沙老师、谢玲家,其他人家都有些疏远他们,患难见真情啊。   钱虽然不多,却多少是个意思,更何况,这是工资之外的外快,这年头几乎人人都拿死工资,有点外快就能让一家人饭桌上多吃一口肉,最是幸福不过。   王宇辰迈着小短腿跑到沙老师家,敲开门一看,沙青沙林正在地上滚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沙老师夫妻都不在家,王宇辰把钱交给沙青,板着脸叮嘱他们一定要交给爸爸妈妈,沙青沙林在王宇辰面前倒是很听话,虽然王宇辰体弱多病,个子比他们矮一大头,可问题是只要听辰辰的话,就能吃溏心蛋啊。   有奶就是娘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王宇辰摇摇摆摆往家回,这段时间又是做皮蛋,又是沿街叫卖,虽然大部分活都是蒋阿婆在干,但王比安其实也挺累的,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回家睡个觉,却觉得头皮一阵发痒,有些苦恼地挠了挠瘌痢头,见鬼,这瘌痢头怎么还没治好啊,茶叶水洗头怎么不管用啊。   王宇辰回到厨房,往木盆里扔了一大把做皮蛋时剩下的茶叶末,吃力地拎着大茶壶,冲了热水,眼看着茶叶末把水泡成了淡淡的橙黄色,等水稍凉点,小心翼翼用茶叶水洗着头。   在后世的记忆中,王宇辰的瘌痢头久治不愈,后来是母亲朱明向个老中医讨了这茶叶水洗头的偏方来,才彻底治好的,怎么现在依样画葫芦,效果并不好啊?   难道是茶叶水不够浓?或者要买些好茶叶?自己现在手里有些钱了,买点好茶叶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不能让人看见,要不然用好茶叶洗头,在这年代,实在是太过浪费之举--要招人骂的。   门口突然响起拍门声,蒋阿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王宇辰应了声,顾不得擦干头,就匆匆小跑去开门,门一开,只见几个老熟人正挤在门口,为首的,正是一脸尴尬地笑着的周强。   王宇辰看着周强等人挑的蛋篓,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我靠,你们不会又想卖鸡蛋给我家吧?”   周强虽然不知道“我靠”何意,但一张脸却涨得紫红,他搓了搓手喃喃道:“那个,辰辰啊,实在是最近生意不太好,鸡蛋换不到多少粮票,再说田里的活儿忙,咱们也没时间天天挑着蛋在城里转悠,他们几个说能不能到你这儿碰碰运气,万一你们家又想买蛋呢?我、我来之前已经骂他们了,前不久你们家就买了几百个蛋,再长几张嘴也吃不光这样多的蛋啊--咦、啊,蛋、蛋呢?!”   周强傻乎乎地瞪着角落的稻草堆,那草堆上原本摆满了鸡蛋,都是他亲手放上去的,可现在只剩下了十来个--   周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们一老一小把鸡蛋都吃光了--嘿,看我这老糊涂,肯定是卖出去了吧?唉呀,还是你们城里人好啊,我们乡下人挑着担卖,到处被人赶,不小心连篓和鸡蛋都得被没收,你们坐在家里就能轻轻松松卖鸡蛋。”   王宇辰并不想把自己做皮蛋的事公之于众,他装出四岁小孩该有的样子,含着手指头,含糊地道:“你找我奶奶吗?我把奶奶叫来。”说着扯着嗓子叫起奶奶来。   蒋阿婆甩着两手的肥皂泡匆匆赶了过来,她今天神智较清醒,瞟了一眼门口这几个老面孔,笑道:“先进来喝口茶吧。”   周强等人道着谢,挨挨挤挤进了门,把蛋篓挨墙角放好,挤在长条凳子上,捧着蒋阿婆递上的大海碗,吸溜溜喝着茶叶末泡的茶。   蒋阿婆瞟了眼蛋篓:“怎么?生意不好?”   周强苦笑道:“如今用鸡蛋换粮票的人多起来了,生意实在是不好做。谁家的粮票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省一点换鸡蛋倒还行,可总不能都拿出来换鸡蛋啊。蛋多,粮票少,这不,今天我和几个兄弟挑着篓晃悠了半天,也没做成一笔生意。”   王宇辰在旁边用树枝戮着蚂蚁,心里却明白,周强等人为何做不成生意,原因很简单,市场上鸡蛋供大于求了。   现在已经到了嗡嗡嗡的尾巴了,对农民养鸡养鸭养猪等行为渐渐放松了管理,农村靠鸡屁股鸭屁股改善生活的人家越来越多,挑着蛋篓进城换粮票的村民自然也多了起来。   但是相较之下,城市居民的粮票却是有定额的,左右就这样多,买了米面剩下用来换鸡蛋的粮票总量有限,以至于造成了这离奇的供过于求的现象--其实并不是城市居民不需要鸡蛋等农副食品,如今这年月谁都缺营养,粮票不够换蛋就只能用钱,但这钱可比粮票更金贵。   除了王宇辰知道今后将迎来通货大膨胀,如今存的钱到了今后真是一钱不值,舍得大手大脚花钱外,平常的百姓真正是从牙缝里省钱。   蒋阿婆听周强等人唠叨了半天生意难做,又续了一遍茶水,这才细声细语道:“你们想把这些鸡蛋都卖给我家?”   周强端着碗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吭哧了半天道:“蒋阿婆,我们便宜卖给你--肯定比市价便宜--”   他一句话未了,旁边一个年轻蛋农抢着道:“不能像上次那样便宜了,上次的蛋淋了雨,放不长,这次咱们挑来的都是好鸡蛋。”   周强呼一下站起来:“那你有本事自己挑着到街头卖去!再好的鸡蛋,这样热的天,晒几天个个都成了臭蛋!”   蛋农们互相争执着,除了周强,其他几个蛋农既希望蒋阿婆吃下这些鸡蛋,又希望价格能比前一次高一点。   蒋阿婆找了个洗衣服的借口,任周强等人争吵,自己走到了院子里,冲着玩蚂蚁的王宇辰招了招手:“辰辰,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王宇辰装出四岁小孩天真的样子:“奶奶,我听你的。”   蒋阿婆伸出手,摸了摸王宇辰的头:“你这孩子啊,在奶奶面前装什么?奶奶这条命都是你给救回来的,你说什么,奶奶就做什么。”   王宇辰的心一沉,唉哟我的妈呀,难道自己是重生者的秘密被奶奶发现了?等等,冷静,冷静,这不可能,重生这种事,就算自己举着大喇叭在校园操场上嚷嚷,也没有人会信吧?   奶奶对自己的信任,应该是她从屋顶上死里逃生那一回产生的,从此后,奶奶的神智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这个孙子值得信任。   王宇辰想了想道:“我听俞素梅说,供销社到农村收购鸡蛋是6角5分一斤,咱们收6角一斤吧。”   供销社在农村收购鸡蛋并不是敞开收购的,在样样货品都有指标的年月里,农民想卖出自己家的鸡蛋都得走门路,别说鸡蛋,就连统购统销的大米,都要拍粮站工作人员的马屁,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王宇辰给出的价格比供销社的便宜,而且还得是周强等人辛辛苦苦从四周乡镇收拢鸡蛋,再挑到城里,等于节省了一笔运输成本,可即使如此,蛋农们依然兴高彩烈,七手八脚把鸡蛋都过了秤,还添了点零头给蒋阿婆。   只不过,这一次蛋农们挑来的鸡蛋有些多,王宇辰卖皮蛋赚的钱还不够付账的,这时,周强一拍桌子:“我的那份鸡蛋先打个欠条吧,等你们卖出了,再还我。”   此前和周强争论鸡蛋收购价的年轻小伙子急了:“强哥,你手里没粮票又没钱,等会儿回村里没法向大家交待啊,到时候想再收新的蛋,可就不好收了。人家没向你要债算给你面子的了。”   周强涨红着脸道:“别说了,我信得过蒋阿婆,人家愿意收咱们的蛋,是帮咱们的忙呢,不就赊几天帐嘛,我等得起。不说了,蒋阿婆,我走了。”   周强拎着空蛋篓匆匆而去,头都没好意思回,他总觉得这笔生意是在欺负蒋阿婆和王宇辰一老一小,虽然不知道蒋阿婆如何把淋了雨的鸡蛋给卖光了,但一老一少又不可能靠卖蛋赚钱,这年月,不要说赚钱,就是填饱肚子,都难!   看着几个蛋农分了钱陆续离去,王宇辰若有所思,其实他手里还有一点钱,足以用来支付周强的蛋钱,但是他得留着这点资金购买做皮蛋的原材料--这次收的蛋较多,再次到操场上烧草木灰,到仓库讨生石灰、稻壳肯定是行不通了,得到市场上去买,这就多了一笔成本。   不过,周强主动提出赊帐,说明这是个老实本份的人。   晚上,一中的教职员工回家后,蒋阿婆到沙老师家走了一遭,带去了一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条,上面列着做皮蛋所需要的材料和数量--这纸条是王宇辰写的,只不过没人会相信,只会以为是蒋阿婆自己写的。   沙老师正和妻子面对着桌子上一卷有零有正的钞票发呆,钱不多,可是,这是朱明老师才四岁的儿子王宇辰发给他们的“工资”,这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在这个人人都靠国家工资勉强糊口的年月里,一个四岁孩子居然懂得做皮蛋赚钱,还发酬劳给帮忙的两个大人--这、这王宇辰真的只有四岁吗?!   沙老师最先醒过神来:“不行,把这钱还回去!咱们只不过帮了点小忙,怎么能拿人家孩子的钱?”   俞素梅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只不过帮着糊了几个皮蛋,哪值得给这样多钱--”可是她又迟疑了一下:“沙青沙林正在长个子,我想给他们买点麦乳精--”   这年月,养双胞胎可不容易,这可是两张吃多少都没底的嘴,偏偏沙青沙林又精力旺盛,天天闹个不停,养这兄弟俩,不仅费粮食,还费衣服、鞋子。   俞素梅早想给两个儿子换身衣服了,可手里实在省不出钱来,看着桌上的一卷钱,她情不自禁在心里盘算着到衣帽店给两个儿子扯身布料,再做两双鞋子--不,买两双鞋子钱肯定不够花,那就一双吧,让两个儿子轮换着穿。 第8章 推销之术   沙老师看出了妻子眼中的企盼和不舍,断然把钱收到了手里:“你糊涂了!这是谁挣的?王宇辰!才四岁大的王宇辰!我们家再缺钱,还能拿这个钱?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脸皮都丢光了。”   就在沙老师夫妻对着桌子上的意外之财又喜又愁时,门被拍响了,门外传来蒋阿婆的声音:“沙老师在家吗?”   沙老师忙站了起来,快步赶到门边开了门,未语先笑:“蒋阿婆,你来了?有事?辰辰呢?”   “辰辰在家睡觉呢。”蒋阿婆笑着道:“你好不容易下班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家里有些东西想买,我乡下来的老婆子,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劳烦沙老师你帮个忙。”   说着,蒋阿婆递过来一张纸条,以及一卷钱。   沙老师瞟了一眼纸条就明白过来蒋阿婆又想做皮蛋了--不对,一定是王宇辰这小家伙的主意!怎么,他还真想把皮蛋当成一门长久生意做?   沙老师有心劝两句--这教职员工家属做生意实在是不上台面的事,朱明老师、王建设老师可都是正经的国家干部,万一被人举报家人做生意,扣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那一世前程尽毁了。   可沙老师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把话说出来,朱明老师身陷囹圄,王建设老师四处奔波,家里只剩下一老一小,老的神智失常,小的体弱多病,卖点皮蛋,只不过补贴点家用,图多吃几口饭而已。   沙老师收起纸条和钱,重重点头:“蒋阿婆你放心,我明天就把你要的材料买来。”他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将此前蒋阿婆给他们一家的“酬劳”也当做买新材料的本钱。   很快,朱明老师厨房里的手工小作坊再次开工,因为这一次要做的皮蛋量多,除了沙老师一家,谢玲和她妈妈柳涛也一起来帮忙--柳涛和朱明老师原本关系极好,王宇辰出生时还给他打过毛线衣,但胆子极小,朱明老师出事后,她有心想帮,却担心瘦猴子打压,所以裹足不前。   但这段时间,沙老师一家堂而皇之帮助蒋阿婆和王宇辰,瘦猴子虽然脸色难看,却也没有过多干涉,柳涛胆子就大了起来,以带谢玲找王宇辰玩的名义,也来搭一把手。   柳涛带来了好几个大罐子,这倒是解了王宇辰燃眉之急,因为这次做的皮蛋较多,家里的罐子不够用了。   等两周后,新一批皮蛋出罐,沙老师夫妻和柳涛自告奋勇,和蒋阿婆一起外出叫卖皮蛋,王宇辰颇为感动,这可是70年代的知识分子啊,个个清高得很,多少有些傲骨,不象后世,叫兽们都成了老板,以剥削压榨手下的研究生为己任,甚至有逼得学生跳楼的。   自己得想办法维护一下沙老师夫妻和柳涛的面子,不能让他们掉了身价。   王宇辰很快找到了沙老师:“沙老师,咱们学校里有文印室吧?”   沙老师正在检查几个皮蛋,顺嘴道:“那当然有。这学生每个学期要用多少试卷和复习材料啊,我们班的试卷都是我自己出自己印的呢。弄张油腊纸,铺在钢板上,用铁笔刻好,上油印机一刷,很快就出来了。”   王宇辰递给沙老师一张纸:“沙老师,麻烦你油印一些材料,以后咱们卖皮蛋时,每个主顾都送一张这样的材料用来包装。”   沙老师接过瞟了一眼,喃喃低语道:“高科技无铅皮蛋问世。铅对人体的危害--古罗马灭亡于用铅杯饮酒,铅中毒会造成不孕不育--”   沙老师的脸色变得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这张宣传单肯定又是王宇辰这小鬼头鼓捣出来的!可是,不孕不育?!辰辰这小屁孩居然懂得什么叫不孕不育?!   沙老师咳嗽了几声:“铅的危害我也是晓得的,不过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宇辰撒谎都不带脸红的:“我妈妈讲故事给我听的。”   信你个大头鬼!朱明老师会告诉你铅中毒会不孕不育?!   不过,沙老师却知道这张宣传单威力惊人,不孕不育就是断子绝孙啊,老百姓最重视香火传承,民间流行各种壮阳的偏方就知道生育在百姓心中的重要性了,王宇辰大力宣传无铅皮蛋的健康性,肯定能让皮蛋卖得大火特火。   这孩子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自己以前看史书,见到有生而知之者,都以为是古代的史家夸张之语,可辰辰这小家伙的表现却让自己怀疑,这世上真有天慧之人。   油印资料对有十多年执教经验的沙老师而言是小菜一碟,他笔走龙蛇刻版,新自调油墨,一个下午就把无铅皮蛋宣传单都印好了,只不过,为了节约成本,用的纸是草纸。   一篓皮蛋,一叠宣传单,蒋阿婆、沙老师夫妻、柳涛妈就这样出门卖皮蛋了。   蒋阿婆来到了三市菜场,往路边一坐,皮蛋一摆,就开始叫卖起来,每当有主顾买鸡蛋,她都用草纸一裹,大多数主顾对所谓的无铅皮蛋并不在意,皮蛋就是皮蛋,有铅没铅又有什么关系?   大家从这位婆婆手里买皮蛋,图的就是价格便宜--虽然这一次鸡蛋的收购价提高了,但王宇辰再三叮嘱,绝不提高售价,依然是9分一个。   对王宇辰而言,利润是其次,尽快回拢资金才是最重要的。他还想带着钱到各偏僻村庄转悠,捡全国山河一片红的漏呢。   偶尔才有人饶有兴趣地打开草纸仔细看上面的宣传材料,其实材料对皮蛋的介绍并不多,主要是对人体摄入太多铅的危害的科普,这些内容大多是王宇辰从后世的网络上看来的,最夸张的就是古罗马贵族喜欢用铅杯而不是陶杯喝葡萄酒,以至于最后走上亡国之路。   铅渗入酒里,会增加淡淡的甜味,口感更佳,但却因此造成铅中毒,孕育出歧形的婴儿,国无可战之兵,最后被高卢野蛮人击败。   这种后世网络夸张之言,哪里是70年代纯朴的老百姓见识过的,人们看了资料后都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用的草纸收起来,准备带回家给家人看。   沙老师夫妻和柳涛当然不可能和蒋阿婆一样坐在街头叫卖,他们脸皮毕竟薄得多,拎着蛋篓找一些朋友、亲戚推销,这时,关于无铅皮蛋的宣传资料就更显效果,因为买主大多也是有相当的知识的,看了草纸后,都比较认同铅对人体的危害,更警觉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认识到传统的黄丹粉制造的皮蛋含铅量太高?   黄丹粉学名叫四氧化三铅,又叫铅丹,古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就是铅炼制的,那玩意儿就是大毒药,包括秦始皇在内的一大票皇帝都是吃铅丹吃死的,自己和家人可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无铅皮蛋一经推出,立刻大受欢迎,没几天,王宇辰就看着厨房里大大的罐子就一个一个空了,甚至有人找到沙老师家里,指名要买无铅皮蛋。   可见就算是在物资紧缺的年代,大伙儿对健康依然是相当重视的。   这天晚上,朱明老师家的厨房里,铁皮灯罩下的灯泡发散着淡黄的光,煤炉上滚着一锅绿豆汤,蒋阿婆、王宇辰、沙老师夫妻、柳涛挤坐在桌面上裂开了几条缝的八仙桌旁,数双眼睛盯着一堆钱币。   呼,柳涛吐出了长长一口气:“好多钱啊,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多钱呢!这真是我们卖皮蛋赚的?”   沙老师并不是第一次分钱了,显得较为淡定,他轻咳一声:“这些钱还要去掉成本,其实纯利并不多--好吧,已经比我的工资,不对,比我们几个人的工资都多了!”   俞素梅喃喃自语道:“我要给孩子们买麦乳精,买炼乳,买衣服,买鞋子,对了,还要给他们买上海的动物饼干和大白兔奶糖--”   沙老师又心痛又好笑,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些钱都要用来做本钱,咱们要做更多的无铅皮蛋。”   柳涛一怔:“什么?等等!沙老师,你不会真想把这门皮蛋生意做下去吧?”   沙老师一摊手:“为什么不做?很快就要放暑假了,咱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你看见了,这无铅皮蛋有多受欢迎,我敢打赌,我们无论做多少皮蛋,都能被抢购一空!嘿,说到这儿,辰辰的宣传资料真是一绝,我认识的朋友如今都知道含铅皮蛋的危害了,纷纷叮嘱自己的老婆一定要买无铅皮蛋。可市场上就只有咱们一家卖无铅皮蛋,真正的独门生意。”   王宇辰瞟了眼沙老师,嗯,沙老师还是有点做生意的头脑的,他虽然做了多年教师,却并不迂腐。   柳涛意外地打量了一眼王宇辰,她原以为宣传资料是沙老师编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辰辰--自己的女儿谢玲比王宇辰也就小几个月,可是这几天只不过帮着给鸡蛋糊黄泥稻壳,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出去玩。   柳涛想了想:“真的没关系吗?万一学校领导找我们谈话--这做皮蛋卖皮蛋毕竟是不务正业,有损教师形象啊。”   沙老师耸了耸肩膀,不屑地道:“我们凭本事赚钱,领导有啥好说的。咱们以前都上过山下过乡,什么苦活脏活累活没干过,就连校办工厂的活也不比做皮蛋轻松啊。”   柳涛低声道:“那倒是,那时我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姑娘家,都要插秧、割稻、喂猪、放牛、砍柴,对了,辰辰啊,我那时和你妈在同一个队里,你妈还帮一户农户救过火呢。”   王宇辰很好奇,在后世,妈妈从来没和他讲过这些往事,他问道:“真的?”   柳涛笑道:“是真的,说起来有趣呢,你妈和那户农户原本是冤家对头,闹得要死要活的。”   原来,朱明上山下乡时,分到一户农户家里,当天晚上吃饭时,农户端上了一盘鱼,这鱼在当地叫样菜,是专门摆出来当样子看的,只能看,不能吃,只是农户用来显摆自己家里富足的。   可朱明一个大学生哪里知道这些讲究,她是饿恨了的,看到肉就两眼放光,举起筷子风卷残云就把鱼给吃光了。   气得农户跑到大队部告状,非要赶走朱明这个恶客。   朱明也是学生气十足,反而告农户虚荣,穷讲究。   一来二去朱明和这家农户成了死对头,朱明气乎乎从农户家搬了出来,而农户家人一看到朱明就破口大骂。   这一切在一场火灾后突然逆转--朱明有次夜间巡逻时,突然看到农户家的柴房冒起烟火,她不顾同学阻拦,冒死冲进火场,把已经呛昏的农户家人一个个拖了出来。   从此后,那家农户就把朱明当女儿一样养,买了好几条鱼烧给她吃,自然,朱明再也不会干出一个人把鱼全吃光这样没头脑的事了。   王宇辰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妈妈还有这样生猛的一面,听得津津有味。   柳涛说到动情处,抚摸着王宇辰头顶道:“你妈妈是个好人,她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王宇辰重重点头,那是当然,后世的记忆早就告诉他,妈妈这次受难只是虚惊一场,再过几个月,她就可以安然回家了。   而自己,正好趁这几个月时间,赶紧多赚点钱。不然的话,等妈妈爸爸回家,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一个小伢儿卖什么皮蛋的,要知道,在乡下,有些四岁的娃娃还在吃奶呢。   王宇辰用稚嫩的声音道:“钱还是要分的,给沙青沙林、谢玲买点好吃的,剩下的留做本钱吧。咱们家厨房就这样大,皮蛋生意弄得太大招人眼,也摆不开。我们还欠换蛋的周伯伯一笔钱,想想他也该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向他要一批鸡蛋吧。”   沙老师点点头:“那个周强我见过,是个本份人,以后我们的鸡蛋都可以通过他来进。总不能我们自己跑到乡下去收蛋吧。”   这就算是把今后的生意定下来了,最后,沙老师家和柳涛各带走了5元钱,可别小看这5元,当时的肉价才只有5毛8分一斤呢。有了这笔钱,两家人能好好改善一下火食。   至于王宇辰,他却对如今的肉不太感兴趣,原因很简单--实在是太肥了,这年头的猪都不是瘦肉型的,那明晃晃的一膘肥肉让王宇辰实在提不起下嘴的兴趣,哪怕他知道现在的猪都是无污染不吃饲料不打瘦肉精的有机猪。   这人啊,经不起念叨,大家伙前晚还在朱明老师家的厨房里提起周强,周强次日一大早就赶来了,他捏着蒋阿婆递过来的钱,数都没数,小心翼翼地收在一块破手帕里,直接塞进怀里。   蒋阿婆道:“老周啊,咱们还要麻烦你多收点蛋来,放心,这一次咱们本钱足够,再不用赊帐了,现清现结。”   周强正在乐呵,听到蒋阿婆的话,脸上神情一变,吞吞吐吐道:“你们还想要更多的鸡蛋吗?蛋是有一些,可是量不多,如今乡下收鸡蛋难了--”   王宇辰在旁边听着,也不以为意,现在的鸡都不是大规模集中养殖,鸡的品种也不行,产蛋量并不稳定,时多时少,周强有时收不上鸡蛋是很常见的事。   周强次日就送来了新鸡蛋,但是以前随着他同来的那几个蛋农却没见到身影,王宇辰看着一挑子鸡蛋,不禁皱了皱眉--这量也太少了!他托沙老师准备的材料大半都白费了,只能贮藏起来以备后用。   两星期后,王宇辰陪着奶奶去卖新出炉的皮蛋,因为这次制作的皮蛋量不多,所以就不麻烦沙老师夫妻、柳涛了。   王宇辰在路上有些心不在蔫,他想拓宽一下自己收购鸡蛋的渠道,仅依靠自己撞上门来的周强似乎有些不靠谱,毕竟周强倒卖鸡蛋只是农活不忙时补贴点家用,而不是专业的采购人员。   只是,自己一个四岁小伢儿,真要抛头露面干这样的事吗?   在平河第一中学自己的所言所行已经引起沙老师、柳涛的怀疑了,只不过大家正因为赚了钱而高兴,又看在妈妈朱明的份上没有深究,但如果自己到乡下乱窜,为了买蛋卖蛋和农人村妇扯嘴皮子,非被人当成妖孽不可。   三市菜场到了。   三市菜场是个非正规的菜场,所谓的三市有着久远的历史,数百年以前,四周的乡人每月逢三就自发到此处摆摊设市,互相交易,所以称为三市。   后来三市被取谛,但是近几年,却又渐渐复苏,虽然依然还有红袖章来驱赶、收缴,但也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连他们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市场改善家里的伙食。   王宇辰刚陪着奶奶在路边坐下,还没掀开蛋篓上的稻草,就听到隔壁有人大声嚷嚷着:“无铅皮蛋!正宗的无铅皮蛋!吃了能治不孕不育!”   王宇辰一怔,这个声音很陌生啊,不是沙老师的声音--就算是沙老师他也不会瞎嚷嚷吃无铅皮蛋能冶不孕不育啊--他询声看去,顿时又气又笑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张算得上熟悉的面孔。 第9章 知识就是财富   那是曾经和周强一起因为挨了雨淋,走投无路到自己家厨房来换鸡蛋,又嫌弃收购价太低的小伙子蛋农!   王宇辰两世为人,只这一眼,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何事。   怪不得周强吞吞吐吐,挑来的鸡蛋也少得可怜。原来是他的同伴们知道了蒋阿婆制作皮蛋赚钱的方法,干脆自己上手卖皮蛋了。   这制作皮蛋咸蛋的法子,在农村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以前那些蛋农一时没想到而已。等一捅破这层窗户纸,自然甩开了蒋阿婆,自己赚起钱来。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心里并不为意,市场上出现竞争者是很正常的事,做皮蛋又不是什么独门秘方,只不过,那小伙子卖的肯定不是无铅皮蛋,他用的一定是传统的黄丹粉。   市场上有了竞争者,但却并没有耽误王宇辰的生意,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皮蛋价格便宜啊,小伙子蛋农显然不舍得叫低价,报的价格和供销社里卖的差不多,所以人们依然纷纷挤在蒋阿婆的摊子前抢购皮蛋,不一会儿,一篓皮蛋就被一抢而空了。   王宇辰懒得看小伙子蛋农的脸色,挽着蒋阿婆的手,蹦蹦跳跳回了家。   一楼厨房门外,沙青沙林和谢玲早就等着了,看到王宇辰回来,立刻眼睛一亮迎了上来,沙青脸皮厚,抢着道:“辰辰,我们今天吃什么好吃的?”谢玲毕竟是女孩子,安静一点,但也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这段时间,手里有了点闲钱,王宇辰为了调理自己这个小身板,天天折腾着花样弄好吃的,各种蛋是不用说了,什么荷包蛋、野葱炒蛋、茶叶蛋、蛋包肉,吃了个遍,还有红烧肉、骨头汤、烤鲫鱼,每天都把自己的小肚子撑得滚圆。   自然,这些好吃的也少不了沙青沙林和谢玲一份,有恩必报,整个教工宿舍里,就沙老师夫妻和谢玲爸爸妈妈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给他们的孩子整点好吃的,算不了什么。   不就多三双筷子的事嘛--不对,沙青沙林这俩浑小子根本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那四只小黑手抓过泥沙就敢抢红烧肉吃。   王宇辰甩了甩手里的一根稻草,稻草上串着一串乱蹦的青蛙:“今天吃油爆青蛙。”   青蛙啊,这在后世可是保护动物,菜场里的小摊贩只敢偷偷卖,只不过,因为大量使用农药的关系,青蛙体内残留着很多农药,王宇辰虽然馋得流口水,却也不敢买了吃。   可现在不一样啊,吃青蛙是很正常的事,根本没保护动物一说,连麻雀都是四害之一,人人叫打,至于农药化肥残留过多--农民伯伯们用的还是农家肥呢。   沙青有点不满:“青蛙有啥好吃的,根本没多少肉,我要吃红烧肉!”   王宇辰理都不理沙青,这傻小子哪里知道,后世青蛙可比猪肉贵多了,他抓过一只青蛙就剥起来皮,沙林和谢玲忙上前帮忙,沙青挠了挠头,抓过一只青蛙,往地上一摔,哧溜一下就把半昏迷的青蛙给剥了皮--捉青蛙烤了吃那是教工宿舍每个孩子都拿手的游戏。   不一会儿,一串青蛙就处理好了,王宇辰让蒋阿婆用菜油爆炒,出锅时倒点酱油,抢了一只油爆青蛙塞嘴里,嗯,咯嘣脆,鸡肉味,好吃!   沙青虽然抱怨个不停,真吃起来却比谁都快,王宇辰看不过眼,瞪了他一眼:“剩下的都给谢玲吃。”   沙青个头比王宇辰高多了,体重一个顶俩,但王宇辰一瞪眼,他立刻缩回了伸向油爆青蛙的手,对着谢玲讪讪地笑了笑:“你吃你吃,剩下的都给你吃。”   谢玲满嘴油油的,不好意思地道:“我吃得够多了,辰辰你吃吧,你怎么吃不胖啊,一直这样瘦。”   王宇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是啊,这段时间自己也没少补身体,除了各种肉蛋,还喝牛奶,喝蜜蜂,可怎么就不见长肉呢?   这时,沙青突然指着谢玲哈哈大笑起来:“挠屁屁,哈哈哈,你挠屁屁!”   谢玲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一手举着一只油爆青蛙,一手僵在打了补丁的裤子上,果然,刚才她边吃青蛙,一边不由自主伸手挠着屁股。   看着沙青沙林嘻嘻哈哈取笑谢玲,王宇辰偷偷笑着摇了摇头--咦,等等,屁屁发痒?!   王宇辰神情古怪,不由自主也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小屁屁,他突然对沙青沙林道:“别欺负谢玲了,你们自己也不经常挠屁屁嘛。”   被王宇辰一说,沙青沙林果然禁不住也挠了挠屁屁。   王宇辰又打量了一阵谢玲和沙青沙林的脸,看到他们脸上浅浅的斑点,再度确认了自己心里怀疑的事。   他弄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拼命补营养,却依然瘦巴巴的原因了。   因为,自己肚子里有群家伙在跟自己抢营养,它们就是蛔虫!   对后世的孩子们而言,蛔虫这种古老的寄生虫根本不在记忆之中,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营养的改善,个人良好卫生习惯的养成,最最重要的是医疗条件的大步发展,蛔虫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可是在1976年,蛔虫却是最常见的寄生虫病!   每个孩子肚子里都有一窝蛔虫!它们寄生在孩子们体内,疯狂地争夺着原本就有限的营养。   而小屁屁发痒,脸上有虫斑,是蛔虫寄生的典型外在表现。   不过,要治蛔虫很简单,只要吃定宝塔糖就能把肚子里的蛔虫拉出来了。   王宇辰至今记得,自己在上小学后,吃了统一配发的蛔虫,然后在便盆里拉出还在扭动的长长的面条一样的蛔虫的记忆,天哪,那真是他人生中最恶心的记忆--没有之一!   宝塔糖,赶紧吃宝塔糖把肚子里的蛔虫清理光!该死,一想到一窝蛔虫在自己肚子里拱来拱去,王宇辰就一阵恶寒!   王宇辰把刚刚还在美滋滋吃的青蛙往地上一扔--谁知道这青蛙体内有没有寄生着蛔虫卵,见鬼,这个年月的卫生条件太落后了!自己家里没有自来水,是从井水里甚至河水里打水喝的,水里肯定存在肉眼看不到的各种寄生虫!蛔虫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谁他娘的怀念开放前的田园牧歌式生活,真是脑子进水了,让他先整一肚子蛔虫再说吧。自己宁肯生活在充满各种化学添加剂,药物过量,抗生素滥用的世纪。   王宇辰一把拉起谢玲的手,对依然在起劲地挠着小屁屁的沙青沙林道:“都别吃了,跟我来!”   沙青见王宇辰板着一张小脸,一怔,忙把手里吃剩下的青蛙一扔,推了沙林一把:“走。”   王宇辰、谢玲、沙青沙林四个小屁孩急匆匆跑到校医室,王宇辰不等喘均气,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道:“宝塔糖,我们要吃宝塔糖!”   女校医认识这些教职工的孩子,不由失笑道:“你们怎么知道宝塔糖的?那是药,可不是糖果能乱吃。”   王宇辰抢着道:“我知道,宝塔糖吃了能拉出肚子里的蛔虫。”   女校医一怔:“你这小家伙,懂得倒是多,不过这宝塔糖是给大哥哥大姐姐吃的,可不能给你们乱吃。”   不管王宇辰他们怎么闹,女校医都不肯给宝塔糖吃,最后被孩子们纠缠不过,干脆把他们推出门,把门一关了之。   王宇辰没精打采往回走,心里想,也许宝塔糖有些副作用,所以不给年纪小的孩子用,自己记忆中一直到上小学才吃宝塔糖--天哪,难道要让蛔虫在自己的肚子里舒舒服服呆上好几年?   谢玲不知道宝塔糖是用来驱虫的,对王宇辰小声道:“我妈给我买了大白兔奶糖,你想吃糖随我回家吃吧。”   王宇辰苦笑着摇了摇头,唉,自己实在是太小,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连想吃个宝塔糖驱虫都千难万难。   王宇辰拖着脚步回到家,一眼看到周强站在家门口,正在和奶奶交接两篓新送来的鸡蛋,听到孩子们的打闹声,回头看到王宇辰,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容:“辰辰,在外面玩啊。”   王宇辰正一肚子不痛快,看到周强,没好气地道:“周伯伯,现在市场上卖皮蛋的人好多啊。”   周强一听此言,就知道自己的同伴们甩开王宇辰卖皮蛋的事被知晓了,他苦笑道:“皮蛋比新鲜鸡蛋能多卖钱,又耐放,所以大伙儿--不过你放心,你家要鸡蛋,我依然给你挑来,只不过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多了。”   王宇辰也就是顺嘴一说,皮蛋又不是他家的独门生意,还能拦着周强的同伴不让做的道理?   王宇辰转回笑脸,嘻嘻道:“周伯伯,我和你闹着玩呢。我和奶奶做皮蛋也就是补点家用,就如今做这些皮蛋,还要拿到市场上去卖,也够我们忙活的了。对了,周伯伯,你自己怎么不做皮蛋卖?能多挣不少钱呢。”   周强摘下头上的草帽扇着凉风:“皮蛋是比鲜蛋好卖,特别是在夏天。可是做皮蛋费功夫啊,草木灰、生石灰、黄泥、稻壳、茶叶、黄丹粉,都得自己整,半个月后才能上市,赊鸡蛋给我们的都是乡亲,都急等着用钱用粮票,哪里等得住这样长的时间?”   王宇辰在心里默默点头,的确,周强说到点子上了,时间成本也是成本啊。   他突然想到一事,忙在脑海中纷飞的报纸中寻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他想找的内容,细细看了一遍记在心里。   王宇辰让谢玲、沙青沙林自行回家,叫住了挑着空蛋篓准备离去的周强,请他进了厨房,又递上碗茶水上来。   周强人虽然憨厚,却不傻,知道这是小机灵鬼有事找自己商量,就安坐下来,对着茶碗呼呼吹气,把漂在上面的茶沫子吹到一边,才大口喝着。   王宇辰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阵,自觉方案可行,这才对周强道为:“周伯伯,你能在村里收到很多的鸡蛋吗?我是说很多很多。”   周强想了想:“乡亲们知道我人本份,从不贪小便宜,愿意赊蛋给我,可是赊太多,人家家里也吃不消。”   王宇辰一挥手:“我可以给订金--订金你知道不?就是不是一下子把所有的钱给付了,只是给一部分,十分之一这样子,算是给个保证,你说,能不能多收点鸡蛋上来?”   周强的眼睛一亮:“订金?那当然好!有钱在手,乡亲们心里就有底了,再加上我这张老脸作保,肯定能收不少鸡蛋。我在前洋、后村、双桥几个村有不少朋友,也能帮着收不少鸡蛋。不过--”   看着周强吞吞吐吐,王宇辰笑道:“周伯伯,你有话就说,咱们是做生意,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用不着客套。”   周强看了眼坐在凳子上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的王宇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苦笑着道:“我知道你和蒋阿婆想做皮蛋,可是现在市场上卖皮蛋的越来越多,你能保证卖得掉,卖个好价钱吗?话又说回来,你们一老一小,就是没日没夜干,又能做多少皮蛋?”   王宇辰一指周强:“皮蛋由你来做。你可以招几个朋友,一边收鸡蛋,一边做皮蛋,甚至连上市卖蛋,也由你们来干。”   周强瞪大了眼睛:“都由我来干?那你干什么?等等,我知道,你出本钱。”   王宇辰笑嘻嘻地道:“本钱这东西,你和朋友们凑一凑也能凑出来。我啊,出技术。”   周强皱眉:“啥子技术?做皮蛋是个人就会做。”   王宇辰突然把小脸一板:“我的做皮蛋技术可不一般,不用黄丹粉、草木灰、青石灰、黄泥、稻壳,只要在专门的药水里泡一泡,就能干干净净捞出来卖。最重要的是,别人做皮蛋,要花半个月甚至20来天,我只要7天!”   周强呆在那儿,张口结舌,连手里海碗里的茶水洒出来也不自知,半晌猛地醒悟过来,重重把茶碗往桌上一放:“真的?7天?7天就能把新鲜蛋做成皮蛋?!真有这法子,我能把十里八乡的鸡蛋都给你收过来做皮蛋!”   王宇辰大模大样抱着胳膊点着头:“那是当然,我会把家里的钱都给你当第一笔本钱,这可是奶奶和我所有的家当了,这法子如果不灵,先坑的就是我自己。”   周强一拍大腿:“没说的,我干了!我手里也有些粮票,凑一起当本钱!对了,你想分多少?”   王宇辰紧盯着周强的眼睛:“五成。”   周强一怔:“什么?五成?这、这分得太多了吧?”   王宇辰道:“不多,周伯伯你看,我出了本钱,又出了技术,占五成一点不多。”   周强咂着嘴:“这活真要干起来,苦活累活都是我们干,还得顶风冒雨走街穿巷卖皮蛋,五成实在是占得多了点,给你四成吧。”   王宇辰坚持道:“五成,不能再少了。我可以保证,我给的做皮蛋新方子绝对是独一无二,能够大大减轻制皮蛋的成本和劳力。”   周强挠着头,雪花一般的头皮屑纷纷落下来,他一咬牙:“如果真是祖传的独门方子,再加上本钱,占五成倒也说得过去。人家手里的老方儿千金不换呢。”   王宇辰心想,什么祖传秘方,其实就是后世烂大街的皮蛋浸泡法。浸泡法使用了硫酸铜,新鲜蛋可以直接泡在配制后的溶液里,不需要再糊泥。   相比传统的黄丹粉泥糊法,浸泡法制成的皮蛋成熟期短,比传统制法提早半个月左右成熟,吃时不需剥黄泥,不含铅等有毒物质,可以存放4个月不变质--而传统的皮蛋只能放一个月左右。   一句话,浸泡法制皮蛋是一种全面的革新。   浸泡法是王宇辰从后世的报纸上看来的,文娱版面上有个副刊栏目,有个美食作家曾经详细写过浸泡法皮蛋的制作要点。   王宇辰已经不满足在自己家厨房里小打小闹了,等到妈妈爸爸回家,他们肯定不允许自己“胡闹”,所以,他早有心将皮蛋“产业”转移出去,周强为人本份,倒是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具体生产由周强带人负责,自己提供本钱和技术支持,这是王宇辰想出来的最完美的合作办法了。   他相信在这个年月,掌握浸泡法做皮蛋,只有自己一人,倒也不怕周强欺负自己年纪小,把自己甩了单干。   这就叫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   其实,就算是王宇辰识人不明,周强想办法破解了浸泡法的秘密,真的甩开自己,吞了所有的利润,王宇辰也不在乎--他有的是各种致富的点子,这次与周强合作,只是小试牛刀。   嗯嗯,就当是开一次小小的金手指吧。   送走忐忑不安却又一脸期盼和兴奋的周强,王宇辰闭上眼睛,再次回想起浸泡法的几个技术参数,这才对蒋阿婆道:“奶奶,今天晚上,我们请沙老师一家、谢玲妈妈吃饭吧。” 第10章 结盟   蒋阿婆笑着道:“好啊,奶奶正好买了些黄牛肉来,给你们做道土豆烧牛肉。辰辰啊,你心里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   王宇辰抱着奶奶的腰,把脸埋在奶奶怀里:“奶奶你对我真好。”   这个世间上,奶奶是唯一无条件信任王宇辰的人,王宇辰甚至相信,自己现在就是让奶奶往院子里的水井里跳,她也会毫不迟疑一头跳进去。   晚上,王宇辰把脸埋在大海碗里,大口扒着牛肉汤汁拌饭,浸透着浓浓牛肉汤汁的饭粒粘在脸上也不自知。   同样猛嚼的还有沙青沙林和谢玲。   八仙桌上没有别的菜,就是大大一陶盆牛肉烧土豆,切成麻将牌大小的、煮得红艳艳的牛肉,以及等牛肉半熟才下锅,口味恰到好处的土豆。   沙老师咽下了一口牛肉,幸福地长长叹了口气:“土豆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这就是共铲主意生活吧。”   柳涛含蓄一点,小口嚼着一块牛筋:“这年头想买块上好的肥膘都不容易,蒋阿婆是从哪儿弄来这样一大块牛肉的?”   蒋阿婆喝着牛肉汤:“多花点钱,总是能买到好东西的。辰辰身子骨不好,得给他补补营养。”   俞素梅忙道:“对,辰辰多吃点。”往王宇辰碗里夹了一大块牛腱子肉,又瞪了沙青沙林一眼:“饿死鬼投胎啊!到人家家里吃饭跟强盗一样,把你爸的脸都丢光了!”   沙青沙林充耳不闻,这时天大地大吃牛肉最大,就算是沙老师亲自出手拎着他们的耳朵,也要先吃口肉再说。   王宇辰放下碗,象小花猫一样擦了擦脸,笑道:“肉多着呢,够吃。沙老师、谢玲妈妈,我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   沙老师忙放下筷子:“你说。”他心里早就料到,王宇辰这个早熟得令人诧异的孩子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请客吃饭的,虽然不是鸿门宴,但肯定有极重要的事--难道是请自己帮助解救朱明老师?   嗯,以前自己和朱明老师走得虽然近,交情却并不深,但是这段时间从王宇辰手里得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也许自己可以动用一点私人关系帮帮朱明老师--虽然没法把她从仓库楼上放出来,但改善一下她的处境却还是能做到的。   王宇辰挠了挠屁股--该死的蛔虫,清了清嗓子:“做完这一批皮蛋,我不想再在教工宿舍做皮蛋了。”   柳涛一怔,脱口而出道:“为什么?这皮蛋生意做的不是好好的吗?”   她在制作皮蛋时只是打了点下手,分到的钱也最少,可是,再少的钱也是钱啊。这年头,有几户人家有外来之财的?   俞素梅迟疑道:“辰辰,你是不是担心那个人啊?”说着,她冲着瘦猴子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柳涛恍然大悟,但立刻气得咬牙切齿:“这家伙最不是东西!他前几天还跑到我家来问东问西的,话里话外问咱们是不是赚了很多钱,被我直接赶出来了!”   但她很快泄气了:“咱们做皮蛋是瞒不住人的,有心人只要一算,就能大概算出来这段时间咱们赚了多少钱了。”   这倒是,教工宿舍里的老师个个都是聪明人,这样简单的算数稍一算就算出来了。   俞素梅苦笑道:“笑人无,恨人有,其他教职员工都苦哈哈拿着工资过日子,咱们却有外快,连家里的孩子也天天有蛋肉吃,不知多少人眼红呢。那家伙真要把这件事闹大了,咱们肯定落不了好。搞不好,连赚的这些钱都要被没收!”   柳涛急了:“凭什么啊!咱们又不偷不抢的,不就做了些皮蛋卖嘛。我赚的那些钱,都变成孩子身上的衣服鞋子了,变成肉吃进肚子了了,一分钱都没得给他们!”   俞素梅:“不缴钱,就处分你,可有你受的。”   饭桌上原本快欢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连沙青沙林、谢玲也发现了弥漫在大人之间的紧张情绪,不由自主放下了碗筷。   沙老师却神情淡然,想掏支烟,又想起这是在王宇辰面前,他还是四岁孩子呢,忙把烟夹到了耳朵上,清咳一声:“辰辰啊,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伯伯肯定支持你。”   王宇辰笑道:“我想把皮蛋的制作、销售全都交给周强去做--”   他一五一什把自己和周强的约定说给了众人听。   大家伙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事就是自己这些教职员工来办,也不一定能办利索,别看自己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讲到作生意,还真不如那些在市场上赤着脚挑着担叫卖的农民,然而王宇辰一个四岁的小伢儿,硬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甚至空口白牙硬生生分走了五成的利润!   这也就是这段时间大伙儿经常和王宇辰打交道,知道他实在不同于一般的小孩子,要不然,非把他当妖怪不可--就是传说中一出娘胎见风就长的那种怪物。   沙老师再一次忍不住摸了摸耳朵上夹着的烟,沉思片刻后道:“辰辰,如果那个什么浸泡法真的那样神奇,拿走五成利润并不算高,咱们还给了他们本钱呢。”   王宇辰听出了沙老师言外之意:“放心,浸泡法的化学原料和比例只有我知道,这门生意稳赚不陪。明天我给沙老师一份单子,麻烦沙老师把材料弄来,我亲手调一罐药水,试制一批皮蛋。”   沙老师重重点头:“没问题!这化学原料别的人不好整,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有几个大学同学就在杭大工作,大学里的实验室材料齐全,我可以通过他们弄材料。”   俞素梅兴奋起来:“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只负责泡制皮蛋的药液配制,抛头露脸的只是周强他们几个农民,任谁也怀疑不到我们身上了。”   三户人家又议论了一会儿,最后说定:三户人家凑一笔钱做本金,今后由沙老师购置化学原料,俞素梅直接和周强联系,柳涛负责会计结算--这活儿可不容易,得小心周强报虚帐,王宇辰从此后乖乖做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只有在配制浸泡液时才出手。   七嘴八舌之后,大家的情绪重新高涨起来,再次举起筷子吃起牛肉土豆来--不就是几口牛肉嘛,如果和周强的皮蛋生意真的做起来了,就是天天吃牛肉也吃得起!   王宇辰也很满意,他刻意把沙老师家、谢玲家扯进来,一来是感谢这段时间他们对自己和奶奶的关照,二来就是想从诸般杂务中脱身。   他身为重生人士,真正值钱的是各种“先知先觉”的知识和理念,至于说到亲历亲为--一个四岁的孩子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枚钉?   所以他干脆放手,让沙老师家、谢玲家出面,虽然让出部分利益,却能让自己关注更重要的事,要不然,还真让自己天天用黄泥稻壳糊鸡蛋啊。   王宇辰悄悄扯了扯柳涛的衣角:“阿姨,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柳涛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一口答应道:“辰辰,有事你尽管开口。”   王宇辰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弄点宝塔糖吃。”   柳涛一怔:“宝塔糖?那是用来拉蛔虫的啊,可不是随小孩子吃的奶糖--啊,辰辰你知道自己肚皮里有蛔虫啊?!”   王宇辰苦笑着点了点头:“我向医务室老师要,她不肯给。”   柳涛笑道:“那是肯定的,宝塔糖要等到小学才统一服用呢,你才四岁,年龄小了点,怕吃了药拉坏肚子。”   王宇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也比我一肚子蛔虫强啊。”   柳涛想了想:“我在妇儿医院有几个朋友,我问问他们,四岁的孩子能不能服用宝塔糖,如果副作用有限,我就弄几粒来--干脆给我们家谢玲也服用了吧。早治早了。”   旁边俞素梅也探过身来:“多弄点,给咱们沙青沙林也吃了吧,这两个臭小子,天天玩得一身泥,一双乌漆抹黑的手洗也不洗就抓东西吃,肚皮里肯定一堆蛔虫。”   “晚宴”结束后,沙老师一家、谢玲母女心满意足回了家,期盼着更美好的明天。   第二天,王宇辰让奶奶传递给沙老师一张单子,里面是各种化学原料和数量,以及一些常用的仪器。   其实,单子上化学原料的种类和数量远超王宇辰的实际需求,如此一来,任何有心人都不可能通过这张单子知道皮蛋浸泡法所需要的准确原材料--化学可是一门很微妙的科学,原材料的种类和数量稍有变化就会造成巨大的误差。   王宇辰凭此手就不用担心任何人逆向仿制自己的浸泡法。凭这门技术,少说也能维持十多年的独门生意。   沙老师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就从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里,把王宇辰所要的原料和仪器都给弄了过来,当然,这只是临时的,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亲自跑一趟省城,开拓一条稳定的原材料供应渠道。   王宇辰花了一个下午时间,打破了好几个试管、罐子,总算是将浸泡液调整成功,和奶奶一起,把鸡蛋放到了盛满化学液体的罐子里。   七天后,三户人家挤在罐子旁,看着蒋阿婆把一个个干干净净的皮蛋取了出来,沙老师迫不及待用井水冲洗了一下,磕开蛋壳,只打量了一眼就大大夸赞了一声:“这皮蛋做得好!瞧这蛋白里的松花,真漂亮!”   那是当然,浸泡法做出的皮蛋卖相可比黄丹粉腌制的好多了,要不然,为何后世黄丹粉会被彻底淘汰?   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分食了这枚皮蛋,都说口感不错,沙老师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宇辰,他强忍住心头巨大的好奇心,这才没有问这浸泡法的化学液体是如何调配的,王宇辰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方子--他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王宇辰有这一手本事,可以找任何人做合伙人,并不是非他一个教书匠不可。   王宇辰拉自己家入伙,这是报恩呢,就因为自己曾经面对着瘦猴子维护过他帮助过他,这孩子仁义啊!   沙老师把王宇辰拉到一边,低声道:“我送了一点东西到仓库楼上。”   王宇辰立刻明白过来:“我妈妈让你费心照顾了。”   沙老师叹了口气:“我也帮不了别的忙,主要是一些吃的,还有一封我写的信,告诉你妈妈--你和你奶奶都好,让她安心住着。”   王宇辰其实也挺想给母亲写信的,不过,一个四岁的娃娃给身陷囹圄的母亲写信,有板有眼嘱咐她,这情景实在是怪怪的,妈妈一定会认为这是有人假托儿子的名义在恶作剧,所以也就作罢了。   王宇辰诚恳地道:“谢谢沙老师。接下来,有得沙老师忙的。”   沙老师笑得咧开了嘴:“不忙不忙,赚钱的事,忙一点也是应该的。”   柳涛把王宇辰拉到了一边,递给他一个小纸包,王宇辰打开一看,眼睛一亮--宝塔糖!   柳涛含笑说道:“我问过医院的朋友了,提前吃也没大的关系,我已经给谢玲吃过了,没什么大的副作用。”   王宇辰一咧嘴,这是拿谢玲做人体试验啊。   王宇辰扭头看向谢玲,谢玲嘴角粘了一点皮蛋黄,正拿手背擦,看到王宇辰盯着她的小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脸涨得通红,羞得埋下了头--嗯嗯嗯,王宇辰心里明白谢玲在害羞什么,亲眼看到自己拉出来一条条扭曲蠕动的蛔虫,实在是让人震惊恶心到难言的经历。   下午,周强匆匆而来。   迎接他的王宇辰脸色发白,走路都带飘的--他已经吃了宝塔糖了,然后结结实实拉了几次大解,其过程实在不堪描述,要知道,那可是一条条活的蛔虫啊!王宇辰每次回想起那一幕,就有呕吐的感觉,太恶心了!   后世的孩子们是很难理解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孩子们日子有多苦的,王宇辰这是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啊。   拉过肚子的王宇辰身子有些发虚,又不敢乱补身子,勉强喝了点蜂蜜水,把周强迎进厨房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但周强却顾不上这些,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泡在罐子里的皮蛋--真的只要7天!真的不用黄泥糊蛋壳!   周强捞出一个皮蛋,迫不及待磕开尝了尝,连连点头:“做得入味!好吃!好吃!”   王宇辰没精打彩地靠着墙:“这个罐子你带走吧,让你的同伴看看,再让他们想想,愿不愿合伙干,分我五成值得不值得?”   周强重重一拍大腿:“值!当然值!用你这浸泡法,我能把四里八乡的鸡蛋鸭蛋都给收了做成皮蛋!让平河县每家每户都吃上咱们做的皮蛋!不行,我得多找几个人手帮忙!”   王宇辰一惊,突然想到一事,忙道:“周伯伯,你可不能雇人啊!我们只能合伙,合伙你明白吗?”   雇佣这两个字可非同小可,就是在开放后,关于雇佣多少人都是个极敏感的话题,傻子瓜子创始人就是因为雇佣的人太多,引来全国的关注,差点身陷囹圄。   周强也是个明白人,一听王宇辰的提点,立刻点头道:“对对对,合伙合伙,不是雇人,这以前的地主老财才雇人干活呢,咱们可不能干这缺德事。我有几个亲戚朋友的孩子,窝在家里没事干,让他们帮忙一起干这活儿,事儿轻松,又有钱赚,都巴不得呢。”   王宇辰懒得听周强念叨,这种小事都要他管的活,那他哪还有偷闲的时间啊,他道:“周伯伯,你在乡下收蛋时,帮我打听一件事。我喜欢一种叫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你问问乡下的邮政所、村民家里有没有这样的邮票,有的话,无论对方开多少价,都帮我收来。”   周强轻轻念叨着:“全国山河一片红,嗯,我记住了,这邮票能值几分钱啊,放心,你既然喜欢玩邮票,周伯伯一定帮你收来!”   此时的王宇辰,在周强眼里才有点象个正常的孩子,只不过喜欢的玩具与众不同--居然是邮票。这邮票是寄信用的,又有什么好玩的?真是一个古怪的小伢儿。   周强带着王宇辰给的本金,留下了一张欠条,兴冲冲地离去了,他怀里揣着王宇辰、沙老师家、谢玲家所有的积蓄,如果这笔买卖赔了本,三户人家肯定元气大伤,甚至还会影响到王宇辰的淘金计划--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肯定会延迟他接下来的一连串计划。   接下来几天,王宇辰就进入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屁孩生活,他当然不至于如同沙青沙林、谢玲那样挖泥巴玩布娃娃追狗逐猫,闲了也就是翻翻小人书,说起来那个年代的小人书也称得上一代经典呢,卖相好的小人书后世也算是一项收藏品,只不过收藏这东西太麻烦了,占资金占地方,还得恒温恒湿,和保存古籍一样麻烦,与其收藏小人书,他还不如试着收购一些古籍善本呢。 第11章 再次被抄家   也许是因为吃了宝塔糖拉出了肚子里捣蛋的蛔虫的原因,王宇辰的精神一点点好了起来,脸上多了一份红润,原本的瘌痢头因为天天用上好的茶叶水洗头,也开始慢慢结疤,就连稀黄的头发也转成了黑色。   王宇辰对小身板的转变颇为满意,他甚至有些痴心妄想,如果自己这样补充营养,能不能让自己的身高也增长一点?   要知道他在后世,只有一米六四的身高,实实在在的三等残废,虽然这里面有父母遗传的因素,但是肯定也和小时候营养不足有关,现在他天天蛋鱼肉奶不离嘴,麦乳精用勺子舀着往嘴里塞,怎么也能增加几厘米吧?   自己不贪心,长到一米七就心满意足了。嘿嘿,如果能有一米七五就更好了。   半个月后,王宇辰坐在沙老师的二八凤凰自行车后座上,摇摇晃晃出了平河县一中的大门,在他的身后,蒋阿婆、俞素梅、柳涛注目相送,当有别的教职员工问起,他们淡淡地道:“沙老师带辰辰外出透透风呢,可怜的孩子,爸妈都不在身边,想玩都没地方去,老沙去下乡办点事,顺便带他玩玩。”   所谓的玩玩,自然是掩人耳目,沙老师一离开一中教职员工好奇的视线,就用尽全力拼命蹬着自行车的脚蹬子,提前上了油的链子被踩得哗哗响。   王宇辰坐在后座上,死死搂住沙老师的腰,虽然沙老师事先在后座上垫了棉布垫子,王宇辰的屁股依然因为剧烈的颠簸,而痛得呲牙裂嘴。   这年头道路交通情况差得令人难以忍受,出了县城没多久,道路就没有一尺是平的,石子路倒还好点,有的干脆就是坑坑尘尘的泥地,积水坑一个套一个,沙老师把自行车龙头扭得如同舞龙一样。   王宇辰心里深深怀念自己在后世的私家车,他在后世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买私家车也较早,2000年时,考虑到既将出生的孩子以后少不了用车,王宇辰咬咬牙用工资买了一辆普桑,要知道,这车价当时都能买套五六十平方的房子了,不过私家车的确大大提升了生活质量。   等孩子出生后,王宇辰经常开着车载着妻子和儿子全国各地自驾游。   不过,现在自己坐的可是“专车”,看着眼前沙老师被汗打湿了白衬衫的背,王宇辰心里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自行车穿过田野,越过小桥,穿行在小村庄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两侧是欢叫奔跑的孩子,和慢吞吞嚼着稻草的老牛,空气中弥漫着稻草的霉味,牛粪猪粪的臭味,以及农户家敞开的门内飘出的饭菜香味。   王宇辰的眼睛都不够看了,这就是70年代的乡村生活啊,后世的那些农家乐与之一相比,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两个多小时后,就在王宇辰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小屁屁,小腰板都要断了时,沙老师终于在几间快倒塌的牛棚前停住了车。   牛棚外面早就等着焦急的周强和几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干瘦的小伙子正冲着周强不耐烦地嚷嚷着:“老舅,你说的有秘方的客怎么还不来啊?咱们辛辛苦苦收来了这样多的鸡蛋鸭蛋,再放下去,就要臭了。我妈可是把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都给你了。这要是赔了本,我可就带着妈到老舅你家吃饭去!”   周强瞪了干瘦小伙子一眼:“胡杰你急啥?人家本钱才占了大头,就你妈那几个小钱又能顶什么用?哎哟,来了来了,沙老师、辰辰--你们可来了!”   沙老师跳下自行车,小心翼翼抱下了拉着腿呲牙咧嘴的王宇辰:“不好意思,没来晚吧?这路实在是不好走。辰辰,你要不要活动一下?”   周强心痛地打量着正努力活动小胳膊小腿的王宇辰,他此前得到王宇辰提醒,这笔合伙生意,无论对谁都不要提起他在其中的作用--当然,就算是他说出来,也没人信,一帮子大人居然是听一个小伢儿指挥的。   这时,周强的外甥胡杰用生硬的口气不耐烦地对沙老师道:“你就是和我老舅合伙做皮蛋生意的?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们一直在等你吗?你倒好,居然还带了一个小伢儿来--这是来玩儿的还是来赚钱的?我可告诉你,这笔买卖要是赔了本,我才不管你哪儿来的,非让你赔我妈给的本钱不可--不对,这段时间我也不能白辛苦,还得付收蛋的工钱!”   “胡杰!”周强怒吼一声,点着胡杰的鼻子骂道:“你这臭小子犯什么混?你都20多岁了,还是到处瞎晃,干农活不肯干,学手艺又笨得被师傅赶出来。你以为我稀罕你妈那点子本钱?要不是我姐再三求我,我根本不想带你掺和这笔生意!你看看你收来的蛋,个头小不说,路上还打碎了不少,有的还是臭的--你是不是把我给你的收蛋钱给私下胡乱花用了?”   胡杰一怔,神情变得慌乱起来,支支唔唔道:“这蛋本来就很容易碎的,我跑的几个村子又都在山上,能挑下来就很不容易了--老舅,我可是你亲外甥!我还能昧你的钱嘛?”   沙老师冷眼看着周强和胡杰争吵,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周强能找来的人手肯定鱼龙混杂,在王宇辰的浸泡法没有赚到大钱之前,这些人心怀忐忑,必然会有些矛盾,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嘛。   沙老师也不搭理胡杰,对周强道:“老周,东西都备好了吗?”   周强忙扔下依然喋喋不休的外甥,陪着笑脸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所有的蛋都事先挑过了,浸泡蛋用的水也煮开了,还用好几层纱布过、过--”   沙老师道:“过滤。”   周强一拍后脑勺:“对对,过滤,过滤,保证干净得很,还有你事先送来的那些玻璃小玩意儿也都整好了--就等辰--就等你动手配方子。”   沙老师瞟了眼黑洞洞的快倒塌的牛棚门,微微摇了摇头,拉着王宇辰的手大步向里面走去,胡杰跟着向里走,却被周强一把拖住了,周强瞪着眼睛道:“你想干啥?这是人家的独门秘方,你难道想偷师?我老周这张脸可真被你丢光了!”   胡杰尴尬地道:“谁说我想偷师了,我、我只是想问问他要不要人打下手--唉唉,那个小屁孩子怎么也进去了?”   沙老师不顾外面的吵闹,一进门就把门反锁了,自己坐到一边,对王宇辰笑道:“辛苦你了。”   王宇辰打量着牛棚,这牛棚外面破败,里面却别有洞天,周强居然还拉了根电线来,一个灯泡发着昏黄的光,几张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放着一排玻璃仪器,四周是一个个盛满水的大缸,还有一篓篓鸡蛋鸭蛋。   王宇辰掏出了怀里的一个鼓鼓的小包,打开,里面是装着各种化学原材料的小塑料袋子,只不过,原本贴在上面的标签都已经被撕掉了--当然,这样的保密手法很低级,真懂得化学的人,一看原材料的外貌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不过,更重要的是浸泡液的配比比例,这个比例,只有王宇辰门儿清。   生石灰1.2%,纯碱0.2%,茶叶1%,片碱6%,食盐5%,硫酸铜0.42%--王宇辰挥动小胳膊,在试管、瓶子、天平之间挥舞着--   沙老师脸冲着门,以背相对,静静地听着偶尔传来的玻璃仪器碰撞声,门外,周强和外甥胡杰的争论也平息下来,大家都知道,能不能发财就看浸泡液能不能配制成功了--虽然此前周强已经把一小罐浸泡法制出来的皮蛋让几个伙伴看过尝过,但大家心里依然没有底。   近一个小时后,王宇辰擦了把汗,把配制成功的浸泡液原料投入了最后一个大缸里,用一根木根使劲搅拌着,一直等到所有的原料都融解,这才停了手,“好了,让周伯伯他们把蛋都浸泡进去吧。”   沙老师应声而起,打开了门,冲着强压着焦灼的周强招了招手:“放蛋!”   周强眼睛一亮,冲进房间,顾不上冲着坐在凳子上休息的王宇辰点头示意,就拎起一篓鸡蛋,小心翼翼把蛋放进盛满了浸泡液的大缸里。   胡杰和其他几个农民也跟了进来,帮着周强一起放鸡蛋,胡杰没好气地对王宇辰道:“喂,小家伙,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快出去。”   王宇辰把桌子上残留的一点化学材料粉末扫到了地上,漫不经心地用脚踩了几下,粉末和泥巴混在了一起,任谁也看不出原貌来。   在后世,王宇辰也听说有化学高手凭自己的独门秘方在私企里吃高薪,而企业的老板为了得到秘方则是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弄到一点残留的粉末进行分析,不过现在可是70年代,以周强他们的眼光和能力,根本没办法分析破解化学秘方--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小心点总是对的。   接下来的活儿就没沙老师和王宇辰什么事了,两人也顾不上吃周强准备的饭菜,再次骑上自行车,匆匆往回赶。   王宇辰毕竟人小体弱,抱着沙老师的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他感觉到自己被沙老师从车后座上抱下来,递到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时,已经回到平河一中的教工宿舍院子里,他微微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奶奶的怀里,奶奶轻声哼着儿歌抱着自己往楼上卧室而去。   经过走廊时,王宇辰从眯缝的眼睛里瞟到一道令他厌恶的身影,是瘦猴子,他抱着胳膊站在自己门口,冷眼打量着沙老师和王宇辰--但王宇辰实在是困得紧了,脑子如同一团浆糊一样,咂了咂嘴又沉沉睡去。   --   咚咚咚,王宇辰突然被一阵沉重的砸门声惊醒,他还没彻底从睡意中醒来,正在揉着眼睛,身边的奶奶突然惊慌地嚷嚷起来:“宝宝,宝宝,他们来了!他们又来了!不!他们别想把你带走!”   王宇辰的心咯噔一下,不好,奶奶的神智又失控了!显然,外面那粗暴的砸门声,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妈妈朱明被带走的那一幕!   王宇辰深吸了一口气,不出自己所料,该来的,依然还是来了。   不过,这已经是某些人最后的疯狂了。   天,也该亮了。   王宇辰轻轻拍了拍正抱着胳膊蜷缩在床上发抖的奶奶:“奶奶,别怕,有我呢。”   他光着脚跳下床,镇静地走到门边,打开门,唰,几道刺眼的手电筒光直逼过来,王宇辰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   在手电筒光的后面,是瘦猴子的身影和熟悉的嗓音,得意洋洋而又嚣张粗暴:“有群众举报你们在搞破坏活动--咦,怎么是你这小伢儿,姓蒋的老婆子呢?”   王宇辰装出吓得发抖的样子:“奶奶生病了。”   瘦猴子冷笑一声:“生病?我看是心里有鬼,得了心病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在搞什么--老实交待!”   这时,一个声音在隔壁响起:“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冲着一个才四岁的小伢儿吼什么?”   是沙老师的声音,走廊里的灯亮了起来,一户又一户教工的门打开了,除了沙老师,柳涛也尖声道:“大半夜的,你们欺负一个老人和小孩子要不要脸?”   瘦猴子一怔,此前他带着人抄朱明老师家时,所有的教职员工都躲在家里听壁脚,怎么今天却纷纷出头?   他硬着头皮对沙老师道:“姓沙的,你少管闲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早有人举报你给姓朱的女人送东西,要是被我找到证据,有你倒霉的!”   沙老师呸了一声:“就是坐牢咧,还能送东西给犯人呢。朱明老师又不是犯人,我凭什么不能送点东西给她?”   瘦猴子哼哼了几声:“姓沙的,你有种,走着瞧。”说着,把王宇辰往旁边粗暴地一拔拉,就想往房间内闯。   柳涛冲了过来,把王宇辰抱在怀里,愤怒地道:“干什么?这是要抄家灭族吗?朱明老师和王建设老师都不在家,只有一老一小,蒋阿婆有病在身,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来偿命?!”   和瘦猴子一起砸门的几个身影怔了一下,这次行动原本就是瘦猴子怂恿的,一个乡下来的老婆子和一个四岁的娃娃,又能折腾出什么事来,他们原本积极性就不够,此时看到沙老师、柳涛争相维护,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有瘦猴子还硬挺着:“年纪大就不能干坏事了?有群众举报老太婆投机倒把,倒卖皮蛋--”   俞素梅也挤了过来,挡在王宇辰身前,尖刻地道:“这可够新鲜的,谁家不会自己做点皮蛋咸蛋的,什么时候这也算是罪名了?”   瘦猴子冷笑道:“自己弄点吃当然不犯法,可我这段时间早就看明白了,这老太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大量制作皮蛋,少说已经赚了几百块钱!”   这时,走廊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教职员工,他们原本对蒋阿婆和王宇辰颇为同情,就算是朱明老师犯了事,可也不能罪及家人啊,尤其是沙老师夫妻和柳涛挺身而出后,带动了好几户教师也想出来阻挡瘦猴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半夜又砸又打的象什么样子。   可当瘦猴子爆出蒋阿婆卖皮蛋赚了几百块钱时,大家顿时哗然,几百块钱啊!在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加一级工资只有一块几毛钱的教职员工眼里,几百块可是不折不扣的巨款!   有人脱口而出:“不可能吧?卖皮蛋能赚几百块?这街上卖皮蛋的多了去了,也没听说他们赚大钱啊。”   瘦猴子冷笑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可是天天盯着,这小崽子见天儿吃好的,什么鸡鸭鱼肉,蜂蜜麦乳精,还吃过好几次红烧牛肉!你说,要不是捞了黑心钱,谁家能这样胡吃海塞?”   围观的教职员工们议论纷纷:“这倒是,我是看到辰辰经常吃好吃的,害得我家孩子天天在我面前哭闹,说也想天天吃肉。呦,这日子过得可比以前的地主老财还好。”   “这样说,那蒋阿婆真靠卖皮蛋赚了大钱?”   “可不是卖皮蛋赚大钱这样简单,这可是投机倒地,扰乱市场秩序,要吃牢饭的!”   瘦猴子得意洋洋,正准备推开俞素梅、柳涛往卧室里闯,沙老师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说话要有证据!你说蒋阿婆倒卖皮蛋,证据呢?你别告诉我蒋阿婆在卧室里做皮蛋吧?”   瘦猴子用力把肩膀一挣:“那老婆子是在一楼厨房和院子里做皮蛋的,院子里还放着好几个大罐子呢,那里面放满了皮蛋。”   沙老师冷笑了一声:“那好,那咱们就到厨房和院子里查罪证去,这楼上卧室老的老,小的小,你别吓着人家。” 第12章 秋天的蚂蚱   瘦猴子还想说什么,沙老师抢着道:“怎么,你还担心这一老一小逃走?教工宿舍这样多人看着呢,能逃哪里去?”   瘦猴子其实心里也惦记着那些皮蛋,他早想好了,抄没了皮蛋后,除了给几个头头脑脑送一点,其他的都拿到市场上去卖,多少能发笔小财--其实今晚的抄家,瘦猴子根本没知会上面的头头脑脑,一个乡下老婆子和一个四岁小伢儿根本不在上面人的眼里,只要朱明老师承认罪行,那就是大功一件。   瘦猴子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举着虎皮当大旗,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捞好处。   瘦猴子白了沙老师一眼,对几个同伴道:“走,去楼下!”   “等等。”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是王宇辰,只见他从门背后的钉子上取下一把挂着的钥匙,“这是厨房的门钥匙,别把咱们家里的东西给弄坏了,坏了要赔钱。”   瘦猴子气哼哼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如果冲着一个四岁小伢儿发火,那可真是太掉价了。沙老师接过了王宇辰手里的钥匙:“放心,我会盯着他们的,绝对不会让他们胡来。”   瘦猴子一行和沙老师迈着重重的脚步下了楼,有教职员工好奇地跟了下去,也有人推开二楼的窗户探出身向下张望。   沙老师开了厨房的门,瘦猴子迫不及待冲了进去,他一眼看到厨房墙边放着一排罐子,顿时眼睛一亮:“皮蛋就在那里!”   他直冲了过去,用手电筒一照,顿时僵在那儿--罐子里空空如也,不要说皮蛋,连个蛋壳都没有。   沙老师背着手跟了进来,冷笑道:“皮蛋呢?这些罐子都是空的。你就算是要栽脏,也得有证据吧,空口白牙算什么?”   瘦猴子咬着唇:“肯定是老太婆刚刚把皮蛋都卖了!我还有证据,做皮蛋要很多生石灰、黄泥、稻壳,那些都堆在院子里!”   瘦猴子又带人冲进了院子,可是院子的青石板上同样空空如也,只有水洗过之后的痕迹。   瘦猴子瞪大了眼睛:“怎么这样子?我前几天明明看到院子里有大堆的泥巴的!”   沙老师哈哈大笑,用整个教工宿舍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道:“那些泥巴是我挖来给我儿子沙青沙林和辰辰一起玩的。你居然拿小伢儿玩的泥巴当罪证,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瘦猴子都要急疯了:“那厨房里那样多罐子呢?”   沙老师耸了耸肩膀:“没人说家里罐子多就犯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蒋阿婆受了小人的刺激,脑子有些问题,她也许一时糊涂,买了些罐子堆在家里。”   瘦猴子眼睛瞪得血红,冲着沙老师吼道:“你当我是傻瓜吗?就这个月初,姓蒋的老太婆就做过皮蛋,还卖了不少给教职工!连我也托人买了几个--”   沙老师长长叹了口气:“是啊,蒋阿婆是做过皮蛋,也卖过皮蛋,可为什么连你在内这样多人买?是因为便宜!蒋阿婆脑子有问题,稀里糊涂买来很多鸡蛋,又辛辛苦苦做成皮蛋,卖出来的价钱却比供销社便宜多了!老人家可是赔了大钱了!她这哪里是投机倒把,她这是脑子犯病了啊!我听说这件事后,就不再让老人家做皮蛋卖了。你们不同情蒋阿婆倒也算了,居然还给她扣一顶投机倒把的罪名,做人不能没良心!”   沙老师的话其实有些强词夺理,因为王宇辰做皮蛋卖皮蛋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王宇辰正是认识到自己的举动太招人眼,如今这世道是小人当道,所以才和周强合作,把生产地转移到了偏僻的农村里。   这瘦猴子也就在学校里人五人六,出了学校连个屁都不顶,他要是敢到农村闹事,周强就敢把他给扒了衣服扔河沟里--老周可是正宗三代贫农,根红苗正。   瘦猴子呆站在院子里,四周传来围观的教职员工的窃窃私语声。   “这样说来,蒋阿婆卖皮蛋赚了好几百块都是假的?”   “我看啊,应该是有人把销售额和利润搞混了吧。蒋阿婆最近是卖了一些皮蛋,不仅卖给咱们也在街头摆摊,如果算销售额,还真有几百块,可是利润就不好说了。”   “是啊是啊,蒋阿婆的皮蛋比供销社的便宜多了,怎么也不可能赚大钱吧。我看啊,亏本不太可能,也就有点薄利吧。”   瘦猴子咬了咬牙,梗着脖子吼道:“姓沙的,你说老太婆没赚钱,那他家的小崽子天天鸡鸭鱼肉又是怎么回事?!”   沙老师抱着胳膊:“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吃什么?我看辰辰体弱多病可怜,把自己的烟酒钱借给蒋阿婆,给小伢儿买点好吃的。”   瘦猴子气得差点一蹦三尺高:“放屁!你有钱怎么不给你自己家的双胞胎买好吃的?”   沙老师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因为我有良心!不像有些人,天天就知道仗势欺人!”   这时,柳涛也抱着王宇辰,从二楼窗户口探出声,高声道:“没错,我们见不得老人孩子受人欺负,我家也借辰辰家钱了。小伢儿没了爸爸妈妈,总不能看着他活生生饿死。你们看看,辰辰这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其实王宇辰自从吃了宝塔糖拉出蛔虫后,身子骨已经一日比一日好,但是他有哮喘和小肠气两个痼疾在身,依然比其他教职员工的孩子要体弱,这时众人的目光转向他,看着王宇辰豆芽菜一样的身子弱弱地靠在柳涛怀里,都有些同情。   沙老师毫不客气地一挥手,冲着瘦猴子道:“你们大半夜的也折腾够了吧?看把蒋阿婆和辰辰给吓的,你要是还有点人味儿,赶紧滚!”   瘦猴子扫了眼空荡荡的院子,和房间里一个个空空如也的罐子,感受到四周教职员工们指指点点的鄙视的眼光,脸色发白。   而和他一起来的同伴,在看到厨房里的空罐子,意识到自己连一个蛋壳都捞不到手后,早就已经缩到了一边,这时更没有人上前给他帮腔。   瘦猴子这样的小人,原本就是狐假虎威之徒,看着沙老师站在他身前怒目圆睁,一双做惯木匠活的大手紧握成拳,捏得咯咯直响,哪里还像个数学老师,倒象怒打镇关西的鲁智深,再也不敢多话,匆匆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的场面话,就推开门口围观的众人灰溜溜走了。   沙老师这时才长长松了口气,他看着早就被打扫干净的厨房和院子,心里一阵感慨,辰辰这孩子做事真是周密,如果转移皮蛋生产的事拖上几天,被瘦猴子深夜突袭抄了家,那不但蒋阿婆要受苦,自己家和谢玲家同样也要受牵连。   楼上,王宇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柳涛道:“阿姨,我困了。”   柳涛怜爱地轻轻拍着王宇辰的背:“睡吧睡吧,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和蒋阿婆了。”   蒋阿婆此时又恢复了平静,自己坐在床沿上,对着墙壁喃喃自语着什么,倒不再似瘦猴子砸门时那样恐慌。   王宇辰被柳涛抱到了床上,盖上了线毯,柳涛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哼着睡眠曲,王宇辰微微闭上了眼睛,透过眼缝,他瞟了眼墙上的挂历,嗯,快了,很快了,金秋十月快到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也是所有害人虫即将走向末日的季节,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瘦猴子以及他背后的所谓后台,甚至那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四个人,都没几天好蹦高的了。   王宇辰沉沉睡去,嘴角含着浅笑。   半个月后,王宇辰正在厨房的八仙桌上练字--在后世,他最遗憾的就是自己一笔狗爬字,虽然有了电脑打印机,可是有不少场合依然需要签字,每当这时,王宇辰就为自己的字脸上发烧。   现在他有的是时间,又不可能象沙青沙林、谢玲那样见天儿疯玩--天哪,他两世为人心理年龄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人,儿时游戏再好玩也提不起兴趣了--所以干脆自己练起毛笔字来。   王宇辰放下毛笔,面对着描红本叹气,自己真是没有练字的天赋啊,虽然很努力很认真,可写出来字依然歪歪扭扭的。   厨房门口传来蒋阿婆的招呼声:“呦,这不是老周吗?你来了?”   自从瘦猴子夜半抄家又灰溜溜空着两手退缩后,沙老师、柳涛拉着蒋阿婆到校领导那儿大吵了一架,再怎么说,就算朱明老师犯了错误,也罪不及家人,这段时间瘦猴子消停了不少,再也不敢到王宇辰家门口晃荡,蒋阿婆的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王宇辰眼睛一亮,周强来了!不知道他的浸泡法做出来的皮蛋卖得怎么样了?   虽然王宇辰对自己的新技术极有信心,但他后世从来没有做过生意,这做买卖有各种各样风险,先进的技术只是市场决胜各要素之一,浸泡法皮蛋究竟能不能赚大钱,王宇辰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王宇辰跳下方凳,跑向门口,跑了没几步,一个身影已经风一样卷了进来,一把抱起王宇辰高高举到空中:“辰辰,辰辰,你可真是我的小财神爷!发财了!我们这下可发大财了!”   周强胡子拉碴,举着王宇辰如同洋娃娃一样在空中直摇,晃得王宇辰眼都昏了,但他心里的石头却落了地--皮蛋生意,做成了!   周强兴奋了半天后,才把王宇辰放了下来,自己小跑回门边,左右探看了一下,确定没人窥视,掩上门,上了锁,这才回到桌边,大手一划拉,把描红本、墨汁瓶什么的扫到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摇出一个布包,摊开,放在桌子上。   那是各种面额的钞票和硬币!   王宇辰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这点钱都够不上他后世在网红餐馆里的一顿饭钱,他笑眯眯地道:“多少?”   周强嘴咧得大大的:“425元1毛。这是你的份,我们的那份已经平分了。”   王宇辰取了张五元纸币在手里弹了弹:“不多啊。”   周强瞪起了眼睛:“不多?!分到每个人头上有100多元啊!天爷爷,我以前辛苦一年也赚不了那样多!”   王宇辰笑道:“是不多。咱们起步时本钱有限,再说周伯伯你对我的浸泡法也心有疑虑,收的蛋不多。皮蛋刚刚到市场上卖时,无铅皮蛋的概念也没有深入人心,家庭主妇对这种没有黄泥壳的皮蛋心存疑虑,一时难以接受。这些都影响我们的销售和收入。但是这皮蛋卖了半个月,大家应该已经认识到没有泥壳的无铅皮蛋的好处了,接下来,我们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周强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王宇辰一跷大拇指:“辰辰,你厉害!我以前听说书,什么甘罗12岁当丞相,诸葛亮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还以为只是说书人瞎编的,可没想到你真是这样的人物,嘿,厉害!太厉害了!你才四岁多吧?”   王宇辰揉了揉鼻子:“我1月8日的生日,你可别忘了给我送生日红蛋。”   周强哈哈大笑:“当然送当然送!咱们的生意要是一直这样好,不要说送红蛋,送金蛋都送得起!”   王宇辰心里一动,金子,现在民间有黄金买卖吗?这金价以后也涨得厉害,自己一时弄不到全国山河一片红,买点金子保值也不错啊。   但他很快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行,金子实在是太惹眼了!   王宇辰记得,妈妈在后世曾经跟自己讲过一件事--爷爷奶奶家里曾经藏着一点金器。当年太爷爷为了给儿子娶亲,的确把田地都卖光了,但是为了儿孙计,还是悄悄藏了一点金器下来。   这点金器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足以让爷爷奶奶衣食无忧一生了。   可是后来风云变幻,尤其是破旧时,爷爷奶奶担心这些金器被抄出来惹来滔天大祸,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把金器扔到了海里。   如今这年月,谁家里有金器,立刻会招来各种各样嫉恨的眼光。   王宇辰调节了一下心情,将钱向周强一推:“这些钱我不分了,你拿去,依然当本钱。周伯伯,这下你有信心把生意做大了吧?”   周强连连点头,一张老脸微红道:“唉,我年纪一大把,还不如你一个四岁小伢儿。不瞒你说,一开始我是有些不放心,手里扣着一些本钱不敢都用来收蛋。真是白白耽误了生意。你放心,别人不管,反正我这次分到的钱,统统用来做本钱!”   他压低声音道:“咱们这无铅皮蛋生意好,连供销社都盯上了,有人想收我们的皮蛋。不过价格比自己卖低了点。”   王宇辰一惊:“供销社?咱们不会有麻烦吧?万一背上个投机倒把,扰乱市场的罪名可就糟糕了。”   周强一怔:“投机倒把?扰乱市场?人家只管你哄抬物价的,如果你卖得比供销社贵,那就要吃生活。可咱们卖得比供销社便宜得多,供销社才不会来管呢。”   王宇辰一拍脑门,嘿,自己对70年代毕竟缺乏了解啊--在另一世,王宇辰在70年代只不过是个小娃娃,虽然生活在其中,但对很多生活常识并不清楚。   在经销皮蛋一事上,王宇辰用的是后世的商战思维模式--无铅皮蛋产销量增大后,会占领市场份额,从而影响供销社的营利,转而迎来供销社的反击。   可问题是,如今的市场是一个全面物质紧缺的市场,供销社系统远远无法满足老百姓巨大的需求--那简直是一个无底洞!   周强向市场投放的无铅皮蛋量再多,这个无底洞也能统统吞下,离满足广大人民的需求还远着呢--连满足平河县人民的需求都不够。   当然,此中关键还是无铅皮蛋卖得比供销社的价格低,如果定价比供销社高,那就是哄抬物价,损害百姓利益,周强以及幕后主使王宇辰就要吃生活了。   王宇辰一想明白其中道理,就长长出了口气,他断然对周强道:“卖!卖给供销社!对方要多少,咱们就给多少!”   这可是赚了天大便宜的事,这年月,供销社是城乡之间唯一合法的正规供应渠道,能够搭上这条大船,那是巴不得的事,相较之下,利润低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王宇辰问周强道:“那个,咱们要不要给供销社的人一点好处?送点烟酒茶什么的?不要怕花钱--这钱从我的本钱里扣!”   周强瞠目结舌,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宇辰,半晌才道:“辰辰,如果不是怕你生气,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妖怪了,怎么连这种请客送礼走后门的事都知道?你放心,咱们用不着送礼,平时供销社的人也在四里八乡收皮蛋咸蛋的,咱们的蛋质量好,价格低,供销社的人求之不得呢。”   王宇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样吧,太重的礼就不送了,你备几包烟,好一点的,到人家办公室里就点一支,扔半包,礼多人不怪嘛。” 第13章 惊现恶魔   周强拍了拍脑门:“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件好东西来,东西比较大,在门外。走,咱们去看看。”   王宇辰有些好奇,周强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屁孩,什么糖果糕点并不会放在心上--嗯,老周说东西很大,居然进不了门。哈,不会是什么摇摆木马等大型玩具吧?   王宇辰牵着周强的手出了门,一出教工宿舍的大门,就看到沙青沙林和谢玲围着一辆三轮车爬上爬下,那三轮车有些老旧,但各个部件都擦得干干净净,钢丝闪着银亮的油光,最特别的是,三轮车的后厢用木板围了起来,外面包上了一层油毡防雨,挂上了两块布帘子,做成了半封闭式。   沙青从后厢布帘子后探出头来:“辰辰,辰辰,快来看,这三轮车里还有沙发呢!”   其实不是沙发,是不知从哪个地方拆下来的皮后座,皮质坐垫有点裂开了,用针线粗粗地缝上,几根棕毛探头探脑地漏了出来。   周强嘿嘿笑着搓了搓手:“辰辰,这辆三轮车怎么样?我那天看着你坐在沙老师自行车的后座上,人都坐僵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整了这样一辆三轮车,以后你再到村里配制浸泡液,就不用受罪了,就算是刮风下雨都没事儿。”   呵,这算是专车待遇啊。   王宇辰爬进三轮车后厢,在皮垫上坐了坐,甚至躺了下来,嗯,正适合他的小身板儿,舒服。   “周伯伯,让你费心了。”王宇辰真心实意地道。   周强笑得满脸是花,压低声音道:“你是我的小财神爷,自然得精心伺候着。对了,辰辰,你托我找的邮票的事儿--”   王宇辰眼睛一亮,嗓门都情不自禁提高了几分:“找到了?!”   周强一脸尴尬:“我和几个老乡把能找到的邮政所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个什么全国山河一片红,有的邮政所说,以前是进过这样的邮票,可是有的已经被村里人买走寄信了,有的后来上交了,实在是找不到啊。”   王宇辰小脸耷拉了下来,苦笑道:“这样啊,辛苦你了老周。”   他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全国山河一片红是1968年11月25日发行的,只公开销售了半天,就被人发现邮票上的地图不准确,以至于很快就停止发行,全面上缴。流落在外的邮票少之又少,这也是为何后世一枚小小的邮票炒到了天价的原因。物以稀为贵嘛。   自己想捡这个漏,还真不容易啊。   周强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宇辰的脸色,在心里埋怨自己没本事,这小财神爷帮自己赚了这样多的钱,自己却连几分钱的邮票都弄不到,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周强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辰辰,那什么一片红的我没弄到,不过别的邮票我找来了不少,你看你喜欢不?”   王宇辰没精打采地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是一堆花花绿绿的邮票,有的还是用过盖了邮戳的,可见周强为了找这些邮票,还真下了不少功夫。   王宇辰知道这也是周强的一片心意,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很喜欢,谢谢你啊,周伯伯,你以后还是要帮我留意一下全国山河一片红,记住,无论对方开多少价,你都要抢先一步给我买下来!如果你有所损失,我双倍还你!”   周强一迭声道:“放心放心,我记在心里呢。以后咱们收蛋的地盘更大,肯定有哪个邮政所藏着这小玩意儿。再值钱又能值钱到哪里去?就算是翻个十倍、不,百倍,咱们也买得起。”   王宇辰心说,你老人家如果知道后世全国山河一片红四方边卖出74.8万元的天价,你就不会说这样的大话了。   周强又唠叨了几句,约定下个星期他收好蛋后,王宇辰再去配浸泡液,这才欢天喜地地离去。   蒋阿婆从市场上买来了半个猪头。   这可是稀罕物,这年月猪肉可是硬通货,每天都有居民天蒙蒙亮就到肉铺门口排队,去得迟了,连下脚料都买不到。   蒋阿婆因为家里有了钱,三天两头买猪肉,便和肉铺的营业员混了个脸熟,在送了对方一小篓皮蛋后,肉铺营业员乐得见了她就一口一个“婆婆好”。   这个猪头就是肉铺营业员特意给蒋阿婆留的,因为蒋阿婆早就打过招呼,想整个猪头,给自家的辰辰做猪头糕。   扑通,蒋阿婆将水桶扔到井里,哼哧哼哧把满满一桶水拎了出来,王宇辰躺在屋檐下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打量着奶奶--奶奶虽然神智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这段时间她跟着自己吃得好睡得好,天天有鱼有肉,原本灰白的头发又重新冒出了一丝丝黑发,脸蛋红润起来,原本佝偻着的腰也挺直了很多。   真好。奶奶因为自己活了下来,而且越活越好。   奶奶把井水倒在大木盆里,往里面撒了明砭,搅拌了一下,然后静静等着,不一会儿,木盆底部冒出了类似棉絮的脏物--这都是井水里的杂质,喝到肚皮里可是要闹肚子的。   奶奶小心翼翼把澄净的水倒在另一个桶里,这才开始用水洗涮猪头,猪头的耳朵、鼻子是极脏的,一定要用小刷子洗涮干净,要不然只要有一粒脏物,那猪头糕可就毁了。   奶奶折腾了小半天,才算是把猪头清理干净,煤炉里的火早就烧得旺旺的,大锅里的开水滚得白烟蒸腾,奶奶在锅口上放一个竹篾架子,把猪头放在架子上,又在水里撒了把盐,盖上了大木盖。   接下来,大锅要烧两三个时辰,热气腾腾的蒸汽会把竹篾片上的猪头蒸得稀烂,所有的皮肉都化成胶质流入下面的锅里,竹篾片上最后只剩下几块软骨,等把火一撤,锅里的稠稠的肉汤缓缓转凉,过了一夜,肉汤就凝结成了颤崴崴的膏体。   这就是猪头糕了。   切成一片片类似凝脂一般,举在手里,能透过阳光看到里面的星星点点,那是没有完全融化的猪肉,放在口里,不用嚼,就直接化了,琼脂沿着喉咙流进肚子里,那滋味,爽!   猪头糕好吃难做,王宇辰在后世徒留记忆,老妈年纪大退休后,倒是有心想做,可是没有煤饼炉,没有大铁锅,家里常用的煤气炉根本做不出来,只得作罢。   现在,王宇辰总算能重温儿时的美味了,就冲这猪头糕,自己重生一回也值得!   王宇辰盯着在灶台边忙碌的奶奶背影,口水都流了出来。   他使劲咽了口口水,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自责,王宇辰啊王宇辰,你不能这样低级趣味啊,老天让你重生,可不光光是让你卖皮蛋赚小钱吃猪头糕的,你得有所作为啊。   在王宇辰的脑海中,无数报纸在飞舞,当然,王宇辰脑海里还有各种来自网络的记忆,但是相比报纸,从网络上冲浪刷博得到的资料实在是太过零碎、模糊,只能作为参考。   王宇辰翻了一会儿脑海中的报纸,微微皱起了眉--自己是1993年到报社工作的,记忆中的报纸也是以此为限,没有任何资料涉及到1976年的当下。   自己唯一有确切把握的,就是图书管理员9月9日就要永远离开他深爱的人民了,然后就是怀仁堂--没过几天,自己的妈妈就能回家了,然后是爸爸,一家三口就此团圆。   真是惭愧啊,想想此前自己发下的宏愿,说什么拯救世人的大话,结果只是勉为其难救了奶奶--但奶奶神智依然留下了后遗症,除此之外,自己这段时间就是折腾皮蛋赚点小钱钱。   这下可被打脸喽。   王宇辰没精打采继续翻着脑海中的报纸,他已经从1993年翻到1995年了,报纸里没有任何可供他利用的信息,就在他失望地想离开脑海时,突然,社会新闻版面里的一则消息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云南宾馆系列杀人案告破,钱永昌36年杀死15人!   王宇辰一下子从竹榻上坐了起来,钱永昌!这家伙可是杀人时间跨度最长的凶手,36年间一共杀死了15人!   在后世的网络上,有很多关于钱永昌的文章,几乎把他所有的经历查了个底儿掉。   在1995年,让钱永昌落入警方侦察视线的,是他在几家宾馆里的连续杀人案件。   可是,钱永昌平生第一次杀人,却不是在1995年!而是更早,在1959年!   王宇辰死死盯着报纸,1995年的社会新闻版面里,写得清清楚楚,据钱永昌自己供述,他第一次杀人是在1959年10月!   这起杀人案,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如果不是钱永昌明知必死,主动坦白出来,就会永远不为世人所知!   王宇辰疯狂地翻着摄报纸,信息!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报纸版面有限,而且优先报道本地新闻,钱永昌系列杀人案虽然轰动全国,可在当地的报纸上,也只不过仅有数百字的篇幅,这不够,远远不够!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王宇辰快速地浏览着脑海中的报纸,因为一时涌入脑海中的信息过多,他感觉到一阵阵头昏,甚至干呕起来。   突然,一份报纸停留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一份2001年的报纸,回顾了新中国的系列杀人案,专门给钱永昌做了个专版!   是的,就是这些资料!这些信息!   王宇辰飞快地阅读着,嘴唇情不自禁喃喃出声:钱永昌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钱永昌原本是贵昆铁路上一个普通的民工,和一个干部老婆鬼混后,被人撞破,他害怕被举报赶出工地没饭吃,趁着雨夜杀人。这是他的第一次杀人。   钱永昌杀人后,为了毁尸灭迹,把那名可怜的民工尸体推下悬崖,工地误以为民工是自己失足摔下去的。   但是和钱永昌鬼混的干部老婆却猜到了真相,因此疏远了钱永昌,钱永昌一怒之下爆打了一顿这个女人。   因为打人,钱永昌被劳教一年。可古怪的是,干部老婆居然并没有举报钱永昌杀人--也许她是想隐瞒自己和钱永昌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此后,钱永昌反复入狱,罪名主要是盗窃、诈骗和越狱,直到1994年1月,钱勇昌才刑满释放。   出狱后,钱永昌已经58岁了,他自认年老体弱,就算是持刀抢劫,也打不过对方,于是别出心裁想出了在宾馆杀人谋财。   钱永昌的办法很简单,当时的宾馆都是与陌生人合住的,他趁同屋的人睡着后,用榔头把人砸死,然后带着对方的钱物一走了之。   钱永昌的作案手法粗糙到了极点,到处留下各种线索,可问题是,当时的警方破案手段也简陋到了极点,宾馆的登记更是形同虚设,以至于他连杀10人,几乎每个月杀一个人。   不仅如此,钱永昌还在1974年8月、10月,分别杀了一个银元贩子和做中药生意的商人。   王宇辰睁开了眼,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如今是1976年,钱永昌已经杀了3个人,他今后还将杀更多的人!   阻止他!一定要阻止这个魔鬼!拯救那一个个无辜者!   钱永昌被抓后曾经坦白,在宾馆里被他用榔头在睡梦中杀死的人们,都是穷人,钱永昌并没有在他们的遗物中找到多少值钱的东西,以至于他不断杀人依然所获无几。   可怜那些被害者,背井离乡,去妻别子,奔波四方,睡在最肮脏最破旧的小宾馆里,节省着每一分钱,就是为了让家人吃一口饱饭,可最终却死在榔头之下。   不!我一定要阻止这场人间惨剧!   这一夜,王宇辰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辰辰,快来吃你最喜欢吃的猪头糕。”一大早,蒋阿婆就叫醒了王宇辰。   王宇辰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他的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眼角推着厚厚的眼屎,显然一夜没睡好。   眯着眼睛洗了脸,刷了牙,面对着厨房八仙桌上的荷包蛋、牛奶、油条、大饼、粢饭团、炸糖糕以及一碟子琼脂一般的猪头糕,王宇辰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勉强吃了口猪头糕,嘴里也是发苦的。   难!太难了!   王宇辰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他现在明知道钱永昌是杀人犯,未来还将杀更多的人,可又怎么能将他绳之以法?   难道自己找到正在曲靖地区路东煤矿劳动改造的钱永昌,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向众人宣告他犯下的罪恶?   所有的人都会把自己当疯子!   要不自己要一直等到1995年1月,钱永昌到云南宾馆连续作案时,才出面阻止他?--那时自己22岁,正是身强力壮时,应该能制服已经58岁的钱永昌了。   可是,这意味着钱永昌在此期间依然会杀人!   每一个受害者,都是王宇辰的不作为的牺牲者!   虽然这个秘密世间无人知晓,但王宇辰却承受不住自己良心的折磨--明明自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昨晚,王宇辰在床上翻烙饼一样翻了半天,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为了拯救他人,是不是要将自己身为重生者的秘密透露给他人?   要阻止钱永昌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写一封告密信,把钱永昌在1976年前的杀人经历告诉警方,警方的人只要不是傻瓜,按图索骥,第一时间就可以控制钱永昌。   从1959年到1976年,钱永昌已经杀了三个人了,这足以判他死刑!他的罪恶的一生由此中断,未来那些惨死他榔头下的无辜者也就能继续生活下去了。   可问题是,自己如何向人解释一个才四岁的孩子是如何知晓钱永昌犯下的屡屡罪行的?   自己会不会由此引来有心人的眼光,从而发现自己是重生者的天大秘密?   如果自己的重生秘密为人知晓,自己还能享受正常人的生活吗?就算是科学家不把自己切片,也一定会关在某处秘密的房间里,一辈子做各种研究吧?   啊啊啊,自己虽然想做好事,帮助无数人们,可是,我也想过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筋,顺便身边还有一堆红颜知己的腐朽人生啊。   我早说了自己是个有低级趣味的人嘛,帮助别人如果非要牺牲自己,这种事我做不来啊。   蒋阿婆没有察觉王宇辰的失常,自顾自吃着,这段时间家里物资充足,王宇辰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狼吞虎咽,甚至还有点挑食了,今天早上的异样并没有引起蒋阿婆的注意。   吃完早饭,原本是王宇辰练大字的时间,门口响起了谢玲的叫门声:“辰辰,我来和你一起练字了。”   谢玲的年龄比虽然比王宇辰小,但原本已经在家中接受父母的学前教育了--这一向以来都是教师家庭的先发优势,不过,柳涛看到王宇辰天天练字而且成效不错后--开玩笑,王宇辰好歹两世为人,一开始字写得狗爬一样,坚持一段时间后自然有模有样--便让谢玲跟着一起练。   王宇辰没精打采地把盛着猪头糕的碟子一推:“猪头糕,想吃吗?”   谢玲望着猪头糕咽了口口水,迟疑着摇了摇头:“我妈说了,不让我吃你家的东西,因为辰辰你帮我家赚了好多钱,我不能沾你的便宜。” 第14章 不安的良心   王宇辰咧嘴一笑:“只不过是块猪头糕,放心,吃不穷我。”   谢玲挡不住诱惑,掂起一块猪头糕塞嘴里,眉花眼笑:“真好吃!”   小孩子虽然不通世情,但心思却是极细腻敏感的,美滋滋吃着猪头糕的谢玲很快察觉了王宇辰的闷闷不乐:“辰辰,你不开心吗?要不我们今天不写大字了,到外面玩去吧。”   王宇辰苦笑了笑:“我不想去玩--我、我只是难受。”   谢玲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为啥难受?啊,我知道了,是因为你妈妈被关着吗?辰辰你别难过了,我妈妈昨天刚去看过你妈妈,还给她带了衣服和好吃的。”   王宇辰叹了口气:“不是为了我妈妈,是为了别的人--我妈只不过被关了一段时间,就当度假了,可有些人却会死。”   谢玲一怔:“死?人也会死吗?”   王宇辰一呆,继而明白过来,谢玲才只有四岁,对死亡的认识还模模糊糊的。   他咳嗽了一声:“玲玲,你上次看到过学校里的一只野狗被打死,狗会死,人也会死。”   谢玲放下了手里的猪头糕,皱眉道:“那只野狗就是死了吗?我、我还以为它睡着了。人也会这样子睡着吗?”   王宇辰叹了口气:“是啊,人也会睡着,永远永远地睡着,再也不会醒过来。”   谢玲连连摇头:“我不要睡着,我不要死!永远睡着了,就不能吃猪头糕,不能找辰辰玩了。”   看到谢玲红起了眼睛,王宇辰暗骂自己犯混,自己心里纠结不堪,又何必殃及一个才四岁的小女娃娃,和她讨论什么死亡?现在好吧,看把人家给吓的。   王宇辰忙拉起了谢玲的手:“没事的,没事的,嗯,谢玲不会永远睡着的。我、我向你保证!”   谢玲擦了把眼睛:“爸爸妈妈也不要永远睡着,辰辰也不要永远睡着!”   王宇辰心里苦笑,嘴里却不停安慰着谢玲,是啊,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如此畏惧死亡,自己又怎么可以忍心放任那些无辜者受害?   自己一定要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能够把重要的信息传递到国家有关部门,阻止必将发生的悲剧,又能够保护自己。   是的,自己有必要和国家有关部门建立一个相对固定的联络渠道,自己掌握的许多信息在未来的有着重大的战略价值,拯救,并不意味着仅仅只是直接挽救他人的生命,如果能帮助国家发展,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同样也是一种拯救。   更何况,在自己计划的一系列大拯救行动中,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必然需要国家层面的帮助,所以,与国家有关部门沟通,建立起一条相对信任的渠道,是必然之选。   自己可以试一试,走出小小的一步。   王宇辰把桌子一推,对着破涕为笑,重新馋嘴大吃猪头糕的谢玲道:“玲玲,我家里的纸快用完了,我们到校办工厂去拿一些吧。”   谢玲应了一声:“好吧。”   校办厂是当年物资紧缺年代的一大特色,学校需要的东西比较杂,小到笔墨纸橡皮家具,大到课桌板凳床铺甚至校舍,到社会上购买价格高渠道少经常要求爷爷告奶奶,于是有些学校干脆依托有一定技术能力的教师,以及几乎可以白干的学生,红红火火自己建起了校办工厂。   好的校办工厂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对外销售,赚点小钱钱。   平河一中的校办工厂,就是一家全县有名办得较成功的厂子。因为其他规模较小的学校没有能力自行办厂,所以把相关业务都委托给一中的校办厂,校办厂日夜轰鸣生意兴旺。   王宇辰拉着谢玲的小手,躲过校办工厂看门大爷的眼,在仓库区里乱窜。   其实经常有教职工的孩子到仓库区里翻找东西,带回家自己用,但这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拿合格品--在仓库的角落里,专门推放着一些不合格的废品,只要你不过份挑剔,拿的量也不多,就可以带出仓库。   王宇辰仔细地在废品堆里翻捡着,但是,与身边的谢玲不同,他挑选的并不是那种卖相较好的残次品,通常在纸张上会印有所在单位的名称、地址,有的印的是平河一中的抬头,有的则是其他学校的抬头,对这些纸张,哪怕品相再好,王宇辰也弃之不用。   他挑的都是没有印抬头的空白纸张,哪怕这些纸张已经破损,带着油墨污迹,都尽量收了起来。   除了纸张,王宇辰还找了不少信封,同样是空白没有抬头的。   谢玲对纸张信封并没有特别的兴趣,略略拿了几张就催王宇辰回家,王宇辰找了块破布来,把找到的废品全都包了起来,吃力地抱在怀里,向仓库门口走去。   “喂,你们两个小伢儿干什么?这是要把仓库搬空吗?”门口响起管理员的喝斥声。   是那个胖女人,王宇辰并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了,此前,他和蒋阿婆第一次做皮蛋时,就到仓库拿过生石灰等材料,胖管理员嗓门高却心善,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们,事后瘦猴子来调查时,还为他们说了好话。   王宇辰站住了脚,甜甜地叫了声阿姨啊--他讨厌卖萌,但这是他如今唯一的保护自己的手段。   胖管理员打量了他一眼:“喔,是你这小家伙啊,怎么,又来仓库找东西了?不过你这拿的也太多了吧。”   王宇辰坦然道:“这都是废品,没人要的。”   胖管理员摇了摇头:“就是废品也不行啊,你这小伢儿太贪心了,一次拿这样多,瞧瞧,你都要走不动路了。换成你旁边的小姑娘,就拿这点点玩玩,我也不会说你。”   王宇辰有些无奈,他也知道自己拿的太多,不过,他这是预防今后有人通过这些纸张信封倒查自己--70年代虽然没有DNA技术,但是也不可小看一些老侦察,他们完全可以通过邮戳、信封、纸张、笔迹来追查自己的行踪。   王宇辰辛苦翻垃圾,就是希望利用这些废品掐断未来有可能的--不,是必然的追查,一个县中学的校办工厂、又是没有抬头的纸张信封,会极大的干扰侦查的方向,多少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   王宇辰苦起小脸,难道自己只能到邮局买纸张信封了?那可会大大增加暴落自己行踪的机率!   胖管理员看到王宇辰皱起的小脸,心中一软,此前蒋阿婆送了她不少皮蛋,这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她叹了口气:“辰辰,你把包打开让阿姨看看,挑几样带走吧。”   王宇辰打开了包,胖管理员略一翻动,不由吃惊地抬起了头:“你这孩子是傻的啊,怎么尽挑些废品?你看看,这信纸上都破了好几个大洞了,这还能用来写字啊?”   王宇辰嘿嘿笑着:“我就是拿这纸去玩。”   胖管理员摇了摇头:“得了,你拿的东西是多了点,可都是没人要的垃圾,拿走就拿走吧。你等等--”   胖阿姨匆匆走进仓库,取了一刀上好的纸张来,塞到王宇辰包里:“拿着,好好练字。”   王宇辰谢了又谢,吃力地抱着包带着谢玲回了家。   王宇辰哄着谢玲练大字,自己翻出了一双劳保手套,戴在手上,他的手实在太小,手套松松垮垮的,不过应该能消除自己的指纹。   王宇辰取过一张没有抬头的空白信张,抓过一支铅笔,认认真真写了起来:   “某某部门:   我向贵部检举揭发一个杀人凶手。   这个凶手名叫钱永昌,1958年,贵昆铁路开工,钱永昌作为修路民工,被征集到宣威县,住在该县小鸡街田头村。   钱永昌当时22岁,身强力壮,又没有女朋友,就同干部的老婆勾搭上了。这女人很风骚。他丈夫那方面不行。   1959年10月,有一次夜里下大雨,钱永昌从干部老婆的房间正门出来时,正巧撞到同村姓黄的民工。该民工和钱永昌有矛盾,曾经打过架。钱永昌担心此人举报,把自己赶回老家,于是决定杀人灭口。   钱永昌随手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棍,就追了过去。黄姓民工根本没有防备,被树棍猛砸头脑十几下,脑浆都砸出来了。随后,钱永昌把尸体扛到不远处的工地悬崖,推了下去。第二天,工人发现黄姓民工的尸体,误以为雨中失足坠崖摔死的。   但钱永昌杀人瞒得住干部,瞒不住和他通奸的女人。女人知道是钱永昌下的毒手以后,拒绝与他再有来往,钱永昌一气之下,将她痛打了一顿。结果,钱永昌被劳教1年。但因为女人怕丑事张扬,也没有去检举钱永昌的杀人罪。   这不是钱永昌唯一一次杀人,此后,他又分别于1974年8月在广西柳州抢劫杀害了一个银元贩子及1974年10月贵州省贵阳市抢劫杀害了一个做虫草生意的商人。这两起案子,都没人知晓。   目前,钱永昌因反GM罪被判刑在曲靖地区路东煤矿劳动改造。”   王宇辰接连写了十多封信,内容相同,分别寄给不同的部门。   信上的内容,都是他从后世的报纸上看来的,由钱永昌亲口述说,相关的细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只要有关部门按图索骥,一定能将钱永昌绳之以法!   但是,最大的问题也在这儿!   王宇辰无法解释这样私密的信息究竟来自何处--如果不是钱永昌亲口告知,那就如同有一个隐形人,在钱永昌犯罪时,悄悄跟在他身后,将一切看在眼中。   有关部门会信任这样一封细节详尽得匪夷所思的举报信吗?会不会斥之以荒唐直接扔进纸篓里?或者即使相信检举信,把钱永昌绳之以法,却又对举报人产生疑问,继而追查?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充满巨大的不确定性,甚至有可能给王宇辰带来不测的风险。   但王宇辰总要做些什么,要不然,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承受不了那种明知有人会死,却无所做为的心理重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自己被追查的线索。   王宇辰掏出周强给自己的信封,取出了里面来自各乡村邮政所的邮票,把饭粒压碎,涂在邮票背后,当成胶水,贴在信封上。   在信封上写上各个部门的抬头后--他担心如今特殊年月,公检法都已经被砸烂,信件有可能石沉大海,所以干脆撒了张大大的网--王宇辰突然心中一动,在信件右下角勾勒了几笔,做了一个特殊的记号。   做完这一切,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这应该也算是改变历史吧。   自他重生以来,已经改变了奶奶的命运,改善了沙老师、柳涛老师一家的生活,但这是第一次尝试改变远在千里之外的陌生人的命运,改变十多年甚至数十年之后人们的命运。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王宇辰贴邮票时,手禁不住微微有些颤抖,把小小的邮票都贴歪了。   谢玲好奇地看着王宇辰做这一切,她瞟了眼自己面前的描红大纸,唉,辰辰好厉害啊,都会写这样多的字,自己写的字却这样难看。   “辰辰,你这是在写信吗?”谢玲好奇地问。   王宇辰点点头:“是啊。”   “辰辰你好厉害!”谢玲打量着信封:“这信寄到哪里啊?”   王宇辰笑了:“B京。”   谢玲一怔,继而拍起手来:“B京吗?我知道我知道,那儿有天安门!哇,辰辰好厉害,居然能给天安门寄信!”   王宇辰无语,他也懒得解释,冲着谢玲晃了晃厚厚一迭信封:“走,我们寄信去!”   王宇辰牵着谢玲的手,一路行来,来到了邮局,谢玲看着王宇辰把一封封信扔进邮筒,兴奋地直拍手:“喔,我们给B京寄信喽!”   “喂,你们两个小娃娃,不要往邮筒里乱扔垃圾--咦,这不是喜欢集邮的小娃娃吗?”邮局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   王宇辰正把最后一封信扔进邮筒,闻声扭头一看,只见是邮局的李所长,他忙弯了弯腰:“李伯伯好。”   李所长有些意外:“你叫辰辰对吧?没错,就是你,在平河县,我认识的喜欢集邮的小娃娃就只有你这一个了。不过你别往邮筒里乱扔东西啊。”   王宇辰还没说话,旁边的谢玲抢着道:“我们才没乱扔东西呢。我们是在寄信!辰辰写了好多好信。”   李所长一怔,又看了王宇辰一眼:“你会写信?看不出来嘛,你这个年纪的娃娃,连托儿所都没上呢,居然会写字,还懂得写信?来,让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信。”   李所长从皮带上解下一把大钥匙,当着王宇辰和谢玲的面打开了邮筒,王宇辰刚刚塞进去的信件很好认,就落在信件堆的最上方,李所长翻看了几封:“呵,还真是给北京寄的。咦,怎么都寄这些部门?”   李所长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信件,没错,都是寄给京城一些重要的相关部门的。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孩子怎么知道这些重要的部门?   等等,自己此前打听过这个叫王宇辰的孩子的事,他的母亲因为某些事被关了起来,难道说,这些信件其实不是孩子写的,而是大人代笔,在借孩子的手鸣冤?!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一个才四岁的孩子描几笔红就算了,怎么可能懂得向京城写信?!   李所长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一时沉思起来,要不要将相关情况汇报上级部门?   但他很快否决了,寄信申诉是老百姓的权利,而且他隐隐听说了王宇辰母亲的事后,非常同情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认同她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李所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来这些信件,是辰辰背后的大人最后的挣扎和抗争,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但也用不着从中作梗,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他还愿意顺水推舟帮点小忙。   李所长不动声色地将王宇辰的信件收了起来,对王宇辰和谢玲道:“放心吧,你们的信件一定会尽快送到B京的。”   看着王宇辰和谢玲一蹦一跳地离去,李所长微微摇了摇头,把信件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亲手一一盖上邮戳,放到了专门的邮袋里,这些信件将在第一时间送到京城,至于这些信件能否起到撰写者想起到的作用,那只有天知道了。   在这年月,全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身陷囹圄的人在写类似的申诉信,无数的信件如同飞向大海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没了。随之一起沉没的,是一个个无声呐喊的人们的命运。   王宇辰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他第一次干预未来,就差点被人捉了个现行!如果李所长当场拆开信封,那后果不堪设想!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王宇辰的内心后怕、懊悔、庆幸交织在一起,最后他只能勉强说服自己,自己年纪实在太小,人们就是再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一个四岁孩子身上。 第15章 背叛的小人   回到家后,王宇辰送走谢玲,在竹榻上翻烙饼一样翻了半天也睡不着觉,最后不得不嘲笑自己,自己两世为人,其实无论在那一世,都只不过是不起眼的小人物,稍微想干点大事,就差点捅漏子。   人啊,就算是真个儿重生,能改变自己的性格和命运吗?   接下来一段时间,王宇辰的精神一直蔫蔫的,做什么事情都没精打彩,不过这落在沙老师、柳涛眼里,却反而显得正常,就是嘛,四岁的孩子就应该是吃了睡睡醒了闹,象沙青沙林,不是追狗就是捉鸡,王宇辰以前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现在这样才算是“正常”了。   这天下午,王宇辰陪奶奶买菜,经过供销社大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吆喝声:“无铅皮蛋,无铅皮蛋到货了!”   一大群人正挤在柜台前争相购买,有人抢到了一份用纸包着的无铅皮蛋,细细一看,却见字上印着一篇科普小文章,上面写着何为铅中毒,从古罗马贵族用铅杯,一直讲到米国自来水管含铅导致大量百姓铅中毒。   当时阿中哥和米国已经恢复了正常关系,但在老百姓心中,米国依然是那个亡我之心不死的帝国主义,看到身处水深火热的米国人民,居然身受铅中毒之害,而我们国家特意研制出无铅皮蛋就为了保护人民的身体健康时,个个又自豪又得意,继而更加珍惜好不容易抢购来的无铅皮蛋。   虽然无铅皮蛋比普通皮蛋贵了一点,可是为了身体健康,值!   王宇辰看着人们争相抢购无铅皮蛋的这一幕,心里由不得得意起来,周强这是正式搭上供销社的渠道了,这篇科普文章,自然又是出自王宇辰之笔,他在原来自己贩卖皮蛋时印刷在草纸上的文章添油加醋,特意增加了米国自来水管铅中毒的事例。   在后世,国门开放之初,上至官员专家,下至普通百姓,都被米国的强大繁荣给吓呆了,很多人从此膝盖一软长跪不起,认为米国什么都是好的。   其中一个典型就是认为米国人的自来水非常干净,可以直接饮用,而自己家里的水却要烧开了才能喝。   可等到后来赴米国生活的人多了,才知道,米国的五大湖重金属污染非常严重,湖里的鱼都不能吃,自来水管因为铺设较早,使用了含铅的金属管,后期更换所费经费太高,以至于铅中毒问题一直到21世纪都没法解决。   那些美剧里直接饮用自来水的镜头,那是因为人家大宅子车库里有成套的净水、软水系统,如果是普通的自来水,用水壶烧开后,都能看到水壶底部有大量的颗粒沉淀,喝这种水时间长了,就会得结石。   王宇辰把这些后世人们耳熟能详的事例信手掂来,提前数十年当成营销无铅皮蛋的心灵鸡汤,灌输给老百姓,朴实的人们哪里见识过这个啊,不仅心中油然而生社会主义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的心态,转而也更认同无铅皮蛋。   供销社用来印刷宣传资料的包装纸可比王宇辰自己的草纸强多了,很多百姓小心翼翼拆下包装纸后,又收到了怀里,打算回家后让孩子好好学习学习,这铅中毒会损坏小伢儿的智力,可一定要千万当心啊。   一时间,沿街叫卖的传统皮蛋滞销了,除非一再降低价格,否则根本无人问津,也有些小贩大着胆子吆喝自己卖的也是无铅皮蛋,但很快被人揭穿--供销社的无铅皮蛋可是没有包着黄泥稻壳的。   王宇辰心里暗喜,知道从此之后,自己在幕后控制的这份无铅皮蛋生意会越做越红火,周强如果有脑子,今后就不需要自己再挨家挨户收蛋了,新鲜蛋由供销社统一供应,他只管着浸泡皮蛋,再由供销社统购统销。   当然,这样一来,利润的大头由供销社拿走了,但胜在收入稳定,周强他们不再需要风里来雨里去的乱跑了。更重要的是,周强从此有了靠山,也算是洗白招安了。   这可是在70年代,还没有改开深化,私人做生意哪怕是合伙制的,依然充满各种不确定的风险,万一上面风向一变,给周强扣顶大帽子,他的三代贫农护身符也管不了用,甚至有可能牵涉到王宇辰。   无铅皮蛋的畅销多多少少冲淡了王宇辰因为投递信件差点不慎暴露的烦闷。   他如今的收入,已经超过了爸爸妈妈工资的总和,如果真相被人所知的话,人人都会把他当成小财神爷。   好吧,自己算是勉勉强强淘到了第一桶金。   当王宇辰坐在改装的豪华三轮车再一次下乡配制浸泡液时,周强已经称得上鸟枪换炮了,只见他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四个口袋的干部服旧军装,敞着怀,高声大气地笑着,把王宇辰从三轮车后厢抱了下来:“辰辰,你看看,这个地方怎么样?”   王宇辰顺着周强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三轮车停在一座大礼堂前面,礼堂有些破旧了,外壁的石灰纷纷剥落,窗户的玻璃不知何时被砸碎,由报纸胡乱一糊用来挡风,但是整体建筑却很完整,深红的砖头,大青条石的地基,沉重而又厚实的大门。   周强背着手,得意洋洋地道为:“辰辰,这是咱们新的皮蛋作坊,供销社柴主任帮我们找的,这可比牛棚不知好多少。走,进去看看。”   王宇辰左右看了看:“周伯伯,那个,胡杰他们呢?”   周强一挥手:“有了供销社后,我就用不着胡杰他们到处收购鸡蛋鸭蛋了,给他们分了一笔钱,让他们回家了。”   王宇辰一怔,我靠,这周强看起来老实憨厚,其实也是个狠人啊,的确,有了供销社这产销一体的渠道,周强根本不再需要什么合伙人了--包括胡杰在内的几个人,只凑了少得可怜的本钱,唯一的作用就是收蛋、卖蛋,可这些活如今都由供销社一手包圆了。   周强三代贫农出身,但他同样不养闲人,一旦和供销社建立起了合作关系,立刻毫不留情踢人,连姐姐的面子都不给,把亲外甥胡杰都给开了。   王宇辰微微皱眉:“总得好聚好散。”   周强立刻道:“辰辰,你放心,他们几个这段时间都赚了不少钱了,分了钱后,都欢欢喜喜走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这也不是为了给小财神爷你保密嘛,这人多嘴杂的,万一把你的事给透露出去,那就不好办了。”   王宇辰心想,帮我保密是一回事,自己多赚钱是另一回事,周强以前自建购销渠道,所以自己让了五成的利润给他,现在他遣散了合伙人,成了光杆司令,那五成利润就全他一个人白得了。   不过,王宇辰并不想就利润分成一事和周强攀扯,周强有周强的用处,有他挡在供销社和自己之间,自己的秘密就少暴露一天,安安稳稳赚钱吧。   王宇辰也不客套,摇摇摆摆走进了大礼堂,礼堂里放满了七石大缸,和一篓一篓的蛋,前方正中央的主席台上摆着一排桌子,上面还细心的铺了一层布,摆放着各种仪器和化学原料。   沙老师在身后把门关上了,虽然外面只有周强一人,他依然小心翼翼地做好保密工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这次需要调制的浸泡液比较多,王宇辰一个小人儿站在小木凳上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他还要故意调配一些错误的浸泡液,胡乱往里扔几种根本不管用的化学原料,以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礼堂里亮起了灯,周强送了两碗大肉面进来,王宇辰胡乱扒了几口就又站上了实验台,沙老师有些心痛地道:“歇歇吧,咱们晚一点回家也没关系,你可以在三轮车后厢里睡一觉。”   王宇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快好了快好了。”   沙老师瞟了眼摆满礼堂的七石大缸和蛋篓:“老周这也太贪了,这样多皮蛋能卖得光吗?”   王宇辰心说别说这一个礼堂的皮蛋,就是再翻十倍,物质紧缺的市场都能一口吞下,整个华夏的物资紧缺还将持续很多年,这个时代,只要你有胆子肯干,做任何一行都能赚大钱,要不是自己这小身板所限,又何必非要做皮蛋,有的是赚钱的门路。   再过几年,社会上就会冒出“做导弹不如卖茶叶蛋”这句讽刺脑体倒挂却又是实打实的话了。   王宇辰继续埋头调配各种化学原料,突然,扑哧哧一阵响,一缕黑灰从空而落,洒在他刚刚调配好的浸泡液里,王宇辰一怔,下意识一仰脖子,只见屋顶老旧的幕布拉索上,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天而降的黑灰就是那人影不小心蹭下来的。   “上面有人!”王宇辰惊呼出声。   沙老师不知从哪儿找了根木棍握在手里,一个箭步跳上主席台,随手把王宇辰拉到身后,一个举火燎天式,手中木棍直指屋顶那个人影,暴喝一声:“贼骨头,给老子下来,不然打断你的腿!”   那人影趴在拉索上早就累得手软脚酸,要不然也不会把黑灰都蹭下来了,就算沙老师不喝斥,他都想爬下来了--再撑下去,没准手一松整个人就摔下来了。   当人影抖抖索索沿着破得一缕一缕的幕布往下爬时,外面的周强也听到了礼堂里的吵嚷声,顾不上避讳,拎着一个大号的手电筒也跑了进来,手电筒的光环套在了刚从幕布上爬下来、一脸污迹的人身上,周强震惊无比,脱口而出:“胡杰?!是你!!”   从屋顶上爬下来的,正是周强的亲外甥胡杰,他瘫坐在主席台上,哼哼叽叽揉着大腿--抽筋了。   周强脸色突然变得灰白,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咬着牙道:“你怎么在这上面?昨天我不是给你分了钱,让你回家了吗?”   沙老师突然大大冷笑了一声:“别装了。姓周的,你让你外甥胡杰躲在屋顶上,不就是为了偷浸泡皮蛋的秘方吗?”   周强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地道:“我没有想偷秘方--真的没有。我昨天给他们分了钱后,就把他们都支走了。我是亲眼看着胡杰打了包裹回家的--”   沙老师都懒得说话,只是大大呸了一声,王宇辰站在沙老师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周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可刚和供销社建立起合作关系,就想坑自己偷秘方,把所有的钱都搂怀里。   不过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商场如战场,后世影视剧里各种坑蒙拐骗不要太多,在早期发家的一批人中,很多都身负原罪,赚的第一桶金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不过,王宇辰并不担心胡杰偷了自己的秘方,他早就防着这一手,各种化学原料配比不是趴在幕布拉索上的胡杰能看明白的--哼,这家伙连小学都没毕业,双手从来没碰过化学仪器和原料,他能看明白自己故布疑阵的整个配置流程,那我这个重生者也就不用混了。   周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猛地冲上去,对着瘫在地上的胡杰一阵拳打脚踢:“老子打死你!老子打死你!我半辈子的脸都被你这小畜生给败光了!”   胡杰在地上打着滚:“别打了别打了--哎哟,你来真的啊!痛死我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胡杰突然一用力,从地上挣了起来,重重推开了周强,瞪着眼睛大吼道:“打够了没?老舅我可是你的亲外甥!难道你为了一个小伢儿,要把你姐姐唯一的儿子打死不成?我死了,谁来给我妈养老?”   周强呼呼喘着气:“我没你这样不要脸的外甥!我、我这半辈子老实做人,从来没干过偷人家秘方这样的脏事--”   胡杰狠狠抹了把额头被周强打破流出来的鲜血,指着躲在沙老师身后的王宇辰哈哈大笑起来:“秘方?我的老舅,你居然把一个小伢儿的胡乱折腾叫秘方?我原本一直以为泡皮蛋的药水儿是那姓沙的老师配的,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小娃娃!”   “我呸!你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手段,这个姓沙的和小伢儿根本就是个幌子,真正的秘方就在老舅你的手里!你让姓沙和小伢儿演这一出戏,就是为了分走大头的钱!可我没到姓周的你居然这样贪心,眼看着咱们巴结上了供销社,就要赚大钱了,你居然给我们分了一点小钱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胡杰握紧拳头,瞪着一脸铁青的周强:“你不讲亲戚情份,和外人合伙坑我这亲外甥,我当然也不认你这舅舅!把秘方交出来!哼,老舅,你无儿无女,光棍一条,难道以后还想把秘方带到棺材里去?你把秘方给了我,我依然认你是舅舅,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周强的手抖得如风中落叶,他有心想告诉胡杰,那秘方真是他看不上眼的小伢儿王宇辰配的,可是他瞟了眼冷静地站在沙老师背后的王宇辰,这孩子的眼神根本不象个孩子应该有的,他顿时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自己说什么,胡杰都不会听的,他的心里如今只有钱、钱、钱!   周强长长叹了口气,再不理睬胡杰,转过身来,对王宇辰深深弯下了腰:“辰辰,我、我对不起你,我没脸再和你合作了。”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布包:“这是你们给我的本钱,还有我以前分的红利,我统统还给你们,这钱,我没脸拿。”   沙老师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周强会和胡杰一起联手,在偷学了秘方后,再把自己和王宇辰赶走,可没想到,周强居然把所有分到的钱都还了出来,他是真心认罪,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周强又道:“和我合作的供销社主任姓柴,叫柴冰,你们以后可以直接找他,就说周强让你们去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做皮蛋了。柴主任不管秘方是谁配的,他只要皮蛋。”   周强说完这一切,佝偻着背,拖着脚步向礼堂门口而去,就在这时,礼堂里响起一个稚嫩却淡定的声音:“等等,周伯伯,我让你走了吗?”   周强顿住了脚步,是王宇辰。   王宇辰从沙老师背后走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周伯伯,浸泡液就要配制好了,这礼堂里有这样多的蛋,你想让沙老师和我两个人泡蛋泡到累死啊。这可是虐待童工。”   周强一怔,迟疑了半晌才道:“是是是,我糊涂了,我帮你们把蛋泡好。”   王宇辰向沙老师点了点头,沙老师气哼哼地和周强一起,把一篓篓鸡蛋泡进了配制好浸泡液的七石大缸里,一开始沙老师还故意给周强找不痛快,暗中踩他一脚,推他一下,但很快因为活儿实在太多,顾不上做这些小动作,等把礼堂里所有的蛋泡完,沙老师直接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第16章 突如其来的车祸   这时,胡杰找已经趁人不备,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周强涨红着脸走到王宇辰面前,喃喃地道:“辰辰--”   王宇辰打断了他的话:“两成五。”   周强一愣:“什么?”   王宇辰道:“以后你分两成五的利润,你依然负责和供销社打交道,干些浸泡皮蛋的粗活。”   周强大喜:“辰辰你还愿意和我这老东西合伙做皮蛋生意?!我、我--唉呀,胡杰这小王八蛋跑了!他偷走了你的秘方!”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我的秘方可没那样好偷。”   这时,缓过气来的沙老师笑着道:“谁要是把辰辰当四岁的小伢儿,谁就要吃大亏!别说是胡杰,我一个中学老师,也看不明白辰辰是怎样配浸泡液的。说起来,这些化学原料还是我亲手买来的呢,可要是让我来配,我根本没法保证能泡制出皮蛋来。”   周强又惊又喜:“这样说来,我那畜生不如的外甥没偷到秘方?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可真没这老脸再站在辰辰你面前了。两成五给我太多了,两成就够了!如今供蛋卖蛋都由供销社解决,我再也不用风里雨里到处跑了,坐在家里就能赚钱,这样好的事,可不能太贪心。”   王宇辰指了指桌子上的布包:“以前分你的钱,依然是你的,本钱嘛,我们就带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啊,靠着供销社这棵大树,我们再也不用愁收蛋的的本钱少了。”   周强没口子地答应,他心里一阵阵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顶住姐姐的哭闹,把胡杰这混蛋拉进这起买卖里来?   自己从小看着外甥长大,知道这就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不要脸想偷辰辰的秘方。   辰辰就是把自己一脚踢开也是应该的,万幸这孩子心善,没有责怪自己。   周强把布里的钱收好,塞到依然一脸怒色的沙老师手里,对王宇辰道:“这天也不早了,我来送你吧。”   王宇辰瞟了眼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报纸糊的窗户啪啪直响,他看了看礼堂里的一排排七石大缸:“这礼堂没人管没事吗?会不会有人来偷蛋?”   周强拍着胸脯道:“辰辰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年头谁敢做歹事啊,偷鸡摸狗的都被捉起来批斗呢。”   王宇辰点了点头,这倒是,虽然在那动乱的年月,公检法统统被砸烂,但是治安却出奇地好,虽然说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刑事案件相对非常少。   在他的脑海中的报纸中,曾有一个老警察回忆,1976年,蓬莱市山乡公社望里大队被盗两麻袋花生米,大约200多斤,价值人民币15元。按当时的规定,像这样的案件在当地属于大案了,公安机关必须立案侦破。   真正的治安恶化,是在8、90年代。   沙老师却冷笑了一声:“吹什么牛,刚才自己的亲外甥都想偷人家祖传秘方呢。”   周强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王宇辰忙扯了扯沙老师的衣角:“沙老师,我们快回家吧,我累了。”   借着王宇辰圆场,沙老师才抱着他出了礼堂,周强把礼堂门反锁后跳上了三轮车,拉着沙老师和王宇辰蹬着三轮车返程。   周强常年在乡村收蛋贩蛋,脚劲大,力气足,三轮车虽然拉了一大一小,轮子依然转得如风一样,然而没骑出多远路,层层乌云就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砸了下来,下大暴雨了。   沙老师坐在王宇辰身边,掀起后厢帘子的一角,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皱了皱眉,后厢包着油毡,他和王宇辰倒是不怕雨水,可是周强他并没有穿雨衣,这时一定被浇成落汤鸡了。   沙老师虽然暗恨周强外甥胡杰偷秘方,可其实心里也知道,周强并没有参与其中,要不,周强的有是办法偷秘方,何至于让胡杰爬到幕布拉索上。   眼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沙老师忍不住扬声道:“老周,我替你一会儿吧,这雨太大了。”   周强的声音穿过打在油毡布上的雨点声传了进来:“没事儿,我以前收蛋经常挨雨淋,今儿天气热,淋点雨正好消暑呢。沙老师,你和辰辰坐稳,前面是个大坡,我得下车推车上去。”   王宇辰支起耳朵,感觉到三轮车顿了一下,停了下来,周强下了车,一手撑着车笼头,一手把着后厢,吭吃吭吃往坡上拽,但是三轮车前行了几步,就又出溜了下来,显然,坡太陡,地太泥泞湿滑,凭周强一人拽不上去。   沙老师一皱眉,对王宇辰道:“辰辰你坐好,我下车去推一把。”   沙老师一下车,就被暴雨打得睁不开眼睛,他坐在三轮车后厢时听着密集的雨点声还没什么感觉,可身在雨中才发现这场暴雨又急又猛,雨水不是落下来的,而是从洗脚盆里倒出来的,浑身上下的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   沙老师眯着眼睛看到周强正一步一滑拽着车笼头,想把三轮车从一个水坑里拖出来,忙嚷了一声:“老周,你来拉,我来推!”   周强也顾不上劝沙老师回后车厢避雨,应了一声,高声喊道:“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   “一、二--三!起!”   周强和沙老师一前一后用力,车厢里只剩下王宇辰一人,负重大大减轻,三轮车剧烈摇晃着,从水坑里滚了出来。   周强松了口气,但是一抬头看到前面长长的陡坡,又犯了难,沙老师大吼道:“愣着干什么?!继续啊!一口气把三轮车推上去!这陡坡中间不能停的,一停,车子就倒溜下去了!”   周强也知道这个理儿,他咬了咬牙:“走!”   王宇辰坐在车厢里,听着外面周强和沙老师一前一后一个拖一个推,吃力地将三轮车弄上陡坡,他摇了摇头,如今的交通条件真是差到了极点,不象后世,就是小山村里都有水泥路。可惜自己就一幅小身板,没法到外面一起帮着推车。   车厢外传来周强欣喜的声音:“过了一半了!沙老师,咱们再加把劲!”   沙老师闷声闷气地道:“别他娘的废话了!都怪你那外甥,折腾出偷秘方的把戏,要不然,我早带着辰辰回家睡大觉了。”   周强缩了缩脖子,这事儿是他不占理,活该受埋怨。   就在这时,陡坡上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车铃声,那铃声越来越近,风雨中,还夹杂着一个人惊慌地嚷嚷声:“刹不住了!刹不住了!”   沙老师一怔,从车后厢探出头来:“怎么回事?”   周强牢牢把住车笼头,冲着漆黑的雨夜使劲瞪大眼睛:“好像有辆自行车正在下坡,刹不住车,肯定是刹车皮被胶泥裹住了--唉呀!见鬼!它撞过来了!”   一辆刹不住车的加重自行车突然一头从雨夜里冒了出来,车前车后捆扎着厚重的包裹,正是这些包裹让自行车变得格外沉重,在陡坡泥泞中难以控制车身。   加重自行车的主人被雨水打得发白的双手死死捏着早已经失效的车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也是刚刚才看到正在上坡的三轮车,有心想躲避,可是一来双方距离太近,二来三轮车占据了原本就很狭窄的车道,再加上加重自行车早已经失控,与是在自行车主人和周强双双的惊叫和怒骂声中,加重自行车重重撞在了三轮车笼头上!   王宇辰在后车厢也听到了外面古怪的嚷嚷声,他刚半支起身子想侧耳细听,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刺耳的撞击声,自行车的铃声,金属的碰撞声,粗鲁的吼叫声和骂声,身体在泥水里的滚动声响成一片。   紧接着,车后厢响起沙老师惊慌的声音:“老周!姓周的!怎么回事?三轮车在倒滑!我操!我、我顶不住了!”   三轮车在陡坡上缓缓向下滑,在重力的作用下越来越快,沿着陡坡滚滚而下的雨水冲刷着车轮,更加重了它下滑的势头。   周强被加重自行车撞得头破血流,倒在泥水中抱着腿痛苦地呻吟着,根本来不及帮沙老师搭一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三轮车在陡坡上越滑越快。   沙老师一开始还在后车厢硬顶,但很快发现自己在泥泞中双腿使不上劲,反而自己还差点出溜到车底下,他又试着从侧面扳住车厢,可是车厢外的防雨油毡变得滑不溜手,他有力也无处使。   沙老师徒劳地看着整辆三轮车从自己满是雨水和泥泞的手中滑过,在陡坡上加速向下滚去,滚出一段距离,没有人把控的三轮车突然自动转了个向,变成龙头在前车厢在后,以更快的速度飞逝而下!   辰辰!辰辰还在后车厢里!   沙老师拔腿就向三轮车冲去,可跑出没几步,一脚踩在一个水洼里,那水洼颇深,因为灌满了混浊的雨水,看不清深浅,沙老师脚踝传来一阵剧痛,重重摔倒在地,泥水都呛进了嘴里。   沙老师只来得及抬起头,嘶吼道:“辰辰,快跳车--”   王宇辰哪里来得及跳车,他只有四岁,又不是兰博、007,他惊恐地缩在车厢角落里,双手死死握住身边的护栏,只感到三轮车越滚越快,猛然间,轰一声响,三轮车一个下坠,如同后世坐过山车一样。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如同一粒豆子一样在车厢里翻滚,车厢外传来令人惊恐的撞击声,破裂声,紧接着,他的头重重撞在皮座上,虽然皮座上包着软垫,但依然让王宇辰闷哼一声,昏迷过去。   他的额头撞出了一道血口子,血泊泊而出,一道泥水涌进了侧翻的三轮车后厢,逐渐淹没了王宇辰的小腿。   沙老师挣扎着从水洼边爬了起来,强忍着脚踝的刺骨剧痛--不知是抽了筋还是扭了脚,一拐一拐跑向歪倒在陡坡边一道山沟里的三轮车。   沙老师走到半道,又一个身影从他后面赶了上来,是周强,他刚扶住沙老师,沙老师就重重推了他一把,“别管我!快去看辰辰!可千万不要摔坏了!”   周强直冲向三轮车,他的眼角也绽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水和着雨水、泥水糊花了他半张脸,但他顾不上擦一下,一把掀开三轮车后厢皱成一团的布帘,半探进身子,从泥水里把王宇辰抱了出来。   王宇辰如同一只小猫儿一样蜷缩着身子,半身都是泥浆,额头的血被雨水一冲,一滴滴落到地面的泥浆里。   沙老师赶了过来,一见这情景,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衬衫罩在王宇辰身上,周强左右看了看:“这儿以前我来收过鸡蛋,一里地外就有一家卫生所--”   沙老师立刻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就在这时,周强怀里的王宇辰呻吟一声,睁开眼睛:“发生什么事了?见鬼!我遇到车祸了!坐个三轮车都会翻车。唉哟--”   王宇辰一抬手,摸到了自己额头的口子,顿时呼起痛来。   沙老师忙道:“辰辰,你别乱摸,你手上全是泥水,小心感染。我们这就带你去卫生所。”   王宇辰乖乖缩回手:“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周强闷声道:“有辆自行车撞咱们三轮车上了--唉呀,不好,那个骑自行车的也倒在泥水里呢,好像摔得不轻。”   王宇辰忙道:“沙老师,你快去帮一把手,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70年代的人民虽然贫穷,却纯朴,压根儿不会考虑什么该不该扶,会不会事后被赖上这种事儿,沙老师应了一声:“老周,你带着辰辰先走,我先把三轮车扶起来,再拉着骑自行车的那个倒霉鬼跟上来。”   周强抱着王宇辰一路狂奔,他长年挑着沉重的蛋篓走街穿巷,下村入户,不但跑得快,抱着王宇辰的两条粗壮的胳膊也稳稳的--这蛋最怕磕碰,不稳可不行。   周强很快来到卫生所,他一身泥水跑进去,倒把正在值班无聊地看着窗户外的大雨的医生吓了一跳,忙接过他手里的王宇辰,放到病床上,略一检查就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额头上有道皮肉伤,也不用缝针,消下毒,包扎一下就行了。”   王宇辰老老实实坐着,任医生又是擦酒精,又是涂红药水,又是洒消炎粉,最后又用洁白的纱布包扎起来,医生忍不住夸奖道:“这小伢儿倒是勇敢,酒精抹在伤口上很痛的,就连有些大人也哇哇叫,他倒是一声不吭。”   医生给王宇辰包扎完毕后,又给周强处理伤口,正如医生所言,周强虽然五大三粗的,可伤口一抹上酒精,居然痛得泪花儿都冒出来了,医生严肃地道:“别动!你这伤口比较深,要缝针了,要不然这伤口可好不了,没准还会破相。”   周强嘟囔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连个婆娘都没有,管他破相不破相。”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看着医生用粗粗的针头给自己打麻药,还乐滋滋地道:“呵,这就是麻药啊,打了以后缝针真不痛了。”   医生没好气地道:“别乱动!等麻药劲儿过了,还会痛。”   这时,小小的卫生所院子里又响起了动静,一辆后厢摔得破碎不堪的三轮车发着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驶了进来,沙老师从后厢拖出一个人影一拐一拐向门口走来:“有人吗?快来搭把手啊。”   医生正好剪断了周强额头上的线头,来不及包扎,就又冲了出去--卫生所人手紧,就只有他一人值班,其他医护人员都下村去了。   王宇辰看着落汤鸡一样的沙老师和医生把一个穿着深绿色制服的人架了进来,小心翼翼放在病床上,那人一身的泥水很快把洗得泛白的床单弄脏了。   那是个邮递员,王宇辰一眼认出了引发今天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   那邮递员有一把年纪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夹着星星点点的白发,脸上都是皱纹和老年斑,绿色的制服上打满了补丁,尤其是裤子的后臀用另外颜色的布打了厚厚的补丁--想来他长年骑着加重的二八自行车在山路上奔波,坐在车垫子上的臀部特别容易被磨破,这才有了这样两块又大又厚的衬垫。   医生仔细听了听邮递员的心跳,又扒开他的眼皮瞅了瞅:“有点脑震荡,躺一会儿就好了,刚醒来时会有些呕吐。”   果然不出医生出料,那名老邮递员过了半小时后哎哟哎哟叫着睁开了眼睛,这时,医生正在给沙老师看脚踝--沙老师只是扭了脚,并非如他自己所猜断了骨头,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叮嘱沙老师回家后要好好休息,想办法买点骨头炖汤喝。   这要是放在以前,沙老师哪里舍得为这点小伤买肉骨头,可他现在也算是“有钱人”,周强归还的本钱就塞在他的怀里,自然是一口答应。   周强见医生腾不出手,便好心扶了那老邮递员一把,让他扒在自己胳膊上干呕着,那老邮递呕了半天,只呕出一滩清水,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对周强道了声谢谢。 第17章 喜从天降   周强忍不住埋怨道:“这位老哥,你这大雨天赶路不看前面的啊。你自己受罪摔了一跤不说,我们可也被你害惨了。你说你怎么就从那道大坡上直冲下来呢?这夜深雨大的,一头就撞在咱们的三轮车上了。我车上可拉着小伢儿呢,你看看,小伢儿头上都被撞破了口子。”   老邮递员吃力地睁开眼睛,冲着王宇辰抱歉地点了点头:“对不住啊,我车上驼的东西太多了,都是乡亲们托我带的,那坡又陡,雨又大,刹车打滑,等看到你们的时候,已经让不开了--”   王宇辰忙道:“没事的,大伯,你是邮递员吧?车上不就是一些信件吗?怎么会带那样多东西?”   这时,周强给老邮递员端了杯水,老邮递浅浅喝了几口,连声道谢,对王宇辰道:“小伢儿,你不懂的。我是双峰村的邮递员,那是平河县最高也是最远的一个村,虽然乡里的百姓不多,可他们一年难得到一次县里。”   “每次我到县邮局寄信取信,村里的百姓都会托我带很多东西。有人托我到县城把养的鸡鸭卖掉,买些油盐,有的托我扯几块布带一双鞋,七七八八的,车上就堆满了东西。唉,现在自行车倒在泥水里,捆在上面的东西肯定摔坏了不少,这里面还有巧妞儿托我买的镜子呢--”   看着一脸痛惜的老邮递员,王宇辰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就是这些最纯朴的人,联结起广阔的大地上无数的人们,虽然到了后世,邮政系统的笨拙和延误饱受享受惯隔日送达包邮快递的人们诟病,但是,真正能做到任何落后地区依然能享受低价寄送信件和包裹福利的,只有邮政。   王宇辰看向周强:“那个周伯伯,能不能麻烦你一趟,把这位邮递员伯伯自行车上的东西拿回来,别再泡在泥水里了。”   老邮递员闻言一怔,他也就是随口诉几句苦,这种风吹雨淋,一不小心摔一跤的事,对他而言实在是再寻常不过,村里人的东西就算是摔坏了,也不会埋怨他,都知道那是不小心的。大不了修修补补再用。   老邮递员忙道:“不用不用,我撞了你们,原本就是拖累了你们,怎么好意思再让你们风里来雨里去的--”   老邮递员原本以为,面前这个小伢儿只是天真幼稚随口一说,周强这样的大人必然不会放在心上,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周强立刻站了起来,不顾自己的劝阻,向医生借了件雨衣,就大步向门口而去,边走还边道:“这位老哥,你安心躺着,我一会儿就用三轮车把你的自行车和货都给拉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觉得这小伢儿一句话倒比大人还顶用呢?   这时,沙老师已经处理好脚伤,一拐一拐走到王宇辰身边,苦笑道:“辰辰啊,看样子我明天要向学校请假了。”   老邮递员上下打量着沙老师,看到他插在上衣口袋上的钢笔:“你是老师?唉呀,真真对不住,我这一撞,耽误你上课了。”   沙老师略一皱眉,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身为老师,没有公事出差,跑到这山乡里实在是很令人生疑的事,那年头,没有介绍信,普通人根本出不了远门,他忙摇了摇头:“我不是老师,我、我是收蛋的。”   老邮递员一怔:“收蛋的?”   沙老师道:“对,收蛋的。鸡蛋鸭蛋都收,收来做皮蛋。”他这话倒不算谎话。   老邮递员半信半疑地喔了一声,因为沙老师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文绉绉的,而常见的收蛋贩蛋的都是乡村的农民,个个黑油着脸,一双手伸出来指甲缝里都是泥。   老邮递员喃喃地道:“收蛋的啊。唉,咱们双峰村就是太偏僻了,连收蛋的人都懒得来。村里人托我带东西下山,我最头痛的就是带鸡蛋鸭蛋,虽然咱们村里的鸡鸭放养在山上小溪里,生的蛋又大又圆,可驼在车后座上下山时一颠--好嘛,十个少说打了五六个,只能三钱不值两钱卖给人家。”   沙老师顺嘴安慰道:“其实你可以让村里人试着做成皮蛋咸蛋啊,皮蛋咸蛋可比新鲜蛋不怕摔,带下山容易得多--”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王宇辰突然问道:“这位邮递员伯伯,你说双峰村没有人来收蛋?这不对啊,我们--我听说有人专门在这一带收蛋的,就是刚才外出的周伯伯。”   沙老师也是一怔,对啊,周强说过,在和供销社合作以前,他把手下的人分到了四里八乡,再偏僻的山村都摸了个遍,就是为了收到足够的蛋。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农村人对供销社等国营单位有着无限的信任,相反对收蛋的私人却疑虑重重,以至于老周等人不得不磨破嘴皮子才能把蛋收上来。   周强曾经拍着胸脯告诉王宇辰和沙老师,为了尽可能收到每一个蛋,他和他的伙伴走遍了这一带最偏远的山村。   可是,现在,这位来自双峰村的老邮递员,却告诉王宇辰和沙老师,双峰村,至今没有人前去收蛋!   门外传来三轮车吱吱嘎嘎的响声,一不会儿,周强匆匆而入,一边脱里外都淋湿的雨衣,一边对老邮递员道:“这位老哥,我已经把你的自行车和东西都放在三轮车上拖来了,三轮车停在外边的走廊里,淋不着雨,你就安心休息吧。”   老邮递员又是一连串道谢,大伙儿互相通了姓名,这才知道老人家叫叶华,已经63岁了,他原本是个农民,因为念过几年夜校,学过一些字,就当上了邮递员。   其实以叶华的年龄,已经可以退休了,可是因为邮局里的小青年都嫌双峰村太远太苦,不愿意接他的班,所以年纪一大把依然在山路上奔波。   王宇辰悄悄挥手把周强叫到身边,板着张小脸问道:“老周,你有到双峰村收过蛋吗?”   周强一怔:“辰辰你是说老叶住的那个双峰村?我当然派人去收蛋了啊。”   王宇辰摇摇头:“刚才你不在,叶爷爷说,双峰村从来没见到过收蛋的,村民的蛋都是他带下山到集市贩卖的。”   周强张口结舌,他突然重重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双峰村是胡杰负责收蛋的!这个浑小子,一定是嫌弃路远难走,所以根本没去,在我面前撒了个大谎!”   王宇辰心跳如鼓,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幸运似乎正在向自己招手,他的喉咙有些干巴巴的:“胡杰既然从来没有到双峰村收过蛋,没有见过叶爷爷,那他肯定也没问过叶爷爷双峰村有没有全国山河一片红!”   周强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胡杰这浑小子既然撒了一个谎,其他的话都不能信了。我这就问叶老头。”   周强大步走到正在和沙老师闲聊的叶华面前:“那个,老叶啊,我向你打听一件事儿。”   叶华只是有些脑震荡和擦伤,他心里挺感激周强、沙老师的,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人家,害得人家连大人带小孩子都受了伤,结果人家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送自己就医,更把自行车和乡亲们的货物都拉了回来。   他忙道:“有啥事?你尽管说。不瞒你说,只要是双峰村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周强轻咳了一声:“这事儿啊,问别人不见得知道,问你这邮递员,最是合适不过了。老叶啊,你有没有见过一种叫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   叶华一呆:“全国山河一片红?你问这邮票干吗?这邮票是错票,局里早就收缴了。何况像我们双峰村这样的小邮递点,根本就没进过全国山河一片红。”   在旁边支起耳朵听的王宇辰心里一沉,他原本以为,双峰村地处偏远,也许老邮递员叶华手里会留着几张全国山河一片红。   周强也有些失望,他虽然不知道王宇辰为何到处找这小玩意儿,但是既然他每次遇到自己就问邮票的事,这小东西对辰辰而言肯定很重要。   周强失望地摇了摇头:“唉,辰辰喜欢集邮,想找这全国山河一片红,我问遍了四里八乡,都找不到这邮票。原本还想在老叶你这儿捡个漏呢。”   叶华惊讶地看向一脸沮丧的王宇辰:“这小娃娃居然喜欢集邮?你懂得集邮的意义吗?”这后面半句话,却是问向王宇辰。   王宇辰勉强笑了笑,将此前自己对县邮局李所长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周强也在旁边道:“辰辰是真喜欢集邮,我就帮他找过很多邮票。”   叶华啜啜叹道:“哎呀,这年头喜欢集邮的人不多啊,更不要说像辰辰这样的小孩子了。你既然这样喜欢全国山河一片红,我就送你几张吧--”   王宇辰石化中,半晌,他整个人跳了起来:“什么?我、我没听错吧?!叶爷爷你说要送我几张全国山河一片红?!你不是说双峰村没进过这邮票吗?!”   叶华嘿嘿笑道:“双峰村是没进过全国山河一片红,可是我手里有啊。我有个老朋友在B京邮局工作,他知道我平时喜欢玩邮票,全国山河一片红发行后,他买了几张寄给我。我听说那邮票是错票后,差点就把它们给扔了,又因为这邮票是我私人的,所以也用不着上缴,就一直夹在书桌里的一本书里--”   叶华在那儿絮絮叨叨,王宇辰却已经激动得整个人都要炸了,他的耳中嗡嗡作响--几张邮票,叶华居然有好几张全国山河一片红!   发财了!发大财了!   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终于到手了!   可怜啊,自己以一个四岁孩子的小身板,折腾了这样长时间的皮蛋,不就是想赚点小钱钱,以此作为启动资金,在今后的股市、房市里大发利市嘛。   可是卖再多的皮蛋,也顶不上一张全国山河一片红在未来的增值空间啊。   只不过,捡漏也不是这样好捡的,全国山河一片红在后世之所以成为传奇,就是因为它的珍稀性,在世间存留极少,以70年代的通讯、交通、贸易条件,王宇辰也无法做到在全国范围内搜罗,他能借助周强这个收蛋贩子的网络在平河县部分农村范围内寻找全国山河一片红,就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原本王宇辰已经绝望了,可是今晚却突然喜从天降!   王宇辰迈着小短腿一头扑到了叶华床边,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小眼睛闪闪发亮:“叶爷爷,你真的有全国山河一片红?我要!我要!无论你开多少价,我都买下来!”   叶华吃了一惊,继而抱着王宇辰笑起来:“小家伙,爷爷还要谢谢你呢,你这小伢儿心地善良,特意让老周把我的那堆破烂拉回来。不就是几张邮票吗?还说什么买不买的,你要是喜欢,爷爷全都送给你也没关系。那玩意原本就是错票,都没法用来寄信,也就是我这样喜欢玩邮票的,才当个阿物儿收起来。”   王宇辰已经乐得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次日,雨过天晴。   沙老师因为要赶着回学校,就搭了一个村民的牛车晃晃悠悠往县里回,王宇辰则执意和叶华一起回双峰村,他恨不能第一时间拿到全国山河一片红。   周强修好三轮车后,让王宇辰坐在后车厢上,叶华则依然骑他的二八加重邮政绿的自行车,只不过,原本驼在自行车上的货物都转移到了三轮车上,一行三人,说说笑笑前往双峰村。   双峰村在四明山的西南方,一开始还勉强有黄泥路相通,到了后来,脚下就成了只容一人通过的草径小路,周强只能把三轮车停在坡下,背起王宇辰徒步前行,这时就看出叶华二八加重自行车的好处来了,他重新把货物捆扎在自行车上,一路推行,有时遇到小溪或沟渠,干脆把自行车架在肩膀上,硬生生扛过去--他虽然一头白发,但力气依然健壮,那都是长年在山里劳作锻炼出来的。   越过一道山梁,叶华停住了脚步:“前面就是双峰村了。”   周强已经快累瘫了,他把背上的王宇辰放到旁边的一块卧牛大青石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怪不得胡杰向我撒谎,不愿意来双峰村收蛋,这路也太难走了!就算是我来收蛋,这蛋挑下山,也得打碎不少,肯定是赔本的买卖。”   王宇辰站在大青石上,跻着脚尖打量着前方--前方是一个夹在两座小山峰间的溪谷地,一条溪水哗哗响着穿越过田里,星星点点的石屋点缀在丛林和山峰间,几头老牛站在田里懒洋洋嚼着草,溪水里游动着一群群嘎嘎叫的麻鸭,成群结队的小母鸡在山林里啄着草籽和小虫子。   怪不得叫双峰村呢,原来这小村就夹在两座山峰之间。   远远有村民打招呼:“哎呀,老叶头回来了,快帮他拿东西去!”   一伙村民和孩子们欢笑着迎了上来,接过叶华手里的自行车和货物,有人好奇地打量着周强和王宇辰:“老叶头,这是你家的客人?”   叶华呵呵笑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我回村时,在路上摔了,是人家把我送到卫生所,又把泡在泥水里的货物给抢了回来。”   村民们纷纷道:“哎呀,昨夜风雨这样大,我们都在担心老叶头你,没想到还真出事了。这可真谢谢这位大哥了。”   村民们向周强道着谢,自然而然对王宇辰这小萝卜头视而不见。   王宇辰的心思都在全国山河一片红上,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抢进叶华的邮递点,把夹在书里的邮票一把抢来,但他好歹按捺住了心里的一团火,装出乖孩子的样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叫着好。   叶华把自己带来的货物一一分给村民们,有时还要向对方道声谦--因为他把村民心心念念期盼,从牙缝里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买的货物给打坏了,每当这时,村民们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叶头,这可怪不了你,谁让咱们这山路这样烂呢。”   叶华叹着气道:“如果咱们双峰村有一天也通了公路那就好了,就那种石子路也够了。”   村民们哈哈大笑:“老叶头你作什么千秋大梦呢,就咱们这百来人的小村子,怎么可能专门修一条石子路?国家就是有钱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咱们就认命吧,谁让咱们的祖宗为了避兵灾,躲到这样的穷山沟沟里。咱们就指望着今后赚了钱,全家老小搬出这个鬼地方吧。”   王宇辰在旁边含笑不语,以后国家还真是有钱给偏僻的小山村修通公路,而且还是平平整整的水泥或柏油双车道,那时,城里的人们开着私家车争相往山沟沟里跑,花高价吃放养鸡、有机菜,而山沟里的村民死活不肯异地搬迁,哪怕政府部门给他们在平原地区造了免费的房子。   那时,山沟沟才吃香呢,这种折腾还有个专有名词--叫生态游。 第18章 特殊的回报   把货物全都分派完后,叶华推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王宇辰,周强跟在后面,向邮递点走去--   邮递点其实就是叶华的家,那是一幢前后两间的两层小楼,一楼后间是柴房和灶房,前间就是邮递点,二楼则是卧室。小楼的外墙壁上挂着一个绿色的邮箱,供村民投递信件。   这样的邮递点在农村随处可见,为百姓提供着最基础也必不可少的通信条件,很多邮递员就是本村的村民,在农活外再多挣一份微薄的工资。   叶华打开门锁,把自行车依着墙角放好,一边打开邮箱收信件,一边对周强和王宇辰道:“随便坐吧,我就一个人过日子,家里乱七八糟的。”   王宇辰激动得手心直冒汗,眼睛死死盯着靠窗的一张破桌子,那桌子上摆着很多信件、信纸、笔墨、邮票,显然这是叶华工作的地方,如果他猜得没错,全国山河一片红就收藏在其中一个抽屉的书本里。   叶华收了邮箱里几件村民刚投的信,大步走了进来,刚要张罗着煮茶倒水,王宇辰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叶爷爷,那全国山河一片红--”   叶华哈哈笑道:“瞧把你这孩子急的,好好好,我这就拿给你。”   叶华打开书桌的抽屉,在里面翻找着,嘴里还嘀咕:“这邮票藏了好几年了,放哪里去了?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哈,就在这里!”   王宇辰的视线目不转晴地盯着叶华,眼巴巴看着他从左下格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那么一刹那,王宇辰似乎想扑上去,把叶华手里的书抢过来,但他总算忍住了自己这种状似疯狂的想法。   叶华从书里取出一个信封,抖了抖:“对了,就是这个。给你。”   王宇辰呆呆地看着叶华随手就把信封递给了自己,他看得真真切切,信封上贴着两张邮票,正是最熟悉不过的全国山河一片红!--叶华在B京的老朋友居然连寄信用的也是全国山河一片红!   这并不奇怪,在发行之初,全国山河一片红就是一张面值8分的普通邮票,功能就是用来寄信的。   叶华看着发呆的王宇辰心里有些好笑,这孩子怕是有些痴劲,怎么看着邮票发起呆来,莫不是喜欢得傻了?   他干脆打开信封,将里面的邮票倒在了桌子上,那是折叠起来的几张四方连邮票,他笑道:“虽然放得时间长了点,但品相倒还好。我撕张给你看看。”说着,伸手就要撕开邮票。   王宇辰如同小老虎一样扑了上去,一把按在了邮票上,挡住了叶华长满老茧的手,尖声尖气地嚷道:“别动!可别撕坏了!四方连更值钱!”   叶华一怔,继而笑道:“辰辰你还真懂集邮,不错,四方连、整版的邮票更值钱,不过,那都是外国人的讲究,咱们中国人不讲这个--唉,在以前,邮集可是封资修的东西,是要被批斗的,我也就是因为当了个邮递员,才有机会玩玩邮票。”   王宇辰对叶华的絮叨充耳不闻,勉强稳住心神,小心翼翼打开了折叠起来的邮票--信封内有四张全国山河一片红四方连,还有几张零散的,一共是21张,加上贴在信封上盖有邮戳的邮票,总共23张全国山河一片红!   这些邮票,到了90年代,价格将飞升到数百万!   而那时的房价,也就1000多一平方,而且位于市区中心位置。   如果那时王宇辰卖了邮票,转手吃进房子,在接下来的几年,就可以坐等房价打着滚儿涨上去,等到了21世纪,他拥有的房产增值十多倍甚至二十多倍都是寻常事。   妥妥的亿万富翁一枚,轻轻松松就实现了人生小目标。   王宇辰控制住手抖,将邮票重新收回信封,左右看了看,取了桌子上的一个大信封,将旧信封连同邮票都收了起来,紧紧把大信封捏在手里,对叶华道:“叶爷爷,这些邮票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叶华一皱眉:“开什么价?我说了,你想要,我都给你。白送,一分钱不要。”   王宇辰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一定要付你钱。”   叶华有点生气了:“辰辰你这小伢儿,有句老话说,长者赠不可辞,你们不怪我撞了你们,又送我看医生--你看看,你头上还抱着纱包呢,我拿这几张连寄信也寄不来的错票给你们,你还说什么钱不钱的。再这样,叶爷爷可真要生气了。”   王宇辰微微咬了咬唇,对叶华诚恳地道:“叶爷爷,你知道,珍稀的邮票是很值钱的,没错,现在全国山河一片红面值也只不过8分钱,可是也许到了以后,会非常非常值钱呢?你把所有的邮票都送给我,以后、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王宇辰这话是真心的,他为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全国山河一片红而高兴,可又不忍心占叶华这位老人的便宜,他辛劳一生,至今孤苦,也许全国山河一片红是未来他摆脱贫困的唯一的希望,可自己就这样凭着先知先觉拿走了,实在是有点--不忍心。   叶华有点诧异,他看得出,辰辰这孩子是真心的。   他笑着摸了摸王宇辰的头:“是啊,我也听说过珍稀邮票值大钱,可那都是国外玩集邮的,人家玩邮票玩了一百多年了,那邮票就是文物,就是古玩,放到如今当然值大钱。可全国山河一片红是咱们国家自己印刷的,这种邮票,怎么可能值钱呢?就算是值钱,那也得放上个百八十年,那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化成灰了。”   王宇辰顿时无语,的确,中国未来的发展令世人惊叹,除了他这样的重生者,根本没人想到今后中国的邮票、文物、艺术品在未来有多值钱,自己如今就是说出花来,叶华也不会信一个字。   王宇辰又苦劝了叶华好一会儿,想付给他一笔钱--以全国山河一片红百倍的面值买下来,用的钱来自于周强刚刚归还的本金,但是叶华怎么也不肯,说得僵了,老人家甚至生起气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只见几个阿婆拎着盛满蛋的篮子匆匆而来,远远地就打招呼道:“老叶头,我们又带蛋来了。”   叶华顾不上再和王宇辰夹缠不清,忙起身迎了出去:“呵,好家伙,这样多的鸡蛋鸭蛋啊。”   阿婆们笑道:“是啊,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鸡鸭特别会生,有的还生在草丛里、溪滩里,害得我们到处去摸。老叶头,又要麻烦你带到山下去卖了。”   叶华苦笑着道:“上次我帮你们带蛋下山,一不小心打碎了大半,这次你们又送来这样多蛋,我一个人实在是带不过来,这要是再打碎了--”   一个阿婆抢着道:“这蛋打碎的事又怪不了你,谁让咱们双峰村山路难走呢。我倒是想让自家的儿子带,可是你也知道,这地里的活儿多,实在是走不开啊。这蛋打碎了,也能多少卖点钱,这要是放在家里,搁得时间长了,可就臭了。”   其他的阿婆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老叶头,你就帮我们一个忙吧,这蛋就是全打碎了,也不怪你。”   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叶华背后响起:“新鲜的蛋带下山容易打碎,那可以做成皮蛋咸蛋啊。”   叶华扭头一看,却是王宇辰,其实此前在卫生所,王宇辰已经提醒过他皮蛋咸蛋更容易携带运输。   叶华叹了口气:“做成皮蛋咸蛋吗?以前倒是个办法,现在却不行了。”   王宇辰一怔:“为什么不行?是你们不会做吗?”   叶华苦笑道:“我这次下山,发现如今城里人都争着买什么无铅皮蛋,用老底子方法做的糊了黄泥的皮蛋都没人要。这什么无铅皮蛋,我们双峰村的人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知道怎么做了。”   王宇辰哈哈大笑:“叶爷爷,这事儿你可就问对人了,这无铅皮蛋啊就是我--就是周强伯伯他们做的!周强伯伯可以把无铅皮蛋的方子交给你们,让双峰村的百姓都学会做无铅皮蛋。”   周强闻言,脸皮一紧,糟糕,辰辰居然要把无铅皮蛋的方子传给叶华传给双峰村?别人不知道这方子多值钱,他周强能不知道吗?为了偷这秘方,亲外甥胡杰都和自己闹翻了,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姐姐交待呢。   可现在,辰辰居然要把方子无偿交给叶华?这方子如果流传出去,那供销社还愿意和他一个农民合作赚钱吗?   周强满脑门子浆糊,有心想阻止,可方子是王宇辰的,他愿意交给谁,周强根本没理由也没能力阻止。   叶华疑惑地看向周强:“真的?这无铅皮蛋就是你做的?”   周强支支唔唔道:“是--也不算是,这方子不是我的,我只是知道一点,不过,那个--”   叶华虽然久居山村,却人老成精,立刻意识到周强有难言之隐,忙道:“没事没事,我也就是这一问,如果不方便告诉我无铅皮蛋的方子,那就不用告诉我。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   王宇辰瞟了眼阿婆们,见现场人多嘴杂,也就不再多说,把装着全国山河一片红的信封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又翻看起叶华抽屉里其他的邮票,如同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   叶华一回家,就没一个停的时候,不时有村民找他,有的村民大字不识一个,得口述请叶华代为书写,有的是托他下次下山带点杂物,还有的则是打听城里各种新鲜事--叶华忙忙碌碌直到天半黑下来,才算是能喘一口气。   叶华回头对周强和王宇辰抱歉地笑道:“看我这老糊涂,连饭都没给你们弄,等等啊,我到隔壁讨点番薯饭--”   周强笑道:“别忙了,我翻了翻你的厨房,看到有一包番薯粉丝,就下了一锅粉丝,咱们对付着吃吧。”   叶华、周强和王宇辰坐在灶台边,就着火光,呼噜噜扒着粉丝,叶华边吃边道:“双峰村的田都是从山沟沟里抢出来的,稍好一点的田地用来种稻子,其他的田肥力不足,太贫,只能种番薯。收了番薯,就做成粉丝、番薯片、淀粉块。这也就是勉强糊个口。乡亲们想改善伙食,就只能靠养些鸡鸭。”   王宇辰扒下最后一口粉丝,冲着周强打了个眼色,周强苦着脸,不情不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叶华:“老叶,这就是做无铅皮蛋的方子。”   叶华疑惑地接过,只见那纸头上的墨迹颇为新鲜,一看就知道是刚写不久的,只不过笔迹颇为稚嫩,他磕磕巴巴念道:“生石灰?硫酸铜?硫酸铜是什么?我没见过啊。”   他也就是以前在夜校读过几年书,替人写封信没问题,可这化学分子式--   周强咳嗽一声:“老叶,这方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你到山下的学校,请懂化学的老师给你配好药液,就能用来做无铅皮蛋了。”   叶华一皱眉,把方子朝着周强一推:“不行!这方子如果是真的--好好好,我相信是真的,可我要是给了别人看,那不就把你们吃饭的家伙给砸了吗?我再糊涂也知道,方子一旦流传出去,老周你这无铅皮蛋可就做不成独门生意了。坏人生意,如杀人父母,我叶华可不干这种缺德事!”   叶华和周强争了半天,哪怕王宇辰在旁边打边鼓,叶华也不愿意接方子,争得急了眼,叶华把方子往火灶里一扔,眼睁睁看着方子烧成了灰。   王宇辰心中一阵感佩,但心中更坚定了要回报叶华的心思,等等,叶华自己孤老一个,又不在意钱财,他之所以这样辛苦都是为了双峰村,为了双峰村的乡亲们能过上好日子,自己也许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次日,王宇辰让周强陪着自己,在双峰村里乱窜,一会儿逗逗牛,一会儿追追鸡,叶华见了也不以为意,这样子的王宇辰才象一个四岁的伢儿嘛。   在村里玩了半天,王宇辰已经有了计较,双峰村最缺什么?缺知识!   双峰村是平河县最偏远最高的一座小山村,村里有十来个孩子,但是老师却只有一个,就挤在一座以前的破庙里读书,一个老师连轴转,身兼数学、语文、体育多门学科老师,而且是从一年级一直带到六年级。   屋顶漏水的破庙小学里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教学用具,一块黑板都是破破烂烂的,灰白头发的乡村教师扯着嗓子照本宣科,下面的孩子们乱糟糟小和尚念经一样乱念,至于是不是有口无心,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那个年月,高考都还没有恢复,乡村教师用的课本还是以前留下来的,知识结构极为落后。   王宇辰知道,自己该为叶华、为双峰村做些什么了。   次日。   “什么?老周你要回去了?把辰辰留给我?”叶华瞠目结舌。   周强笑道:“是啊,我也要回去做生意了。辰辰他说喜欢双峰村,想多呆几天玩一玩。”   叶华挠着头:“辰辰喜欢双峰村那是好事,可是我一个孤老头子不会照顾小伢儿啊。我平时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这要是把辰辰饿着了怎么办?”   王宇辰在旁边脆声声道:“叶爷爷,我自己会煮饭的。”   这倒不是王宇辰吹牛,自从奶奶时而清醒时而失神后,王宇辰经常要站在板凳上给自己和奶奶烧饭做菜,相关的记忆他后世都有,唯一的麻烦就是体弱胳膊短。   叶华没奈何地道:“那行,就让辰辰留下来吧。”   王宇辰把周强拉到角落,又和他嘀咕了几句,周强这才告别离去。   叶华原本担心周强离去后,王宇辰没了管束到处撒野,可没想到王宇辰却极安份,除了每天帮自己烧饭,就是呆在破庙教室里,跟着老师学生写写画画,叶华原本就知道王宇辰有些早熟,看到他喜欢读书倒是欢喜,还奖励了几粒硬水果糖。   过了一个星期,双峰村的山道上突然一阵人声沸腾,叶华和村民们惊讶地发现一个小小的车队满载着物资突然来到了外人罕见的小山村,带头的,正是周强。   叶华迎上前去:“老周,你怎么来了?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周强一边指挥人把东西卸下来,一边笑道:“这些都是是辰--是我带给学校的孩子们的。我上次在村里看到破庙小学要啥东西没啥东西,孩子们连支笔都得省着用,就从山下买了些东西送来。瞧,这是新的黑板,这是课桌,这是文具盒,这是书包、铅笔、橡皮--唉唉唉,别抢别抢,每个人都有!”   双峰村的孩子们都快乐疯了,一窝蜂涌上来,争抢着各种新奇的物资,有个孩子好奇地嗅着一块橡皮,被橡皮散发出的香味深深吸引,还以为是某种从来没见过的糕点,忍不住轻轻用牙齿咬了一小块,嚼了嚼才发现不能吃,忙不迭呸呸吐出来。 第19章 送一场功名   叶华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周强--不对,是王宇辰为了感谢自己送他邮票,特意让周强采购的,怪不得这孩子这段时间天天呆在学校里呢,他就等着周强把这些特殊的礼物送给山上的孩子们呢。   叶华看向王宇辰,王宇辰正如任何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四岁孩子一样,和双峰村的孩子们打闹着,心里不由一阵感慨,这孩子,真是鬼精鬼精的。   嗯,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全国山河一片红错票,到了今后肯定比较值钱,说不定,这几张邮票还能换来不少猪肉呢,不过,送给辰辰这小家伙,值!因为这孩子知恩图报,心地善良。   周强带着人手在破庙小学忙了半天,把屋顶的漏雨处,墙角的破洞也都一一补好,临离去时,王宇辰又塞给他一个小包,低声嘱咐了几句,周强连连点头。   王宇辰又在双峰村呆了三天,三天后,周强再次进村,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带装满物质的小车队,只是带了一包油印的书籍资料。   周强把书籍资料教给破庙小学的老教师,告诉他,这是如今城里最热门的学习资料,那老教师多年没有到县城里进修了,哪里知道如今城里的学校用的是什么教辅材料,接过资料后,随手翻了翻,只觉得上面的知识深入浅出,极为新奇,让他大开眼界。   这老教师如何知道,这些学习资料都是王宇辰一手编出来的,他在破庙小学呆了一段时间,结合双峰村孩子们的学习日常,以及来自后世的知识,编了这样一套教辅资料。   如果双峰村的孩子们认真学习,等到小升中时,就能拿到比城里的孩子们更好的成绩,这才是王宇辰送给叶华、送给双峰村的大礼--从根子上改变贫困乡村孩子们的命运!   即使到了后世,学习读书考试,依然是贫困家庭学子最公平公正的人生奋斗道路。   等到了1977年,全面恢复高考,王宇辰给双峰村孩子们留下的这套教辅材料,将真正突现它的威力,只要不是孩子们太笨或者无心读书,这套资料能把他们送进最好的初中,只要他们继续努力,考上大学并不是梦想。   悄无声息,只是告别了叶华,王宇辰坐在周强的自行车后面,离开了双峰村。   这座偏远的小山村,隐藏着无人知晓的宝藏,如今,王宇辰已经顺利将宝挖到手了。   谢谢,谢谢叶华,也谢谢双峰村的乡亲们,是的,有了这第一桶金,王宇辰将在未来更方便地改变自己的未来,但是同时,他也会利用这笔钱改变更多人的生活和未来,甚至赋予他们全新的生命!   王宇辰一回到平河县一中的教工宿舍,还没躺到院子里的竹榻上松口气,沙老师就拐着脚兴冲冲赶了过来,手里挥舞着几份油印的资料:“辰辰,这些教辅资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自然是王宇辰给双峰村孩子们印的教辅资料,他交给周强后,托沙老师油印,所以沙老师手里有这份资料并不奇怪。   王宇辰懒洋洋地道:“沙老师,你就别问我是从哪里来的了,我就问你,这教辅资料好用不好用?”   沙老师眼睛发亮:“好用!当然好用!我当了这样多年的老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教辅资料是我见过的最好用的资料了!嗯,非常有前瞻性!我看啊,就算是十多年后这些学习要点也不会落伍!”   王宇辰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嘛,自己就是从后世抄来的。   沙老师兴冲冲道:“我想多印些资料,送给一些朋友。”   王宇辰一皱眉,这教辅资料出自他的手,如果大规模扩散,人家一问来源,自己可不想让人当成怪胎--四岁小伢儿编出几十年资深教师都赞好的教辅材料,不是怪胎是什么。   更何况,这教辅材料是自己送给双峰村孩子们的礼物,如果城里孩子也有这样的资料,双峰村的孩子们再努力也比不过。   王宇辰轻咳一声:“沙伯伯,这资料,你送给熟悉的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没关系,可要是大规模油印--嗯,那还是算了吧。”   他压低了声音:“这些资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以后沙青沙林两个哥哥学了以后,肯定有好处,可要是学得人多了,和沙青沙林两个哥哥竞争的人也就多了--”   沙老师恍然大悟,重重一拍大腿:“对对对!这套材料,以后就只给沙青沙林--嗯,还有谢玲用。”   沙老师虽然好为人师,但毕竟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多少有些偏心,一心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自然不愿意平白给人家用,以免给自己的孩子增加太多的竞争对手。   王宇辰看着沙老师珍而重之地卷起材料离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沙老师没有对材料的来历追根究底,要不然,自己实在是没法解释,自己卖卖皮蛋已经够妖孽的了,可不想再引人注目了。   那20多张全国山河一片红已经被王宇辰用油布包了好几层,放在奶奶保管的樟木箱子的底部,油布防水,樟木箱防虫,唯一的钥匙在奶奶手里,除了她的宝贝孙子王宇辰来讨,任谁也不开,就连她的亲儿子王宇辰的爸爸王建设也不行!   真好。折腾了这样久,自己总算手里有点底牌了,接下来,自己也该当个乖孩子了,一个如同真正的四岁孩子一样的乖孩子。   没过多长时间,妈妈就会回来,爸爸也会回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自己很多事就再也不能做了。   好吧好吧,就当是自己休息一段时间。再怎么说,自己也只不过四岁而已。   数个月后。   京城。   某部门办公楼,长长的走廊里,一个收发员正抱着大堆信件匆匆而过,他推开一间办公室,对埋首在一堆信件后面的中年女子道:“芳姐,这是今天的信件。”   芳姐--王芳从案桌后抬起身来,忙迎上前去,从收发员手里接过信件:“这样多啊,可辛苦你了。”   收发员苦笑道:“这段时间来自各地的信件越来越多,绝大多数都是要求平翻的,大伙儿每天光拆信封就拆得手酸了。”   王芳叹了口气:“是啊,这十年,不知多少人吃了大苦,如今总算看到希望了,这每一封信背后,都是一家人的悲欢离合,我们一定要谨慎处理,虽然咱们这部门不能直接解决他们的问题,但能及时转到相关部门,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收发员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说起来,我家那十年也是苦熬过来的--算了算了,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我还要送别的信呢,芳姐,我走啦,你忙。”   听着收发员在走廊上匆匆的脚步声,王芳微微叹了口气,是啊,谁家没有一肚子苦水呢,但是,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吧。   王芳耐心地拆开一封封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那些信件有的通篇都是撕心裂肺的呼号,有的字字血泪--这并非夸张的修辞,因为那信真的是由血书写成!纸上还凝结着泪痕!   王芳刚刚开始看这些信件时,无时无刻不在流泪,因为她感同心受,她和那些写信人一样,历经了不知多少苦难,可是现在,她已经流不出泪了--苦难实在太多太多,她已经流干了眼泪。更重要的是,眼泪对那些申诉人毫无用处。   取而代之的,只有同情和无奈。   是的,无奈。   那信封中厚厚的一迭迭申诉材料反映的问题,有的时间过于久远,有的相关材料和证明人已经不在人世,还有的太过复杂,牵扯到太多的人和事,有些人,依然高居其位,所以,这些问题想解决,真是漫漫无期。   王芳所在的部门,并无实权,只能起到一个转交的作用,正是在这层层转交中,人们的希望一点点破灭,最后,石沉大海。   王芳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每一封信看得尽量仔细一点,尽量找一个更尽职的对口部门,而不是被某个部门的漫不经心的工作人员直接扔废纸篓里。   王芳喝了口茶,从如同小山一样的信封堆里取过一封信,信才一入手,她就是一怔--这信,怎么这样薄?   是的,信太薄了。   王芳拆看过的信封,绝对大多数--不,可以说几乎每一封信都是厚厚的,每个申诉人都似乎要把那可怕的岁月里经历的每一件惨事不分巨细的写在上面,甚至到了祥林嫂那样啰嗦得令人厌烦的地步。   可是现在王芳手里的信,却薄得可怜,似乎,里面只塞了一张纸。   王芳拆开了信件,果然,信封内只有一张纸,而且纸还是破损的,这倒没什么,这年头连信纸也不好找,王芳甚至接到过用草纸、甚至报纸充当信纸写来的信。   她小心翼翼地摊看,细细看起来,信很短,不过数百来字,王芳很快就看完了,但她整个人的表情都是呆滞的,半晌,才不敢置信似地揉了揉眼睛,举起信封,又看了一遍。   终于,王芳确认自己看到的内容是真实无比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封信,字迹清晰,条理分明,字词通顺,可是偏偏上面的内容又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王芳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信,甚至把信封和邮戳也看了几遍,然后,她就坐在座位上沉思起来,半晌,她突然站了起来,取过一个黑色人造革的拎包,将那封信塞了进去,匆匆出了门,她走得如此匆忙,甚至来不及关上办公室的门。   半个小时后,在某个有门岗的部委大楼前,王芳向门卫递上了自己的工作证,门卫瞟了眼工作证,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芳:“您找哪位?”   王芳笑道:“我找小林--林千军。”   门卫噢了一声:“是小林啊?你们认识?”   王芳点点头:“一个大院的,我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原来是部队上的,后来调到你们这儿来了。”   门卫轻咳了一声:“是啊,有段时间军管,小林就是那时候来的,行了,在这儿签个字,进去吧。”   王芳进了门,走进大楼,楼里人来人往,匆匆忙忙,这里和国家很多单位一样,正在重新走上正轨,原本大量流放在外的干部重新返回,有些人则被处理,过往的积案正在被重新审视,新的案件又源源不断涌入来,每个人走路都是匆匆的。   但是,与以往人们脸上惯常见到的麻木不同,如今的人们虽然忙碌着,却神情昂扬,因为每个人都相信,未来将更光明。   王芳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位于厕所边的一间小办公室,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进来。”   王芳推开了门,顿时被里面涌出来的浓浓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她举起手挥了挥,这才看清,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只是件杂物间,里面堆满了陈旧的资料箱、铁皮柜、扫把什么的,靠窗的角落里放着一张漆面剥落的办公桌,一个身着下蓝上白制服的年轻人正把脚跷在桌子上,吞云吐雾。   看到门口的王芳,年轻人一愣,忙把烟头在一个空墨水瓶里按灭,跳了起来:“嘿,这不是芳姐吗?你怎么大驾光临跑到小弟这儿来了?”   王芳大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涌进来,一边毫不客气如同训斥自己的年幼的弟弟一样训斥道:“你看你,象什么样子?大白天关在房间里只知道抽烟,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小林,你爸爸妈妈把你托给我照顾,芳姐今天可要说道说道,你还年轻,这样颓废可不是事儿。”   年轻人正是王芳同一个大院里的林千军,他父母在三线工作,把林千军托给王芳照顾,在他心里,芳姐既像姐又像妈。   林千军忙给王芳端了条板凳,苦着脸挠了挠头:“芳姐,我不是不努力啊,可是你知道,自从那些老家伙回来后,对我们这些后进的小青年一个个横挑鼻子竖挑眼,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是军管时期从部队上调过来的。我听人说,已经有文件打算把我们这些人都清理出去。唉,你说,我自认没犯过错,做过什么缺德的事,我都从部队里出来多年,这再灰溜溜的回去,实在是没这个脸啊。”   王芳点点头:“你的处境我知道,看你办公室就知道你受到了排挤,被边缘化了。”   林千军唉声叹气:“芳姐,没准你下一次来,就看不到我喽。”   王芳抿了抿嘴:“小林,你有想过没有,部里的老同志为什么要清理你们吗?”   林千军一怔,忙走到门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偷听,悄悄掩上门,压低嗓音对王芳道:“这还用问?有些人当初是怎么上来的?还不是靠把那些老家伙斗倒赶走上的位?如今老家伙们都回来了,自然要好好算算这笔帐--秋后算账的道理谁不懂。”   王芳直视着林千军的眼睛:“可是我知道,你从来没干过对不起人的腌脏事。”   林千军脸突然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林千军从来不干对不起良心的事,可是、可是,我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让我跑武装越野,拼刺刀那是没问题,可让我破案--唉,他们说得对,我业务不对口,还是回部队更有发展前途。”   王芳点点头:“是啊,小林,你的业务能力实在是一大缺陷,不过,你就是回部队,也很难有好前程啊。好的位置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芳姐我可知道,当时为了让你调到部委里,你爸爸也是花了不少人情的,人情这东西,用一回少一回,你现在如果再回部队,可就没有以前那样的好位置了。说不得,同样会被边缘化。”   林千军一摊手:“芳姐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唉,我还不如下基层带兵呢。”   王芳眯起了眼睛:“小林,你什么时候这样没出息了?不就是业务能力不行吗?你好好表现表现,破个漂亮的案子,有功劳在身,我就不信那些老家伙还有借口把你赶走。”   林千军一怔,喃喃道:“破个案子?芳姐,这年头哪有什么大案要案,村里偷头牛都是了不起的大案子了--嘿,关于那些老家伙的案子倒是有很多,可我也不敢接手啊,那些案子错综复杂,就是个烫手山芋,可不是我这样的小萝卜头敢碰的。”   王芳突然一笑:“如果有一个案子,涉及三条人命,你把它给破了,算不算大功一件?能不能帮你留下来?”   林千军张口结舌:“三条人命的大案!我的乖乖!芳姐,这样的案件我要是破了,不要说留在部里,说不定还能立个大功,升上一级呢!新来的领导可是吹过好几次风,现在就是要提拔有业务能力的年青人才!”   王芳啪一拍手:“那就行了!小林,你芳姐,今天就给你送一场功名!” 第20章 蝴蝶的翅膀   林千军看着王芳小心翼翼从包里取出一封信,交到自己手里,他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了简短的内容,顿时僵在那儿。   王芳并没有打扰他,慢悠悠喝着茶,等到林千军的眼神有些缓和,才问道:“这案子好破吗?”   林千军脱口而出:“这案子就是来个傻子都能破!你瞧瞧,这个叫钱永昌的凶手所作所为一清二楚--时间、地点、人物,甚至还有旁证!更妙的是,这钱永昌现在就在曲靖地区路东煤矿,如果他流窜在外还难找一点,现在他就是瓮中捉鳖里的那只鳖,关门打狗里的那只狗,我只要到曲靖把那小子拎出来一审就能结案!”   王芳一皱眉:“拎出来一审就能结案--小林,你还是大意了。唉,你们领导嫌弃你业务能力不足果然说到点子上了,你再看看这封信,有没有发现有些不正常?”   林千军挠了挠头:“不正常?没有啊。这信里写的钱永昌犯罪过程再清楚不过,没什么不正常啊。”   王芳一捂脑门,叹了口气:“小林啊小林,‘再清楚不过’就是不正常啊!你想想,这些犯罪情节,除了钱永昌一人,再无别人知晓。可是看这封信,举报人简直是历历在目,就仿佛当时他站在钱永昌身边亲自看着他杀人一样!”   林千军一惊,再次细看信件,他的脸色忽青忽白,喃喃道:“难道这封信是诬告或者恶作剧?不不不!不可能!这一查就能查清,无论是诬告或者恶作剧都没有意义。等等,我知道了,芳姐,这一定是钱永昌的狱友揭发的!我听一些老干警说,犯人在牢里会互相吹牛,吹嘘自己以前犯过的案子,有经验的干警都会鼓励犯人互相检举揭发,如果举报内容是真的,还能立功减刑。”   王芳摇了摇头:“如果是狱友捡举,可以直接向监狱方举报,那样还能立功,又何必给我们这样的清水衙门写信?话再说回来,小林,你仔细看看笔迹和邮戳。”   林千军在王芳的提醒下,再次细细检查了一番信件,刚才他的注意力全被信的内容所震惊,此时平稳心情再次细看,以他并非刑侦专业出身的底子,也看出不对劲来:“芳姐,有古怪!这笔迹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写的一样,而且邮戳是平河县,并非钱永昌服刑所在的地址。这信绝对不是狱友写的!”   王芳微微点头:“没错。小林,你现在还想直接去曲靖提审钱永昌吗?”   林千军情不自禁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这才想起王芳就坐在自己对面,忙掐灭:“芳姐,这封信来历古怪,但是其中内容却又有条有理。我决定,根据信上的线索,先从贵昆铁路开始查起,把每一个环节都查实了,做成板上钉钉的铁案,最后才到曲靖,当着钱永昌的面摊牌!”   王芳欣慰地点了点头:“小林你有点办案子的样子了。你也不用顾虑过多,笔迹这事儿,我看过的信多了,有些人故意用左手写信,也有人模仿小孩子,都是为了掩盖身份,至于邮戳,也可以做手脚,比如说托亲人、朋友出差到平河县代为投递。所以,我们没必要把心思放在追查这信是谁寄的,而是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把钱永昌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林千军重重点头:“芳姐,真是谢谢你了,你这封信,真是我的救命稻草。我这就去查--”   他顿了顿:“嗯,我不能明着查,单位现在让我坐冷板凳呢,如果我把这封信交给领导,肯定有人横插一手,抢了功劳不说,我又得靠边站--得了,我就干脆请几天假,私下里查这案子。”   王芳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准备离去,其实,她把信这样私自交给林千军已经违反了相关的制度,可是当时类似的信件实在太多,有个把信没通过正规的流程渠道悄无声息地消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王芳相信自己把这封特殊的信交给林千军是正确的,只有林千军才会重视这封信,真要是走正规渠道,转交到部里没准就进纸篓里了。   林千军突然问道:“芳姐,这是什么东西?”   王芳转过身,只见林千军指着信封右下侧的一个标记对自己道,王芳微微皱眉:“我也注意到这个标记了,会不会是什么道门黑社会的暗记?”   林千军摇了摇头:“不像,我看着,倒有些像蝴蝶。”   王芳一怔:“蝴蝶,呦,你这样一说,我也看出来了,还真是蝴蝶,这几笔虽然简单,却挺传神的。”   --当然传神,江南是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乡,王宇辰后世曾见过一个著名雕塑家创作的梁祝化蝶雕像,这信封上的暗记,就是他参照那雕像剪影画的,甚是传神。   林千军弹了弹信封:“有意思,这信封的人神神道道的,这蝴蝶是他给自己定的接头暗号吗?怎么着,他以后还会写类似的信?哈哈哈,这也太荒唐了。”   王芳也莞尔一笑,她一天要拆上百封信,一年不知多少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古怪的“蝴蝶”的来信,很可能终自己一生,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信了。   林千军一直把王芳送到门口,站在门口抽了几口烟,将烟蒂一扔,直接找到了直属领导,开口就想请一星期假,那领导刚刚P反不久,以往和林千军并没有交往,更谈不上恩怨,很爽快就批了假条,还好意地明里暗里表示,让林千军到原部队找找关系门路,离开部委后,有个好的着落。   林千军也懒得多说,含糊了几句就戴上帽子离开了部委大院。   林千军坐在公交车上,半闭着眼睛,一只手探到口袋里,摸索着那封“蝴蝶”的来信。   钱永昌第一起案件是在贵昆铁路施工期间发生的。   对于贵昆铁路,林千军并不陌生,因为那不仅仅是国家重点项目,当年曾经大力宣传过,更因为施工单位就是部队为主--铁道兵第一、五、六、七师和铁道部第二工程局担任施工,并有滇黔两省10万民工和煤炭、冶金系统工程队参加。   钱永昌应该就是当时作为民工的一员,参加了铁路建设。   不过,问题是贵昆铁路1958年8月开始施工,1966年3月,铁路在观音岩大桥接轨通车, 1970年12月交付运营。现在已经是1977年了,工地上的人走得走,散得散,自己想要了解当年的情况,并不容易。   林千军再次掏出信,细细看起来,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钱永昌将自己的情妇打伤,被判刑1年,关押地是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教养所里应该有相关的卷宗,里面有那名情妇的名字。   那个女人只是个普通的村妇,她也许出于害怕或者是担心自己的名声,不敢把钱永昌杀人的真相说出来,但林千军有把握让她开口。   林千军匆匆回到家,打了几个电话--他身为京城部委的工作人员,这张护身符还是很好使的,通过几个关系立刻就联系上了昆明方面。   林千军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直奔车站,直接找到站长,亮了一下工作证件,含糊道:“有急事去昆明,有最近的车票吗?”   站长忙查了下:“有有,一个小时后就有一班车去昆明,不过,座位实在是没有了。”   林千军无所谓地道:“无座也行。”   站长忙给打了票,又陪着他进了站台,等车到后,他又和列车长嘀咕了几句,列车长笑着安排林千军到自己的值班位安坐,等有空位再给他安排。   林千军也不拿谱,他知道这是人家看在自己工作单位的份上给的方便,连声道谢,还递了几支烟。   列车缓缓开动,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风景,林千军突然苦笑起来,不管这蝴蝶是谁,他小小的翅膀一扇,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就要千里奔波--从京城到昆明,这可得坐好几天的车,偏偏自己还是私人名义出行,一路上的路喝拉撒都得自己掏腰包。   蝴蝶啊蝴蝶,如果这信只是你的恶作剧的话,老子可被你坑惨了!   林千军把上身往小桌板上一趴,就呼呼睡去。   数天之后,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   所长陈文武热情地握着林千军的手大力摇着:“欢迎欢迎,欢迎首都来的领导视察我们这穷乡僻壤。”   林千军一张脸涨得通红:“别别别,陈所长你就别捧我了,我算什么领导啊,就一个坐冷板凳的小兵。”   陈文武哈哈大笑,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道:“丞相门前七品官,你们京城下来的,见官大三级,不瞒你说,我在教养所这样多年,还是第一次接待部里来的同志呢。得,什么也不用说了,喝酒,正宗的苞谷酒!”   林千军被陈文武拉着进了教养所的食堂,里面早有好几个干警等着,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林千军见过没见过的菜肴,地上还有好几缸酒--没错,不是瓶,是缸,比人头大一点的小缸,有几个缸已经揭开了泥封,飘散出浓浓的酒香,这应该就是陈所长所谓的苞谷酒了。   林千军再三推让不肯坐上首,最后坐在了陈所长身边,立刻有人给他倒上满满一大海碗的苞谷酒,陈文武吆喝一声:“今天部里来的领导在这儿,谁要是不喝趴下了,谁就是不给我面子!干了这一碗!”   林千军知道今天这顿酒自己必须喝,而且还要喝趴下!   原因很简单,他到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查相关资料,根本没有正规的手续,全凭私人关系。   林千军是以休假为借口离开京城的,并没有带着介绍信,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到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调看有关钱永昌的资料的。   但是好在林千军在京城部队大院里长大,各种杂七杂八关系极多,而且在公安部门里,不少同志都是部队上转业的,林千军打了几个电话,托了几个关系,说了一篓筐的好话,外带着送出去不少人情,总算是和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的陈文武攀上了关系。   再加上他那如假包换的部委工作证,以及那个年代人情大过法条的潜规则,陈文武自然是笑脸相迎。   这一顿大酒喝下来,饶是林千军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酒量,依然被灌倒在地醉得人事不知。   这时,早就已经喝趴在酒桌上的陈文武突然直起了身子,抹了把脸,脸上醉意全消,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招手唤过一名教养所的干警:“怎么样?提前查过林同志想看的犯人资料了吗?”   好家伙,原来陈文武根本没有醉,他今天设下的虽然不是鸿门宴,却也是给林千军下的一个套子。   陈文武虽然长年在边疆地区工作,但警惕性却很高,林千军托关系找到他这儿,他虽然满口答应,心中却是满满的疑惑--为何一个京城部委大院里的干警,千方百计到他这儿查一个不知名的犯人?   陈文武一开始还以为林千军是个假警察,但今天见了面,看了证件,又在酒席上套了话,他确信--林千军是个雏儿,但是,在确是部里来的同志。   这可就更有意思了,林千军要查的钱永昌,究竟是什么名堂?居然惹得林千军要微服私访?   那名干警递给陈文武一份档案:“我看了一下钱永昌的材料,没什么特别的啊,这小子酒后打了一个女人,被判了一年劳教,在我们所里接受教育时,也蛮老实的。”   陈文武接过档案翻了翻,的确,钱永昌的材料简单明确,从里面看不出什么大的问题来,酒后打人,这实在不是什么大罪,这乡下哪个男人喝了几口苞谷酒不打婆娘的?   难道那被打的婆娘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背景?   陈文武很快又摇了摇头,那婆娘如果真有强势的背景,早就出手整钱永昌了,何至于要等到10多年后--陈文武突然心中一动,等等,如今正是大批老干部P反重回岗位的时候,难道说,钱永昌曾经和某个下放的老干部有瓜葛,又不能公开追究,所以让林千军这个毛头小伙子跑腿?   陈文武琢磨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他自嘲地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嘿,自己也是小心过头了,算了算了,就让林千军敞开查资料吧,反正那钱永昌并没有犯什么大事。   下午,依然头痛的林千军终于挣扎着从高脚楼上走了下来,陈文武叫了一个干警陪着林千军去查档案,林千军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一头钻在档案室里,把钱永昌并不厚的档案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个被钱永昌打的女人的姓名、户籍,转头问陪同的干警道:“咱们所里有没有认识钱永昌的人犯?最好是曾经关过同一个监室的。”   那名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的干警笑道:“咱们这教养所里关的都是轻罪,一般关上一两年就放了,刑期长的,都转监狱了。钱永昌是十多年前来的,现在所里哪还有认识他的犯人。说起来,你运气也好,有段时间咱们所里档案材料弄得乱七八糟的,反而是以前的资料做得比较规范,如果是66年以后的档案,你想查都不一定查得到。对了,林同志,你究竟查这钱永昌做什么?”   林千军顿时语塞,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看到一封类似孩子涂鸦的信件,告诉他钱永昌是个连杀三人的凶手吧?   对方非把自己当精神病不可!   林千军干笑着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了开去,讲起京城的一些轶事来,那名教养所的同志果然转移了兴趣。   当天晚上,林千军又和陈文武等人喝了一顿酒,两手空空地离开了教养所,他坐在教养所特意安排的212北京吉普上,表面上闭目养神,心里却在呐喊--蝴蝶是对的!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钱永昌杀了人,但信中描述的钱永昌在贵昆铁路的经历却是确凿无疑的!   如果只是造假,除了公检法内部人员,没有一个人能把钱永昌早期犯罪的经历说得如此清楚明白!   那个蝴蝶究竟是谁?他是如何得知这些机密的材料的?!   林千军使劲摇了摇头,把自己脑海中对蝴蝶乱七八糟的猜测甩出去,不行,自己现在可不是纠结蝴蝶身份的时候,而是应该全力以赴继续深挖钱永昌的根子!   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自己来对了,接下来,自己就该好好拜访拜访那位曾经被钱永昌殴打但其真正身份却是钱永昌情妇的女人了。   云南省宣威县小鸡街田头村。这里,就是钱永昌当年参加贵昆铁路的驻地,也是他和情妇偷情之所在。   当地的一名镇干部亲自陪着林千军,来到了社里,田头村是个常见的云南小村。   这里靠近四川,一年四季分明,到了冬天还会下大雪,却与人们惯常印象中遍野都是热带雨林、能看到金丝猴和野象的彩云之南不同。 第21章 三堂会审   镇干部给林千军递了支烟边走边道:“你要找的那户人家就在前面,男人以前在铁路上做过工,还是个小干部,可是后来身子骨不行了,就回了老家。社里让他当了干部吃公家饭,日子过得还不错。瞧,他们家的小楼到了。”   林千军强按住激动,看着镇干部站在高脚楼下大声嚷嚷着,那高脚楼下面是猪圈,上面住人,听到呼喊声,一个男子从楼上探出身来,惊讶地道:“哎呀,这不是镇里的老张吗?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下来了?快快快,到楼上坐。”   林千军随着镇干部上了楼,那男子看到身着警服的林千军明显有些愣神,连带着笑容都有些紧张起来,这并不奇怪,那年头,蓝白警服在群众中有着天然的威严。   镇干部接过男子倒的茶水,自己不喝,先让给林千军,咳嗽了一声:“是这样的,这位林同志找你家婆娘有点事。”   男子一呆:“我家婆娘?她、她犯什么事了?”   林千军放下了手里的茶碗,正色道:“你不要紧张,你爱人并没有犯什么事,我们只是为了别的案子,向她打听点情况。”   男子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别、别的案子?我婆娘是个老实人,平日里除了下地连门都不出,镇子里都不去,她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镇干部看到林千军微微一皱眉,立刻道:“哎呀,你怎么这样啰嗦,把你婆娘叫来就是了。人家林同志可是特意从京城赶过来的--”   就在这时,高脚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女人背着一捆甘蔗上了楼,看到火堂边的丈夫以及镇干部、林千军,顿时一怔,尤其是当她的视线凝在林千军身上时,纤细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   林千军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女人虽然因为劳作脸晒得有些黑,但颇有点姿色,怪不得十多年前,能勾搭上血气方刚的钱永昌。   林千军大步走到那女子面前,沉声道:“你是某某某吗?我找你了解一些关于钱永昌的情况。”   听到钱永昌三个字,那女子如遭雷击,肩上的那捆甘蔗重重摔落在地,林千军对着镇干部挥了挥手,镇干部立刻会意,拉着男子的胳膊就往下走。   那男子还在不明所以地嚷嚷着:“钱永昌?那个王八蛋以前打过我婆娘,还为这事坐了牢,怎么现在又扯上我婆娘了?!”   林千军不顾男子的嚷嚷声,直视着女子的眼睛:“钱永昌和你是什么关系?”   女子的身子抖得如同暴雨中的芭蕉叶:“钱永昌,他、他打过我。”   林千军追问:“为什么打你?”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看我不顺眼,他、他这人很凶的。”   林千军心里有些不忍,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子依然还在死撑,保护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但他没有时间同情她,干脆单刀直入吧。   林千军一字一顿道:“钱永昌对你很凶?不会吧,钱永昌自己可告诉我,他对你很好,你对他也很好,要不然,你们两人在贵昆铁路施工工地上也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女子一下子摊在了竹楼地板上,双眼涣散:“他、他说出来了,他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瞒了十多年,他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林千军心里一松,他知道,面前女子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显然,她误以为自己是从钱永昌处得知了两人的私情,从现在开始,自己无论问什么,她都会老老实实坦白。   林千军轻咳了一声:“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女人的长发低垂,看不出她的容颜,用极低沉的声音,喃喃说着她和钱永昌的关系:“那时我和老公在工地上,工地上很苦,老公又忙,再说,他那个也不行。钱永昌很会来事,天天围着我转,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   林千军认真记着笔记,但是不一会儿,他就不耐烦起来,女人说了不少,可都是关于她和钱永昌私情的,可是自己对这些腌脏事并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钱永昌杀黄姓民工一事。   林千军重重放下了笔:“某某某,你不老实!”   女子吓得一哆嗦:“同志,我没骗你,我把知道的都跟你说了。”   林千军冷笑一声:“我问你,钱永昌为什么打你?”   女子支吾道:“我后来不想再和他混了,想跟他分手,所以他打了我。”   林千军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想和钱永昌在一起了?”   女人双手紧握,指甲都扣到了肉里:“他、他好吃懒做,人品不好--”   林千军猛地重重一拍竹地板:“你还不老实?!我告诉你,钱永昌已经交待了!你和他一起合伙杀了黄某某!”   女子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扑到林千军脚下,紧紧抱住他的双腿,疯狂地摇着头嘶喊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都是钱永昌干的!他是疯狗!他乱咬人!同志,同志,你要相信我啊!”   林千军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依然板着,他扶起女子,让她坐到桌子边,摊开了笔记本,取出钢笔:“你仔仔细细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女人拼命点头,流着泪水,细细回忆起十多年的往事:“那天晚上,天正下着大雨,钱永昌和我亲热过后,就要离开。我怕被人看见,让他走后门,可钱永昌说雨下得那样大,外面肯定没人。他从前门走后,我有点不放心,就扒在门后看,没想到钱永昌出门就撞上了黄某某,姓黄的和钱永昌是一个村出来的,两人平时关系就不好,我一见就知道糟糕了,那姓黄的肯定会揭发这件事。”   “这时,我看到钱永昌从地上捡了根木棍跟上了黄某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壮起胆子冒雨跟在后面,然后、然后--”   女人突然大哭起来,拼命扯着头发:“钱永昌杀了他!我亲眼看见钱永昌在背后用木棍砸黄某某的脑壳,一下又一下,雨水里都是血!钱永昌杀了黄某某后,把他拖到悬崖边,推了下去--”   林千军两眼发光,运笔如飞,整整记了好几页,盘根究底,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他沉声道:“你在后面偷看,有没有被钱永昌发现?”   女子呆了半天,喃喃地道:“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没发现我,可是、可是后来他再找我,看我的眼神凶巴巴的,就像那天雨夜杀黄某某的眼神。我害怕他,不想再跟他在一起,就提出分手,钱永昌疯了一样打我,要不是旁边工人听到了扯开他,我、我一定会被他打死的。”   林千军把笔记本推给女子:“你看一下笔录,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女子结结巴巴地道:“我不识字。”   林千军一皱眉:“那我读一遍给你听,你按个手印。”   女子听了笔录后,没有丝毫迟疑,找了印泥来,按上了手印。她看着林千军收拾材料,乞求道:“同志,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老公,要不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千军冷哼了一声:“这可是杀人案!你知情不报,犯了包庇罪!我没有把你铐上带走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女子的身子抖得筛子一般,林千军知道自己毕竟是私下办案,以后还得女子配合,便把语气放软道:“我不会主动把这事告诉你男人,不过,你以后要配合我们工作。”   女子拼命点头:“一定一定!”   林千军大步流星下了楼,正在不耐烦地安抚男子的镇干部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林同志,事情办好了?”   林千军笑着道:“办好了,很顺利。”他转向心急如焚的男子:“我是来调查钱永昌的,非常感谢你爱人配合。”   男子半是欣慰半是疑惑地道:“查钱永昌?他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   林千军脸一板:“这案子是你能乱打听的?该知道的自然让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要乱打听!你也是在部队工地上干过活的,这样的保密意识也没有吗?”   男子一怔,忙道:“是是是,我糊涂了,我不打听,就是和我婆娘也不提这事!”   林千军满意地点点头,隔着拎包摸了摸笔记本,和镇干部有说有笑地离去。   半个月后,云南曲靖。   一辆212吉普正在疾驶向路东煤矿,林千军一身警服端然而坐,脸板得严严正正,车内还坐着云南省的两位同志,他们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有意外,有疑惑,更多的则是震惊。   因为这一次,林千军可是带着尚方宝剑从京城下来正式办案的!   林千军带着钱永昌情妇的供词回到京城后,第一时间就向直属领导进行了汇报,当领导得知林千军到云南昆明“游玩散心”,意外从一个当地农妇口里得到一桩隐藏了十多年的凶杀案后,不禁目瞪口呆--这种微服出游意外破案的段子只存在于说书先生口里,怎么还真让林千军一个毛头小伙子给撞上了?   但是供词里写得明明白白,有时间有地点有人证,这是一桩铁案无疑。   部委领导对这起案件予以了高度重视,当时部委刚刚恢复正常业务不久,急需漂漂亮亮地破几个大案要案,也让上级领导和百姓看看,同志们并不是吃干饭的。但现实情况却是P反的老同志久已不接触一线,对很多情况并不了解,而且自己的身子骨在长年的磨难中也或多或少有问题,而另外一些人则慌恐不安,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随时可能被清算。   一来二去,查办钱永昌案件就依然回到了林千军身上,毕竟这个线索是他一手挖出来的,别的人就算是想抢功劳也得掂量掂量林千军的部队背景。   林千军带着相关手续再次回到彩云之南,只不过这一次他走的是正规程序,直奔省厅,然后在当地同志的陪同下,奔赴曲靖地区路东煤矿--那里,正是钱永昌服刑地。   嘎,吉普在煤矿办公楼前停了下来,早已经得到电话通知的煤矿领导人带着几个人匆匆赶了过来,林千军一跳下车,迎面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一怔:“这不是陈文武所长吗?你怎么在这儿?”   跟在煤矿领导人身后的正是昆明市第一劳动教养所的所长陈文武,他热情地和林千军握着手:“林同志,咱们又见面了,是啊是啊,真巧啊,咱们这又见面了。”   林千军心里转了转,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得,这陈文武不愧是地头蛇,在自己以私人名义托关系前往教养所查钱永昌档案时,就对钱永昌产生了怀疑,等自己离去后,就悄悄调查钱永昌。   不过,陈文武绝对不会想到,因为打女人而劳教的钱永昌居然是个连环杀人凶手!这个秘密,只有自己和蝴蝶知道!   林千军一口捅破了陈文武真正的来历:“怎么样,陈所,查出什么来没有?你来煤矿应该有段时间了吧?”   陈文武脸皮厚,对林千军话中隐含的嘲讽根本不在意,他嘿嘿笑了几声:“林同志你放心,我们并没有直接和钱永昌接触,担心打草惊蛇,主要是从外围调查,找他的几个狱友打听了一下。”   林千军一皱眉:“有线索吗?”   陈文武瞟了眼煤矿领导,毕竟这里是对方的主场,自己只是客,煤矿领导忙道:“钱永昌是个老进宫了,坐牢的时间比我们有些同志工作的时间还长,不过犯的都是盗窃、诈骗,在我们煤矿改造时,虽然有些偷懒,但还老实。”   林千军一听就知道,无论是煤矿还是陈文武,都没有掌握钱永昌情妇这条线索,他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对煤矿领导道:“安排一个房间,我要提审钱永昌。”   煤矿领导忙安排人去张罗,这时,陈文武悄悄挨到林千军身边:“林同志,你可别怪我抢功劳,这钱永昌是从我们教养所出去的,如果犯了什么上达天听的大案要案,那就说明我们教养所工作不力,没有改造好犯人,我一着急,才跑到煤矿这里来。”   林千军浅浅一笑,抢功劳就是抢功劳,部队上也抢功劳,听自己老爷子讲当年的故事,部队内部抢功劳抢缴获同样抢得嗷嗷叫,不会抢的部队那是软蛋,被上上下下看不起。   陈文武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突然道:“林同志,我在教养所呆得时间长了,看犯人也看出一些门道来,我到煤矿后,暗中观察过钱永昌,这个家伙,不简单啊,他看着本份老实,但有时候背地里看人的眼光,让我心底里发寒!这个家伙犯的事,绝对不止是盗窃、诈骗这样简单!要我说,他手上绝对有血债!”   林千军不无意外地瞟了眼陈文武,这老同志的直觉还真有两把刷子,他想了想:“老陈,要不你也旁听一下提审?”   提审最后成了三堂会审,林千军、煤矿领导、陈文武再加上做笔录的,小小的办公室里挤了四个人。林千军打量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煤矿领导和陈文武,知道他们至今没有熄了抢功劳的心思,心中一笑,淡然道:“把人带上来吧。”   带上来的并不是钱永昌而是和他同室的犯人,那犯人进了办公室后,看到诺大的阵仗吓得腿都发软了--他虽然不认识林千军和陈文武,可煤矿领导却是认得的,什么大案要案,要领导亲自提审的?   林千军知道自己业务能力弱,所以暗中向一些老干警讨教,尤其是在京城,有一些解放前留下的老人,他们的职业素养甚至比解放后部委自行培养的同志还要高,林千军在短时间内还真学了点东西来,这时正要小试牛刀。   林千军给犯人扔了一支烟,犯人心头疑惑稍稍放了下来,不敢抽,夹在耳朵上,老老实实回答林千军的问题,林千军问的都是档案上的纸面情况,犯人很快放松下来,原本只沾了半个凳子的屁股整个儿靠在了凳子上,放在地上的腿还一抖一抖的。   就在煤矿领导和陈文武有些不耐烦时,林千军突然问道:“钱组长打你们打得很凶吧?”--钱永昌服刑时间长,这也算是资历,所以混上了一个小组长。说穿了,就是牢头。   那犯人脱口而出道:“是啊,钱组长打人可凶了,经常有人被他打出血--”   他话一出口,就知道闯祸了,因为对面坐着的煤矿领导一脸铁青,他前不久还对林千军说钱永昌只是有些偷懒,人还本份老实呢。   林千军并没有多说什么,那动乱的岁月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煤矿出现钱永昌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狱霸狱头是很正常的事,类似的现象不仅曲靖煤矿有,陈文武的教养所同样有。 第22章 法网洃洃   林千军又问了几句,那犯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打人的是钱永昌,自己是受害人,最多算知情不报。   看来姓钱的要倒霉了。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那钱永昌仗着资格老,经常指使人殴打不太听话的犯人,下手非常狠毒。   他还经常亲自动手虐待同号的犯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以此取乐。其他的犯人都很怕他,觉得这家伙根本没有人性。   那犯人说得顺嘴:“大伙儿私下里都说,姓钱的在外面肯定杀过人!”   林千军、煤矿领导和陈文武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证据!”   那犯人慌忙道:“那都是我们猜的、猜的,姓钱的口风很紧,不大和我们提他在外面犯的事。”   林千军又提了几个犯人,都是和钱永昌走得比较近的,打听到的情况相当一致--钱永昌就是个隐藏的牢头狱霸。   煤矿领导脸上挂不住,重重一拍桌子:“把钱永昌提过来,就凭他干的这些事,少说再给他加几年刑期!这个王八蛋,老子让他牢底坐穿!”   但是林千军此时反而不急了,他收拾起前几个犯人的供述,慢条斯理地道:“今天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吧,明天再提审钱永昌。”   陈文武在旁边提醒道:“林同志,小心钱永昌今晚得到风声,和犯人串供啊。”   林千军一笑,自己要的就是钱永昌串供,钱永昌会误以为自己调查他欺压犯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搪塞过后就会放松心情,哪里知道,自己后面还有撒手锏!   其实,仅凭林千军手里钱永昌情妇的供词,就能把钱永昌拿下,但是林千军如今对刑侦抱有极大的兴趣,他既然有心在部委扎根下来,那就要把自己锻炼成一个优秀的刑侦员,而钱永昌就是他的第一块磨刀石。   和煤矿的长腿花蚊子搏斗了一夜后,林千军穿着因为打了露水有些潮潮的警服,再次回到了提审室,和煤矿领导、陈文武正式提审钱永昌。   当钱永昌在两名干警的押解下走进房间时,林千军半眯起了眼睛,钱永昌是个典型的云南当地人,个头不高,一张瘦长脸,颧骨很高,下巴尖尖,头发向两边梳得溜滑,稀疏的八字眉下,一双小眼睛镶嵌在深陷的眼窝里,鼻子又长又直又尖瘦小,最明显的特殊就是鼻子下就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因为多年的坐牢经历,40多岁的他看起来倒有50多岁。   很难想像,就是这样一个貌不起眼的家伙,前后杀了三个人!   钱永昌才一坐下,就立刻道:“管教,我认错,我背着管教欺负其他的犯人--”   旁边的陈文武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昨天就提醒过林千军,要防止钱永昌串供,最起码得把他单独关押,可林千军毕竟嫩了点,居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钱永昌不等盘问,自行坦白,就没法给他加重刑惩处了。   林千军点了点头:“钱永昌,你认识到自己犯下的罪行就好,说吧,你犯过哪些案子?仔仔细细,一件件说来。”   钱永昌垂着头,把自己在煤矿甚至教养所欺负人的陈年老帐都翻了出来,事无巨细,甚至有些唠叨,害得记笔录的同志手都酸了。   林千军静静听着,甚至给煤矿领导和陈文武发了几支烟,煤矿领导有些不耐烦起来,钱永昌供述句句属实,自己管理是有些放松,可是,那是全国的通病,难道部里还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发落自己--等等,不对劲儿!如果只是牢头欺压犯人这样的小事,值得林千军亲自从京城跑到云南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吗?   这钱永昌身上,还有名堂!   煤矿领导猛地清醒过来,这时,钱永昌的供述已经告了一个段落,林千军让记录员给他倒了杯水,乘着钱永昌喝水时,清晰却慢条斯理地道:“钱永昌,你要接待的就只有这些事吗?”   钱永昌忙放下水杯:“是是是,再没有了。”   林千军一笑:“那你于1959年10月那个下大雨的夜晚犯的事呢。”   钱永昌一怔:“1959年?噢,那时我年轻气盛,曾经打过一个女人,为了这个被劳教了一年。那、那是我第一次坐牢,我、我思想没有改造好,后来依然没走上正道。”   旁边的陈文武听到此处,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钱永昌第一次犯案没有改造好,那不是在打自己这教养所所长的脸嘛。   林千军却没在意陈文武的小动作,他紧紧盯着钱永昌的眼睛,他满意地看到当自己提到雨夜时,钱永昌的眼光有些闪烁,他依然用淡淡地语气道:“钱永昌,我问你的是雨夜那天你用树棍打死黄某某的事。”   钱永昌如遭雷击,手里的搪瓷杯子啪一声掉落到地上而不自知,他结结巴巴道:“什么黄某某?我、我不认识他--”   林千军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黄某某是你的同村老乡,和你一起到贵昆铁路施工,你们两人经常闹矛盾,你怎么不认识他?”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钱永昌!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于1959年10月雨夜,用树棍将黄某某打死,推下悬崖伪装失足坠崖的事发了!”   钱永昌如同烂泥一样摊在凳子上,双眼无神:“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是那个蠢娘们揭发的是不是?!我早就猜到她当年看到了我杀人!怪不得她事后非要和我断了关系--早知道,我连她也杀了--”   煤矿领导和陈文武面面相觑,但眼中都暗含着兴奋,这可是一桩隐藏了十多年的凶杀案!   林千军腰板挺得笔直:“钱永昌,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你的罪行已经大白于天下!老老实实把一切都招出来!”   钱永昌的心理防线早已经垮了,不用林千军逼问,他就把1959年棍杀黄某某的往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笔录员把供词放到钱永昌面前让他按手印时,望着满脸灰白,自知必死的钱永昌,林千军轻飘飘地道:“钱永昌,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煤矿领导和陈文武都听到了林千军的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这部里来的小林有点本事,不过,还是稚嫩了一点,钱永昌已经把杀人大罪都坦白出来了,还能有什么好隐瞒的,小林这句问话只是一句套话而已,算是白问了。   可是陈文武很快查觉钱永昌不对劲,因为他僵在那儿,额头上汗如雨下,就在这时,林千军一字一顿道:“比如说,1974年8月,你在广西柳州抢劫了一个银元贩子。那个贩子可是老江湖,察觉到你对他不怀好意时,趁你不注意然抢你的匕首。你和他扭打起来,捅了他几刀才将他死了。同年10月,你流窜到贵州省会贵阳,又盯上了一个做中药生意的商人。那中药商是北方人,又高又壮,身高有1米8,你怕对付不了他,就直接从背后一刀杀了他--”   “鬼鬼鬼!有鬼!有鬼!”钱永昌尖叫起来:“我杀那两个人,天知地知我知,你、你怎么知道?!就象你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一样!”   林千军重重一拍桌子:“钱永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人民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人凶手!”   钱永昌如颠似狂,咯咯尖笑:“难道这世上真的老天有眼吗?我以为自己杀人的事再隐密不过,居然也被你们查到了。算了算了,反正杀一个人是死,杀三个人也是死,我就都告诉你吧--”   在已经石化了的煤矿领导和陈文武的注视下,钱永昌将另两起杀人案件也都一一坦白了出来,他的眼中满是绝望,现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隐藏人间十余年的凶徒,虽然还在喘气还在说话,但他的心却已经死了。   钱永昌是被架回监舍的,等问完话,他整个人已经瘫软如泥了。   煤矿领导擦了把额头的汗,对着正在悠闲地整理资料的林千军一跷大拇指:“小林,你是这个!厉害!太厉害了!不愧是京里部委来的同志啊!我原本还因为你年纪轻小瞧你,可没想到你居然把一桩沉睡了十多年的陈年旧案都挖了出来!”   陈文武接口道:“何止是1959年的那起案子,1974年那两起案子更了不起--根据钱永昌的供述,他做案时四下无人,当地的同志只能把这两起案件当做无头公案归档,可小林却惠眼如炬,找到了这两起案件中的线索,一直追查到钱永昌身上!”   林千军笑而不语,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追查1974年两起案子的,只能打了个哈哈,幸好煤矿领导和陈文武都没有继续追问。   煤矿领导兴奋地道:“钱永昌连杀三人,这也算是连环杀人凶手了吧?以前只听说国外有变态的连环杀人案件,没想到咱们新中国也有这样的凶徒。小林把案子办得这样漂亮,那可是立了大功了!”   陈文武搂着林千军的肩膀哈哈大笑:“走,喝酒庆功去,今晚小林你不喝醉可不行!”   林千军醉了,他酒量再好也架不住半个煤矿的同志轮番灌酒,他审问钱永昌的传奇过程早就传遍了整个煤矿,大家都想见见这个年轻有为身在部委显然前程一片光明的小伙子,要不是云南离京城太远,甚至有人动了介绍女儿相亲的心思。   一个月后,哗哗哗,如潮的掌声在礼堂里响起,林千军胸口戴着鲜艳的大红花,脸色通红,如同饮醉了酒一样,和另外几名立功受奖的同志,站在主席台上,面向坐无虚席的观众席,庄严地敬了个礼。   这是部里举行的一场立功表彰大会,原本这样的表彰大会都是在年末或年初举行,但领导们认为,如今部里刚刚开始走上正轨,上上下下一团乱,正需要激励士气,更需要借这场大会将部里的工作从重政治转向重业务,也就是所谓的又红又专。   事实上,扬扬洒洒作了近一个小时主题发言的领导,话里话外敲打同志们--今后的工作重点,“专”还得放在“红”前面。   而林千军,俨然已经成了“业务能力强”的学习榜样,在所有受表彰的同志中,其他同志多是什么抛家弃子视单位如家和群众打成一片等先进事迹,唯独林千军却是以破了一个惊天连环杀人案受奖。   台下的同志们心里都象明镜一般,这个表彰大会,其实就是给林千军一个人开的!其他的几个同志,都是陪太子读书!   好家伙,就在前不久,林千军还被打发到厕所边的杂物房坐冷板凳,可现在已经前途一片光明,私下里大家都在传言,林千军很快就会被提拔,甚至负责一定的领导工作,啜啜啜,了不得啊。   表彰大会结束后,林千军刚摘下胸口的大红花,就被直属领导叫到了办公室,一进门,领导就笑着亲手给林千军倒了杯水,又让他在套着蓝白布套的沙发上坐下,和颜悦色地道:“小林啊,部里领导有个想法,想专门成立一个处室,指导全国各地侦破一些疑难案件,你敢不敢挑这个担子啊?”   林千军双眼发亮,组织上让你挑担子那就是提拔你的另类说法,他猛地站了起来,重重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直属领导哈哈大笑:“小林不愧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依然保持着敢打敢冲的闯劲。好,你先回去整理一下思路,写个报告给我,过段时间,办公室会把人员、经费、装备都调拔给你,相信到了那时,你的新任命也会下来。”   林千军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不断有人热情地向他打招呼,林千军一一含笑回应,等回到厕所旁的办公室--后勤处倒是早就请林千军回原来的办公室,林千军却借口自己喜欢清净推了,后勤处倒也不强求,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千军很快会换一个新的大办公室。   在部里这种大单位,那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千军自己也早就听说,他将负责一个独立的部门,当然,以他的年纪和资历不可能当正职,但必然是主管业务的副职,在具体案件侦破上,就算是正职也得尊重他的意见。   这一切,都是那封蝴蝶的来信带给林千军的改变!   林千军缓缓坐回办公桌,打开了一个紧锁的抽屉,取出了那封来信,他已经无数次看过这封信,但他依然再一次认认真真把每个字甚至每个标点细细读了一遍,更是把信封上那蝴蝶标记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只蝴蝶,究竟是从哪儿飞来的?   邮戳表明发信地是平河县,林千军关系网毕竟不够深厚,还没法把自己的手从京城直伸到远在江南的平河县,想调查寄信人更是无从谈起,而且,正如王芳此前分析的,邮戳是平河,不见得寄信人就住在平河。   这样看来,蝴蝶是如何知道钱永昌犯罪事实的,将永远成为一个不解之迷。   事实上,林千军为了圆其中的谎,可费了不少功夫。   最难解释的,就是他如何得知钱永昌1974年犯下的两起杀人案,贵昆铁路杀人案有情妇做供词,倒还勉强圆得上,但1974年的两起案子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对此,部里不乏有好奇探问之人,对此,林千军只是含糊其辞表示,钱永昌大半辈子都在坐牢,自己留心了一下他在外胡混的行踪,又调查了相关地区的无头公案,那两起杀人案是他瞎蒙的,没想到还真蒙准了。   半信半疑的同志们都说林千军是福将,好吧,更直接地说,大家认为林千军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对他的业务能力,不少同志还是心存疑虑的,对他的升职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谁还能一辈子撞大运不成?   林千军手里捏着信在发怔,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门儿清,表彰大会上的激情已经褪去,胸口的大红花扔在角落里,沾上了些许灰尘,显得有些皱巴巴的,他的心里越想越恐慌,自己真得有能力领导一个处室吗?   如果自己办砸了案子,个人脸面事小,那牵涉的都是一条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天知道全国还有多少如同钱永昌那样心狠手辣却又隐藏极深的变态罪犯,自己真能对付他们吗?   揪出钱永昌,自己依靠的是蝴蝶的来信,可今后,自己又能靠谁呢?   等等!林千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举起信封,死死盯着蝴蝶标记--写信人完全可以匿名来信,他却偏偏画蛇添足一般画了个标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写信人是故意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辨的身份!   这绝对不会是蝴蝶最后一次来信!   蝴蝶的标记就是一块敲门砖,写信人希望今后有着这一标记的信件,能够得到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   林千军思绪飞快转动着,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风一般跑出办公室,气喘吁吁来到收发室:“咱们部里有没有各地群众寄来的信件?” 第23章 归家的母亲   收发室的老汉不解地瞟了一眼急切的林千军:“当然有。”   林千军立刻道:“信在哪儿?我想看看。”   老汉瞪大了眼睛:“你真想看看?”   林千军点点头:“对。怎么,看群众来信还要领导签字同意?”   老汉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那倒不用,只不过,那信实在是太多了,我怕你看不过来。”   林千军很快明白老汉所谓“看不过来”是何意,收发室的老汉打开了一间小库房,用下巴点点里面堆满了大半间房屋的麻袋--有些麻袋敞着口子,信件如同瀑布一样倾泄而出,洒了满地。   老汉道:“那,这就是全国各地的来信,大伙儿手头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看这些信啊。”   林千军苦笑起来,包括芳姐所在的部门转来的那些信件,应该也都在这里吧。   他挥了挥手:“你忙去吧,我在这里随便看看。”   林千军回忆了一下蝴蝶来信的邮戳时间,就一头钻进麻袋堆里,在相近的时间的来信里翻找起来,他是如此专注甚至错过了中饭。   过了许久,林千军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叫声,手里高高举起一封信,在信封的右下角,有着一个独特的蝴蝶标记!   这天傍晚,林千军拎着一些烟酒糕点来到了大院王芳家里,王芳正在紧盯着儿子做作业,一看到林千军大包小包进门,就知道了他的来意--林千军破了大案即将升职的消息早就传遍大院了。   王芳一边接过林千军手里的礼物一边埋怨道:“你和姐我怎么还这样见外?有没有把这好消息告诉你爸爸妈妈?他们在三线可不知有多少记挂你呢。”   林千军道:“我已经写了信了。芳姐,你要是不收我这些东西,那才叫见外呢。咱俩谁跟谁啊。”   王芳一笑:“行,那我也不客套了,今晚就在咱家里吃饭吧,我包了饺子呢,你陪我家那位喝几盏。”   不提餐桌上的那些家长里短,饭后,林千军趁着王芳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洗碗,悄悄挨到她身边:“芳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王芳似乎早等着他这句话:“说吧,啥事,不过你芳姐就是个拆信看信的小人物,可不定能帮上你这个领导的忙。”   林千军嘿嘿笑道:“我请芳姐帮的忙,就是关于拆信看信的。芳姐,以后你再看到蝴蝶的来信,能不能给我留着。”   王芳一怔:“蝴蝶的来信?啊,我明白了,你是说那封古怪的信件。怎么,你以为那个蝴蝶今后还会寄信来?”   林千军重重点头:“没错。芳姐,以后你看到有蝴蝶标记的信,一定要立刻收起来交给我。”   王芳想了想:“这事儿倒是不难,其实上次那封信,原本就是应该转给你们部门的,上面反映的是凶杀案,正好和你们对口。我只是担心这信没人重视,才悄悄给你的。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单位看信的同志不止我一个,谁知道这蝴蝶的来信今后落到谁手里?”   林千军道:“所以才要芳姐帮忙嘛。我这里有些钱,芳姐你拿着,平时呢和同事们多多走动走动,交个朋友,抽时间和他们打个招呼,但凡是看到有蝴蝶标记的信件,先别忙着拆,都交给你处理。我想,这种小事,你的同事们一定愿意成人之美的。”   王芳打量了一眼林千军塞来的信封:“小林,你工资不多,这可是出血本了啊。这什么蝴蝶的来信,真的值得你这样下本钱吗?”   林千军大大咧咧道:“我一个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存了钱也没地方花。我有一种预感,这蝴蝶一定还会来信!信中必定是了不得的事情!我花这点钱,值!”   王芳也不客套,她是真把林千军当自己的家人,大大方方收起信件:“行,你芳姐一定帮你把这事办好了。对了,我认识几个其他单位收信的人,我和他们也打个招唤,如果有蝴蝶的来信,就交给我。这事虽然有些不太合规矩,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千军和王芳相视一笑,其实两人都觉得蝴蝶再次来信,帮助林千军破一个惊天大案的想法,有些不怎么靠谱,形同演义戏说,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同一时间,平河县。   朱明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丈夫王建设的呼噜声,心潮起伏,她从仓库二楼被放出来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但依然不时会在梦中惊醒,似乎听到了那个晚上瘦猴子带着人们疯狂的砸门声,粗暴地吼声以及孩子的尖声哭叫声。   那是一场噩梦,一场朱明以为会永远沉沦的噩梦。   被关在仓库二楼时,她有一度曾经想过走上绝路,但是一想起才四岁的儿子王宇辰,她才强行压住了心里的绝望--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但是突然间,日子慢慢变得好过起来,先是沙老师和柳涛悄悄来到二楼,给她送来吃的用的。   这令朱明非常意外,因为沙老师和柳涛此前和她的关系并不亲密,也就是点头之交。   事实上,因为沙青沙林经常仗着年龄大欺负王宇辰,朱明还和俞素梅闹过不愉快,他们为何冒着得罪领导的风险,要来帮助自己?   又过了一段时间,看押自己的人突然对自己的管理变得放松起来,甚至允许自己偶尔到楼下的小院里散散步,有时,看押人还会和自己聊聊天,说几句“自己也是听命行事,其实内心很同情”云云。   朱明是个聪明人,很快意识到外界有了什么极重要却又自己不知道的变化,直到有一天,她看到看押人员戴上了黑色的袖章,别上了白花,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天,朱明痛哭了一个晚上,既哀悼那位老人家的离去,又欣喜于自己即将迎来光明!   果然,又过了一段类似休养的时间,朱明突然就被从仓库二楼放了出来,她甚至没有办理任何手续,看押人员只是淡淡对她说了句:“朱老师,你可以回家了。”就自行离去,扔下朱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库房里发怔。   朱明一路匆匆回家,她顾不上那些热情向她打招呼的教师们,一头冲进家门,看到了胡子拉渣,眼圈发黑,瘦了一圈的丈夫,以及她最挂念的,抱在婆婆怀里的儿子--王宇辰!   朱明一把抱过王宇辰,紧紧搂在怀里,满腔的绝望委屈恐惧牵挂思念统统化成泪水,奔涌而出,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才四岁大的王宇辰轻轻用小脸蛋贴着自己的泪脸,低声安慰着:“别哭,别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朱明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得脱囹圄--这天,已经变了,那十年彻底成为了历史,而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正在得到清算。   王建设有些羞愧地告诉朱明,他在外四处奔波,花尽了家里的积蓄,却一事无成,那些领导同事朋友不是缩起了头,就是自身难保,更不要说解救朱明了。   朱明对此并没有埋怨,在那个颠倒黑白的岁月,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个好人了。她如今已经放下了心中的种种心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陪在丈夫和儿子、婆婆身边,好好地过日子。   不过,有一件事却让朱明很是意外,她原本担心儿子王宇辰在农村来的婆婆手里不能得到好的照顾,可没想到,离开了母亲的辰辰不但没有冻着饿着,小脸蛋还红朴朴的,甚至连原来她最头痛的瘌痢头都好了,长出了乌黑的头发。   这都是婆婆的功劳啊,这个曾经缠过脚的农村妇人,硬生生在媳妇遭难,儿子在外奔波时,撑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朱明对婆婆感激万分,尤其是她从沙老师和柳涛那儿得知,为了自己被捉一事,婆婆还曾经失态地爬上屋顶呼救时,更是感动得流泪满面,在心里把婆婆当成亲妈一样敬着。   正因此故,当朱明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积蓄的粮票都被婆婆拿来倒腾鸡蛋后,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劝埋怨母亲的王建设:“你把家里的钱大多都带走了,一走那样多天,婆婆和辰辰要吃饭,花光了你留的钱,不倒卖粮票难道还等着一老一小饿死啊。”   王建设哭笑不得,压低嗓子对朱明道:“你不晓得,我妈对买卖一窍不通,她就是个乡下种田的。几个邻居告诉我,我妈拿了粮票高价换鸡蛋,又做成皮蛋低价卖出去,这一进一出,虽然把粮票换成了钱,可做的都是赔本的买卖!要不是沙老师、柳涛他们暗中帮衬着,塞给她不少钱,这家都能被我妈给拆了卖了。”   这做皮蛋一事,朱明也隐隐听到了风声,她瞪了丈夫一眼:“我不管,我只知道,妈为了照顾辰辰操碎了心。”   王建设苦笑了笑,他道:“我和你如今都回家了,要不,我们把妈妈送回乡下吧?”   朱明断然道:“不行!绝对不行!从今后,妈要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养她老人家一辈子!”   王建设惊讶地道:“我当儿子的当然该给爹妈养老,可现在爸还在村里呢,身子骨好得很,妈总不可能一直呆在我们家里吧?”   朱明咬着唇:“你难道没发现,妈有时有些--不正常吗?”   王建设脸色突然有些发青,他低声道:“你也听到那些流言了?”   朱明嘴唇微颤,点了点头:“他们都说,妈那天爬上屋顶后,虽然被劝了下来,可从此后,神智就有些--”   朱明说到此处,猛地抬起了头:“妈是为了我出的事,我养她一辈子。你让妈回村里,万一妈有点事儿,那不拖累了爸吗?从今以后,妈就跟我们住一起!这事儿就这样定了!”   王建设脸色黯淡:“难为你了,辰辰还小,你又要带妈,可千万不要累着。”   听丈夫提到辰辰,朱明的神色变得明亮起来,她嘴角绽出淡淡的笑容:“唉,你有没有发现,辰辰突然好象懂事多了呢,不象以前,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现在他和沙青沙林谢玲天天玩得很开心。”--王宇辰在内心哀号,其实我不想演一个小屁孩子的日常啊,这不是怕在老爸老妈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妖蛾子嘛。   王建设不在意地道:“有吗?嗯,这孩子这段时间倒是长结实了不少。”   朱明白了丈夫一眼,男人啊,总是这样大大咧咧,不过,她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思,不管如何,儿子王宇辰身上的变化都是好的。   朱明回忆着这一切,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突然一惊,眼睛!对了,是辰辰的眼睛!   有时候,辰辰依在她怀里撒娇时,那眼中的光彩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该有的!那孩子的眼神里,藏着很多很多东西!   “妈妈,妈妈--”一阵低唤声惊醒了正沉浸于思绪中的朱明,是辰辰的声音!朱明忽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挺身坐起,一眼就看到王宇辰正趴在自己和丈夫睡的大床床沿上,痛苦地佝偻着腰,捂着肚子轻唤着。   “辰辰,你怎么了?”朱明吓了一跳,忙赤着脚跳下床,把王宇辰抱在了怀里。   王宇辰小脸皱成一团:“疼,肚子疼。”   朱明一怔:“肚子疼?噢,辰辰你是不是要拉大大啊?”   王宇辰摇摇头:“拉过大大了,可还是疼,非常非常疼。”   朱明伸出手揉着王宇辰的小肚子:“妈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小孩子嘛,总是有些不知原因的头痛脑热的,哄一会儿就好了。   可没想到,朱明的手一碰到王宇辰的小腹,他就象杀猪一样叫起来,朱明这才惊觉孩子有些不正常。   这时,婆婆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对朱明道:“带辰辰去医院。”   朱明一愣,去医院?她下意识地瞟了眼闹钟,正是凌晨一点多,这个时候黑灯瞎火地跑医院去?会不会小题大作啊?   然而,婆婆不等朱明回应,重重推着依然在沉睡的王建设:“起来起来,快带辰辰去医院!”   王建设被从睡梦中推醒,一开始还有些恼火,等看清是母亲后,知道她神智有些不太正常,忙笑道:“妈,这半夜三更的,你不好好睡,折腾啥?”   蒋阿婆板着脸:“辰辰生病了,病重着呢,快带小伢儿去医院。”   王建设也是唬了一跳,细细问了正抱着王宇辰的朱明几句,当得知只是肚子疼时,不耐烦地道:“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要不是着了凉吹了风,拿风油精在肚脐眼上涂一点就好了。”   那个年代,风油精、清凉油上每家每户的必备良药,有什么不适,胡乱抹一点就行了。   眼看着王建设打着哈欠倒头又要睡,蒋阿婆已经从朱明怀里接过了王宇辰:“你们不送孩子去医院,我送。”   看到母亲抱起王宇辰就走,王建设的睡意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忙跳下床,胡乱穿好衣服,翻出手电筒,又带了一些钱,和朱明一起追了上去。   一家四口人匆匆赶到县中心医院,医生给王宇辰稍加检查,就劈头盖脸对着王建设和朱明嚷嚷道:“你们这父母怎么当的?怎么这样晚才送孩子来医院!你们还要不要这孩子的命了!”   王建设和朱明都懵了,朱明结结巴巴道:“孩子只是有些肚子疼,我们以为没什么大事--”   医生不耐烦地打断了朱明的话:“你家孩子有小肠气,今晚不知怎么回事,肠子套住了!”   王建设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套住了?啥套住了?”   医生叹着气,取过一段绳子,示范着在手里绕着打了个结:“小孩子肠子乱动,互相打了结,这结如果解不开,时间长了,肠子就坏死了!”   王建设和朱明好歹是知识分子,一听医生解释就明白过来,朱明哇一声就哭出来,对着王建设一捅乱捶:“辰辰都要没命了,你居然还想用风油精涂他肚脐眼打发过去,儿子的命还没有你睡觉重要是不是?!”   王建设眼眶也红了,他扑到医生座位前:“医生,快救救我儿子!要不要做手术?!我带了钱!马上就做!”   医生摇了摇头:“你家孩子才四岁大,这样危险的手术我们县里做不了,少说也得送到大上海,那里的专家手艺精,也许能把你孩子救回来。”   王建设和朱明异口同声道:“送上海!立刻送上海!”   呜哇呜哇,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闪着灯驶出了中心医院,直向上海驶去,王建设忧心忡忡地坐在车厢里,看着闭着眼睛躺在担架上的王宇辰那单薄的身体,心里一阵阵后悔。   辰辰真是太懂事了,医生说过,这肠子套住了,是非常痛苦的事,连大人都忍不住,可辰辰却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偶尔才从鼻子里哼哼一声。   如果孩子有个万一--王建设不敢想下去,悄悄抹了把泪。 第24章 在大上海动手术   “辰辰不会有事的。”旁边响起一个声音,是蒋阿婆:“咱们家的辰辰一定会治好的。”   王建设掩饰地抹了把脸:“妈,你怎么不听朱明的劝,非要上车?辰辰有我陪着就够了。”   蒋阿婆道:“你媳妇要上班,不能陪辰辰,我老婆子一个人在家又没什么事,还不如一起到上海陪辰辰呢。说起来,我老婆子还从来没去过大上海呢,也算是开开眼界。”   王建设心中一动,母亲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条理分明,今晚自己突遇儿子重病,心都乱了,可没想到,原本神智有些失常的母亲,反而脑子清清爽爽。也好,母亲跟着一起去上海,也有个人搭把手。   救护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上海某医院,王建设和蒋阿婆护在担架旁边,陪着王宇辰送到了早已经在急诊室等候的医生身边。   上海的专家医生细细检查了一遍,突然一笑:“你们回家吧。”   王建设一呆,脸刷一下白了:“什么?!医生,我儿子的病没法治吗?求求你了,我儿子才四岁啊!”   上海专家忙道:“你误会了,你孩子的肠套已经自行解开了,他的病已经好了,还要动什么手术?”   王建设呆在当场:“自行解开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上海专家耸了耸肩膀:“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小孩子肠子套住后,在送医的过程中,一路颠簸,这肠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不知不觉自己就解套了。在乡下,一些赤脚医生会把肠套的孩子,面朝下放在水牛背上,然后赶着牛在田里来来回回走,通过上下颠簸让肠子自然解套。虽然这方子是野路子,却也有一定的道理。好啦,你孩子已经没事了,难得来一次上海,你陪他在上海好好玩玩,搭最近的班车回家吧。”   王建设哭笑不得,这个结果太让他意外,就在一分钟前,他还在为辰辰的生死而揪心,可现在上海专家却在建议他带着孩子到南京路逛马路了。   王建设不无心痛地摸了摸口袋,坐救护车跑一趟上海,可花了他不少钱,就在他准备抱起王宇辰离去时,蒋阿婆突然走到上海专家面前:“医生,我想给小伢儿做手术。”   上海专家推了推眼镜,有点不耐烦地道:“我不是说了吗?孩子的肠套已经解开了,不用做手术。”   王建设有些尴尬,以为母亲又犯糊涂了,正准备好言劝母亲,却见蒋阿婆清清爽爽地道:“医生,我知道孩子的肠套已经解开了,但他的小肠气依然没有完全治好。我想请你给他做个小肠气的手术。”   上海专家一皱眉:“小肠气手术?这个手术我们倒是常做,不过一般孩子都是在中学时做,那时孩子身体条件好,恢复得也快。”   蒋阿婆打断了专家的话:“可是我听说外国专家曾经给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做小肠气手术。”   上海专家一怔:“你怎么知道?是的,外国的专家的确认为有些手术做得越早越好,不仅是小肠气,还有阑尾炎,而且的确获得了良好的效果。”   蒋阿婆道:“您这样说,这手术是能做的了。我听说您是上海做小肠气手术最好的专家,我想请您给我们家的辰辰做手术,彻底治好他的病。”   王建设在旁边已经听呆了,母亲怎么会突然想到给辰辰做小肠手手术的?   是的,小肠气这病让孩子不能好好地运动锻炼,自己和朱明也想过给他根治,可一来做手术要花不少钱,二来总担心孩子太小,上手术台有危险,所以始终下不了决心。   可是母亲怎么会在今天突然提出给辰辰做小肠气手术?听她和上海专家的对话,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她不仅提前打听了上海做小肠气手术最好的专家,甚至知道什么外国专家做手术的事,可这事例连自己都没听说过!   母亲一个乡下女人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是别的老师和她聊天时说起来的?   就在王建设脑海中一团乱麻时,更令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蒋阿婆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在桌子上摊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钞票,她把钱向上海专家一推:“医生,这些钱给孩子做手术够不够?”   上海专家也吃了一惊,他显然也没想到一个外表朴实的农村妇女居然能掏出这样多的钱来,他忙把手帕又重新包了起来,塞到蒋阿婆手里:“做手术用不了这样多钱。这样吧,我给孩子再仔细检查一下,做个会诊,看看能不能做手术。”   王建设看着王宇辰躺在手术床上,被推进了隔壁的房间,孩子还向他摇了摇手,咧嘴笑了笑,他总算清醒了一点,把母亲拉到了一边:“妈,你怎么想到给辰辰做手术的?”   蒋阿婆瞪了儿子一眼:“辰辰这样小年纪就得了这个病,稍一动弹就难受,我早就想给他治了病根儿。你这个当爸的不放在心上,我这奶奶可一直记挂着。”   王建设苦笑道:“谁说我没把辰辰的病放在心上,这不是孩子还小不方便做手术嘛,再说,家里也没钱啊--对了,妈,你哪里来有这样多钱?不会是找沙老师他们借的吧?”   蒋阿婆淡淡地道:“我卖皮蛋赚的。”   王建设再一次呆在当场:“卖皮蛋赚的?不对啊,我听人说我不在家时,你带着辰辰走街穿巷卖皮蛋,可大家都说你卖得比供销社便宜得多,就算没亏本,也赚不了几个钱。可刚才手帕里的钱,都顶得上我大半年的工资了!”   蒋阿婆对王建设道:“你放心,你妈我一不偷二不抢,这钱来得正正当当,清清白白。”   王建设还想说什么,蒋阿婆拦住了他的话头:“我话说在前头,这些钱,我都要留着给辰辰用的,你可别打这钱的主意。”   王建设哭笑不得,合着自己一个当爹的,还会琢磨着抢儿子的钱用不成,他挠了挠头:“妈,瞧你说的,我赚的钱今后不一样是给辰辰用?”   蒋阿婆意味深长地道:“这话可不好说,谁用谁的钱,还不知道呢。要我说,辰辰可比你这个老子聪明多了。”   王建设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母亲的话,母亲夸自己的儿子辰辰聪明,那自然是好事,可也用不着踩自己啊--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再说辰辰才四岁大,自己却是正宗名牌大学毕业的,这有可比性嘛?   就在这时,那位上海专家匆匆而出,王建设和蒋阿婆忙迎了上去,专家双手插在口袋里,温声细语地道:“我们给孩子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嗯,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各方面的指标倒是没问题(这全是王宇辰这段时间天天花大价钱补充饮食的结果),只要你们家属同意,我可以给孩子安排手术时间。”   王建设大喜,握着专家的手使劲摇着:“谢谢谢谢。”   专家笑道:“治病救人,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说起来,你家孩子将是我救治过的最小年龄的病人,也算是创了纪录呢。”   王宇辰的手术被安排在两天之后,他立刻被送进了住院部,蒋阿婆忙着付钱办手续,王建设想了想,跑到医院外的邮电所,给平河县一中打去了一个长途电话。   平河县一中宽敞明亮的教室内,朱明正在给学生们上课,但学生们惊讶地发现,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朱老师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黑板上写下了别字。   正当朱明不无尴尬地擦黑板时,外面的大喇叭响了起来:“朱明老师,朱明老师,传达室有你的长途电话,有你从上海打来的长途电话--”   朱明的心头猛地一紧,自从在医院送别王宇辰坐的救护车后,她回到家里就再没合上过眼,心里想着念着的就是儿子辰辰。这上海来的长途电话,莫非是--朱明把手里的黑板刷一扔,风一样冲出了教室。   朱明气喘吁吁冲进传达室,抢起黑色的转盘电话话筒:“喂,我是朱明。”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却熟悉的声音:“朱明,我是建设。是这样的,辰辰正准备动手术--”   朱明一阵头昏目眩,使劲用手撑着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来,她沙哑着嗓子急吼吼道:“建设,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活辰辰!辰辰他还这样小,不能死!不能死啊!”   王建设惊讶地道:“死?你在想什么啊。辰辰一到上海,肠套就自行解开了。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在救护车上一路颠簸造成的。”   朱明张口结舌,原本笼罩着全身的彻骨寒意烟消云散,她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你刚才说辰辰要动手术--”   王建设道:“啊,是这样的,辰辰不是有小肠气嘛,这次肠套也是因为小肠气引起的。上海的专家给辰辰做了全身检查,说能动手术彻底根治。我已经签字了,过两天辰辰就能上手术台了。”   王建设说得有些含糊其辞,其实动手术是母亲蒋阿婆的执意要求,他最多算是顺水推舟。   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对同样是杭大出身的妻子朱明说给辰辰动手术是母亲的主意,朱明一定会疑惑、迟疑,甚至有可能反对,所以干脆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王建设道:“长途电话费很贵的,我不多说了,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朱明出了一会儿神,在传达室老师傅的提醒下,才把听筒重新挂上,回教室的路上,她一阵阵恍惚--辰辰去上海动手术,原就在她预料之中。   可问题是,朱明原本以为王宇辰是去上海做肠套手术的,可哪晓得,突然变成了做小肠气手术--建设也真是的,这样大的事,怎么也不知道和自己商量一声,在上海说做就做了呢?   辰辰只有四岁啊!如果手术中有个万一--对了,建设他身上带的钱够不够做手术的啊?辰辰会在上海医院住很长时间吧?吃的用的可要花很多很多钱!建设身上带的钱哪里够老小三口在大上海吃喝的啊!这可真正是急死人了!   朱明心里似乎有七八个吊桶上上下下的,有心想赶往上海,却知道自己就算是去了,也只是添乱,只能作罢。   同一时刻,在上海医院干净整洁的病房里,王宇辰正美美地吃着奶奶给自己带来的上海小笼包,小笼包做得极小巧,一口就能吃一口,里面浓浓的汤汁美得王宇辰心都要化了,果然是国际化大城市啊,就算是在这物资紧缺的年代,上海也不缺好东西。   王宇辰给奶奶夹了一个小笼包:“奶奶,你也吃。”   蒋阿婆笑眯眯吃着小笼包:“辰辰,奶奶总算做到了你托奶奶办的事。”   王宇辰连连点头:“奶奶对辰辰最好了!”   没错,赴上海做手术这起事件,都是王宇辰一手策划的。   在后世的记忆中,王宇辰的确因为肠套半夜被救护车送到大上海,但同样非常巧合的,因为一路颠簸肠子自行解套,父亲王建设带王宇辰在南京路上玩了半天,王宇辰甚至留下了一个纪念物--在繁华的南京路上拉了大大。   这一次,历史重演,王宇辰却不愿意白白浪费这次来上海的机会--他早就想根治自己的小肠气了,要不然,自己一直要等到高中才能治好,那不知会耽误多少大事。   更重要的是,现在王宇辰有钱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幸运的是,自从朱明和王建设回家后,奶奶的神智恢复了不少,但她对王宇辰无条件的认同却没有一点改变,不仅悄悄处理着王比安的皮蛋生意,还照着王宇辰的嘱咐,打听了上海相关的专家情况,来自各方面的信息让王宇辰下定了提早做手术的决定。   手术过程无须多言,王宇辰以被半麻醉的状态被送进手术室,为了安慰他这个“有史”以来最小的手术病人,护士们动了不少脑筋,又是哄他手术完后有糖果吃,又是在手术过程中拿玩具转移他的注意力,王宇辰非常配合地表演自己是个乖孩子,顺顺利利完成了手术。   忐忑不安的王建设看到儿子被推出手术室,还调皮地举起手向自己挥了挥时,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蒋阿婆对王建设道:“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平河县向宝宝(朱明)报个平安吧,我在上海陪着辰辰。”   王宇辰要一个星期后,刀口才能拆线出院,王建设工作在身,没办法陪这样长时间,而且在上海吃喝住宿要花不少钱,这是私事又没办法报销,回家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王建设又叮嘱了王宇辰半天,原本他担心儿子年纪太小,做了手术后麻醉药劲头一过去,会又哭又闹,可没想到王宇辰乖巧懂事,反而安慰爸爸不要担心,更催着他回家告诉妈妈自己手术成功的好消息。   王建设想起母亲手帕里那厚厚一叠钱,知道一老一小在上海的饮食起居并不需要他太过操心,便买了张船票,返回平河县。   等父亲一走,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一头倒在枕头上,咝咝抽着气,这麻醉药过后,小腹的刀口还真有些痛,不过自己刚才已经放过屁了,护士说放屁就证明体内肠子通了,手术成功。   嗯,奶奶手帕里那迭钱很难说清来历,爸爸妈妈肯定会起疑心,但是,有奶奶顶着这口锅,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都很难刨根问底问个究竟。   奶奶被问得烦了,完全可以装糊涂,再次装出神智失常的样子--奶奶的神智时而正常时而迷糊,连自己这个最亲近的人也难以捉摸。万幸的是,无论何时,奶奶都对自己言听计从。   唉,没办法,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自己得打着奶奶的招牌才能办事。   这时,奶奶含笑走了进来:“辰辰,医生说了,你刚做过手术,要清清肠胃,得饿上一天,明天起才能喝点清粥。”   王宇辰乖乖应了:“奶奶,你能帮我去买些信纸信封吗?”   奶奶问都不问原因,应了声好就出了门,王宇辰躺在床上,闭起眼睛,细细翻看脑海中的报纸,如今是1977年,这一年,自己这个先知先觉者又能拯救谁呢?   报纸上有一篇介绍历史上的空难的文章,提到造成583人丧生的特内里费空难。1977年3月27日傍晚,西班牙北非外海自治属地加那利群岛的洛司罗迪欧机场上,两架波音747巨无霸客机在跑道上高速相撞。由于发生事故的两架飞机都满载油料与人员,因此事件大量人员死亡。   王宇辰皱眉摇了摇头,空难啊,这种惨剧自己根本没法阻止啊,难道自己还能打个电话给洛司罗迪欧机场:“喂,你们那儿有两架飞机就要相撞了!”   先不说自己根本不会外语,跑到邮电局打越洋电话招人眼,就是人家机场也不会听信这样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啊。 第25章 举棋不定   王宇辰在心里苦笑,预知告知空难,那就不是预警,而是成了先知了--不,应该直接被人当装神弄鬼的骗子吧。   算了算了,这事自己还真管不了。   王宇辰继续翻报纸,突然,他的神情一肃--在一篇回顾重大事故的报道中,提及1977年5月1日晚上,湖南省株洲市中心广场举行“五 一”盛大游园晚会,四万多群众参加晚会。在散会退场时因太过拥挤,发生踩压事故,造成挤死24人、伤90人的重大伤亡事故。   群体踩踢事故吗?   这样的事故同样很难预警很难处置啊,除非提前取消游园会,否则就是派再多的管理人员,也无法避免踩踢事故的发生。   王宇辰涌起一阵无力感,唉,就算自己先知先觉,一样无法拯救那些明知必死的人们。   就算自己能搞到所有死伤者的名单,一一写信或电话提醒他们不要赴园,可是拥挤踩踢一样会发生,只不过,死伤的人换一批而已。   在90年代的报纸上,查70年代的事件,实在是件沙里淘金的苦差事,报纸有极强的时效性,追求的是隔夜新闻--也就是说,当天发生的事,明天就要见报,等到了融媒体时代,更是成了即时新闻,即时发生,即时全网播报。   王宇辰后世就职的又是一家市级地方性的报纸,想要在这上面查到发生在数十年前的全国性事件,更是难上加难。   王宇辰一心急,腹部的刀口就隐隐作痛,以至于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暗中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休息起来。   上海的医院对王宇辰非常照顾,因为他是该院实施小肠气手术年龄最小的病人,就连参与手术的专家都能借此吹吹牛,病房里不时有护士前来嘘寒问暖,还送了一些大白兔奶糖、动物饼干等上海特产零食,专家也时不时查房,观察刀口的愈合情况。   王宇辰除了配合治疗,就是在脑海中翻查资料,还真让他找到一些发生在1977年的事件。   1977年8月20日美国旅行者2号飞船被发射,到2018年12月10日,“旅行者2号”探测器已飞离太阳风层,成为第二个进入星际空间的探测器。   好吧,这是人类伟大的壮举,不过,这和王宇辰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等等,一张1994年底的报纸上,以很大的篇幅报道了广州杀人狂魔罗树标案件,标题是90年代典型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雨夜屠夫广州版:割奶杀手罗树标2年内奸杀17人。   王宇辰仔细阅读着那篇如同三俗小说一样的报道,这个罗树标是个真正的典型意义上的变态杀人魔!   他每次作案后,会把受害人的部分器官割下来,带回家中,泡在酒精里,时时把玩。他还故意在受害人体内塞入带有自己体液的物体,给警方明显的线索,以此挑战警方。   这系列手法,都是罗树标从海外的相关电影里学来的。   这样的魔鬼,一定要把他尽早绳之以法!   王宇辰的眼睛突然一亮,罗树标连续杀人是在90年代,但他第一次杀人却是在1977年!   1977年,罗树标潜入市家电研究所宿舍盗窃,正巧被值夜班回来的女主人冯丽云发现。   冯发现家中有个谋生人,吓得大喊救命。罗树标勒住冯丽云的脖子,将她活活掐死。他还用熨斗连续打击受害者头部,导致脑浆迸裂,手段极为凶残。现场没有什么痕迹,仅仅留下了几个带血的指纹。   王宇辰握紧了拳头,就是罗树标了!一定要把这个畜生绳之以法,不然他今后还将害更多的人!   说心里话,王宇辰对自己此前寄出的关于钱永昌的信件有没有起到作用一无所知,他虽然事后翻看过包括人民日报在内的几份全国性报纸,但那些报纸上都没有破获钱永昌系列杀人案的相关信息。   也许,这样的杀人案不适合在报纸上报道,也许,王宇辰的信件已经石沉大海,钱永昌至今还逍遥法外--一切都有可能。   但是,王宇辰并不会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是他写了一百封信,九十九封被扔进纸篓,可只要有一封信被人拆看,也许就能救很多条宝贵的生命。   王宇辰在病床上坐起身,打开奶奶给他买的信件,取出笔,准备写他的第二封举报信,但是没等落笔,王宇辰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罗树标的第一起杀人案线索非常明确,被害人冯丽云,案发地址是广州市家电研究所,更有一铁证:罗树标的血指纹。只要警察捉到罗树标,一对指纹,这个家伙就准备吃枪子吧。   可是,问题没这样简单!   报纸上的报道没有具体的作案时间!   报道只是含糊其辞地表示,案发时间是在1977年初。“年初”这个词实在是太模糊了,从一月到三月,都可以算是年初,更不知道是指阴历还是阳历。   现在是1977年2月底,王宇辰如果现在写信的话,万一罗树标杀人案还没有发生呢?!   写这样的检举信原本就对王宇辰暴露身份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如果王宇辰从一个检举揭发者,变成一个预言家,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搞不好真会惊动国家机器挖地三尺也要把自己从茫茫人海里找出来!   见鬼!这个记者写稿就不能再仔细一点吗?!   王宇辰其实也知道,自己怪不得那位不知名的记者,报纸上的新闻原本就是转载来的,有过删减,更何况,新闻报道毕竟不同于公检法档案,涉及到时间等枯燥的内容一笔带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依着王宇辰原本的打算,他想借在上海做手术住院的机会,将信从上海发寄,这样一来,盖在上面的上海邮戳将起到迷惑有心人的作用--第一封信是从平河县寄的,第二封信却是在上海寄的,以如今这年头的调查手段和效率,这两个异地邮戳将大大影响调查方向。   可是现在,这封举报罗树标的信件暂时无法寄出了,最起码,得等到六月份,确保罗树标确实杀人后。   王宇辰在心中轻叹一口气,重新翻起报纸来,然而花了一天时间,再没有找到类似的凶杀案,毕竟,在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凶杀案,并不是年年都有的,更何况,有很多无头案一直沉睡在相关部门的档案室里,永远不为外界所知。   正当王宇辰准备退出脑海中的报纸时,他突然瞟到了一则消息,这是一份2019年的报纸,在国际新闻版报道了发生在阿根廷圣胡安市的一场地震。   编辑在新闻下方作了一个相关信息的链接:圣胡安市(San Juan)位于地震多发地带,历史上曾经多次发生过地震,其中1977年11月23日早晨6时28分(当地时间),发生过7.4级里氏级地震。这次地震至少造成50人死亡,数百人受伤。   地震!   王宇辰握紧了小拳头,在种花家今后的历史上,将发生多起大地震,死伤无数,而自己重生恢复记忆后,就遭遇了唐山大地震,正是回忆起那惨绝人寰的苦难,自己才下定决心,做一个永远无人知晓的拯救者。   可是,相比检举凶杀案,如何拯救地震中无数人命,难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拯救地震遇难者的唯一的方法只有一个--预言地震!   在种花家--不,在整个世界地震史上,唯一一次成功预报的地震,是1975年2月4日19点36分,发生辽宁省海城、营口县附近的7.3级大地震,史称辽宁海城大地震。   1974年6月,国家地震局召开华北及渤海地区地震趋势会商会,提出渤海北部等地区一二年内有可能发生5至6级地震。不久,国务院就批转了国家地震局“关于华北及渤海地区地震形势的报告”,对7个省、市、自治区发布了地震中期预报。   1975年1月下旬,辽宁省地震部门提出地震趋势意见,认为1975年上半年,或者1一2月,辽东半岛南端发生6级左右地震的可能性较大。   2月4日0点30分,辽宁省地震办公室根据2月1至3日营口、海城两县交界处出现的小震活动特征及宏观异常增加的情况,向全省发出了带有临震预报性质的第14期地震简报,提出小震后面有较大的地震,并于2月4日6点多向省政府提出了较明确的预报意见。   4日10时30分,省政府向全省发出电话通知,并发布临震预报。   预报一经发出,当地的六个市十个县立刻停止一切会议,工厂停工,商店停业,医院里的病人用战备车送回家,少数重病患者留在防震帐篷里就地治疗。城乡招待所、旅社动员客人离开,所有的文化娱乐场所停止活动。   各街道、乡村一方面用广播喇叭,另一方面派干部挨家挨户动员群众撤离危险房屋,甚至有的乡镇为了吸引村民离开家,在露天放映电影。   当地晚上,海城一带地面至天空出现大面积蓝白色闪光,地震如期而至!   这场地震最终造成1328人死亡,重伤4292人,轻伤12688人。   事后据专家分析,海城地震发生在现代工业集中、人口稠密地区,绝大多数房屋未设防,抗震性能差,地震又发生在冬季的晚上,按照当地农村多数人的习惯,震时已都入睡。   如果没有提前预报,伤亡将近15万,死亡可达5万以上!   而事实是,在地震烈度达到9度区的大石桥镇,共有居民72000人,震时房屋倒塌67%,但只死亡21人,轻伤353人!由此可见地震预报建下的奇功!   王宇辰托着自己的小脸,预言吗?自己的确拥有“预言”地震的能力,而且是高精度预言--地点、时间、震度,时间甚至能精确到天。   可问题是,没人会相信自己啊!   这世界上有一大票科学家都在研究地震预报,投入了海量的资金和无数的仪器设备,以成功预报的海城地震为例,那可是一帮种花家顶级地震学家历时数年之功。   而且地震预报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着明确的先兆,比如地裂、动物异动、水井突然水位下降,甚至前期还有小型的地震发生。   而王宇辰有什么呢?只有一幅空口白牙!谁会相信一个从四岁孩子口里说出来的地震预言呢?   更何况,王宇辰依然还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直接跳出来明明白白地警告世人--某处何时会发生地震。   嗯,想想,想想,仔细想想。   如何预告地震,警告世人,而又不暴露自己?   王宇辰眼神闪烁,据他在后世的了解,民间有不少研究地震预报的所谓“民科”,但他们的预报一次次被事实啪啪打脸,以至于这些“民科”的预报成了一个笑话。没有一个民众会听信他们的话。   如果自己想要预报地震,一定要建立自己的权威性,只有如此,才能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否则自己的所谓预言连个屁都不如。   现在,自己可以借助阿根廷圣胡安市的地震,让自己的预言不再是“狗屁不如”,逐渐树立自己预言的权威性,直到有一天,种花家的大地震来临之时--这将是一个布局极为长远的“局”,甚至需要历时十多年,甚至跨世纪。   王宇辰从床头柜上取过了笔,在上海邮局买的信封信纸上写下了一段话,封好信封,贴上了邮票。   这时,护士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辰辰,告诉你一个消息,医生看了你的刀口,说明天就能拆线了。你可以回家了。”   王宇辰拍着手笑道:“回家喽,回家喽,谢谢阿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护士长也蛮喜欢王宇辰的,本来这样年纪的小病人是最难伺候的,动不动就因为刀口疼痛又哭又闹,等到愈合时,又会不顾医护人员再三警告,因为伤口发痒而乱挠,以至于弄破伤口,严重的甚至会发生术后感染,这也是为何医院都不愿意给年纪太小的病人做手术的原因--只要不是太过致命的疾病,对年纪小的孩子都是倾向于保守治疗。   可是王宇辰却不一样,小人儿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以至于护士长有时会发生错觉--病房里并没有人--小嘴甜甜的,医生护士查房,他都叔叔阿姨叫个不停。   再加上陪护的蒋阿婆经常买些水果点心请医护们吃,医护们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对王宇辰格外关照。   护士长揉了揉王宇辰的脑袋:“明天到外滩好好玩玩吧,你难得来上海呢。”   王宇辰心说自己以后自驾通过跨海大桥来上海只要四个小时,赶得快的话,清晨出发,办完事晚上就能回家吃饭了。   次日,王宇辰牵着奶奶的手,和医护人员告了别,讨了辆黄包车来到了南京路、外滩码头,在经过一个邮筒时,他踮起脚,把几封信扔了进去。   数日后,平湖。   王宇辰努力迈动着小短腿,在用石灰画着线的煤渣跑道上努力奔跑着,他气喘吁吁,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煤渣在他的脚下扬起淡淡的烟尘。   在他的前方,沙青沙林兄弟一边往前跑,一边扭过头,做着鬼脸:“辰辰,追上来啊,快追上来啊。你再不跑快点,谢玲都要追上你了。”   果然,就在王宇辰身后,谢玲甩着两条小辫子紧紧跟着,同样累得张着嘴大喘气,却又偏偏不服输,紧紧跟在王宇辰身后。   朱明站在跑道边,紧张地盯着正在剧烈奔跑的儿子,手死死握在一起,喃喃道:“小心,小心,辰辰这孩子,刚刚动过手术不久,怎么就这样乱跑--”   王建设笑道:“你就别操心了,我带孩子到中心医院看过,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你看,这孩子以前跑几步小肠气就会发作,现在却能和大他好几岁的沙青沙林比赛了。加油!”这最后一句,却是向王宇辰嚷的。   朱明看着王宇辰紧跟在沙林沙青身后冲过了终点,谢玲不服气地嚷嚷着再比一场,欣慰地笑道:“幸亏你当时在上海临机立断,给辰辰做了手术,要不然,这孩子都没法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健康生活。”   王建设一时语塞,他至今不敢告诉妻子,做手术是母亲的主意,如果朱明知道,是神志不清的母亲做了这个事关王宇辰小命的决定,哪怕事后证明这场手术做得非常顺利,自己的妻子也会和自己的母亲产生极大的矛盾--辰辰是朱明的命根子,自己的母亲不经朱明的同意强行给辰辰做手术,就是对朱明极大的不尊重。   更何况,自己的母亲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说不得,从今以后朱明再也不许自己的母亲接近王宇辰。   朱明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皱眉:“建设,你给辰辰做手术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我记得你身上没带多少钱啊。”   王建设支吾道:“那个,我向在上海的几个老同学借的,你知道,咱们杭大分配在上海有好几个同学,他们比我们混得都好--听说我是给孩子做手术,二话不说就把钱借给我了。” 第26章 平河县里无好人   自打成婚以来,王建设从来没向朱明撒过谎,因为在大学里同窗时,朱明是整个班,不,整个年纪最出挑的姑娘,有很多追求者,甚至在毕业前获得了公派前往法国留学的资格,只是后来发生了嗡嗡嗡,才没能赴法。   朱明在众多追求者中最后选中农村出身,其貌不扬的王建设,就是看中他老实本份。   可是、可是,王建设怎么向朱明解释自己的母亲蒋宝儿靠卖皮蛋赚了大钱--甚至比两夫妻的工资收入还高!   王宇辰和蒋阿婆手术康复后从上海回家,王建设曾经私下问过蒋阿婆卖皮蛋的详情,可每当他问到关键处,蒋阿婆神智又迷糊了,说一堆谁都听不明白的胡话,以至于王建设不得不了了之。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母亲不偷不抢,能够赚钱总是好事,话再说回来,她现在已经不再做皮蛋生意了,再追究下去,自己可就成了不孝子了。   这时,朱明略带内疚地对王建设道:“建设,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被抓起来之前,你们文化馆原本已经在考察你,准备提拔你了,为了我的事,你的前程也黄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觉得你混得不够好,咱们俩只要陪着辰辰健康健康长大,就是我唯一的期盼。”   王建设暗叫糟糕,知道是自己话中无意的一句“他们比我们混得好”触动了妻子敏感的内心,朱明一向优秀,隐隐有些心高气昂,以她的G命家庭出身,其实当年毕业分配时,是可以到娘家的大城市工作的,只是为了陪自己,才来到了平河县这个小县城。   王建设忙握住了朱明的手:“你想到哪儿去了,那个提拔原本也只是风传,又做不得准,再说我们还年轻着呢,以后只要努力,一定有进步的机会。就象你说的,咱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最重要。”   朱明突然脸一红,抚着小肚子道:“是一家四口。”   王建设一怔:“什么?”然后他很快清醒过来,乐得把朱明整个儿抱了起来:“你又有了?!”   朱明红着脸点了点头,轻声道:“前两天刚刚到医院检查了一下,是怀上了。”   王建设哈哈大笑:“我早想再和你生个孩子了!辰辰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那年头,独生子女非常罕见,一般家庭都生三两个孩子,甚至生五个也不少见。   这时,王宇辰擦着汗跑了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在玩什么?”   朱明羞涩地挣脱王建设的怀抱,把王宇辰搂在怀里:“看你跑得一头汗,嗯,妈妈问你,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王宇辰眼也不眨地道:“妹妹。”   朱明失笑道:“那等妈妈把肚子里的宝宝生出来,万一是个弟弟,你可不要失望。”   王宇辰摸着朱明的肚子:“妈妈肚里有小宝宝了?太好了!肯定是妹妹!”--那是肯定的,因为后世王宇辰就有一个小四岁的妹妹王璐璐。   王建设在旁边笑道:“如果真是个女儿,那也好,儿女双全嘛。”   一家人正在说笑,沙老师匆匆而来,远远打了个招呼:“王老师,朱老师。”   王建设和朱明忙回应,朱明身陷囹圄时,沙老师意外地给了她不少帮助,让她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岁月,所以得到自由重回教职岗位后,朱明和王建设与沙老师一家特别亲厚,当然,还有同样施以援手的柳涛。   沙老师笑着对王建设和朱明道:“陪辰辰锻炼啊?唉,我可真是羡慕你家的辰辰,不但认字有天份,小小年纪写得一手好大字,现在身体也锻炼得越来越棒了。不象我家那两个傻小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听到沙老师夸王宇辰,王建设和朱明心里乐开了花,朱明谦虚地道:“沙老师太过奖了,辰辰只不过是努力了点。”   话虽然如此说,朱明其实心里蛮得意的,因为王宇辰的学习之优秀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朱明重获自由后原本很担心王宇辰的教育问题,她身为一名优秀的教师,自然懂得幼教的重要性,早在刚刚怀上孕时,她就开始胎教--那个年代民间没有胎教一说,但朱明在杭大读书时,可是知道国外一些先进的育儿理念的,等王宇辰出生后,她又很早就开始启蒙。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后世时空,朱明的这一番心血全都白费了,王宇辰贪玩不爱读书,母亲盯着倒是能认真点,一放手就出溜下去了。   可是因为朱明自己突然被捉,王宇辰的学前启蒙教育中断,朱明担心在大字不识一个的蒋阿婆手里,这孩子可就彻底荒废了。   所以一得自由后,朱明不顾王宇辰连幼儿园都没上过,就加大了对他的学前教育力度,颇有点拔苗助长的味道。   不过,重生后的王宇辰自然清楚学习的重要性,他能开金手指让自己过上富裕的生活,但他所谋者甚大,加强自身的实力--比如说考一所好大学,搏一个比后世更光明的前程同样重要。   因此,朱明想着加强王宇辰的启蒙教育和暗中努力的王宇辰一拍即合,这段时间,王宇辰的学前教育进展飞速,不仅沙青沙林谢玲比不上王宇辰的进度,就连小学一年级生也不一定比得上王宇辰的知识量。   朱明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是个天才--她哪里知道,这已经是王宇辰暗中强行压住自己的“早慧”表现了,否则的话,妈妈朱明非把自己当怪胎不可,他只能暗中配合朱明的教育进度,稍稍打点“提前量”。   做一个少年天才,这对王宇辰而言是必须的。   他要做的事很多很多,在后世的报纸上,每一年都有那样多的无辜者因为种种天灾人祸丧命,王宇辰需要绞尽脑汁才能拯救他们,他不可能象个乖宝宝一样坐在教室里,和普通孩子一样把时间浪费在重复学习上。   王宇辰想当一个天才,一个神童,摆脱枯燥的学校生活,最起码,不能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小学、初中的填鸭式教育上,至于高中嘛,咳咳,那教室走廊里花季少女的笑声和背影,还是很让王宇辰向望的,那可是无暇的青葱岁月啊。   啊,那曾经的梦中的罗丽塔,你可依旧还在时光的长河之中等着我?   重生后的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是的,母亲朱明怀孕了,她将给王宇辰生下了一个妹妹,这个“未来”并没有因为王宇辰的重生而改变。   但是,其他的事物必然会有所变化,王宇辰那些无人知晓的秘密行动,那一个个被拯救的生命,就是改变。   世界在变,所谓的未来或者后世,同样在变,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改变会被放大、扭曲、传递、偏振,以至于影响到王宇辰自己的人生。   这其中,就包括王宇辰的婚姻。   在后世,王宇辰和妻子结婚后,育有一子。   但是,王宇辰的妻子并不是他的初恋,他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那段恋情,因为种种原因而成了落花流水。   重生后,王宇辰曾经纠结过,自己是依然与后世的妻子结婚呢,还是挽回曾经有过的遗憾和失误,与初恋重续?   甚至,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寻找一份新的情缘?   可问题这样一来,自己后世与妻子生的儿子呢?难道为了自己的新的人生选择,儿子就再不能来到人间吗?!   见鬼!好纠结啊!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如今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这些麻烦的问题以后再考虑吧。   这时,沙老师和朱明、王建设又寒暄了几句,话风一转:“星期天我带沙青沙林到乡下玩,让辰辰跟着一起去吧。”   王建设一怔:“哎呀,那可太不好意思了,我和朱明事多,没功夫陪孩子出门,已经麻烦沙老师带辰辰出去玩好几次了。”   朱明也道:“是啊是啊,辰辰这孩子只知道疯玩,每次都很晚回家,这不是耽误沙老师的时间嘛。你也要备课,做家务的啊。”   沙老师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没事儿,反正我原本就要带着沙青沙林出去玩的,多带个辰辰不算什么,再说辰辰很乖的,从来不给我添麻烦。”   沙老师把沙青沙林和谢玲拎回家时,朱明一边冲着他的背影挥手,一边对王建设低声道:“沙老师经常带辰辰出去玩,一去就是一整天,问他把辰辰带哪儿去玩了,他又嘻嘻哈哈一带而过,从来不给我们一个准信儿。”   王建设大大咧咧道:“嗐,你这有啥好多操心的,难道还担心沙老师把我们家辰辰给拐卖了?”   朱明把王宇辰搂在怀里亲了亲:“有你这样胡说八道的爸爸吗?再说了,咱们辰辰可聪明了,就算是被人拐卖了,也会自己找回家的。”   夫妻两又说笑了一阵,朱明突然情绪低落地道:“建设,自从我重获自由后,虽然沙老师、柳涛妈对我们一家很关照,可是别的老师依然若即若离,我向学校领导申请恢复待遇,领导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虽然证明我是清白的,但毕竟在群众间影响不好--真是无耻!真正犯了错的是他们!他们之所以至今暗中打压我,就是因为彻底给我恢复清白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王建设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慢慢来吧,急不得,我听说很多人如今都在写信给上面反映自己受冤屈的情况,和那些长期关在牛棚里的人相比,我们一家的境遇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有的人甚至已经离世,再也等不到公正--算了,不说了。”   朱明轻轻咬着唇:“建设,我想离开平河县。”   她的声音虽低,但意志却极坚定,王建设禁不住大吃一惊:“什么?!离开平河县一中?你不想当老师了?离开了一中,你又能去哪儿?”   朱明直视着王建设的眼睛:“我说的不是离开平河县一中,而是离开平河县!这个地方给我留下了痛苦的记忆,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依然坐在位置上,如果我留在平河县,一辈子不得翻身!”   王建设沉默下来,他想起妻子关在仓库楼上,自己到处奔走时遇到的种种冷遇甚至难堪,是啊,用平河县里无好人来形容有些过了,但是,至今为止,也只有沙老师、柳涛两家人对自己一家表现出了善意,更多的人是冷漠和无视,就连瘦猴子这样仗势欺人打砸仅有老人和幼儿苦守在家的畜生,都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王建设从心底最深处吐出一口闷气:“朱明,你有什么想法?你知道,无论你想怎样做,我都会支持你!”   朱明从丈夫眼中看到了一抹绝然,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对王建设而言是一种无言的伤害,平河县是王建设的老家,当年他以县里状元的身份考进杭大时,曾经是家乡父老的骄傲,毕业后,在文化馆的工作也顺风顺水,指日就要提干,却受了自己连累前途灰暗。   如今,自己居然要劝他离开从小长大的家乡,实在是不忍心--可是,不离开平河县,夫妻俩就要背着沉重的包袱,永世不得翻身!   朱明低声道:“我想回甬城,找爸爸的关系,给你我找新的工作。”   王建设的脸顿时一变,找甬城的岳父吗?   岳父是从军队上转业的,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一身战功赫赫,省内省外有许多老战友老朋友,给女儿女婿找一份新的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当年毕业时,岳父就曾经提议小两口在甬城工作。   但是王建设多少有些男人的自尊,他知道,岳父给自己找的工作肯定比自己分配到平河县的文化馆要好得多,别的不说,甬城是中外有名的大城市,而平河县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然而,让岳父安排工作,让王建设隐隐想到一个词,一个古代专用的词--入赘。   在种花家的传统文化中,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入赘!   虽然说,岳父不会说出让未来的孩子改姓这样的话,但是一个大男人,靠娘家人讨生活,实在是太过丢脸,自己好歹是杭大毕业的骄子,如何能寄人篱下?   当年,正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思,王建设拒绝了岳父的好意,带着朱明回了平河县,可是现在,自己又要走回头路了吗?在亲戚们面前,自己的腰干还硬得起来吗?   朱明看出了丈夫眼中的痛苦之色,她完全明白王建设心里正在经受怎样的痛苦,那种痛苦不亚于自己困守于仓库楼上。   朱明抱起了王宇辰:“建设,我只是托爸爸找些关系,但是,能不能在甬城发展,最后还是靠我们自己的实力。更重要的,你不为我们自己考虑,也要为辰辰的未来考虑啊。”   王建设一怔:“辰辰?我们调到甬城和辰辰一个四岁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朱明抚摸着王宇辰的头:“建设,我这段时间给辰辰启蒙,意外发现我们的孩子比同龄人都要聪明--不,是聪明得多!如果在平河县接受普通的教育,那就是耽误了孩子的一生!可是甬城不一样,那可是大城市,辰辰在那儿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能遇到真正的名师!我们的孩子,将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一条真正能出人头地的道路!”   王建设沉默下来,久久注视着王宇辰,他也早就发现了儿子的过人聪明,他被妻子的话打动了,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的前途,他还有些迟疑,但是,现在却是为了王宇辰。   是的,与大城市相比,平河县的舞台太小太小了,那会埋没辰辰的未来的--   王建设重重点了点头:“好吧,老婆,我听你的,你想怎样做就去做吧。”   朱明大喜,抱着王宇辰扑到了王建设怀中,一家三口在落日的余辉下紧紧相拥在一起。   “出发喽!”沙老师蹬着三轮车缓缓离开教工宿舍楼,重新修整一新的后厢里,沙青沙林兴奋得象两只猴子一样蹦个不停,王宇辰则老老实实坐在软皮包的凳子上,向送行的朱明、王建设挥着小手。   谢玲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三个男孩子外出游玩--她倒是向妈妈求了好几次,让自己也去,但却被妈妈断然拒绝了。   妈妈嘴里还嘀咕着:“辰辰是去办正事,沙青沙林是打掩护,你去算什么,添乱吗?在家练大字!”   在朱明和王建设的注目中,三轮车消失在街头的人流中。 第27章 威胁利诱   疾驶的三轮车里,王宇辰顾上不沙青沙林在身边胡闹,托着下巴,细细回想着昨天爸爸妈妈在操场边的谈话,这样说来,历史又要重演了吗?   在后世,朱明和王建设的确离开了平河县,投奔外公到了甬城,事实证明,朱明的选择是对的,甬城给了他们两人更广阔的舞台,两人也算是创下了一番事业。   说句让王宇辰脸红的话,母亲朱明退休后赚的钱,都比吃死工资的王宇辰要多不少,他买别墅时,母亲朱明还送了他一百万的装修钱。   真够丢脸的,自己真正是不孝子啊,人过中年还在啃老。   王宇辰重生后,虽然改变了包括奶奶蒋宝儿在内的不少人的人生,但是,他却并没有过多干涉朱明和王建设的人生--朱明被关押时,王宇辰也只不过请沙老师、柳涛送了几次东西。   一来,王宇辰毕竟年幼,很多事就算是有想法,也无从着手。   二来,历史证明,朱明和王建设走出了自己独有的成功人生路,王宇辰如果胡乱插手,不见得就比他们自己走来得强,万一指岔了路怎么办?   三来,只要王宇辰今后赚了大钱,想怎么帮父母都行,倒也不用急在一时。   最后当然是--朱明和王建设绝对不会接受才四岁的王宇辰指手划脚!   他说得再有道理,朱明也只会拍一下他的小屁屁: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添乱,一边玩去。   有鉴于此,王宇辰干脆沉默是金,他更多的是要考虑自己的那一摊子事。   在平湖县,王宇辰自打重生后,拼了小命也算是簿有家底:手下有奶奶蒋宝儿、沙老师一家、柳涛一家以及周强以供奔走,更一手创办了浸泡式无铅皮蛋“大业”,才四岁的小人儿每个月赚的钱比一个双职工家庭都要多。   可是自己跟随父母离开平河县到甬城后,这一切家业就保不住了。   沙老师家、柳涛家以及周强是不可能跟着一起去甬城的,甚至连奶奶蒋宝儿会不会跟着去甬城都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在后世的记忆中,朱明和王建设刚到甬城时,立足不稳,甚至还和外公外婆闹过矛盾,以至三迁其家。   奶奶是婆家人,把她也带到娘家去,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这只会引发更大的矛盾。这从古至今,就没有婆婆在娘家养老的道理--乡下的爷爷还健在呢。   可是,奶奶蒋宝儿却是如今的王宇辰不可或缺的一根拐杖,有很多不方便王宇辰出面的事,都能借假奶奶的名义办--“粮票案”、卖皮蛋甚至做手术,都被王宇辰把锅甩在了奶奶头上。   而奶奶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神智,成了王宇辰最完满的掩护,朱明和王建设就算想追根究底,对神智失常的奶奶也无从下手啊。   这根拐杖,王宇辰少说也要扶十年以上,可现在,随着朱明、王建设投奔娘家,很可能会彻底失去。   麻烦啊,真是麻烦啊。   相比之下,自己无法再远距离掌控皮蛋生意,反而成了一桩小事。   是的,正在源源不断给王宇辰提供现金流的皮蛋生意势必不保!   王宇辰远在甬城,自然无法再每隔一星期就回到平河县的村庄里,为周强配制浸泡液,可要是把配方交给沙老师或者周强--呵呵,王宇辰是绝对不敢相信什么人性的,到时候,自己这个配方拥有者立刻会被踢出局。   自己究竟该如何处理皮蛋生意呢?这门买卖虽然不能和自己脑海中掌握的各种发财门道相提并论,但自己的第一桶金却是由此而来的呢,多少也算是有些感情了。   三轮车晃晃悠悠来到了某处村礼堂前,不等候在那儿的周强迎上前,沙青沙林已经跳下了后厢,追着院子里的狗子玩闹起来,周强把王宇辰抱了下来,寒喧了几句,送他进了礼堂。   王宇辰关上门后,就熟练地配起浸泡药来,做得次数多了,他如今闭着眼睛都能配了,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设计了几个引人误入歧途的步骤,王宇辰的配制速度还能更快点。   正在王宇辰忙碌时,礼堂外突起风波!   沙老师正和周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沙老师还给周强分了一支烟,正给他打火时,突然一辆自行车摇摇晃晃驶了过来,正巧沙青沙林被一只大鹅追得乱跑,差一点一头撞到自行车上,骑自行车的中年男子忙跳了下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有人生没人教的,走路不长眼睛吗?”   沙老师唬了一跳,刚想教训几句沙青沙林,可是听了那骑车中年人的谩骂,顿时沉下了脸--这不是骂自己只管生不管养吗?沙青沙林是调皮了点,可这中年男子嘴也太损了点。   这时,正在旁边抽烟的周强一怔,把手里的半截烟头往泥地里一扔,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这不是柴冰柴主任吗?你今天怎么有闲到这破地方来了?”   沙老师一怔,柴冰?这个名字好熟悉,等等,周强曾经提起过,供销社主任就叫柴冰!   柴主任支起自行车,背着手打量着大门紧闭的礼堂:“周强啊,我是特意来看看皮蛋制作现场的。现在无铅皮蛋越来越受欢迎,连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都抢着订购咱们的皮蛋,这生意啊,眼看是越做越旺。上级领导非常重视咱们供销社,再三叮嘱,要把好皮蛋质量,这可是老百姓要吃到肚子里的,千万不能大意!”   听柴主任打着官腔,周强弯着腰道:“柴主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这皮蛋的质量绝对是最好的。”   柴主任不置可否地接过了周强递过来的烟,并没有点着,夹在手指里,对着礼堂指指点点:“这个生产地场还是有些落后啊,我们要扩大产能,增加人手,少说要把产量翻一番!”   周强笑得找不着北,产量越高,他分到的利润也就越大,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柴主任又一指站在旁边正在低声批评沙青沙林的沙老师,板着脸道:“这种无关人员,就不应该出现在生产场地。周强啊,你不是咱们供销社的正式工作人员,这生产安全的观念就是不强,怎么能让无关人员带着孩子在这里玩呢?要敲响警钟啊!”   周强有些结巴:“那个,这位是沙老师,他、他不是无关人员,他、他那个是帮我打下手的。”   柴冰一怔:“老师?打下手?这是怎么回事?”   沙老师心中暗叫糟糕,自己在外兼职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柴冰主任知道,不然被捅到学校去,自己工作可就难保了!   沙老师忙道:“周强客气了,我和他是老朋友,他有些事忙不过来,我随手就帮个忙,实在算不了什么。”   柴冰狐疑地打量了沙老师几眼,突然抬起下巴,冲着礼堂大门点了点:“把门打开。”   周强整个人僵在那儿,什么?把门打开?柴冰主任想干什么?!难道他想看皮蛋浸泡液配制现场?!   这绝对不行!   不说这浸泡液名义上是周强的独门秘方,礼堂里现在正在配制浸泡液的可是王宇辰!   如果让柴冰看到这一幕,后果难以想像!   周强一咬牙,他平时在柴冰面前都是低头哈腰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农民,挑着蛋到城里换点粮票都要被人满大街乱赶,人家柴冰主任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供销社的主任,以前自己都不敢正眼看人家!   可是,现在自己却绝对不能让柴主任闯进门,看破皮蛋制作的真相!   周强一个箭步拦在柴冰面前,壮起胆子道:“柴主任,这皮蛋已经泡在药液里了,礼堂里面一股药味儿,没什么好看的。”   柴主任看着张开双臂挡在自己身前的周强,一皱眉,把手里没有点着的烟往地上怒气冲冲一扔:“周强,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脑子不清爽?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咱们供销社雇的临时工!我来工作场地检查工作,你居然敢挡我的路?!让开!”   柴主任把周强重重一推,大步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推开了门,阳光照进礼堂内,他一眼看到,一个小屁孩正趴在一只盛满蛋的竹篓前,地上洒着几片蛋壳,那孩子吃得嘴角都是蛋黄,嘴里还在吧叽着:“好吃,真好吃。”   柴主任一怔,继而大怒:“这是谁家的小赤佬!居然偷偷溜进仓库偷蛋吃?!这蛋还是生的呢。周强,周强,你就是这样管理工作场地的?快把这孩子赶走!不行,得找他的家长,把他吃的皮蛋钱赔出来!这也太不象话了!”   这时,沙老师匆匆跑了过来,把正在“偷吃”蛋的王宇辰抱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带来的孩子,他才四岁,不懂事,不知怎么跑进仓库里了。我赔,这几个皮蛋我加倍赔钱!”   柴主任怒气冲冲,点着周强的鼻子道:“这就是你说的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今天跑进一个野孩子,明天谁知道再跑进来什么人?你看看,这一桌子的化学药水,瓶瓶罐罐也没人收拾,幸好今天这孩子只是偷皮蛋吃,这要是沾上这些药水儿,甚至把药水喝到肚子里,你周强来赔命?!这可是重大生产安全事故!”   不得不承认,柴冰主任虽然凶,说话难听,却都说到了点子上,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王宇辰一个四岁大的小伢儿在到处是化学品的仓库里乱跑、乱吃,的确是危险到了极点。   周强苦起脸,他总不能向柴主任解释这些化学药水就是他嘴里的野孩子配的,只能一个劲认错。   柴主任训了半天,缓了缓气:“周强啊,不是我埋怨你,其实,你真该好好想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办了。我把话说到明里,这无铅皮蛋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以后会成为咱们供销社的拳头产品。今后的生产场地会不断扩大,再不可能在这小礼堂里生产了。”   周强忙道:“这是好事,我一定全力配合。”   柴主任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得,我就摊开了说吧。周强啊,我知道你一直把无铅皮蛋的配制方法当成独家秘方,秘不示人,拿着这份秘方分红利。可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公家不可能一直让你这样挖墙角的。”   周强脸色发白,这挖公家的墙角可是个很严重的罪名,他争辩道:“柴主任,咱们以前可是说好了的,皮蛋生意两家一起做,大家一起赚钱,现在怎么成了挖公家墙角了,你、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啊!”   柴主任一皱眉:“良心?哼,收购鲜蛋、运输、销售皮蛋甚至宣传,统统都是我们供销社在做,你只不过配些药液,就要分走那样多的钱,你跟我说良心?我告诉你,周强,要不是我压着,供销社的职工早就去举报你了!”   周强的嘴哆嗦着:“我、我可以少分些钱--”   柴主任重重拍了拍周强的肩膀:“周强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样吧,给你两条路,一条,你把秘方贡献出来,供销社让你当正式职工,从此以后端上铁饭碗。另一条,就是供销社花一笔钱,把秘方买下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想狮子大开口中,损公利己。”   周强一屁股蹲在地上,抱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周强也算是老江湖了,他当然知道,以前在公私合营时,很多生意人都是这样被合营的,将自家的店铺,或者是祖传的秘方,贡献出来成了合营的一部分,自己或者吃上公家饭,或者拿一笔钱。   周强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农民,今天柴冰主任强势要求他献出无铅皮蛋秘方,他实在是顶不住,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柴主任提出的条件非常有诱惑力,光这成为供销社正式职工这一条,就打动了周强的心。   这意味着他从此成为吃公家饭的人,世世代代端铁饭碗,等自己退休后,不但可以拿退休工资,儿子或女儿还能顶替自己的工作。   到了那时,这四里八乡的媒婆还不得把好姑娘往自己家里送?自己再也不用打一辈子光棍了。   可问题是,这皮蛋的秘方只有王宇辰一个人知道!   柴冰主任费了半天口舌,又是威胁又是利诱,却根本没找到正主儿!   柴主任看着周强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手足无措的样子,摇了摇头:“周强啊,我知道今天我来得有点急,突然和你提这秘方的事儿,你也难下决定,这样吧,你仔细考虑考虑,过几天给我个回话。”   柴主任都没正眼看站在旁边的沙老师和王宇辰一眼,跨上自行车,随着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扬长而去。   王宇辰躲在沙老师身后,冷眼看着供销社的柴主任离去,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今天这情形,他早在周强与供销社合作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幕。   来自后世的无数记忆证明,当年很多和公家单位合作的个体经营者,后来或多或少闹过矛盾,有的和公家单位决裂,有的则被公家单位并吞,还有的甚至有了牢狱之灾,这是那个开放年代初期普遍存在的问题--说到底是规矩不明,无论是公是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展合作。   只不过,没想到无铅皮蛋的生意这样好,以至于供销社柴主任这样快就撕破了合作经营的约定。   王宇辰并不认为柴主任就是恶人,他其实完全理解柴主任的心理活动,在当下这个年代,柴主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公家的利益,相反,为私人自己挣好处反而是可耻的。   所以柴主任理直气壮,不管周强愿不愿意,柴主任都会相方设法把秘方弄到手,造福更广大的群众。   嗯,这样也好,就此把皮蛋生意了结了吧,反正自己将要离开平河县去甬城,正为难该如何处理这起子生意呢。   王宇辰走到苦瓜脸的周强身边:“周伯伯,对柴主任的提议,你是怎么想的?”   周强忙站起身:“我怎么想的?我、我没想法。这皮蛋秘方是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大不了,我重新回村里挑着鸡蛋换粮票去。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王宇辰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想问周伯伯,你是想当供销社正式职工呢,还是用秘方换一笔钱?”   周强毫不迟疑:“那当然是当正式职工!这事儿要是办成了,那我祖坟上真是冒青烟了!我周家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吃上皇粮。”   王宇辰轻笑道:“那好啊,那我就先恭喜周伯伯了。”   “哎,不对啊。”周强突然想到一事,一张老脸都涨得通红:“这秘方是辰辰你的,我怎么能拿你的秘方为我自己捞好处?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第28章 订个娃娃亲怎么样   王宇辰摆了摆手:“周伯伯,供销社的柴主任说得明白,这秘方无论如何都是要给公家的,咱们硬顶是顶不来的,干脆为自己捞点好处。至于我嘛,嘿嘿,我现在才四岁大,总不可能到供销社上班吧。不过,这皮蛋生意毕竟是我、周伯伯、沙老师、柳涛几家子一起做的生意,如今周伯伯吃上了公家饭,也不能亏了别人。要我说,干脆由周伯伯拿一笔钱出来,算是赔偿我们其他几家的损失。沙老师,你说这样行不行?”   沙老师毫不迟疑地道:“我没意见。嗯,我想柳涛也会同意的。”   沙老师是真没意见,他对皮蛋生意的内幕门儿清,除了早期的本金,基本没有什么付出,真正是王宇辰白送钱给他们花。   如今供销社柴主任兵临城下,这局势正如王宇辰所言,硬顶是顶不来的,干脆捞一笔钱入袋保平安。   周强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如今这年头,公家饭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换在以前,自己一个农民就算是用钱砸,也进不了供销社。   王宇辰愿意把皮蛋秘方交给自己,给供销社一个交待,那真是天大的恩情,说难听点,王宇辰现在就是拍拍屁股走人,自己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自己对柴主任说实话,柴主任也绝对不会相信无铅皮蛋的幕后主人居然是才四岁的娃娃,只会以为周强哄骗自己,非把自己轰出来不可。   周强大力拍着胸脯:“我把我分到的利润全给你们--不不不!光这些利润太少了!我、我去借钱!我把能找的亲戚朋友都找一遍,砸锅卖铁凑一笔钱给辰辰你们!放心,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王宇辰也不客气,含笑点了点头,无铅皮蛋的秘方值这个价,而对周强而言,端上了公家饭后,这点外债根本不算什么,早晚能还清。   不提周强忙着到处借钱,王宇辰和沙老师坐着三轮车回了一中教工宿舍,沙青沙林玩闹了一天有点累了,在后车厢呼呼大睡,到了宿舍门口,才被沙老师一个人一巴掌拍醒。   朱明早早等在宿舍门口,看到王宇辰被沙老师抱下车,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接过了正在打着哈欠的王宇辰。   沙老师不好意思地道:“朱老师,沙青沙林玩得疯了点,这天都黑了才回家,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老苍桥头大肉面。”   朱明忙道:“又让沙老师破费了,这可怎么好意思。”她迟疑了一下:“那个,我们家辰辰年纪还小,我知道沙老师带着他和沙青沙林玩是好意,不过以后--”   沙老师一口道:“以后我再也不带辰辰这样到外面玩了。朱老师你说得对,辰辰年纪还小,玩太累不好。”--沙老师明白,王宇辰再也不用管皮蛋生意了,这一次外出,还真是他最后一次出“远门”。   朱明一怔,没想到沙老师答应得这样快,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沙老师带儿子又是出门玩又是吃大肉面,结果还受自己隐隐的埋怨。   她还想委婉地说两句话圆圆场,王宇辰把脑袋放到了她肩膀上:“妈,我要睡觉觉。”   朱明只能歉意地向沙老师笑了笑,抱着王宇辰上了楼,将他放到小床上,扯过小花板盖在他身上。   王宇辰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陡然提高音量的嚷嚷声吵醒:“什么?!你要把我妈带到甬城去?!”   是父亲王建设的声音。   深夜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闹钟数字和指针的莹光在黑暗里隐隐闪光,大床上传来王建设和朱明的声音。   “嘘,轻一点,小心吵醒孩子,还有隔壁邻居。”朱明压低声音道。   王建设努力压住嗓门,但声音依然急促:“你这不是瞎胡闹吗?甬城是你的娘家,我怎么能把我妈带到你娘家去?天底下就没有娘家养婆婆的道理!”   朱明的声音依然平稳:“我不管什么道理不道理,我朱明,不能扔下婆婆不管。”   王建设道:“什么叫没人管。我爸爸还在乡下呢,把妈送回去就是了。”   朱明道:“建设,你冷静点。今天我们把话摊开说吧,妈如今还是个健康的人吗?当初妈从乡下进城,是为了照顾辰辰的,可没想到我出了那事儿,妈一急之下,爬到屋顶上大闹,结果把神智给闹坏了。这事儿,我们俩都没亲眼见到,可是沙老师、柳涛都跟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朱明,欠妈一个天大的人情!”   王建设一时语塞:“我看妈现在倒还好,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朱明打断了王建设的话:“无论如何,妈当初是健健康康从乡下来的,我们绝对不能把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她扔回乡下去,你爸爸年纪也大了,让他照顾婆婆,搞不好把两个老人家都拖累了。”   王建设烦燥地翻了个身,老木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可是把妈带到甬城--你可别忘了,到了甬城,咱们一开始只能借住在你妈家,你爸爸妈妈能没意见?”   朱明断然道:“我爸爸妈妈的思想工作我来做,反正我不能把你妈一扔了之。建设,这事就这样定了。你妈一天不康复,我就养她一天,哪怕是养老送终!”   王建设长叹一口气:“那就这样吧,明天,我给爸爸写封信,这事儿得告诉他一声儿。”   王宇辰静静听着爸爸妈妈的争论,心头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奶奶这根特殊的拐杖不会离开自己了。   是的,爸爸王建设的担忧是正确的,把奶奶带到甬城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在王宇辰后世的记忆中,爸爸妈妈寄人篱下,和外公外婆的关系处理得并不好,如今又多了个奶奶,更是多了一个矛盾爆发点。   但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王宇辰相信,凭借自己的金手指,很快就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在外公外婆家的局促生活只是暂时的。   重要的是,奶奶将陪在自己身边,有她在,自己就能办成很多自己独立无法办成的事儿。   奶奶,有你在身边,真好。   王宇辰翻了个身,抱住了睡在自己身边的奶奶,令他意外的是,奶奶长满老茧的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小手,还紧了紧--咦,难道奶奶刚才也听到了爸爸妈妈的争论?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智是清醒的呢,还是糊涂的呢?   十天后,沙老师家中。   风尘朴朴,满脸憔悴,眼中满是血丝,却又一脸兴奋期盼的周强,把紧紧捏在手里的钱包打开,往桌子上一倒,哗一下,一堆有整有零的钞票和各种票据洒在了桌面上。   周强的嗓子有些嘶哑:“我把能借的钱都借来了--我知道,这点钱不够买辰辰的秘方的,所以又借了些粮票、布票--”   王宇辰伸出手,掂了一张五元,那钱上面还沾着一股鱼腥味,想来,周强为了借钱不知陪上了多少人情,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过得紧巴巴,哪有余钱借人啊,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借到这些钱,周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王宇辰没有去细数那堆钱,关心地打量着周强:“周伯伯,你到处借钱,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周强苦笑道:“还好,我朋友亲戚多,大家也都知道我的人品,愿意帮我的忙。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抬起眼皮打了一下王宇辰,看到他清澈的眼神,咬了咬牙:“供销社愿意用皮蛋秘方给我换个职工身份的事,不知怎么传出去了,胡杰这混小子听说了后,到处嚷嚷,说秘方是一个小孩子给我的。他甚至还闹到了供销社找柴主任,说什么能带柴主任找到那个小孩子拿到秘方,只要也给他一个正式工的身份。”   王宇辰哑然失笑,又是那个胡杰吗?这家伙还真会蹦达啊。他笑道:“柴主任肯定不会听信胡杰的话,说不得,还会把他轰出门。”   周强摇了摇头:“可不是嘛,不要说柴主任,供销社里的人听了胡杰的话,没人不嘲笑他的。那无铅皮蛋用的都是各种化学原料,不要说小娃娃,就是胡杰自己也认不出那一个个化学名字来。说秘方是一个小孩子发明的,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嘛。不过这事儿闹得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所以我急急借了钱,就带过来了。趁早把秘方交给柴主任,我也好快点吃上公家饭。”   王宇辰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推给周强:“周伯伯,秘方就在这儿,所有的化学原料,药液的配置比例,生产过程的流程,药液的更换,甚至连温度控制都在里面了。”   周强满脸通红,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这才取过秘方,珍而重之地收在口袋里,他最后瞟了眼桌子上的钱钞,对王宇辰道:“那我就不多留了,你们是不知道,柴主任催秘方催得那个紧啊,他收购了大量的蛋,就准备拿到秘方后大干一场,他说这一批无铅皮蛋要优先送到京城,送到大上海,听说外宾也想尝尝新式无铅皮蛋的味道--”   王宇辰在肚子里偷笑,这所谓外宾想吃无铅皮蛋肯定是柴主任瞎扯,要知道,即使到了21世纪,中外交流频繁,老外依然把皮蛋看做“中国魔鬼蛋”,评为世界最恐怖食物之一,甚至有官方没收中国餐馆里的皮蛋,认为是有毒食品。   送走周强后,王宇辰对着桌子上的钞票一挥手:“这些钱和票证,咱们三家平分了吧。”   他的话一出口,沙老师和柳涛就齐齐道:“不行!”   柳涛抢着道:“辰辰,这钱我们家可不能再拿了。其实前段时间,那皮蛋生意我家也没帮上多少忙,每次分钱,我心里都臊得慌,这不是阿姨沾你一个小伢儿的便宜吗?”   沙老师也点了点头:“没钱,辰辰,这笔钱,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分!你家就要搬到甬城去了,这离乡背井的,到了一个新地方,到处都要花钱,你把这笔钱都带走,到了紧要关心,让蒋阿婆交给你爸爸妈妈用。”   王宇辰挠了挠头:“沙老师你知道我们家要搬到甬城去了啊?”   沙老师嘿了一声:“一中就这样大,你爸爸妈妈要调职要搬家,这样大的事,能不透出风声来吗?要我说,搬得好,就该搬。你爸爸妈妈都是有能耐的人,树挪死,人挪活,甬城可是大城市,你爸爸妈妈到了那儿,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象我们,这一辈子只能窝在这小县城里混吃等死了。”   柳涛也道:“一中这种破学校,有啥好呆的,你爸爸妈妈都是杭大毕业的大学生,真正的人才,与其在这里看那几个小人的脸色,不如远走高飞。等到以后混出人样来,再衣锦还乡,气死他们那些王八蛋--哎呀,阿姨说粗话了。我和辰辰在一起啊,总是忘记你才只有四岁。”   王宇辰正色道:“伯伯、阿姨,咱们就不讲客套话了,我才四岁大,没有你们帮忙,就是有三头六臂,又能干成什么事儿?听我的,这些钱和票据分成三分,每家一份。唉,我跟着爸爸妈妈去甬城后,不知何时再能和伯伯、阿姨见面呢。”   沙老师如同对待成年人一样拍了拍王宇辰的肩膀:“如果换了我那两个傻儿子,四岁离开平河到甬城,以后长大了,还真不见得记得幼年时平河的事,可是辰辰你可不是普通孩子,哈哈哈,我相信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的。真想看看你,长大了以后,有多了不起。”   柳涛也笑道:“是啊是啊,不瞒你说,我还真想着和你结个娃娃亲呢。怎么样,看上咱们家玲玲没有?”   王宇辰难得脸一红,沙老师趁机打趣:“谢玲天天跟在辰辰屁股后面玩,这就叫青梅竹马。说不定就是一生的缘份。”   玩笑归玩笑,最后三人商定,现金分为三三四,王宇辰占四,另两家各分三成,其他的粮票等票据,统统归王宇辰所有,因为朱明心痛被奶奶败掉的粮票,又在四处张罗了,这些粮票让蒋阿婆拿回家,也能让朱明宽点心。   沙老师和柳涛送王宇辰到门口,看着他小大人一样地背着双手离去,对视了一眼,柳涛轻叹一口气:“可惜啊,辰辰这孩子这样早就离开我们了。我刚才说结亲家的事,虽然是开玩笑,但心里真的很希望他能留在我们身边。他才四岁大就能折腾出无铅皮蛋这样的生意来,让供销社柴主任都盯上了这块肥肉,非要得之而后快。很难想像,等他长大了,又能做出怎样的一番事业来。”   沙老师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苦笑道:“说起来,我们两家在皮蛋生意上是沾了辰辰的便宜呢,怎么,你还不满足,想贪辰辰一辈子的便宜?”   柳涛正色道:“那不叫贪小便宜,那叫沾福分。老沙,我问你,你教过那样多的学生,可有一个能和辰辰比的?人家那本事不是学出来的,是天生的!”   沙老师重重点点头:“是啊,在没有见过辰辰前,我对书里写的生而知之之人总是不屑一顾,以为是小说家言。可自打认识了辰辰后,我不得不相信,这世间上真有一些我们常人无法理解之事--辰辰说起来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在此之前,一点异样都没有,朱明老师也只不过教他背过儿歌,可他从哪里学来的无铅皮蛋的化学原料调配方法的?!”   柳涛道:“所以我说啊,这辰辰就是有大福分之人,咱们如果能陪伴着他长大,帮他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忙,一定能为自己也为子女结下一份难得的福份,可惜啊,这孩子要去甬城了。再见面,就是猴年马月了。”   朱明和王建设要离开平河县到甬城投靠岳父母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教工宿舍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感慨这是朱明受伤害太深,决定离开这块伤心地,也有人冷笑声称那是朱明王建设在平河县再也没有出人投地的机会,还有人摇头叹气甬城虽然是大城市,可也不是那么好混日子的,这人离乡贱,朱明王建设在小县城好歹也算是人才,到了甬城真能翻身吗?   王宇辰身为四岁的孩子,当然对这些流言根本不放在心上,朱明和王建设都忙着办理调职搬家的事,在平河县和甬城之间来回奔波。   朱明忙碌得两个眼圈发黑,甚至连蒋阿婆塞给她一迭粮票她都顾不上问这些粮票的来历--她无条件地信任婆婆,知道婆婆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 第29章 一家子屈死的鬼   大人们的事,孩子们是不在意的,这天,沙青沙林和谢玲跑到王宇辰家,拉着他到雨后的操场采地衣。   一场雷阵雨后,阳光灿烂,草地却是湿湿的,在茂盛的野草下,砂石操场上遍布着黑色的小木耳一样的地衣,比指甲盖还要小,非常娇嫩,轻轻用手指一搓,就会搓烂,采摘的时候得非常非常小心。   这就是地衣。地衣对环境非常敏感,在后世,因为土壤被污染,这种小东西完全绝迹。   但是在70年代,地衣却是孩子们最爱吃的好东西。   将它小心翼翼采来,放在清水里漂洗干净砂子和杂草,然后放在大海碗里,洒上一点点盐,再用开水一冲,就是一碗极清爽极美味的地衣汤,啥调料都不用放,鲜得让你连舌头都能吞下去。   王宇辰很喜欢喝地衣汤,尤其是这种天然的美味到了后世有钱也买不到,所以和沙青沙林、谢玲不顾太阳暴晒,撅着小屁股在操场上的野草丛中扒拉着,将一朵朵地衣摘到小竹篮里。   等太阳再晒一会儿,把雨水晒干了,地衣也就枯萎了。想尝这美味,也就是抢雨后那一小刻。   王宇辰如今大鱼大肉都吃腻了,就贪这一口纯天然的好东西。   沙青沙林爱玩爱闹,哪里静得下心来在草丛里耐耐心心采地衣?手下得稍微重一点,柔嫩的地衣就在他俩手里捏碎了。   沙青沙林嚷嚷着不好玩,把没装了多少地衣的篮子一扔,掏出弹弓就去小林子打鸟了。   王宇辰身边只有谢玲陪着,草丛里的雨水被太阳一晒,就蒸腾成了湿气,沾在了谢玲的衣服上、额头上,王宇辰一时有些出神,盯着谢玲傻乎乎地看着,不知心里在转什么念头。   不不不,别误会,王宇辰并没有什么不应该有的不纯洁的念头,虽然他的心理年龄已经数十岁了,但对着才五岁大的小娃娃,绝对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王宇辰是在回想着谢玲的未来,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谢玲今天将会发生一件大事,一件危及她--   谢玲用小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抬起头,咧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冲着王宇辰一笑:“热死了。”   王宇辰突然道:“谢玲,采地衣不好玩,我们到河边钓鱼去吧。”   谢玲摇摇头:“不要,我不喜欢钓鱼,我喜欢喝地衣汤。”   王宇辰略一皱眉,他想带谢玲离开操场,最起码,是暂时离开操场,这样的话,当柳涛找来时,一时找不到谢玲,就不会带她--   就在这时,一个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在操场边高亢地响起:“玲玲,玲玲,你在哪里?”   谢玲拎着篮子直起身:“我妈妈找我咧。”   王宇辰暗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己年纪实在太小,很多事有心无力啊。   谢玲拎着篮子一蹦一跳向操场边的母亲跑去:“妈妈,我在这里,我和辰辰采地衣呢,你瞧,我采了好多。”   柳涛小跑着迎了上来,看都没看女儿献宝一样递上来的竹篮子:“玲玲,快,跟妈妈回家,家里有客人了。这地衣有啥好吃的,看你把它当宝贝一样,以后啊,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没有?哎呀,看你这孩子,为了采地衣浑身弄得脏兮兮的,这样子可没法见客人,来,妈给你整理一下。”   柳涛随手把谢玲拎在手里的篮子取了下来,扔到一边,掏出随身的手帕,擦着女儿额头上的汗水,又帮她理了理小辫子,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这样子吧,客人在家等着呢,还要接我们去大饭店吃饭,走吧。”   柳涛牵着谢玲的手匆匆向教工宿舍方向走去,谢玲扭过身,向王宇辰招着手:“辰辰,帮我把篮子带回家。”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地衣。   王宇辰脸色沉稳,看着谢玲远去,拎起那装了半篮子的地衣的竹篮子,撒腿跑到小林子里,冲着正用弹弓乱弹鸟雀的沙青沙林嚷嚷道:“快回家,谢玲家来客人了。”   沙青沙林眼睛发亮,顾不得打鸟,和王宇辰撒腿就向宿舍方向跑,这教工宿舍来了外客可是每个孩子都兴奋的事儿,因为外客总是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零食小吃,送给主家的孩子,而主家的孩子也会大方地分给别的小朋友尝尝嘴。   三人一路狂奔,远远就看到教工宿舍门口聚了一堆人,大伙儿围着一辆乌黑发亮的小轿车感慨着,议论着--   “好家伙,居然坐着这样气派的小轿车来看谢老师一家,肯定是县里当大官的吧?”   “你这眼光就差了,这可是正宗的伏尔加小轿车,县里的领导坐的也只不过是212吉普,这车一定是从市里下来的!”   “你们别乱猜了,坐这车来的,不是什么县里市里的领导,我刚才给司机递了烟,都打听清楚了,人家那是华侨,从香江来的。”   “什么?!香江来的华侨?!这不是海外关系吗?好家伙,这谢老师瞒我们瞒得好紧啊,当年人人都要交待自己有没有海外关系,有多少人因此倒了大霉,可没想到一向老实八交的谢老师居然把自己有海外亲戚的事瞒得死死的。这可是欺骗组织啊。”   “得了吧,这都啥年月了,你还扣帽子。人家市里派了小车送人到咱们这儿来,明摆着就是鼓励支持谢老师和海外的亲戚交往的。要我说啊,以后有海外关系,比家里有人当官还吃香咧。”   王宇辰站在人群中,静静地听着,不象沙青沙林一头扑到小轿车前,伸出脏兮兮的小车到处乱摸,被坐在里面的司机一顿喝斥--小轿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后世,王宇辰家里有三辆车。   王宇辰心里有些好奇,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中央公开发出“海外关系是个好东西”那得等到今年10月,可现在才是春夏之交,当地的官员居然如此大胆公开与海外人士交往,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再仔细想想,平河县是有名的华侨之乡,在港澳台乃至欧洲、北美有大批的华侨,在后世,华侨在帮助地方经济发展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所以当地有见识的官员先人一步,与海外华侨华人交往,并不意外。   这时,教工宿舍门口走出数人,其中一个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手工西装,眼眶还有些红红的,似乎因为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失态落泪。   谢老师一家三口围在老人身边,也是人人脸上带泪,但眼神中更多的则是狂喜与欢悦。   沙老师在人群中嚷了一声:“谢老师,这是去哪儿啊?”   谢玲的爸爸谢亚国老师笑得合不拢嘴:“家里来了长辈,带我们到望海楼吃饭去。”   沙老师一咧嘴:“是市里的望海楼吗?那可是专门用来接待上面来的领导的高档大酒店啊。”   谢老师道:“一顿便饭,一顿便饭,这样多年没见面,老人家想趁这次难得的机会和外甥女多处一会儿。”   这外甥女就是指谢玲了,谢玲紧紧牵着那位白发老人的手,嘴里还一鼓一鼓的,显然正在吃什么糖果。   一行人坐上了小轿车,司机发动车辆,按了几下嗽叭,围在车旁的众人忙不迭让开一条道,伏尔加缓缓驶向校门,沙青沙林和一条狗追着车跑着,谢玲从车窗里探出身,兴奋地向沙青沙林挥着车,不一会儿,车子就消失在校门口。   王宇辰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吗?   在王宇辰后世的记忆中,谢玲一家就是在这一天死去的!   当时,王宇辰还小,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外面疯玩,那天晚上回家时,听到教工宿舍里的众人都在议论纷纷,一打听才知道,谢玲一家出了车祸--一家人傍晚回家时,接送他们的车子一头撞进了校外的河里,一家三口统统淹死!   事件的起因和过程王宇辰都忘了,毕竟那时他才四岁,可是结合今天的情形,很多当初未知之处就清晰明了起来--谢玲的海外长辈回国探亲,带谢玲一家乘车外出吃饭,然后,在傍晚返回时,也许是司机不熟悉路况,也许是因为没有路灯照明,车辆冲进了河中。   没错,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在1977年,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怎么可能坐得上小轿车?   此前,王宇辰曾经试探着借采地衣的机会,带谢玲离开学校,这样谢老师一家为了寻找走失的宝贝女儿,就顾不上去吃饭了。   可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开始实施就破产了,谢玲不愿意外出,而柳涛又匆匆走到操场带回了女儿--这一切就如同一个轮回,就在王宇辰的眼皮底下发生。   不!我还有机会打破这个轮回,挽救这场惨剧!自己的重生,不就是为了避免那一场场人间悲剧的吗?   谢玲是自己的年幼最好的玩伴,绝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她应该拥有更美好的更漫长的未来和生命!   王宇辰当机立断,一把揪住追着车跑到校门口,又兴冲冲返回的沙青沙林:“走,咱们钓鱼去!”   沙青摇头:“不要,钓鱼有什么好玩的。”   王宇辰小脸一板:“我说去钓鱼,就去钓鱼。”   沙青跳了起来:“你算老几?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王宇辰还没说话,沙林吸了吸鼻涕,拉了拉沙青的袖子:“哥,爸爸是说过让我们听辰辰的话,不听就要挨打。”   沙青顿时语塞,这时,沙林又道:“辰辰经常给我们好东西吃呢。”   小吃货沙青顿时投降,乖乖地道:“行吧,我们钓鱼去。”   王宇辰叮嘱道:“把充气轮胎带上,多拿几个,三个,不,四个,再带些绳子,要粗一点,长一点的。”   沙青瞪起眼睛:“我们一共才三个人,干嘛带四个充气轮胎?再说了,我游泳不用套轮胎--”   王宇辰一皱眉:“你爸说了,让你听我的话。”   沙青顿时泄了气,老老实实和沙林去找东西,充气轮胎就是汽车轮胎的内胎,不打上气时扁扁的卷成一团,并不难拿,三个孩子用个大麻袋装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一路来到操场后门,从一扇铁门的缝隙间挤了出去。   校园后门外,穿过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就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不时有小船吱呀摇着撸从河面上划过。   沙青沙林天性爱玩爱闹,很快就忘了自己是被王宇辰“逼”到河边来玩的,沙青鼓起腮帮子,把小脸憋得通红,将四个内胎都吹得鼓鼓的,然后拴上绳子,扔到了河里。   紧接着,双胞胎兄弟把自己扒得光溜溜的,连个短裤衩都不穿,一头跳进了河里,一会儿坐在轮胎上互相泼水,一会儿一猛子扎进水里比憋气,玩得大呼小叫。   偶尔有一条机船从河里驶过,掀起小小的波浪,每当这时,沙青沙林就故意跳上河埠头,背过身,冲着机船里的乘客亮出自己的小屁屁,发出阵阵怪叫声。   这还是好得的呢,有时这两个捣蛋鬼甚至会故意爬上桥头,掏出小鸡J,冲着下面驶过的船只迎风尿尿。   王宇辰自然不会如此胡闹,他找了一个避风的港湾,掏出鱼钩鱼线准备钓鱼,所谓的鱼钩,其实是用大头钉敲弯做成的,鱼线就是家里用来缝被子用的棉纱线,至于鱼杆那就更好找了,河滩边有小竹林,折根青青的竹枝来,就是上好的鱼杆了。   王宇辰在鱼钩上穿上饭粒当鱼饵,随手抛进河里,自己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了一根柳枝,编成一顶柳叶帽,戴在头上挡日头,悠闲得钓起鱼来。   70年代的河流很少受化工污染之害,河里多得是鱼,最多的是柳条鱼,也就一指多宽,背部是青灰色的,肚皮却是白亮亮的,成群结队在岸边游来游去,追逐着岸边柳树飘下的落叶。   王宇辰的鱼钩没扔下多久,就有柳条鱼来咬钩,扯得竹枝鱼杆一颤一颤的,王宇辰随手一拎,就把乱蹦乱跳的柳条鱼给钓了上来。   柳条鱼剖腹去鳞,用油一炸,又酥又脆,可好吃了。   不过,今天王宇辰的心思却不在鱼身上,他将在钓钩上挣扎的柳条鱼扯下来,随手扔到脚边的一个小水坑里,又将鱼钩扔回了河里--他甚至忘记了重新在鱼钩上粘上饭粒当鱼饵,一双眼睛只顾着左右乱瞟两边的马路。   日头渐渐西沉,暮色昏暗,沙青沙林在河里也玩得累了,两人的手和脚都被河水泡得发白起皱了,看看天色,沙青沙林从河里上了岸,嚷嚷着要回家吃饭去。   王宇辰一皱眉:“这样早就回家?不行,我们再玩一会儿。”   沙青沙林最是爱玩,如果换了平时,辰辰说再多玩一会儿,他们肯定热烈响应,可问题是皇帝也不差饿兵咧,沙青摸着咕咕叫的小肚皮,苦着脸道:“再不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王宇辰想了想,一指脚边水坑里密密麻麻挤着吐水泡泡的柳条鱼:“我们烤鱼干吃吧。”   沙青沙林眼睛一亮:“好好好!”   两人折了不少枯树枝来,又从田里抱来一些稻草,用火柴点着了火,将柳条鱼在河里粗粗洗了洗,用柳条穿了嘴串成一条条,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柳条鱼身上冒出浅黄色的鱼油,一滴滴落在火上,发出吱吱的声音,柳条被火烤出了淡淡的香味,盖过了鱼身上的腥气,不一会儿,一串柳条鱼就烤熟了。   沙青沙林迫不及待把烫嘴的烤鱼塞嘴里,一边发出丝丝哈哈的吸气声,把小嘴吃得乌黑。   王宇辰心不在蔫地用手指头一小块一小块捏着鱼肉,漫不经心往嘴里塞,那柳条鱼原本就小,哪里经得住这样捏,那肉都碎散了,到了嘴里都品不出味来。   就在这时,河堤背后的马路上传来一阵汽车的马达声,王宇辰眼睛一亮,这年头路上的汽车原本就少,这个时候公交车早停了,来的肯定是谢玲一家坐的伏尔加!   王宇辰把手里的柳条鱼一扔,顾不上擦擦手上的油腻,撒腿就顺着石阶跑上了河堤,沙青沙林还没醒过神来,只顾着争抢剩下的柳条鱼。   两道灯光远远的射来,由远而近,马达的轰鸣声更加清晰,果然是伏尔加。   王宇辰握紧拳头,在这关健时刻,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因为在后世的记忆中,自己只知道谢玲乘坐的小汽车落入河中而遇难,可这汽车好端端的为何落入河中,却一无所知。   难道自己该跳到马路中央,挥手拦住汽车吗?先不说司机能不能及时刹住车,万一自己的突然出现,惊着了司机,反而让他举止失措,闯了大祸怎么办?   就在王宇辰迟疑间,黑色的伏尔加从他身边平稳地驶过,司机显然也注意到了呆愣在马路边的王宇辰,轻轻按了按嗽叭,王宇辰甚至看到,紧闭的车窗玻璃后面,谢玲正在兴高采烈地向他挥着手,嘴里似乎在嚷嚷着什么。 第30章 推功   完蛋了!   王宇辰失去了在路途中、在伏尔加发生车祸前拦截它的机会!   只能眼睁睁看着伏尔加驶过身边,前方,右拐,是一座桥,驶过桥,再开上二三百米,就是一中的校门了。   伏尔加一切正常,没有突兀的加速,没有歪歪扭扭,发动机的声音也很平稳--难道说,王宇辰当年的记忆有误?还是说,重生后的时空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管如何,只要伏尔加没出车祸就好。   王宇辰看着伏尔加减速,右拐,上了桥面,就在这时,呯一声巨响在夜幕下响起,如此刺耳,又如此突兀,然后,正在正常行驶的伏尔加车头一歪,轰一声撞在桥栏杆上,石制栏杆在伏尔加巨大的动能下被撞得粉碎,伏尔加越过栏杆,坠向河面!   王宇辰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伏尔加的轮胎爆了!正在桥上行驶的伏尔加失去了控制,显然司机没能反应过来,因为上桥正在踩油门,脚踩死在油门上了,数吨重的伏尔加如同咆哮的钢铁野兽,撞破栏杆,飞向河中!   这一切也就发生在数秒之内,当王宇辰醒过神来时,伏尔加已经重重摔落在河里,轰一声,掀起半人高的浪花,波涛涌上河岸,将正在抢吃柳条鱼的沙青沙林从头到脚淋了个稀释。   沙青沙林呆站在那儿,他们两个虽然胆大调皮,可毕竟只不过是七八岁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只觉得双腿发软,想喊却喊不出声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风一样从河堤上冲了下来,冲着沙青的后脑勺就是重重一巴掌,厉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是王宇辰!   紧接着,王宇辰又踹了沙林一脚:“赶紧跑回学校,把大人叫来!”   沙青沙林被这一掌一脚给弄醒过神来,沙林虽然脸色发白,浑身抖个不停,依然撒腿就向学校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尖声尖气嚷嚷着:“救人啊!救人啦!”   沙青胆子倒比沙林大一点,他跟着王宇辰向依然波涛起伏的河边冲去,看到王宇辰费力地抱起河边的一只轮胎扔向河面,立刻眼睛一亮,有样学样,将剩下的三只轮胎都扔向了河中央的伏尔加。   王宇辰一个鱼跃,跳进河里--江南的孩子人人都会游泳,伏尔加坠河时造成的波涛正在渐渐平息,他一手扒着充足了气的轮胎,一手拼命划动着河水,向伏尔加奋力游去。   伏尔加在河里半沉半浮,泡在水里的车头灯依然亮着,发动机已经熄火,喇叭也许是因为浸水短路不时发出一两声嘶哑难听的鸣笛声,却看不到里面乘客的动静--想来是从桥面上坠落时巨大的冲击力,让司机连同乘客都昏迷过去了。   沙青毕竟年龄比王宇辰,他在腰间拴了根绳子,后面拖着轮胎,很快爬上了露出水面的车前盖,只往里瞟了一眼,就惊慌地嚷嚷起来:“血!血!这位大叔头上在流血!”   王宇辰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定是车辆坠河导致的惯性让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了--这时的人们很少有乘车拉上保险带的意识,即使到了21世纪,依然有很多人不愿意拉保险带。   王宇辰一边奋力踩水,一边嚷嚷道:“把车窗玻璃砸开!把人救出来!”   沙青试着握起拳头,砸了几下前挡风玻璃,立刻痛得缩回手,哭丧着脸道:“不行!这玻璃太硬了!”   的确,车前档玻璃可比家里的窗户玻璃硬多了,不是沙青一个孩子能砸开的。   这时,王宇辰也游到了车边,爬上滑溜溜的车前盖,伏尔加正在缓慢的下沉,他一眼看到,前挡风玻璃裂开了几条纵横交错的裂缝,尤其是前挡风玻璃驾驶员座位处,裂纹中央还有一处触目惊心的血迹!   王宇辰从挂在轮胎旁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两把榔头,递给沙青一个:“砸!”   沙青下意识地接过沉甸甸的榔头,愣愣地问道:“辰辰,你来钓鱼怎么带着榔头?”   废话!老子未卜先知!   王宇辰顾不及解释,也无从解释,举起榔头就砸向前档玻璃,他精心瞄准玻璃上的裂缝走向,尽量把力量都集中在裂缝上,而沙青则是胡乱一通乱砸,只在玻璃上砸出几个白点,咯嘞一声响,裂缝四周的玻璃在王宇辰的砸击下碎裂,露出了一个大洞。   沙青紧跟着又砸了几下,把洞砸得更大了。   王宇辰这时才看清了车内的情景--司机满头是血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旁边的是那位白发老人,他拉着保险带,身上没有伤口血迹,闭目歪在座椅上,后座挤着谢老师一家,他们也没有拉保险带,在后座上东倒西歪摔成一团,不时发出呻吟声--还好,显然他们活着。   河水从门缝和裂口处涌进车内,副驾驶座上的老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起初有些茫然,四顾了一圈,顿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立刻伸手想打开保险带扣,可带扣不知何故被锁死了!   白发老者疯狂地拉扯着保险带,这保险带在此前伏尔加坠河时保护了他--没有保险带,老者就会如同司机那样一头撞前挡风玻璃上--可这时却又成了他的夺命符!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从窗外钻了进来:“老爷爷,别慌。”   那小人影把一把水果刀塞到了白发老人手里,白发老人飞快地割断了保险带,从座位上脱身,他曲过胳膊,用肘把剩余的前档玻璃清除干净,不顾胳膊肘被碎玻璃割得鲜血淋漓,奋力爬出了副驾驶座。   这时,沙青乖巧地向白发老人递上了一个轮胎,老人忙套到身上,刚准备跳进河里游到岸上,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玲玲!”   白发老人这时才察觉,刚才递水果刀给自己的那个小孩子并没有出来--那个孩子一头钻进车辆,奋力向一片狼籍的后座爬去。   这时,已经半进了水的伏尔加里,响起一个小女孩尖利的哭声,是谢玲!她清醒过来了!   这时,柳涛和谢老师也先后清醒过来,他们发出慌乱的尖叫声:“发生什么事了?!水!水!水淹上来了!”“妈妈,我怕!”“玲玲!玲玲你没事吧?”“老公,我的腿好痛!好像骨折了!”   这时,王宇辰沉稳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要慌!听我的,你们都能活着出去!”   王宇辰的声音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柳涛第一个醒悟过来,她是知道王宇辰绝非普通的孩子,立刻大声道:“老公!听辰辰的!辰辰,先把玲玲救出去!”   王宇辰镇定地道:“阿姨,把这根绳子套在谢玲身上,我们把她从前档窗户拉出去。你和谢老师试试,能不能打开两侧的车门,外面有轮胎,浮上河面后,抓住轮胎就得救了。”   柳涛拼尽全力控制住全身的颤抖,接过王宇辰递来的绳子,在谢玲身上绕了两圈,谢亚国老师这时也镇定下来,一把抱起依然在哇哇哭叫的谢玲,塞向前档窗户。   这时,沙青和白发老人在外面努力拉着绳子,终于把谢玲拉了出来,白发老人抱着谢玲跳进了河里,套在身上的轮胎将一老一小托在河面上,老人踩着水,向岸边游去。   柳涛和谢老师奋力扳动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巨力死死顶住,自己怎么也打不开,柳涛带着哭音道:“辰辰,门打不开!”   “冷静!车门内外有压力差,等车内的水进得差不多,再开车门。”   这时,窗外传来沙青的尖叫声:“辰辰快出来!水要把车子都淹了!”   这时,谢亚国老师也恢复了神智,他用力推了一把王宇辰:“孩子,快走!咱们俩个大人不能让你一个孩子拼死来救!”   王宇辰也不多言,深吸了一口气,这时,他腰上的绳子也一紧,显然是沙青在外拉扯,王宇辰趁势一头钻出了前档窗户,在水里潜游了一阵,哗啦一声冒出头来。   沙青就在旁边踩着水,把一个轮胎推向王宇辰。   王宇辰有些脱力,虽然他早就备好了轮胎、绳索、榔头、水果刀等一应工具,又有沙青在旁相助,但是救人所耗的力气不是他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吃得消的,这时双臂又酸又麻,甚至还呛了几口水,要不是有轮胎托着,还真顶不住了。   沙青扒在轮胎的另一边,小脸发白地盯着河面,伏尔加已经整个儿沉入了水中,车头灯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混浊的河水泛起一股股泥浆,隔着河面,看不到伏尔加里的情形,他忧心忡忡地道:“辰辰,谢玲爸爸妈妈他们--”   “不会有事的!”王宇辰斩钉截铁地道:“他们会自己钻出来的。”   是的,谢玲爸爸妈妈一定会活的!   在后世的记忆中,伏尔加坠入河里时,正是晚饭时间,人们都在家里,没有人知道桥面上发生了这样一起重大事故,一直到次日清晨,早起挑着担进城卖菜的村民才发现被撞破的桥栏杆,继而找到整个儿沉入河里的轿车。   以及车里的数具尸体。   可是现在不一样。   王宇辰早早已经做好了各种施救的准备,他已经成功救出了白发老人和谢玲,柳涛和谢亚国老师如今也是清醒的--也许身上有些伤,但只要神智清醒,打开车门,就能顺利脱困。   王宇辰正在心里给自己、也给谢玲爸爸妈妈打气,突然,哗拉一声响,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柳涛的脑袋从水面钻了出来。   沙青忙游了过去,把一个轮胎推向柳涛,柳涛扒在轮胎上,吐出了几口清水,有气无力地道:“快,快去帮帮你叔,他在下面救驾驶员。”   驾驶员!是的,驾驶员还困在车子里!   这不是王宇辰不施救,而是驾驶员受伤沉重,生死未卜,王宇辰一个孩子根本拖不动他,王宇辰真正拯救了的是同样是孩子的谢玲,白发老人其实是自救。   王宇辰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他通过混浊的河水看到,谢老师已经钻出了轿车,正从前档窗户使劲拉着驾驶员的身子,那驾驶员上半身已经被拖出窗户,后半身还卡在车里。   王宇辰拖着一根绳子游到谢老师身边,帮着他把绳子拴在驾驶员胳肢窝里,谢老师冲着王宇辰打了手势,两人齐齐向河面游去。   哗啦啦,王宇辰和谢老师一出河面,就向岸边游去,白发老者、谢玲、柳涛、沙青早等在了那儿,众人半扶半抱,把王宇辰和谢老师拉到河埠头,又一起协心齐力拔河一般拉着绳子,把昏迷不醒、头上流血不止的驾驶员拉上了河岸。   这时,学校方向传来一阵嚷嚷声,有一大群人在沙林的带领下,打着手电筒吵吵嚷嚷跑了过来--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瘫倒在一棵柳树下。   各种各样的声音纷至沓来。   “好家伙!这桥上的栏杆都被撞成这样了--”   “哎呀,小轿车整个儿沉到河里,都没影儿了。”   “这河得有好几米深呢,这车子可难捞出来了。”   “嘿,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车啊,快看看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看到了看到了,河埠头那儿躺着好几个人呢。”   “那不是沙老师家的孩子吗?叫沙青来着,是他把人给救上来的吧?哎呀,这对双胞胎可真聪明,一个来学校叫人,一个在河里救人,这可立了大功了!”   “太好了,谢老师一家都没事儿!就是谢玲她妈腿骨折了。”   “不得了了,司机大哥撞破头了!这血流的!”   “快快,叫救护车!”   “叫什么救护车啊,赶紧找辆三轮车来,立马拉到就近的医院去!”   大人们吵吵嚷嚷,推推挤挤,现场手电筒乱晃,刺眼的光柱让王宇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扒开众人冲到了他面前,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呜咽道:“辰辰,你可吓死妈妈了!你怎么跑到河边来玩了?怎么浑身上下湿成这样子?!”   是朱明。   她和王建设在家里正急得快疯了,因为眼看到了晚饭时分,王宇辰却踪影全无,她扯着嗓子在校园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儿子的身影,正当朱明气得牙痒痒,打定主意找到王宇辰后,一定要让他吃顿竹板炒肉时,就听到沙青狂奔而回,大声嚷嚷着河边出了车祸。   朱明这时才想起来,有人说过,看到王宇辰和沙青沙林在一起玩,她忙随着人流涌向河边,等看到桥上车祸遗留的狼籍一片的现场后,她的心莫名呯呯直跳,脚步不由自主加快。   等在河埠头的柳树下看到那个疲惫的、光着身子、浑身水淋淋的身影时,朱明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一头扑上去,抱住儿子就号啕大器起来,至于什么竹板炒肉云云早就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宇辰轻轻搂着妈妈的脖子,温声道:“妈,我没事,我没事,我和沙青沙林来河边钓鱼来着。”   朱明抽着鼻子道:“那你全身怎么湿成这样子?”   王宇辰轻笑道:“我游泳来着。”   朱明放开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确认王宇辰连头发都没少一根,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的车祸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儿吧?”   王宇辰挠了挠头:“那车开着开着一头就撞到河里了,沙青哥哥好勇敢,救了车里的人。”--王宇辰故意把功劳往沙青身上推,他可不想让自己太过显眼。真要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救了一车人,传出去都没人信啊。   朱明长长松了口气,只要儿子没事就好,这时,沙青正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他牛皮哄哄地吹嘘着:“我一看车子掉河里了,就游过去,把车窗用榔头砸开了。把老爷爷和谢玲救了出来,谢玲爸爸妈妈是自己游出来的,司机是谢玲爸爸救的--不过我也帮了忙--”   沙老师一手一个揽着两个儿子的并不宽的肩膀,骄傲得头抬得高高的,沙青勇敢地下水救人,沙林机智地跑回学校求援,自己的两个调皮儿子这次可是露大脸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功劳啊。尤其是救的人中,还有一个是外宾。那就更了不得了。   没有人留意到一旁的王宇辰,大家都自觉地把他从英勇救人的壮举中排除在外,一个才五岁的孩子,看到车祸没有吓瘫已经算好得了,怎么可能参与救人?   只有一个人--不,两个人一直在关注王宇辰,一个是谢玲,她被妈妈抱在怀里,因为受惊又呛了水,依然在哭哭涕涕,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辰辰,辰辰,快救我,我怕。”   另一个,则是那名白发老人,他此时披着学校老师脱给他的衬衫,漫不经心回答着周边人的嘘寒问暖,一双虽然有些混浊却依然有神的眼睛,不时扫过王宇辰的小小的身影,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但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向周边人说明,是王宇辰及时递来一把水果刀,帮助自己从车内脱困,更是潜入正在下沉的危机重重的车内,把谢玲救了出来。 第31章 海外关系   嗯,也许是这位老人知道,就算自己把真相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人相信吧,看看蜷缩在母亲怀里的王宇辰,那可怜无助又弱小的样子,谁会相信居然是他直接、间接地救了整整一车人的英雄呢?!   这时,几辆三轮车匆匆驶了过来,大家小心翼翼把昏迷的司机抬上了车,腿骨折的柳涛坐上了另一辆车,谢老师不放心妻子,也想跟上车,柳涛忙道:“老谢,我没事,你快带玲玲和大伯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   谢老师扭头看了看白发老人和女儿,一拍额头:“是是是,是我老糊涂了。”   这时,白发老人突然轻咳一声:“小谢啊,你陪你爱人去医院吧,我和玲玲--”他突然一指抱着王宇辰的朱明:“我们到这位老师家里休息休息就行了。”   谢老师和朱明同时一呆,两人都没想到白发老人怎么会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老人家落水受惊,需要换衣服,需要吃点热食压压惊,可是这事儿怎么和朱明扯上关系了?   其实老人家如果提出要求,校长都得巴结着把他迎进自己家里去,又何必跑到小小的教工宿舍去?   看到众人迟疑不解的目光,白发老者断然一挥手:“就这样决定了!你们看医生要紧,可不要耽误了!”   朱明虽然不明所以,但人家外宾都亲口提出这样的要求了,更何况自己一家向来和柳涛交好,总不能在此时把人家向外面推,更何况只不过换几身干净衣服的小事。   她忙道:“谢玲她爸她妈,你们放心看病冶伤去吧,我会照顾好玲玲和这位老人家的。”   不提一中的教职员工们忙碌忙碌,有的报警,有的把伤员往医院送,朱明和王宇辰、谢玲、白发老人一起挤在一辆三轮车上,匆匆回了教工宿舍。   朱明跳下车,迟疑了一下,对白发老人道:“我叫朱明,这是我儿子王宇辰,这位老人家怎么称呼?”   白发老人和蔼地点了点头:“谢文华。”   这时,王建设匆匆下了楼,后面跟着蒋阿婆,王建设惊讶地看着湿淋淋的王宇辰、谢玲和谢文华,冲着朱明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找辰辰回家吃饭吗?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朱明顾不上解释:“这事儿等会和你细说,建设,你带谢老爷子换身干净衣服,你的身材和老人家差不多,应该能穿。我给玲玲和辰辰换衣服。”   这时,蒋阿婆早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抱起王宇辰,急切地泪都流了出来:“辰辰,辰辰,你怎么丢下奶奶到处乱跑啊?要是奶奶在你身边,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王宇辰用小手抹着蒋阿婆的泪:“奶奶,我这不是没事嘛。”   --他是故意不带奶奶的。   奶奶神智失常,谁也不知道她亲眼看到车祸发生时,会不会再度受到刺激,进一步影响身体。所以王宇辰只能带上沙青沙林这两个不靠谱的小伙伴,施展一场现场营救。   朱明抱着谢玲,蒋阿婆搂着王宇辰上了二楼,朱明打开箱子,翻出两件王宇辰的干净衣服来,对谢玲道:“我这里没女孩子的衣服,你先穿辰辰的吧,你们两个个头差不多,应该能穿。”   蒋阿婆接过其中一件衣服,正要脱王宇辰的湿衣服,王宇辰却小脸涨得通红,使劲用手捏着自己的小裤衩:“不行不行,不能让女孩子看到。”   朱明笑道:“屁大的人,倒知道男女有别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辰辰五岁了,早过了穿着开裆裤在园子里乱跑的年龄了,便抱着谢玲进了里间,留蒋阿婆和王宇辰在外间换衣服。   蒋阿婆把王宇辰剥了个干净,用一条大毛巾上上下下连头发都擦干,里里外外换上了干净衣服,那衣服虽然打了补丁,但蒋阿婆洗得干净柔软,还在大太阳下晒过,衣服折子里似乎还留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这时,谢玲也在里间换好了衣服,由朱明抱了出来。   朱明道:“走到,去厨房,我给你们烧些红糖姜汤,辰辰,你还没吃过饭吧?妈给你炒碗蛋炒饭。”   王宇辰一行人下到厨房时,那名自称谢文华的白发老人也已经换上了王建设的衣服,王建设的衣服有些大,谢文华穿着有些松松垮垮的。   朱明和谢文华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忙碌着煮姜汤,炒蛋炒饭了。   王宇辰的确有些肚子饿了,他喝着热乎乎的姜汤,看着母亲先在碗里打了一个鸡蛋,用筷子打成黄澄澄的蛋液,用勺子从猪油碗里舀了勺白花花的猪油,磕在热锅里,凝固的白花花的猪油很快融化了,发出滋滋的声音。   朱明将一碗剩饭倒进了油锅里,熟练地用勺子翻炒着,当饭粒浸透入油脂时,将蛋液倒在饭粒上,顺手不断用勺子翻抄,蛋液在高温下很快凝固,包裹着一粒粒饭粒。   朱明抓了一把葱扔入锅里,又舀了一小勺子的盐,再翻抄几下,把香喷喷金黄色的一碗猪油蛋炒饭盛出了锅。   王宇辰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捧着大海碗就埋头吃起来。   旁边,谢文华正和王建设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王建设以前还没接触过外宾,有些拘束,生怕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就犯了外事错误,这外交无小事,自己可不能给国家抹黑啊。   幸好谢文华聊的都是平河县的一些风光民俗,突然,谢文华眼睛一亮,拿起了一旁小桌子上的一叠纸张,那是王宇辰用来练字的,不过,他识字的速度远远超过沙青沙林和谢玲,差不多有小学三四年级的进度--就这,也是王宇辰藏拙的结果了。   谢文华翻了翻纸:“呵,这字写得不错,是你家孩子写的?”   王建设有些骄傲地道:“是啊,我家孩子比较听话,练字很努力呢。”   谢文华扫了一眼埋头大吃的王宇辰,轻笑道:“这可不光光是听话和努力,这孩子,有些早慧呢。孩子今年几岁了?”   王建设笑道:“孩子四岁多过了,过了元旦就五岁了。你老别夸他,我爱人是教师,平时有空经常教孩子识些字,也就比别人多学了点,哪称得上什么早慧。”   谢文华岔开话头,又聊了几句,突然一翻手亮出一把小水果刀来:“哎呀,这刀是不是你家的?”   王建设接过刀,瞟了一眼:“咦,这刀是我家的,这水果刀,怎么到了谢老你手里了?”   谢文华又瞟了眼王宇辰:“我刚才在地上捡的。这水果刀蛮精致的,能送我吗?”   王建设傻了眼,忍不住和朱明交换了个眼色,这水果刀是他在商店里买的,虽然小巧,却和精致两字毫无关系,这谢文华是外宾,在海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为何要向自己索要一把水果刀?   朱明看到王建设发愣,轻咳了一声,对谢文华笑道:“谢老喜欢,就带走吧,什么送不送的,不值钱的东西,说出去让人笑话。”   王建设忙把手里的水果刀递还给谢文华,那谢文华也不客气,大大方方接过,放到了怀里。   王宇辰把一碗蛋炒饭一粒不剩塞到了肚子里,抱着圆圆的小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但他的心里却在转着念,这谢文华是几个意思?他为何索要那把水果刀?   是的,虽然一中教职工们误以为是沙青沙林救了伏尔加里的五个人,可是,谢文华遇车祸后,却是最早清醒过来的人,他几乎全程目睹了王宇辰救自己和其他几个人的过程!   王宇辰事先带着榔头、水果刀、绳子、轮胎候在河边,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谢文华--如果说三个孩子钓鱼带着绳子和轮胎还有些合乎常理的话,那带着榔头和水果刀就有些古怪了。   除非,有人事先就知道,这榔头有用得上的时候--比如说,用来砸坠河的汽车前档玻璃。   王宇辰心里重重一跳--难道说,自己异乎寻常孩子的举动,引起了谢文华的怀疑?   不过,王宇辰对此并不在意,不管谢文华心里如何猜测,自己都是他的救命恩人,想来他也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反正再过段时间,自己就要离开平河县去甬城了,也许一生一世,和谢文华再不见面。   自己心里真正在意的,是谢玲得救了,她再不会幼年夭折,随同父母成了河底的一缕冤魂。   王宇辰看向谢玲,谢玲在朱明柔声的安慰下,已经平静下来,安安稳稳小口喝着姜汤,朱明还在汤里卧里一个双黄蛋,她正美滋滋吃着,似乎察觉到王宇辰的视线,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喧哗声:“谢老!谢老!哎呀,真正是对不住,没想到出了这样一场意外!幸好吉人天相,你和你的亲人都安然无事。”   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匆匆而入,领头的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紧紧握着谢文华的手,一个劲因为工作失误而道歉。   谢文华温和地道:“那车辆是因为突然爆胎才坠河的,完全是件意外,和你们的工作没有关系。对了,司机怎么样了?”   中山装干部道:“经过医生检查,司机额头主要是皮外伤,有些脑震荡,得好好休息几天。你的侄媳妇腿有些轻微骨折,已经打上石膏了。”   谢文华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中山装干部也庆幸地道:“是啊,谢老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乡,如果我们没有负责好你的安全,那可是重大失职啊。谢老,我们已经重新给你安排了一辆车,这就送你回市里。”   谢文华笑道:“我要是不回市里,你架都要把我架回去了。行,我就不打搅朱老师、王老师一家了。”   谢文华向朱明和王建设道了谢,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被河水浸湿的西装里,掏出了一张湿漉漉的名片:“今日有缘相会,大恩不言谢,希望今后还有机会再见。”   王建设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托在手里:“谢老过奖了,只不过换一身干衣服,哪里说得上什么恩不恩的。”   谢文华笑而不语,瞟了老老实实依在蒋阿婆腿边的王宇辰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这时,中山装干部走向朱明,压低声音道:“你们换给谢老的衣服,我们会帮你们带回来的。谢老是省市领导的重要客人,你们不要乱说话。”   朱明一皱眉:“谢老就是在我们家喝了碗姜汤,我爱人只不过和他随便聊了些风土人情。”   中山装干部点点头:“那就好,你是朱明老师吧?你受的委屈我们有关部门都知道,一定会合情合理合法处理。”   朱明立刻明白,中山装干部是担心自己借着机会,在谢文华面前喊冤叫屈,借外宾而自重,她咬了咬唇:“你放心,我相信有关部门,而且我和我爱人已经准备调到甬城去了。”   中山装一怔:“调到甬城去?嗯,甬城可是好地方啊,好好好,我就在这儿祝朱老师、王老师一帆风顺。”   中山装干部一行人陪着谢文华匆匆而去,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逐渐远去。   王建设翻了翻手里的名片:“没想到咱们如今也算是有海外关系了。”   朱明笑道:“这种大人物,只不过是因为客气礼貌,给了我们一张名片罢了。谢老刚才说什么大恩不言谢的,要谢也该谢沙青沙林,尤其是沙青,他才是谢老真正的救命恩人,咱们只不过换了件衣服给他罢了,当得了什么事。得,我把这张名片收起来吧,也算是个纪念。”   这天晚上,谢老师夫妻毕竟不放心谢玲,讨了一辆三轮车载着打了石膏的谢玲妈,从市里匆匆返回,不提谢老师一家因为死里逃生而抱头痛哭,教工宿舍最热闹的当属沙老师一家,因为沙青沙林成了公认的少年英雄。   几乎一整个晚上,沙老师家都是灯火通明,不断有校内校外的人士前来打听沙青沙林勇救外宾的事迹,到了后来,甚至惊动了县报社的记者前来采访。   沙青沙林两兄弟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他们原本就是人来疯,虽然才只有七八岁,但却毫不怯场,对着大人们滔滔不绝,只不过,每吹嘘一次,两兄弟勇救外宾的情节会更“丰满”一点,更“生动”一点,更“夸张”一点。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些细节的出入,毕竟,一车五个人的确是得救了,据正在河里打捞伏尔加的工人反映,如果不是施救及时,五个人会被活活淹死在车子里。   沙老师夫妻得意地嘴都笑歪了,掏钱买来了大量的水果、糕点、上好的茶叶,灶台的炉火整夜不熄,一壶壶热茶,一碗碗汤水流水价一样往桌子上端。   两夫妻都懂得,此时是为沙青沙林扬名的时候--这对双胞胎兄弟从小调皮,又不肯好好念书,两夫妻都担心两个儿子未来的出路。但是,有这英勇救人的光环在,只要沙青沙林不太出格,以后肯定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什么少先队、共青团那都不是事,以后说不定还能入党提干!   热闹是他们的,王宇辰却在安然入睡,入睡前,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王建设收起来的谢文华名片上的地址以及电话号码悄悄抄了下来--他以后要做的事,少不了需要用到海外去,脑海中的那些报纸中的信息,仅在国内使用太过可惜了,在海外有更大的用武之地。   王宇辰家族并没有什么海外关系,但是,借助这次救人,和谢文华有了交结,今后也算是多了一条海外的渠道,这也是意外之获吧。   很快,县报纸用很大篇幅刊登了沙青沙林救外宾的英雄事迹,连王宇辰也稍稍亮了个相,因为沙青沙林都证明,王宇辰也参与了救人。   因此,当县里大张旗鼓举办表彰大会时,连王宇辰也上了台,胸口的大红花差点把他的小脸都挡住了,咔嚓直闪的闪光灯刺激得他泪花直流了出来。   在事后报纸刊登的照片上,王宇辰努力板着小脸,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县邮局大厅里,李所长正在翻着报纸,正看到小英雄勇救外宾的报道,他啜啜称奇:“这可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三个孩子才多点大--两个七八岁,一个才四五岁,居然救了五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海外来的外宾。不得了啊,没想到咱们平河县也出了这样的少年英杰,这可是在以前的县志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大事。”   旁边几个营业员探过头来,打量着报纸上模糊的黑白照片,其中一个女营业员指着王宇辰小小的身影道:“呵,这小家伙才多点大啊,有些人家这样大的孩子都没断奶呢,他居然会救人了!说出来都没人信呢。”   李所长笑道:“报纸上说得明白,这三个孩子正在河边钓鱼,随身带着轮胎、绳子,看到车子掉河里后,赶紧去救人,那个最小的孩子也帮着递了把绳子,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咦,王宇辰,这孩子叫王宇辰,这个名字我怎么这样熟悉?” 第32章 稀世奇珍   李所长紧紧盯着报纸上的照片,越来越觉得那个小人儿自己似乎见过,突然,他重重一拍桌子:“想起来了!王宇辰,那不是以前曾经来买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小家伙吗?!”   “谁想买全国山河一片红?这废票如今怎么这样吃香了?不但有人跑到我那儿买,还找到李所长你头上了?”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李所长一抬头,看到门口逆着阳光的一个剪影:“咦,这不是双峰村的老叶吗?你今天怎么有空跑到县里来了?又来卖你的那些土特产吗?”   叶华以前经常带双峰村的土特产到县里卖,卖不出手就厚着脸皮到县邮局来推销,李所长看在他是老资格邮递员的面子上,也会买只土鸡什么的。   叶华拍了拍肩膀上挎着的鼓鼓的邮包:“我是来给村里的娃娃们买学习用具的。”   --自打双峰村的孩子们用上王宇辰编写的学习资料后,除了几个特别顽劣心思不在读书上的孩子,大多数学生的成绩突飞猛进。   村里的老师偷偷让孩子们做了几张县里小学出的试卷,结果发现孩子的成绩已经不在县城里孩子们之下,个别孩子甚至稳稳压过了县城里所谓的状元。   这让村民们又惊又喜,他们原本对自己家孩子读书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也就是不做个睁眼瞎而已,读上几年书就该跟着自己上山下田干活糊口了。   可是当学校老师跑到自家,两眼冒光地告诉自己,那个曾经写字都歪歪斜斜,背个课文磕磕巴巴的儿子、女儿,成绩居然比县城里的孩子还好时,但凡有点见识的父母,都激动得整夜间整夜睡不着,孩子真有出息了!   很快,就有村民找上叶华,请他下山时,帮自家孩子带些好的学习用具和资料来,虽然上次王宇辰送了不少,但学习用品消耗起来也很快,村民们平时花用扣扣索索的,一分钱恨不能分成两瓣花,可用在孩子未来的人生道路上,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叶华今天下山,除了递送邮件,就是帮村民们买学习资料,顺便来看看老领导李所长,可没想到他还没进门,就听到李所长嚷嚷什么全国山河一片红,不由自主应了一句。   李所长和叶华闲聊了几句,突然想到他进门时嚷嚷的话,问道:“怎么,有人找你寻全国山河一片红?”   叶华点点头:“是啊。那邮票的事说来话长,我在京城有个老朋友,很早以前寄给我几张--”他把王宇辰巴巴儿跑到双峰村寻购全国山河一片红的事原原本本向李所长道来。   李所长越听脸色越古怪,突然拖过报纸,点了点上面的黑白照片:“你说的王宇辰,是不是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小娃娃?”   叶华还没拿到当天的报纸,对县城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少年英雄勇救外宾一事了解不多,此时细细看了一遍报道,情不自禁重重一拍桌子:“就是他!收购我那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就是这个王宇辰!好家伙,这孩子真是不凡,这样小的年纪居然勇敢地下河救人!”   李所长若有所思:“嗯,这个王宇辰小伢儿也曾经到我这儿寻购过全国山河一片红,不过老叶你知道,这邮票是废票早就收缴了,没想到你自己手里倒有几张,让这孩子得偿所愿了。对了,这王宇辰花了多少钱买了你的邮票?”   这其实是个很私人的问题,叶华完全可以不回答。   财不露白是当年人们固有的思想,那年头每个人都过得紧巴巴的,谁有点外财都招人眼,叶华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汉,真将几张不值钱的邮票买出个好价钱,肯定会引来非议。   叶华却是坦坦荡荡,他对李所长笑道:“王宇辰这个小伢儿一分钱都没给我--”   李所长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他勉强笑了笑:“我也是糊涂了,那王宇辰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用大价钱买你的邮票?当时我还被他手里的一卷钱给唬住了。现在想来,一定是这孩子偷偷拿了家里的钱来胡闹的。”   叶华摇了摇头:“王宇辰小伢儿是要给我钱,但我没要,几张废票虽然少见,可我也不能坑人家孩子啊。可是,那王宇辰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他买了好多课桌文具送给双峰村的孩子们,这钱花得可不老少了。”   李所长惊呆了,他是知道双峰村的情况的,一个小村庄,就学的孩子并不多,可是这桌椅板凳黑板书包笔纸什么的配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比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面值不知道高出多少倍去!   更重要的是,双峰村山高路远,把这些东西运到山上去,光运费又是一大笔!   李所长不知在心里转着什么念头,和叶华有的没的又聊了几句,从他嘴里不经意地盘问出了王宇辰的住址,又扯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匆匆出了门。   李所长骑着绿色的邮递自行车,一路猛踩,满头冒汗地来到了一家工厂的宿舍楼,他不顾家属们惊诧的目光,咣咣咣敲着门:“老石,石国锋,快开门,是我,老李。”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干瘦的老人站在门口:“老李,你这急匆匆地跑来,是为啥事儿?把我的门板都要敲塌了。”   李所长左右看了看,看到数道好奇的探询的目光,把石国锋往里一拉:“进去再说。”   李所长和石国锋进了屋,把门掩上,甚至把窗帘也拉上,这才低声道:“老石,你前阵儿不是对我说,想把你手里的宝贝儿给卖了吗?得了钱,好到京里申冤?”   石国锋顿时激动起来:“没错!我当年是因为--被发落到平河县这个小地方接受改造的,可是我听说,我的很多战友、同事,都已经P反了,可我却依然窝在这个小县城里。我写了无数的信,却石沉大海,一点音讯也没有!难道我要在这里呆一辈子?还有我的老婆、女儿,都在三线吃苦受罪,我也要把她们接出来!”   李所长嘘了一声:“轻声,小心隔墙有耳!老石,我们俩个也算是因了邮票结的缘份,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不过,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到京城申冤,这可要花不少钱,别的不说,进京的火车票、旅店的住宿、沿途的吃饭都不是一笔小钱。甚至进了京后,你要找人托关系,总不能空着双手进门,这礼物更是一笔少不了的花销--”   石国锋苦笑道:“这道理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托你帮我卖了我那些宝贝。”   李所长一摊手:“老石,你那些东西的确是好东西,说是国宝也不为过,可如今这世道是什么境况,大伙儿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闲钱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邮票收藏啊,也就是太平盛世玩玩,在乱世,当真连个屁都不值!”   石国锋除了苦笑只有苦笑,李所长讲的道理,他都明白,他自己也试着卖过手里的邮票,可都是看的人有,真正愿意出价的却一个也没有。   石国锋长叹一口气:“要不是到了如今这走投无路的地步,我又怎么会舍得卖掉我手里的这些宝贝?这可是我祖祖辈辈传了几代传下来的啊!可是如今为了我自己和家人的活路,我也是豁出去了!我有种预感,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P反,以后我会永无出头之日!”   李所长低声道:“我明白,老石,我今儿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找到买主了!”   石国锋一怔,腾一下站了起来:“真的?平河县这个小地方还真有人识货,愿意花大价钱买我的宝贝?!你、你可不要逛我!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宝贝绝不贱卖!就是想讨价还价也免开尊口。”   李所长笑道:“放心,我找的那买主,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了全国山河一片红的,不仅识货,而且手里真有钱。”   石国锋哼了一声:“全国山河一片红?那废票?虽然有些收藏价值,可怎么能跟我手里的宝贝比?不过既然是老石你大力推荐的人,我自然相信。那我们这就带上邮票去找他?”   李所长知道石国锋如今归心似剑,为了能回京那真是砸锅卖钱在所不惜,他也不多说什么:“行,那我们就去平河一中。”   石国锋闻言点了点头:“一中?那个买主是一中的老师吗?嗯,中学老师也算是知识分子,应该识货,不过,老师的工资也不高啊--算了算了,我就跟着老李你跑一趟吧。”   石国锋和李所长骑着自行车,匆匆来到一中的教工宿舍,李所长在宿舍门口拉住一个鼻子上挂着两条黄龙的小屁孩,问清了王宇辰家的位置,便匆匆上了门。   王建设和朱明正在上班,家里只有蒋阿婆和王宇辰,王宇辰正用茶叶水洗头,他头上的瘌痢已经快要大好了,这可是他不惜花大价钱买最好的茶叶泡水洗头的功劳,听到敲门声,他来不急擦干头发,滴着水就去开门。   王宇辰歪着头看清门外的李所长和一位老人不由一怔,这敲门的中年人有些面熟,他的脑海中一转念:“啊,你、你是邮电局的李所长,李伯伯,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李所长笑着道:“你现在可是英勇救人的小英雄,我这是特意上门向你取经学习来了。”   王宇辰自然知道李所长这是玩笑话,一边将两人往里让,一边笑道:“沙青沙林两位哥哥才是真英雄,我只是在旁边搭了把手,帮了点忙。”   石国锋听着李所长和王宇辰的寒喧,视线不由自主看向摊在厨房八仙桌上的几份报纸,报纸上面有着醒目的黑白照片,他再三对照了照片上的小伢儿和面前的娃娃,恍然大悟:“啊呀,你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勇救落水外宾的小英雄之一--王宇辰?厉害厉害,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石国锋心想,老李介绍的买主看来就是这小英雄王宇辰的家长,嗯,能培养出这样少年英雄的父母必定非凡人,自己的祖传宝贝能交到他们手里,也算是有了个好下落。   这时,王宇辰端了两碗桂圆汤给俩位老人,李所长也不客气,一边喝着桂圆汤,一边笑着对王宇辰道:“小伢儿,我可听双峰村的老叶说了,你从他那儿掏摸走了好东西。”   王宇辰笑道:“叶爷爷把这事也告诉你了?嘿嘿,这事儿也算是我运气好,那天雨中赶路,不小心和叶爷爷撞在一起,这才无意中发现,原来他老人家手里居然收藏着不少全国山河一片红。”   李所长眯起眼睛:“我倒没想到,你这小伢儿手里是真有钱,你给双峰村孩子们送的东西,都能够把我邮电所里的邮票都搬空了。你家大人也真是的,就由着你乱花钱也不管管。”   王宇辰笑道:“这事儿和我爸爸妈妈没关系,只要是真正的好东西,我不怕花钱。”   李所长重重一拍大腿:“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今天啊,就是送好东西上门来了。老石,来,亮出你的宝贝给这小伢儿好好开开眼。”   石国锋都听傻了,他原本以为买主是王宇辰的父母,可是听刚才老李言中之意,这买全国山河一片红在前,现在又要收购自己祖传之宝的,居然就是面前这个才四五岁的小伢儿。   这、这也太胡闹了吧?!   李所长看出了石国锋眼中的迟疑,他也不客气,直接从他手里取过了一个包裹,冲石国锋道:“老石,你放心,我不是拿你和你的宝贝开玩笑,王宇辰这孩子不是一般小孩子可比的,既来之则安之,你且在旁边看着,喝你的桂圆汤,我和王宇辰攀扯攀扯。”   王宇辰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李所长为何带着一名陌生老人找到自己家来,口口声声带来了什么祖传宝贝,难道又是几张全国山河一片红?   不对,全国山河一片红发行时间并不长,何来祖传两字?能称得上祖传的,少说也得百五十年历史吧。   难道是民国时期的邮票?嗯,虽然比不上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增值潜力,却也比较珍贵,值得自己出手。   这时,李所长已经戴上了随身携带的手套,小心翼翼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了本集邮册,对着王宇辰,翻开了内页。   出人意料,厚厚的集邮册里,只有三张邮票静静地夹在那里,分别是绿色、红色和桔黄色。   邮票图案正中是一条五爪蟠龙,衬以云彩水浪,四周的“大清邮政局”“伍分银”“CHINA”“CANDARIN”等字样。   王宇辰的呼吸一下子滞住了,他其实对邮票并不精通,不,何止是不精通,在后世,他对邮票毫无兴趣,但是,眼前的三张邮票特征是如此明显,就算是一个白痴也叫得出它们的来历--王宇辰惊呼一声:“大龙邮票!”   是的,李所长手里的集邮册里,静静躺着的就是清代大龙邮票,举世罕见的珍邮,在后世的嘉德拍卖会上,曾经拍出过千万天价!   不过,王宇辰的震惊很快如同被泼了一桶凉水一样平息了下去,原因无他,大龙邮票虽然珍稀,但是同样是个巨坑--在后世,大龙邮票虽然被炒得火热,但是价格却两极分化,甚至在网上能找到几千元一张的大龙邮票。   究其原因,就是大龙邮票假货太多!   大龙邮票存世百余年,这期间,不知有多少人在炒作它,相应的,存世的假邮票也很多,很多造假高手连上千年的古字画都能造假造得以假乱真,滴水不漏,何况是原本在纸张、印刷上就很普通的大龙邮票。   李所长得意洋洋:“你这娃娃倒也识货。没错,这就是大龙邮票。我知道你也是个喜欢集邮的,能特意从双峰村老叶手里弄到全国山河一片红,就能证明你的诚心。这位石国锋是我的老朋友,他手里的三张大龙邮票想出手转让,我自然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王宇辰突然打断了李所长的话:“我想,如今在平河县,能吃下这三张大龙邮票的就只有我了吧?如果是在京城或者上沪,有实力买下这三张大龙票的人不少,可在平河县,我想还真没人舍得用真金白银买这几张不能吃不能喝的邮票。”   李所长一怔,不禁摇头苦笑:“我早说了,不能把你当普通小孩子看待。是的,我以前也小看了你,心里想着,不管怎么说,你只是个小孩子,不可能真地拿大笔钱买邮票。可双峰村的老叶告诉我你收购全国山河一片红的事后,我知道你这小家伙还真的有这份实力。怎么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想不想要这三大龙票?” 第33章 生子当如王宇辰   王宇辰像小老头一样锁着眉,摸着下巴,再三打量着大龙邮票,这大龙邮票如果是真的,的确是好东西,增值潜力远在全国山河一片红之上。   可是,万一如果是假的,自己的亏可就吃大了。   自己毕竟不是专业集邮家,收藏邮票只是自己未来淘金路的第一步,目前自己手里的现金有限,如果收购的大龙邮票是假的,砸在手里,那将极大的影响自己的后续发展。   王宇辰抓耳挠腮,正不知该如何决断,就听到旁边那位老石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桂圆汤:“老李,算了吧,我没想到你会找一个小伢儿卖我的大龙邮票。这样大的一笔生意,总要大人点头才行,要不然,人家家长事后嚷嚷起来,还当我是骗子呢。”   王宇辰扭头看向老石,只见他脸上颇有不满之色,知道是自己的迟疑引起了他的不快,想来这祖传大龙邮票在这老石心中珍贵无比。   此次不知因何故不得不变卖,心中实在不舍,又遇到自己这个貌似不靠谱的小家伙,自然显形于色,没有当场拂袖而去,已经是人家给李所长面子。   王宇辰心中一转,脸上露出最纯真的笑容:“这位石伯伯,你为什么要卖掉这样珍贵的大龙邮票啊?如果这邮票是我的,我肯定珍藏起来,留给子孙后代,这可是名符其实的传家宝啊。”   石国锋原本有些不耐烦了,他没想到老李带他来找的所谓愿意出大价钱的买主,居然是个蜗居在教工宿舍里的才五岁的小娃娃。   好吧,这娃娃的确因为机缘巧合救了人,可是娃娃就是娃娃,他手里资金估计就是一些买糖果零食的压岁钱,老李找他卖大龙邮票,真正是糊涂了。   但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宇辰给他又是端桂圆汤,又是夸他的大龙邮票是传家宝,石国锋总不能再绷着脸,他长叹一声:“我有急事要回京城,需要不少钱--算了,这些事,你一个小孩子不懂的。”   王宇辰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石伯伯这是想去办理P反的事吧?”   石国锋这下是真吃惊了,面前的这孩子真的只有五岁吗?他怎么一口叫破了自己的心思?   王宇辰小大人一样耸了耸肩膀:“我妈妈也被冤枉过,还被关了起来,我爸爸到处找人帮忙,也花了不少钱。这还是在平河县呢,要是到了京城,花得钱肯定更加多。”   石国锋顿时起了同病相怜的之感:“你的妈妈犯什么事?”   李所长在旁边道:“王宇辰妈妈的事,我倒知道一点,那真正是冤枉的,幸好那些人很快倒台了--”   他将前后事由一说,石国锋也不由一阵唏嘘,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王宇辰的脑袋:“哎,你这孩子也是可怜啊,你这样早熟,想来也是因为家里遭了这大难吧。”   王宇辰笑道:“还好还好,我奶奶一直陪在我身边,倒没怎么吃苦。石伯伯,你的事我知道了,这样说来,我更不能要你的邮票了。你现在正是危难之际,我要是收了你的大龙票,可不是应了乘人之危这句话嘛。”   石国锋看着萝卜头一样的王宇辰背着小手摇头晃脑老气横秋说着话,不禁有些失笑,虽然知道自己今日是白跑了一趟,依然并不生气,点了点王宇辰的鼻子道:“胡说,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公平买卖,扯什么乘人之危。得了,看在你还识货的分上,再让你看几眼大龙邮票解解馋。老李,看来,你还得另外帮我找个买主。我可是急着进京呢。”   王宇辰认真地道:“石伯伯,你是该赶紧回京城了。你P反得越早,越能早日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这位子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回原单位早了,还能给你安排一个好的位置,可如果以后P反的人越来越多,那好位子可就轮不到你了,说不定,就给你一个虚职,甚至退居二线去了。”   石国锋张口结舌,他如同看怪物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宇辰,半晌才道:“这话,是你爸爸妈妈跟你说的?不可能啊。谁家会这样子教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李所长在旁边悠悠地道:“老石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能把王宇辰当普通孩子看待啊。这孩子,嘿嘿,可了不得。”   王宇辰道:“石伯伯,你再喝点桂圆汤,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王宇辰扔下不知所措的石国锋和抱着胳膊在一旁边看好戏的李所长,蹬蹬上了楼,冲着正在缝衣服的蒋阿婆道:“奶奶,我让你收的钱呢?”   奶奶转身到箱子边,从箱底下掏出了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王宇辰自重生以来挣下的全部家当,包括现金和各种票据,其中还有救外宾后,县里奖励的十元钱。   王宇辰数出六百元,又取了一迭全国粮票,快步跑下楼,把钱和票据递给还在愣神的石国锋:“石伯伯,给。”   石国锋下意识地接过钱,粗粗一数,惊叫出声:“六百元?你一个孩子哪来这样多的钱?哎呀,你不该是偷偷拿了你爸爸妈妈的钱吧?”   王宇辰一笑:“不是我吹牛,我爸爸妈妈工作以来的积蓄都没这样多呢。”   这倒是,这年头一个中学老师的月工资只有二三十月,每次涨工资也有几元钱,能够一下子拿出六百元现金的人家,实在是不多。   石国锋象是烫了手一般,把钱往王宇辰手塞:“不行不行。这钱不明不白,我不能拿。如果你爸爸妈妈事后知道你偷偷拿家里的钱买邮票,非打死你不可。”   王宇辰正色道:“石伯伯,我这钱不是用来买大龙邮票的--大龙邮票是稀世奇珍,区区六百元可买不了。这邮票呢,我已经开过眼了,你把它收好,今后传之后人。我这六百元,是借给你的。”   石国锋更吃惊了,他知道自己祖传的大龙邮票罕见,但是其实心里对能卖多少价钱根本没底,说到底,如今这年月,根本不是玩收藏的时候,家家户户手里都没余钱。   依着他原来的想法,这大龙邮票能卖个三四百元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这可是双职工好几年不吃不喝才能积下来的工资。   可是,如今一个五岁的孩子却往自己手里塞了六百元,还说不是用来买邮票,而是借给自己--自己是在做梦吗?   石国锋还要坚持推让,王宇辰认真地道:“石伯伯,我想,如今流落在外受苦的,应该不止你一人,你的家人说不定比你过得更苦。你早一日恢复工作,就能早一日把家人接回身边,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她们考虑啊。”   王宇辰的这句话,一下子让石国锋红了眼圈,的确,他自己吃苦算不了什么,可是妻子和女儿呢?   自己被发落到平河县时,女儿还在妻子的肚子里,她出生时,自己甚至没机会见上一面,现在女儿应该读中学了吧,在那偏远山区里,哪里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如果女儿的一生因此被耽误了,那自己真是百死莫赎了。   石国锋一咬牙,死死握住了手里的钱和票据:“王宇辰小朋友,大恩不言谢。不过,这钱我不能白拿你的,要不然,你爸爸妈妈知道后,非被你气死不可。这样吧,我把大龙邮票抵押在你这儿,等我回京办成了事,安定下来了,我再带钱来赎--用双倍--不,用三倍的价钱赎回去。”   王宇辰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石伯伯这说得算什么话,我这不成了放高利贷的?这要是被我爸爸妈妈知道,才真要挨打呢。”   李所长见一老一少还要推让,笑道:“这样吧,我来做个中人,老石啊,你先把钱收下,放放心心去京城办自己的正事,大龙邮票放在王宇辰这儿,就算是个抵押物,等老石官复原职了,也不用说拿多少钱赎回去--说钱就伤感情了。要我说啊,小辰辰不是普通孩子,我有一种预感,这孩子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我老头子也算是看多了人的,却也看不透小辰辰长大后能走到哪一步。到了那时,老石如果你力所能及,就帮衬小辰辰一把,也算是还了今日的这份情谊。”   石国锋一怔,李所长提出的这个建议的确妙,自己如果真的复了职,有的是办法给王宇辰好处--不能直接给他好处,也能想办法关照一下他的父母。   他重重点头:“好,老李你这点子好。来,小辰辰,石伯伯跟你拉个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赖。”   石国锋收起钱,想了想,取过纸笔,写下了一个京城的地址和电话:“辰辰啊,以后你想找石伯伯,可以打这个电话或者寄信。”   王宇辰点点头,小心翼翼收好,自己这下也算是有京城里的关系了,这也算是一步闲棋,石国锋回到京城后,能不能复职,复职后能不能得到一个肥缺,他今后能不能念着今日的情份回报自己一个小屁孩,这都是一个巨大的未知之数。   不过,自己今后所谋者甚大,有些事,光靠钱是办不了的,再多的钱在种华家这个有着特殊国情的国度并不管用,如果自己真能靠区区六百元,和石国锋交下忘年之交,那自己就能得到一份意想不到的助力。   与这今后有可能获得的来自京城的助力相比,不要说六百元,就是花六千元都值。   石国锋有钱在手,心情激动难耐,再也坐不住,对李所长道:“老李,事不宜迟,我也没心情回厂里请假了--嘿,估计请假他们也不肯批,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个忙,想法子买一张最近去京城的火车票,我这就返京。”   李所长也是个利落的性子:“没问题,我这就去办火车票。”   石国锋冲着王宇辰伸出手,如同和大人相交一样握了握,李所长则把那本集邮册往王宇辰手里一塞,两人说走就走,风一样离开了教工宿舍。   王宇辰再一次打开集邮册,细细欣赏了一番三张大龙邮票--好吧,他就是牛嚼牡丹,根本不懂得如何欣赏看起来如同油印的一样的珍邮。   王宇辰自嘲地一笑,收藏哪里是这样容易入门的,在后世他的记忆中,江浙一带的私营企业家有钱后,的确炒过一阵子收藏,有的老板一口气豪掷几个亿,收藏了一屋子的字画纸玩,可是请名家来一掌眼,嘿,全是假的。   在各项投资理财计划中,收藏从来不是王宇辰最看好的一项,实在是因为里面的水太深,太坑,也就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将来的猴票值得他出手。   王宇辰让蒋阿婆把集邮册收了起来,到了傍晚,朱明和王建设回家,压根儿不知道儿子背着他们已经完成了一桩大交易,家里多了一套举世罕见的珍邮。   王建设吃了饭,突然对王宇辰笑道:“想不想跟爸爸锯树?”   王宇辰一怔:“锯树?”   王建设点点头,一指院子里高大挺拔的泡筒树道:“对,这树长得够大够粗了,我一直想打一个木箱子,趁着今晚有空,我们父子俩把树给锯倒吧。”   泡筒树啊,王宇辰想了起来,在后世的记忆中,父亲离开平河县时,的确把院子里的泡筒树给锯倒了。   泡筒树有个奇怪的特性,喜欢浇肥皂水,别的树浇了肥皂水非死不可,可泡筒树却越长越大,王宇辰每次洗了小手手,都乖乖听妈妈的话,把盆里浮着肥皂泡的水倒到树根下。   王建设向沙老师讨来了一把大锯,和王宇辰一人坐在树的一边,两人扯着大锯,你来我往锯着树,随着哧哧的锯声,树屑纷纷散落,锋利的锯齿“咬”入了粗壮的树干里。   王宇辰拉了没几下大锯,就被妈妈赶到了一边,王建设不得不请沙老师帮一把手,沙老师一把拉大锯一边道:“可惜了呢,这树再长几年,出的材更好呢。”   王建设咬着牙道:“等不及了。这树是我和朱明刚刚结婚不久时种下的,我可不想便宜了别人。”   沙老师叹了口气:“你们一家终究是要走了,走吧走吧,虽然说辰辰救外宾后,学校的领导对朱明老师的态度好了不少,可那究竟不是长久之计,这有些人啊,翻脸跟翻书似的,靠不住。”   王建设失笑道:“瞧你说得,沙老师,难道我们两夫妻还要借辰辰一个五岁的娃娃的势吗?你看着,总有一天,我们夫妻会风风光光的回来。”   沙老师瞟了一眼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玩着肥皂泡的王宇辰,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吞回了肚子里--辰辰没有主动把自己的事告诉朱明和王建设,想来自有想法,他也没必要点醒王建设,他的这个儿子,可是一个了不得的神童。   外人不知道沙青沙林救外宾的真相,沙老师却是门儿清。   当外界的祝贺和吹捧渐渐平息后,沙老师关起门来,板起脸仔仔细细盘问了一番沙青沙林,沙青沙林原本得意得尾巴都要跷到天上去了,一开始还在打马虎眼,可知子莫如父,沙老师用竹板抽了几下屁屁,就立刻鬼哭狼嚎一样把真相全说了出来。   沙老师立刻发现了其中种种古怪之处--好端端的王宇辰为何突然提议去河边钓鱼?既然是钓鱼又为何带绳子轮胎?带绳子轮胎倒也罢了,榔头又是怎么回事?钓鱼后为何迟迟不回家,借烤鱼的名头非要等在河边?   更重要的是,沙青沙林齐声确认,当时轿车坠落河里时,他们俩人都吓傻了,动都不会动,是王宇辰给了两人一掌一脚,又带头跳到河里,这才救出了外宾等人。   沙老师盘问清楚真相后,禁不住想仰天长啸,生子当如王宇辰啊。这孩子,了不得,不得了。   可惜,王宇辰要随着父母去甬城了,要不然,自己就让两个傻儿子跟着他一辈子,就是没学会多少本领,跟在王宇辰身边都能沾不少福气。   夜晚的院子里,响起钉钉咚咚的敲打声,那是王建设漏夜打制木箱子,这时的男人都是木匠泥瓦匠都能干的多面手,王建设甚至还学过钳工,打个木箱那是小意思。   王宇辰记得父亲后来还曾经自己用红砖、水泥、马赛克砌了一个浴缸,只是那年头没有热水器,得一边在煤气炉上烧水一边拎着沉重而又滚烫的水壶倒浴缸里。   每当这时,光着屁屁在浴缸里玩水的王宇辰就会掩着小鸡鸡躲到浴缸的另一头,以免热水溅到自己身上。   王宇辰在榔头的敲打声中,回忆着后世--回忆两字用在这里真是怪怪的,沉沉睡去。 第34章 离别伤心地   京城,某部委典型的苏式办公楼里,水磨石子地板发出清脆而沉重的脚步声,隐隐代表着脚步主人低沉的心情,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办公室里正在聊天的小伙子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个个埋头在材料堆里,装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呯,门重重推开了,林千军沉着脸走进了办公室,立刻有人热情地迎了上去:“林股长,你开会回来了?部里领导有什么新的指示要传达吗?”   林千军勉强扯了扯嘴角:“部里领导希望我们这个新成立的部门发挥主动性积极性,再破大案要案,我回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你们先把手头的案子仔细理一理,大胆假设,仔细求证。”   看着林千军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门被呯一声重重关上,刚刚还一幅老实巴交样子的小伙子们立刻又凑到了一起--   “瞧林副股长那样子,八成又在领导面前吃挂落了。”   “那是肯定的嘛,给了他位子帽子,就是让他出力干活的。可是咱们这新部门成立这段时间,就没破过象样的案子。就冲这,领导能给他好脸色?”   “哎呀,真是倒霉,我家老爷子原本是看中这新部门容易出成绩,让我到这儿镀镀金,可没想到,哥们儿在这儿坐了这样长冷板凳,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你们就别说风凉话了,没见林副股长见天儿忙得脚不沾地?可这些积年的无头案是这样好破的?各地倒是报了不少案件上来,可我看了材料后都麻爪。基层同志的素质你们不是不知道,连最基本的现场侦察都做不好,这一件件一桩桩案子跟乱麻似的,哪里理得清头绪,更不要说抓住犯人了。”   “唉,你们说,此前林头是怎么破了那连环杀人案的?我也看了相关材料,想破头也想不出林头破案的思路。我都怀疑他是瞎猫撞着死耗子,蒙的。”   “能蒙中那也是人家的运气,就不知道这运气还能撑多久。这京城里当官的虽然多,往长安街上扔块板砖就能砸个厅级的,可这有实权的位子帽子就金贵多了,部里总不可能一直白养着咱们这一堆人,这要是再不出成绩,咱们都没好下场。”   “行了行了,大家就别瞎扯了,快点看材料找线索,就算是帮自己也帮林副股长一个忙。”   林千军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双眼无神,门外的议论声他听得一清二楚,其实都不用听,这段时间他都能感受到背后犹如实质的怀疑、嘲笑、鄙视的目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领导的新部门成立后,就没破过一起案子。   林千军把脸埋在了双手里,他还是把破案想得太简单了啊,以为自己真能凭向老警察学的一两招,就把积了多年的无头案给破了。   可现实却结结实实教训了林千军。   部里的新办公室成立后,就向各地公安部门发出了信函,让他们送交多年未破的疑难案件。   此举倒是大受各地的欢迎,这些陈年旧案是大伙儿最头痛的事,破案遥遥无期,受害人家属经常来催问,动不动就哭倒在办公室里,如今百废待新,各单位的人手本就有限,更没精力也没兴趣破这些旧案子。   如今部里愿意主动接手这些烂摊子,这可是巴不得的好事儿。   所以一时间,大量案卷涌入林千军实质性领导的新办公室,林千军带了一批同事摩拳擦掌想大干一场,可等连夜查看案卷后,大伙儿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了--难。实在是太难。   那些案卷牵涉的每一个案件都是一笔糊涂帐,如果光看卷宗就能发现线索,那真成了活神仙了。   想想也是,如果案件真能这样容易破解,地方上的同志们自己不会吃这块大肥肉,哪里还轮得到部里?   这扔给部里的,一块块都是硬骨头,一不小心就硌了自己的牙。   新办公室里的同志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林千军身上,希望他能如同破获钱永昌案件那样有神来之笔,可林千军自己也同样抓了瞎,他破钱永昌案的真相根本不能明说,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拖再拖。   可是拖得时间长了,不要说新办公室里的志气斗志都消磨光了,连部里的领导都不耐烦起来,敲打林千军的语气越来越重,今天更是在中层领导会议明确表示,部里不养吃白饭的,如果新办公室再没有成绩出来,那就散伙。   至于林千军屁股下的位子,头上的帽子,哼哼,也就不言自明了。   林千军所在的新部室,原本就不是常设机构,他的这个副股长也是一个内部任命的职务,并没有正式的编制,真要把他给撤了,没准就得被打发回部队去了。   说林千军不急是假的,这段时间他嘴角都焦得冒泡了,可是光急也没用啊,这案子破不了依然是破不了,除非,再有一封神奇的蝴蝶来信从天而降。   事实上,林千军盼蝴蝶的来信,盼星星盼月亮盼得跟传说中的望夫石差不多了,要不是怕王芳嫌弃,他能一天打两回电话。   然而,蝴蝶却再也没有来过信。林千军有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那蝴蝶也许只是偶尔听说了钱永昌的罪行,良心发现写信举报,可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其他众多无头案,要不然,这蝴蝶可真成了掐指一算能知千里之外的神仙了。   但是,话虽如此说,蝴蝶却成了林千军如今的救命稻草,此时此刻,刚刚从领导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林千军情不自禁把手伸向电话,拔通了王芳办公室的电话,然而,电话却迟迟没人接。   林千军正在疑惑,王芳的工作简单到单调的地步,怎么会不在工作室?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林子,在吗?我是芳姐。”   林千军如同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他的两眼放光,双手颤抖--芳姐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部里来,原因只有一个--蝴蝶来信了。   林千军冲到门口,呼一下打开门,果然看到了王芳扬着灿烂的笑脸,林千军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将王芳请进门,在办公室外众多同事疑惑的目光中,紧紧关上了门。   林千军不等王芳坐下,压低嗓门急切地问道:“蝴--那个人又来信了?”   王芳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封信,低声道:“真是好险啊,这信并没有送到我的办公室,落到了另外一个同事手里,只不过我以前和几个交好的同事都打过招呼,信封上有蝴蝶标记的,都送到我这儿来。这虽然不合规矩,但我经常请她们吃饭,偶尔打个擦边球领导也不会在意,所以那个同事看到信封上特殊的蝴蝶标记后,就送到了我手里。我知道小林你最近在单位的日子不好过,连拆都没拆开,第一时间就给你带过来了。”   林千军长长吸了口气,如同接千斤重担一样,从王芳手里接过了信,他先仔细看了看,邮戳,一皱眉:“是从上海寄出的,还是年初的时候,这信在路上走得有些慢啊。第一封信是平河县发出的,第二封却是来自于上海,嗯,这蝴蝶反侦察意识很强,这是在故布疑阵啊。如果我们想从邮戳上找到他,那基本是不可能了。”   王芳点了点头:“是啊,上海可是个大城市,又有大量来自外地的出差人员,这人来人往的,根本不可能靠邮戳找到人。”   林千军小心翼翼地撕开信,用手指夹出了里面的信纸,信纸折叠在一起,可是林千军还没等打开信,就已经皱起了眉,这信背面隐隐透出的墨迹,显示里面的内容并不多。   这可就奇怪了,上次蝴蝶的来信,可是写得非常详细,太过简单的内容可对自己查案不利啊。   林千军在王芳的关注下打开了信件,两人同时愣住了,正如林千军预料的,信件的内容非常简单,可他没想到,那信简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总共就一行:San Juan197711236287.4。   林千军直着眼,翻来覆去把这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把信纸翻了个面,想查看上面的暗记,可他失望了,除了那段字,根本没有任何别的内容。   王芳心急,打破了沉默:“这是什么意思?拼音加数字?San Juan--嗯,是‘三卷’的拼音?后面的数字又是何意?是不是莫尔斯密码?”   林千军摇了摇头:“我在部队里学过莫尔斯密码,这组数字并不是莫尔斯密码,芳姐你看,1977--这四个数字非常明确,就是指1977年--”   王芳恍然大悟:“这是年月日--嗯,1977年11月23日,接下来的628又是什么意思?”   林千军摸着下巴:“可能是时间吧--指6点28分。至于末尾的7.4--我猜不出来。”   王芳忧心忡忡地看了林千军一眼:“千军啊,你芳姐不懂破案,可是,这串数字怎么看也和破案没关系啊。不说拼音和末尾的数字,就算是这1977年11月23日6点28分,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难道这个蝴蝶是想告诉你,1977年11月23日6点28分会有一件大案发生?这、这也太荒唐了。”   林千军自然明白芳姐所言“荒唐”在何处,蝴蝶这已经不仅是揭发检举,而是在预言了--这不瞎胡闹嘛。   这世上,有谁能准确预言大半年之后会发生的案件?甚至精确到了分?   那不成了妖孽了?。   林千军无力把身子重重靠到了椅子上,好不容易把一声长叹咽回肚子里--芳姐费了不少神才弄到蝴蝶的来信,自己就算是再失望,也不能把神情露出来。那可会伤了芳姐的心。   林千军摸了把脸:“芳姐,累你费心了,以后再有蝴蝶的来信,你依然帮我送来。”   王芳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千军啊,芳姐知道你难,你年经轻轻想挑大梁,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准备挑你的错处。但是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靠这蝴蝶的来信办案吧?这老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河河干,你还是要想办法自己独立办案。”   林千军端正脸色挺直腰板道:“芳姐你教训得对。我会努力向老同志学习的,终有一天,我能自己破一件大案要案。”   王芳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林千军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了不知多少根烟,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蝴蝶来信上的那拼音和数字,几乎要把它们嚼烂在肚子里,可最后,只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气声。   ----   平河县一中,教职工宿舍前的空地上,一辆双厢货车停在那儿,沙老师家、谢玲家正在帮朱明搬东西,朱明一迭声道着谢。   沙老师擦了把汗,感叹地道:“朱老师,你们终究还是搬走了,唉,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和你们再见面呢。对了,王建设老师在甬城已经安顿好了吗?”   朱明笑道:“建设前几天就已经拉去了一车东西,我这次带着辰辰、婆婆一起走,在路上跑两天,就能到甬城了。”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尖叫声:“老鼠。老鼠。一窝红皮老鼠。”   尖叫的正是谢玲,王宇辰和沙青沙林正在搬一床被子,那被子自打梅雨季节后,就一直收藏在衣箱里,都没来得及晒一晒。   这时一打开,就有一只大灰鼠跳了出来,顺着墙角一溜烟跑了,而在棉被中央,一堆还没睁开眼睛的红皮小老鼠正在拱啊拱的。   谢玲身为女孩子最怕老鼠,吓得捂着眼睛尖叫,王宇辰倒是不怕,沙青沙林更是见猎心喜,抢了把火钳来,夹起一只红皮老鼠嚷嚷道:“快来看火烧老鼠啊。”   只见沙青沙林夹着红皮老鼠,直奔厨房,把吱吱叫着乱扭的红皮老鼠塞进了烧得正红的炉膛里,只见红皮老鼠尖叫了几声,抽搐了几下身子就被炉火烧成了焦炭。   王宇辰自然不会像沙青沙林那样胡闹,他拍了拍谢玲的肩膀:“别怕,谁家衣柜的被窝里没几只老鼠呢。”   谢玲放下手:“看着怪恶心的。”   王宇辰咧嘴笑道:“人家广东人有种菜叫‘叫三声’,就是将活的红皮老鼠沾了酱油直接吃--”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恶心啊,我都要吐了。”谢玲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王宇辰哈哈大笑,谢玲知道自己是被他捉弄了,气得捏着小拳头狠狠捶了他几下,不过如今王宇辰的身体壮实了,自然不怕这几下半真半假的揰打。   谢玲突然停止了打闹,抿着簿簿的嘴唇打量着王宇辰,突然道:“谢谢你,辰辰。”   王宇辰一怔:“什么?”   谢玲咬了咬唇:“我知道那天在河里,是你救了我。大人都说是沙青沙林的功劳,可我知道,明明是你--”   王宇辰打断了谢玲的话:“当然是沙青沙林救了你们,我只是个小屁孩,救人这种事做不来的,只不过帮了一把手。”   谢玲沉默下来,她打量着王宇辰,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有一种感觉,面前的这个曾经流着鼻涕和自己一起玩的小男孩,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了,他有时做的事,说的话,谢玲根本无法理解,就象听爸爸妈妈聊天一样。   “辰辰,我以后能去甬城找你玩吗?”谢玲突然道。   我靠,这算什么,是青梅竹马的约定吗?   王宇辰突然有些尴尬,那个,谢玲虽然是小美女胚子,但是自己真地对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啊,他吱吱唔唔道:“好啊,平河县离甬城不远,嗯,那个,不算特别远--”   在后世,平河县和甬城之间会架起著名的杭州湾跨海大桥,自驾只需两个小时,可以如今的路况,则需要从杭州绕个大圈子,耗时两天。   谢玲拍着手:“那我们说好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你、你可不能忘了我。”   王宇辰也有些感动,这是孩子们之间最真诚的感情啊,他握住了谢玲的小手:“嗯,一定。”   --我已经给了你新的人生,你会长大,恋爱,结婚,生孩子,无论我们是否能再次相聚,你因为我而改变,而我也因为你而让重生变得更有意义。   这时,沙青沙林咚咚跑了过来,把王宇辰和谢玲抱在一起,大声嚷嚷着:“我们长大了,还要在一起玩。”   孩子们笑成一团。   行李终于装好了,王宇辰扶着蒋阿婆上了车,朱明和沙老师一家、谢玲一家最后道了别,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双厢货车鸣了一下笛,缓缓开出了校门,校园里一只叫阿花的土狗追着车跑了一阵,停下脚步,冲着远去的货车发出一声声响亮的吠叫。   王宇辰靠在蒋阿婆的怀里,随着车身的摇晃,很快看倦了车窗外的单调的景色,迷迷糊糊睡着了,他的头脑是成年人的头脑,可身子骨却只是个五岁的孩子,70年代的公路坑坑洼洼,来来往往的车轮辗起漫天的灰尘,就算是关着车窗,灰尘也会从缝隙里钻进来,让人提不起看风景的兴趣,不如睡个大头觉。 第35章 不堪回首的初夜   告别平河,前往甬城,对王宇辰而言,并没有多少伤感的情绪。   因为在另一个时空,这原本就是他的人生路。更不要说,甬城相较平河发达多了,是座宜居的海滨城市。虽然不是一线城市,但在全国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名城。   王宇辰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摇晃的车身停了下来,司机骂骂咧咧下了车,在车头鼓捣了一阵,不一会儿,母亲朱明也下了车,和司机不知说了些什么,声调有些急促,有些不满,最终却是无奈。   王宇辰感觉到自己被奶奶抱下了车,他勉强睁开了眼,这才发现此时已是晚上,路边的街灯散发着昏暗的光,双厢货车靠在马路边,司机正在车头修理,两手沾了黄色的机液,边修边骂粗口。   朱明对蒋阿婆道:“妈,车子坏了,一时修不好。司机大哥让我们就近找一个住的地方,这里穷乡僻壤的,连个招待所都找不到,我到附近的村子看一看,你和辰辰先在旁边的凉亭里坐一会儿。”   所谓的凉亭,其实是乡镇间班车的候车亭,亭子里面脏臭不堪,散发着浓浓的尿味,王宇辰实在受不了,宁肯站在亭口吹风。   过了许久,才有一道手电筒光远远照了过来,朱明匆匆赶了回来:“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一家愿意收留我们的人家,来,辰辰,妈妈抱你走,虽然说是夏天,可晚上迎头吹风很容易生病的。”   王宇辰此时已经毫无睡意,坚持要自己走,迈着小短腿跟在朱明后面,牵着蒋婆婆的手沿着一条小路进了村,路边隐隐有块路牌,写着“隆甲村”三个字,王宇辰也不知道这是到了哪个县市,好象车子已经过了杭州。   朱明带着婆婆和儿子,匆匆来到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门开着,从里面透出亮光和饭菜的香味,听到外面的人声,一个利落的中年妇女迎了出来:“把孩子和阿婆带来了?快进快进,我给你们盛饭去。”   朱明不好意思地道:“可真谢谢你们了,不但给我们住的地方,还给我们张罗饭菜。”   中年妇女笑道:“出门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能帮手就帮一把,我家男人也是村干部,他这点助人为乐的觉悟还是有的。”   朱明听中年妇女口齿清晰,行事利落,更多了几分好感,忙从随身的行李里掏出两包糖果饼干,送给这家的孩子--王宇辰这才发现,这户农家居然有三个女孩子满屋子乱跑。   那年月,农村生三个甚至四五个孩子的并不少见,说到底是想要一个儿子养老。   带头的一个女娃娃年龄比王宇辰大,人虽然瘦,个子却长得高,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扎着两根长辫子,她看到王宇辰挨在蒋阿婆身边,跑过来道:“喂,你是哪儿来的?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这女娃娃倒是胆大不认生,不过王宇辰对和小屁孩玩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又累又困,盯着桌子上散发着热气的饭菜直咽口水。   女娃娃见王宇辰不搭理自己,顿时生了气,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胳膊:“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打你。哼,村里的男孩子都打不过我。”   我靠,这是个土匪婆啊,长这样小就这样横,长大了还不得成为女汉子?   这时,中年妇女冲着女娃娃瞪了一眼:“冯臻臻,你皮痒了不是,快带妹妹洗手准备吃饭。”   女娃娃冯臻臻吐了吐舌头,瞪了王宇辰一眼,拉着两个妹妹跑到水井旁,把水桶扔到井里,用力拎了上来,端着水桶给两个妹妹浇水洗手。   王宇辰突然一怔,冯臻臻?这个名字好熟悉。等等,难道是她。不会吧?自己真的遇到了幼年时的她?嗯,隆甲村,家里有三个女娃娃,从小喜欢和男孩子打架,等长大了就装淑女--真的是她?!   这天晚上,王宇辰晚饭吃得没滋没味的,一直拿眼悄悄打量著名叫冯臻臻的女娃娃,把她和自己印象中那个后世的她相比,不过冯臻臻的眉眼还没长开,就是个瘦巴巴长着一头黄发的女孩子,怎么也看不出长大后的风情。   勉强和后世的记忆吻合的,是冯臻臻吃饭的样子,捧着饭碗如同小猪一样抢菜吃,在后世的记忆中,她在其他人面前都要装女神范,吃饭斯斯文文的,吃不上没几口就细声细气说声饱了,惹得其他人都劝她多吃点。   只有王宇辰才知道,当她和自己独处时,吃得如同一只小猪一样,每次都吃得扶着墙才能站起来,不过神奇的是,无论吃多少,她的腰都是细细的。   冯臻臻不知道王宇辰脑海里在转什么念头,只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不跟自己玩又和自己抢菜吃的男孩子实在很讨厌,拿眼睛使劲白他,还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他。   “臻臻,等会把搬床被子到你床上,让新来的弟弟和你睡。”中年妇女对冯臻臻道。   冯臻臻塞着满口的饭菜嚷嚷道:“我不要。我才不和这小屁孩睡呢。”   中年妇女一皱眉:“别闹,家里床不够,你两妹妹睡一张床已经够挤了,你总不能一个人占一张床,听话,把弟弟照顾好。”   冯臻臻嘟起嘴,白了王宇辰一眼,却发现他居然在傻笑,心里更不乐意了,她哪里知道,王宇辰笑的是,相比后世,自己提早很多很多年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了。   晚饭后,王宇辰溜到后院玩了一会儿,在手心里藏了些东西,回了房间。   冯臻臻已经把被子在床上铺好了,中年妇女也带着朱明和蒋阿婆到了隔壁的床上,冯臻臻没好气地对王宇辰道:“你,睡我脚后,不许尿床。不然我打你喔。”   王宇辰乖乖应了声,趁着冯臻臻不注意,把手里的东西飞快地塞进了床头柜的糖果盒里。   两个娃娃脱衣上床,王宇辰如今才五岁,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只能老老实实睡觉,冯臻臻故意拿脚踢了几下王宇辰,把他挤到了墙角里,这才没再欺负他。   灯关了,但是冯臻臻却没睡着,王宇辰支起耳朵,听到一阵摸索声、打开盖子的声音,他就算是闭着眼睛也知道冯臻臻在干嘛--这丫头在偷吃零食呢。   在后世的记忆中,冯臻臻曾告诉自己,她从小就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在睡前吃零食,以至于长大后经常牙痛。   不过,这一次王宇辰已经有了一个妙招,彻底根治冯臻臻睡前吃零食的坏习惯,让她今后再不用受牙痛之苦--啊。一声尖叫突然在黑夜里响起:“虫子。虫子。我的饼干盒里有虫子。”   随着冯臻臻的尖叫声,电灯被打开了,中年妇女披着衣服匆匆赶了过来,只见冯臻臻捧着心爱的糖果盒正在大哭,而糖果盒里,几只西瓜虫、瓢虫、螳螂正在往外爬,这些小昆虫的身上沾满了饼干屑。   中年妇女又好气又好笑,夺下冯臻臻手里的糖果盒:“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睡觉前吃零食。吃了零食也不好好盖上盖子,这盒子里都钻进虫子了,可不能再吃了。”   冯臻臻大声哀号,也不知是被虫子吓的,还是心痛半盒糖果饼干不能再吃了。   王宇辰缩在被窝里偷着乐,有了这次教训,想来冯臻臻再不敢睡前吃零食了。   冯臻臻经受了这次惊吓,再没心思折腾王宇辰,抽抽噎噎地睡着了,王宇辰也很快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王宇辰突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洪水上--他立刻明白过来,不好,自己尿床了。   王宇辰毕竟有具五岁孩子的身体,无论他如何锻炼身体,有些生理现象依然是无法避免的,比如说尿床。   平时蒋阿婆和王宇辰睡一张床,半夜里会轻柔地唤醒王宇辰,端着尿盆,让他在半梦半醒间眯着眼睛拉泡尿,以此避免尿床。   可今晚王宇辰却是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忘了起夜。   幸好王宇辰很快清醒过来,忙忙睁开了眼睛,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出大洋相了,自己借宿在一个陌生人家里,还和一个女娃娃同睡一张床,这丢脸可丢大发了。   正当王宇辰摸着湿湿的床单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脚后突然传来轻轻的抽泣声:“你、你不要说出去我尿床了。”   王宇辰一怔,这是冯臻臻的声音。   他再一摸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原来尿床的不是自己,而是冯臻臻。   啊,想起来了。这丫头在后世曾经告诉过自己,她小时尿床一直尿到小学,只不过怕爸爸妈妈骂,从来不敢告诉他们。   没想到,自己居然亲生经历并且撞破了冯臻臻这个羞耻的个人小秘密。   王宇辰当然不会借此取笑冯臻臻,他忙跳下床,低声道:“衣服湿了没?快换一下。有新床单吗?”   冯臻臻没有开灯,借着窗户外的月光,低声道:“旁边的箱子里有干净的衣服和床单。我这就去拿。”   王宇辰掂着脚走到外间厢房里,从行李里翻出了自己的干衣服,又匆匆溜回房间,正手忙脚乱换着衣服,已经在角落换好衣服的冯臻臻捧着床单走了过来,突然道:“哇,你怎么这样白啊。”   王宇辰一呆,正不知冯臻臻怎么冒出这句话来,冯臻臻瞪着大眼睛打量着他的身子道:“你是城里人吧?怪不得皮肤这样白。我们村里人都夸我皮肤白,夸我是白雪公主,可你比我还白。”   这、这算是被调戏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大叫非礼?   王宇辰有些哭笑不得,是了,眼前这脱线的家伙,在后世也经常哇哇叫着和自己比谁的皮肤白,自己有段时间健身登山,晒黑了不少,她就得意洋洋。   这时,外间传来咳嗽声和翻身声,冯臻臻忙把注意力从王宇辰的身上转移,两人轻手轻脚把干床单换上,这才钻进被窝重新安睡。   王宇辰呼呼睡到大天亮,听到堂屋里司机正在大声招呼妈妈朱明,告知车子已经修好了,忙起身下床,从口袋里摸出一叠信,一溜烟跑到村里的小邮电所,扔进了信箱。   他刚要回那农妇家,角落里突然转出一个身影:“站住。”   是冯臻臻。   王宇辰看着叉腰横眉土匪婆一样拦在自己身前的冯臻臻,不禁一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忙道:“你找我什么事?我要走了。你放心,你尿床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冯臻臻脸上一阵飞红,她怒道:“谁跟你说尿--那个事,你以为我是傻的吗?我糖果盒里的虫子,一定是你偷偷放的。”   糟糕,被发现了。   王宇辰瞟了眼比自己发育早高了一个头的冯臻臻,立刻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撒腿就跑,可冯臻臻手脚却比他快得多,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顺手一拉,脚下又踢了一脚,王宇辰当场摔倒在地。   冯臻臻一屁股坐在王宇辰身上,挥拳就打,嘴里还嚷嚷着:“让你塞虫子吓我。打你,打你。”   王宇辰狼狈地用胳膊护着头,他可领教了冯臻臻吹嘘的小时候打遍村子无敌手的威风了,臭丫头,等你长大了,咱们走着瞧。   两个孩子之间的打闹很快引来了村里孩子们的围观,不一会儿,朱明和冯臻臻妈也赶来了,冯臻臻见机从王宇辰身上跳了下来,风一样逃进小巷子里去了。   她妈妈一个劲儿向朱明道歉,朱明见儿子只是弄脏了衣服,并没有受什么皮外伤,虽然心痛,但嘴里却道:“小孩子玩闹,没事的。我都还没谢谢你们留宿我们呢,一大早还烧了早饭给我们吃,可麻烦你们了。”   朱明和冯臻臻妈又互相客气了一阵,留了一点钱,就此告别离去,王宇辰看着村庄在身后逐渐远去,那个,自己的初夜就这样留在这里了吗?啊啊啊,并没有什么浪漫的回忆啊,反而被打了一顿,真是倒霉。20年后,一定要报复。   车窗外的建筑渐渐多了起来,也高大起来,出现了六七层的“高楼”,奔腾的大江,以及江面上钢架结构的跨江大桥,甬城果然是个大城市,不是平河县能比的。   王宇辰记得外公外婆家就在甬城最繁华的开明街上,种花家诺奖得主屠呦呦老家以及明光影院、天然大舞台、缸鸭狗汤团店都在同一条街上。   果然,街边的路牌出现了“开明街”的字样,双厢货车一转,进入一条巷子,最终在一座院子前停下了车--院门口的月洞门上有“向阳院”三个字。   这名字显然是解放后起的,类似的“向阳院”“解放路”“中山公园”遍布全国各大城市。   王建设早早就等在了院门口,看到货车停下,忙迎了上来,把王宇辰抱下了车,朱明跳下车,左右看了看:“姆妈爸爸呢?”   王建设强笑道:“妈妈和爸爸在里面,忙点事。”   朱明立刻明白过来,显然,自己的父母这是在给自己看脸色呢,要不然,蒋阿婆随车而来,这亲家上门,总得到门口迎接一下。   朱明不动声色地道:“快把家具搬一下吧,司机大哥还急着回单位呢。”   王建设应了声,忙挽起袖子开始搬东西。   王宇辰乖乖站在旁边,牵着蒋阿婆的手,父母和外公外婆的矛盾,早在他预料之中,不过话说回来,在前世的记忆中,外公外婆对自己却是极好的,等自己成年工作后,经常看望两位老人家,外公外婆总是当着他的面埋怨朱明和王建设,但对他这个外孙却又嘘寒问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吧。   不过,与后世记忆不同的是,这次奶奶和自己一起来到了甬城,外公外婆的不快,大半是因奶奶而来的吧,不过没关系,有自己在,绝对不会让奶奶受了委屈。   王宇辰牵着奶奶的手,向向阳院内走去,他对这座院子熟门熟路,这院子原本是解放前一军官的宅子,一个大院带着两个小院子,大院是正妻住的,两个小院则是小妾住的,皆是两层带走廊的中式小楼,各处遍布假山、水井、青石板铺就的亭院,极是气派。   不过,如今这座院子里住进了好多人家,每个房间都被拆分,有的人家甚至在走廊、院子里搭起了房间,硬生生又抢出不少住人的地方来。   外公外婆占了正院最大最宽敞的几间房间,毕竟两人的身份不一般,都是老干部。   王宇辰转过一处走廊,眼前是一处占地极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有一处花架,一个高大干瘦的身影正在花丛间忙碌着,他一眼认了出来那个在记忆中熟悉的身影--那是外公   王宇辰心中百味陈杂,外公是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他年少时就加入了四明山游击队,打过日本鬼子,后来又解放了全中国,紧接着,他又参加了抗美援朝,带着一身军功章和伤疤回到了家乡。 第36章 你是我爷爷我是你孙子   外公的脾气很粗暴,经常和自己的五个子女吵架,吵得最凶时,甚至拿起菜刀砸过去,那菜刀劈在门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父母最后就是因为受不了外公的爆脾气,最后绝然离开了向阳院,宁愿向朋友借房住,也不愿意和解。   王宇辰以前也不理解外公的脾气为何这样坏,还以为在战场上杀敌太多,让外公变了性子,可等外公故去后,朱明才告诉已经成人的王宇辰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外公爬冰卧雪,结果把下身给冻坏了,当他回到甬城时,已经永远失去了身为男人的能力。   正因此故,外公的脾气变得极敏感易怒,而连带着,外婆的脾气也变得不好起来--她等于守活寡了。   外婆也同样是个老战士,年青时在战场上甚至能双手开枪,但因为被一枚日制手榴弹在近身爆炸受伤,才离开了队伍,她的右手大拇指被弹片削断,每次缝衣服都要王宇辰帮着穿线。   种种后世的记忆涌上王宇辰的心头,外公外婆虽然和父母有矛盾,可王宇辰对他们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他们是从战火纷飞的岁月里走过来的,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伤。   可惜,就算王宇辰身为重生人士,也无法抚平他们心灵上、身体上受过的伤害。   但愿自己能稍稍缓解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之间的矛盾吧,让他们的晚年生活过得更美好。   这时,花架下的外公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他疑惑地转过身来,打量着站在走廊里的一老一少,外公和奶奶以前在朱明、王建设刚刚结婚时见过面,但后来却再没走动,早已模糊了记忆中的相貌。   但是王宇辰却肖似王建设,用甬城人的话说,父子两人那就是“翻板模子”,外公怔了怔:“你、你是辰辰?”   王宇辰挤出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欢笑,张开双臂向外公飞奔而去:“外公--”   好吧,新的生活,又要开始了,啊啊,何时才能不装出小屁孩的样子啊,真是好辛苦啊。   ---   京城,某部。   一个年轻人抱着一堆信件匆匆堆开了林千军办公室的门:“林头,这是今天收发室收到的信件。”   眼圈发黑,胡子拉渣的林千军从成堆的案件资料后抬起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把空椅子,年轻人忙把信件放在椅子上,“林头还有什么事吗?”   林千军挥了挥手:“你自己去忙吧。”   年轻人退出了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他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苦笑了一声,自己实在没什么好忙的。   这个新组建的部门迟迟没出成绩,不少同志已经人心浮动,有人借故请假,有人直接被别的部门撬了墙角,坚持坐在办公室里的没有几个人了,难道真如流言所说的那样,上面的领导已经决定在月底彻底解散这个部门了吗?   嘿,倒霉,没想到自己烧了个冷灶。   如今林千军这个名义上的副股长,坚持在做的事就是看各地送来的资料,以及拆信--他一直盯着收发室的来信,要求所有的群众来信都要一件不拉送到他这儿。   拆看群众来信原本就是件无聊到极点的事,林千军这要求虽然古怪,却也没有人和他争,年轻人每天都要跑一趟收发室。   可奇怪的,依着年轻人的观察,林千军看这些群众来信并不认真,很多时候,这些信件都没有拆开,就被原样还到收发室。   这算什么?装样子吗?林头就算是把所有的信件都拆看一遍,领导也不会待见他--让你领导部室是破案的,不是看群众来信的,这活谁都能干。   林千军窝在椅子里,半天后,才僵硬地站起来,转到椅子边,翻看着信件,同样的动作,他做过无数遍,可一次又一次失望了。   蝴蝶自从上次仿佛恶作剧般送来一封“密码信”后,就迟迟没有显身,王芳跑遍了各个部委的收发室,都没找到蝴蝶。   到了这个月底,自己真要回部队了吗?   这可真是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只不过自己屁股下的座位,才坐了不到一年,还没热乎呢。   林千军随手翻了翻信件,突然,他整个人如同触电一样跳了起来--蝴蝶。蝴蝶又来信了。依然是第一次来信时熟悉的信封。右角有个醒目的蝴蝶标志。   林千军抢一样一把将信抓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邮戳,是杭州一带的乡镇邮所--他已经可以断定,这蝴蝶一定是个长年在外飘泊的男子,年龄偏大,从事的应该是类似供销员的职业,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他一会儿在平河县,一会儿在上沪,一会儿又跑到杭州。   这年头,普通群众出门坐汽车火车住宿都要开单位介绍信,很少有人有钱有闲到处旅游,蝴蝶也许因为职业的原因,才四处奔走,可这样一来,四散各地的邮戳大大增加了寻找蝴蝶直实身份发的难度。   可是自己想找到蝴蝶,并不是想找他的麻烦,在林千军心中,恨不能把蝴蝶当菩萨供着,你老人家有什么线索,不要寄信不用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就得了,你想要什么好处,我林千军想方设法给你办到--你是我大爷,我是你孙子。   林千军强行按下心中的激动,拆开了信件,打开,就先松了长长一口气,太好了,不再是密码哑谜。   蝴蝶这一次来信,写得有名有姓,揭发的是羊城一名叫罗树标的男子,于1977年初在市家电研究所盗窃时,被女事主冯丽云发现,罗树标残忍地杀害了冯丽云的过程。   一如钱永昌案件,蝴蝶如同在现场亲历,详细地指出,罗树标被冯丽云发现后,先是用手掐冯丽云的脖子,但罗树标个头较矮小,冯丽云拼命挣扎,甚至用手指挠罗树标的脸。   罗树标情急之下,抓起一旁的熨斗砸向冯丽云,直打得脑浆迸裂。罗树标杀人后,带着赃物跳窗逃跑,但却在现场留下了血手印。   林千军的呼吸几乎要滞住了,他无法理解,蝴蝶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案发现场除了罗树标和冯丽云再没有第三者。   如果林千军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简直就要认为这封信是死去的冯丽云给蝴蝶托梦写的,从地狱里专门申冤来了。   但蝴蝶的来信实在是太详实了,他似乎生怕有关方面不相信自己的来信似的,还写了很多内容加以佐证:   罗树标中学时期就染上了盗窃的恶习,先是偷同学的东西,后来到处偷小店的钱,结果被小卖部老板当场抓获扭送派出所。   为此,罗树标多次被学校警告处分,还被公安局拘留过。因为年纪小,罗树标没有被判刑。因为这些劣迹,他父亲打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但根本没用。   高中毕业以后,罗的父亲安排他去一家工厂担任木匠,希望他好好工作,改邪归正。   没想到1974年,罗树标盗卖工厂价格昂贵的木料,这一次,他没逃脱法网,被警方抓捕判劳教2年--这还是罗父再三请求,赔了厂里大笔钱的后果。   但是2年劳教,并没有让罗树标幡然醒悟重新做人,相反,他在狱中认识了一批臭味相投的狱友,学了更多犯罪的手段。   1977年初,罗树标从劳教所放出来不到3个月,就犯下了杀人大案。   林千军两眼冒光,呼吸急促,他颤抖着手,将蝴蝶的信收到怀中,调整了一下情绪,大步走到门口,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扫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对刚才送信来的年轻人道:“把羊城方面送来的资料都拿到我的办公室,快。”   羊城积年未破的案件资料很快送到了林千军案头,他飞快地翻动着资料,一目十行地翻阅着,速度之快以至于送资料来的年轻人腹诽--看得这样快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就算是案卷里真地隐藏着有价值的线索,看得这样快也都错过了。   林千军突然停住了手,他在一份封面较新的案卷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名地名:市家电研究所,被受人冯丽云,凶器是熨斗,被害人脑浆迸裂而死。   更重要的是,案卷里一张清晰的带血指纹照片,那是凶手留下的。   蝴蝶的来信都说中了,全都说中了。   林千军呼一下站了起来:“立刻订两张去羊城的机票,要快。”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林千军接到蝴蝶的来信,还会如同破钱永昌案一样从容布置,先从外围人员处入手调查,寻踪觅迹,顺藤摸瓜,以免自己太过突兀,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因为自己带领的新部室迟迟没有成效,领导太过失望,都已经决定裁撤部门,摘掉自己的官帽了,这火烧眉毛的时候,实在容不得林千军耍什么花枪,所以他不管不顾,决定直捣黄龙,赶赴羊城,亲手把罗树标逮捕归案。   一架军用运输机呼啸着降落在白云机场,林千军最终没能买到民航班机,只得动用关系搭上了这架军机。   其实军用运输机经常有些空位,也会对外销售,只不过乘座舒适度远远比不上民航,林千军和那位小跟班年轻人只能坐在货舱地板上,全程忍受着发动机巨大的咆哮声,而部队出身的驾驶员则把笨重的运输机开出了战斗机的架势,起飞和落地动作幅度极大,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林千军踉跄着走下运输机后,还没等贪婪地呼吸几口白云机场清新而又湿润的空气,一辆挂着羊城公安牌照的吉普车已经开了过来,一个穿着蓝白警服的中年人跳下车,大步向林千军走来,远远就伸出了手掌:“这位是京里来的林股长吗?欢迎欢迎,欢迎部委领导来羊城督促我们的工作。”   林千军知道这是羊城地方部门前来接机的,他如今身份不比以往,多少顶着部里的官帽--地方上的同志并不知道他这新部室如果再不出成绩,就要被撤了,所以对他依然非常客气,该给的待遇一点不少。   林千军和地方上的同志寒喧了几句,又介绍了自己带来的年轻人,三人上了吉普车,一溜烟出了机场。   地方上的同志笑道:“林股长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刚刚给我们打了电话,这人就飞过来了。部里这样重视这个案件,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为受害人讨回公道。”   林千军正色道:“命案必破,是咱们这一行的铁规,要不然,是要被老百姓在背后戮脊梁骨的。”   地方的同志连连应是,他瞟了眼林千军的脸色,小心地道:“林股长,地方上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十年算是整个儿被砸烂了,有经验的老同志不是退休就是靠边站,年轻人有热情,却不得章法。咱们也想破这命案,实在是性质太恶劣,羊城多少年没出这样的命案了。案子破不了,我们全局上上下下都没面子。”   地方的同志的普通话有些不标准,但林千军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希望京里来的钦差大臣手下留情,追究责任打板子多少留点面子。   林千军知道,地方上根本不相信自己是真来破案的,类似的无头公案在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哪里是说破就能破的,想来羊城地方部门以为,自己此次出京下到地方来,是来借机敲打他们的。   林千军也懒得费口舌:“咱们这是去哪儿?”   地方同志道:“局里已经安排好了,林股长先请到局会议室听取工作汇报,然后--”   林千军一挥手:“不,局里就不去了,我们去某某派出所。”   正在开车的同志一怔,差点一脚刹车把车子停下来,他结结巴巴地道:“不去局里?可我们几位主要领导都等在那儿了--”   林千军断然道:“我来羊城是来破案的,不是听什么工作汇报的。”   地方同志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林千军的脸色,看得出这位京里来的小领导是认真的,不禁在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这位林股长如果不是惺惺作态,那就是真的一心扑在破案上。   地方同志迟疑了一下:“林股长你要去的派出所,就是市家电研究所所在地的派出所,不过,他们早已经把相关的案件材料都送到京城了,你再去,也问不出什么新的内容来。”   林千军不容置疑的道:“有没有新内容,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得去了才知道。”   地方同志不再迟疑,一踩油门,吉普车在羊城繁华的街头疾驶而过,很快来到了某某派出所。   这年头也没有手机,局里的地方同志没办法提前通知派出所,所以当得知一行人的身份后,小小的派出所顿时闹了个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所长、指导员忙迎了出来,可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们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辖区的案件居然上达天听,甚至部里直接派员下来。   怎么,这是要秋后算帐了吗?破不了案,就先处理一批人顶缸?   林千军自然顾不上地方同志的这些小心思,他随意问了几句案情,果然,派出所当时出警的同志们也说不出多少新内容来,林千军突然话峰一转:“你们有没有案发前半年辖区内刚刚回来的刑满释放人员的名单?”   派出所所长忙道:“有有有。”   名单很快取了过来,林千军细细察看着这些名单上这些恶棍的资料,派出所所长小心地道:“林领导这是怀疑这案件是刑满释放人员干的?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怀疑过--一般来说,只要有了案子,先查有老底的家伙是绝对不会错的,这些人渣就没一个好的,再怎么改造也没用,只会越学越坏。可是我们排查了每一个怀疑对象,发现他们都没作案时间。”   林千军点了点头:“嗯,基层的同志办案还是很细心的。”他又问道:“劳动教养人员的名单呢?”   派所所长还没答话,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同志却突然冷笑了一声:“劳动教养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打架斗殴的,借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作下这样的大案子。”   这是老干警的经验之谈了,的确,那年头劳教是个筐,什么都往里装,有时单位里吵个架都能被送去教养一段时间。   林千军看都不看那位老同志一眼,淡淡地道:“市家电研究所宿舍的这起案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干的,女受害人有剧烈挣扎的痕迹,用的凶器只是个熨斗--显然案犯并没有事先携带凶器,杀人只是临时起意。案犯把女受害人的脑浆都砸了出来,又说明他根本没控制好力度,更不要说他在现场留下的血指纹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案犯绝对不是一个老奸巨滑的老手,非常有可能,只是个想偷些东西的小贼,无意中被女受害人撞破,情急之下,失手杀了人。” 第37章 神探传奇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派出所所长、质疑的老同志和局里接送的同志,都瞠目结舌,说心里话,他们虽然对部里来的领导神态恭敬,其实对林千军这样的小年轻心里不以为然,说不定还以为他是靠裙带关系上的位,要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就领导一个部室?   这可是部委的部室,不是基层的派出所,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   可是没想到,林千军根本没到案发现场,只不过看了案卷,就指出了众多疑点,更是隐隐指明了破案的大致方向。   派出所长所长兴奋地道:“我这就去取教养人员的名单。”   名单很快拿来了,相比服刑人员,教养人员数量就多了不少,如果一个一个排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干不完,林千军也懒得蘑菇,顺手翻了翻,很快看到了罗树标这个熟悉的名字,他一指名单:“这个叫罗树标的,你们了解吗?”   派出所所长看了看名单,摸着下巴:“这个小年轻我记得,嗐,从小就不是好东西,读书时就喜欢小偷小摸,学校根本管不了,等年纪稍大一点,就偷校外商店的钱物,被扭送到我们所里好几次。不过他爸爸是个老实人,每次都向人家说好话、赔钱,这才把他领回家。两年前这小年轻偷了工作单位的木料,被教养--怎么,林股长认为案子是他干的?不能吧,这小年轻长得瘦瘦小小的,小偷小摸的我还信,这杀人--”   所长所说的情况,和蝴蝶的来信如出一辙,林千军坚定了信心:“不管是不是,咱们到他家里走一遭不就行了?这样吧,麻烦所长带几个人和我一起去。”   派出所是没有车的,但局里接送林千军的吉普还在,当下林千军和所长带着另三名干警,直奔罗树标家中,派出所对教养人员都是要定期回访的,所以熟门熟路,很快来到了罗家。   林千军让三名干警留在屋外,隐隐包围了前后门,自己和所长前去敲门,门开了,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来,一看到两名警察站在门口,先是一怔,忙问道:“两位同志有什么事?”   派出所所长低声对林千军道:“这是罗树标的父亲--”他扬头高声问道:“罗树标在不在?”   罗父忙道:“在在在,在家里睡觉呢,同志,我儿子自打回来后,一直很老实的,虽然没有找到正经的工作,但从来不在外面惹事。”   派出所所长惯常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一看罗父的神情就知道他对儿子犯的案一无所知,他装出随意地样子道:“你儿子老实不老实,有没有惹事,你说了不算,我们今天是来回访的,叫你儿子下来。”   罗父佝偻着背把派所所所长和林千军请进了屋,匆匆向卧室走去:“树标,树标,赶紧起床,派出所的同志来访了。”   卧室内一阵响动声,一个干瘦的青年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就在这时,林千军一个虎扑冲去将他扑倒在地,大吼道:“罗树标!你在市家电研究所宿舍犯下的杀人案发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听到这声怒吼,在门外警戒的三个同志也一涌而入,瘦巴巴的罗树标在林千军强有力的手掌中抖得如同筛子一样,旁边的所长经验丰富,一见罗树标没有矢口否认,就知道这是抓到正主儿了。   派所所长所冲着三位同事一挥手:“搜。仔细搜,一个角落,一张纸头都不要落下。”   罗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直到三个干警冲进儿子的卧室翻箱倒柜才清醒过来,手足无措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几位同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派所所所长瞟了眼这个可怜的父亲,沉声道:“我问你,某月某日,你儿子罗树标有没有在家?有没有什么异常?”   罗父皱眉思索着:“那一天树标到外面散心--等等,他、他回来时,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我问他旧衣服去哪里了,他说随手扔了--”   罗父突然说不下去了,一张脸变得纸一样白,林千军摁着罗树标,淡淡地道:“不光他的衣服换了,他脸上还有伤吧?瞧瞧,虽然时间过去个把月了,但你儿子脸上的抓挠痕迹还隐隐看得到呢。”   就在这时,一个派出所的干警从罗树标卧室里冲了出来--正是那个此前曾讥讽过林千军的老同志--他满脸兴奋,高举着手里的一本笔记,大声嚷嚷着:“林股长!所长!找到了。找到了。TMD,你们不会相信,这小子居然把犯案的过程全写在日记里了。”   --这并不奇怪,在王宇辰后世的记忆中,罗树标把每一次做案过程都详细写在日记里,时不时拿出来欣赏、回味,以此满足他变态扭曲的欲望,后来警方就是根据这些日记,破获了一桩桩陈年旧案。   林千军长长松了口气,他知道,从现在起,自己的官位保住了,自己领导的新部室将再一次得到部委领导的高度重视--自己从下飞机到抓获犯人,前后不足两个小时,这简直就是神探传奇了。   接下来的事,就非常简单了,除了罗树标亲笔写下的日记,现场还有他留下的血指纹,将罗树标的指纹采集后一对比,这就是铁板钉钉的铁案了。   这些案头工作自然由羊城的同志们去做,林千军躺在专门给他安排的招待所的床上,思绪万千,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让他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蝴蝶!   蝴蝶是自己一生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贵人要。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和蝴蝶建立起固定的联系渠道,谁知道蝴蝶还写过多少封信,那些信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各部门收发室乱飞,而王芳和自己不知又错过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也许有一天,有别人也会认识到蝴蝶来信的不可估量的价值,一想到也许有人也在到处收集蝴蝶的来信,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甚至导致自己今后再也收不到蝴蝶的来信,林千军就不由自主一阵恐慌--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蝴蝶的来信给予的,他天然地希望垄断蝴蝶的来信。   找到蝴蝶,一定要找到蝴蝶。   但是,这何其难啊。   从邮戳上看,蝴蝶寄信之所在平湖县、上沪和杭城一带,这一带人口密集,就算是动用公安的力量进行排查,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况,林千军只能在暗中寻找蝴蝶,无法动用正规的渠道和力量,否则的话,林千军的秘密同样会公之于天下。   林千军突然发现,自己和蝴蝶就如同两个正在一片黑暗的丛林里摸索的陌生人,双方都企图找到对方,可是却又不知道对方在何处,同时又要隐藏起自己的身影,不让自己冒然暴露在不怀好意的目光之中。   难,真难。   正当林千军在羊城闷热的招待所辗转时,王宇辰乖乖坐在甬城鼓楼的冷饮店里,眉花眼笑地品尝着三色冰淇淋,朱明在他身边笑着道:“这冰淇淋好吃吧?平河县就是有钱也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三色冰淇淋装在碗里,是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球,朱明还给王宇辰买了杯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喝一口酸得眉头都皱起来的酸梅汤,再尝一勺子激得牙齿发抖的冰淇淋,这个酸爽--美。太美了。   王宇辰细细吃光了一只冰淇淋球,把小勺子舔了又舔,恋恋不舍,却又坚决地放下了勺子:“妈,我吃好了。”   朱明一怔:“这不是还有两个冰淇淋球吗?”   王宇辰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剩下的冰淇淋上拉回来,认真地道:“东西再好吃,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要拉肚子的。”   朱明有些失笑:“哟,咱们辰辰长大了,懂事了呢,居然能忍住馋嘴不吃好东西了。没关系的,吃吧吃吧。”   王宇辰却坚决摇头,开玩笑,在他后世的记忆中,就是因为第一次吃冰淇淋太过馋嘴,结果当天晚上就拉肚子拉到虚脱,抬到医院挂盐水,虽然如今自己身体比记忆中的更强壮,可万一吃坏了,倒霉的依然是自己。   朱明没想到儿子这样有自制力,不禁有些好笑,只得自己把剩下的冰淇淋给吃了。   牵着妈妈的手回家时,王宇辰边走路边在脑海中思索着,自打迁居到甬城后,他便面临着一个大问题--要准备上学了。   王宇辰虚岁快到6岁了,这个年龄的孩子就该上学了,原本朱明是想让儿子在7岁时上学的,那也是王宇辰记忆中后世自己“正确”的上学年龄,可是没想到,重生后,因为王宇辰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学习能力,以至于身为教师的母亲朱明信心大增,决定提前让王宇辰上学。   朱明是有很现实的考量的,提前上学并不是为了炫耀王宇辰的聪慧和早熟,而是在那年月,早上学就能早毕业,早毕业就能早工作,早工作就能早领工资,一步先步步先,以后入D提干都能先人一步。   可问题是,王宇辰不想提前入学啊,不,他甚至不愿意上学。   王宇辰保留着后世的记忆和学识,对他而言,读小学、初中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这段时间,正是他积累资本的黄金时间,同时,他还要做很多很多事以拯救生命,哪里有时间呆坐在教室里,和一群真正的小屁孩背拼音练大字?   不行。自己一定要从学校这个牢笼里逃出来,获得自由。   逃学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的老师管得可严了,所以,王宇辰必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或借口,让自己不用蹲在学校里读书。   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神童怎么样?或者少年天才?这样就能顺理成章不去读书了。   也许自己可以鼓捣一些华而不实的小发明,或者在报刊杂志上发些豆腐干的小文章,以缴文名,如今这年头大家对作家特别尊敬,如果自己头上戴个天才小作家的名头,应该能得到不少特权吧。   王宇辰在脑海里翻着报纸,尤其是副刊版面,想看看有哪些文章适合自己抄袭的,突然,他的视线扫过一篇报道,顿时怔在当场。   这是一篇关于新中国成立以来,空军逃到蛙岛的回忆性文章,其中历数了多起重大逃亡事件,这其中范园焱驾机逃亡是性质最恶劣的一起。   范园焱的经历非常特殊,他曾经是战斗英雄,被选送参加保卫西沙群岛战事,参与“7713”工程打捞阿波丸沉船任务。   可是正是这位英雄,却因为自己的妻子相貌丑陋深怀不满,在偷偷收听了蛙岛方面的电台鼓动后,对对岸纸醉金迷的世界特别向望。   于是,他不惜抛弃妻子和两个女儿,驾驶1架编号3171的歼-6(米格-19)战斗机从福建晋江起飞后,以超低空飞行直飞台南机场。   蛙岛对范园焱的到来欣喜若狂,因为当时中美关系改善,蛙岛正担心被主子抛弃,范园焱成了一剂强心针,而范园焱用自己的背叛得到了4000两黄金。   他甚至厚着脸皮要求给自己配一个美貌的妻子,蛙岛方面还真把美女特务彭启钰嫁给了他。   这起事件,当年是严格保密的,一直到后世才逐渐被披露出来,但当年对部队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后续的多起逃亡事件。   一定要阻止这个背叛国家的罪人。   王宇辰突然顿住了脚步:“妈妈,我不想回家,还想在外面逛逛。”   朱明一皱眉:“你一个小孩子乱逛什么?小心迷了路。”   王宇辰笑道:“妈,这路我早记在心里了--往前走是药行街,左拐是解放路,右转就是开明街,沿着开明街看到缸鸭狗,左转就是大梁街向阳院了。”   朱明轻抚额头,自己真不能把辰辰当普通孩子看,自己这是第一次带他去鼓楼冷饮店,这孩子却早把来路记得清清楚楚。   孩子早熟,当妈的自然欢喜,朱明也有心锻炼王宇辰,便道:“那行,妈先回家,你慢慢逛街,记住啊,如果真迷了路,就叫警察叔叔。”   王宇辰笑道:“知道了。马路上捡到钱,也要交给警察叔叔。”   朱明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匆匆回家,家里有不少事要做,她还真没时间陪着王宇辰。   王宇辰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再不迟疑,转身就向记忆中的东门口邮局狂奔而去。   王宇辰在邮局里买了些信封信纸,趴在给顾客写信用的长条桌上埋头书写起来,邮局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再三打量着这个小屁孩,如果这信纸不是王宇辰自己买的话,估计工作人员都要喝斥他浪费纸张了--谁见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奋笔疾书,写了厚厚一迭信的?这肯定是涂鸦吧?   王宇辰这封信写得异常认真,细致。   因为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不同于此前揭发的凶杀案,这可是剑锋直指部队,直指最可爱的人啊。   这年头,军人是全国上下最受尊敬的人,威望极高,年轻人争相以穿上国防绿为荣,一颗红星头上戴,两面红旗挂领间,那是最美的英姿。   可是王宇辰的信中,却直指一名战斗英雄是背叛者、逃亡者。   如果没有扎实的证据,他的信根本没有人信,只会被有关方面认为是诬告。   可问题是,王宇辰根本没有明确的证剧指控范园焱--不同于钱永昌、罗树标案是早已经发生的事实,范园焱的逃亡并没有发生。   在他驾机飞越海峡之前,包括他最亲密的战友、亲人,都不知道他心中那见不得人的计划。   直说吧,王宇辰根本就是空口无凭。   所以,王宇辰需要大量的旁证来证明自己对范园焱的指控。   幸运的是,在后世的报纸上,对范园焱逃亡的心路历程描写得非常详细,这其中不少材料,是蛙岛方面的新闻媒体根据范园焱的亲口述说进行的公开报道。   王宇辰一笔一笔将极隐密的材料写在了信中:   1974年,范园焱调到海南岛水陵机场,准备支援西沙作战,此时接触了对台湾详细介绍的“敌情资料”,对对岸的“强大军力”心理产生了羡慕之情。   1974年6月,他因学习发言不当,受到批判及停飞处分,2个月后恢复飞行。从此后,他就在笔记中暗自发泄不满。   1977年6月12日,范园焱参与“7713”工程打捞阿波丸沉船任务调晋江沙堤机场。他经常收听对岸的广播,并且偷偷做了笔记,策划逃亡时的飞行路线,以及对岸承诺的重重好处。   1977年7月7日,身为第2侦察机团1大队2中队中队长的范园焱正式逃亡。   只要相关部门收到了王宇辰的信,顺藤摸瓜,就能把范园焱揪出来。让那曾经耻辱的一幕,再不发生。   王宇辰突然一怔,等等,这些信,自己该寄给谁? 第38章 勃然大怒   王宇辰至今已经寄出过三批信件了,但是这些信件都如同石沉大海,有没有人看到过它们,那些隐藏的凶手有没有伏法,王宇辰一无所知--王宇辰甚至怀疑,这些信件直接被扔进了废纸篓,根本没人拆开仔细看过一眼。   不过,对此王宇辰并不介意,因为他今后还有机会阻止钱永昌、罗树标犯案,那时,王宇辰已经长大成人,他完全可以不依赖举报信和相关部门的助力,以一己之身阻止钱、罗等人。   可是,范园焱事件却不同,王宇辰只有一次时间机会来阻止逃亡的发生,错过了,就成了终身的遗憾。   他无法容忍自己的信件在无数的来信中漫无目的的漂泊,最起码,他得确保自己的信,被送到了相关部门的大门。   王宇辰皱着眉毛沉思着,该死,自己实在是太小了,要不然,自己就直接坐飞机到京城,把这信塞到部委的收发室里--等等,自己在京城有人啊。   平河县的老干部石国锋不就是自己在京城的熟人吗?   王宇辰当机立断,他取过信封,刷刷写上了石国锋当初给自己留下的京城地址,又给他写了一封信,这才将信封贴好,走到柜台边:“叔叔,我要寄信。”   邮局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把信扔门口的邮筒里就行了。”   王宇辰努力踮起脚尖,让自己的小脑袋从高高的柜台窗口后露出来:“我要寄挂号信。”   邮局工作人员一怔:“挂号信?那可比普通信贵多了?你真要寄?”   王宇辰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钱晃了晃,邮局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从哪里听来了挂号信一说,图新鲜来邮局玩寄信的游戏。可是,生意上门,自己总不能往外推。   邮局工作人员没好气地接过信:“京城?这挂号费可不便宜啊。”   王宇辰把五元钱往柜头上一搁,还往里推了推。邮局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啪一下在信封上盖了挂号信的章,把零钱和挂号小票递回给王宇辰。   挂号信是那年月最靠得住的通讯手段,绝对不会延误、丢失。   现在,这封信需要和时间赛跑,因为此时已经6月底了,离范园焱的逃亡不足半个月,在这半个月内,这封信能不能寄到有关部门手里?有关部门会不会采信?采信后能否从容作出布置,阻止范园焱的行动?这一切,都已经脱离了王宇辰的掌控。   果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反过来说,想承担更大的责任,就必须拥有相应的强大的能力。而身为五岁孩子的王宇辰,如今实在是太弱太弱了,以至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宇辰知道,自己寄出这封信,就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他刚才急着写信,甚至没有戴上手套,以消除自己的指纹--其实消除指纹也没用,如果有心人查到石国锋身上,就能立刻找到他这只小蝴蝶。   要知道,无论是古今中外,历朝历代,干涉军政大事都是极敏感极严肃的事,更何况是指控一个战斗英雄逃亡。   无论此事是否属实,都将给写揭发信的王宇辰带来极大的麻烦。   但是,正是因为王宇辰深深爱着那支从人民中走来的军队,深深爱着那面红旗,所以他不顾自己暴露的风险,也要在第一时间将这封信发出去。   正是因为爱,更要维护那不容玷污的神圣。   五天后,京城。   某部委宿舍楼里,石国锋拎着一纸包猪头肉,哼着小曲背着手走在楼梯上,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住户探出身来:“老石,听说你回京的事有眉目了?恭喜恭喜,不容易啊。”   石国锋满脸堆笑:“多谢关心多谢关心,这段时间借住在宿舍楼里,给大家添麻烦了,等正式手续办好,我就能搬回原来单位分配的房子里了。”   几户邻居都是一片道贺声,有人道:“哎呀,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挤头破想回京里来,老石能这样快把事情办妥,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石国锋笑而不语,这段时间的心酸和折腾,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虽然京里有不少老朋友帮忙,可他依然花了不少心力才办妥自己回京的事--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扁扁的口袋,别的不说,光各种高档烟酒就送了不少出去,没有“手榴弹”和“炸药包”开路,说不定自己就要灰溜溜回平河县去了。   这多亏了王宇辰那孩子借给自己的六百元钱啊。钱是英雄胆,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这些老话说得再对没有了。   就在这时,宿舍楼下传来嚷嚷声:“石国锋,挂号信。”   石国锋从走廊上探头望下看,只见一个邮递员跨坐着自行车上,正冲着楼上的自己晃着高举在手里的一封信。   石国锋匆匆下了楼,签字,接信,一看邮戳,甬城的。奇怪,自己并没有在甬城的朋友啊。   回到自己小小的宿舍,石国锋掩上门,拆开了大信封。   大信封里装着一迭封了口的信,以及一张信纸。   石国锋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信纸,信是写给自己的,寄信人是王宇辰,他托自己务必把大信封里的那些封了口的信,送到各单位的收发室。   石国锋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王宇辰第一次给自己写信,居然提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那些封口的信里面,究竟写着什么样的内容?   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为何要给各单位写信?   王宇辰为何不采用普通的寄信方式,而是让石国锋亲自送到各单位的收发室?   仅仅是为了避免信件丢失,而是令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件事自己掺和在其中,是利是弊?会不会因此影响到自己回京复职的事宜?   石国锋思绪万千,一时间坐在宿舍的小床上,面对着一迭信封,呆愣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夜幕降临。   良久,石国锋长叹一口气:“辰辰啊辰辰,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令人看不透的小娃娃,罢了罢了,如果没有你借我的六百元钱,我也办不成回京的事,就当我还你这个天大的人情吧。”   石国锋并没有拆开王宇辰的信件,王宇辰既然将信件封了口,就说明他并不想让石国锋知晓其中的内容。   不过,在石国锋的猜测中,王宇辰写的信无外乎两种--一种是一个五岁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虽然这样的信胡闹可笑却也不会招来什么灾祸。   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借王宇辰的名义,喊冤叫屈。据石国锋所知,王宇辰的母亲就受过冤屈,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一个可怜人正在努力发出绝望的呼救声。   石国锋同样是天涯沦落人,对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助和绝望颇有体会,出于良心,他也愿意伸出手帮一把。   次日一大早,石国锋骑着自行车出了门,大街自行车流滚滚向前,其貌不扬的石国锋根本没人注意。   石国锋来到了离自己的住址最近的一个部委门口,看着门口那鲜红的国徽和严肃的警卫人员,石国锋心跳有些快,他顺了顺气,踩着自行车来到了门口的收发室,掏出王宇辰的信,扔进了收发室,扭头蹬上自行车就走。   收发室的老头接过信一看:“嘿,这人真是的,怎么连个收信人都没写?”   这时,林千军边啃着煎饼果子边进了门,含糊道:“怎么了?”   收发室的老头一看是最近正春风得意,连破大案的林副股长,忙笑着道:“有人刚往收发室里扔了封信,没写收信人,估计又是那种群众来信。对了,林股长特意嘱咐过,有群众来信第一时间往你那儿送,你来得正巧,我老头儿就少跑一趟腿了。”   林千军笑道:“那就给我吧--”   他刚接过信,只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下角那刻骨铭心的蝴蝶标记,林千军顿时跳了起来,冲着收发室的老头大吼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他长什么样?!”   老头吓了一跳:“我、我没看清楚,我这窗户不是开着嘛,他直接就从窗户里扔进来,骑上自行车就走了,看背景,年纪挺大的,头发有些花白了。”   林千军一头冲出了收发室,冲着警卫吼道:“有看到骑着自行车过去的老头子吗?”   警卫冲着大街上的车流一指:“是不是那个穿白衬衫的?”   林千军撒腿就跑:“喂,你,站住。快给我站住。”   正在前面骑自行车的石国锋听到了后面的嚷嚷声,顿时出了一身白毛汗,见鬼,王宇辰这小鬼头究竟让自己送的是什么信?怎么惹得人家追了出来?   他不顾身后的叫嚷声,以及身边群众的狐疑的眼光,埋头使劲蹬着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车流里。   等转过一个拐角,石国锋再也不顾上怀里其他的信件还没送出,找了个垃圾桶,把剩下的信都扔了进去,擦了把额头的汗,绕了个大圈子,才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王宇辰啊王宇辰,你吓点把你石爷爷给吓死,不是石爷爷不肯替你送信,实在是我得为老婆女儿考虑,不能让她们再在大山里受苦,石爷爷在这里对你说声对不起,以后只能在经济上补偿你了。   林千军在车流里追了几步,哪里追得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远去,消失在拐角处,沮丧地捏着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蝴蝶吗?可是,以前那三封信,不是从平河、上沪、杭城寄出的吗?为何他一改以往的谨慎,亲自送信?   林千军心中满是疑问,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只能摇摇头--唉,如果当时自己没去买煎饼果子,早一步到收发室,就能与蝴蝶面对面了。   林千军拆开了信封,默默读起来,但是很快,他腾一下站了起来,如同烫手一样把信扔到了桌子上,“不可能。不可能。假的。这是诬告!这是诋毁!”   林千军额头青筋暴突,怒目圆睁,似乎桌子上躺着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正对着自己脑门拔枪欲射的敌人。   不。这把枪不是对准林千军,而是对准那支光荣的军队。   林千军是部队里出身的,他知道明白这封信有多可怕有多恶毒,这信中的内容如果透露出去只言片语,都会在军队里掀起滔天巨浪。不知多少人会因此断送前程,甚至身陷囹圄。   林千军粗重地喘着气,牙齿咬得咯咯响,在办公室里转着圈,有时会突然暴怒,狠狠一脚踢向纸篓,可是渐渐的,他的脚步迟缓下来,最终站住了脚,转身,回到桌边,捡起信,再次细细地读了一遍。   林千军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太详细了,信中的内容太详细了,如果只是简单的诬告,根本不可能细致到如此地步。   那个蝴蝶就如同检举钱永昌和罗树标一样,将他们隐秘的罪恶公之于天下,如同这世间有第三只眼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范园焱也同样暴露在第三只眼中,甚至连夫妻间的隐秘也暴露无遗。   这蝴蝶,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林千军甚至不敢细究,想往深处想,越令人背后直冒冷汗,就仿佛在他的背后的墙上,突然悄无声息浮出一只巨眼,正在凝视着他,窥视着他。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自己拿这封信怎么办?。   如果蝴蝶的来信是真的--那范园炎的逃亡,将给军队留下重重的一道污迹,这道污迹,甚至永远无法清洗。而因此而受到牵连的人,上上下下将不知有多少。   后果,无法想像啊。   有那么一刹那,林千军一把抓起信,想冲到部领导办公室,将一切公之于众。   但是他最终冷静下来,蝴蝶的信的来历无从解释,如果和盘托出,那意味着自己以前的功劳也将被一笔抹杀,甚至还会被扣上欺骗组织的帽子,从此万劫不复。   更重要的是,林千军毕竟是部队里出来的,多少有家丑不外扬的意思,如果由部委出面查这件大案,那部队方面可真是丢了大脸了。   林千军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知思考了多久,腾一下站了起来,拔了几个电话,电话那一头,都是他在大院里认识的一些发小,这些人年纪不大,位子不高,但他们身后的长辈个个都有来头。   最终,林千军得到了一个地址,一个电话,以及一个招呼。   这个招呼来之不易,能够让林千军进入某幢小院,但是这个招呼同样耗尽了林千军的人脉,甚至赔上了他的长辈的脸面,如果林千军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那这绝对是一笔赔了老本的买卖。   但是,林千军看向手里的信,蝴蝶,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现在相信,蝴蝶一定是某位世外高人,如同传说中的诸葛孔明一般,掐指一算,就能尽知天下事,自己有缘能接二连三接到蝴蝶的来信,那就绝对不能就此放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林千军孤身一人,开了一辆部里没有标志的吉普车,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巷子,巷子两边是高高的红墙,墙后隐约露出一片飞檐及数枝红杏。   门口处有便衣查了林千军的证件,又给里面打了电话,这才打开门,林千军沿着一条小路开到尽头的一幢小楼,下车,整了整警服,大步向里走去。   小楼前有一片园子,却不像别的院子种着四季鲜花或果树,而是一些常见的农家菜:茄子、扁豆、番茄、丝瓜小、小白菜。   一个穿着蓝大褂的老者正举着锄头在锄草,听到林千军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道:“帮我给菜地浇点水。”   林千军毫不迟疑,脱下警服,挂在旁边的木架上,从角落里的水井打了一桶水,用勺子舀着,给菜地浇起水来。   大热天的,日头晒得人脸上直冒油汗,林千军却浇得极认真,似乎他托了众多关系,匆匆赶来,就是为了来浇水一般。   最后一勺水浇完,老者放下了锄头,摘了两根顶上戴花的青瓜,一根扔给林千军,一根在自己褂子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不错不错。”   却不知道,是夸青瓜滋味不错,还是林千军浇水浇得不错。   林千军也啃着青瓜,并不主动说话。   老者招手让林千军随同自己坐到一处花架荫凉下,温声道:“林家的孩子?嗯,听说你在部里干得不错?行啊,给咱们部队长脸了。有人说要专业化,专业化当然是对的,是应该的。但年轻人做事也需要干劲、冲劲,我听说你办的几个案子,有咱们部队里刺刀见红,敢打敢拼的风格。很好,就要发扬这样的风格。两军相逢,勇者胜。”   林千军一个立正敬了个礼:“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老者摆了摆手:“坐下坐下,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办公室,不要这样严肃。对了,小林,你找我有什么事?” 第39章 无耻之徒   林千军清了清嗓子:“我从有关渠道得到一份材料,材料反映--”   林千军把蝴蝶来信中的内容一一说了出来,当然,他隐去了蝴蝶,只含糊说是通过自己的情报渠道。   老人在花架下静静听着,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拂袖而去,阳光透过叶片在他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令林千军看不清他的神情,有那么一刹那,林千军甚至怀疑老人是否在打瞌睡。   不知为何,林千军原本烦躁的心突然安静下来,是啊,面前的老者一生不知经历过了多少风雨战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真是炼出了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胆量和胸襟,区区一个飞行员的逃亡,实在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千军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汇报:“据可靠情报,范园焱将于7月7日逃亡海峡对岸,时间紧迫,请领导指示。”   老人缓缓站起身来:“哪一家都有不孝子啊。林子大了,总会出现蛀虫。是该好好收拾一下园子了。”   他并没有细究林千军的情报来源,只是让林千军回去等消息,就向小楼走去,林千军并没有跟上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一切,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林千军向老者的背影敬了个礼,转身出了院子。   接下来的几日,林千军表面上一切如常,只不过时不时会到收发室转悠一圈,以图再次撞上蝴蝶--那个骑自行车的白发老者--当然,他一次又一次失望了。   但在林千军心里,却是焦灼万分,眼看着7月7日越来越近,有关方面却丝毫没有动静--这种事,自然是动手越早越好,时间拖得越长,变故也就越多。   蝴蝶在信中言之凿凿范园焱计划在7月7日逃亡,可是万一范园焱突然改变计划提前行动了呢?在军事史上,这种临时改变计划打了对手一个出奇不意结果大获全胜的例子不胜枚举。   7月6日,林千军顶着一双熊猫眼,刚刚从部委大门口出来,嘎一声响,一辆不带标志的伏尔加在他面前停下,车窗打开,驾驶员问道:“是林千军副股长吗?”   林千军微微一皱眉,不答反问:“你是谁?”   驾驶员道:“某老让我来接你。”   那是小楼老者的名字,林千军二话不说就上了车,凭伏尔加带着自己在长安街上疾驶--来了。这是要动手了。   伏尔加带着林千军驶入了一座机场,跑道上,一架伊尔运输机发动机轰鸣着,有人把林千军引入机舱,伊尔拔地而起。   经过不停顿的长时间飞行,林千军从窗口往下望,看到了连绵的海岸线和一望无际的大海,隐隐猜到了自己身处何处--这里已经是祖国的海疆了。   伊尔平稳地降落在一处机场上,一辆军车早早就停在了跑道边,运输机一停稳,军车就开到了机舱门下,林千军刚跳下飞机,一个穿四个兜军装的军人就匆匆下了军车,向他敬了个礼:“林千军副股长吗?请跟我来。”   林千军乘车来到了塔台,一进门,他就吓了一跳,小小的塔台里挤满了军人,看到穿着警服的林千军进来,人人都转过身来,看向他的一道道视线中,有愤怒的,有羞愧的,有不甘的,有疑惑的,有紧张的,不一而足。   一个穿着飞行夹克的军人突然道:“为什么叫他来?他是部委的,又不是我们部队上的。这件事,我们自己会处理,让外人插手算什么?”   “老李。冷静。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这事儿出在你们大队,出了事儿你这大队长面子上挂不住。可是如果不是林副股长把情况告知我们,那事情发生后,后果更加严重。到了那时,你就可不是面子挂得住挂不住的问题,而是要回家种田去了。”另一个灰白头发的年长军人厉声呵斥道。   穿飞行夹克的军人显然是2大队的大队长,范园焱的顶头上司,他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白,最后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这时,灰白头发的军人向林千军伸出了手:“我是第2侦察团的政委刘忠,欢迎林千军副股长前来协助我们工作。”   林千军闻言心中一喜,这刘政委言下之意,自己是以官方的身份参加这次行动--林千军心里也是有点私心的,他虽然愿意维护那面红旗的纯洁,但是自己如今毕竟身在部委,如果自己能以官方的身份参与这次行动,那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可是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原本最担心部队甩开自己单干,但显然,小楼的老者施加了一定的影响力,让第2侦察团捏着鼻子也得接受自己。   林千军握着刘忠的手用力摇了摇:“目前情况怎么样?”   刘忠勉强笑了笑:“接到老首长的消息后,我们立刻在内部进行了调查--你放心,我们没有惊动目标,主要是从外围了解。正如林股长情报显示,目标平日里私下的确有些不好的言论,我们还与他的妻子暗中接洽,唉,这个可怜的女人哭着承认,目标经常在家里嫌弃她长得不够漂亮,生活没有情调。”   林千军紧张地问:“你们和目标妻子接触了?会不会因此惊动目标?”   刘忠道:“你放心,我们是通过妇联的名义和目标妻子接触的,这原本是家丑,目标妻子瞒还来不及,怎么会到处宣扬?”   林千军又问道:“日记呢,目标的日记你们有没有拿到?那上面应该有详细的叛逃计划--路线、高度、速度,这些就是铁证。”   刘忠摇了摇头:“我们没找到日记,但是,目标妻子反映了一个情况,目标前段时间突然把一本日记给烧了--”   林千军重重一拍桌子:“这就对了。目标已经准备行动了。他这是在销毁所有的证据。”   这时,2大队大队长大声道:“这都是铺风捉影的事。哪家夫妻没有一点矛盾?我和我家老婆子还经常吵架呢。烧日记也不算什么,咱们都是从那个年月过来的,当时,谁抄家被抄出日记本,就成了罪证,再没人敢写日记。没错,范园焱以前的确有些不当的言论,但他已经承认错误了,还立下了战功,我们不能凭一点没影子的事,就怀疑自己的同志。”   “够了。老李,你要是再强辩,就从这里出去。”刘忠瞪着眼睛呵斥道:“现在可不是你护犊子的时候。真要是出了事,我们第2侦察团上上下下,全都得吃挂落。你承担得起这责任吗?。”   李大队长瞪着血红的眼睛转过身,阴沉沉地盯着塔台外的夜色,再不哼声。   林千军也不搭理李大队长,自己的下属出了一个叛徒,任谁都不好受,显然,事情过后,大队长的前程也从此断送了,一个治军不严的罪名怎么也逃不了。   他低声问刘忠:“刘政委,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直接扣人吗?”   刘忠摇了摇头:“没有真凭实据,抓了人也能否认,很难定罪。我们决定引蛇出洞。”   林千军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刘忠话中之意,点了点头:“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那我就在这里看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吧。”   这一夜,塔台里灯火通明,一道道命令下达,无数人在机库、在加油站忙碌着。   起床号吹响了,机场重新充满了活力,地勤开始整备今日准备战时值勤的战机,加油车开了过来,电瓶车也推到了银鹰旁,气象员正在观测各种数据--   范园焱早早就起了床,正对着镜子刮胡子,妻子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细声细语地问道:“老范,今天是喝牛奶还是豆浆?”   范园焱没好气地道:“我今天要上天的,喝豆浆有什么营养?喝牛奶。”   范园炎的妻子是小学老师,也算是个文化人,但长相却较平实,而且只给范园焱生了两个女儿,至今没有儿子,范园炎经常给妻子看脸色。   范园焱的妻子低低喔了一声,煎了个鸡蛋,和热过的牛奶一起给他端了上来,范园焱一边大口吃着早餐,一边打量着妻子。   他敏锐地发现,妻子一直在躲闪自己的视线,他一皱眉:“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是不是单位里又有什么事?你瞧你,自己单位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我当年怎么就看上你的?”   妻子低下头,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没、没什么事情。”   这时,两个女儿也洗好了脸,坐到桌子边开始吃饭,范园焱细细看了两个女儿几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出口,匆匆抹了抹嘴辰:“我走了。”   范园焱的妻子站在门口,目送他骑着自行车向机场而去,她心中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数次想张口唤住丈夫,但最终还是没出口。   范园焱的身影刚消失在远处,立刻就有一辆车载着一队战士匆匆而来,带队的干部一挥手,就有几名战士把惊骇无措的范园焱妻子和两个女儿带到了一边,其他战士冲进了范园焱的家,传出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地有战士从里面把查抄出的东西搬上车。   范园焱的妻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抱着两个女儿,泪水如泉涌一样夺眶而出。   范园焱并不知道身后家里发生的这一切,他在更衣室换上了飞行夹克,来到了战备室听取简报,一切如常,然后,他拎着地图包向自己的战机走去--那是一架编号3171的歼6战机。   一名地勤正在战机边忙碌着,看到范园焱的身影,忙直起身敬了个礼:“范队长,一切准备就绪。战斗机状态良好。”   范园焱随意地还了个礼,他这时才注意到,面前的地勤面孔有些陌生,他顿了顿脚步:“今天不是小史值班吗?”   陌生的地勤笑道:“小史身体有些不舒服,临时请了假。”   范园焱喔了一声,地勤扶着梯子,他顺着梯子爬上了战机,坐进了座舱,地勤帮他拉上了座舱盖,搬开了梯子,协助他发动了发动机。   战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吼声,地勤忙把电瓶车移开,取走轮子下面的三角防滑木,挥动双手,示意范园焱一切准备完毕。   范园焱熟练地检查着各项仪表,一切正常,尤其是他最关注的油料,油箱是满的,足够他飞到海峡对岸。   范园焱压下逐渐增加的心跳,一如往常向塔台报备起飞,塔台依照流程和他对了几句口令,允许起飞,不知为何,今天的塔台传来的声音略有些紧张,不过这并不奇怪,这里是海峡前线。   范园焱轻蹬脚舵,战机缓缓滑向跑道,这架战机虽然是部队里最先进的战机,但是依然采用机械操作系统,哪里比得上对岸的飞机,那可是真正的美国货,全世界最先进的。   真要是打起来,自己的坐驾根本不是对岸的对手,轻轻松松就会被打下来,就冲着这个,自己也该到对岸去。   范园焱熟练地驾驶战机,滑行,起飞,转向,沿着预定的航向开始值班飞行,塔台里不时根据雷达显示的方位,对范园焱下达命令,范园焱一一服从。   前方就是海岸了,依据塔台的命令,范园焱应该转向返回,然后此时,范园焱突然极速下降高度,他知道,以侦察团雷达的功能参数,根本不可能观测到低空飞行的自己。此时的自己,就是隐形的。   “3171,3171,雷达失去你的踪迹,报告高度,报告高度。”电台里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叫声。   是大队长的声音。   大队长怎么会在塔台?。   范园焱一凛,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了。   范园焱假意道:“317报告,高度正常。”同时猛踩油门,加快了战机的速度,只要飞过海峡中线,自己就安全了。   大队长已经在怒吼了:“范园焱,我命令你立刻返回。不要当祖国的罪人!”   范园焱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的行动这样快就暴露了,难道说,是雷达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吗?   不可能,战机和雷达的性能自己最清楚不过,如今自己正贴着海面超低空飞行,侦察团的雷达根本看不到自己。   范园焱根本不理睬大队长的怒吼,继续直飞。   就在这时,突然有两架银鹰从范园焱的歼6上空掠过,其距离之近,尾流扰乱得3171一阵乱晃,范园焱紧紧把握住操纵杆,这才稳定住驾机--不好。这、这是侦察团的战斗机。它们似乎一早就埋伏在空中,趁着自己不备,突然俯冲下来。   范园焱的飞行夹克里,一阵阵冷汗冒出来,事情似乎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计划,侦察团好像--不,是肯定预先知道了自己逃亡的计划,所以派出两架战机提前埋伏在空中。   怎么办?怎么办?   电台里再次传来声音:“范园焱,我命令你立刻返回。不要做遗臭万年的罪人。”   这、这是团政委的声音。   范园焱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计划的确已经暴露了。   嗒嗒嗒,突然,一道火流从3171战机前方掠过,这是自己曾经的战友正在警告。   完了完了,范园焱几乎软瘫在座椅上,不要说自己的战机根本没有装上实弹,就算是有实弹,二打一,自己也完全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仪表盘上一盏红灯突然亮了起来,油箱在报警。   怎么可能?!起飞前,油箱明明是满的啊,足以让自己飞到海峡对岸--范园焱突然想起那个顶替小史的陌生地勤,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就是一个连环套。   侦察团显然早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异动,却不动声色,暗中布置,陌生地勤在油箱上做了手脚,让自己误以为满油起飞,而实际上,油箱里的油甚至不足以让自己飞过中线,如果继续强行往前飞,耗尽燃油的歼6会像一块石头一样掉海里。   与此同时,空中早就埋伏了两架实弹满油的战机,随时准备把自己如同燃烧的火鸡一样从空中打下来。   无论哪一种方式,自己都难逃一死。   塔台,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雷达,绿色的雷达屏幕上,三个小红点正在向那条无形的海峡中线疾飞,负责监视雷达的战士报告:“以目前的速度,3171再过两分钟后,就将越过中线。”   李大队长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范园焱,你真的铁了心要背叛国家吗?回头。快回头。”   团政委刘忠摇了摇头:“老李,放弃吧,只有命令前方的两架战机击落了。如果让3171坠落在中线外侧的海域里,会造成不堪设想的恶劣后果。”   李大队长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范园焱死不足惜,可那架歼六却是自己大队的战机啊,每一架战机都是异常宝贵的,每一次大队进行训练,自己反复叮嘱的话就是--如果出现故障,一定以保战机为第一方案。   整个国家的老百姓饿着肚子,穿着破衣服,从牙缝里省下钱,才有了这些战机,浪费不起啊。 第40章 最忠诚的信徒   可是现在,为了狗娘养的范园焱,自己却要亲自下令击毁心爱的战机。   刘忠如何不明白李大队长的心情,他摇了摇头,接过电台的话筒:“我是刘忠,我命令,立刻击落3171,重复一遍,立刻击落--”   这时,电台里传来拦截范园焱战机驾驶员的急促呼叫:“3171转向了,他正在调头。”   这时,雷达兵也大声汇报:“3171转向,距海峡中线五公里处转向。”   刘忠长长松了口气,捏着话筒的手缓缓松开了。   林千军一直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他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一夜未眠,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让他无比庆幸--自己信任蝴蝶的来信做对了。如果不是自己冒险一搏,范园焱的逃亡将成为这支英雄的部队一个重大的污点。   似乎猜到了林千军心里在想什么,刘忠转过身,伸手,重重握了握林千军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李大队长看向林千军的眼神更是五味陈杂,在他看来,林千军就是只报丧的乌鸦,可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林千军,等范园焱逃亡事发后,自己身为直属领导解甲归田是轻的,甚至有可能因为渎职被送上军事法庭。   只不过,李大队长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范园焱日夜相处,怎么就被蒙在鼓里,对他的逃亡计划一无所知?而远在千里之外京城的林千军却洞若观火?不知道自己以及自己负责的大队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被这个林副股长掌握在掌心中。   一刹那,林千军在李大队长的心中变得高深莫测,令他惊惧交加。   在空中两架驾机的押送下,3171缓缓降落地跑道上,跑道两侧早就停满了泡沫救火车、救护车以及载满荷枪实弹战士的大卡车,3171一触地,还在滑行时,两侧的车辆就紧紧跟随,一路疾驶,卡车上战士们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战机机舱。   机舱里的范园焱把两侧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任何异动,他其实是个胆小鬼,既然不敢驾机冲过海峡中线坠海,那如今更不会有什么冲动之举。   范园焱老老实在跑道尽头踩下了刹车,战机稳稳停住,在发动机还在运转时,几架梯子已经搭上了机舱,几双粗大有力的手伸过来,粗暴地打开了机舱,把范园焱如同拖死狗一样拖出来。其中一双大手的主人,正是李大队长。   李大队长双眼喷着怒火,一拳砸在范园焱的脸上,顺手把他的飞行帽摘下来,扔到了地上,往他脸上重重吐了口唾沫:“叛徒。”   范园焱连抬头看一眼李大队长的勇气都没有,被战士们押上卡车,无数支枪口对准了他,疾驶而去--等待他的,是军事法庭庄严的审判。   林千军在塔台里签了几份文件,和刘忠政委又闲扯了几句,刘忠并没有和林千军交流范园焱的具体案情,更没有探问他的情报究竟来自何处,只是闲话家常聊了几句林千军长辈在军中的一些往事,一聊才发现,中国虽大,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七绕八绕还真能扯上--刘忠甚至和林千军有些不出五服的亲戚关系。   林千军自然,这是刘忠这是在向自己示好,这也意味着,从此后,部队上欠了林千军一个大大的人情。   当晚,刘忠亲自安排了一架运输机,把林千军送回了京城,林千军在嘈杂的机舱里沉沉睡去,在梦中,他梦到一只小蝴蝶围绕着自己轻快地飞舞着。   京城这地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千军人还在天上飞呢,各种小道消息就已经满京城乱飞了,人们互相打着电话,或者在小酒店里私语,传播着一个被不断添油加醋的流言,这流言越传面目越失真,但其中的核心却没变,那就是部委新上任不久的林千军副股长,立下了惊天大功。   林千军甚至惊动了红墙里的几位老人家,有位老人家笑着夸他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林千军年龄并不小,但是在部委里一群老头子中间,的确称得上“少年”两字了。   林千军回到京城后,顶着两个熊猫眼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在睡上,美美睡了一觉,突然,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林千军抹着眼屎打开了门,却是办公室的同事,那同事满脸堆笑:“林股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不过部里领导突然来通知,要视察我们办公室,你快打理一下去办公室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戏肉来了。林千军自然知道为何前段时间还对自己拍桌子瞪眼睛的部领导突然前来视察工作,他不动声色应了声,匆匆洗了脸,换上身新的警服,跳上前来接自己的警车,疾驶而去。   一到办公室,前段时间不知跑哪儿去的同志们齐齐刷刷都到了,看到林千军进门,也不知道谁带头,全办公室的同志们都鼓起掌来,有人打了声口哨:“林股长,给咱们部委露大脸了。”   的确是露大脸,谁能想到,林千军居然能把手伸到部队里,把一个叛逃分子给揪了出来,这事儿的影响力可比抓什么连环杀手牛逼多了。   在掌声中,办公室地大门打开了,部里几位主要领导络绎而进,主管副部长笑道:“呵,好热闹,原来是给我们的破案英雄接风啊。”   林千军忙冲几位领导敬了个礼:“这是我应尽的职责,算不上什么英雄。”   副部长满意地点点头:“居功不自傲,好,很好。”   接着,副部长认真视察了办公室的工作,向在岗位上勤奋工作的同志们嘘寒问暖,末了,发表了一段鼓舞干劲的重要讲话。   林千军代表办公室全体同志表了态,再接再厉,争取再立新功--名义上的正股长笑眯眯站在一边,自觉地不抢风头,他心里明白,不用过多久,林千军这“副股长”就能转正了。   领导们视察完毕,在同志们热烈的鼓掌中离去,副部长向林千军招了招手,让他跟着自己回到了办公室,秘书给林千军倒了茶,掩上了门。   副部长轻松地靠在椅子上,对林千军热诚地道:“小林啊,部里已经决定加大对新部室的支持力度,你回头打个报告,要钱有人要物资尽管开口--哼,有些人说我偏心,对新部室支持力度过大,说什么现在哪个部室都缺经费,凭什么给你们优先。我就偏心了。有些人人浮于事,有些人至今只知道内斗,我就偏心小林你这样干实事的。”   林千军知道这是论功行赏了,他也不客气,道:“好,我回头就整理一份报告。对了,部长,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副部长眼睛眯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林千军:“噢?什么事?我能办到的,尽量替你办。”--领导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宽容优待了。   林千军道:“我想,能不能请部里出面,给人报发篇新闻稿,宣传一下我们新部室近期的工作?当然,关于部队上的事,就暂时不提了,主要是那两件刑事案件。”   副部长立刻明白了林千军的意图,他是希望通过新闻报道,鼓舞新部室同志们的士气。   的确,前段时间林千军的工作没有起色,包括自己在内,不少领导都敲打过他,以至于新部室的同志们人心浮动,纷纷思去。   当然,这其中也有林千军少年成名,忍不住炫耀一下的心思。不过,副部长并不以为意,这才是年轻人的心性嘛,有点浮躁,这就对了。   说心里话,副部长对林千军究竟是如何得到部队内部如此隐秘的情报的,也心怀疑虑,他对林千军知根知底,是绝对不相信外面流传林千军在部队内部有隐藏极深位置极高的线人这种话的--这真正是放屁,以林千军的社会地位,他给人家做线人还差不多。   更多的可能,是林千军在部队内部的熟人,不小心露出了些口风,而林千军高度警惕,抓住了其中的要点,又有胆有谋敢于行动,以至于揭破了这上达天听的大事。   事后回想,此事风险极大,林千军凭着道听途说就敢找到那位老人家门上去,可如果事后证明他的判断是错误的,那林千军一身前程尽毁,就准备被打发到偏远地区喝西北风吧。   这小子,真是有运气,福将。   副部长在心里盘算着,对林千军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在人报有几位老朋友,头版肯定上不了,但二版三版没问题,这样吧,我也不麻烦人家大记者来采访了,干脆你自己弄篇稿子,挂个通讯员的名字交给我,我帮你发给人报。”   林千军一脸喜不自禁的样子,冲副部长敬了个礼,带着一阵风匆匆而去。   林千军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管不上和热情的同事们打招呼,关上门,摊开纸,匆匆落笔。   他要写篇报道,不,更精确地说,是写封信,一封给蝴蝶的信。   至今为止,林千军一共先后收到四封蝴蝶的来信,其中三封是芳姐通过各个渠道收集到的,一封是蝴蝶直接投递到部委收发室的,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蝴蝶的信,在各个部门收发室里躺着。   林千军一定要找到蝴蝶--最起码,要保证自己收到蝴蝶的来信。   因为,蝴蝶的信,就是他林千军今后一辈子飞黄腾达的保证。蝴蝶的每封信的内容都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但事实却最终证明,蝴蝶无一虚言。   如今,林千军成了蝴蝶最忠诚的信徒,他是如此虔诚地企盼着得到蝴蝶的来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想垄断蝴蝶的每一封信。   因为,那不是简单的信件,那是,天启。   林千军不可能大张旗鼓动用部委的力量寻找蝴蝶,那只会暴露蝴蝶,暴露自己,他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自己找不到蝴蝶,那就让蝴蝶知道自己在找他。   林千军决定通过人报的新闻报道,给蝴蝶一个信号,告诉蝴蝶,在部委里面,有个叫林千军的人,在企盼着他的来信--我的祖宗啊,你老人家就别再把信到处乱发了,直接寄给我就行了。   以人报在全国的影响力,无论蝴蝶身在何处,他都能够看到。   王宇辰并不知道林千军正在千方百计联络自己,他正面临着一个重大危机--要上学了。   朱明正在给儿子展示新买的书包、铅笔盒、橡皮、铅笔等学习文具,还给王宇辰准备了一双标志性的白跑鞋。   “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上课回答要先举手,不要在走廊上乱跑乱跳--”朱明絮絮叨叨地念着,她自己虽然是老师,平时也没少教儿子各种学习的规矩,但事到临头,依然有些紧张,不是担心王宇辰不好好听课,就是担心他和别的孩子闹矛盾。   王宇辰乖乖地道:“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好了。”   朱明这才笑着揉了揉王宇辰的头发,帮他把书包背到肩上,穿上白跑鞋,牵着他的手,向学校而去。   王宇辰就读的小学叫大梁街小学,出了向阳院,出门右拐,再左拐,沿着小巷走百米,出了巷口就是教堂--只不过如今教堂早就另改他用了,向左就是大梁街小学的大门了。   这条路朱明带着王宇辰走过好几回,但今天依然坚持陪着儿子一起来上学,路上遇到不少和王宇辰同样打扮的孩子和父母,有的孩子一脸兴奋,有的孩子却又哭又闹,大声嚷嚷着不愿意上学,被父母如同拎小猪一样拎着走。   王宇辰还看到了同住向阳院的几个孩子--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孩子,他平时为了装出“正常小孩子”的模样,经常和他们一起玩,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以王宇辰的手段,想收买几个小屁孩还不是手到擒来,几个小家伙见到王宇辰,都亲热地打着招呼,手牵手一起去学校。   大梁街小学门口,早有一排老师整队相迎,看到老师们严肃认真的面容,孩子们顿时静下声来,举止都变得有些局促,王宇辰和妈妈朱明挥手告别,顺着人流进了校门。   操场上,早有白线划出了一个又一个大方框,最前面用白粉写着班级的名字,王宇辰被带到105班,不一会儿,他的前后左右就站满了小朋友,一个中年女教师正在前面念著名册点名,这就是王宇辰小学时的班主任了,崔艳群。   崔艳群点完名,带着孩子们如同一群小绵羊一样向教室走去,这时,一只小手突然伸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崔艳群转过身:“小朋友,有什么事吗?是要上厕所吗?”   扯崔艳群衣角的正是王宇辰,他露出一个自认最可爱最无害的笑脸:“崔老师,我能不能不上学?”   崔艳群一怔,刚刚上一年级的孩子们向来很胆小,连跟老师大声说话也不敢,可这孩子居然大大方方叫自己崔老师,还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崔艳群微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到学校来就是来读书识字的,怎么可以不上学呢?”   “我叫王宇辰,三划王的王,宇宙的宇,星辰的辰。崔老师,我已经会读书写字了。”王宇辰道。   这时,崔艳群已经把孩子们带进了教室,她正打算把胡言乱语的王宇辰领到座位上去,却看到王宇辰突然跑到黑板前,抓起一支粉笔,踮起脚尖,在黑板上刷刷写起来,在崔艳群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篇李白的《静夜思》端端正正出现在黑板上。   王宇辰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对崔艳群道:“崔老师,我说过的,我会写字的,不用再浪费时间学习了。”   半个小时后,一年级教师办公室,几个老师正围着一张桌子,如同看什么西洋景一样看着坐在崔艳群办公桌旁的王宇辰,王宇辰坐在椅子上,脚还够不着地,正捉着铅笔,吭哧吭哧做着一张卷子。   崔艳群正在埋头批改着一张试卷,半晌,她抬起头,满脸都是兴奋的潮红:“一百分。二年级的语文期中考试,依然是一百分。”   围观的老师一阵哗然:“一年级的期中、期末试卷,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没想到二年级的内容也难不倒他。这孩子不得了啊。神童啊。”   数学老师一直伸长着脖子,如同被人拽着的鹅一样,从王宇辰背后盯着他正在做的数学试卷,这时道:“我看这二年级的数学试卷,肯定也是一百分,做到现在,一道错的都没有,这孩子甚至不用打草稿。”   王宇辰心说,就二年级的数学题,小爷闭着眼睛也能算出来,要不是怕你们大惊小怪,我做道一元二次方程式让你们开开眼。   崔艳群和老师们如同看到从天而降的金元宝一样,喜滋滋地打量着王宇辰,有位老师不无羡慕地道:“崔老师,你可捡到宝了,你的班里出了一个神童呢。你可得好好培养他,让他成为国家的栋梁。” 第41章 不再是孤军奋战   崔艳群满面潮红,激昂地道:“那是肯定的。我会倾注全部的精力培养这孩子,嗯,我这就起草一份学习计划,请大家出谋划策--这孩子语文数学基础不错,但要德智体全面发展,其他的课程也要补上。”   咦咦咦,这风向不对啊。我是想小露一手好摆脱无聊的课程的,怎么反而给自己加码了呢--瞧崔艳群老师兴奋的样子,她绝对会每天抓着自己给自己开小灶啊。   这年头,老师们还是非常敬业和单纯的,不存在收费补课一说,对每个孩子的付出都是真心实意的,王宇辰在后世的记忆中,就经常被老师留在教室里罚抄生字抄到天黑,晚饭也顾不上吃,而老师也陪着他一起坐在教室里,在讲台上默默地批改作业。   可在另一个时空自己挨罚留堂是因为读书不用功,可现在,却是自己表现太过出色,让崔艳群起了爱才之心,决定全力以赴培育出一个天才来。   这剧情不对啊。   王宇辰慌得放下了正在做试卷的笔:“崔老师,小学的很多课程我都自学过的,用不着再学了吧,你有家有室的,休息时间就该多陪陪家人,这敬业是好事,可家庭幸福同样重要。”   听着王宇辰老气横秋的说教,崔艳群和老师们笑出声来,崔艳群揉了揉王宇辰的脑袋瓜:“瞧你这孩子,从哪儿学来这一套套说辞,这要是人人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庭,谁来建设国家呢?”   得,自己拿21世纪的心灵鸡汤洒狗血,在70年代根本不管用啊,这个年头,无私奉献真的不是一句空话,为集体弃小家那是常态。   这也就是王宇辰展现了惊人的早慧,要不然,以他这错误的观念,崔艳群早就板起脸训他一节课了,不过好学生向来在老师面前享有不受责罚的特权,崔艳群自当王宇辰这话是从父母那儿听来,鹦鹉学舌的。   完了完了,自己这下子是弄巧成拙了。   王宇辰面色如土,天哪,难道自己真要在崔艳群的“魔爪”下浪费整整六年吗?自己有多少事要做啊--要继续找生财之道,积累资金,要四处奔走实施拯救,总不能次次写没有回音的信件吧?   崔艳群根本不搭理一脸苦相的王宇辰,她如今斗志昂扬,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迎来了最光辉的前景--她培育王宇辰的心是真心的,但同样认识到,自己将因为这个神童学生而获得无数的荣誉和掌声。   说不定,今后还会因为教学出色而被调到教育局工作。那可就是走上仕途了。   王宇辰拖拖拉拉做完了崔艳群硬塞给自己的试卷,还故意做错了几道题,崔艳群自然明白他的小意思,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瓜:“调皮。”   崔艳群正色道:“王宇辰啊,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学习档案,你的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国家干部,你妈妈还是中学老师,所以你的学前教育做得比较好--嗯,是很好,非常好。但是,你千万不能因此骄傲自满。有篇古文叫《伤仲永》,讲的是古代一个叫仲永的孩子小时候非常聪明,可是等长大了,却和普通人差不多。这是因为他自得意满,没有努力求学的结果。王宇辰,崔老师希望你不会成为又一个仲永。”   崔老师给王宇辰讲了一番大道理后,和其他几个任课老师认真地探讨起如何安排王宇辰的课程起来。   王宇辰闷闷不乐在坐在一边,实在无聊,干脆拖过办公桌上的几份报纸看起来,那时的报纸都是公家统一订的,用专门的报刊夹夹在一起,挂在三角架上。   厚厚的一叠报纸是当时人们了解外界的最重要的也唯一的窗口--电视机要等80年代才走入寻常百姓人家。   王宇辰看到了一份熟悉的报纸名字--甬江文艺,呵,这就是他后世任职的报纸,只不过那时还没改名叫日报。   王宇辰顺手翻了翻,情不自禁扁了扁嘴,这年头报纸的记者编辑水准实在是难入他一个专业报人的眼,尤其是副刊类稿件,也就比小学生强一点。   嗯,自己倒是可以写些文章到处投稿,虽然发不了大财,但也能补贴一些家用,最起码,稿费来得正正当当,不像卖皮蛋秘方的钱,自己只能由奶奶收着,不敢随便动用,害得自己如今想吃一根赤豆棒冰都要迟疑半天。   等等,不行。如果自己再在崔艳群面前展现了文学天份,那她不是又要在自己的功课上加码了?。   作茧自缚啊。   王宇辰顺手翻着报纸,突然,他的视线在一份人报上凝住了--人报是当年最权威的报纸,每个公家单位必订,大梁街小学也不例外,报夹上最厚的就属人报了。   在人报的第二版头条,刊发了一篇新闻报道,标题为《“人民卫士”为人民》,讲述了公安战线上的干警如何机智破案,将穷凶极恶又狡猾的罪犯绳之以法。   报道中,有两个王宇辰非常非常熟悉的名字--钱永昌!罗树标!   王宇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钱永昌和罗树标被抓获了?!在原本的历史中,钱罗两人一直到90年代,犯下累累血案,才被捉获。   可是现在是1977年,钱永昌和罗树标刚刚才开始他们的罪恶人生之路,他们被捉只有一个答案--王宇辰成功干涉了历史。   信。自己寄出的那一叠叠信,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老天开眼啊,王宇辰一直在担心自己的那些信是否会石沉大海,自己所努力的一切,究竟只是一场无用功,依然会有无辜者被杀害。   但现在他终于得到了回音--他的每一次尝试,都得到了成功。   等等,并不是每一次都成功了--范园焱呢?范园焱的逃亡性质如此恶劣,为何在报道中只字不提?   王宇辰突然一拍脑袋,自己真是有够蠢,正是因为范园焱事件性质恶劣,所以不能见之报端啊。家丑不能外扬嘛。   嗯,不知道是谁,收到了自己那些信件?   王宇辰仔细阅读着报道,这报道如同70年代的新闻一样,满篇都是八股文,到处是口号和豪言壮语,具体的破案细节极少--不过后世的新闻报道又把案件给庸俗化、娱乐化过头了--但是,在字里行间,王宇辰看到了一个名字“林千军”。   这林千军似乎是京城部委里的一个干部,他的名字隐藏在一系列更显赫的大干部名字之中,王宇辰作为专业报人,自然知道,人报这样的央级媒体,除非必要,根本不可能放上这样小干部的名字,之所以“林千军”荣登其中,答案只有一个--他才是真正的破案人。   难道说,自己的信都落入了林千军的手中吗?   这可,真是有缘分啊。   要知道,自己的信投向了很多个部门单位,到处撒网,可没想到,最终真正对这些信引起重视的,却只有这林千军一人。   王宇辰的视线突然停顿在一段话上,那是记者采访林千军时,询问他如何从一团乱麻一样的线索中找到罪犯的,林千军道:“破案有时候也需要灵感,有时,灵感如同蝴蝶一样突然飞到我的脑海中,帮助我追踪到罪犯。”   见鬼。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和整篇报道的文风非常不合。前面还是表决心鼓干劲,这里怎么突然就跳出“蝴蝶”“灵感”来了?警察破案是讲证据的,灵感有用那就干脆请作家来破案吧,还要警察做什么?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林千军特意安排的信号。   蝴蝶。   王宇辰在信封上留下的暗记就是蝴蝶。   一切都明了了。   在京城的部委大院里,一个叫林千军的小干部无意中收到了王宇辰的来信,他按照信中所指,一一破获了一起起大案要案--很有可能,连范园焱逃亡也已经被阻止了,正因为林千军立下了大功,所以得到了通过人报进行宣传报道的“隐形福利”。   而林千军,正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强行在新闻报道中塞入了那句四六不着调的“蝴蝶灵感论”,向真正的蝴蝶--王宇辰进行隔空喝话--你的信我已经收到了,从今以后,就把信直接寄给我吧。   王宇辰挺直的腰杆缓缓松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心中感慨万千。   终于,自己的呼声被人听到了吗?   终于,自己再不是孤军奋战了吗?   一个京城部委大院里的干部,哪怕是个小干部,其拥有的能量、资源、人脉,都不是自己一个虚岁六岁孩子能比的。   有那个千里之外从未谋面隔空携手的林千军相助,自己能干成多少大事啊。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是崔艳群,她拍了拍王宇辰的肩膀:“王宇辰,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回教室吧。对了,你做好思想准备,班长就是你了。嗯,要不是看在你现在年龄还小,再给你挂个中队长的职务,给你压压担子嘛。”   王宇辰向崔艳群大大方方行了个礼:“谢谢崔老师的关心,我一定努力上进。”   看着王宇辰一蹦一跳的离去,崔艳群失笑地摇摇头,毕竟只是个孩子啊,刚刚还千方百计想逃课,现在一听说能当班干部,又乐上了。   崔艳群哪里知道,王宇辰已经决定不再陪她玩了,他认识到,自己试图以神童天才的形式逃避学业那是不可能的,崔艳群只是个大梁街小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班主任,她根本没有资格也没能力让自己摆脱正常的学业--崔艳群真敢这样干,别人不说,朱明先得打上门来。   自己的策划一开始就错了,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自己要想特立独行,不能求助于基层人员,还是得想法走上层路线,官大好说话,只要有个相当分量的大官,为自己摆脱学业而背书,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至于如何走上层路线,嘿嘿,自己不是有后世报纸这个金手指吗?   甬城临海,多台风,甚至到十月,依然有台风登陆。   朱明和王建设正在修补自家厨房屋顶上的破瓦,外公外婆家是有独立的厨房的,面积颇大,有个大大的双眼灶,厨房里还放得下一张餐桌。   但是朱明一家投靠父母后不久,就因为吃饭的事和外公外婆闹起了矛盾,起因不过是烧的菜盐放多了,谁多吃了一口红烧肉等,于是王建设干脆在天井的一角,自己用红砖板材和瓦片搭了个小厨房。   厨房很小,只容得一人在内站立,但总好过天天争吵连饭也吃不痛快。   为只是朱明和王建设与娘家父母矛盾的一角,类似的争吵还会越来越多,就算是王宇辰对此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王建设站在梯子上,把一块新瓦片补上,又挖了一点泥灰把缝隙糊上,看着阴沉的天空,以及越来越大的风,低头对下面递瓦片的朱明道:“看这样子,今天下午台风就要登陆了,雨可小不了。幸亏把瓦片补好了,要不然,外面下大雨,厨房里下小雨,饭都没得吃了。”   朱明勉强笑了笑,小厨房再怎么补,也没大厨房好,煤炉一点,烟气薰得烧饭烧菜的人直咳嗽,但她知道,王建设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愿意寄人篱下。   唉,她还是低估了回甬城的种种隐忧,虽然自己和王建设都调到了比较好的单位--王建设调入了甬城的文化馆,自己则调入了教师进修学校,但是两家单位都无法解决住房问题,以至于只能蜗居在自己父母家里。   父母家里突然多了拖老带小的四口人,把房子分了两间给女儿女婿,原本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乱,心里自然有了些想法,再加上父亲脾气一向不好,有时难免话中就夹枪带棒的,以至于自尊心极为敏感的王建设宁肯自己搭小厨房吃饭,也不愿意再和岳父岳母坐一桌。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头是生己养己动用关系将自己一家从受尽屈辱的平河县调到甬城市的父母亲,一头是爱人儿子和为了自己心智失常的婆婆,朱明夹在中间,只能两头受气,忍气吞声。   朱明岔开话题道:“辰辰倒是争气,上学第一天,班主任崔老师就来家访,把辰辰夸得花一样,还说要因材施教,一定要把他教育成材。”   王建设听到妻子说到儿子,心里也蛮欣慰,他笑道:“那是你学前教育做得好。对了,你不要光顾着辰辰了,还得当心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呢,再两个月后,孩子也该出生了吧?”   朱明低头摸了摸大大的肚子,心里甜蜜蜜的:“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倒是挺安稳的,不像当年生辰辰,孕期反映特别严重,吃什么吐什么。难道正像辰辰所说,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娃娃?”   王建设笑道:“辰辰小伢儿信口胡说呢,要我说,还是再生个儿子好。以前在我老家,谁家不生四五个娃的?”   朱明白了王建设一眼:“生这样多,你当我是猪啊--哎呀,我妈也生了5个孩子,我这不是在骂自己爸爸妈妈吗?”   夫妻两人轻声说笑着,突然,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砸得瓦片当当响,“下大雨了。”王建设忙从梯子下跳下来,一手拎着梯子,一手扶着朱明躲进了走廊下。   朱明看着如同从天上倒下来的大雨,左右看了看:“婆婆和辰辰呢?”   王建设道:“妈在房间里给你肚皮里的娃娃织毛线衣呢,辰辰不知到哪里玩去了。”   向阳院的各处走廊、楼梯、阁楼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园,朱明和王建设都以为王宇辰不知钻在哪个角落里玩了,也不以为意,自回房中。   此时此刻,王宇辰正站在市中心最著名的景点月湖旁边,倾盆大雨把湖边的行人全都赶走了,连街边的商铺也都纷纷关上了大门。   他小小的身影躲在一处屋檐下,鞋子和裤管都被雨打湿了,却依然一动不动。   终于,在王宇辰的视线中,天地间除了茫茫大雨,再无一人,他深深吸了口气,拖着一把相比他矮小的身子而言太过沉重的锄头,冒着大雨,向月湖边走去。   风大,雨疾,王宇辰浑身被淋得湿透了,要不是借着手里的锄头支撑,他早就被台风刮跑了。   王宇辰挣扎着走到湖边,那儿有一株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大槐树,他以大槐树为起点,沿着月湖岸边向右走了七步,踩了踩脚下的一块青石板,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里了。”   王宇辰将锄头锋利的边缘插进青石板的缝隙,吭哧吭哧用尽吃奶的劲撬着石板,那石板车压人行,原本就有些松动了,又因为雨水浸泡,下面的土层已经非常柔软,在王宇辰的折腾下,青石板缓缓向湖面一侧滑动下去,最终,扑通一声,滑落到月湖里。   王宇辰的小身板在暴风雨中打着哆嗦,他虽然思想成熟,但毕竟只是个孩子,雨水打在脸上生痛,让他睁不开眼,再这样淋雨,他非事后非生成一场大病不可。 第42章 宋朝遗宝   可是,为了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学校教室里,王宇辰只能拼了。   他顺了顺气,举起锄头,一下一下挖着青石板下面的泥土,那泥土长年累月早已经被压得板硬了,幸好有雨水浸泡,才松软一点。   王宇辰越挖越深,手都酸麻起来,几乎要举不动锄头,突然,当一声轻响,锄尖似乎撞上了泥土中的某件异物,发生金铁相击之声。   王宇辰大喜,忙把锄头扔到一边,跪在坑底,伸出小胳膊使劲扒拉着泥土,此时坑里已经积满了雨水,混浊的泥水让王宇辰根本看不清坑里的情形,只能凭着自己手指的触感,突然,他的指尖摸到了一样外表光滑的硬物。   王宇辰用手指在淤泥里扣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硬物整个儿扣了出来,他在雨中高高举起手中之物,那物被雨水冲刷尽了不知多少岁月包裹着自身的泥土和脏物,露出了本来的颜色--黄灿灿的金光。   那是一枚金元宝。   月湖。   甬城市中心最繁华的景点,自从唐代立州县起,这儿就是富贵人家聚居之地。古老相传,月湖有多处藏宝地,谁能找到它,就能大发横财。   不过,人们对这传言多一笑了之,因为月湖是人工挖掘出来的,每隔数年就会清一次淤泥,如果月湖里真埋藏着什么东西,早就被工人挖出来了。   2018年7月20日,月湖再一次进行大规模清淤。整个月湖通向甬江的数道闸门被关闭,湖里的水被抽水泵抽干净,露出了湖底--   失去了湖水的装饰,袒露出湖底的月湖变得丑陋不堪,厚厚的淤泥在烈日下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湖底遍布着各种垃圾--矿泉水瓶、塑料袋、树枝、碎玻璃,甚至还有几辆自助单车。   几辆挖掘机轰鸣着在湖底忙碌着,用铁抓手把淤泥挖到岸边等候的泥头车上。   突然,一台挖掘机的铁抓手不慎碰着了岸边的青石板,那青石板的基层早就松动了,因为湖水被抽干后,湖堤的内外压力突然变化,这块沿岸的青石板土质基层正在悄悄崩塌,铁抓手的磕碰让青石板带着泥土重重滑落到湖底。   闯了祸的挖掘机驾驶员瞪大了眼睛--滑落的青石板下面露出一个洞,里面埋藏的东西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跳下挖掘机,踩着没过脚背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冲到洞旁,顺手一扒拉,抓出一个东西,胡乱用手擦去了上面的淤泥,不敢置信地放入嘴里用牙齿用力一咬,然后,他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金子。这是金子。”   这就是轰动考古界的甬城月湖宝藏。   宝藏出土之时,被施工人员哄抢,有的施工人员抢到宝贝后,直接就走人了,连离职手续也不办,跑回自己的家乡,把宝贝一卖了之。   有关部门历时半年,才把所有流散的宝贝给追缴回来。   事后经过清点,月湖宝藏是南宋年间一个富豪埋藏的,宝藏坑直径两米,四周用砖石砌成,内部又用樟木板分隔,分别藏着铜器、青铜器、漆器、瓷器、铜钱、银锭和金锭。   其中,青铜雷纹饕餮纹贯耳壶,足底刻“子子孙孙永宝”铭文,青铜带龙雕塑盖侧耳三足鬲式熏炉,铜回字纹侧耳四足鼎式香炉,龙泉青瓷贴花“寿山福海”缠枝花卉凤尾尊,龙泉青瓷双鱼折沿洗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品。   考古专家分析,当时正值宋元交战之时,宝藏的主人匆匆逃亡,来不及带上这些沉重的物品,只得将其埋在月湖边,以等今后再取。   但显然,宝藏主人及其家人都没于战火之中,以至于这批宝贝埋藏至21世纪初才重见天日。   月湖宝藏被甬城媒体“集火式”报道,事无巨细,包括埋藏的详细位置,王宇辰当年还亲手编发过数篇报道。   这一次,他借着台风的倾盆大雨驱赶市民纷纷归家的机会,将月湖宝藏提前数十年现于人间。   王宇辰需要名,需要利。他需要偌大的名声,摆脱毫无必要的学业,他更需要天量的钱财,在改善一家生活的同时,开展各项拯救计划。   他左思右想,只有借助挖掘月湖宝藏来给自己扬名。   无论哪个年代,古代的宝藏天然就是人们聚焦的话题,而自己这个宝藏发现者、挖掘者也将获得不菲的名声,以及随后而来的奖励。   当然,在获名之前,先得给自己奖赏一点实利。   王宇辰跪在洞沿,从泥水里掏摸出了十多个金元宝,一溜小跑到旁边的树林里,将金元宝塞到了一个树洞中,外面用泥巴糊住。   接着,他再次回到藏宝洞前,挖出了一个拳头大的马鞍型的银元宝,匆匆用湖水洗干净,撒腿向月湖派出所飞奔而去。   月湖派出车值班干警季丽丽正冲着窗外大雨打着哈欠,她其实是管理户籍的,平时并不值勤,只是每当台风天,男干警们都外出参加抗台去了--低洼地带每逢台风天就会积水,老破旧的房子会因台风倒塌,干警们要忙着排水、转运老人小孩,风雨越大,干警们越是闲不住。   这不,小小的派出所里如今只剩下季丽丽一个人守着。   季丽丽有些担心,自己还没结婚,分不到房子,又嫌弃派出所的宿舍太小,至今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家里的房子有些年头了,有时遇上一场大雨,屋顶就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得用水桶在下面接着,这场台风这样大,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进水--   突然,季丽丽的眼睛瞪得溜圆,透过布满水纹的窗户玻璃,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冒着大雨狂奔而来。   突然,那小身影在青石板上重重摔了一跤,手里一件东西骨碌滚了出去,等那身影站起身,膝盖上一抹红色,却是摔伤出了血。   季丽丽抓起一把伞就冲向外面,风刮得她手里的伞面倒扣过来,几乎整个儿要被狂风刮走,她干脆把完全失去挡雨作用的伞一扔,冲到了那个在地上乱摸索的小身影面前,一把抱住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在台风天到处乱跑?快跟我进屋里避雨去。”   那小身影拼命挣脱季丽丽的手:“警察叔叔--不对,警察阿姨,我是来交马路上捡到的东西的。”   季丽丽又好气又好笑,“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是孩子们人人会唱的儿歌,派出所的干警也经常接到孩子们跑来交马路上捡的东西,从铁丝、瓶盖到铜板、玻璃球不一而足,孩子们都眼巴巴盼望着警察叔叔表扬自己。   季丽丽看到孩子身前滚落的一个小拳头大的金属疙瘩,不知是什么废金属块,忙帮他捡了起来,一边抱起他,心痛地往派出所跑,边道:“不就是个破铁块嘛,值得你这孩子冒这样大雨跑派出所来吗?”   季丽丽抱着孩子进了值班室,不顾自己浑身上下也被淋湿了,把那金属块往桌子上一扔--那玩意还挺重的,在桌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扯过一条干毛巾,擦着孩子身上的雨水,却发现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湿了,小小的毛巾根本擦不干。   季丽丽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件衬衫,脱下那孩子的湿衣裤,把衬衫换上,那孩子害羞地用手挡住自己的下身,季丽丽笑道:“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衬衫有些大,孩子如同裹着一件大衣一样。   季丽丽这才腾出手擦干自己身上的雨水,半埋怨半数落道:“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等会儿我把你送回家去。”   孩子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谢谢警察阿姨,我叫王宇辰,那个,我是来交捡来的东西的。”   季丽丽摇摇头:“知道了,知道了,你交了一块铁疙瘩。”   王宇辰笑道:“警察阿姨,那不是铁疙瘩。那是一块银子,一个银元宝。”   季丽丽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叫王宇辰的孩子是不是天然舞台的戏文看多了?马路上能捡到一块银元宝?这孩子该不会是犯了癔症了吧?被雨淋坏脑子了?   季丽丽正要说笑几句,视线无意中掠过被自己随手扔在桌子上的铁疙瘩,她的呼吸突然滞住了--这个铁疙瘩的形状,还真有些古怪,和戏文里古代的银元宝像极了。   铁疙瘩的表面有点脏,季丽丽走上前去,拿在手里再三端详,又试着用指甲的刮了刮,那物儿表面的脏物被刮落,露出了银白色的内里--季丽丽的手一抖,无论这是什么,这绝对不会是铁。   这时,王宇辰在旁边又打了个喷嚏,大声道:“警察阿姨,湖边有个洞,里面还有好多好多这样的东西。”   十分钟后,季丽丽穿着厚厚的橡胶雨衣雨靴站在月湖旁边,目瞪口呆地站在月湖岸边的一个大洞边,看着混浊的泥水里隐隐约约露出的东西,知道自己撞大运了--文物啊。这可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啊。   王宇辰并不知道后续详情--季丽丽如何如何把正在抗台的派出所所长找回来,所长又一级级向上报告,最后甚至惊动了区长,文化局、考古所的专家冒雨赶到月湖边,封锁了半个湖岸,进行了抢救性挖掘--因为他生病了。   王宇辰的小身板被雨一淋被风一吹,生生折腾成了重感冒,在派出所里就撑不住了,勉强喝了几口热水就躺下了,额头烫得吓人。   季丽丽忙把他送到就在派出所隔壁的第一医院,又打电话通知了家里人,等朱明、王建设冲进医院急诊室时,王宇辰已经挂上盐水了。   看着裹着警用衬衫的王宇辰病歪歪地躺在病床上,小手上挂着盐水时,朱明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抢上前把王宇辰抱在怀里:“你这孩子,这样大的台风天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王建设虎着脸道:“这小子真要好好教训一顿了。等回了家,我非揍他一通不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朱明心痛地道:“你别吓唬孩子,没看到孩子都发烧了吗?”   王建设没好气地道:“你就宠着孩子吧,辰辰越来越不像话了,刚上学就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不想好好读书,现在又在台风天到处乱跑。你这是要教个咬女乃头的不孝子吗?”   咬女乃头是江南一带的民间故事,讲的是一个孩子从小被母亲溺爱,以至于无法无天,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最后因作恶多端,被押上刑场。   在临刑的时刻,这恶棍希望最后吃一回母亲的乳汁。当老母亲当众哺乳时,恶棍却狠狠咬着她的女乃头,痛骂她,责怪她从小的溺爱毁了自己。   朱明自然懂不能惯着孩子的道理,可是儿子的聪慧出乎她的意料,她虽然身为老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王宇辰--用普通的教育方法真正是浪费了孩子的天份,其实在她心里,也对王宇辰今后的教育方式拿不定主意。   崔艳群老师虽然积极热情,拟了份王宇辰的教育方案,但这方案并无新意,只不过是更多的作业和试卷,以及每天课后的留堂补小灶,可是如果放任王宇辰自学,那更不靠谱。   这时听到王建设用咬女乃头的典故埋怨自己,朱明也是有点着急,冲着丈夫道:“你是一家之主,有本事,你来教辰辰--可不许打他,儿子这样聪明,要是被你打坏了,我可不依。”   王建设气笑道:“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的事,辰辰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就打不得?”   朱明白了王建设一眼:“我看你大学都白读了,底子里还是农村那一套,就知道打孩子。”   眼见着夫妻两人就要为了王宇辰的教育问题吵起来,突然医生带着一群人匆匆赶了过来:“这就是王宇辰小朋友,孩子有些发烧,膝盖也摔破了皮,但没大碍,挂了盐水后,休息一两天就行了。”   朱明和王建设看着这群行色匆匆的人,他们有的人身上还穿着雨衣,雨靴上沾着泥巴,似乎是从某个抗台工地上赶来的,但个个一脸兴奋,沾着雨水的脸上泛着红潮。   这是怎么回事?听医生言中之意,这群人是来找儿子王宇辰的,可辰辰一个才上一年级的孩子,和这群成年人又有什么干系了--糟了,刚才两夫妻光为了王宇辰的教育问题互相埋怨,忘记问这孩子在台风天跑到外面干什么了?   难道说这孩子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人家找上门来了?   王建设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忙站起身迎了上去:“您是文化局的李局长吗?我是文化馆的王建设。”   文化馆是文化局的下属单位,王建设曾经在局会议上见过李局长一面,那李局长显然没记住下属的小干部,疑惑地问道:“你是?”   王建设忙道:“我是平河县调来的王建设,在文化馆工作。”   李局长喔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是我们作为人才引进的。对了,你也姓王,你和王宇辰小朋友是什么关系?”   王建设忙道:“我是他父亲。”他迟疑了一下:“那个,李局长,我孩子还小,虽然说虚岁6岁了,可其实才5岁多一点。他要是闯了什么祸,我来负责任。”   李局长哈哈大笑:“小王你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来追究你孩子责任的,相反,我们要给他发个大大的奖状。”   他扭头对队伍中心的一个穿蓝色干部服的中年人道:“陈副区长,这位是我们从平河县引进的人才,王建设,杭大毕业生。立下大功的王宇辰,是他的儿子。”   王建设和旁边的朱明都瞪大了眼睛,陈副区长?难道他就是甬城市海曙区的副区长陈名宪?他怎么跑医院里来了?而且分明是冲着王宇辰来的。   陈副区长越众而出,伸出宽厚的手握了握王建设的手掌:“杭大毕业的?青年人才啊,我们城市的建设需要更多的人才。王宇辰是你儿子?好好好,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儿子为宁波人民立了大功。”   王建设一阵阵犯糊涂,辰辰究竟做了什么天大的事出来,以至于惊动了副区长?不过,显然是好事不是坏事。   这时,正躺在病床上挂盐水的王宇辰强撑着坐起身来,他知道,自己的“大饼”得手了,现在可是捞好处的绝佳机会,万万不能错过了。   王宇辰脆声声地道:“副区长伯伯好,月湖宝藏被保护起来了吗?”   陈副区长眼睛一亮,对四周人们道:“你们听听,这真是我们优秀的下一代啊,明明发着烧,受了伤,挂着盐水,可是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月湖宝藏的安危,心里想的不是个人,而是国家的集体的利益。”   陈副区长坐到病床旁边,伸出手,把王宇辰扶回枕头上躺下,温声道:“孩子,你放心,月湖宝藏已经被保护起来了。真是幸运啊,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了宝藏,在台风中,谁知道这些珍贵的文物会受到怎样的损坏,甚至有可能流失到坏人手里。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月湖宝藏的?” 第43章 叫板副区长   王宇辰满嘴跑火车:“副区长伯伯,我到月湖旁边的林子里挖野菜,台风来了下起了大雨,我躲在月湖边的凉亭里躲雨,就听到湖边哗啦一声,有块青石板落到了水里。我心里好奇就跑到湖边看,发现青石板下面的泥土里露出一些东西。”   “我用挖野菜用的小锄头挖开泥土,就看到里面有银元宝--我在天然舞台看戏文时见过元宝,知道这是宝贝,所以捡了个银元宝赶紧跑到派出所,交给了警察叔叔--不,警察阿姨。警察阿姨可好了,还把自己的衣服让我给穿。”   季丽丽也在人群中,听到王宇辰提到自己的名字,笑着冲他比了下大拇指,这小家伙,倒有良心,在副区长前不忘夸自己,这下可露脸了。   陈副区长连连点头:“这传说中的月湖宝藏,在台风天现世,得到你及时的保护,这也是缘分啊。你保护国家珍贵文物之举,要好好表彰。报纸要进行宣传,教育局也要表扬--”   这后面一句话,却是区长对跟在后面的报社记者、教育局领导说的。   陈副区长又和王宇辰聊了几句,记者给陈副区长和王宇辰一起拍了照片,末了,陈副区长对王宇辰道:“我们的献宝小英雄,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你既然叫我一声伯伯,我可不能让你白叫了。”   这是陈副区长打趣之语,每次台风来袭,紧靠三条江的海曙区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他虽然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区长,一样要为抗台救灾操碎了心--年年甬城市都有百姓因为台风而受灾,甚至受伤乃至死亡,他身上的压力极大。、   可是没想到,今年台风居然刮出了一个传说中的藏宝洞,据考古专家初步分析,其中有几件青铜器和瓷器堪称国宝,这可是大大的政绩,比抗台成功还有光彩,说不定还能在中央级报纸上露个脸。   在陈副区长看来,王宇辰就是个献宝童子,所以态度格外亲善。   病房中的众人都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陈副区长日理万机,难得有放松的时候,这次探望献宝小英雄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你好我好大家好,并没有人真的认为王宇辰会提出什么正儿八经的要求了--   很多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看到这样多的大人早就吓慌了,话都说不整,王宇辰刚才的表现较为出色,想来应该也不会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这时,只听王宇辰甜甜地道:“谢谢副区长伯伯,不过我的爸爸妈妈很关心我,我不缺什么东西。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名,我要向雷锋叔叔学习,不能因为自己做了好事,就讨要东西。”   陈副区长哈哈大笑,旁边的人们也含笑点头,王宇辰这话是最吻合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的,嗯嗯,真是个好孩子。   可就在这时,王宇辰话锋突然一转:“我现在年纪还小,正在上小学,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读书。可是,我觉得我现在的学习方式不适合我,甚至有可能耽误我的进步。副区长伯伯,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这话一出,病房内的人都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乖孩子小可爱是在控诉学校和老师吗?这可是一桩天大的罪名啊。更何况是直接告状告到了分管教育的副区长面前。   朱明和王建设也愣住了,甚至顾上不拦住王宇辰的话头。   陈副区长也没料到王宇辰会说出这番话来,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王宇辰小朋友,是你所在的学校老师对你不好吗?”   王宇辰摇摇头:“不是,我们班级的崔艳群老师对我很好,非常关心我,天天留在我学校里开小灶补课。”   陈副区长脸色稍蔼:“这是崔老师关心你啊。”   王宇辰小大人一样一摊手:“我知道这是崔老师关心我。可问题是,崔老师的这套学习方式不适合我啊。因为我是天才。”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突然哄堂大笑起来,如果换了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当着副区长的面自吹天才,大人们只会呵斥他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王宇辰年纪实在是小,坐在病床上摇头晃脑,只让人觉得可爱,并没有心生反感。   陈副区长忍住笑,摸了摸王宇辰的脑袋瓜:“嗯,伯伯看得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再聪明的孩子也要好好读书,打下扎实的基础。以后啊,你还要上初中、高中,考个名牌大学。你爸爸是从杭大毕业的,你以后也要争取考入杭大。”   王宇辰认真地点点头:“我也想上名牌大学,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用自己的学习方式更好的学习。陈伯伯,请相信我,我真的是个天才,我已经自学完了所有的小学课程,如果让我继续在教室里和别的同学一起按部就班地读书,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甚至耽误了我继续进步。”   这段话,条理分明,简直不像一个才6岁的孩子说的。   陈副区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意识到,这叫王宇辰的孩子,既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说大话,就在这时,王宇辰又道:“陈伯伯不相信的话,可以当场考我,看看我掌握的知识够不够丰富。”   陈副区长失笑地摇了摇头:“呵,小家伙,你这是摆明车马啊,好,我就考考你。”   陈副区长当众让王宇辰做了几道数学题,他挑选的还是三四年级的题目,可是王宇辰连纸笔都不需要,直接就心算了出来。   王宇辰小露一手,陈副区长还真被提起了兴趣,看样子,这孩子的确没吹牛,有些真材实料,他问道:“你真的才上一年级?”   这时,文化局的局长在旁边道:“陈副区长,这事我有印象,王建设同志调到文化馆后,孩子的入学事宜还是我们单位协调安排的,这孩子今年刚入大梁街小学,开学才没多久,按照正常教学进度,他应该刚刚开始学拼音字母。”   陈副区长兴趣更浓:“来,取纸笔来。王宇辰,你会默写古文吗?”   王宇辰毫不迟疑,断然“应战”:“陈伯伯,我给你默写一篇《出师表》吧。”   护士很快取来了纸笔,王宇辰当着众人的面,不顾手腕上还挂着盐水,扒在床头柜上运笔如飞,边写还边大声背诵--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王宇辰刚落笔,陈副区长已经迫不及待地亲自动手取过了床头柜上的纸,才看了一眼,就点点头:“这字不错,看得出是下了点工夫的。”   --王宇辰心说,我从重生觉醒记忆起,就一直坚持练字,学的是此时还没有出名的硬笔书法开拓者庞中华的风骨--庞要等到80年代才出名--就是为了在这样的场合一鸣惊人,如今的社会讲究字如其人,字写的好,走到哪里人家都会高看一眼,自己的苦功没白费。   陈副区长再细看内容,却见洋洋洒洒一篇古文一字不错,他赞赏地点点头:“这篇文章,就算是让初中生来默写,也不见得写得好,我那儿子就默写不出来。好好好,小家伙,现在伯伯相信你,的确有些真材实料。”   王宇辰企盼地道:“那我能不能不用在学校上课了?”   陈副区长正色道:“每个孩子都要读书上学,这可是国家的规定,你就是再聪明,也不能头上出角。这事,以后再说吧。”   陈副区长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台风还没过境,他有的是事要忙。   朱明和王建设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副区长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雨中,两人面面相觑,朱明长长吐出口气:“王建设,辰辰他都干了些什么啊?怎么又闹出献宝一事来?他在平河县跟着沙青沙林救人,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可刚到甬城不久,怎么就在月湖边挖出什么宝贝来?”   王建设苦笑着道:“你问我,我问谁?我也发现,自从你经历过那事后,辰辰一下子成熟了不少,难道真的说,苦难让人成长吗?可辰辰才只有六岁啊。”   朱明感慨地道:“你也看到辰辰刚才和陈副区长的对话了--我的老天啊,那可是副区长啊,就算是我对着副区长说话,也说不利索。可咱们那儿子倒好,和副区长你一言我一句,甚至还向他讨要不上学的‘特权’。”   王建设重重一拍大腿:“你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我就来气!刚才这小子和陈副区长叫板,可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做父母的平时教唆孩子乱说话呢。这臭小子胆肥了,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朱明拉住怒气冲冲的王建设:“等等,这事儿陈副区长都已经亲自过问了,他并没有当场拒绝辰辰,显然另有主意,咱们就算是身为父母也没必要横插一手,还是静观其变。”   “你想想,在此之前,你可知道辰辰已经自学了这样多的课程?《出师表》啊,那可是初中的学习内容。这以前崔艳群老师特意来家访,说辰辰自学了一些课程,可我没想到他的进度居然这样快。也许,我们真的该给辰辰一定的自由,这孩子的表现,越来越出人意料呢。我看啊,咱们再不能把他当普通孩子来抚养了。”   王建设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正是王宇辰默写的《出师表》,陈副区长看过《出师表》后就将这张临时撕下的病历纸放在了一边,王建设不知何时珍惜地捡了起来,细细叠好,放在口袋里。   他抚摸着纸上一笔一画虽然稚嫩却自成风骨的字,忍不住咧开嘴笑道:“是啊,辰辰这孩子,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我这父亲的,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你说,这笔字他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孩子他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这时,病房里传来王宇辰一阵咳嗽声,却原来他正在挂盐水突然遇到副区长为首的一群人来探望,勉强提起精神表演了一出天才秀,这时小身子骨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咳嗽起来。   朱明和王建设再也顾不上讨论孩子的学业,转身冲进病房,耐心细致地照顾起王宇辰来。   王宇辰很倒霉,感冒转成了哮喘,饶是他努力锻炼身体,依然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才出院。   这时,铺天盖地的报纸已经把月湖宝藏的事传遍了整个甬城,连带着王宇辰这献宝小英雄的相关事迹也家喻户晓。   说起来甬城当地的记者相当敬业,居然不知从哪个渠道得知了王宇辰在平河县勇救海外侨胞一事,好家伙,这下王宇辰更坐实了少年英雄的名号--无意中发现月湖宝藏尚算是机缘巧合的话,那从坠河的小轿车里救出侨胞及亲人、司机5口人,就是真正的英雄事迹了。   这年月,种花家刚刚从动乱的十年中走出来,王宇辰天才儿童+英雄少年的“设定”特别受老百姓追捧,也就是如今没有网络,不然的话王宇辰肯定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网红。   可就算如此,报纸、电台的报道依然将他打造成了一个热点--所以,当王宇辰再一次踏进大梁街小学的校门时,立刻被无数认识不认识的同学围住了,带头的正是向阳院里的玩伴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他们围着王宇辰如同一群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辰辰,你真的摸过月湖藏宝洞里的宝贝吗?”   “王宇辰,你有没有带几个银元宝让我们摸一摸?”   “王宇辰同学,下次再到月湖边挖宝,一定要带上我,我力气大,可以帮你挖很大很大的洞,我听爸爸妈妈说,月湖那儿还埋藏着更多的宝藏。”   “辰辰辰辰,你真跳下河救过人吗?哇,你比解放军叔叔还勇敢。”   王宇辰被热情的同学们吵得晕头转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小手,如同老母鸡扶着小鸡崽一样,另一只手挥舞着,驱赶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学:“都回教室去。上课铃快要响了。谁再围在这儿,就罚他一个人擦教室的玻璃窗。”   是崔艳群老师。   班主任一出,谁敢争锋,学生们顿时作鸟兽散。   王宇辰背着大书包老老实实向崔艳群行了个礼:“崔老师好。”   崔艳群心情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小萝卜头,这个孩子实在是她从事教育工作多年从来没见过在古灵精怪的孩子,他怎么就那么会惹事啊,刚在自己的办公室当着众老师的面表演了那一份聪明天资,就立刻又上演了一场轰动整个甬城的月河挖宝献宝,还被连带着发现早在他上学前,就已经舍己救人--咳咳,王宇辰声明,没有“舍己”啦,自己有着一身出色的水性,又带着橡胶轮胎,怎么也淹不死自己的。   崔艳群无声地叹口气,这孩子实在是太出色了,出色得连自己也难以培育,她牵着王宇辰的手道:“王宇辰啊,你跟我来,到教务室去一趟。”   王宇辰乖乖跟着崔艳群来到了教务室,一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年级小学生,教务室里,几个年级颇大的老师正在喝茶聊天,见到崔艳群带着王宇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老师笑道:“哟,我们的小英雄来了?来来来,不要紧张,这里有几份试卷,你做一下。”   王宇辰坐到桌子边,看到上面早就准备好了试卷铅笔橡皮,就知道这是一场公开的测试,他也不怯场,打开试卷,抓起笔,埋头就写起来。   试卷有好几份,内里的知识点涵盖了整个小学年级的课程,甚至有部分初一的内容,如果是普通的小学生哪怕是6年级的老生,面对这样的综合试卷也要咬笔头,可问题是王宇辰是个重生者,这些题目在他眼里如同儿戏,下笔如飞。   崔艳群上次就亲眼见识过王宇辰的“妖孽”,这时也懒得看了,只是低声和那位中年妇女搭话:“吴老师,没想到这次教研室请你出马来现场考察王宇辰,你可是我进修时的老师啊。”   吴老师笑道:“陈副区长亲自给教育局打了招呼,局长重视,所以让我来把把关,掌掌眼。我也正好想见识见识小英雄真人呢。你是不知道,听说月湖宝藏里有好几件是稀世珍品,甚至惊动了中央领导呢,可把陈副区长乐坏了。”   崔老师附和道:“可不是,这事儿如果隔在古代,那就是祥瑞啊,虽然咱们新中国不作兴这个旧风俗,但稀世国宝显世,总是个好彩头。不过,吴老师,教研室真得准备让王宇辰不参加学校正常教学,自行学习?我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这孩子才多大啊,没有人领路,走歪道路可就毁了他一生了。” 第44章 神童的特权   吴老师并没有接崔老师的话,她身为教育局教研室的主任,地位远在一个小学班主任之上,局长交待今日的事项时,隐约透露,陈副区长对王宇辰这小神童很感兴趣,特意叮嘱,不要用传统的方式束缚孩子的成长,而是要创造机会,提供一个相对宽松的教育环境。   吴老师颇为认同这个观点,她身为教研室主任一辈子不知言传身教带出过多少优秀的学生,虽然因为那十年中断了教学任务,但心心念念就是培育出非同一般的孩子来。   动乱结束后,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将视线转向国外,希望学习到更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方式,强调学生的独立自主就是观念之一,而王宇辰在吴老师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最出色的培养对象。   如果这样的孩子能在自己主导的教学试验中出人头地,可比那些靠填鸭式教育出来的优秀学生不知强多少--当然也更有轰动效应,更能突显吴老师引进的、有别于传统苏式的先进教育理念。   相比之下,崔艳群老师的开小灶补课等手段太落后了。   这时,王宇辰已经把一份试卷做完了。吴老师取过试卷,戴上老花镜,认真批改起来,一个个大红勾出现在试卷上,最后,她在卷面上用红笔写下了大大的“100”。   吴老师看着王宇辰的脸上笑得更灿烂了。   一份又一份试卷从王宇辰笔下流出来,一个又一个“100”,当王宇辰作完最后一份试卷,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时,吴老师看着那一叠“100”分卷子,已经懒得再批改这最后一份数学卷了--她承认,拿这些小学的试卷给王宇辰这个天才做,简直就是在污辱他的智商。   吴老师轻咳一声,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对办公室内的众人道:“从现在开始,王宇辰同学可以不参加学校的正常授课--”   她抬起手,阻止了欲发言的崔艳群老师,“教研室每个月会给王宇辰同学出一份试卷,测试他的自学进度,如果学业出现滑坡,必须中断自学,返回教室。”   崔艳群老师想说什么,可是看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教务室主任、年级组长都在坐,他们都没有发话,哪里容得下自己一个小小的班主任?   更何况,明眼人都知道,教研室吴主任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教育局,还有背后的陈副区长,自己再不识趣,公开提什么反对意见,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唉,总算吴主任还留了点制约,每个月考一次王宇辰,要不然,这孩子完全失去约束,真可能走上一条歪路。   孩子再聪明,再有天份,心智不成熟,一样成不了才。   崔艳群哪里知道,王宇辰的心理年龄其实比她还要大,她实在是多虑了。   王宇辰稳稳坐在那儿,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太好了,自己几经折腾,甚至为此生了场病,终于得到了自由,摆脱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后,就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急切想做的事了。   月湖宝藏掀起的热潮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平息下去,毕竟热闹是人家的,升斗小民更关心自己家的柴米油盐,社会各方面慢慢松动起来,有头脑又有胆子的人小心翼翼进行着各种尝试,也许初衷只是为了让家人多吃一口饭,多买一件衣服,但谁也没想到,那会是坚冰消融的前兆。   王宇辰不再被人关注,他如今只需要每月回一次大梁街小学,在崔艳群老师的监督下,做一套试卷--当然,每次考试都是毫无悬念的一百分,每当看着王宇辰蹦蹦跳跳走出校门时,崔艳群老师都会忍不住摇头叹息,但是再看看手里那套满分的试卷,又浮起欣慰的笑容。   秋风起后,王宇辰找了一个午后游人稀少的时候,将藏在月湖边树洞里的金元宝取了出来,随手用一个麻袋装了,拎回了向阳院,准备让奶奶蒋阿婆藏了起来。   黄金无论是在乱世还是太平岁月,都是最保值的贵重金属,王宇辰得到这批金元宝,有助于他在今后大开金手指时,有更多的启步资金相助--这批黄金的价值远超他此前依靠皮蛋挣的钱。   怪不得连曹操都要特意设制摸金校尉,敢情这古人藏宝还真有一套,种花家的地底下,真有不少好东西呢--嗯嗯,自己还知道后世发现的几处藏宝地,比如说,中山西路下就有不少好东西,只不过埋藏较深,得动用挖掘机,这就难以掩人耳目了。   说起来,王宇辰后世在当记者时,曾经跟随着甬城考古研究所参与过数个重大文物项目的挖掘,包括南水北调丹江口大挖掘,他心里存着好几处古墓的地址,那里面埋藏的是真正的国家一级文物。   王宇辰在后世还写过以考古经历为背景的《国家宝藏》一书,可惜找不到出版社,因为太过现实,其实真正的考古是很枯燥乏味的,远不如《鬼吹灯》刺激好看,仆街再正常不过。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王宇辰绝对不会去动那些古墓。   这可是老祖宗遗留下的宝贝。绝对不能玷污了。   其实,此次挖掘月湖宝藏,王宇辰心里已经有些内疚了,名义上,月湖宝藏是属于国家的,不可用于私利。   不过,他收集启步资金,说到底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何况,相比那些青铜器、瓷器,金元宝的文物价值要低得多,如此一想,王宇辰也就安心多了。   王宇辰拎着脏兮兮的装着金元宝的麻袋刚跨过月洞门,迎面就撞上手里转着两个健身球的外公,外公看到外孙没头没脑跑进来,一皱眉:“辰辰,你虽然不用到学校上课,可也别整天到处瞎玩。”   王宇辰忙站定,不动声色地把麻袋掩到身后:“知道了,外公。”   外公瞟了眼麻袋:“这装着什么东西?这样沉?”   王宇辰笑道:“捉了些青蛙来,想让奶奶剥了皮红烧,外公你想吃吗?”说着,装出要打开麻袋的样子。   外公摇了摇头:“胡闹。你奶奶也真是,就由着你瞎折腾。”说着,转身而去,随手掏出一根烟,点上。   王宇辰看着外公的背影,欲言又止,外公后世是因为吸烟过多患肺癌而死的,他平时经常劝外公戒烟,但外公只是一笑了之,唉,偏偏自己又不可能告诉他真相--重生人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幸运的是,因为王宇辰如今成了天才小神童兼小英雄,外公外婆连带着对朱明、王建设和蒋阿婆的态度也好不了少,王宇辰来自后世的记忆中的几场大争吵居然并没有在“原定”的时间内发生,这多少算是件好事。   王宇辰拎着麻袋找到了蒋阿婆:“奶奶,把这些东西收一下,老规矩,别让其他人知道,我爸爸妈妈也不行。”   蒋阿婆根本不问王宇辰麻袋里是什么,一手接过麻袋一手摸了摸王宇辰的小脸:“奶奶给你煮了红糖荷包蛋,里面放了蜂王浆,去吃吧。”   王宇辰扬起笑脸,应了声,奶奶是他这一生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傍晚,王宇辰睡在偏房的高低床上,上铺是他的床位,下铺睡着奶奶,隔壁的正房睡着朱明和王建设。   向阳院的住房都是木壁板,隔音几近于无,王宇辰能隐隐听到父母的低语声。   “朱明,今天我们文化馆的领导找我谈话了,领导好象很看重我。”王建设的声音中是压不住的兴奋。   朱明喜道:“真的?这可是好事情。原本象你这样从小地方调过来的干部,没有两三年时间,都不会入单位领导的眼。”   王建设道:“说起来,这还要托咱们儿子的福。咱们儿子在医院里因为发现了月湖宝藏被陈副区长接见过,这事儿在文化系统里都传遍了。咱们单位领导都夸我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呢。”   朱明呸了一声:“你平时又不管儿子,只知道打他屁股,辰辰是我教育得好--好吧,这话我也没脸说,我是教过儿子一些学前知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自学到初中课程了,这要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都要认为这孩子是怪胎了。”   “嘿,有你当妈的这样说儿子的吗?”   “唉,不瞒你说,我有时候觉得看不透咱们的儿子,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们。”   “才6岁的小伢儿,他能藏着什么心事?对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生了,咱们得把房间整理一下,我想自己做个小摇篮--”   听到父母从自己身上转移了话题,王宇辰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让父母一直把关注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哼哼,等妹妹出生了,有他们两人忙的。   不过,父亲的命运似乎有些改变呢,在后世的记忆中,父亲因为是从平河县调过来的,虽然是杭大毕业,但依然在文化馆里不得志,甚至被故意打压,可没想到,如今却颇得领导关注。   当然,今后父亲的命运究竟会如何,王宇辰毫无把握,也许来自领导的关注很快会消失,也许父亲能把握住这次机遇。   一切顺其自然吧。   但不管命运如何变化,王宇辰有一点却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他一定会让身边的人越来越幸福。   ----   京城,大院里的一间小平房里,林千军正站在打开的窗户前,借着灯光,对着镜子刮胡子,他细心地用刮胡刀将下巴刮得光溜溜的,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林千军轻声哼着军歌,回过头来,对着床上的几件衣服打量着--   警服?他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新买的一套西装,京城的人们不再满足于干部服、中山装,西装逐渐走入一些高层次人们家庭,林千军也从一个老师傅手里订制了一套,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穿西装有些太正式了。   最后,林千军还是穿了件皮夹克、白衬衫加西裤,这样的搭配,永不过时,再加上他挺拔的身姿,最简单的服饰也穿出了青春的气息。   门敲响了,传来王芳的声音:“小林,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得赶紧出发了,第一次约会一定要提前到,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等着。”   林千军忙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王芳见到林千军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顿时眼睛一亮:“不错嘛,是个帅小伙子,把你带出去,我这介绍人不算丢脸。”   林千军老老实实道:“谢谢芳姐帮我介绍女朋友。”   王芳挥挥手:“咱们两家谁跟谁啊,你妈来信,托我给你找个好姑娘,这事我一定要帮忙。这次我给你找的姑娘,是四中的老师,家庭出身好,人又长得漂亮。我就等着吃你们的喜糖了。”   林千军点点头:“老师好啊,工作稳定,又有寒暑假。我这工作性质芳姐你知道,一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家,家里得有女人管着,我冲锋在前才安心。咱们部里不少同志就专门找老师结亲。”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门,一起跨上了自行车,王芳边骑车边道:“我把约会地点选在老莫餐厅了,你们都是年轻人,讲究时尚,我呢,也吃顿西餐换换口味。就是要你小林花点钱了。”   老莫餐厅就是有名的莫斯科餐厅,那里的厨子是正宗的老毛子,整得一手地道的西餐,中外人士都爱上那儿吃饭,不过价格不菲,有时一顿饭能吃掉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   林千军大大方方地道:“不就是请顿西餐嘛,我如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钱存着也下不了崽,吃光用光身体健康。”   王芳正色道:“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如今结婚花销可也不少,虽然你有你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老房子,可是里面的几大件可少不了--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五斗柜、照相机、手表,这些可要花不少钱。”   林千军忍不住笑道:“芳姐,我这是第一次约会呢,成不成两说,怎么就扯到结婚花销上去了。”   王芳笃定地道:“我给你介绍的陈巧莉绝对让你满意。”   --陈巧莉,就是那位老师的名字了,光听名儿就是个温柔伶俐的姑娘。   林千军和王芳进了老莫餐厅,在一早预订好的座位上坐下,等了没一会儿,正到约定时间,一个姑娘就向他们走来,王芳远远打招呼:“巧莉,这儿,在这儿。”   林千军忙站了起来,帮陈巧莉拉开了椅子,这姑娘一点不矫情,在约定时间准时就到了,有的女孩子为了考验一下男方,故意拖时间,耗男方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可陈巧莉这姑娘,爽利。   更何况,陈巧莉的外貌正是林千军喜欢的那种,苗条,却并不柔弱,眼睛大大的,腿很长,眼睫毛和商店里的洋娃娃似的。   王芳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陈巧莉,这位是林千军,好啦,我的介绍完了,接下来,是你们两个年轻人自己的事了,我啊,就只管吃喝。”   陈巧莉抿嘴一笑,大大方方伸出手和林千军握了握:“你好。”   林千军傻笑着应着:“你好你好。”   他的家教极严,到了部队上后,又一直和一群光棍混一起,就算是到了部委里,也是天天忙于工作,根本没有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幸好这时餐厅工作人员带着菜单上前,正好给林千军解了围,林千军咨询陈巧莉点餐的意见,陈巧莉并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用俄语和工作人员说了几句什么,工作人员连连点头。   林千军笑道:“我也学过俄语,可早还给老师了。没想到陈老师的俄语这样好。”   陈巧莉轻笑道:“我学了点俄语、英语还有法语,我外公以前是在外交部工作的。”   林千军眼睛一亮,没想到陈巧莉不仅漂亮,而且如此勤奋,对她的好感倍生,问道:“学英语、法语不容易吧?如今国内也没这方面的资料啊。”   陈巧莉温声道:“还好,我外公给我留了些资料,就是如今缺少口语锻炼。”   林千军知道陈巧莉言下之意,京城也有不少外国人,但普通人不太愿意打交道,就在不久前,海外关系还是一种忌讳。   林千军也随手点了几道菜,不一会儿,汤就上来了,三人边聊着天边吃喝起来。   陈巧莉显然也事先了解过林千军的事--王芳少不了打些边鼓,替林千军吹嘘一翻,此时她含蓄地问了问林千军在部里的工作,还有工资收入、房子等--   这些话题没什么好避讳的,在那个年月,不冲着结婚去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既然要结婚,那自然要问清楚工资、房子等紧要的问题,没有刨祖宗三代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林千军一一坦率告知,包括自己的父母至今仍然在三线工作,陈巧莉听了后,感慨地道:“两位老人家辛苦了,如今多少人都想方设法往京城跑,他们却还坚持在三线工作。” 第45章 大师出山   林千军耸耸肩膀:“我也劝他们早点回家享享福,可他们还反过来头来批评我一通,说人人都为了自己谁来顾国家。”   陈巧莉笑道:“两位老人家真了不起,怪不得培养出林股长你这样的人才,我听说你在部里着实干出了不小的成绩呢。”   林千军有些得意,他如今在部里顺风顺水,即使没有蝴蝶的来信,也凭自己的能力破了几起悬案疑案,上面已经打了招呼,明年就破格提拔他为正职,年纪轻轻就独挡一面,这在京城也算拿得出手。   牛排上了来,林千军殷勤地帮陈巧莉浇上了调料汁,就在这时,临桌突然传来一阵外语的嚷嚷声,那声音是如此突兀,以至于林千军忍不住扭过头去。   旁边一桌坐着三位外国男女,其中一个金发女子正举着手里的一张报纸大声惊呼着,发出急促的嚷嚷声,激动时,甚至号啕大哭起来。   林千军的职业敏感性顿时被触动,那个年代外交无小事,碰到外国人的事都是大事,这好端端的外国人在餐厅里又哭又闹算什么?   林千军一皱眉,招手唤过餐厅工作人员:“这几个老外在闹什么?”说着,亮了一下工作证。   工作人员还没答话,陈巧莉道:“那个女人看到了报纸上的一则新闻,正为家人的安危担心。”   林千军瞟了眼那女人手里的报纸,那是份英文报--老莫餐厅是涉外餐厅,所以备有外文刊物。   林千军不解地道:“新闻?说的是什么?”   陈巧莉叹了口气:“昨天阿根廷发生强烈地震,圣胡安市受灾特别严重,大量人员伤亡,那女子的亲人朋友就住在圣胡安市,所以她才这样失态。”   林千军放下心来,他叹了口气:“地震啊,这种天灾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想咱们的唐山--”   林千军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他的视线凝结在那名正在哭泣的外国女人摊在餐桌上的报纸上,报纸上,醒目的英文标题里,有七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母--San Juan。   这七个字母,林千军曾经在蝴蝶寄来的信上看到过,那是蝴蝶至今为至唯一寄出的密码信。信上只有数字和字母。   在此之前,林千军曾经以为那封密码信只是蝴蝶的一次恶作剧,但是,在经历过范园焱逃亡事件后,他在心里种下了蝴蝶绝对信任的信念--蝴蝶的每一封来信都有着无可衡量的价值,那封密码信里一定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林千军闲来时不时会掏出那封密码信细细琢磨,以至于信上的每个字母每个数字,都已经深深烙在他的心里,可是没想到,在人生的第一次约会特殊日子里,他居然再一次看到了密码信上熟悉的字母。   San Juan--林千军一直以为那是拼音字母,可是现在他却明白过来,那是英文字母,一个地名。圣胡安市。   林千军心中灵光一闪,但是他又难以置信,因为那真相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到完全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林千军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甚至把椅子带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在陈巧莉和王芳惊讶的目光中,林千军大步冲到正在哭泣的那外国女人餐桌前,一把抓过报纸,转身,将报纸粗鲁地塞给陈巧莉:“翻译。快翻译。那条地震的新闻。”   陈巧莉不明所以,正为林千军这粗鲁不礼貌的行为感到惊讶,可是林千军眼睛中那莫名的光彩让她心惊之余又备感压力。   她知道,此时不是指责林千军的时候,这个男人的举动虽然荒唐,但是他并没用疯,相反,他极有主见,有着自己的坚定的信念。   陈巧莉接过报纸,大声朗读着:“1977年11月23日早晨6时28分(当地时间),阿根廷西部靠近智利的边境地区发生强烈地震。美国地质调查局测得这次地震震级为里氏震级表的七点四级。震中在阿根廷圣胡安市(San Juan)附近。这个地区的考塞特镇受到的破坏最为严重,约有半数房屋倒塌。阿根廷政府初步统计这次地震至少造成50人死亡,数百人受伤。”   林千军大叫一声:“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信的内容--”   王芳猛地站了起来,嘴里的牛排还没咽下,直接就吐了出来,她也明白过来林千军话中之意,因为那一天,她和林千军一起看过那封蝴蝶的密码信。   她失色地道:“千军。你是说那信中是地--”   林千军突然厉声道:“芳姐!”   他的声色之厉,让王芳一下子把下半截话吞回了肚子里,她这才明白过来,蝴蝶的信,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林千军对王芳道:“去我办公室。”   王芳点点头,拿起自己的衣服,和林千军匆匆奔向餐厅门口,两人都把瞠目结舌的陈巧莉扔在了身后,甚至忘了给约会第一顿饭结帐--林千军只顾着手里紧紧握着那份英文报纸。   虽然已是夜间,部委大院办公楼里依然有点点灯光,干警察这个行当就这样,根本没有正常的休息时间,林千军带着王芳匆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还有几个同志正在工作,看到林千军进来,忙打招呼--林千军如今已经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了初步的威望。   林千军略点了点头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把门给关上了。   室内,在台灯下,林千军从保险箱里取出了蝴蝶的那封密码信,摊开,放在桌面上,旁边,则是那份英文报纸。   王芳凑在他身边,伸出手,滑过英文报纸上那篇关于地震的报道,嘴里喃喃道:“没错了,没错了。我虽然不懂英文,但这些字母和数字完全是一样的。San Juan,这是地震的震中,19771123628是时间,而7.4,则是震级。”   林千军双手撑在桌子边,双目发直,瞪着蝴蝶的密码信,嘴里一阵阵发干,哑着嗓子道:“这封信,是我们数个月之前收到的,也就是说,蝴蝶--不,蝴蝶大师早在数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这场地震就会发生。天哪,蝴蝶大师居然能精确预测到地震--而且还准确到分钟。”   王芳完全明白林千军为何突然改口叫“蝴蝶大师”--一个能提前数月精确预测远在万里之外的地震的人,不是大师是什么?。   不要说林千军,连她王芳都要顶礼膜拜了。   王芳吞吞吐吐道:“林子,你认为这地震是蝴蝶大师算出来的?就如同传说中那种掐指一算就知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那种--那种神--那种诸葛亮似的人物?”   王芳差点说出神仙两字,好歹记得自己是公家单位的人,不能宣传这种封建迷信,赶紧刹住了口。   林千军却听出了王芳言下之意,他脸色沉峻:“芳姐,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嗯,这些东西在那十年是四旧,是要被唾弃、批判甚至砸烂的,但是,也许这世上真有什么得道的高人,人家那是真本事,并不是欺世盗名之辈。蝴蝶大师的每一封来信,都被最终的事实证明是正确无比的。怪不得呢,我以前一直不解蝴蝶大师是如何知道那一桩桩不为人知的犯罪行为和隐密的,原来都是他老人家算出来的啊。”   王芳道:“也有可能,是蝴蝶他老人家开了天眼了。”   两人不约而同,都把蝴蝶叫成了“老人家”,在两人的脑海中,蝴蝶是一个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昂然立于绝峰之上,冷眼向洋看世界,掐指一算,尽知人间不平事。   林千军和王芳对视了一眼,都隐隐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兴奋--自己居然因缘巧合,结识了一位世外高人。   王芳毕竟老成一些,琢磨了一阵,突然道:“蝴蝶大师似乎也有为难之处,他此前寄信,毫无头绪,各部门各单位乱投一气,这可就有些怪了,如果他真是绝世高人,那直接把信寄到中南--不就行了?”   林千军想了想:“嗯,也许因为蝴蝶大师算到的都是些寻常案件--这杀人案、逃亡事件什么的,虽然性质恶劣,但在大领导们眼里看来,却又不算什么特别重大事件,蝴蝶大师也不想用这种事情去打扰大领导们吧。”   王芳略点了点头:“这倒是,中南--里面的大领导们,每天要管多少国计民生的大事啊。哎呀,说起来咱们两人和蝴蝶大师真是有缘份,大师寄出了那样多的信,只有我们俩人才真正重视。小林,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投在蝴蝶大师名下了?就是那种记名弟子什么的?”   王芳在那儿脑洞大开,林千军却在想着,自己通过人报传达的信息,不知道蝴蝶大师收到没有?他老人的信是那样宝贵,可再不能到处乱寄了。   不过想来,以蝴蝶大师未卜先知之能,就算没有自己那篇报道,他老人家应该也已经知道自己和芳姐的存在。可为何蝴蝶大师依然到处乱投信件呢?   难道说,那是对自己这个不记名弟子的某种考验?是了,肯定是这样。   那神怪小说中,绝世高人收徒,故意会设置种种古怪到了极点的考验,以验其心志、能力。   林千军越想越兴奋,如果自己能从蝴蝶大师那儿学到真本领,以后掐指一算,就能破任何疑难案件,这情景,光想想就让人激动莫名。   东方的狄人杰、包公,西方的什么福尔莫斯和自己一比,那就是渣渣。   王芳再度低头打量着桌面上蝴蝶大师的密码信,喃喃道:“可惜啊可惜啊,咱们当初没有参悟透蝴蝶大师的密码信,不然的话,咱们就能提前警告阿根廷,那就能让他们避免多少损失啊--”   王芳一语未了,林千军突然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双目圆睁。“不对劲。如果蝴蝶大师真能预测地震,那他为何不预测唐山大地震?。这阿根廷关我们屁事?一场地震只不过死了几十来个人,可我们的唐山死了几十万啊。”   王芳也呆在那儿,是啊,蝴蝶大师能预测万里之遥的阿根廷,没道理预测不了自己种花家的唐山大地震啊?他知而不报,眼睁睁目睹这场人间惨剧发生,究竟是何目的?。   林千军如同一只驴子一样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打着转,嘴里喃喃不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蝴蝶大师他为何如此厚此薄彼?难道他根本不在意数十万同胞的生死?不不不,他连凶杀案都要细细告知,四处寄信,就说明他并非那种罔顾人命之人--”   林千军突然顿住了脚:“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千军挥舞着双臂,对自己也对王芳解释道:“蝴蝶大师一定是刚刚练成功法出道,对世间事不太了解,功法也有一定的限制,所以暂时只能测算出一些凶杀案、逃亡以及国外的地震。没错,就是这样。”   王芳恍然:“对对对。我以前听说,这算命可是有损自己福份的,算的事越大,算得越准,对自己的伤害也就越大。蝴蝶大师如果测算唐山大地震这样的大灾大难,没准就自己一命呜呼了,所以非他不愿,实在是不能。”   林千军和王芳的“理论”全来自自己以前的道听途说,甚至是老奶奶夏夜的闲聊,不过,哪怕是经历了破四旧,民间的种种神怪传说依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百姓间悄悄流传,无数人对此坚信不疑。   王芳对林千军道:“小林,蝴蝶大师于茫茫人海中与你我二人结缘,那是天大的福份,我们万万不能泄露出去,以免泄露了天机,招来不测之祸。”   林千军重重点头:“那是当然。想来蝴蝶大师今后会继续给我们来信,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助大师办成信中交待之事。我有一种直觉,蝴蝶大师信中交待之事必然是利国利民,甚至有助于我们种花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林千军和王芳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兴奋了好半天,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林股长,门岗外面有位陈姑娘找你。”   林千军一怔,陈姑娘?   王芳重重一拍额头:“哎呀,是陈巧莉。糟糕糟糕,你们两个第一次约会,咱们居然把她一个人扔在老莫餐厅跑走了。人家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林千军和王芳匆匆赶到门口,果然看到门岗外的路灯下,陈巧莉一个人静静站在那儿,林千军脸一红,小跑上前:“那个陈老师,真是对不住--”   陈巧莉轻笑一声:“有什么对不住的,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应该以事业为重,咱们俩吃饭有的是机会,这工作上的事可耽误不得。”   林千军一怔:“啊,那个,谢谢你的理解,等等,你、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俩今后还有吃饭的机会?你、你没有嫌弃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老莫餐厅?”   王芳实在看不过去,重重一掌拍在林千军的背上:“什么你你我我的,叫小陈。真是的,白让你捡了这样一个好姑娘。”   林千军站在路灯下,傻笑着挠着头,他觉得如今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在自以为得悉了蝴蝶大师的秘密后,更是获得了美人青眼。   陈巧莉抿嘴而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两人就此确定了关系,不知何时,片片雪花从夜空飘下来,今冬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林千军壮起胆子,脱下自己身上的皮夹克披在陈巧莉身上:“小陈,走,到我办公室坐坐,小心着凉。”   陈巧莉摇了摇头:“我明天还要上课,得回家了。”   林千军和王芳告了别,陪着陈巧莉走到公交车站,一直送她上了车,陈巧莉披着林千军的皮夹克冲车下的他挥了挥手,两人都没提起这皮夹克何时还--反正以后有的是相见相处的时间。   时光匆匆,又数月后,甬城,朱明正在王建设和王宇辰的陪同下,坐着一辆三轮车,向妇儿医院赶去,她挺着肚子一迭声催促着:“快快快,孩子快要出生了。”   王建设使劲踩着三轮车,王宇辰则抚摸着妈妈的肚子,轻声安慰着:“妈妈,你放心吧,妹妹会平安生出来的。”   朱明大口喘着气:“你这孩子懂什么生孩子,妈妈生你时,可整整折腾了四五个小时,哎呀,肚皮里的孩子又动了。”   王宇辰心里道,我早给妹妹开好路了,她出生可比我顺利得多,出溜一下子就生好了,妈妈你没遭一点罪。   可这话他又说不出口,只能再三安慰着妈妈。   幸好位于火车站共青路的妇儿医院离向阳院并不远,王建设扶着朱明进了妇产科,王宇辰老老实实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晃荡着脚等着。   不一会儿,外公外婆和奶奶也一起赶来了,外公外婆和朱明、王建设虽然偶有些小矛盾,但一来王宇辰乖巧无比,想着法儿在中间劝和,二来王建设在单位里颇受重视,甚至担任了一点小职务,外公外婆并没有如同王宇辰记忆中的后世那样,与朱明、王建设爆发激烈的争吵,甚至将他们赶出向阳院。 第46章 四个家庭的惨剧   外婆一进走廊,就焦急地打量着紧闭的产房大门:“还没生出来吗?”   外公道:“哪有这样快?你也是生过几个孩子的,就安心等着吧。”   话音未落,产房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不一会儿,王建设满脸兴奋地跑了出来:“生了生了。生了个姑娘。”   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好极了,历史在这里并没有被改变,妹妹王璐璐平安降世了,不过,她今后将过上幸福的生活--在后世的记忆中,妹妹王璐璐一直穿自己留下的旧衣服旧鞋子,衣服上补丁打补丁,以至于有一天爱美的小姑娘哭着闹着不肯上学,因为忍受不了同学们的嘲笑。   放心吧,妹妹,哥哥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衣服。   对了,你的第一个男朋友上门时哥哥会把他臭揍一顿轰出门去。因为这小子跟着你到澳大利亚留学后,居然劈腿和别的女人上床,害得你毅然离婚,孤身一人返回家乡。虽然你后来找到了真爱,但那个负心汉绝对不能再进咱们王家。   王璐璐出生后,王建设和朱明的心全系在了小女儿身上,把王宇辰扔到了一边,王宇辰乐得轻松,他借着奶奶蒋阿婆的名义,开了一个小书摊--他在光明电影院旁边搭了个小棚子,里面摆满了小人书,旁边还有个小炉子,炉子上架了一口锅,里面滚着茶叶蛋。   全新的小人书一分看一本,旧的小人书一分看两本,茶叶蛋一角五分一个。   那年头,看一场电影可是一家人的大事,拖家带口提前一个小时就等在影院门外了。这时,由奶奶出面管着的小书摊可受人欢迎了,孩子们会钻在小棚子里争看小人书打发时间,而大人们则会买上几个茶叶蛋尝尝。   别看这小摊子不起眼,利润却不薄,要不后来怎么有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一说呢,虽然这摊子赚不了大钱,但好歹也让王宇辰手头松快一点,对正在积累第一桶金的他而言,每一分钱都是宝贵的。   影院工作人员不是没想过赶蒋阿婆走,可是一打听,好嘛,这蒋阿婆是文化馆正春风得意的王建设的老娘,而且神智有些不正常,文化馆和电影院都是文化局下属单位,大家勉强算是同事,自然拉不下脸来赶人。   --影院工作人员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圈圈绕绕全在王宇辰计算之中,要不然,他为何不到天然舞台,不到宁波剧院前的广场摆摊,摆明了吃光明影院的豆腐。   时间走到1978年,那一年高考恢复后,大量知青开始返城,小岗村的十八位农民在土地承包书上按下了红指印,甬城是沿海城市,早在清朝年间就是五口通商城市之一,开风气之先。   王宇辰知道,有很多发财的机会正在等着自己,只不过,自己的年纪实在太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手指间溜走。   不过,依然是有些事自己能做的。   王宇辰背起书包,踹蹦跳跳向着大梁街小学而去,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崔艳群老师的办公桌,认真行了个礼:“崔老师好。”   崔老师平静地看着身前的这个小神童,这一个学期以来,她从初遇王宇辰时的震惊、激动、不解、埋怨彻底变成了平静,没错,王宇辰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每次单元考试、期中期末考试,都是一百分,但是,那又如何?   她崔艳群在王宇辰的成长学习过程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孩子完全是凭自学。崔艳群曾经数次家访,找朱明、王建设详谈,可是朱明和王建设都告诉她,他们夫妻并没有插手王宇辰的自学,除了朱明找了一些家辅材料,所有的学习进度一切都是王宇辰自行把握。   这给了崔艳群极大的搓败感,她难以承认,这世间上真的存在不需要老师的指导也能自学成才之人,这完全颠覆了崔艳群对自己职业所谓“灵魂工程师”自豪的认知--感情还真有机器不需要工程师自己就能生产出来的。   当崔艳群得知王宇辰正在自学英语时,她彻底放弃了干涉王宇辰学习的任何企图--整个大梁街小学,不,整个甬城市的小学,就没有一个英语老师。   正因此故,如今崔艳群再次看到王宇辰,已经波澜不惊了。   崔艳群照例取出一迭试卷,让王宇辰当场作题,王宇辰下笔如飞写完后,看着崔艳群打上一个又一个一百分,露齿一笑:“崔老师,听说今天下午咱们学校要到田头去玩?”   崔艳群一皱眉:“什么叫去田头玩,那是去义务劳动,帮农民伯伯捡稻穗。稻田刚刚收割过,田头到处洒落着稻穗,这些都是宝贵的粮食,不能浪费了,得组织同学们把它们捡回来。颗粒归仓这道理老师在课堂上讲过,你不参加正常授课,自然不知道。”   王宇辰连连点头:“对对对,爱惜粮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嘛。崔老师,我能不能也参加这次义务劳动?”   崔老师一怔,这是王宇辰第一次主动提出参加学校里的统一活动,这可真是难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崔老师想了想:“当时教研室的吴主任说过,你如果愿意,可以参加学校里的各项集体活动,不过,崔老师话可说在前头,你自由散漫惯了,缺少集体主义精神教育,参加义务劳动一定要听老师的指挥,如果依然我行我素,崔老师可是要处罚你的。你毕竟还是咱们大梁街小学的学生,受校纪校规的约束。”   其实崔老师打心里不想让王宇辰参加义务劳动,这种学生的大规模外出活动,对每个班主任而言都有巨大的压力,孩子们心野,放羊一样一放到田野里去,那就收不住了,谁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王宇辰更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如果让他带坏了自己班上别的学生,那就更糟糕了。   我的小祖宗,你还是回家自己一人玩去吧。   但既然王宇辰主动开了口,崔老师又不好意思真个赶他走,再怎么说,王宇辰也只是个6岁的孩子。   崔老师不情不愿地带着王宇辰来到了教室,正在嬉闹的学生们看到王宇辰的身影时,都惊呆了,也不知道是谁嚷了声:“快看啊,神童来咱们班级了。”   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和王宇辰经常在向阳院见面,还一起玩,所以见到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朱艳呸了一声:“王宇辰本来就是我们班上的啊,只不过他平时从不来上课。”   崔老师板着脸,用竹制的教鞭敲了敲桌子:“安静。王宇辰同学今天会和大家一起参加义务劳动,同学们要互帮互助,不许调皮捣蛋--”   崔老师一开启说教模式,那就刹不住车,滔滔不绝了半晌才顿住了声,看着台下被说教得蔫蔫的一群学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如果这群孩子带着一颗放飞的心跑到田野里,她就是有三头六臂都管不过来,还是得预先敲打敲打。   可崔老师一转眼看到王宇辰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淡然,满心的成就感顿时不翼而飞,她一皱眉:“王宇辰,你怎么不坐到座位上去?”   王宇辰一摊手:“崔老师,我的座位在哪里?”   崔老师脱口而出:“第二排靠窗的那个座位不是你的吗?”她顺手一指,却又愣住了,她所指的座位,如今坐的是林远。   教室里哄堂大笑,林远站起身来:“崔老师,这个座位原本是王宇辰的,可你后来说王宇辰一直不来上课,空着座位不像话,就让我坐了。”   崔老师看着欢腾的教室,心里大吐苦水,得,自己刚才半天的说教算是白搭了,这王宇辰啊,真是自己命中克星,自从遇到他,自己的教学生涯就再没顺过。   崔老师不耐烦地一指教室后面的一排空座位:“王宇辰,你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王宇辰噢了声,大大方方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还冲着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人挤了挤眼。   下午,学生们企盼已久的义务劳动正式开始了,几辆大卡车鸣着笛开进了大梁街小学,排成队列的学生们在老师的搀扶下,一个一个爬上了后面的大车厢,手扶着围栏,兴奋地放眼四处打量,颇有种雄纠纠气昂昂的感觉。   大卡车缓缓驶动,开出了校门,向城效驶去,学生们在车上举起了一面面红旗,沿途唱着歌曲,成了甬城大街上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路上的交警吹着哨子,将公交车、自行车等拦停,让孩子们的车先行通过,看到这一幕,车上,学生们的歌声更响亮了。   王宇辰挤在人堆里,也放声唱着歌,嗯,这小学生的生活还是有点意思的,说心里话,王宇辰重生后,他的心灵是孤单的,一个孩童的身体里,藏着几十岁的心灵,这世间,没有一个人知他懂他,唯一理解他的奶奶,神智又忽好忽坏。   人是群聚动物,长时间的独处会扭曲人的心灵,王宇辰虽然为了拯救一条条生命而忙忙碌碌,可是等夜深入静时,却会突然发现,自己连一个聊得来的伙伴都没有。   但此时此刻,站在疾驶的大卡车车厢里,冲着路边认识不认识的路人、赶牛的老人、挑担的汉子挥着手,任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这感觉,还真不错。   也许,自己今后该多参加参加学校的集体活动。   小孩子嘛,有时也应该有点小孩子的样子,整天老气横秋的,只会让自己老得快。   车队穿过街巷,驶过一座座小桥,在林阴道上行驶,车上的孩子们不再唱歌,因为车尾扬起的尘土呛得大家都捂上了嘴。   车队最后在近郊的一片农田旁边戛然而止,农田旁早就等候着提前一步赶到的老师和大队干部,他们打开后车厢,将灰头土脸的学生们一个个接了下来。   王宇辰这才发现,田头地间彩旗红旗飞扬,旗上写着各个学校的名字,更多的大卡车正把一车车学生拉过来--原来,参加今天义务劳动的,不仅大梁街小学一家,还有别的学校。   有些蔫蔫的孩子们一落地,看到田里乱蹦的青蛙,啯啯叫的大蝈蝈,河里游的小鱼,顿时又来了精神,大呼小叫,有几个调皮的男生甚至挽起裤腿想下河里捞鱼,老师们少不得一个个拎回来,大声呵斥着。   忙乱了好一会儿,学生们才重新整好队伍,老师这时把一个个小篮子还有镰刀发到孩子们手中,又给每个班组划分好了地块,由班主任带队,学生们下到收割不久的田里,把遗落的稻穗捡到篮子里,如果遇到还没割干净的稻子,则用镰刀割。   崔艳群下死眼盯着学生们拿着镰刀笨拙地割着稻子的身影,这些孩子随时会把锋利的镰刀划到自己腿上、手上。   她心里埋怨着,真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想的,捡稻穗就捡稻穗好了,为什么还要把镰刀分给孩子们?这是嫌孩子们没有闯祸的机会吗?   幸运的是,那年头的孩子个个都是劳动好帮手,在家里也要干各种家务活,到井里打水,帮还没下班的爸爸妈妈点煤炉,给打煤饼的爸爸打下手随便搓几个煤球,把糯米送到磨面坊打成粉浆再背回家,甚至有的孩子能利落的杀鸡剖鱼,远不是后世的孩子们能比的,虽然平时不太用镰刀,但也不至于把刀划自己腿上。   尖利的口哨声在田间吹响,伴随着咣咣的锣声,午餐时间到了,学生们其实早已经厌烦捡稻穗割稻子了。   刚开始还有些新鲜感,孩子们还会互相比较谁捡的、割的稻子多,可是头顶烈日,在田野里长时间的劳动,新鲜感很快不翼而飞,而腰腿的酸麻、烈日下田地散发出的泥土蒸薰味、汗湿了的小背心沾在身上那黏糊糊的不舒服感觉都涌了上来。   此时听到哨声锣声,学生们顿时欢呼一声,撒着欢儿跑回集合点,把篮子里的稻穗倒进大箩筐里,上交篮子和镰刀,顾不上洗手,就拥挤到早就已经摆好的长条桌旁。   长条桌上摆着装满水的搪瓷杯、白面馒头、柞菜,学生们大口喝水,大口嚼着馒头,劳动过后,这馒头比梅龙镇大酒店里的肉包子还好吃。   包括崔艳群在内,老师们这时也放松下来,他们和村干部凑在一起,一边说笑一边啃着馒头,有些老师还用饭盒带了一些自家的小菜,这时分享给同事。   有的孩子吃饭吃得快,又闲不住,悄悄呼朋唤友,跑到田里玩耍起来,田头河边耸立着一些农用机具,什么打谷机、水车、石磨,这都成了孩子们的玩具。   王宇辰有一口没一口嚼着馒头,他其实在刚才的义务劳动时没干多少活,只是在那儿磨洋工,反而是午餐时,他一直打起精神瞪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人的身影。   突然,他的眉头一皱,把手里啃了半拉的馒头往桌子上一扔,匆匆挤出了人群,一阵快跑,在河边的一片小林子里,找到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你们跑这儿来干什么?。”   王德承一扭头:“王宇辰,你也来了?快来快来,我找到一样好玩的东西。”   王宇辰道:“什么好玩的?崔老师不让我们乱跑,我们快回去吧。”   王德承大大咧咧地道:“崔老师他们都在吃饭呢。没事儿。我跟你说,我在河边找到一条船,咱们划船去。”   王宇辰连连摇头:“划船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了。”   王德承白了王宇辰一眼:“辰辰,你平时胆子蛮大的,以前还当英雄救过人,现在胆子怎么这样小了?你不去随你,我们自己去。朱艳、林远、李波,走。”   林远对王宇辰道:“辰辰,走吧,我们一起去玩。”   王宇辰看着王德承、朱艳、李波快步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该死,这几个小屁孩,怎么就不听自己的话。难道真的逃不过这一劫吗?四个孩子会因为在河边玩船,而统统淹死?。   是的,王宇辰巴巴跑回大梁街小学,不顾崔老师的脸色死缠烂打要参加这次义务劳动,就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四名小伙伴在河边玩船时遭遇了不幸。   王宇辰并没有亲历那场惨剧,因为在原本的时空中,他因为小肠气发作,一到田头就蹲下了,由崔老师陪着,躺在树阴下哼哼,等到师生们惊呼着跑向河边时,他才知道出了大事。   这场惨剧,击垮了向阳院四户家庭,其中朱艳和李波父母最后还闹了离婚,而崔艳群老师也因为管理学生不善,而受到严厉处分,成为她一生的痛。   王宇辰一定要阻止这一切。   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虽然自己天天锻炼,可是也架不住王德承他们人多啊,两拳难敌四手,王德承来硬的,自己根本拦不住,还会吃大亏,该死,怎么做好事就这样难呢。 第47章 坑爹的官二代   没奈何,王宇辰只能跟着林远,追上王德承等人,准备见面行事,他就不信了,有自己这个重生人士在,还会让惨剧再次重演,到时候,能救一个是一个。   唉,自己小看王德承的倔脾气了,早知如此,自己就该请动崔艳群老师这尊太岁的,不过,正在吃饭的崔艳群会不会因为自己告黑状而放下筷子找回王德承四人,自己同样没把握,这时间稍一耽搁,大祸就难以挽回了。   王宇辰愁眉苦脸跟着王德承一行人来到河边,王德承得意洋洋用手一指:“瞧,船就在那儿--咦,船上已经有人了。”   一条水泥船靠泊在岸边的一棵大柳树下,那个年月整个种花家缺钢铁,于是人们想出了很多办法在生活生产中替代钢铁,乡间河道里多的是这种水泥船,相比木船、钢铁船,用细钢丝和水泥做成的水泥船笨重得多。   三个学生正站在上水泥船上,撑着竹竿,将船推离岸边,看到王德承等人,还嘻嘻哈哈嚷嚷着:“来晚喽来晚喽,这船归我们玩了。”   王德承站在岸边跳脚:“是别的学校的学生,看个头,还是初中生。他们抢走了我们的船。都怪王宇辰,要不是他刚才拖着我,我们早就到河边了。”   目睹这一切的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太好了,只要王德承等人不上船,惨剧就不会发生,这个结果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了。   就在王宇辰准备再度劝说王德承等人回去时,突然,河面上传来一声惊呼:“陈哥,这船底是破的。水!水涌进来了!”   只见行驶到河中央的水泥船船底,正在咕嘟咕嘟翻涌出水花,原来这水泥船正准备修补,停泊在岸边水浅处时,因为船底有此许积水,看不出破洞,可一撑到河中央水深处,船上又载了三个人,吃水深,河水顿时从破洞里涌了出来。   岸上,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人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给看傻了,王宇辰却一个激灵,见鬼!祸事依然发生了。   只不过主角换了三个人。难道这老天爷冥冥中自有天意,没能收了王德承四条小命就非要用这三个孩子来代替?。   这个荒唐念头在王宇辰心里一闪而过,他猛推了呆站着的王德承一把:“快去叫老师。”   王德承这才清醒过来,应声撒腿就跑,朱艳、林远、李波也忙跟上,四个孩子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早就吓得腿都软了,在田埂上跑得跌跌撞撞的,边跑边喊:“救人哪,救人哪,船沉了。”   这时,船上的三个孩子也开始自救,拼命撑着竹竿想在船彻底沉没前,将水泥船撑回岸边,可没想到手忙脚乱之下,用力失误,水泥船反而在河中央乱转起来,那个被叫做“陈哥”的正在撑船的高个大男生立足不稳,扑嗵一下摔落河里,拼命扑腾着呼救。   王宇辰看那落水男生拍打水的样子,居然是个不会水性的,这可奇怪了,甬城靠近海边,城里又有三条大江纵横而过,孩子们打小就喜欢瞒着父母到江边玩,不会水的孩子可极少见。   船上的两个男生张皇失措,有个男生蹲在船梆边伸手想把落水的高个子男生拉上来,另一个男生则依然想把船往岸边撑,那水泥船比重原本就比木船大,进了水后,下沉得极快,也就这呼吸之间,水泥船一下子就沉入了河水中,船上的两个男生也齐齐落水。   我靠。救人!   王宇辰毫不迟疑,脱下鞋子,一头扎进了河里,向那三个落水的男生游去,不过幸运的是,后面落水的两个男生似乎会水性,自行挣扎着向岸边游去,王宇辰忙去救援那名最早落水的大高个。   大高个不知何时已经没入了河水,已经看不到他扑腾的水花了,王宇辰一个猛子扎下河面,想寻找他的身影,可是河水混沌,布遍着水葫芦等水草,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到。   这时,另两个男生已经爬上了岸,哭哭涕涕冲着河面大叫着:“陈哥,陈哥,你在哪里啊?。”   王宇辰踩着水大骂道:“嚎你妈的丧啊?!快下来救人。”   两个男生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陈哥他不会游水的,要是被他在水里抱住了,我们也活不了。”   王宇辰心里咯噔一下,这水里救人,最怕遇到不会水的,这种人在水里乱扑腾,碰到施救者,会如同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死死不放,反而把施救者也一起拖下河。   那个高个子男生比王宇辰年长得多,力气也大,王宇辰如果被他纠缠住,一时半会脱不了身,那就会危及自己的生命--这次可不同于平河县救人,在平河时王宇辰早有准备,又有绳子又有汽车内胎。   王宇辰也是个普通人,他一样会死,谁知道这一次死了,会不会重生。   王宇辰心里天人交战,他愿意利用自己重生获得的先机救人于水火之中,但是,他也一样贪生怕死。他愿意付出,但这付出必须在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之后,他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舍己为人。   王宇辰在心中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无论如何,自己已经救了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四人,传说中,这死在河里的,都是被水里的替死鬼抓走的,也许替死鬼无法捉走王德承等人的小命,就只好拿这个高个子男生来顶替。   这都是命啊。   王宇辰转身向岸边游去,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在墨绿色的长满水草的混浊水面下,一只手突然探了过来,在水底下一把抓住了王宇辰的左小腿。   那手用力如此之大,指甲甚至在王宇辰的小腿上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痛得他惨叫一声,有那么瞬间,王宇辰几乎要大叫一声“水鬼”。   不是水鬼,是那个高个子男生,他刚才沉入水中后连吞了好几口水,双眼模糊,四肢无力,眼看就要溺死在这条不知名的乡间小河沟里。   在这生死最后关头,他奋起余力,双腿乱蹬,双手乱抓,无巧不巧,抓住了刚刚从他头顶踩水而过的王宇辰的小腿。   扑哧,王宇辰措不及防,猛地被高个子男生拉进了水里,鼻子里顿时呛进了好几口水。   会水的人都知道,不怕嘴里喝水,就怕鼻子呛水,王宇辰只觉得混浊的河水直呛进自己的肺部,鼻腔、肺部火辣辣的痛,原本有条不紊的踩水节奏也被完全打乱,他如同一个游泳初学者一样,在水里乱扑腾起来,更多的水呛进了他的身体,胳膊和腿变得无力起来。   王宇辰要疯了。   自己死而重生,特别珍惜生命。   是的,他愿意得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救他人的生命,但是,任何人的生命都不及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该死的陈哥,居然想拖自己下水,去死吧。   王宇辰捏紧拳头,突出指关节,冲着陈哥的太阳穴狠狠砸去。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陈哥紧抓着王宇辰的手突然松开了,人软软地向水底深处沉去。   王宇辰拼命划着水,扑哧一声窜出河面,张开嘴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咳嗽,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他娘的,以后做好人好事前,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这时,陈哥的两个同伴在岸上哭丧着脸嚷嚷着:“这位小同学,有没有找到陈哥啊?”   王宇辰自然不会把自己砸了倒霉的陈哥几拳才脱身说出来,他摇了摇头:“没找到,不知顺着河水飘到哪里去了。”   陈哥的两个同伴抱头痛哭:“完蛋了。完蛋了。陈哥可是陈副区长的儿子。我们一起出来玩,他却掉河里淹死了,咱们爸爸妈妈绝对饶不了咱们。”   王宇辰一怔,脑海里一个激灵:“什么?陈哥是陈副区长的儿子?”   有那么一刹那,王宇辰甚至觉得这陈哥死得好,死得呱呱叫别别跳。   因为陈哥这小子,就是个坑爹的大祸害。   陈副区长是个极好的官,他后来当上了甬城市市长,在任时,一手策划了甬城今后百年的发展大计,整个城市建设日新月异,甬城的经济发展也名列全国前茅,陈副区长甚至差一点就进入了长老堂。   可是这一切,却毁在了他的儿子陈哥手里。   这陈哥从小不学无术,就仗着老子的关系混日子,不知怎么就搭上了几个港商的门路,以父亲的名义在甬城大发不义之财,结果被人举报揭发,自己锒铛入狱不说,也毁了父亲的前程。   陈市长下台后,后继的几任市长在甬城市的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上改弦易辙,结果导致甬城发展越来越落后,到了21世纪,甚至不如苏州等城市,跌出了二线城市的榜单。   说起来,陈副区长的倒台和王宇辰所在的报社还有极紧要的关系--当时陈哥拿着自己父亲的批条找到报社老总,强行要求报社把名下的一块中心地块让给港商,报社领导捏着鼻子答应了。   陈哥志得意满地离去,却一时大意,忘记带走父亲的批条。   等他和港商花天酒地后回到家里,才想起这重大关节,总算他还没醉糊涂,连夜赶回报社,取回了父亲的批条--可陈哥哪里知道,老谋深算的报社老总们早把批条复印了。   等上级部门派出调查组时,这张陈市长亲笔批条的复印件,就成了最重要的罪证。   现在,坑爹货陈哥突然顶替王德承等小伙伴,落入这条不知名的小河里,这对王宇辰而言,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王德承等四位小伙伴得救了,而淹死的陈哥再不会给他的老子陈副区长添乱了。   陈副区长没准在未来还能进一步高升,而随着陈副区长在京城话语权的增大,甬城的发展也能得到各种有形或无形的资源,虽然无法成为北上广那样的一线城市,但在二线城市挣个头牌不在话下。   而在甬城生活的王宇辰一家生活水准也将水涨船高,别的不说,王宇辰今后炒房挣得钱还会多得多--在后世的记忆中,王宇辰在市中心一套166平方的房子,租金只有4000元,都比不上深圳的一个小房间。   这一切,在王宇辰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他最终深深吸了口气,一头扎进河里,向着正向河底沉去的陈哥伸出了手--无论陈哥今后变成怎样的一个混蛋,现在的他依然只是个孩子,王宇辰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算让王宇辰是个烂好人呢。   昏迷过去的陈哥现在好摆弄多了,任王宇辰拨弄,王宇辰托着他的头,让陈哥的口鼻浮出水面,以仰游的姿势向岸边游去,借助河水的浮力,身高腿长的陈哥并不显得如何沉重。   王宇辰靠近岸边时,陈哥的两个同伴也醒过神来,冲到岸边齐大腿深的水里,帮着王宇辰把陈哥拖上了岸。   王宇辰比毕竟年小,这番救援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爬上岸就瘫倒在草地上,胸脯剧烈起伏着,手指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这时,陈哥的两个伙伴正在带着哭腔拍着陈哥的胸口:“陈哥,陈哥,你快挣开眼啊,你不能死啊。”   陈哥身上缠着水草,双目紧闭,面白如纸,一动不动。   王宇辰勉强撑起身,冲着陈哥那两个胡乱折腾的伙伴嚷道:“笨蛋。做人工呼吸啊。”   其中一个同伴哭哭啼啼问道:“啥子是人工呼吸啊?”   昏,在这70年代,还真没几个孩子懂得人工呼吸。   王宇辰虽然懂,可他现在实在是没力气,见鬼,难道自己好不容易把坑爹货陈哥救上来,还是要看着他嗝屁吗?   老子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里传出一声低沉的牛叫声,一只老黄牛一晃一晃从林中里钻了出来,踱到河边,埋首喝起水来--乡间的牛都是散养的,没人看管,到了夜间,放牛人远远地吆喝一声,老牛自会识途而回。   王宇辰眼睛一亮,一指老黄牛:“快快快,把陈哥脸朝下放到牛背上,赶着牛慢慢走。”   陈哥的两个伙伴不明所以,但此时他们早已经乱了心神,虽然王宇辰年纪比他们小,个头比他们矮,但言语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他们忙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软得稀泥一样的陈哥抬上了牛背。   黄牛的性子是极温顺的,任孩子们在自己身上折腾着,呼扇着耳朵,摇着尾巴赶着苍蝇,不时低头啃两口河边的青草。   陈哥被扶上牛背后,两个同伴在王宇辰的指点下,一个扶着陈哥,另一个牵着牛绳,在岸边缓缓转着圈,黄牛忽高忽低的脚步轻轻颠簸着陈哥的身体。   这时,伴随着一阵嚷嚷声,崔艳群老师扯着王德承和一大群师生狂奔而来:“谁掉河里了?!谁掉河里了?!”   王宇辰一翻白眼,得,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大人们总是在完事以后才赶来,如今这时候,陈哥是死是生,崔老师们都已经插不上手了。   崔老师一跑到河边,先瞟了眼躺在草地上的王宇辰,再细细一看另三个学生--长长松了口气,这三个学生并不是自己学校的。   这并非崔艳群天性良薄,而是人性如此,如果死的是大梁街小学的孩子,那包括崔老师在内,这次组织、参加活动的大梁街小学老师们个个都要吃挂落,可如果死的是别的学校的孩子--好吧,表达一下沉痛的哀悼就行了。   崔老师放下心后,皱眉道:“真是胡闹。怎么把呛了水的人放在牛背上?快放下来,放下来。”   陈哥的两个伙伴正在不知所措,崔老师身后响起了另一个低沉的男声:“不要放下来,别停,让牛继续走。”   崔艳群回头一看,是自己不认识的一个学校的年长老师,她一怔:“你是--”   那年长老师苦笑道:“我是效实中学的副校长。牛背上的孩子是我们的学生。他们做得对,让牛上下颠动,把孩子呛到肚子里的水吐出来--如果吐出水来,那孩子就有救了,如果吐不出来,唉--”   崔艳群看着效实中学一脸焦灼的副校长,心中一动--效实中学可是甬城的百年名校,浙东地区都赫赫有名,看副校长那担忧的样子,正被施救的孩子似乎来历非同一般,她试探着问道:“那个孩子是--”   副校长苦笑道:“也没什么好瞒的,他是陈副区长的儿子。唉,陈副区长把他孩子交给咱们学校培养,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这时,王德承挣脱崔老师的手向王宇辰跑了过去:“辰辰,你把人救上来了?厉害。你果然是小英雄。”   崔艳群眼睛一亮,她看到现场的情景,心里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是依然不敢相信,王宇辰一个才一年级的孩子,救了一个初中生。   此前,崔艳群对王宇辰在平河县救人的事迹也有所了解,但她很自然地认为,救了海外侨胞一家人的,是年纪更长的沙青沙林兄弟,当时才四岁大的王宇辰最多是在旁边搭了一把手。 第48章 莫名成了公家人   可是这一次,却是王宇辰一口气救了三个人。三个比他年长得多的初中生--崔艳群误以为陈哥的两个伙伴也是王宇辰救的了。   崔艳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英勇救人的事迹她以前也在报纸上看到过,可是象王宇辰这样年纪如此之小的英雄,实在是太罕见了。   写在课本里的草原小姐妹,一个11岁,一个9岁,而且她们救的是羊。可王宇辰多点子大?才6岁。可他居然已经前前后后救了8个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崔艳群急急赶到王宇辰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他身上:“王宇辰,小心感冒。”   王宇辰抬头看看明晃晃的大太阳,却知道崔老师这是好心,忙道了声谢谢。   崔老师这时回过神来,细细一想,眉头一皱,抬手把王德承叫了过来:“你们怎么到河边来的?老师不是再三叮嘱过,不能到河边玩吗?”   王德承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年级小学生,对老师奉若神明,在崔老师虎视眈眈之下,根本不敢撒一句谎,一五一十把自己怎么出主意,带着朱艳、林远、李波等人到河边找船玩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当崔老师听到王宇辰曾经再三阻止王德承等人玩船时,不仅又深深瞟了王宇辰一眼--她原本最担心的事,就是王宇辰虽然聪明天成,但是长久脱离学校教育集体生活,会养成自由散漫的性格。   可没想到,真正不听话调皮捣蛋的,是天天被自己拎着耳朵训的王德承等人,反而是王宇辰自觉自律。   这可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以后自己在王宇辰面前,更提不起声气儿,摆不了一个班主任该有的威严了。   就在这时,趴在黄牛背上的陈哥突然发出“呕”的一声,从嘴角边吐出几口清水,小心翼翼跟在牛边的效实中学副校长乐得一个蹦高:“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参加义务劳动的各个学校都备有校医跟随,此时,立刻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背着红十字药箱的校医小跑过来,和副校长一起把陈哥从牛背上抱了下来,放在草地上,用听筒细细听了心跳、呼吸,量了血压,这才抬起头对副校长道:“生命体态还比较平稳,就是肺部有些杂音,应该是水呛到里面了,赶紧送大医院吧。”   副校长一挥手:“快。送到车上去。直接拉到第一医院。还有,派一个人,去通知陈副区长。不,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就算是挨骂,也该我这个负责义务劳动现场的领导挨骂。”   只要陈哥没事,挨顿骂已经算是小事一通了。   当下立刻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效实中学男老师越众而出,抱着浑身脱力的陈哥,匆匆跑向田埂边的打谷场,一辆解放牌卡车早已经发动起来,将陈哥抱上车厢后,由校医看护着,一溜烟驶向城里。   这天傍晚,当大梁街小学的孩子们结束义务劳动返回学校时,大伙儿站在车厢里议论得最多的就是王宇辰勇救效实中学三名大哥哥的事了,王德承和李波更是眉飞色舞,好像两人亲眼看到王宇辰救人一样,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一时成了众人的焦点。   王宇辰却不知道这些,他这个救人小英雄得到了特别的优待,被崔艳群安排坐在车头的副驾驶座位上,要知道,这副驾驶座可是老师也没资格坐的好地方--那年头,司机个顶个都是鼻孔长在头顶上的,小车司机那是不用说了,就连大货车司机也牛气得不得了,寻常时候,副驾驶就算是空着也不让别人坐。   不过,今天司机的举动却出人意料,当他听说浑身上下湿淋淋的王宇辰是因为救人而落到这步田地时,主动提出让王宇辰坐到车头去:“这孩子如果站在后车厢,一路吹风回去,还不吹得生病啊。听我的,坐副驾驶座。”   于是,王宇辰享受了一把校领导才有的待遇,风风光光坐在副驾驶座回了大梁街小学,不过对这个特殊待遇,王宇辰并不放在心上,在后世,种花百姓以自己也想像不到的速度迅速进入了私家车时代,王宇辰认识的同事、朋友、亲戚,人人都有私家车。   有的家庭还不止一辆车,人们纠结的不是买不买车,而是买燃油车还是电动车,能不能避开限行,能不能抢到车位--后世甬城的车位涨到了30万一个,比合资车还要贵。   王宇辰回到大梁街小学后,原本想就此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可没想到,崔老师去校长办公室一趟后,突然又跑了回来,把已经走出校门口的王宇辰拉了回来。   王宇辰有些诧异:“崔老师,难道我自学的权利被取消了?”   崔老师有些尴尬:“不不不,王宇辰同学,你不要误会,你依然可以回家自学,不过校长找你有点事。”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他对校长不太了解,也就是开学仪式上站在操场上,远远看到半秃着脑门的校长站在水泥司令台上讲过长得没完没了的话,后来教研室派人审查他自学的资格时,校长也亮了个相,但除此,再没有打过交道。   这好端端的,校长找自己干什么吗?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人,所以想表彰自己?嗯,大红花、奖章什么的就免了吧,给自己一点奖金就够了。   王宇辰穿着半干的衣服,不情不愿地跟着崔老师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秃顶校长拉着王宇辰的手,夸了半天他今天英勇救人的事迹,崔老师也笑眯眯在旁边打着边鼓,王宇辰勉强保持一个学生该有的礼貌,哼哼哈哈地应着。   王宇辰越来越不耐烦,他明显感觉到秃顶校长是在没话找话,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马达声,一辆上海小轿车直驶进校门,停在了校长室门口。   车门一开,一个王宇辰熟悉的身影利落地跳下了车--陈副区长。   王宇辰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来--陈副区长派人通知了校长,让他留住自己,为了王宇辰救了他儿子一事,他要当面感谢。   掐着时间一算,陈副区长应该刚刚在第一医院见了儿子一面,来不久多嘘寒问暖几句,就立刻赶到了大梁街小学--嗯,也算是个有心人。   陈副区长大步流星走进校长办公室,冲着含笑上前的校长和崔老师点了点头,直走到坐在布沙发上的王宇辰面前,王宇辰刚要起身,一只大手摁在他的肩膀上,硬生生把他摁回了沙发上。   “坐坐坐。”陈副区长一迭声道。   王宇辰干脆也不客套了,再怎么说,我是你唯一的儿子的救命恩人,受你以礼相待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你儿子现在大难不死,以后对你是福是祸,那就不好说了。   希望经过此事后,你能在管教儿子一事上多下些功夫,如果幸运的话,你和儿子都能避免那可悲的最终命运--   王宇辰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不卑不亢地对陈副区长道:“陈伯伯好,陈--嗯,陈哥身体还好吧?”   陈副区长感慨地打量着身前的小萝卜头,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样大呢?自己家的孩子天天让他操心,可是年纪小一大截的王宇辰,不仅聪慧天成,更是胆大心细,从河里救了自己那傻儿子不说,还想出了用黄牛驼着儿子呕水救命的法子。   王宇辰这孩子,了不得啊。   当初月湖藏宝,让自己在上级部门面前大大露了一回脸,不少省级、央级大报社都赶到甬城来采访,这,说到底都得归功于王宇辰。   现在,王宇辰更是救了自己的独生子陈利群--自己的老婆因为身体关系,生过独子后就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正是因为如此,全家老老小小都对陈利群宠得没了边。   再加上自己这个副区长的特殊身份,陈利群几乎无人约束,如果不是自己偶尔严格训斥,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了会闯出什么祸来--咬女乃头的道理,陈副区长也是懂的。   陈副区长真诚地道:“我儿子叫陈利群,第一医院的医生已经检查过他的身体了,也就是受了点惊吓,呛了点水,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王宇辰同学啊,真是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陈利群--利群香烟?这真是个有着鲜明时代印记的名字啊--利国、利群、为国、团结等等,是70年代最常见的名字。   王宇辰欣慰地道:“利群哥哥没事就好,这是我应该做的。没想到陈群哥哥不会游泳。”   陈副区长苦笑道:“利群从小在北方长大,是跟着我调动工作才来到甬城的,所以并不会水。我也一直告诫他不要到水边玩,可是他却不听--”   王宇辰挠了挠头:“甬城市区里有三条江呢--奉化江、余姚江、甬江,还有大大小小的河流,一点不碰水不可能吧。利群哥哥该好好学习一下游泳。”   --后世的孩子游泳是中考必过项目,可在70年代,学校里并不教游泳。再牛逼的学校,也没有自家的游泳池啊。   陈副区长突然眼睛一亮:“小王你这个提议好。这样吧,就让利群跟着你学游泳吧。”   啊?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王宇辰正在瞠目结舌,忍不住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到陈副区长一拍大腿:“别光学游泳了,我听教育局局长汇报过你自学成才的事,你的学习方法比我们学校的传统教育还有效。这样吧,从明天起,利群每天放课后,就送到你家里来,由你管教他,游泳、学习课程--还有别的什么,你能想到的,只管教他。”   啊喂?这是搞什么名堂?我只不过是说几句客套话,你堂堂区长怎么就把教育儿子这样一口大锅凭空甩到我的头上?   你有没有搞清楚,我只有6岁啊。   王宇辰刚要拒绝,就听到旁边的校长兴奋地道:“陈副区长这个建议好。我觉得,王宇辰同学可以组建一个学习小组,除了陈利群同学,还可以另外带几个同学,一起学习,一同进步嘛。”   崔艳群老师也在旁边敲边鼓:“不错不错,我们学校还可以支持王宇辰同学,我毛遂自荐,愿意承担这个学习小组的辅导工作。”   --崔艳群可不是个蠢人,她立刻意识到,不管王宇辰的这个学习小组能不能起效,能辅导陈副区长的儿子,就是一份非同寻常的资历。   陈副区长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嗯,我看啊,这个学习小组可以成为教育局下面的一个科研项目,调拨专门的场地、经费、人员、设备--”   陈副区长和校长、崔艳群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敲定了一个大致方案--这个科研项目场地就设在大梁街小学,由市财政专门拨给一笔经费,教育局教研室和大梁街小学共同派员担任辅导老师,教材教学方式放手让王宇辰自行设计、规划,辅导老师查漏补缺。   崔艳群老师眼睛闪闪发亮,虽然教研室的加入会分走自己不少功劳--不用猜,教研室的吴主任绝对会挤进这个项目,她一向以来对王宇辰特别感兴趣,私下里不止一次想通过自己弄到王宇辰自学用的教辅材料。   吴主任坚信,王宇辰一定是通过海外渠道弄到了外国先进的教育材料,他不是救过海外侨胞吗?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但是,就算如此,在这个陈副区长特别关注的科研项目里占有一席之地,就意味着自己将来灿烂的人生前景。   陈艳群眼珠一转,决定再为自己为大梁街小学争取一点好处:“这个科研项目前期参加人员不用太多,不然会给王宇辰同学太多的压力。嗯,我觉得除了陈利群同学,再安排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四位同学好了。这四个同学是王宇辰同学的邻居,平时相处也较好,让他们加入科研项目,有助于王宇辰同学尽快开展自助学习,要不然,从其他学校调学生,还存在一个互相熟悉的过程。”   陈副区长摸了摸下巴:“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这四个名字我有点熟悉--嗯,想起来了,他们四人也参加了此次救人的事吧?”   崔艳群点点头:“是的,王宇辰同学下河救人时,王德承等四个孩子用最快速度跑来打谷场向老师们呼救,为后续的施救争得了宝贵的时间。”   陈副区长临机一动整出一个科研项目,其实是为儿子陈利群开小灶打掩护,自然不希望外人太多,但王德承等人既然是王宇辰的同学加邻居,又有施救之恩,那么一起加入科研项目,也能以正视听。   王宇辰在旁边听得哭笑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学校教育,就是为了能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可现在倒好,这劳什子的自学小组、科研项目,硬生生在自己脖子上挂上了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五块大石头。   见鬼,自己才不想做小屁孩的保姆呢--陈利群虽然已经是初中生了,可在心理年龄几十岁的王宇辰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子,还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二世祖。   王宇辰想大声反对,坚决表明自己绝对不参与这个科研项目的态度--他才不怕陈副区长呢,区长在其他人眼里是了不得的大官,可王宇辰重生后根本没想过往仕途发展。   他选择的道路,注定是无人知晓的,注定是只能容他一人背负的,就算是和陈副区长当场翻脸,他也毫不在意。   当然,王宇辰也相信,以陈名宪堂堂副区长的肚量,对自己独生子救命恩人的王宇辰,就算是有所顶撞,也只会一笑了之--自己只是个6岁的孩子嘛。哪有区长和孩子置气的,传出去可不成了笑话?   就在这时,崔艳群突然笑道:“唉呀,王宇辰,这下你可就是咱们甬城市年龄最小的吃公家饭的了。”   校长推了推眼镜:“嗯,王宇辰同学如今才6岁吧?我以前倒是听说过越剧团特招的10多岁小演员,体校也有10多岁就吃公家饭的小运动员,但是才6岁--啜啜,这样小的年纪就领工资,这在整个浙东搞不好都是独一份了。”   什、什么?我没听错吧?有工资?   王宇辰一怔:“什么吃公家饭?什么工资?”   崔艳群笑道:“王宇辰同学,你参加了科研项目,又是其中的主导人员,当然要拿一份工资喽,公家还能让你白干活不成?”   陈副区长笑道:“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过一下相关的会议程序挂个临时工的名号不成问题。国家如今号召尊重知识尊重人才,高考也恢复了,今后啊,有一技之长的人才最吃香。王宇辰同学在自主学习上的成就令人刮目相看,主导一个科研项目并且领一份补助,是顺理成章的事。” 第49章 虎躯一震   有小钱钱!   王宇辰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就是钱啊。为了今后的大计,他需要海量的奖金,相比之下,连“一个亿的小目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数目。   在几个关键时间节点到来之前,每一分钱对他而言都是宝贵的。要不然,他又何苦借着奶奶的名头卖茶叶蛋、摆小书摊?   我容易嘛我。   现在一听到自己能名正言顺领一份工资,王宇辰立刻把反对的声音咽回了肚子里。   陈副区长是何等人物,把王宇辰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微微点头,果然,这孩子经不起金钱的诱惑。   他事先让人调查过王宇辰,发现这孩子什么都好,天才小神童、救人小英雄,可就是喜欢钱。   听说他以前在平河县时,就折腾过卖皮蛋,如今供销社大受欢迎的无铅皮蛋,有传言就是他鼓捣出来的。到了甬城后,这孩子千方百计逃出学校,却在民光影院旁摆摊挣钱--罢了罢了,人无完人,金无赤金,就算是挣钱,这孩子挣的也是干净钱,也是凭自己的劳动所得。   如果王宇辰真的不堪,陈副区长也不会放心把自己的独生子交给他辅导。   王宇辰最后挣扎了一下:“那个,每天上课我有点吃不消,要不,每星期上一天怎么样?就安排在星期天。”   陈副区长摇了摇头:“一天太少了,这样吧,两天,星期六、星期天,其他时间,由崔艳群老师等人代上,你只要提供辅导材料就好了。”   崔艳群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如果真能从王宇辰手里弄到教辅材料,那自己甚至可以完全甩开王宇辰,将更多的学生培育成天才。   最终,王宇辰看在钱的分上,不得不答应了。   当天晚上,当家访的崔艳群将组建科研项目的事告诉朱明和王建设时,朱明和王建设互相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起来,那个年代那考上杭州大学的人,个顶个都是聪明无比,是真正的人才,更不要说像朱明那样,差一点就公派留学法国的,他们也自信能把王宇辰教育成材,可是实在没想到,王宇辰自小表现出来的天慧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在家自学,脱离学校教育已经够夸张的了,可现在居然要成为一个市级科研项目的主导人。   连朱明和王建设自己都没这样独立自导一个科研项目的资格啊。   朱明是何等人物,稍一想就明白过来,这是陈副区长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还王宇辰救他儿子之恩,反正也就是课外辅导小组的性质,就算王宇辰搞砸了,这不是还有崔艳群老师、教育局教研室吴主任救场嘛?   想明白了这一层,朱明也就坦然了,更何况,自己的儿子的确有些真本事,她只是叮嘱了几句王宇辰,要认真对待这件事,因为他不仅要为自己,更要为其他五个孩子负责。   别的不说,王德承等四人的家长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如果耽误了人家孩子的学业,几个家长闹上门来,王宇辰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宇辰乖乖应了,他心里早有了主见--大不了把以前教双峰村孩子们的办法拿出来,抄一批脑海里先进十多年的教辅材料,反正具体填鸭式授课自然由跃跃欲试的崔艳群老师负责,虽然不至于把陈利群、王德承等人培育成天才,可是明显提高一下考试分数是不成问题的。   星期六,一个长手手脚的孩子愁眉苦脸地来到了向阳院,他抬头看了看院门顶上那红漆的“向阳院”三个字,嘴里无声地骂了句北方人惯常用的骂人话--真倒霉,自己居然落到要向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屁孩子拜师的地步。   对方只有一年级啊。自己可是堂堂的初一学生。早已经挂上红领巾,班主任甚至找自己谈过话,下个月,就可以入团了。   只不过,这一次老爸是发了真火,不顾妈妈阻挡,结结实实教训了自己一顿,如果自己不来这个天才儿童家里读书,就把自己的腿打断,省得自己再在外面闯祸,把小命给丢了。   这个被强按牛头喝水的孩子,正是陈利群--陈名宪副区长的独生子。   王宇辰满意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房间,这是向阳院的一个偏院,原本一直封闭着,但是随着有关部门一声令下,前几天就有一批工人带着各种工具前来,将漏雨的瓦片、腐烂的楼梯木板全都给换了,又搬进几张课桌、板凳、黑板,布置成了一个类似私塾一样的房间。   更妙的是,后间的卧室、厨房依然保留,这样一来,王宇辰就有了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   这可比外公外婆家的小偏房条件不知优越了多少倍。   王宇辰毫不客气,直接就和奶奶一起搬进了这小偏院--他有心让爸爸妈妈也搬进来住,朱明和王建设却说什么也不肯,他俩心里也雪亮,这是陈副区长给王宇辰的特殊照顾,自己夫妻两人如果厚着脸皮揩儿子的油,被人知道了,非被小瞧了不可。   倒是外公和外婆到偏院里转了一圈,叮嘱孩子们不要到水井边乱跑,院子里的果子别乱摘着吃,免得拉肚子。   外公甚至兴冲冲准备在荒废已久杂草遍地的院子里种上一批花草--“这环境好了,你们读书也精神。啜啜,我家的辰辰就是了不起,人家小小年纪还认不了几个大字,你倒当上小先生了。”   偏院门口像模像样挂着一块牌子--“甬城教育局教研室实习基地”,这,就是官方给王宇辰戴上的“帽子”了。   不过,在正式文件中,教研室的吴主任,大梁街小学的崔艳群老师才是实习基地的正式教师,而领一份工资补助的王宇辰,则是“顾问”。   陈利群磨磨蹭蹭来到实习基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门开了,崔艳群站在门后,一看到陈利群,立刻扬起灿烂的笑脸:“陈利群同学是吧?就等你了,快进来快进来。”   教室里,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苦着脸坐在那儿,参加这劳什子额外的学习,害得他们星期天也没得玩,只不过,家里的父母对此倒是欢天喜地--老师主动给孩子补课,又不用花一分钱,两夫妻在星期天也能好好清静清静,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是威胁又是利诱,逼着王德承等孩子来上课。   看到陈利群,大家也是认识的,王德承还冲着陈利群招了招手,陈利群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崔艳群示意他坐的座位上。   台上,王宇辰正和吴主任一起翻着一堆油印出来的教辅资料,吴主任推了推眼镜,话里洋溢着兴奋、感慨和难以置信的语气:“小王啊,这些教辅材料真是你自己编的?啜啜啜,这可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在教育局摸爬滚打了数十年,出的材料还没你的好。要我说,只要做熟做透了这批试卷,就是再笨再差的学生,成绩也能提高到中游以上。”   王宇辰谦虚地道:“先试一试吧。我不建议大规模推广,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万一如果耽误了人家的孩子,这责任我可担不起,先小范围试验一下吧。”   吴主任正想劝王宇辰胆子放大一点,允许她把这套试卷在更多学校内试行--她年纪也不小了,原本就想在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上混到退休,可是遇到王宇辰这小天才,见识过这套“国外引进的代表西方先进教育科学”(以上纯为吴主任自行脑补)的教辅材料,突然有种第二春来临的冲动和激情,想在有生之年再造新的辉煌。   就在这时,教室里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是该慢慢试验,就咱们几个歪瓜裂枣的,教坏了也无所谓,可别把其他孩子给带歪了路。”   是陈利群。   只见他歪着身子靠在桌子边上,双臂横抱胸前,斜着嘴角,带着冷笑,摆出一幅“小爷不服气”的架势。   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四个孩子顿时生气了,这是陈利群在挑衅王宇辰啊,要知道,王宇辰在四个孩子心目中早就树立起了没有任何人可比的威望--如果不是王宇辰再三阻拦,他们四人先陈利群一行人跳到船上,那落水的可就是他们四人了。   甬城的孩子们普遍会水,但王德承等人毕竟年纪小,平时也就是在岸边浅水滩扑腾几下,真要落入河心,谁也不敢保证就能挣一条命回来,更何况,朱艳和林远两个女孩子水性更差。   王德承跳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要脸啊,王宇辰可是救了你的命呢。”   陈利群坐直身子,微微向淡然的王宇辰点了点头:“你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感谢你。我陈利群也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那,这是我自己的压岁钱,全都给你。”   说着,陈利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啪一声扔在了桌面上,看那信封鼓鼓的,显然他的压岁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王宇辰可不会讲什么客套,笑眯眯走过去,拿起信封,也不拆开,自然而然塞到自己口袋里:“那就谢谢了。”   陈利群在心里冷笑一声,这王宇辰说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用一点钱就把他打发了:“这是你应该得的。这样一来,咱们就两清了,我陈利群可不想欠谁的情。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咱们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的命,我也谢了你,可你想当我的老师,让我在这里读书,那可没门。”   崔艳群在旁边一皱眉,刚想说什么,吴主任突然一抬手,拦住了她的话头,微微点头,示意她静观其变。   王宇辰挠了挠头:“是吗?你不想跟着我读书啊?”   陈利群高高昂起头:“那是当然。我知道你有些小聪明,小学的课程全都自学了,可我是初中生,初中的课程可不是小学生能比的。”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突然说出一串英文,陈利群顿时傻了眼:“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外语?”   当时英文教育还没有普及,王宇辰的三脚猫英语不要说唬唬才初一的陈利群,就连旁边的崔艳群和吴主任也镇住了,吴主任更确信,王宇辰是得到了海外关系的帮助,所以学业才这样出色。   正因此故,她更不愿意拦着王宇辰和陈副区长儿子小小的矛盾,也许,她还能借此发现王宇辰身上更多的秘密--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宝藏。   王宇辰笑了笑:“我说,咱们两人比一比吧。”   他拖过两份油印的试卷:“来,你做一套,我也做一套。”   陈利群瞪着矮自己好几个头的王宇辰:“如果我的成绩比你好,是不是就不用再读这劳什子的补习课了?”   王宇辰手一挥:“那是当然,如果你成绩比我好,我却非逼着你呆在这儿,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陈利群顿时眉花眼笑:“比就比。”   他一把抢过试卷,抓起铅笔就做起来。   陈利群是从北方转学过来的,江浙一带自古重学,哪怕经历了那十年,民间对读书依然非常重视,陈利群刚到甬城时,学业有些跟不上,但在学校老师努力开小灶之后,总算赶了上来,考试成绩偶尔能排到十名以内,所以他颇有信心,战胜王宇辰这个人人夸奖的小神童。   只不过,陈利群完全打错算盘了,王宇辰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当陈利群还捏着笔头吭哧吭哧做到三分之一的题目时,旁边的王宇辰重重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做完了。”   陈利群吃了一惊,斜眼打量了一下王宇辰的试卷,果然每道题都做完了,他强压着震惊道:“做完了又不是做对了,嚷嚷什么?”   这时,吴主任笑眯眯上前,取过王宇辰的卷子,当场批改起来,不一会儿,她大声宣布:“一百分。”   陈利群的手抖了一下,把一道题的答案涂成了花,忙用橡皮擦,一不小心,把试卷给擦破了。   这时,王宇辰对吴主任道:“吴老师,麻烦你把初二--不,干脆把初三的试卷拿来给我做做看。”   陈利群直了眼,干脆也不做剩下的几道题目了,瞪大眼睛看着王宇辰做起初三的试卷来,不一会儿,王宇辰利落地把写得满满的试卷一推,吴主任批改完毕,又是一百分。   “这不可能。这试卷肯定不会是初三的。”陈利群不顾礼貌,从吴主任手里抢过了试卷,可是他看了几道题目,顿时泄了气,那是一张数学题,上面的题目他根本看都看不懂,的确是初三的课程。   见鬼,自己真遇上了传说中的天才!一个才六岁大的小不点,居然已经自学到初三课程了--就算是初三的学生,也不可能轻易考个一百分啊。   陈利群倒是个爽利人,二话不说,腾一下站起身,冲着王宇辰鞠了个躬:“王宇辰,不,王老师,老话说得好,达者为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师。”   王宇辰满意地点点头,在后世的记忆中,陈利群这小子虽然坑爹,但是除了贪财,并没有什么别的劣迹,私生活也比较干净,如果自己真能改变这小子的人生轨迹,倒也是桩善事。   王宇辰心中略有些得意,这就是所谓的虎躯一震,小弟纳头就拜吧,陈利群算是自己在重生后收的第一个小弟呢,一区之长(虽然是个副的)的儿子拜自己为师,也算是值得一提的成就吧。   王宇辰对吴主任和崔艳群道:“不好意思,耽误了一点时间,那就请两位老师上课吧。”   --上课这种苦差事,王宇辰自然不会背在自己身上,有他编写--不,抄写的教辅材料,以吴主任和崔艳群这等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来上课,陈利群、王德承等人的成绩上不去那才见鬼了。   王宇辰坐在一边,大声朗读着一本英语课本,这课本是他托返京老干部石国锋弄来的--石国锋回京后,终于顺利官复原职,他安顿下来后,就千方百计寻找王宇辰一家,经邮政局李所长打听,得知王宇辰一家迁到甬城后,又辗转来了信。   石国锋在信中感谢王宇辰对他的帮助,却绝口不提赎回龙票一事,王宇辰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此前自己请石国锋投信给相关部门,肯定把这老头子给吓着了,他选择了这种方式和自己两清--邮票归自己,钱呢,石国锋也不想还了。双方今后再不往来,各过各的日子。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大清龙票就名正言顺归自己所有了。   王宇辰给石国锋回了封信,没提大清龙票的事,只请他帮自己在京城找一些有关英语学习的书籍。   相关的书籍很快寄到了甬城向阳院,有二手的旧书,也有新书,甚至还有几本英文的杂志、报纸,显然石国锋为搜集这些书籍费了不少功夫。 第50章 杨庄!杨庄!   王宇辰对这些英文材料如获致宝,在70年代,想要自学英文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在后世,王宇辰的英文并不好--好吧,坦白说,英文是他各门功课中最差的一门,曾经考出史无前例的27分,进入大学后,也勉强在及格线晃荡。   幸好王宇辰读大学时还没有四六级考试,要不然,他绝对无法顺利毕业。   进入报社后,王宇辰也和英语绝缘,只会几句简单的对话。   但是,重生以后,根据王宇辰自己制定的发财大计,他的很多项目将在海外进行,英语成了必不可少的工具,要不然,他到了海外真成了睁眼瞎,到时不要说挣钱,没被人家把钱骗光已经算是好的了。   王宇辰大声朗读着英文,哪怕有的读音并不准确也坚持不懈,他采用的是“疯狂英语”的学习方式,王宇辰可不想学哑巴英语,他今后可是要和外籍人士直接面对面打交道的,卷面分数再好看,对他也毫无意义。   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带点敬畏的神色打量着王宇辰,就连吴主任和崔艳群也有些诧异,这就是自学成才的神童吗?果然连自学的方式也和常人不同啊。   崔艳群用教鞭敲了敲黑板,对王德承等四人小学生道:“好啦,收回注意力,听老师讲课。用不着羡慕王宇辰,他的这种学习方式你们想学也学不来。”   吴主任也对陈利群道:“你现在也认识到自己和王宇辰的差距了,好好读书吧,王宇辰编写的教辅材料非常出色,你会获益匪浅的。”   不一会儿,向阳院偏院里就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两个月后,陈利群冲进了父亲的书房,满脸通红地嚷道:“爸爸,爸爸,你快看我这次单元考试的成绩。”   陈名宪正在书房里抽着烟,他分管海曙区的科教文卫,连常委都没见,权力是一众副区长中最小的。   但陈名宪却颇有进取之心,他经常阅读上级的报纸,越来越相信,今后提拔干部,将以经济建设能力为重要的参考标准,他身为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区长,并不擅长发展经济,怎样才能让自己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呢?   这时,听到儿子门也不敲就冲进书房,陈名宪一皱眉头:“这样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不像话。”   陈利群却毫不在意,把几张试卷塞到父亲鼻子底下:“爸爸,你看。第一!我是全年级第一!”   陈名宪翻了翻试卷,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嘛,好几门一百分,最差的也有97分。”   陈利群不满地道:“其实被扣分的题目我的答案是对的,可批卷的老师说,我解题的思路有问题。他懂个屁。这解题思路是王宇辰教我的,明明是批卷老师自己不学无术,还硬扣我的分数。这样的老师,趁早叫他滚蛋,免得误人子弟。”   陈名宪眼睛一亮,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没想到,儿子在王宇辰那儿补了两个月的小灶,居然如此推崇王宇辰。   陈名宪摸了摸下巴:“怎么,我此前叫你去王宇辰那儿读书时,你还怨声载道,现在居然这样信服他了?”   陈利群嘿嘿笑了几声:“我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屁孩,谁有本事,我就服谁。王宇辰年纪是比我小,可他是有真本事的。爸,要我说,实习基地每星期才上两天课太浪费了,以后我天天都在基地学习吧。”   陈名宪笑出声来:“你想学人家王宇辰还不乐意呢,他可是和你爸爸我开好条件的--一星期最多上两天课,啜啜,他如今拿的可是特殊人才的补助,这待遇,都快赶上我这副区长了。”   陈利群不以为然地道:“有能耐的人就该多赚钱。这都啥年月了,还讲无偿奉献?”   陈名宪不理儿子满口胡说,他在心里沉吟着,自己儿子的能力,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只不过跟着王宇辰学了两个月,就进步神速,如果将这套学习方法和教辅资料推广到全市呢?   当然,这其中风险也很大。   更换全市教学大纲可是件大事,冒然行动,万一有什么失误,那自己可承担不起无数家长兴师问罪的责任,不过,如果办成了,那自己的功劳本上可就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利群并不知道父亲心里的盘算,他拿着试卷又跑到母亲那儿,好好吹了一番牛,他的母亲也喜不自禁,亲手包了几样零食,让陈利群带给王宇辰--王宇辰虽然是陈利群的半个老师,但毕竟年纪小,送别的东西不合适,送糖果饼干总是没问题的。   次日正是星期六,陈利群拎着包裹兴冲冲走进了向阳院偏院,一进门就看到王宇辰小小的身子躺在院中的藤椅上,躲在花荫下摇着扇子,陈利群打了声招呼:“辰辰,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他倒是坚持叫王宇辰老师,只是王宇辰不愿意,不喜欢把自己叫老了。   王宇辰正神游物外,听到陈利群的嚷嚷声,顺意地用扇子点了点院中的石桌:“放着吧,等会儿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来了,你们分着吃。”   陈利群道:“这可是上海带来的点心,我妈让我带给你吃的。”   王宇辰有些不耐烦:“既然送给我了,我爱给谁吃给谁吃。你要是有意见,就带回去。”   陈利群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这时,蒋阿婆从院门的月洞门处走了进来:“辰辰,我没买到火车票,火车站的人说,买这样的长途火车票,要单位介绍信。”   王宇辰一怔,重重一拍额头:“糟糕,我把这事给忘了。如今这年头,买火车票光有钱也不行啊。”   陈利群正在旁边吃饼干,闻言忙把手里的饼干往石桌子上一扔:“辰辰你想买火车票?跟我说啊,你想买到哪里的火车票?要不要给你买卧铺的?”   王宇辰摸着下巴:“嗯,我想和奶奶去一趟兰考杨庄。”   陈利群一呆:“兰考?杨庄?这是哪儿?等等,你说的是河南的那个兰考县吗?你和蒋阿婆去那儿干什么?”   王宇辰一本正经地道:“兰考县是焦裕同志奋斗过的地方,我想好好学习一下焦裕同志的精神,所以想赶在元旦前,到兰考县参观一下。”   这话如果是别的孩子说的,陈利群非啐他一脸不可,可是他对王宇辰却是再信服不过,既然王宇辰和奶奶想去兰考县,买火车票这种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其实在甬城,是买不到直接去兰考杨庄的火车票的,不过凭着“副区长儿子”这块招牌,陈利群自信能帮王宇辰把沿途的一切都打点好,也就是找点关系,给点好处。   陈利群说干就干,顾不上向吴主任请假,撒腿就往外跑,王宇辰追着他的屁股嚷嚷道:“12月16日,记住了,我要在16日以前赶到兰考。绝对不能晚喽。”   看着陈利群远去的背影,王宇辰略松了口气,车票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更严峻的问题、更困难的现实却摆在他面前--他,如何以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份,拯救一场震惊中外的铁路大事故?。   1978年12月16日南京开往西宁的87次在陇海线杨庄车站与西安开往徐州的368次拦腰相撞,造成旅客死亡106人,重伤47人,轻伤171人,客车报废3辆,中断行车9小时30分,被称为震惊中外的“杨庄事故”   王宇辰在翻阅脑海中的报纸时,从一则史海钩沉的栏目里,看到了有关杨庄事故的介绍,这一次,他决定,亲自拯救那场可怕的事故。   王宇辰如今已经与京城部委的林千军建立起了隐秘的联系,但是,王宇辰不可能每件事都通过林千军来解决,长此以往,必然会因此暴露自己的身份,亲历亲为拯救那些身处危难之中的人们,是王宇辰必然要做的事。   事实上,王宇辰此前已经救了老华侨谢文华、谢玲一家以及陈利群,他相信,只要自己周密策划,做好种种布置,一定能拯救更多的人。   尽管,他只有6岁,但是,有志者,事必成。   咣当咣当,绿皮火车缓缓驶出了甬城车站,站台上,并没有任何人相送,因为,连朱明、王建设都不知道王宇辰和蒋阿婆的这一次远行--王宇辰只是给父母留了封信,含糊其辞地告诉他们,蒋阿婆带自己外出玩一玩,让他们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回家。   想来,朱明和王建设看到那封信时,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继而着急万分,只希望自己以前表现出来的聪慧和勇气,能稍稍安抚他们的心。   嗯,反正自己以后会经常外出,让父母就此习惯起来也好。   王宇辰正没心没肺地想着,蒋阿婆递过来一个剥好的茶叶蛋:“辰辰,吃个茶叶蛋。这火车还要开很长时间呢。”   王宇辰谢了声奶奶,接过茶叶蛋大口吃起来,蒋阿婆又笑眯眯递上了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里面盛的是蜂蜜水,让他慢点吃,别噎着。   她随身带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着王宇辰的衣服、吃喝,因为东西太多,鼓鼓囊囊的。   旁边的一名乘客笑道:“怎么,这是带孩子出远门啊?走亲戚?”   蒋阿婆道:“是啊,出远门,去西安呢。”   “哎呀,这路可老远了,得换好几趟车吧?”   王宇辰在心里苦笑,是啊,这一次行动,又花时间又费金钱,甬城没有直达兰考的火车,得先到西安,再转,路上要倒好几班火车,还得在车站小旅店过几夜,前前后后折腾好几天,才能到达兰考。   如果是后世坐高铁,也就是6个小时。   幸运的是,陈利群帮王宇辰搞定了沿途好几趟车票,他办事倒也认真,还给了王宇辰几个人名和电话,万一路上发生什么事,可以找人帮助解决。   王宇辰真心谢了陈利群,这个年月出门步步难,有绿皮火车坐算是好的了,如果运气差的话,被塞进铁皮闷罐车里,拉屎拉尿只能在角落的小桶里,一车人挤得像沙丁鱼一样也是有的。   王宇辰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推敲自己拯救杨庄事故的步骤--杨庄事故非常惨烈,但是原因又简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两个火车司机睡着了,以至于火车没有减速停车,一头撞向了正驶过车站的另一辆火车。   睡着了。   没错,就他娘的睡着了。   这原本是一起不该发生的事故,有着层层监督机制,两个火车司机互相轮班,互相提醒,发生同时睡着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不可能却变成了现实。   火车上还有车长,他一旦发现火车异常,也能在紧急时刻停住车辆,可离奇的是,当时车长正与同事为了停车时间长短的问题而争论不休,根本没察觉火车如同脱缰野马一样狂奔进车站--   惨剧最终发生了,死亡106人,轻伤171人,重伤47人。   从此以后,每列火车经过杨庄时,都会拉响汽笛,向遇难者哀悼。   但是王宇辰不要哀悼,他要的是拯救。   自己怎样做,才能阻止这场事故的发生?。   王宇辰才6岁大,他总不可能钻进火车的车头,当两个司机不约而同地睡着时,把他们摇醒吧?开玩笑。不等他钻进车头,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就会把他轰下去。   还有一个办法。   老式的绿皮火车的每节车厢都有手动的紧急刹车装置,王宇辰只要提前上了车,掐好时间,在火车驶进杨庄车站前,扳下紧急刹车装置,就能扼制这场可怕的事故。   可问题是,这年月的火车异常拥挤,人挤人挤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车门口的空地儿同样或坐或躺或站挤满了旅客,在众目睽睽之下,王宇辰如何去扳动那紧急刹车装置?万一旁边热心的旅客阻止了自己这个“熊孩子”怎么办?   到了那时,王宇辰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而更悲惨的是,他还身在即将猛烈相撞的火车之上。   他只是个比别人多了一份记忆的重生人士,并不是钢精铁骨内裤反穿的超人,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中,谁能保证他和蒋阿婆就一定能毫发无伤?。   该死,没准王宇辰真能改变杨庄事故,只不过改变的方式,是在事故的死伤人员名单上,增添自己或蒋阿婆的名字。   我靠。这风险太大了,老子才不干呢。   怎么办?怎么办?   看起来,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在火车外面示警了,比如说,点一把火怎么样?可是这样的示警,能让两个正在睡觉的火车司机发现吗?   王宇辰突然发现,自己走入了死胡同,拯救杨庄事故,比他原本想像得要难得多。   当王宇辰靠在奶奶肩膀上,假装沉睡却在深思时,隔着几排座位,陈利群正向着王宇辰坐的方向探头探脑,他居然也上了火车。   陈利群是跟着王宇辰和蒋阿婆一起上车的,因为他非常好奇王宇辰此次兰考之行,他才不相信王宇辰所谓的“向焦裕学习”的鬼话呢。   在向阳院偏院的实习基地里,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是无条件的服从、崇拜王宇辰,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连吴主任、崔老师都听王宇辰的话,那自己更要乖乖服从,王宇辰说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   可是陈利群却不同,他毕竟已经是个初中生了,父亲特殊的身份又让他比同龄的孩子见识得多,稍微早熟一点。在他心里,对王宇辰是既敬服又好奇,敬服的是他的聪慧天成,好奇的却是他究竟为何会这样与众不同?   明明王宇辰的爸爸妈妈也是很普通的人嘛--好吧好吧,勉强比其他人优秀一点,陈利群暗中听父亲陈名宪与几个下属聊天,漫不经心了解了一下王宇辰父母的情况,最后的评价是--是两个人才。   但也只不过是两个人才而已。称得上“人才”两字的,在甬城市虽然不是车载斗量,可也不在少数,有多少所谓的人才,最终一生不得志的也有的是。   在陈利群心里,王宇辰一身的本事绝对不可能是跟着他父母学的--他暗中观察过,朱明和王建设很少管王宇辰的事,基本上是放任自流。   难道说,这王宇辰另有名师?   陈利群是不相信什么生而知之的,那是封建迷信,他更愿意相信,王宇辰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师傅,正是这位世外高人培育出了王宇辰这样的天才。   所以,当王宇辰说要到兰考一行时,陈利群立刻脑洞大开,自认为是寻到了王宇辰的跟脚,他悄悄买了车票,跟着王宇辰和蒋阿婆上了车--他想得挺美,如果跟着王宇辰真的找到了幕后的世外高人,那自己就直接拜师,早晚一身成就能超过王宇辰。   大不了,叫王宇辰一声师兄,先入师门为大嘛。   说到底,陈利群还只是个初一学生,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像,再加上冲动自大,以至于冒冒失失就上了车,奔赴连他自己也不熟悉的异乡。 第51章 点火   绿皮火车走走停停,不断有人上车下车,拥挤时,人们甚至来不及从车门下车,背着包袱,直接从窗口翻了下去。   走道上、车厢联结处都是人,甚至有人挤到了车座下面的空间,爬上了行李架。   王宇辰和奶奶所坐的那排坐椅,不知何时三人座上挤了五个人,互相递着香烟水果,高声攀谈,打发漫长而又枯燥的旅程。   王宇辰一开始还有些好奇这火车上的人生百态,睁着眼睛看戏一样打量着,但很快厌倦起来,缩在奶奶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火车一路前行,到达杭州站后,又换了一个班次,这次却是没有座位的,王宇辰只得和奶奶站在过道里,不停地换着脚站着,累得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同样叫苦连天的还有陈利群,他以前都是跟着父亲出行,沿途都由父亲的秘书办得妥妥当当,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陈名宪的关系在离开甬城后,也就起不到多大作用了,能买到票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于是陈利群和一篓农民伯伯带上车的鸡挤在茶水间的角落里,那鸡不时拉出一泡稀屎,屎臭味令人欲呕。   从甬城到兰考,沿途换了好几趟车,不同车次之间并不是无缝衔接的,有时两个班次之间相差七八个小时。   这时,王宇辰和奶奶就只能在车站旁的小旅舍里住下来,旅舍是大通铺,5分钱一个人,王宇辰是小孩子,算半价。   躺在大通铺上,并不比睡在火车狭窄的坐位上舒服多少,睡大通铺的人三教九流啥都有。   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喝酒抽烟,甚至有人会突然暴发争吵,房间里弥漫着烟味脚臭味尿骚味,那味道大得能把王宇辰薰得呕吐出来。   只不过王宇辰在火车上实在是太累了,车上的厕所委实太脏,以至于他都不敢喝水撒尿,这时躺在大通铺上,在奶奶轻声的抚慰声中,很快沉沉睡去。   12月14日,经过漫长的旅途,王宇辰和蒋阿婆终于在杨庄站下了车,趁着站台上的工作人员不注意,王宇辰拉着蒋阿婆的手,悄悄跳下站台。   一老一少沿着铁轨,借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铁路线上。   沿着铁轨向东,走两百米,有一片小树林,今后,这里将立起一块石碑,永远悼念杨庄事故,这里就是368次列车和87次列车相撞的地方。   王宇辰继续沿着铁路前行,在这里阻拦368次列车已经为时过晚。   根据史料记载,368次列车当时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前行,如果两位司机真能收到自己的警示,在第一时间刹车,这刹车的距离也相当长。   王宇辰不知道368次列车的惯性作用究竟有多庞大,得预留多少刹车距离,如果预留距离太多,根本起不到警示的作用,惨剧依然会发生。   可是预留距离太远,司机察觉不到前方驶来的87次列车,可能根本不以为意,只会以为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   王宇辰沿着铁轨走了近一公里路,一眼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近期这一带刚刚下过大雪。   他停了下来,左右四望,附近隐约能看到几幢村居,旁边是一个小山包,旷野里四下无人,就选这里吧。   王宇辰和蒋阿婆两人在铁轨边的小树林里憩了下来,蒋阿婆从行李里掏出两条厚厚的毯子,披在王宇辰和自己身上。   王宇辰不敢点火取暖,怕被巡视铁轨的工作人员看到,把自己和奶奶奶从小树林里带走。   咣当咣当,不时有一列列火车从铁轨上驶过,透过明亮的车窗,能看到旅客疲惫的身影,王宇辰迷迷糊糊闭上眼,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陈利群正满头大汗地挤在西安火车站的售票口,他这几天紧紧跟在王宇辰身后,又要小心暴露自己的行踪,倒比王宇辰还累。   以至于当王宇辰在西安下车,转车前往兰考杨庄时,陈利群居然错过了站点。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过了站后,忙又搭车回到西安车站,重新买前往兰考杨庄的车票。   售票员不耐烦地道:“今天到杨庄的票都卖完了。”   陈利群心急如焚,追不上王宇辰的踪迹,就找不到他身后的世外高人,那自己这一回千里迢迢的奔波可不就全都白费了。   他忙道:“站票也行啊。”   售票员板着脸:“站票也买完了,最近的只有下一班,15日夜里的了。”   陈利群把钱推向窗口:“那就买15日的吧,得,我就在候车大厅里眯一会儿吧,也不去旅舍挤大通铺了。”   1978年12月15日早上,郑州。   368次列车副司机阎景发按惯例来到单位郑州机务南段学习。   到了段上得知当天的学习任务是看一部电影,阎景发点完名后他就悄悄回到了家。   和大多数在铁路工作的普通职工一样,阎景发的家狭小憋闷,各种家具和杂物胡乱堆放在一起,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阎景发多次向领导提出来想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可是领导两手一摊,段里哪一家不想要大房子,他又变不出来。   和阎景发一个工资级别的人多了去了,都向他要房子,他又向谁要去?   阎景发在心底叹了口气,默默地开始打扫房间,他用了一个上午来收拾家里的杂物,快到中午时,又忙着给家人做了顿午饭。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想起今天晚上还要值夜班,阎景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上床休息一下。   可没想到,才刚上床,3岁的孩子就趴在他身旁哭闹起来。   阎景发无奈地起了床,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孩子哄睡。   下午2时,阎景发的爱人下班回家。   阎景发刚想睡一会儿,爱人抱怨道:“别光顾着睡觉,家里的自行车税牌还没办呢。没有税牌,这自行车就上不了街。”   阎景发强忍着瞌睡,又出门办税牌。   办完税牌回到家,爱人已经上班走了,而孩子还在哭闹。无奈之下,他只得再哄孩子。   从早上到晚上7时,阎景发不是做家务就是哄孩子,还要出门办事,没能踏踏实实睡上哪怕一分钟。   晚上7点,阎景发打着哈欠来到了郑州机务南段的机车库,搭档马相臣早就等在那儿了。   这几年,两人一直合作执行陇海铁路郑州至徐州区间的列车牵引任务,相处得还好。   阎景发和马相臣对0194号机车进行一番检查调试后,于晚上9时30分将机车开出库。   10时30分,他们驾驶的机车驶入郑州站三股道,等候牵引368次旅客列车。   当晚,368次旅客列车缓缓驶入西安站,陈利群混在旅客中上了车,他愁眉苦脸,不知道自己到了兰考后,还能不能找到王宇辰的踪迹。   368次列车行至开封东站时,一天没睡的阎景发觉得太困了,就对马相臣说:“我打个盹。”   这个盹阎景发直打到兰考站。   12月16日凌晨2时59分,列车从兰考站驶出,阎景发看看没什么异常情况,就又闭眼睡了起来,只剩下马相臣一人在驾驶。   列车即将行至杨庄车站时,早已困倦不堪的马相臣实在坚持不住,喊道:“伙计,醒醒。该你当班了。”   然而阎景发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马相臣摇了摇头,没有再喊,他将列车时速调至40公里每小时,进入杨庄车站侧线准备停车。   但就在此刻,一阵阵疲惫感袭来,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瞌睡起来。   凌晨,正是夜色最浓时,也是人们睡意最深沉时,368次列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沿着铁轨咣当咣当行驶着。   列车上,大部分旅客都在安睡中,少部分清醒的,也没人察觉火车头的异样。   杨庄车站一公里处,王宇辰趴在铁轨上,将耳朵凑近冰冷的铁轨,感受着来自远方的震动,他跳了起来,来了。   火车来了。   在远处,火车头雪亮的灯光已经照了过来,如利剑一样劈开了浓重的似乎抹不开的夜色。   王宇辰跳了起来,跑到铁轨旁,在那儿,趁着白天时,他和奶奶从小树林里捡来了不少枯枝落叶,在铁轨旁堆起了三座柴堆。   王宇辰的手有些哆嗦,他从怀里掏出偷拿的父亲王建设的上海梅花手表,使劲盯着夜光指针--3点零5分。   没错了。正在驶来的一定就是368次列车。   因为,惨烈的相撞发生在3点12分。   王宇辰只剩下7分钟时间,来阻止这场灾难。   王宇辰拎起水壶,将里面早已经备好的汽油浇到了柴堆上--那年头火车站在安检并不严格,不要说汽油,把雷管、火药带上车的都有。   他掏出火柴,划了好几下,才将火柴点着,一抖手扔到了柴堆上。   火柴微弱的火苗在夜风中抖了几下,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是突然,轰一下,熊熊大火从柴堆上腾空而起,在汽油的协助下,火势越燃越大。   王宇辰抽出了一根火棍,点燃了另外两堆柴,在黑夜中,这沿着铁轨一字排开的三堆火光是如此刺目而又耀眼。 第52章 刹车!   劈里啪啦,枯枝在剧烈燃烧中发出一阵阵暴烈声,前阵儿刚下过雪,不少树枝表面是潮湿的,但幸好有汽油助燃,火堆越烧越旺。   在冬夜寒风的撕扯下,扭曲升腾的火焰变幻出古怪的光影,数里之外,都能看到夜色中的那三个火堆。   王宇辰手持一根燃烧的树枝,稳稳站在铁轨中央,远处,火车头的那道前灯灯光越来越近,越来越明亮。   脚下的铁轨在剧烈颤抖着--   枕木中央的道砟石互相撞击着,滚下护坡--   “停车!停车!”   王宇辰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拼命挥舞着手里燃烧的树枝。   这个时候,只要车头的两个司机有一个是清醒的,那他就会看到三堆大火,然后立刻刹车。   可是,列车并没有丝毫刹车的迹象。   眼见着如同钢铁怪兽一样的火车头呼啸而来,王宇辰再也坚持不住,跳出了铁轨。   他的双腿战战而抖,眼睁睁看着火车头那巨大的车轮从自己身边滚滚而过。   车头带起的风差点刮熄了王宇辰手里燃烧的树枝,但三堆火是王宇辰刻意布置过的,离铁轨有一点的距离,就是预防火车经过时带起的风把火堆给吹散了。   大火依然在燃烧,在呼啸而过的列车身上投下扭曲的火与焰的身影。   然而,王宇辰心中却一片悲凉,因为他知道,两个司机如同历史记载的那样,不约而同的睡着了。   自己千辛万苦,在冬夜里挨饿受冻点起的示警火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一节又一节绿皮车厢从王宇辰身边驶过,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并不快,足以让王宇辰看清列车车身上的车次号--(西安--徐州),没错,这就是368次列车。   再数分钟后,它就将在杨庄火车站与87次快车轰然相撞。   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拯救。   只要列车上的旅客或其他乖务人员看到铁轨熊熊燃烧的火堆,就会意识到情况紧急,有可能会拉下紧急刹车--   这个年月的人们,有着极强的警惕性和高度责任感,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王宇辰迈开小腿,跟随着列车跑动着,边跑边挥动手里的简陋的火把,扯着嗓子嚷嚷着:“刹车。刹车。”   他稚嫩的声音很快被夜风撕碎,在列车的轰鸣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王宇辰依然拼命叫喊着,奔跑着。   列车上终于有了动静,没有睡着的个别旅客透过窗户,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堆,和跟着列车奔跑的挥动火把的王宇辰。   他们惊讶地站了起来,推醒了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多的人们清醒过来,拉开了车窗,冲着火堆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列车里的这些动静,给了王宇辰希望,他更大声地嚷嚷着,跑得气喘吁吁,跌跌撞撞也不停止。   就在这时,他突然从一扇窗户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陈利群。   王宇辰猛地顿住了脚步--我操。为什么陈利群会在368次列车上?他不是应该在甬城吗?见鬼,自己改变的究竟是什么历史啊?   电光火石之间,王宇辰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陈利群!刹车!”   陈利群是被一位好心的旅客推醒的:“小家伙,醒一醒,你不是说要在杨庄下车吗?前面就是杨庄车站了,可别坐过站点啊。”   陈利群打着哈欠谢了好心的旅客,他因为怕错过火车,干脆在西安车站的候车大厅长椅上睡了一会儿。   上了火车后,又累又乏,勉强打着精神和身边的旅客客套了几句,麻烦对方到站叫醒自己,趴在小桌板上,埋头就睡起来。   被好心的旅客叫醒后,陈利群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正准备起身走向车门口。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无数旅客争先恐后挤向一侧的窗口,冲着窗外指指点点:   “快看。火。有火。”   “是哪里着火了吗?”   “不像,好像有人在铁轨旁边放火。一、二、三,好家伙,整整三堆火。”   “一定是有敌特在搞破坏。快通知列车员。”   “别瞎嚷嚷,什么年月了,还敌特搞破坏呢。是一个小孩子胡闹放的火。瞧,就是铁轨旁的这个小屁孩,他还追着火车跑呢。”   “这谁家的孩子啊,要是落到我手里,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   陈利群顿住了脚步,拉开了自己一侧的车窗,探出身去,果然,在前方百来米远处,三堆火熊熊燃烧着。   陈利群在肚里暗骂了一声,这种贫穷落后的地方,小孩子生出来都没有爹妈管教的吗?连在铁轨旁边放火这样危险的事都做得出来。   陈利群所在的车厢离火堆越来越近,借着火光的照耀,他看到火堆旁还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是--是蒋阿婆!   蒋阿婆正静静地站在铁轨旁,目送着一节又一节车厢从身边呼啸而过,风带起了她的衣角,但她的表情却是如此淡然。   陈利群对蒋阿婆再也熟悉不过,因为蒋阿婆和王宇辰一起住在实习基地,经常会给王宇辰做各种好吃的,陈利群也吃过她做的肉松。   此次王宇辰西行赴兰考杨庄,同行的就是蒋阿婆。   看到蒋阿婆,王宇辰自然就附近,难道其他旅客所言的乱放火的小屁孩,就是王宇辰?   列车奔腾向前,巨大的能量推动着它永不停止,几个呼吸之间,陈利群就看到了铁轨旁一个小小的人影--王宇辰。真的是王宇辰。   他正挥舞着火把,边追着火车边嚷嚷着什么,窗外的风声太大,掩盖了王宇辰的呼声。   突然,王宇辰顿住了脚步,脸上浮起震惊无比的神色,直愣愣地盯着窗内的陈利群,显然,他认识出了陈利群。   两个孩子,一人在火车上,一人在火车下,一人在窗内,一人在窗外,瞠目结舌。   只是一瞬间,陈利群就看到王宇辰呆滞的身影再次动了起来,他冲着自己拼命叫嚷着,挥舞着手里的火把。   火车带着风身,从王宇辰身边呼啸而过,将三个火堆以及他小小的身影,甩在了身后。   陈利群僵在当场,双唇不由自主蝻动着,他没听清王宇辰的嚷嚷声,但是,通过模仿王宇辰的唇形,他复原了王宇辰的叫嚷声--陈利群,刹车。   陈利群。刹车。   没错,就是这五个字。   在这一刹那间,无数疑问浮上陈利群的心头--   为什么王宇辰好端端的突然提出来要从甬城赶到千里之外鸟不拉屎的杨庄?   为什么王宇辰要在铁轨旁点燃三堆大火?   --如果是别的熊孩子,陈利群一定会认为对方在胡闹,可是放火的是王宇辰,那个天才神童小英雄王宇辰。   王宇辰专程赶到杨庄一定有目的。   他叫自己刹车,一定是前方出现了危险。   这时,旅客群中又响起一片嚷嚷声:“列车长来了,列车长来了。列车长,快看,铁轨外面有人放火。”   陈利群扭过头,只见穿着绿色制服的列车长王西安一脸凝重,匆匆而来:   “大家别慌,前方就是杨庄车站了,如果真有危险,我们也会接到通知的--奇怪,不对!这都快要进站了,列车怎么还没减速?!”   就在这时,陈利群再不迟疑,他一跃而起,几乎是踩着椅背,飞奔过拥挤的人群,落到车厢过道之中,拼命伸长胳膊,扑向门口旁边的紧急制动手闸。   在他身后,列车长也推开拥挤的旅客冲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嚷嚷着:“刹车!快刹车!”   ----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最后一列尾车从王宇辰身边驶过,带起一阵风,将他手里已经快燃到尽头的火把熄灭。   王宇辰胸膛剧烈起伏着,将手里的焦黑的残枝一扔。   双手撑着酸软的膝盖,站在冰冷的夜风中,绝望地看着远去的列车,心中悲愤欲泣--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自己穷尽一切手段,都没能阻止杨庄事故的发生。   那三堆火并没能惊醒列车上的人们,368次列车势不可挡地驶向杨庄车站。   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车站的点点灯光,列车离车站也就数百米的距离,这点距离远远不足以刹停有着巨大惯性的列车。   历史,真的是不可改变的吗?   或者,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多?   如果自己有更多的勇气,登上368次列车,亲手拉下刹车闸,就一定能阻止这场悲剧吧--   突然,一阵刺耳的铁轨摩擦声在夜空中突兀的响起,王宇辰甚至能看到在漆黑的夜幕下,火车轮子与铁轨剧烈摩擦迸出的刺眼的火花。   刹车!   368次列车正在刹车!   是有旅客或乘务人员终于发现了自己示警的火堆了吗?   还是自己那绝望的叫嚷声让陈利群听到了?   王宇辰浑身再次鼓起一阵力量,他咬着牙向列车追去--   368次列车的刹车声是如此尖利刺耳,但是列车并没有立刻停止,长龙一样的车身拥有的惯性实在是太大了。   列车呼啸着冲入了杨庄车站,越过了车站上膛目结舌的旅客和车站工作人员的视线,向侧线冲去。   那儿,87次列车正在缓缓进站。 第53章 竖子成名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刺破了宁静的夜空,长龙一样的铁轨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变形。   坚固的绿色车厢如同纸糊的一样被撕裂,冲出铁轨的约束,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冲击出深深的沟豁,最终停下,如同火柴盒一样倾覆。   368次列车庞大的火车头挟带着巨大的能量,一头撞在87次列车的腰部。   两列火车多截车厢出轨,铁轨扭成了麻花状,在短暂的寂静后,夜空里突然响起一阵阵凄惨到了极点的哭叫声--   1978年12月16日凌晨3点12分,杨庄事故如期发生。   王宇辰跑啊跑,无数的旅客、车站工作人员也和他一样,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奔着,   杨庄车站附近的村庄里,无数村民被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他们点亮灯光,在一阵阵狗叫声中,举着火把,打着手电筒赶了过来--   不要啊。王宇辰边跑边在心里呐喊着--不要死人啊。   最起码,少死点人啊。   自己重生了,自己也改变历史了,368次列车刹车了。它刹车了。   就算撞击发生了,也理应减轻了不少。   受伤了免不了的,但是,少死点人吧,求求你,少死点人啊。   让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我努力的一切,是有意义的。   尤其是陈利群,他不能死啊,他不该死啊,在原本的时空中,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368次列车上,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杨庄。   陈利群一定是因为我而来的,他一定是悄悄跟在了我的身后,如果因为我,而害死了他,我会内疚终身的。   王宇辰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模糊了视线,只知道随着人流跌跌撞撞向前。   无数的人涌到出轨的两列火车边,从破碎的门窗、扭曲的车厢里救出一个个血淋淋的、肢体扭曲的伤者--   哭声、尖叫声、吼叫声、粗鲁的骂声响成一片。   王宇辰正准备爬进一个倒覆的车厢--他记得,陈利群就是在这个车厢内。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抱起:“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样危险的车祸现场来了?”   “也许是旅客的孩子吧,走失了。快快,送到候车室去。”   王宇辰来不及辩解,就被一个铁路工作人员拦腰抱起,匆匆送到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已经有一些伤员送了过来,他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有人在帮他们包扎伤口,喂服药品和食物。   还有些旅客并没有受伤,但个个失魂落魄,灰头土脸,他们坐在长椅上,如同做了一个噩梦还没清醒过来一样,茫然四顾。   突然,有人失态地哇哇大哭起来。   王宇辰叹了口气,找了个水壶,坐到一个伤员旁边,慢慢地喂他喝着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越来越多的救援队伍从四方八方赶来,一辆又一辆救护车、民用的卡车甚至农户家的驴车赶到了杨庄火车站,将一批批伤员接走。   不一会儿,一群军人小跑着赶到了事故现场,有了他们的加入,救援速度加快了不少,更多的旅客被从车厢里救了出来。   王宇辰在现场不知忙碌了多久,身上沾满了受伤旅客身上的血迹和污秽。   终于,有个女医生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身影,她忙把他抱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让这样小的孩子帮助救人?这孩子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呢。他的家人呢?”   在现场忙成一团的人们面面相觑,有个铁路工作人员道:“这孩子是我们站长从倾倒的车厢那儿抱来的,也许是受伤旅客的孩子吧,暂时没有家长照顾。”   女医生叹了口气,摸了摸王宇辰的头:“可怜的孩子。放心,阿姨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王宇辰苦笑道:“谢谢阿姨,不过我没事儿,我和奶奶只是路过杨庄火车站,我想帮你们救人来着。”   女医生一怔:“这样啊,你乐于助人是好事,可你实在太小了,在这里只会添乱。”   “你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吧,等你奶奶找到你,赶紧回家吧。车祸现场太可怕了,不是你一个孩子该呆的地方。”   王宇辰突然拉住了女医生的手:“阿姨,这次事故,死的人多不多?”   女医生一怔:“你问这个干什么--嗯,救护车拉走不少重伤员,但现场死的人不多,就我看见的也就三四个,也许倾倒的车厢里还有死者--”   女医生说不了几句就被人叫走了,王宇辰一屁股坐在长椅上,长长松了口气,到现在才发现三四个死者吗?   在原时空中,杨庄事故死了106人,如此看来,自己的努力依然还是起效了。   哪怕只是少死一个人,也是好的。   不知不觉中,王宇辰躺倒在候车厅的长椅上,沉沉睡去。   施救人员的喧闹声呼喊声,受伤旅客的哭泣声呻吟声,都没能吵醒他。   从15日凌晨起,他就再没好好睡过一觉,他和奶奶躲在小树林的雪地里,踩着积雪布置火堆,又要提防被人发现,又冷又饿又累。   刚才拦停368次列车时,又高度紧张。   到了此时,王宇辰再也顶不住一阵阵的困意,倒在长椅上沉睡过去。   不知谁把一条毛毯披在王宇辰身上,他缩了缩身子,睡得更香了。   次日,太阳升起,大型车辆开到了事故现场,包括部队、民兵、村民在内的大批救援人员也赶了过来。   王宇辰被人轻轻推醒:“小朋友,小朋友,醒一醒。”   王宇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一个铁路工作人员半蹲在自己身前,他忙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叔叔好。”   铁路工作人员和气地问道:“你是叫王宇辰吗?有个婆婆在到处找你呢。”   王宇辰跳了起来,身上的毯子也落到了地上:“婆婆是姓蒋吗?她是我奶奶。”   铁路工作人员道:“没错,那位婆婆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她是说自己姓蒋。她在车站里逢人说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王宇辰’的小朋友,随身还带着你的照片。”   “有救援人员说在候车停见过这样的孩子,我就找过来了。好吧,小朋友,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奶奶。”   王宇辰忙拉铁路工作人员的手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群铁路工作人员、军人蜂拥而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攒拥在人群之中。   人们兴奋地嚷嚷着:“快看快看,这就是救了大家的小英雄。是他在紧急时刻,拉下了368次列车的刹车闸。”   王宇辰猛地顿住了脚步,瞠目结舌--那位被众人众星捧月一样围在中间的,得意洋洋昂着头,头上抱着一块渗血的纱布的,正是陈利群。   这家伙,他在最后一刹那,听到了自己在车窗外的呼叫,及时拉下了刹车闸。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不知怎么跑到368次列车上的陈利群没有死,不仅没死,还成了拯救无数人的小英雄。   好家伙,这下子陈利群可要出名了,出大名了。   杨庄事故可是惊动了京城大领导的重大事故啊,虽然因为王宇辰的干涉,事故规模和致死人数大大缩小,但是依然是举国震惊的铁路事故。   而拯救了无数人的小英雄陈利群,将成为全国小朋友学习的榜样。   陈利群被攒拥在人群中,当他在众人的惊呼中死死拉下刹车闸的把手后不久,剧烈的撞击就随即发生。   幸运的是,陈利群所在的车厢较靠后,受到的震动并不大,更没有因此而脱轨。   陈利群头上的伤,只是因为立足不稳,脑袋咣一下撞在了车门上,一时间有些昏昏沉沉。   陈利群是自行爬出车厢的,车门已经扭曲,包括他在内的旅客们是从车窗爬出来的,有人被碎玻璃割出了血,正在尖叫哭泣,陈利群却站在肮脏的雪地里发呆。   因为他看到了前方相撞、变形、倾覆的两列火车的数截车厢,光听从车厢里传出的惨叫声,就知道伤亡有多可怕。   如果,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拉下了刹车,这场事故死的人会更多。   不,这并不是自己的功劳,是王宇辰,是他在黑夜里沿着铁轨燃起了示警的三座火堆!   是他在车窗外冲着自己大吼,叫自己刹车,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可是,等等,王宇辰怎么知道前方有另一辆列车正在驶来?   陈利群在寒冷的冬日夜风中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陈利群毕竟已经是初一学生了,有着自己的思考能力。   他很快意识到,王宇辰必然是提前就在铁轨旁布置好了火堆,然后等自己乘坐的368次列车驶近时,立刻点火示警--   可问题是,在368次列车驶进杨庄车站之前,谁能够预料到列车居然没有停车,一头撞到另一辆列车上?。   陈利群只感觉到脑袋里乱糟糟,无数纷杂的信息涌入脑海--王宇辰的聪明天慧、他在河中救了自己、突然提出和奶奶到兰考杨庄一行、预先点燃火堆警告自己刹车-- 第54章 抢功   陈利群突然呻吟一声,捂住了流着血的脑袋--痛,头好痛,不仅仅是因为撞击受的伤而痛,而是因为脑海中不可思议的想法,让他头痛欲裂。   这时,有一个医护人员匆匆赶了过来:“快来,这儿有个孩子受伤了。”   立刻就有人小跑过来给陈利群包扎,边包扎边安慰道:“孩子,别怕,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阿姨给你消点毒,洒点消炎粉,都不用缝扎--”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人突然大声道:“这位医生,请你照顾好这位小英雄,是他及时拉下了刹车闸,他救了我们好多好多人。”   是列车长。   他的左臂以古怪的角度扭曲着,此时正勉强站在人群中,抬起完好的右臂指着陈利群。   旁边,更多的旅客嚷嚷起来:“没错没错。这孩子手脚可利落了。列车长刚嚷嚷刹车,他就已经窜过去拉下刹车闸了。如果不是他下手快,这两列火车撞得还要厉害呢。”   很快,陈利群是救人小英雄的事迹传开了。   那些幸运的没有受伤的旅客,和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救援人员,都在传扬陈利群的事迹。   不一会儿,车站方面就安排了几个人,执意把陈利群护送到候车大厅。沿途,许多旅客自发聚拢过来,感谢陈利群。   陈利群被无数的赞扬声、夸奖声、感谢声包围着,整个人晕晕乎乎,仿佛在做一个离奇的梦。   但是他很喜欢这个梦,不愿意就此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起有一次偷偷跟着父亲参加一个全区大会。   当时父亲在台上讲话,台下上千人鸦雀无声地听着,突然齐齐鼓掌,无数道目光热切地投向台上的父亲。   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小小的陈利群既敬畏,又向往。   但是现在,他切身感受到了父亲在台上的俯视众生的感觉。   不对,现在的自己比父亲还威风,毕竟父亲从来没有亲手拯救过这样多的生命。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陈利群面前,是王宇辰。   他裹着一条小毯子,正拉着一位铁路工作人员的手匆匆而过。   陈利群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微微抬起右臂,张开嘴,就要呼唤王宇辰。   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王宇辰冲着自己飞快地抬起手,摇了摇,手指比在自己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最后,王宇辰回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再次摇了摇手。   陈利群张口结舌,即将出声的呼唤堵在了喉咙口--   王宇辰这是什么意思?   他分明是不让自己当众相认,甚至还示意自己不要说和他相关的事--也就这一迟疑间,王宇辰已经拉着铁路工作人员的手走远了。   攒拥着陈利群的人们并没有发现他小小的异常,他们半扶半推着陈利群,一直将他送进候车大厅的车站长办公室。   有人给他递上热气腾腾的麦乳精,有人打听他的家庭住址、亲人联络电话,人们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一口一个“小英雄”“好样的小伙子”。   甚至有人在隐隐约约地说“这是又一个欧阳海式的英雄”。   陈利群知道欧阳海的事迹,父亲的书架上就有一本关于欧阳海的报告文学--《欧阳海之歌》。   欧阳海是一个战士,一匹惊马拉着炮架跑上了铁轨,而一辆列车正在驶来,欧阳海冲上铁轨奋力推开了惊马,而自己却身受重伤牺牲。   陈利群毕竟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孩子,他完全明白欧阳海有着怎样的政Z地位,那可是与雷锋齐名的英雄榜样啊,而自己,也将获得如此高的荣誉吗?   陈利群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沉重起来,各种思绪在他脑海里交织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想到一个念头--这样的功绩,不应该让别人分享!   只有自己独占,才能享受因此而带来的所有的好处。   可是,王宇辰他--不不不,王宇辰只是才上小学一年纪的孩子,他懂什么?   他在铁轨边放火肯定只是图个好玩,没人能事先知道两列火车会突然相撞。   对了,刚才在站台上,王宇辰示意自己不要呼唤他,甚至示意自己闭上嘴,一定是他害怕在铁轨旁放火的事被人知晓。   那句“陈利群,刹车”肯定也是自己的误解,当时车窗外的风那样大,其实自己根本没听到王宇辰的嚷嚷声。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王宇辰再怎么聪明,他也只不过是个小学生,一个小屁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胡闹。   在危急关头拉下刹车闸的是自己,自己的功劳是列车长和其他旅客一致公认的,没有人能从自己这里抢走哪怕一分功劳。   王宇辰并不知道陈利群内心突然暴发的天人交战,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面对巨大的功绩和荣誉时,完全迷失了自己。   不过,就算是他知道陈利群的内心戏,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拯救杨庄事故,只是王宇辰这一生将要拯救的灾难中的一件,甚至并不是伤亡最惨重的一件,他根本不在意功劳归到谁的头上。   事实上,王宇辰甚至还刻意隐蔽自己的行踪,不想让自己的所做所为被人所知--他的一切,都应该是无人知晓的。   所以,如果陈利群想抢功劳,甚至把所有的功绩归于自己一身,那就让他抢吧,正好转移有关部门的视线,让王宇辰悄然而退。   王宇辰突然爆发出如释重负的笑声,甩脱不明所以的铁路工作人员的手,向站台另一端跑去,那儿,蒋阿婆正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   甬城,中山西路,青石巷,市政府宿舍院,呯,哗啦,一阵摔碗敲桌的声音从一幢房间里传出来。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尖利的哭叫声:“陈名宪!你还我儿子!”   陈名宪看着一地的碎碗碎杯子,长叹一声:“你这摔摔打打的有什么用?我不是已经派人去找儿子了吗?”   一个披头散发双眼哭得痛红的女人又往陈名宪脚下扔了一个杯子--那正是他的发妻茅莉。   茅莉咬牙切齿道:“都怪你。是你让利群跟着那个叫王宇辰的小怪胎学习的,现在倒好,那王宇辰居然把咱们儿子拐带跑了,居然一口气跑到什么兰考去了。”   “儿子长这样大,出的最远的门就是杭州,那还是我带着的,现在居然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兰考。”   “谁知道那王宇辰会对咱们儿子下什么毒手?没准就卖到山沟沟里去了。”   陈名宪一皱眉:“你不要无理取闹,没错,利群他是和王宇辰还有他奶奶一起坐上了火车,铁路工作人员也反映他问过前往兰考杨庄该怎么坐车,可是这并不能证明就是王宇辰拐带了他。”   “王宇辰才6岁大,他的爸爸妈妈也是我们市里的干部,怎么可能做出拐带孩子的事?”   茅丽像母老虎一样吼道:“陈名宪,你少给老娘打官腔。咱们儿子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派出去的人在西安、兰考等地也没找到儿子的踪迹,儿子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就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名宪也有些心虚,陈利群离家出走当晚陈名宪和茅丽就发动了所有关系寻找儿子,也因此发现陈利群和王宇辰、蒋阿婆一起买了车票登上了火车。   陈名宪虽然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权力,可是他的关系网在出了浙东一带后,就不太管用了。   有关人员追查到西安车站,就失去了陈利群的踪迹--其实是陈利群坐过了站点。   陈名宪虽然安慰着茅莉,其实也是心急如焚,他倒是不担心王宇辰会害陈利群,可问题是,王宇辰虽然聪明,可本身就只是个6岁大的孩子。   随身陪同的蒋阿婆又是个经常神智会犯迷糊的,自己儿子陈利群年纪稍长,可他从来没去过兰考。   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步步难,万一儿子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就在这时,传达室的门卫在楼下呼唤:   “陈副区长,陈名宪副区长,有你的长途电话。”   陈名宪眼睛一亮:“一定是西安那儿有儿子的消息了。”   茅丽顾不上摔碗砸盘,抹了把泪,跟着陈名宪小跑下楼,来到传达室。   门卫递过电话,陈名宪喂了一声,然后,他就僵在那儿,嘴里只是嗯嗯啊啊,半晌,他缓缓放下了电话,眼中满是震惊和迷茫。   茅丽在旁边早就等急了,摇着陈名宪的胳膊一迭声问道:“是西安来的吗?是不是有利群的消息了?孩子他没事吧?你倒是说话啊?。”   陈名宪看向妻子,迷离的目光总算有了焦点,他喃喃地道:   “不是西安的电话,是从兰考县杨庄车站打来的,那儿发生了两列火车相撞的重大事故--唉唉唉,老婆你别倒下啊,咱们儿子没事。”   “他不但没事,还救了好多好多人,利群他现在是英雄了。” 第55章 三堆火的疑点   陈名宪扶着差点昏倒在地的茅丽,说着连自己也不敢置信的话:   “刚才那电话是杨庄车站的站长打来的,他说咱们的儿子陈利群在最危急关头,拉下了紧急制动闸,无数的人因他而得救。”   “儿子自己脑袋受了点轻伤。他们在得知儿子的身份后,立刻给我打来长途电话--”   茅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掐着陈名宪的胳膊:“快,立刻买火车票。我要去兰考杨庄。”   陈名宪和茅丽夫妻匆匆赶往兰考之时,在王宇辰家里,朱明和王建设两人也是垂泪相望。   儿子王宇辰和蒋阿婆同时失踪,同样对他们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更为严重的是,王宇辰还和陈副区长儿子陈利群的失踪搅和在了一起。   虽然朱明和王建设绝对不相信王宇辰拐带了陈利群,可自己儿子音讯皆无却是事实。   一个6岁的孩子跟着一个时不时神智失常的老人,天知道两人在外面会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外公外婆也同样为王宇辰的失踪着急,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和人脉四处打听,但也只知道,王宇辰和蒋阿婆去兰考县了--   真是活见大头鬼了,这一老一小去兰考做什么?无论是王宇辰还是蒋阿婆婆,这一辈子就没出过浙东省啊。   就在这时,一个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匆匆闯入向阳院:“电报,朱明的电报。”   朱明一怔,电报,谁会给自己发电报?这还是自己平生第一次接到电报。   她顾不上擦一把满脸的泪迹,快步来到院子:“我就是朱明。”   邮递员递给她一封电报单,让她签了字,骑上自行车飞快地离去了。   朱明拆开电报单,只瞟了一眼,整个人就脱力地坐到了青石板地面上,电报上只有一句话:“平安,回家,辰辰。”   陈名宪和茅丽并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兰考杨庄,因为事故的原因,相关的火车班次全部停运。   但茅丽通过电话和身在杨庄的儿子联系上了,当听到儿子的声音时,茅丽喜急而泣。   她在电话里念叨了半天,才明白儿子陈利群之所以迟滞在杨庄没有回甬城,是因为正在接受相关调查--   这是必然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故,肯定对上上下下都有一番全面的调查。   当然,这对陈利群算是好事,因为他必然是这次事故中唯一的亮点。有关方面肯定会努力挖掘陈利群的种种闪光点,将他塑造成金灿灿的正面典型人物。   王宇辰和蒋阿婆同样滞留在了杨庄,和他们一起滞留的还有许多旅客,当地正在组织车辆转运。   与此同时,一架军用运输机缓缓降落在临近杨庄的一个军用机场,林千军带着几位同事匆匆跳下了飞机。   他受命而来,部委领导昨晚紧急把他叫到了办公室,给他布置了前往杨庄调查的任务--有迹象表明,这起事故很可能是一起敌特破坏案件。   林千军在飞机上匆匆翻阅了初步收集的材料,不仅眉头紧锁--   当地的同志一边参与救援,一边开展了现场调查,虽然材料比较粗陋,但是很多目击者都提到了一个至关重要而又异常醒目的细节--当两列火车相撞前,有人在铁轨旁燃起了三堆大火。   火?!难道这真是一起敌特故意破坏的铁路重大事故?!   当林千军坐着车赶到杨庄车站时,救援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   与另一个时空的杨庄事故相比,被王宇辰亲手改变的杨庄事故的伤亡人数轻了好几个数量级,所以救援进展也极快。   当林千军站在杨庄的站台上时,倾覆车厢已经被拖走,扭曲的铁轨也得到了更换,一列火车正在缓缓出站。   但是,虽然事故现场已经因为救援和抢工恢复通车而面目全非,但林千军在当地同志的陪同下,依然找到了蛛丝马迹。   林千军和部委的同事、当地的同志一行十余人,踩着积雪沿着铁轨走着,带路的当地同志突然站住了脚:“瞧,这就是三个火堆的位置。”   林千军蹲下身,打量着地面上的残骸,那是一堆燃烧过后的灰烬,依稀还能看出灰烬中树枝的形状。   林千军左右看了看,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小树林:“引火用的树枝应该是从那儿弄来的。我估计浇了汽油等添加物,要不然,就凭这些湿树枝,根本点不起火车上旅客看到的那样剧烈燃烧的火堆。”   当地的同志大声道:“我就说了,一定是敌特搞破坏。他们这是想用火破坏铁轨,造成火车出轨。”   林千军没有搭腔,他仔细打量着铁轨旁的三堆火留下的灰烬的位置,轻轻摇了摇头:   “不像。就凭这三堆火,根本没办法对铁轨造成任何影响,想要破坏铁轨除非用炸药炸,甚至往铁轨上摆几块大石头,破坏性也比这几堆火要强。”   侦察现场的都是多年的老刑侦人员,对林千军的分析,众人默默点头,就连刚才那位“敌特论”的当地同志也不再争辩。   林千军一指旁边的丛林:“我们到那儿找找看。”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进入丛林,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线索,“这儿有人夜宿过的痕迹。”   林千军蹲在一颗稍大的树下,夜宿的痕迹很明显--树下的积雪被清理过了,潮湿的地面上垫了几块砖石,甚至旁边还有人小便的痕迹。   “没有火堆。”林千军皱了皱眉:“这样冷的冬夜里,在树下过夜的人居然没有点火取暖。”   旁边的同事们兴奋地道:“不用说了,这一定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   林千军摸着下巴上浅浅的胡渣:“也不能这样快就下定论,车站旁边经常有些流浪人员,他们担心铁路巡线人员的驱赶,有时也不敢点火取暖。”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被林千军反驳,但是大家都没有什么不快的情绪。   林千军如今在部委里也算是闯出相当的名堂了,那几起案件办得实在是漂亮,所以他隐隐成了权威。   他的每一句话,同事、下属都要仔细听着,细细揣摸,认真分析。   就在这时,沿着铁轨,一个干警匆匆跑了过来,他满脸兴奋得通红,一看到林千军的身影,就远远嚷道:“林股长,招了招了。那两个王八蛋招了。”   林千军等人扭头一看,却是留在杨庄火车站审查368次和87次列车乘务人员的干警--事故发生后,两列火车的乘务人员在第一时间被控制起来,接受了严格的审查。   有个当地的干警疑惑地道:“招了?招了什么?两列火车的乘务人员我们都询问过了啊,他们也不知道火车为何会突然相撞--”   匆匆赶来的干警是林千军从京城部委里带来的,他可不会给地方的同志留几分颜面,毫不客气地道:   “368次列车的两个司机暗中串供,抵抗审查,这种小把戏哪里瞒得过我们,没几下就被我拆穿了--”   林千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究竟怎么个情况?”   前来报讯的干警顺了顺气:“杨庄事故发生的原因非常简单--368次列车的两个司机都睡着了。原本火车进站后应该在一条侧道上停车,等候87次列车通过,可那两个王八蛋睡得正香,以至于368次列车一头撞上了87次列车的腰部。”   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他们经历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事故,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荒唐的。   两个火车司机居然同时睡着了。   林千军重重一拍大腿,大声吼道:“那列车长呢?368次列车上的列车长呢?他难道就没有察觉火车进站的异常吗?”   报讯的干警道:“我们也审查了列车长,他说,他当时正在和同事争论有关列车进站停留时间长短的问题,一时没有发现列车的异常。”   “一直等到旅客们发现车窗外的火堆,他才发觉不正常,这才急着拉紧急刹车。”   “幸亏在两列火车相撞前,368次列车拉下了车闸。要不然,事故还会更加惨烈,死的人也会更多。”   所有的人都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就在此前,大家还在怀疑车祸是由铁轨旁的三堆大火引发的,可转眼间,火堆反而成了惊醒列车长的大功臣。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地方上的同志率先嚷嚷起来:   “小树林里的夜宿痕迹是一天前留下的,火堆点燃前,两列火车还没相撞呢,谁能够未卜先知,预先点燃三堆大火,警示368次列车上的列车长?”   干警们不约而同点着头,没错,没有人能未卜先知。   有人嘀咕道:“要我说,这三堆火就是流浪人员为了取暖点的,没想到无意中起到了警告列车长的作用。”   此话有些道理,却也有细节说不通--小树林里的夜宿者明明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宁肯受冻也不点火取暖。   为何突然又如此大胆,明晃晃地在铁轨旁点起了唯恐他人不知的大火?   话再说回来,取暖点一堆火也够了,为何又一口气点了三堆火? 第56章 说漏嘴了   邪门,这一切都太邪门。   林千军眉头紧锁,未卜先知吗?   这对其他人而言是一件实足荒唐的事,可是林千军的亲身经历却证明,这世间真有未卜先知的奇人--蝴蝶大师就是这样一个奇人。   不不不,这不可能是蝴蝶大师干的。   自己已经通过人报向蝴蝶大师发出了接头暗号,如果蝴蝶大师事先查知杨庄事故会发生,他只要给自己一封信就能完全避免悲剧的发生--   直接把两个混蛋司机给事先换掉,或者再派一个人押车不就行了?   轻飘飘的一封信,就能让无数死伤者得以拯救,蝴蝶大师又何苦跑到杨庄铁轨旁折腾着放上三堆火?   林千军重重一挥手:“查。给我查清楚那三堆火是谁放的。”   说实话,林千军这个命令有些不着调--既然368次列车的两个司机已经坦白事故原因是自己睡着了引起的,那又何必再费心费力查铁轨旁莫名出现的三堆火呢?   查清了如何?查不清楚又如何?   但是,林千军毕竟是部里派下来的“钦差大臣”,虽然没有带着尚方宝剑,但是如果他在部委领导那儿吹吹风,嘀咕几句有些同志办案不力,那大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无论是部里的同事还是地方上的同志,大家忙应了声,踩着泥泞的积雪,向着杨庄车站而回。   调查铁轨旁三堆大火的事,非常顺利,因为无论是368次列车上的乘客人员还是旅客,都看到了三堆大火。   “这大晚上的,外面漆黑一片,三堆火可显眼了,我老远就看到了。什么时候看到的?让我想想,嗯,差不多是火车相撞前几分钟吧。”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对了,我还看到火堆旁有人呢。有个大人,还有个小孩子,那小孩子手里还举着个火把。”   “我也看见了,那大人是个阿婆,小孩子年纪不大,也就6、7岁吧。那小家伙边挥舞火把,还边跟着火车跑呢。不过他人小,跑不快,很快就被甩到车后了。”   “我是368次列车运转车长王西安,我犯了严重的错误,请组织处分,愿意接受法律的严惩,我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是的,我当时在列车上看到外面的大火了,一共有三堆火,还有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子。”   “不,我并不认识他们,列车一晃而过,我只看到两个身影。”   “但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正在进站的列车不正常,车速太快了,所以我立刻冲向车门,准备拉紧急刹车闸门。”   “不过走道上人太多了,我一时冲不过去。幸运的是,那个叫陈利群的少年及时拉下了车闸。”   林千军听了每一场询问、审查,看了无数的案卷。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越来越多的材料证明,铁轨旁的三堆大火是有意被点燃的。   如果不是这三堆大火的提醒,没有及时刹车的368次列车会带着巨大的惯性撞在87次列车上。   那时,死伤的人数将是现在的十多倍。   --医院方面传来了初步的伤亡统计数据:死亡8人,重伤17人,轻伤71人。   林千军哪里知道,在原本的时空中,杨庄事故死亡106人,重伤47人,轻伤171人。   那一老一小一个婆婆一个小孩子,究竟是什么角色?   难道,他们就是蝴蝶大师?   不不不,不可能。   林千军以前在部委传达室门外看到过蝴蝶大师的背影,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等等。谁能证明那老者就是蝴蝶大师本人?   也许,他只是受蝴蝶大师差遣的一个普通人呢?就如同自己一样。   自己原本是京城部委大院里正等待被打发回原部队的一个落魄之人,阴差阳错收到了蝴蝶大师的信,从而平步青云。   谁敢保证,在这芸芸世间,蝴蝶大师就只差遣了自己一个人呢?   林千军自认自己是蝴蝶大师门下之走狗。   但他心里清楚,蝴蝶大师从来没有公开在自己面前亮过相,自己这个“门下走狗”是自说自话强行攀上的。   但是,说不定蝴蝶大师真的收有俗家弟子呢?   那个送信的老人,杨庄车站铁轨旁的一老一小,也许,都是蝴蝶大师的门下。   “林股长,我们要排查一下现在滞留在杨庄车站的旅客和周边村庄的村民,把那一老一小找出来吗?”   来自京城部委的同事小心翼翼询问因为熬夜眼圈有些发黑的林千军。   林千军听出了同事声音中那一丝丝不耐烦,是的,无论是地方上的同志还是跟随自己一起出京的部委同事,都不理解林千军为何抓着放火的一老一小不放。   是的是的,显然,那三堆火警示了368次列车的运转车长。   但是,真正的事故原因是那两个睡着了的司机。   这案子早就可以结了,何苦非要花这样大的精力追查那三堆火呢?   一老一小的放火之举虽然蹊跷,可也仅仅只是蹊跷而已,真要论起来,人家还是有功无过,起到了警示作用。   至于什么未卜先知,哈哈,那一定是巧合。   林千军沉默不语,半晌,他道:“把那位小英雄陈利群请来聊聊吧。”   同事一怔:“那位拉下紧急刹车的小英雄?这个,林股长,咱们真有必要找他问话吗?”   “这孩子如今可是炙手可热啊,我听说教育部门、铁道部门都要公开表彰他呢。这孩子的父亲也是国家干部,咱们查他会不会影响不好?”   林千军听出了同事提醒自己的言外之意--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一皱眉:“什么影响好不好?我只是请他过来了解一些情况。算了,我们直接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也行。”   林千军在厚厚的一迭材料里,发现了一丝不寻常--无论是368次列车运转车长,还是旅客,都有意无意地表明,在运转车长王西安大吼拉刹车闸之前,少年英雄陈利群已经扑向了车门。   也就是说,陈利群拉刹车闸还在王西安下令之前。   这个细节,其他的干警都没放在心里,在他们看来,那一定是陈利群看到车窗外铁轨旁的火堆后,意识到前方有危险,所以没等王西安下令就主动冲向车厢门口拉闸。   但是不知为何,林千军心里依然有份疑惑,他想当面和陈利群聊一聊。   陈利群住在杨庄车站的员工宿舍里,他的父母正从甬城赶来,车站对他非常客气,专门腾空了一间宿舍让他安住,每天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上门。   陈利群很享受现在的日子,因为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大人物来探望他,拉着他的手一顿夸奖。   当地以及省级报社、电台纷纷前来采访他,甚至听说人报驻当地记者站的记者也要来采访他。   陈利群甚至有了些乐不思蜀的感觉,所以,当身着制服的林千军带人敲门而入时,他不禁有些一怔,生硬地问道:“你是谁?找我干嘛?我爸爸可是甬城海曙区的副区长。”   林千军立刻意识到,陈利群是个被宠坏了的二世祖,这样的孩子,可不象是在危急关头会挺身而出,拯救了两列车旅客的英雄。   林千军和善地笑笑:“你是陈利群吗?别紧张,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听说,是你拉下刹车闸,救了很多人?”   陈利群立刻兴奋起来,叉着腿坐在沙发上,大声吹嘘起来。   这段事迹,最近他天天和人说,每说一次,就情不自禁添油加醋一部分,以至于如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但是有个中心点是绝对不会变的,那就是--拯救了无数人们的英雄就是他陈利群。而且只能是他,绝对没有旁人的份。   林千军默默听着,在笔记上作着笔录,不时点头附和几声,他突然问道:“这样说来,运转车长王西安大叫拉刹车闸时,你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陈利群抖着大腿,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当然,真要等那个什么王西安下令,黄花菜都凉了。”   “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一下子就从坐椅上跳了起来,直接就踩着椅背从人头上跨了过去。”   “我一跳到车厢门口,就去抓刹车闸,那时车厢门口旁边还有几个傻不拉几的乡巴佬堵着我的路呢。”   “要不然,我还能多抢几秒时间,肯定还能少死不少人--”   林千军冷不丁问道:“车窗外向你挥舞火把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陈利群顺嘴道:“他叫王--什么?你说什么?我、我不知道什么挥舞火把的孩子--”   陈利群身子紧张地绷直了,他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该死,眼前的这个警察怎么知道自己认识王宇辰?!   陈利群的反映全落在林千军眼里,他毕竟只是个初中生,如何能和那些老奸巨猾的犯罪分子相比,只被林千军一个试探,就露出马脚来。   陈利群果然认识窗外示警的孩子。那孩子姓王。   难道,陈利群和姓王的孩子是联合行动?   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车外姓王的孩子和另一个老人点火示警,而陈利群在列车内看到信号后立刻拉下刹车闸?   没错。这一下子,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巧合,所谓的巧合只是预先的布置。   唯一的问题是,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陈利群和姓王的孩子、不知名的老年妇人?   是他,未卜先知368次列车两个司机会在火车驶入杨庄车站时沉睡,从而与87次列车相撞。   他,就是蝴蝶大师。   林千军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离蝴蝶大师如此之近。   从陈利群嘴里打听出蝴蝶大师的行踪是轻而易举之事,这个自大的二世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敲打他几下,他就会老老实实把背后的真相都说出来--   正当林千军准备趁着陈利群不小心露出来的口风追击时,门外突然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利群!利群!妈妈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一个女人从门外扑进来,不顾林千军等外人在场,一把将陈利群抱在怀里,又哭又笑:   “你这孩子,可吓死妈了。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兰考杨庄来了?没想到还干下了这样了不得的大事。”   “我一路来一路听到你的名声,没有一个不夸你的。孩子,你可是真出息了,比你爸爸还能干。”   陈利群尴尬地道:“妈,你来了。啊呀,你别这样抱着我嘛,我现在是大人了,这样搂搂抱抱的,象什么样子嘛。”   林千军一皱眉,这位突然闯进来的,是陈利群的母亲?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林千军身后响起:“你好,我是甬城市副区长陈名宪,这位同志是--”   林千军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趁其不备盘问陈利群这二世祖是一回事,当着他的父母、尤其其中一位还是副区长的父亲盘问又是另一回事。   真要论行政级别,自己这个部委内部任命的副股长,可还在甬城市副区长之下。   林千军转过身,堆起最真诚的笑容,伸出手,用力和陈名宪握了握:   “您好,我是某某部某某部室的林千军。感谢您啊,您为国家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孩子,真是虎父无犬子。”   陈名宪哈哈大笑:“过奖过奖了,我们一直教育孩子要把人民放在心中,危难时刻他身为少先队员,挺身而出是应该的。”   “不过,我们不该过份夸大利群的作用,杨庄当地的干部、部队、民兵、群众才是救人的主力军--”   滴水不漏的官场老手,林千军给陈名宪下了一个定语,更热情地摇着手。   陈名宪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林股长已经调查好犬子了吗?”   林千军笑道:“言重了,什么调查不调查,我们只是向令郎了解一点情况。”   “嗯,杨庄事故的起因非常清楚--368次列车的两位司机不约而同睡着了,导致了事故的发生,他们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第57章 别人家的英雄   林千军这话基本给杨庄事故定了性,下了结论。   陈名宪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想和孩子呆一会儿。等一会儿,我们就赶最近的一班列车回甬城。”   林千军笑道:“一路顺风。”   当林千军带着同事离开宿舍时,他知道,顺着陈利群这条线找到蝴蝶大师已经没指望了。   陈名宪是官场老手,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对陈利群进行深入的调查,如果自己稍有动作,陈名宪就敢把官司打到部委大院里去。   毕竟现在陈利群是公认的少年英雄,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调查他。   那么,找在铁轨旁点燃火堆示警的一老一小呢?   林千军看着杨庄车站来来往往的施救施工人群,无声地叹了口气,现场如此杂乱,谁知道那一老一小跑哪里去了?   自己,又一次与蝴蝶大师擦肩而过。大师真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啊。   罢了罢了,缘分未到吧,刻意强求,也许反而惹来大师不快。   嗯,也许自己此前企图通过人报与蝴蝶大师联系,已经引起了大师的不满,要不,他为何在杨庄事故一事上,弃自己而用他人?   蝴蝶大师宁肯让陈利群这样一个二世祖成名,也不预先告知自己?   要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能调动的资源远在陈利群之上,杨庄事故原本是可以完全避免甚至消于无形的。   天机不可测啊。   林千军振作起精神,对同事道:“整理一下材料,我们回京汇报吧。”   ----   列车缓缓驶入甬城站,王宇辰和蒋阿婆随着拥挤的人流刚走出旅客出站口,一条人影就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狠狠向他的小屁股打去。   是朱明!   可朱明的巴掌落到王宇辰屁股上,力道却是极轻极轻,差不多就是拍下灰。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响就跑到兰考杨庄这样远的地方?你要吓死妈吗?。”朱明抱着儿子,又气又急,眼眶里都泛出泪花来。   朱明和王建设一大早就等在了车站出口,在等火车到达前,朱明在心里不知多少次扒下王宇辰的裤子,痛打了他一顿小屁屁--这孩子真是反了天了。   以前自作主张不肯去学校念书倒也算了,毕竟向阳院偏院里还有个教研室的实习基地,有老师在那儿管教着。   至于王宇辰跟着蒋阿婆摆摊出租小人书卖茶叶蛋,朱明面对婆婆也张不开嘴劝阻。   她心里一直对蒋阿婆神智失常有份深深的愧疚,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更何况,蒋阿婆卖茶叶蛋、出租小人书的收入,比朱明王建设两人的工资还要高,朱明更是没了劝阻的勇气。   你说说,两个国家干部、双职工,收入还没一个文盲老人多,这到哪儿说理去。   可是,这一次王宇辰跟随蒋阿婆一家伙跑到兰考杨庄--这个鬼地方究竟在哪儿啊,朱明当年也是到处大串联过的,可也没去过兰考这样偏僻的地区--一老一少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究竟是搞什么名堂?   朱明不敢责怪婆婆,把气都撒在儿子王宇辰身上,早就和王建设说定,等王宇辰一回家,一定要好好做顿规矩。   可是,等真见到了王宇辰的面,朱明早把什么做规矩扔到了九霄云外,将儿子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泪水禁不住脱眶而出。   王宇辰小大人一样轻轻拍着妈妈的背:“别哭,别哭,我和奶奶这不都好好的吗。妈妈,你和爸爸都来车站了,妹妹谁看着?”   朱明抹了把泪:“你还记得你有妹妹?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是这样给妹妹当榜样的?居然带着奶奶瞎跑。”   王宇辰连声道冤枉:“奶奶突然说想到兰考杨庄去玩,我又拦不住,和你们说又怕你们担心,所以干脆托陈利群买了火车票,我陪着奶奶去。有我在,你们也不用担心奶奶路上遇上什么事。”   王宇辰很不要脸地把离家出走这口锅甩到了奶奶头上,他知道虽然妈妈和爸爸心里疑惑,可也不会盘问奶奶--谁都知道奶奶时而清醒时而迷糊,问奶奶等于白问。   正如王宇辰所料,朱明和王建设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份无奈和苦涩,他们也知道王宇辰的话不尽不实。   自己家的这个儿子,绝对不能当普通孩子看待,可是又不可能真的追究下去--无论如何,王宇辰和蒋阿婆都平安回家了。   王建设讨了两辆三轮车,朱明和王宇辰坐一辆,王建设和蒋阿婆坐一辆,沿着共青路,向开明街而行。   朱明搂着王宇辰,悄声问道:“陈副区长的儿子怎么跟着你们一起去兰考杨庄了?”   王宇辰一摊手:“我和奶奶根本不知道陈利群跟着我们一起去兰考杨庄了,他也许是出于好奇,才悄悄跟着我们吧。”   朱明道:“陈利群这孩子如今可是出大名了,我听人说,人报都已经采访了他,很快全国就要掀起向他学习的热潮了。啜啜啜,了不得啊。少年英雄啊。”   王宇辰嬉皮笑脸道:“妈,你儿子也是小英雄啊,我可救过不少人呢,连陈利群的小命也是我救的。”   朱明“呵”了一声:“那能比吗?陈利群可是救了整整两火车的人啊。对了,你和奶奶怎么没受伤?我当时听到兰考杨庄火车站发生火车相撞事故后,吓得差点发了疯。”   王宇辰摸了摸鼻子:“我和奶奶根本没在那相撞的火车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王宇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车票,其中一张还是半票:“妈,你瞧,这是我和奶奶的车票,我们15日到的兰考杨庄,陈利群坐的那辆相撞的火车是16日的。”   朱明接过火车票看了看,拍着胸脯,连连称幸:“陈利群这次是立了大功,可我宁肯你平平安安、普普通通过一辈子,当英雄出风头这种事,让人家的孩子去做好了。”   王宇辰深有同感,的确,自己根本不需要那些虚名,如今各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利群身上,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掩盖了他和蒋阿婆不同寻常的行踪。   王宇辰回到向阳院后,先去看了看妹妹王璐璐,王璐璐才几个月大,天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   她是个极安分的小毛头,从来不哭不闹,而王宇辰在重生拥有后世的记忆前,经常大哭大闹,能哭上一整个晚上。   这也是朱明和王建设实在吃不消,请奶奶从乡下来照顾王宇辰的原因。   王宇辰用手指小心翼翼碰了碰摇篮里妹妹王璐璐粉粉的胖乎乎的脸蛋,家里的经济条件比他后世中的记忆要好得多,朱明天天能吃到鱼肉,有充足的奶水哺育王璐璐。   王璐璐每次吃奶都吃得打饱嗝,得由朱明抱着依着肩头,轻轻拍她的背部,把奶水顺下去。   王璐璐被厚厚的衣服包得如同热水瓶一样,在窗户透进的阳光下睡得正香。   她在梦中以为王宇辰的手指是什么好吃的,用小嘴含住吸了两口,发现吸不出奶水,睁开眼睛,嘴一咧就要哭起来。   王宇辰忙摇起摇篮:“噢噢噢,不哭不哭,哥哥给你带来了好多好吃的呢。奶糖奶糕还有羊奶粉。”   朱明正在整理王宇辰带回来的包裹,果然翻出了一堆吃的,王璐璐还小,奶糖奶糕不能吃,但羊奶粉却是好的。   她笑道:“总算你没白当这个哥哥,出门还记得给妹妹带吃的。”   王宇辰道:“这羊奶粉是我在西安买的呢,当地人都说,这羊奶比牛奶还好,小毛头吃了不上火。”   “妈,你要上班上课,总不能一直给妹妹喂奶,慢慢的,咱们得给她断奶,换羊奶喝。”   王宇辰这话,却是说到朱明心里去了,她饮食丰盛,奶水足,王璐璐吃得香长得壮,可却苦了朱明。   她上课时,奶水都会不小心弄湿衣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原想着等过一年后,就给王璐璐断了奶,可就怕孩子闹。   现在有羊奶粉代替,倒是解了后顾之忧。   朱明轻轻拍了一下王宇辰的脑袋瓜:“去,小小年纪,懂什么断奶不断奶,你吃奶都吃到一岁多呢。”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把那几袋羊奶粉收了起来。   王建设把母亲拉到一边,压低嗓音问了她几句兰考杨庄之行的情况,但蒋阿婆答非所问,王建设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过,难得的是,王宇辰的外公外婆却并没有对王宇辰和蒋阿婆不告而别,擅自离家出远门念道什么难听的话。   虽然此前为了寻找一老一小的行踪,外公还动用了不少老朋友老战友的关系。   外公一如往常,在他的小花园里摆弄着花花草草,当王宇辰巴巴儿赶过去谢谢他老人家为了自己的事操心时,外公淡淡地道:   “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像你这年龄时,都在四明山参加游击队了,人矮扛不动枪,就在腰里别一个土制的手榴弹,山沟沟里到处跑送情报。”   “要是碰上鬼子汉奸,就抱着手榴弹往敌人堆里冲,炸死一个不亏本,炸死两个就赚了。” 第58章 父以子荣   王宇辰冲着外公一比大拇指:“外公,你是这个。对了,你还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老人家杀过多少人呢?”   外公虚虚踢了王宇辰屁股一脚:“杀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战场上抱着枪扣扳机,哪颗子弹打死了敌人,谁知道,只有活下来,才是真的。你们这些小伢儿现在好命啊,这一辈子再不会遇上打仗了,行了,自己玩去吧。”   王宇辰心里说,你老人家这就说错了,再过两个月,自卫反击战就要开始了,不过,对那场发生在南疆的战事,很多老百姓根本没感觉。   如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一直等到《高山下的花环》上映,才知道南疆打了一场大战。   记得他当时还犯迷糊,因为他刚刚在外公书柜里看了一本反映中国援助越南抵抗美国侵略的《南方的来信》,怎么一眨眼之间,咱们和同志兼兄弟打起来了?   说起南疆的战事,虽然总体大局上我方赢得了胜利,可是其中并非没有错着。   王宇辰也算半个伪军迷,在后世的军事论坛上看过不少分析文章,如果他把这些材料提供给有关部门后,也许能让我们的部队减轻不少损失。   最起码,在后撤过程中,那支部队不至于被包围--   但王宇辰很快摇了摇头,这太冒险了。   这种军国大事根本不是自己一个小屁孩能插手的,这和此前揭发逃亡人员不同,自己提供的材料肯定会引起最高层的强烈关注,那自己的重生秘密就完全暴露了。   算了算了,自己能力有限,还是别搅和这样的历史大事件吧。   王宇辰心里纠结万分,从理智而言,他冒然插手国战,将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危险,哪怕有林千军这个白手套,依然是不可控的。   可是从感情上而言,他又希望自己多少对为那场战事做些什么。   自己重生的意义所在,不就是拯救那些能够被拯救的吗?   王宇辰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王宇辰告别了外公,一蹦一跳跑向了偏院的实习基地,他在实习基地既是学生又是半个老师,这段时间出门在外,也不知道实习基地运转情况如何,该不会停课了吧?   还没到实习基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朗读声,以及崔艳群老师特有的尖利的领读声,王宇辰轻笑一声,推门而入。   正规规矩矩坐在课桌后背书的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听到动静齐齐扭过头来,一看到是王宇辰,四个孩子愣了一下。   林远最先反映过来,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辰辰。你回事了。我爸爸妈妈都说你走丢了,被拐子拐走了呢。”   王宇辰哈哈大笑:“放心吧,这世道能拐骗的我拐子还没出生呢。崔老师好。”   崔老师也懒得整顿课堂纪律,她冲着王宇辰点了点头:“回来就好,你们失踪那段时间,小道消息满天飞。对了,陈利群呢?他回来没有?”   王宇辰挠了挠头:“我和奶奶是自行回来的,陈利群他--他现在可是大英雄了,我在兰考杨庄车站看到他时,他被好多人前呼后拥,可拉风了。”   王德承嘿了一声:“陈哥他前不久还差点掉到河里淹死,是辰辰你救了他,可没想到一转眼,他却成了救了好多好多人的大英雄。”   朱艳羡慕地叹了口气:“我们沾了王宇辰的光,也算是在救陈大哥哥上出了一点力,受过表扬,可哪有陈大哥哥这次威风。我爸爸妈妈都说了,陈大哥哥这下可要出大名了,全国小朋友都要向他学习呢。”   崔艳群老师敲了敲黑板:“好啦好啦,王宇辰已经平安回来了,你们也不用再瞎操心了。陈利群当英雄是他的事,你们还得好好读书--就算是陈利群回来后,也得认真学习,长大后,才能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崔艳群的话说错了,两天后,陈利群返回甬城,他在站台上就受到了隆重的接待,一队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迎着寒风敲锣打鼓吹着号迎接他的到来。   因为当天,人报发表了长篇通讯,还加了编者按,号召全国小朋友向少年英雄陈利群学习。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陈利群的身影再没出现在向阳院偏院的实习基地内,他忙于接受采访,到处演讲,接受市领导的表彰,甚至飞赴京城,受到了部委领导的亲切接见。   王宇辰等人只能在报纸上看到陈利群的身影。   1979年就这样匆匆来临,大梁街小学也举办了向少年英雄陈利群学习的活动。   连带着王宇辰也火了一把,因为很多大梁街小学的学生都记得,去年夏天,王宇辰从河里救了玩水泥船不慎落水的陈利群。   如今陈利群成了全国闻名的少年英雄,那曾经救过陈利群的王宇辰,可不是比陈利群还厉害?   在这片热闹中,王宇辰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此前一直担心,自己和奶奶在杨庄火车站铁轨旁点燃三堆大火的事情会被追查。   毕竟那三堆火是如此醒目,368次列车上的很多旅客都看到了,有关部门不可能不调查。   但王宇辰翻遍了包括人报在内的大大小小各级报纸,并没有看到有提到火堆示警一事--所有的功劳皆归于陈利群,是陈利群在列车即将进站时发现了异常,当机立断拉下了紧急刹车闸。   运转车长王西安并没有出现在相关报道中,因为他只顾着和同事聊天,没有及时发现车速异常是重大失职,事后被追究责任,有关他发现窗外火堆从而大呼拉车闸一事,被消无声息地掩盖了。   所以,很好,王宇辰的功绩无人知晓。   甬城机关宿舍里,陈名宪坐在书房里,隔著书房的门,客厅里传来妻子儿子和客人们的欢声笑语声。   临近春节,来访的亲戚朋友就多了起来,每一位访客都会大夸特夸陈利群,妻子茅丽的嘴从早到晚就没合拢过。   陈名宪脸上浮起笑容,儿子陈利群意外立下大功,连他这当老子的也沾了光,不要说市里的同事,就连省里的老首长,也特意给自己打来电话,夸了一句“为国家培养了一个好孩子”。   以前只听说“妻以夫贵”,没想到如今自己居然感受了一把“父以子荣”。   这人啊,谁都免不了俗,妻子儿子永远是陈名宪心中最重要最柔软的一块,以前儿子陈利群游手好闲,读书不求上进,让陈名宪很是头痛,一直怀疑难道自己英明一世却真要养出一个啃老的二世祖来?   可是没想到,陈利群如今居然拥有如此大的名头--实打实的全国先进人物。   明年初,还将有一本关于儿子的报告文学出版,来自中国作协的一名大作家已经约了到自己家中采访,还说想好好听听自己的育儿经。   这一切变化,是怎么开始的?   是了,是从儿子陈利群落水被救开始的,是从他遇到那儿天才孩童王宇辰开始的。   甚至连陈利群莫名其妙的兰考杨庄之行,也是因王宇辰而起。   陈名宪曾经私下里盘问过陈利群,他究竟因何突然前往兰考杨庄,是否和王宇辰有关?   他在368次列车上突然拉下紧急制动闸,究竟是自发行为还是受到了某些警示?   陈利群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临时起意想到兰考杨庄玩玩,拉下紧急制动闸是自己独立作出的判断,陈名宪再多问几句,陈利群就急了眼,干脆甩门而出。   他如今也是被部委领导接见过的先进人物了,居然长了脾气。   陈名宪是何等人物,不说他从小看着陈利群长大,一泡屎一泡尿把他拉扯大,陈利群就是抬下脚后跟,他都知道这小子要放什么屁。   陈名宪更是在仕途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不知和多少基层干部打过交道,那些干部有滑不溜手的,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讳的,有混不吝拍桌子摔板凳当面顶撞的,和这些老油条相比,陈利群就是个稚儿。   所以,陈名宪立刻知道,儿子陈利群说谎了。   陈利群在和王宇辰的关系上,在有关于列车相撞事故的真正内幕上,说谎了。   陈名宪点上一支本地产的大红鹰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吐出,看着烟圈在室内缓缓飘散。   他不会深究陈利群究竟隐瞒了什么--甚至,如果有谁想调查此事的话,他还会拼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来阻止调查。   原因很简单,现状对陈利群是最有利的。所有的功绩都归于他一身。这是最好的结果。   陈名宪绝对不会允许外界存在任何质疑陈利群的声音,哪怕是风言风语也不行。   陈利群如今已经是全国知名的先进人物,有了相当的社会地位,再不是一名寻常的初中生,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引人注目,甚至已经间接影响到了陈名宪自己的仕途,所以,陈利群绝对不能被质疑。   陈名宪把抽了半枝的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很好,就让这件事的真相永远隐藏在未知的迷雾之中吧。   他翻开了书桌上的一迭文件,那是文化局、教育局等他负责的部门和单位的提干申请材料。   这批提拔的,是各单位的中层干部。   原本,陈名宪以副区长之尊,根本不会过问如此基层干部的提拔问题。   但是,这一次,陈名宪却让自己的秘书和各单位打了招呼,让他们把相关材料送到自己办公室来。 第59章 破格提拔   显然,陈副区长异乎寻常的要求把各单位一把手给吓着了,这种中层干部的提拔,原本是各单位一把手展示大权在握最佳时机,提拔谁,打压谁,都是极讲究的。   甚至少不了一些权钱的交易,以权谋私的苗头在70年代末已经隐隐冒出头来了。   各部位的一把手捉摸不透陈副区长这意外举动的真实含意--难道是要整顿干部作风了?还是有被打压的人才举报了?   他们一边想方设法寻找各种人脉打听消息,一边抓紧时间修改上报的材料,真正是把相关材料做得花团锦簇,滴水不漏。   光从材料看,各单位绝对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在提拔中层干部一事上,倾听群众呼声,做到公平公开公正的。   陈名宪自然知道这些材料当中的猫腻,但是,他原本就志不在此,随手翻了翻厚厚的材料,将文化局和教育局的两份材料单独抽了出来。   他略一翻找,先看了看文化局的提拔名单,在文化馆报上来的名单中,他看到了王建设的名字。   陈名宪嘴角微微翘起,文化局的局长是个聪明人,他果然早早就领悟了自己的意图--不过,以王建设毕业于名校的出身,以及实际才干,完全当得起这次提拔。   在那个年月,不要说杭州大学的毕业生,就是高中生,在机关里也称得上人才,文化系统那些唱唱跳跳的小姑娘小伙子,很多只是读完初中就登台了。   陈名宪抽出笔,将王建设的名字画了一个圈,标记到提拔名单的最上面。   他接着又翻开了教育局的材料,但他很快皱起了眉头--名单里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名字--朱明。   教育局搞什么名堂?。   陈名宪有些生气了,虽然相比文化系统,教育系统的人员学历相对较高,最次也是师范学校毕业,可是朱明的学历和以往在平河县取得的成绩,也是相当出色的,为何这次提拔人员中,没有朱明的名字?   陈名宪又看了看材料,这才发现,教育局此次提拔中层干部,要求在本单位工作三年以上。   可朱明从平河县调到甬城才一年,期间还生了孩子,单以考勤论,她都不符合提拔的最基本要求。   陈名宪迟疑了,把王建设的名字放到提拔名单的最上面是一回事,强行修改教育局的提拔规则是另一回事。   自己虽然是主管副区长,可也难堵悠悠众口啊,而且这对朱明今后在本单位的人际关系和今后长远发展也不利。   陈名宪又翻了翻材料,突然发现最底部还有一份附页,他仔细一看,却是一份申请报告。   报告是以教师进修学校的名义打上来的,内容是该校教师朱明想请创作假,利用假期写一部长篇小说。   陈名宪眼睛一亮,他是知道朱明的情况的,早在杭大学习期间,朱明就擅长文墨,在《西湖》杂志上发表过不少文章,被吸收入浙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她现在重新提笔写作,显然是想在教学之外,闯出一条自己的人生之路。   陈名宪毫不迟疑,在申请报告上批了个“准”字,想了想,又写道:“支持文学事业,保证创作期间的工资待遇。”   放下手中的笔,陈名宪把材料整理了一下,放到一边,明天自然会有秘书来收拾。   这算不上什么交易或补偿,朱明和王建设两人都是真正的人才,如今各行各业都在认真贯彻ZY的精神,提拔优秀的中青年人才,自己如此做,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朱明和王建设是王宇辰的父母。只不过,这一层原因,永远不可能公之于众。   书房的门敲响了,妻子在门外兴奋地道:“老陈,快出来,爸爸妈妈来了。他们给利群带来了好多礼物呢。”   陈名宪忙站起身,快步前去迎父母,家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声。   在机关事业单位,就不存在什么不透风的墙,虽然有相关的保密原则,但是事关人事提拔从来是众人最关注的事。   陈名宪书房里的那叠材料被秘书取走,分发给各单位不过半天,各种小道小消就满天飞了。   得闻消息者,有兴奋拍桌的,有弹冠相庆的,也有恨得骂骂咧咧,声称要写举报信的,而朱明和王建设,毫无疑问是笑得最开心的两个人。   王建设从文化馆馆长办公室出来时,脚步都有些发飘了。   他被提拔的事,组织上早就打过招呼,进行过考察了。   不过,原本文化馆领导透风,只是将他提拔成创作室的副主任。可是万万没想到,刚才馆长找自己谈话,突然将自己提拔成了办公室的副主任!   别看都是副主任,创作室是个清水衙门,一年到头也就是编个小曲儿,整几台晚会,可办公室却是文化馆领导实打实的心腹之地,办公室副主任一职更是亲信中的亲信。   王建设刚从平河县调来不久,虽然干事勤快,颇得文化馆上下的认同,可也从来没想过能坐上这个位置。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了。   当文化馆馆长将这喜讯告诉王建设时,王建设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馆长却暗中挑明,这次提拔的变更,是文化局局长亲自过问的,甚至背后,还有陈副区长的亲笔批示。   馆长话中隐隐有些羡慕,以他的地位还没资格直接攀交副区长,话里话外,希望王建设今后为他这个馆长负责的文化馆的工作多多在陈副区长那儿美言几句。   王建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每个同事都冲他堆起最真诚的笑颜,甚至有人起哄让他中午请客,倒是几个老同志老成,提醒大家在正式文件下达前不要太过张扬。   王建设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下意识地翻动着报纸,但却一个字也没看见去。   他琢磨着,究竟是谁在陈副区长面前给自己的提拔打了招呼?   是岳父?不可能。岳父虽然是老革命,但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为这事给陈副区长打招呼。   更何况,就算岳父突然转了性,那也会向自己明说,早早提醒自己。   可除了岳父,又有谁会动用这样宝贵的人脉关系,为自己的提拔到陈副区长面前说项?   王建设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整个身子僵在座位上--难道说,是因为儿子王宇辰?   王建设是知道向阳院偏院那个教研室实习基地的真相的,儿子陈利群在实习基地有着特殊的地位,他对陈副区长的儿子陈利群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授课之实,算得上半个老师。   而且,陈利群跟随王宇辰前往兰考杨庄,才有了陈利群勇救两列车无数旅客的壮举。   难道说,这是陈副区长为了报答王宇辰,才特意提拔自己?   王建设有点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老子,居然还要沾才7岁的儿子的光?   王建设带着满腹疑虑回到家,一进家门,就看到朱明正在牵着王璐璐的小手,让她在床上学走路,他左右看了看:“辰辰呢?”   朱明头也不回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辰辰和婆婆住进实习基地后,吃睡都在那儿,也就是陪璐璐玩才回来,连我这个当娘的,都难得看到他。”   “这小子,翅膀长硬了,都不用我们照顾就能独立生活了。你可别忘了,他还有实习基地的一份外聘人员工资呢。”   王建设听得出,朱明虽然在嘴里埋怨,话里话外却透着一份骄傲,的确,有这样一个出挑的儿子,除了偶尔会让他们夫妻提心吊胆外,还真让他俩脸上有光。   王建设想了想,凑到朱明耳边低声道:“老婆,你老公要当官了--”   他将当天馆长和自己的谈话细细告知了朱明,朱明也瞠目结舌:“办公室副主任?!这可是个肥差啊。”   “对了,建设,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最近我不是在创作自己的第一部 长篇小说吗?我为了潜心创作,向单位打了创作假。”   “原本我想着,宁肯被扣工资奖金,也得把这创作假请下来。可没想今天校长找我谈话,不仅批了我的创作假,而且工资奖金照付。”   王建设脱口而出:“你们校长该不会告诉你,这是陈名宪副区长的批示吧?”   朱明心绪复杂地点了点头。   双喜临门,但是朱明和王建设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疑惑,陈名宪--陈利群--王宇辰--特殊的实习基地--莫名其妙的兰考杨庄之行,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悄悄在两夫妻心头泛起。   王建设五味陈杂地道:“难道说,这一切都和辰辰有关?”   朱明咬了咬唇:“建设,别想太多了。你当上办公室副主任后,一定要全身心扑在工作上,要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就想看你笑话,甚至会有人暗中给你这新官捣鬼。”   “我呢,也会全心全意投入创作之中,无论如何,这写文章一事,是谁也帮不了我的忙的,只能由我一字一句写出来。只要我们真正做出了成绩,外面就再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王建设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这时,王璐璐伸出小手,咦咦呀呀叫着要王建设抱,王建设忙从朱明怀里接过小女儿:“璐璐她还小,你一边写作一边要照顾她,忙得过来吗?”   朱明也有些发愁,她这是第一次创作长篇小说,心里并没有底,创作是很讲究心境的,如果写得正畅快,旁边女儿突然又哭又闹,思路一下子被打断,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齐齐推门而入:“妈,爸,我来找妹妹玩了。”   是王宇辰和蒋阿婆。   王宇辰一进门,就从父亲手里抢过了妹妹,璐璐和这个哥哥颇为亲近,依在他怀里吐着口水泡泡。   朱明忙对蒋阿婆道:“妈,你来了?吃了没?我这就去做饭。”   蒋阿婆笑着道:“我和辰辰吃过了来的。宝宝啊,你不用忙了,从今儿起,我回这里来住,帮你照顾璐璐。”   朱明一怔,继而大喜,可是又担心地道:“妈你回来住,辰辰怎么办?”   王宇辰亲了亲一身奶香的妹妹,笑道:“妈,我都这样大了,又不用人陪着睡。反正偏院离这儿也挺近,我抬腿过来就能吃饭,睡依然睡在那儿。对了,奶奶的茶叶蛋摊和小人书摊也有我帮她老人家看管,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朱明和王建设立刻明白过来王宇辰的用意--这孩子是特意送蒋阿婆回家,照顾王璐璐,减轻朱明和王建设的负担。   该不会是这孩子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王宇辰这孩子,不能把他当一般孩子看待啊,在实习基地里,吴主任和崔艳群老师一直与他平等相交,也许传了什么话给他。   朱明心绪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早慧的儿子,想说什么,最终咽回了肚子里。   正如王宇辰所说,偏院离家里也就没几步路,真有什么事儿,叫一声就是了。再说,这不是还有外公外婆嘛。   王宇辰逗弄着妹妹王璐璐,正如朱明、王建设所料,他早就知道父母两人的喜讯了。   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中,母亲朱明就是从此走上了作家之路,最终成了全国有名的报告文学作家。   可叹的是,父亲仕途却并不顺利,在创作室副主任的位置上遇到了小人,被折腾得灰头土脸。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朱明获得了更优厚的创作待遇,父亲更是平步青云,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这个美差。   在另一个时空中,王宇辰因为年龄小,可没少给父母的事业扯后腿,尤其严重影响了朱明的创作。   他经常欺负得妹妹哇哇大哭,让朱明不胜其扰。   最出格的是,有一次王宇辰调皮把一整瓶墨水倒翻在朱明刚写完的长篇小说上,墨水把厚厚的手搞全给染黑了。   那年头可没电脑,朱明不得不流着泪,一个字一个字把长达十多万字的长篇重新抄了一遍。 第60章 纸上谈兵   但如今,王宇辰不仅没扯父母后腿,还助了他们一臂之力--王宇辰心里门儿清,陈名宪副区长的批示,皆是因为自己而起。   行啊,陈大副区长,花花轿子人抬人,我助你儿子陈利群从一个二世祖变成了全国有名的少年英雄,你投桃报李于我的父母,也算是扯平了。   嗯,这次自己劝说蒋阿婆回来照顾王璐璐更是让朱明、王建设没了后顾之忧。   反正在1979年,自己除了年底的一件大事,就没什么事需要自己出手的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1979年就太平无事,这样大一个国家,近10亿的人口,从概率学而论,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灾难在发生。   只是,在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上,关于1979年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太少。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王宇辰也就只能无所事事地当一个不惹事的好孩子。   王宇辰捏了捏妹妹粉嫩的小脸蛋:“嘿嘿嘿,璐璐,以后哥哥天天找你玩,喂喂喂,你不要尿在我身上啊。啊啊啊,要是我手里有手机,一定把这一幕拍下来,以后高价卖给你老公。”   朱明从王宇辰手里接过女儿,一边换尿布一边瞪了儿子一眼:“乱七八糟嚷嚷什么?什么手鸡公鸡的?”   王宇辰涎着脸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妈,咱们家里汤果粉磨了没?猪油买了没?我想吃猪油芝麻汤团。”   朱明笑道:“就知道你馋了,瞧,房梁上吊的不是刚从缸鸭狗磨来的汤果粉?这样大一袋,你想吃多少汤团、糯米团都由得你。”   王宇辰仰起脖子,果然在房梁下看到了高高挂着,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的一大袋汤果粉,顿时舌底生津,咽了口口水。   这时,外面传来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的嚷嚷声:“辰辰,快来放鞭炮啊,二踢脚。看谁敢把它拿在手里放。”   王宇辰撒腿就往外跑:“不许在院子里放,谁吓着了我妹妹,我扒了他的皮。咱们到街上去玩吧。”   啊,如今这年月,过年才有过年的味道啊,到了21世纪,过年市区里连鞭炮烟花也禁放,只能傻乎乎看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   ----   京城,在阵阵鞭炮声中,林千军正在办公室里拆信,他一条光棍汉也无所谓过年不过年。   相反,过年单位大院里停了食堂,他还得操心自己做饭吃,麻烦。   林千军正在拆的,是一封蝴蝶大师直接写给他的信!   今天一大早,林千军照例到传达室取群众来信,一眼看到了蝴蝶大师在信封上的特殊标记,更让他心跳如鼓的事,那信封上的收信人写的正是他林千军的名字。   这说明,自己通过人报传递给蝴蝶大师的信息,大师已经收到了!   从此后,自己终于和蝴蝶大师有了稳定的联系渠道,再不需要王芳大姐各处搜罗群众来信了!   此时,林千军一人躲在办公室里,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信很厚,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张纸。   他才匆匆瞟了一眼,就失态得差点抖手把信扔到地上!   天啊!蝴蝶大师是如何知晓这军国大事的?!   虽然蝴蝶大师每次来信都让林千军大出意外,可此前的来信加在一起,也没今天这封信中的内容令人惊骇!   要不是林千军无条件信任蝴蝶大师,他都要怀疑蝴蝶大师是不是敌特份子了!   林千军是部队里出来的,有不少亲戚朋友在部队里任职。对南方的战事隐隐已经有了风声。   可是蝴蝶大师不仅清晰地指明了战事打响的时间,甚至连收兵回国的确切日期都写在了信上!   这样重大的军事机密,就是那红墙里面也没几个人知道啊!   林千军不是个怕事的人,可这次蝴蝶大师的来信捏在手里,却如同捏着一个烧红了的铁球一样,恨不得立刻甩到地上。   林千军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细看信中的内容。   他越看越冷静,蝴蝶大师的来信乍看之下惊世骇俗,可是细观之,却是有理有据,尤其是对敌我情势的判断可谓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废话,这些内容都是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上从各种地摊文学、网络论坛、微博公众号上抄来的。   虽然其中有不少内容有所偏颇,但毕竟是站在历史的长河边上,还真有几分真知灼见。   但是,真正让林千军心惊的,却是在信的最末尾,直接写明:   “1979年3月15日,50军某部所属连队(广西边队某部三连),在撤退回国途中,陷入敌人优势兵力包围之中。连长和指导员高XX、黄XX临战脱逃,以至于成建制被俘。”   看到此处,林千军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知是惊吓还是愤怒。   成建制被俘?!   打仗难免有伤亡。   这个道理,部队出身的林千军自然是懂的。平时训练都有伤亡呢,这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两军相战,敌人再弱,手里的枪和子弹一样能要你的命。   南疆前线一旦开打,伤亡是免不了的。   不仅有伤亡,还有可能被俘虏。这并非战士们作战不利,而是有着种种客观原因。   可是,成建制被俘却是另一回事了。这会给部队带来极坏的影响。   而对方也会借此大做文章。   更可恨的是,身为连队负责人的高、黄两人居然扔下战士逃跑了!   当败将是一回事,当逃兵是另一回事,扔下自己的部队、战友逃回来,那更是恶劣无比!   该杀!   绝对不能让这件丑闻发生!   林千军撑着头,苦苦思索着。   最后,他一咬牙,拨通了一个电话:“罗浩子,最近有空吗?咱们哥俩好久没见了,一起喝一杯?”   罗浩子在电话那头笑骂道:“要是别人请我,我是肯定不去的。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可林子你请我喝酒,我肯定要给你这个面子!”   次日,在一个胡同里再寻常不过的小酒馆,林千军和绰号罗浩子--罗涟浩见了面。   两人点了酒菜,述了一会儿小时候在大院里胡混的往事,罗浩子向林千军敬了一杯:“林子,你行啊。从部队里转到部委后,干出了不小的成绩。我在我家老爷子那里都听到你的名声了。”   林千军笑道:“我这点成绩算什么。功名只向马上取。等南边儿一打响,你要真有心,到战场上立几个大功还不是稳稳当当的事。”   罗浩子苦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们这些大院子弟。不过也是,人报上连‘勿谓言之不预’也扔出来了,只要是个晓事的,就知道大战在际了。没错,我已经递交了报告,准备直接上前线。”   林千军举起酒杯:“好样的!罗浩子,你没躺在老一辈的功劳本上混日子,是个血性汉子。敬你一杯!不过,兵凶战危,你上了前线可得注意安全啊。”   罗浩子和林千军碰了碰酒杯,一口下肚,红着眼道:“老子也是辖出去了,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谁知道这是不是咱们兄弟最后一席酒。”   林千军正色道:“不错。南边的那个国家虽然小,军事上还是有一手的,在我看来,对方也有相当的优势--”   林千军以筷代笔,沾了酒,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从对方的地理、装备、民心一一论起,同时,也直言不讳我方的缺点。   罗浩子起初有些不以为然,他在军中的职务不高,但架不住有一个身居高位的老爷子,他早就知道我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给南边一个教训。   林千军离开部队已经有些日子,就算他听到了一些风声儿,又能说出什么道道来--那可不真成了纸上谈兵了?   可是听着听着,罗浩子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突然,他重重将手里的酒杯放桌子上一顿:“林千军,我问你,你这些情报,是从哪儿得知的?!”   林千军似乎早就料到罗浩子有此一问,他耸了耸肩膀:“这些都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我如今在部委里忙破案都来不及,也就是道听途说一些情况。我就问你,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罗涟浩沉着脸,再三打量林千军,看他目光坦然,突然一笑:   “要不是我对林子你知根知底,我肯定把你扣下来。得,你分析得还真有些道理,有些情况,有关方面看来是轻敌了。”   “看不出啊,林子,你骨子里还是当兵的料,居然凭着这些有限的信息,分析出这样独到的战局来。”   罗涟浩摸出笔记本:“你说详细一点。”   林千军心里一松,罗浩子这家伙背景非凡,肯定能把笔记本上的内容递到相关大人物案头,这样一来,就能避免我军重大的损失了。   林千军阿宝背书一样,将蝴蝶大师信中所言细细转述,罗涟浩把笔记本一合,顾不上杯中残酒,就要匆匆离开。   林千军突然叫住了他:“罗浩子,你如果上了前线,千万注意50军某部所属连队(广西边队某部三连)的高某某、黄某某。”   罗涟浩一怔:“为什么?”   林千军慢慢咽下杯中已冷的酒:“没什么。我喝醉了,说胡话呢。” 第61章 南疆救援   数月后。   南方某热带雨林中。   一所指挥部里,罗涟浩正穿着一条裤衩进行着图上作业--异国他乡湿热无比,穿着裤子热得卵子都要烂了,所以大家干脆脱了衣服裤子。   罗涟浩好歹留了条内裤,在最前线,战士们干脆光屁股,反正四周一个个都是光头和尚,连只母猪都看不到。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罗涟浩忙接了起来:“首长,是的,撤退计划正在制定中,很快就能完成了。好的,我明白,抓紧时间!”   罗涟浩放下电话,再次趴在了案头上,地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着敌我双方的形势,可谓犬牙交错。   不过整体而言,对方处于劣势之中,只能勉强靠地方部队和民兵耗着,我方的攻势可谓摧枯拉朽。   但是,我方并非没有伤亡,事实上,我们的损失比原本上层乐观的估计要大得多。十年动乱,给我们的部队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啊。   但是好在,在战前不足一个月,有些方面临时得到了调整。   要不然,损失还会更加大!   罗涟浩突然起手,叭一下打死了脖子上的一只大蚊子。   嘀咕道:“林子啊林子,真不知道你那脑子是怎么想的,还真被你说中了。可惜,你的功劳全被哥们我给占了。”   “我把你告诉我的情况又结合部队里的实际部署,搞了份万言书,请我家老爷子转交给了上面。”   “不是兄弟我抢你的功劳。你说你一个捉贼拿凶的捕头,要这些军功也没用啊是不是?”   “不过等我从战场上回了京,一定把我家老爷子珍藏了多年的茅台偷出来,好好请你喝顿大酒。谢谢你,兄弟,因为你,咱们少死了不知多少战友!”   罗涟浩一边嘀咕一边制定撤退计划。   这次撤退是公告了全世界的,以证明我方完全是为了自卫,从正治而言,可谓堂堂正正。   可是从军事角度而言,这次撤退却充满了极大的风险!   因为敌方已经从公开渠道知道了我们的行动,他们肯定会调集重兵围困、追击,殿后的几支部队将面对巨大的危险。   整体撤退计划早就已经由上层制定,但罗涟浩所在的部队还得相应制定自己的撤退方案--上面上根针,下面千条线。   打仗可不是作战长官发布一条命令就够了,还得有无数的参谋人员拟定具体的方案,甚至具体到吃喝拉撒怎么安排。   更残酷一点,甚至得考虑怎么就地火化烈士的尸体,把骨灰带回来。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罗涟浩再次俯首案头,突然,他一怔,因为他在撤退方案里看到了一支部队--广西边队某部三连,连长高某某,指导员黄某某。   罗涟浩身为参谋,对前线的各支部队情况自然了如指掌,广西边队某部三连是一支能打的队伍,冲在最前面。   现在部队准备撤退,他们负责殿后。这担子,很艰巨啊。   罗涟浩和高某、黄某没有直接打过交道,可不知为何,他对这两个名字有种极熟悉的感觉--   突然,罗涟浩重重一拍大腿,见鬼,这不是林千军在京城面授机宜时,特别和自己提到的人名吗?   自己当时不解他话中之意,林子却拿酒盖脸,说自己喝醉了说胡话。他醉个屁,就那几口猫尿,根本喝不醉他。   可林千军和自己提高、黄两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罗涟浩百思不得其解,恨不能现在就把林千军拎过来,如果这家伙不解释个明白,就把他扔到前线去听听越军的枪炮声。   罗涟浩眉头深锁,他知道,林千军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能预先分析出敌我情势,那就不会空口白话。   三连、高某某、黄某某,究竟会发生什么?   嗯,仗打到现在,三连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支敢打敢冲的部队,等部队一撤回来,大伙儿就等着挂上军功章吧--   等等,三连一直打的是顺风仗,他们从来没有在敌前撤退过,这军史上,有很多部队只能打顺风仗,一旦撤退就会一溃千里!   难道说,林千军是在提醒自己三连很可能会在撤退途中出事?   开什么玩笑!   林千军的敌我分析虽然精妙,但是有不少情况都是公开的,还有些推论是大而化之的东西。   可是三连的撤退--谁他娘的能预先分析一支百来人的连队在战场上的处境?   这可是两国交战,500公里战线上有双方百万部队、民兵打生打死。   那可不成了神棍了?!   罗涟浩深思良久,无论如何,他无法忽视林千军的叮嘱,最后,他稍稍改动了撤退方案上的几支部队行军路线,让一连更靠近三连的位置。   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有支接应部队总是好的。   3月15日。   罗涟浩所在的指挥部里乱成一团,首长气得拍着桌子:“三连是怎么搞的?!怎么一头撞到猴子们的伏击圈里去了!”   “什么?连长和指导员都跑了?!老子要毙了他们!”   “让战士们就地防守--不,突围,立刻突围!时间拖得越久,会有更多的敌军围上来。”   “什么??战士们弹尽粮绝,心都乱了。军无斗志?!”   就在这时,罗涟浩冷静地道:“首长,一连现在的位置离三连急行军不足一小时,可以命令一连立刻赶去支援。另外,立刻任命三连的二排长为代理连长,带领战士们就地防守。”   首长一皱眉:“一连怎么会在这个位置?嗯,我想起来了,撤退方案后来调整过。很好,就这样下命令吧。”   热带雨林中,枪炮如雨,无数猴子正向一支包围中的我方军队发起攻击,而同时,在外围一支我方的支援部队也在滚滚而来,双方都在抢时间。   而在包围圈中,刚刚通过电台临危受命的代理连长正头上包着纱布,带领战士们坚决抵抗。   三连曾经一度动摇的军心在得知一连正在赶来时,重新稳定下来,毕竟谁都不愿意在异国他乡当俘虏,他们利用手头有限的弹药勉强组建起了防线。   一个小时后,一连突破了敌军的重重拦阻,冲进了包围圈,已经陷入绝境的三连战士们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罗涟浩在指挥部得知这一消息后,欣慰地笑了,他知道,三连得救了。   当然,高某某和黄某某会因为临阵脱逃得到严厉的惩罚,以他们的罪行,判个无期都不为过。   罗涟浩突然一阵腹痛,糟糕,吃坏肚子。他忙出了指挥部,向小河下游走去--战场上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厕所,河流就是如厕之地。   罗涟浩边走边想,回到京城后,一定要问问林千军,他究竟是如何猜到三连会遇险的?   片刻之后,河边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响,接着,哨兵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不好啦,罗参谋踩着地雷了!”   ----   甬城。市民们过着平和的岁月。   “辰辰,来帮妈妈捣猪油和芝麻,今晚包汤团吃。”朱明在院子里收拾着晒在竹席上的汤果粉,对正喂妹妹王璐璐吃米糊的王宇辰道。   王璐璐已经开始长牙了,在吃朱明的母乳之余,也会吃些米糊、用羊奶粉泡软的奶糕。   王宇辰把妹妹递给奶奶蒋阿婆,忙小跑去拿青麻石小石臼和小石锤。   春节早就过去了,但是汤团是永远吃不腻的,家里还剩下一些汤果粉,干脆一顿包圆了,吃干抹净。   朱明忙着把晒干的汤果粉捏碎,和水,揉成糯米团,王宇辰则开始捣猪油和芝麻。   四四方方的一方猪油摆在王宇辰面前的桌子上,洁白如玉,这猪油都是缸鸭狗店里事先处理过的,一点杂质都没有,连丝血丝都看不到,在阳光下一眼望去,如同一块白玉石一般。   王宇辰掂起指尖,撕了一层猪油--没错,缸鸭狗用传统手艺生产的猪油是一层一层的,最后撂在一起,压成一个方块,也就是俗称的猪板油。   王宇辰一直弄不明白,那些老师傅是如何让本该油腻腻、粘乎乎的猪油,分得如此层次分明。   王宇辰把猪油和芝麻一起扔进小石臼,用小石锤捣起来,不时在里面洒一把细糖粉。   朱明在旁边叮嘱道:“多放点猪油,要不没味道。”   王宇辰一阵无语--老妈,猪油吃太多会胖的--不过,后世人们为了追求健康,大大减少了汤团里的猪油含量,以至于老甬城人都抱怨猪油汤团没了老底子的味道。   的确,猪油放得少,那还叫汤团吗?不管了,大不了吃胖了再减肥。   王宇辰又往石臼里扔了一板猪油,大力捣起来。   终于,一大碗油亮亮黑乎乎的猪油芝麻馅捣成了,那芝麻香味诱惑人恨不能挖一勺子生馅塞嘴里。   朱明将揉好的糯米粉搓成一个个团子,捏着大拇指和食指环扣的圈里,旋转着揉捏成凹形,这时,王宇辰也将猪油芝麻揉成了一个个黑亮亮的小圆球。   朱明将猪油芝麻球塞进凹形的糯米团,随手一揉一搓,一个洁白的汤团就落到了桌子上的湿毛巾上,又白又圆的汤团根本看不出里面包裹着一团黑芝麻馅。 第62章 命犯小人   王宇辰突然嘿嘿笑起来,朱明一边继续搓汤团,一边问道:“辰辰,你傻笑啥?”   王宇辰笑道:“陈利群前几天告诉我,他爸爸招待外宾吃汤团,外宾吃了一个劲夸好吃,可就是弄不明白这猪油芝麻馅是怎么弄进汤团里的。最后一口咬定,一定是用针筒打进糯米团里的。”   朱明笑得打跌:“你就胡扯吧,外宾哪有这样笨?对了,陈利群回实习基地上课了吗?”   王宇辰一边搓汤团一边道:“回来了。陈利群在实习基地进步很快,前段时间他到处演讲,耽误了不少功课,正该在基地里好好补补课呢。”   朱明手微微一顿,迟疑道:“妈妈知道你聪明,可有些话还是要说,陈利群现在可不是寻常孩子了,你不能象对王德承、朱艳那样呼来喝去。”   王宇辰知道母亲言下之意,如今陈利群已经是全国瞩目的少年英雄、先进典型、模范人物,社会地位甚至不在他父亲陈名宪副区长之下。   母亲朱明希望自己不要和陈利群意外起冲突--少年成名者大多心高气傲,如果王宇辰和陈利群闹起了矛盾,有关方面为了维护自己树立起来的典型形象,一定会拉偏架,王宇辰只能吃闷亏。   不过,朱明这一次却是猜错了。   陈利群回来后,并没有在王宇辰面前端什么全国先进人物的架子,就连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人起哄让他讲讲在火车上救人的故事,他也只是笑笑。   说声:“这是我该做的,如果你们在车上,也一样会拉下车闸。”   王宇辰见此在暗中点点头,这陈利群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多少有点见识,并没有因为年少出名,就轻狂地把尾巴跷到了天上去。   得意是有的,但恰如其份,并不张扬。   事实上,王宇辰敏锐地感觉到,陈利群对自己隐隐又多了一份尊重--这小子,其实心里门儿清,他能在368次列车上保住性命,继而立下大功,都是源于王宇辰那三堆火以及在窗外一闪而过时那声无声的呐喊。   王宇辰,这是第二次救了陈利群的命。   有人说,灾难让人成长,但其实,成就也能让人成长。   陈利群在全国巡回演讲,收获了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但是当他一人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时,兴奋和激动如潮水一样退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是王宇辰给予的。   陈名宪曾经在大年三十晚上,喝醉了加饭酒后,拉着陈利群在书房,进行了一番父子间的对话。   陈名宪也是酒后吐真言,认定王宇辰是陈利群命中的贵人,让陈利群一定要好好跟着王宇辰学习,就差点说出“听王宇辰的话,做王宇辰的好学生”这样的话了。   陈名宪握着陈利群的手道:“儿子,你现在已经是全国先进人物了。但是,光有社会荣誉和地位是不够的。”   “你老爸我看得清楚,以后肯定是要大力提拔知识分子的,光红可不行,一定要又红又专。”   “王宇辰搞的教育方式非常先进,我原本是想在全区推广的,但一来担心步子迈得太大,教师和家长不理解,二来我也有些私心,想让你先得好处,在这种教育方式大规模实施前,先人一步脱颖而出。”   “等过了这个年,你也不用等寒假结束,就回向阳院好好学习吧。”   陈利群毕竟不是蠢人,知道老爸能坐上副区长这个位置并不容易,他的话,是真心为自己好,连连点头答应。   正因此故,当陈利群回到实习基地后,不但没有摆谱端架子,反而与王宇辰更加亲近。以至于让朱明白操了一番心。   王宇辰刚想解释几句,让朱明放宽心,一阵自行车铃声响,却是王建设下班回家了。   朱明甩着手上的湿糯米粉迎了上去,笑道:“呦,王大主任,今天怎么踩着点下班了?自打你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后,就天天主动加班,也没见你多拿一份加班费。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准时下班回家了?”   面对妻子的取笑,王建设板着脸把公文包往床上一扔:“我倒是想真心做点事的,可就是有人生了红眼病,一个劲拉我后腿不说,现在还到处告黑状。”   朱明一怔,皱眉道:“怎么,又是程方?”   正在搓汤团玩的王宇辰不动声色,程方吗?这个父亲在另一个时空的老冤家,果不其然又跳了出来。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父亲朱明的人生仕途,可有些事却似乎是命中注定会发生的。   在另一个时空,程方是父亲王建设在文化馆的同事,但他人际关系处得好,一路高升,最后成了王建设的顶头上司。   偏偏这人又小肚鸡肠,一个劲打压有真材实料的王建设,无论是提干还是评职称,各种阴招不断,气得王建设在家里拍桌子摔板凳咒他不得好死。   最后,程方的确没有好下场,可即使如此,王建设的前程也被生生耽搁了,别的不说,光一个正高级职称就被压了四五年才评上。   王宇辰重生后,改变了王建设的命运,让他顺利提拔,成了文化馆办公室的副主任,可在另一个时空,这个位置却是程方的。   程方此前已经被领导暗中打了招呼,他到处送礼钻营的办公室副主任一职只等文件批复就稳稳到手。   可没想到,相关文件到陈副区长案头转了一圈,这办公室副主任的美差就落到了进单位不久的王建设头上。   而原本欢欢喜喜已经请了好几次客的程方,却坐到了创作室副主任的位置上--这位置原本是王建设的。   两个人来了一个对调。   虽然同是副主任,可在文化馆内部却是有天壤之别,一个是领导身边的贴心人,今后前途无量,就是进局里坐个处室也是有可能的,一个则是名符其实的冷板凳,熬一辈子临退休了给提个正主任打发了事。   这也就难怪程方忍不下这口气,自打王建设上任后,想着法子扯后腿,不过,听今天王建设的口风,程方的阴招更为卑鄙--居然告黑状。   朱明顿时提起了心,这年头,虽然不再时兴贴大字报,但是一封告黑状的信贴张三分钱的邮票,一样能闹得被告人鸡犬不宁,不死也脱一层皮。   朱明愤愤不平地道:“程方那个小人,又在诬告你什么?咱们做人清清白白,他总不能空口白话瞎说一气。”   王宇辰在旁边笑道:“妈,这诬告原本就是瞎说一气,连捕风捉影都说不上,你这不是白白生气吗?和这种小人有什么好较真的?爸,来,说来听听,那告状信里写的是什么?”   听着儿子打趣,王建设心情也放松下来,反而安慰朱明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的提拔是陈副区长亲笔批示的,我们单位领导对我也很看重,那封诬告信直接就转到馆长手里了。”   “馆长给我打了招呼,让我不用担心,单位对我的情况是清楚的,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干部。不过--”   朱明一皱眉:“不过什么?”   王建设的视线瞟向蒋阿婆,叹了口气:“程方告状信上的内容绝大多数都是假的,说我什么拿人家好处,调戏女同事,贪公家的钱,压根儿都是没影儿的事情。”   “可有一件事,却是被他拿捏到短处了--他说咱们家奢侈浪费,钱财来历不明,经常大吃大喝--”   王宇辰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改善家庭伙食之举,居然也成了程方诬告信上的罪证。   不过,他们家的生活日用的确比普通双职工家庭要优越得多,王宇辰重生后一直致力于改善家庭生活条件,茶叶蛋和小书摊赚的钱都用在吃吃喝喝这方面了。   一家子人出去个个脸色红润,双颊丰满,和当时街头上大多数人们灰头土脸、干干瘦瘦的样子大不相同。   朱明气笑了:“怎么的,咱们多吃几口肉都有罪了?我这还在奶孩子呢,难不成还让我饿肚子去?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搞越穷越光荣那一套?我婆婆有本事,赚了钱给我买好吃的,谁眼红让他自己也摆茶叶蛋摊子去。”   王建设苦笑道:“轻点声,轻点声,何苦让邻居听到。唉,我也没想到,妈摆的茶叶蛋摊位和小人书摊居然这样赚钱。我有时还在想,咱们辛辛苦苦读大学,又有什么用?咱们两个国家干部的工资,还没妈一个农村不识字的老太赚得多。”   朱明瞪了王建设一眼:“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居然当着儿子的面宣扬这种读书无用论,要不是咱们辰辰是个有主见的,这就被你带歪了。”   王建设道:“最近那姓程的蹦得欢,咱们还是低调点,就算是买了什么好吃的,也关起门来吃吧,省得招人眼。”   朱明虽然一肚子气,却也知道和程方这种小人根本没办法说理,王建设如今虽然也是个中层干部,但在文化馆时日较短,根基不稳,也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时把事情闹大,只会对自己不利,只好忍气吞生,想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王宇辰拍着手道:“吃汤团吃汤团。”   王建设勉强对朱明笑了笑:“你说得对,以后啊,咱们家关起门来吃好吃的,这就叫闷声发大财。我这就去烧开水,下汤团。”   煮汤团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比煮饺子、煮馄饨省事多了,锅里的水开了,就将汤团扔进去,顺手用勺子搅一下,免得粘锅,然后等水再开了,汤团一个个浮在水面上,就可以出锅了。   王宇辰迫不及待舀了一碗汤团,嘘嘘哈哈不等吹凉了,就一口塞到嘴里,牙齿轻轻一磕,胖乎乎的汤团就破了,流出了里面又甜又香的猪油芝麻馅。   好吃,太好吃了。   这样美好的日子,谁敢来搅和,我王宇辰王大少非打烂他的狗头不可。   王宇辰眯着眼睛,一边大口吃着汤团,一边想着对付程方的招儿。   程方这种小人,留不得。   爸爸妈妈还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王宇辰凭着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却知道,程方就是条疯狗,人要是被他一口咬上了,不把他打痛了,压根儿就不会松嘴。   谁知道他接下来又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父亲王建设总不能把所有的精力花在和他的角力上,那工作还干不干了?   单位领导能回护一次两次,可程方告状的次数多了,领导也会疲了,觉得你王建设能力不行,连一个同事都摆不平,又如何担当更重的任务?   不行,小爷我好不容易才扭转父亲的命运,可不能让程方这小人坏了事。   更重要的是,除了私人恩怨,这程方更是个实打实的坏蛋,在他手里,不知坏了多少个清白的小姑娘,就凭这一点,王宇辰就绝对不能放过他。   在王宇辰后世的记忆中,程方打压了父亲王建设一辈子,正在他洋洋得意时,却突然东窗事发--几名女子到公安部门报案,控告程方弓虽女干她们。   程方的妻子是当地一个民间越剧团的班主,组织了一批业余演员在乡间四处表演谋生,程方空闲时,也会帮着剧团做一些搭台子、打灯光等粗笨的活儿。   那年头,这种草台班子的日子过的非常辛苦,赚得钱很少,也就勉强糊口,到村庄乡镇里演出时,住不起招待所宾馆--很多村镇根本没有旅店宾馆--只能住在充做戏台的礼堂里。   晚上大伙儿就在礼堂讲台上铺了铺盖,躺下就睡。   程方就在这时,伸出了罪恶的黑手。   他借着睡觉之机,悄悄钻进那些不经世事的小演员的被窝,强行糟蹋了她们。   那些小演员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受了欺负也无人敢说,更害怕因此丢了饭碗。   她们的沉默让程方越发胆大,戏班子上下但凡有点姿色的演员都被他睡了个遍。 第63章 毁人名节的畜生   程方的妻子对丈夫犯下的罪行心里一清二楚--她同样睡在戏台上。   但是,程方的妻子自从生过孩子后,就染上了严重的妇科疾病,再也无法和程方行夫妻之道,心中对他愧疚。   因此对程方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通过无视甚至纵容他的犯罪,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同时,程方的妻子心中也有另一番盘算,这种草台班子人员流动性极大,程方所做所为却无形中控制住了那些受害的演员。   她们担心自己名誉受损今后无人可嫁,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戏班子里,任夫妻两人欺凌盘剥--程方妻子甚至还能借此克扣她们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工钱。   程方这见不得人的罪恶整整延续了二十多年,一直到新进班子的几个女演员忍受不住羞辱和压迫,才到公安部门举报。   这案子查起来并非难事,程方一被捕,就把所有的事都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可惜的是,很多受害的姑娘都已经嫁了人,她们担心自己受过的伤害被公之于天下后,毁了自己已经拥有的幸福的家庭。   所以当干警上门取证时,除了极少部分勇敢的女子,大多数姑娘矢口否认自己受过伤害。   这导致程方最后被定罪时,刑期大大减轻,要不然,以他侵害过的姑娘之多,就是赏他颗枪子也不过份。   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程方在狱中服刑不久,就身患绝症,一命呜呼。   而现在,重生后的王宇辰决定,早一点送程方进监狱,以免那些可怜的女子被其脏手玷污。   王宇辰把逐渐凉了的汤团大口吞到肚子里,姓程的王八蛋,小爷没去找你,你倒先来惹我老爸,哼哼,咱们走着瞧,你的好日子没几天可过了。   几天后。   王宇辰一进实习基地,就不顾吴主任和崔艳群老师诧异的眼光道:“今天我们学《社戏》这篇文章。”   吴主任和崔艳群老师正分别给陈利群和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上课,被王宇辰突兀打断,都有些意外。   王宇辰除了编写教材、试卷,从来不干预她们的正常教学活动。   事实上,王宇辰是个极懒的家伙,他宁肯守着茶叶蛋摊和小书摊赚他的小钱钱,平常日子都不怎么来基地指手划脚,怎么今天突然提出来自己亲自上课了?   崔艳群想说什么,吴主任更加老道,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对王宇辰笑道:“呵,难得看到王宇辰同学亲自讲课啊,好啊,我和崔老师也来学习学习。”   王宇辰老神道道,因为个子矮,拖了一张板凳垫在脚下,掂着脚在黑板上板书,大模大样上起《社戏》这门课来。   王宇辰在授课中引入了另一个时空很多名师对《社戏》的分析和讲解--这样的公开课在视频网站一刷一大堆--不仅陈利群、王德承等人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吴主任也赞许得连连点头,崔艳群更是奋笔疾书,把王宇辰这堂别出心裁的课详细记录下来。   一堂课罢,王宇辰也有些口渴,跳下板凳,咕嘟咕嘟喝水。   朱艳托着下巴,向望地道:“唉呀,要是我也能亲眼看一场社戏该多好--坐着乌蓬船,划过河流,远远地看着远处的戏台,依稀听到忽远忽近的唱腔。”   王德承“切”了一声:“社戏有啥好看的?天然大舞台上演的戏文那才叫好看呢,在台上演的都是名角,有甬城本地的,也有从杭州、上海来的大牌。唱社戏的都是不入流的草台班子。”   林远插话道:“可是看社戏好玩啊,坐在小船里晃晃荡荡的边看边玩,头顶就是星空,手一伸就能玩水。我也想看社戏。”   陈利群上完课后,一直若有所思地暗中打量着王宇辰,他如今经历得事情多了,和部委领导人见面过,接受过大媒体的采访,四处演讲,无论是眼界还是心智,都不是王德承等几个小学生能比的。   他知道,王宇辰所做所为,必有所图。   就如同年前他突然提出来到兰考杨庄一行一样,谁知道自己愣头愣脑跟在后面,居然有了那样一份天大的机缘。   陈利群等到下课后,吴主任和崔艳群在隔壁充做办公室的厢房休息,突然对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道:   “我们一起去看社戏吧,亲身感受一下鲁迅笔下社戏的味道,这也算是一种学习的方式。只有亲临其境,才能真正品味原作中的传统文化韵味。”   王宇辰在旁边悄悄比了下大拇指,行啊,陈利群,大有长进啊,不仅领会了自己没有宣之于口的意图,还给看社戏戴了顶实地考察的大帽子。   这下子师出有名,一旦事发后,他人也就不会怀疑为什么一群孩子巴巴跑到乡下看戏文了。   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顿时双眼发亮,到乡下看社戏,这可不是比春游更好玩的事吗?。   林远问道为:“现在乡下还有社戏吗?”   陈利群道:“有啊,我爸爸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区长,我听他说起来过,甬城乡下还有不少草台班子,到处演戏赚钱。”   “现在正是年后,农民都空闲在家,正是这些草台班子生意最好的时候。听说就连市里的小百花越剧团都有些眼红这些草台班子赚的钱,专门跑到乡下登台演戏抢生意呢。”   朱艳心向往之,却又有些担心:“咱们几个人跑到乡下去看戏没事儿吧?听说乡下有很多拐子的,专门拐孩子卖到山里当媳妇。”   李波嘻嘻笑道:“朱艳你长得好看,肯定有很多拐子抢着拐你去当媳妇,我是男孩子,才不怕拐子拐呢。”   王德承吓唬李波道:“谁说男孩子没人拐,有些要饭的抓了男孩子去,打断手脚,逼他们装可怜讨饭,我在甬城剧院门口就看到过这样残废的孩子呢。”   四个小学生又想去看社戏,又担心途中的安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陈利群拍了拍手,打断了王德承等人越扯越远的话题:“放心吧,乡下没你们说得那样乱,再说了,我们去看社戏,也不可能专门往山沟沟里跑。”   “我们也就是去近一点的乡镇,戏班子也得正规一点,不能去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草台班子演的戏--听说那些戏文是不能给小孩子看的。”   王德承、朱艳等人正在琢磨什么戏文不能给小孩子看时,就听到陈利群又道:“王宇辰,你爸爸是在文化馆工作的,他知道不知道乡下有什么好的戏班子?”   王宇辰差点要给陈利群颁发一个最佳捧嘴的奖牌,这小子真是长进了啊,居然懂得配合自己演戏。不错,自己没白送他杨庄事故这份大礼。   王宇辰装出思索的样子,突然一拍脑门:“有了,我听爸爸说起来过,文化馆创作室的程方叔叔的妻子就带了一个戏班子,这几天就在鄞江它山堰一带演出。”   陈利群深深看了王宇辰一眼,道:“文化馆干部的妻子带的戏班子吗?那她们演的戏肯定很有水平。”   “鄞江它山堰离市区也不远,到火车南站坐客运公司的小轮船就能到鄞江。这样吧,后天咱们一起去鄞江看社戏。”   陈利群是一众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如今更有少年英雄的光环加身,更是副区长的儿子,他此言一出,王德承等人再无异议,纷纷转而讨论去看社戏的路上该带些什么好吃的--他们还真是把这当成一场春游了。   陈利群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王宇辰,只见王宇辰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过了视线,和林远搭起话来。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做对了。   只不过,自己想不明白,王宇辰为何突然对社戏产生了兴趣?   嗯,他刚才提到了文化馆创作室程方的名字,自己要不要通过父亲的秘书打听一下这个人?   不,既然王宇辰没有挑明,那自己也没必要多事。   不然的话,因为自己乱插手,反而坏了王宇辰的计划,那可就糟了。   以不变应万变吧。   有一件事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王宇辰看似儿戏一般的举动,往往背后自有深意,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隔天后,火南车站对面的客运轮船码头,王宇辰、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一行人背着装满年糕片、冻米胖、番薯干的书包,兴奋地挤在排队的人群中。   前方的环城河道里,一溜停着一排内河客运机动船。   70年代末,公路运输非常落后,仅有的道路也多是坑坑洼洼的,到各乡镇村庄,最便捷也最便宜的交通工具就是这样的内河机动船。   甬城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大大小小的河汊遍布乡镇,凡有水路处,就有机动船的身影。   朱艳上船时,脚下的船晃了一下,她唉呀叫了一声,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后面的王宇辰眼疾手快,忙将她扶住。   众人进了船舱,找到座位坐下,不一会儿,随着发动机的突突声,轮船缓缓驶离了码头。 第64章 看社戏去   这种内河机动船的船身极低矮,打开窗户,伸出手就能触到水花。   船速也不快,在市区内行驶时,两旁石砌的堤坝比较高,窗外只能看到高高堤岸,以及堤坝上人们走动的双腿、响着铃声驶过的自行车。   出了市区后,沿岸的景色就缤纷起来,正是油菜花开的时节,一眼望去,岸边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金灿灿的油菜花田,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突突驶过的机动船荡起小小的起伏的波浪,正在河埠头边洗碗洗衣服的姑娘大嫂们忙端起盛着碗筷和衣服的木盆匆匆逃到较高的石阶上。   有个小姑娘动作慢了一步,装着碗筷的木盆原本飘在河埠头边的水里,被机动船掀起的小小的波浪一打,咕咚一下沉到了水里,连自己的裤脚都打湿了,气得小姑娘在河埠头上跳着脚的骂。   有个放牛的娃子为了帮小姑娘出气,撒腿飞奔到前方的一座石砌小桥上,当着众目睽睽的无数双眼睛,拉开裤衩,对着下面驶过的机动船来了一阵人工降雨。   机动船头的驾驶员缩着脖子以免被这童子尿淋到,嘴里笑骂着--这样的场景,他是天天遇到的,反正河道很浅,那小姑娘卷起裤管下水就能把沉没的盆和碗捞回来。   内河之间并不是直接相通的,有时候航道之间有闸门阻隔,这时,机动船就要翻越闸门。   闸门旁有个缓坡,坡上铺着火车轨道一样的细细的铁轨,机动船将船头停靠在缓坡的铁轨上,然后有工作人员将铁链挂在船头的铁环上,随着卷扬机的卷动,铁链将机动船沿着铁轨拉上了缓坡,翻越闸门,进入另一条河道。   每当这时,就是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最兴奋的时候,他们扒着窗户看着这神奇的机动船“爬山越岭”的一刻,当机动船翻过闸门沿着铁轨滑入另一条河道,哗一声溅起高高的水花时,他们更是欢呼声一片。   王宇辰是看惯这一幕的,另一个时空三峡的过船闸可比这个震憾多了,他正在细细推敲自己的下一步的行动,整个计划中,最令他犯难的就是他无法确定程方的罪恶行径是不是在70年代末就已经开始了。   程方被捕后,因为不少受害者不愿意公开揭发他的罪行,所以材料并不完整,他究竟是何时开始向着那些小演员伸出脏手的,外界无人知晓。   但是,王宇辰相信,狗绝对改不了吃屎。   程方如今正值壮年,火气正旺,无论妻子是不是有妇科病影响到夫妻的房事,他都会忍不住向无助的小演员们伸手,自己一定能捉他一个现行。   在落日的余晖下,机动船缓缓靠在它山堰附近的码头上,它山堰是唐代建筑的一项古老水利工程,用来灌溉、防洪、防咸(海水倒灌),至今仍在发挥作用。   它山堰旁边有一座庙,供奉的是建筑者唐代太和七年鄮县县令王元玮和牺牲的工匠,庙边有个小小的戏台,每当有戏班子在这里上演,鄞江一带的晴江岸村、樟村、后隆村等村民就会划着小船、竹筏,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戏。   现在还没到晚上,戏台上并没有人,只是搭了个简单的布景,看旁边贴着的戏单子,今晚演的是《打金枝》。   王宇辰、陈利群带着王德承等人,先是逛了逛它山堰旁的小庙,又在它山堰的过水坝上游玩。   那过水坝是由大大小小的巨型青石条砌成,相传当年建造它山堰时,潮水数次将打下去的木桩冲到,工匠们认为是触怒了龙王,决定以身祭堰。   十位工匠将自己绑在大梅树制成的木桩上,打入水底,以自己的生命平息了龙王的愤怒,终于建成了它山堰。   这一传说真假难辨,当地还流传着另一个传说--谁能数清楚它山堰上的巨型青石板的数量,就能获得好运。   数青石板是幼儿园小朋友都会干的事,可是古怪的是,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多次到过它山堰,却从来没有数清过石板的数量,总是数着数着,嘴里的数字就乱起来。   这时,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也在玩这个数石板的游戏,四个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报着各自脚下青石板数字,一开始还齐整,可是报着报着就乱起来。   王德承非说脚下是四十七块,李波却一口咬定已经五十一块了,两人差点争吵起来。   陈利群站在王宇辰身边,突然问道:“王宇辰,你怎么不去数?”   王宇辰笑道:“我不用数,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的确,身为重生者,就是这天下难得的运气了。   陈利群的视线从吵吵嚷嚷的王德承等人身上收回,瞟向空荡荡的戏台:“真期待今天晚上的好戏啊。”   王宇辰抱着胳膊,淡淡地道:“戏中有大红脸大忠臣,也有涂白鼻子的奸臣,咱们可得看仔细了。”   陈利群一怔,这《打金枝》讲的是唐代升平公主和郭子仪儿子郭暧结为夫妻后,小两口吵架闹矛盾的喜剧,和忠臣奸臣又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悟到了王宇辰话外之意,果然,这次看什么社戏只是个幌子,王宇辰另有图谋。   陈利群突然兴奋起来,暗中摩拳擦掌,准备看--不,亲自参演一场好戏、大戏。   日头缓缓从西边的崖山落了下去,那儿有一个古代遗留下来的采石场,遍布着一个个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山洞,也许建造它山堰的大型青石板就是从崖山采来的。   有人在戏台的两个角落挂上了嗞嗞响的汽灯,灯光将台上台下照得雪也似亮,有小船和竹筏沿着鄞江而来,停靠在它山堰的堰坝之下,更多的人则是骑着自行车或步行而来。   不一会儿,堰坝上和两岸边就已经挤满了人。   70年代末,电视机还没有走入寻常百姓家,看戏看露天电影是乡间的一件大事盛事,人们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有些机灵的小贩摆起了摊头,卖些烤年糕、烤土豆芋艿、棉花糖、茶叶蛋等吃食,诱得一群群小屁孩挂着鼻涕、含着手指傻乎乎地围着看。   王宇辰、陈利群、王德承等人来得早,爬在了它山堰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上,五个孩子高高地坐在树杈上,晃着双腿,磕着随身带来的瓜子花生,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这里的视野极好,一眼就能居高临下看到戏台的全景。   朱艳和林远两个女孩子原本是想坐在船上看戏的,但是陈利群自从落过水后,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什么也不愿意做到又窄小又晃荡的小船中去。   王德承和李波也嫌弃坐在鄞江的船上太过低矮,看不清戏台上的一举一动,所以最终大家还是爬在了树上。   草台班子下乡演戏,通常都是大队部掏钱请的,或者是有钱人家办红白喜事,所以也不卖什么门票,天当穹地当席,锣鼓一敲,胡琴一拉,这就咿咿呀呀唱上了。   这年头的戏班子,不要说乡下的草台班子,就连市文化局养着的小百花越剧团,都没有华丽的布,打光灯追光灯等一整套专业的灯光更是见都没见过。   就连耳麦这种扩音神器也没有,身上的戏服是自己缝的,头上的饰品是城隍庙里淘来的塑料货,只有那唱腔身段,是原汁原味的,是数百年来古老相传下来的。   王宇辰听着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的唱腔,看着戏台上来来往往你才下场我复登场的一个个五彩缤彩水袖飘飘的人影,有点昏昏欲睡。   他是享受惯了另一个时空的好莱坞大制作的,如何看得上这种土包子玩意儿,更何况戏台上连个字幕也没有,听了半天,没听懂一句唱词。   --能听清楚唱词才见鬼了,这台下乡亲们拖儿带女,又说又笑,一会儿打孩子,一会儿骂老婆,闹得比台上的戏文还厉害。   这哪里是来看戏的,就是图一个热闹的。   但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却看得开心极了,不时拍手叫好,倒是陈利群,心思压根儿不在戏台上,不时瞟一眼王宇辰,看到他迟迟没有动静,心里颇是不解--这它山堰究竟会发生何事?以至于王宇辰巴巴儿赶来?   难道说,这它山堰会发洪水--不不不!这绝不可能!千百年过去了,它山堰旁的奉化江早就被各种水利工程治得服服贴贴,哪有什么洪水灾害,它山堰本身更是成了一个景点。   陈利群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按下心中的焦燥,耐心看戏。   咣咣咣,落幕的锣声响起,一众演员纷纷登台,向观众们行礼如仪,台下的村民们有的热烈鼓掌,有的打着口哨,也不知道是谁,学着城里天然大舞台的规矩,翻上戏台,献给演员们一捧花--那花却是从江边随手摘来的不知名野花,台下台下顿时叫好声一片。   热闹终于过去,人们三三两两推着自行车、三轮车,划着木船、竹筏,沿着田埂、溪流散去,不时传来找不到儿女焦躁的呼唤声,以及重聚后的责骂声--   王德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戏也看完了,咱们该回家了吧。” 第65章 堵在被窝里了   是啊,该回家了。   当戏台四周的人们走光后,它山堰变得沉寂起来,漆黑的天空中只有几点星光,鄞江的水翻过堰坝的青石板哗哗的流着,四周的山林里不时传出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儿的怪叫声。   朱艳和林远是女孩子,胆子小,紧紧靠在一起。   李波也结结巴巴地道:“是啊是啊,该回家了,我是瞒着爸爸妈妈出来的,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跑到鄞江来看戏,屁股非被打烂不可。”   陈利群瞟了眼王宇辰,只见他依然稳稳坐在树枝上,双眼紧紧盯着戏台,那儿,依稀能看到有演员进进出出,拆放安置着背景道具。   陈利群沉声道:“急啥。现在也回不了家了,最晚的一班机动船早就开走了。”   王德承等人顿时傻了眼,朱艳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什么?最后一班机动船已经开走了?你、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们?这下完蛋了。难道我们要在这乡下过夜吗?”   林远尖声道:“我不要。这乡下到处是蚊子虫子,没准还有狼。”   有狼倒是真的,鄞江靠近四明山脉,以前是著名的四明山游击队活动地区之一,植被丰富,不时能见到狼、野猪。   在另一个时空,狼是见不到了,但野猪却非常多,经常下山糟蹋农田。   当地的村民会用夹子夹野猪,运气好逮到一个大家伙,拿到市场上卖,能赚不少钱。   王宇辰曾经花了八百元钱买了个野猪肚给朱明吃,因为传说中野猪肚吃百草野果,治胃病有奇效。   陈利群轻咳一声:“别闹。有我在这儿,大家还用得着担心没地方住吗?”   王德承胆子大一点,应和道:“是啊是啊,陈利群是少年英雄,全国都有名的,有他在,我们肯定能找到住的地方--如果能再弄点吃的就好了,我肚子有点饿了。”   李波推了王德承一下:“你这家伙就知道吃,从上机动船开始,你的嘴就没停过,背包里的零食大半是你吃的。”   王德承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年糕片、番薯干这种东西吃不饱的嘛。”   陈利群笑道:“放心,我肯定帮你们找到又能睡又能吃的好地方,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坐最早的一班机动船回甬城。”   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对陈利群颇为信服,他不仅年龄比大家大,更是少年英雄,最最重要的是,他爸爸可是副区长。   鄞江镇里的领导干部也许不认识少年英雄,可一定认识副区长。   陈利群已经猜到王宇辰一定有所图谋,所以着力配合,出声安抚住了王德承等人,突然,林远道:“快看,萤火虫。”   王宇辰闻声望去,只见它山堰旁边的草丛中,不知何时飞舞着一点点星光,忽远忽近,忽明忽亮,似乎就在眼前飞舞,伸手就能抓到,可是再细看,却又没入草丛之中。   真的是萤火虫啊。   在自己的童年记忆中,萤火虫是何时消失的呢?初中的时候,还能偶尔在城效的田野里看到萤火虫,后来就不知不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宇辰曾经给儿子在淘宝上买过一瓶萤火虫,可怜的小家伙在小瓶子里挣扎着用尾部小小的灯笼发了几天光,就僵直地死在瓶底,这何曾有一点美感,看到的是商人为了利润的不择手段。   但现在在王宇辰眼前飞舞的,却是成百上千,如遥远的银河一样的成片成片闪烁着莹光的萤火虫。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朱艳突然提议:“我们去捉萤火虫吧。”   陈利群瞟了眼王宇辰,王宇辰点了点头:“小心,别跑到鄞江边,轻点声。”   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轻轻欢呼一声,一溜烟爬下树,钻进了远处的丛林中,他们蹑手蹑脚在草丛中穿行着,捕捉着灵敏而又易惊的萤火虫。   陈利群瞟了眼王宇辰:“你不去捉萤火虫?”   王宇辰的视线依然盯在戏台上,此时,台上的动静终于安静了下来,有人摘下了挂在戏台两角的汽灯,又有人把铺盖铺在戏台上,不一会儿幕布又重新拉了起来。   王宇辰一笑:“捉萤火虫是小孩子的游戏,咱们要不要玩个大的?捉点与众不同的猎物?”   陈利群眼睛顿时一亮,他等的就是王宇辰这句话。   在黑夜中,陈利群的面目模糊不清,但他的声音却高亢了几分,难掩兴奋之情:   “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对了,要不要我叫人帮忙,我来之前,让爸爸的秘书给鄞江镇的镇领导打了个电话,如果有什么事,我立刻就能把人叫来。”   王宇辰在心里点了点头,陈利群这个二世祖有长进了,居然懂得未雨绸缪,提前布局。所以说,人啊,是会成长的,是会改变的,不能用一成不变的眼光看待一个人啊。   王宇辰低声道:“现在暂时还用不着,再等一会儿。”   时间悄然流逝,大槐树浓密的树荫间,只传来王宇辰和陈利群忽高忽低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兴冲冲赶了回来:“辰辰,陈大哥,快看我们捉的萤火虫。”   他们的手指间捏着好几只不断闪烁着莹光的小家伙。   王宇辰突然严肃地嘘了一声:“安静,大家都别说话。”   王德承等人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萤火虫一扔,规规矩矩站在大槐树下,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王宇辰的威信在四人心中极高,甚至隐隐还在陈利群之上。   王宇辰利落地爬下大槐树,对紧随自己而下的陈利群道:“你跟着我,别声张。”陈利群压抑住心中的兴奋,沉声道:“明白。”   他在368次列车上也曾是经历过生死的,与死神擦肩而过,胆量非寻常孩子可比,隐隐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   王宇辰又对王德承等人道:“你们去捡些枯树枝来,堆在它山堰上,等十五分钟后,如果我和利群没有回来,你们就把火点着,跑到鄞江镇大叫着火了。”   王德承等人吓了一跳,李波结结巴巴道:“什么?辰辰你叫我们放火?。”   陈利群压低声音道:“笨蛋。它山堰是青石板砌的,点堆火又烧不坏。王宇辰是借这堆火示警呢。记住,照着王宇辰的吩咐去做。十五分钟后点火。”   朱艳低声道:“可我们手里没闹钟啊,不知道时间。”   王宇辰轻笑一声:“朱艳,从现在起,你什么也不用做,就是数数字,数到900,就是15分钟。”   朱艳忙点头:“这我会,1、2、3--”   王宇辰和陈利群悄悄向戏台方向摸去,王德承等人既好奇又紧张却又有几分兴奋,快跑到旁边的树林里捡枯树枝。   错着夜色的掩护,王宇辰和陈利群很顺利就摸到了戏台到了   那年月,乡间很少有路灯,夜间景观照明工程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事--一整晚开那样多五颜六色的灯就是图个好看,这种话要是被70年代的人听到,非被骂成是败家子不可。   就连居民家里,为了省几分钱电费,也不舍得开灯,四周一片黑沉沉的。   王宇辰摸到戏台下,就不再行动,蹲在架空的戏台下,支起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陈利群紧跟在王宇辰身后,尽量压着自己的呼吸,他有点敌后偷袭的兴奋感,想当年,四明山里的游击队战士就是这样摸鬼子的哨楼的吧。   突然,隔着戏台薄薄的木板,上面传来一阵压低了的抽泣声:“不要。不要。放手,你放手啊。”   但是,某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显然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反抗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哀求而停止自己的恶行,相反,这无助的抽泣和求饶反而激起了他兴奋的情绪。   他的动作力度更大了,木地板上传来一阵挣扎声,灰尘无声地落到了蹲在下面的王宇辰和陈利群脸上。   陈利群正在揉不小心落入眼睛里的灰尘,突然感觉到王宇辰重重推了自己一把:“行动!”   行动?行动什么?对谁行动?   陈利群一头雾水,他再成熟,也只是个初中少年,对男女之事不太了解,如何知道戏台上正在发生的罪恶?   他还误以为戏班子里有人吵架打闹呢。   这时,王宇辰已经窜出了戏台下,利落地爬了上去,一把揭开了幕布,陈利群眯着眼睛紧跟在后面。   突然,一道刺目的亮光从王宇辰的手里照射出来,那是一把三节头的手电筒,手电筒圆形的光柱死死罩住了戏台上一个正在蠕动的花布被窝。   一声带着稚气的大叫声突兀地响起:“程方。你这个糟蹋女人的恶心家伙。滚出来。”   程方袒露着身子,呆呆地僵在光柱中,他的身下压着一个正抽泣的全身赤果果的小姑娘--   陈利群瞠目结舌,连落进灰尘的眼睛正在流泪都顾不上,他现在才明白过来,王宇辰带着大家看社戏,其实真正的大戏现在才上演。   --哎呀我的妈呀,这就是所谓的抓贼拿脏,捉奸在床吗?   等等,这好像不是捉奸啊,那个小姑娘明明在反抗在哭嘛--啊呀,那更了不得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在弓虽女干。   陈利群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忙将视线从眼前手电筒光柱里两个白花花的身体上挪开,他虽然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但心理依然只是个少年,如何见过这样的场景。   但是不知为何,在他心里,却又有一种想看得更仔细更真切的欲望,尤其是那个被压在下面的姑娘的身子--   王宇辰却老神在在,他可是久经各种小电影考验的,这种场面只是小意思。   他死死盯着光柱里的男子,没错,他就是程方。此前,王宇辰悄悄去过文化馆,远远认过程方的相貌。   王宇辰冷笑一声,再次厉声道:“程方,放开那个姑娘。你的罪行已经暴露了。”   程方从最初的震惊和惊恐中冷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睛,从刺眼的手电筒后面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的身影--孩子,那只是两个孩子,只是两个调皮的,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孩子,撞破了自己的丑事。   程方一下子大胆起来,他忙从姑娘被窝里爬了出来,一把抓起旁边的衣裤,往自己身上套,嘴里骂骂咧咧:“哪里来的小赤佬?把手电筒拿开。再照着老子,老子抽死你。”   这时,睡在戏台上的演员们纷纷起了身--天知道她们有多少人是真的在睡觉,又有多少人是在装睡,有人重新点亮了汽灯,灯光下,王宇辰和陈利群的身影彻底晓暴露在程方眼前。   程方四周扫视了一圈,心下大定--戏台上除了演员们,就只有这两个孩子是外人,看不到一个大人的身影,只要是孩子,那就好对付多了。   这时,一个和程方年龄相近的女人匆匆跑向王宇辰,伸手就想抢他手里的手电筒,一边尖声嚷嚷着:“你这野孩子哪里来的?这是咱们戏班子睡觉的地方。你偷偷摸摸跑过来,是想偷东西吗?”   厉害。这是倒打一耙啊。   这个女人显然就是程方的老婆了,无论程方做出什么肮脏事,她都千方百计回护着他。   现在,她就如同一只母疯狗一样,不去指责程方,反而恶毒的指控王宇辰偷东西。   王宇辰冷笑着,都懒得多看那程方的老婆一眼,他只顾死死盯着程方:“程方,你身为县文化馆创作室副主任,却仗势欺人,弓虽女干越剧团的小演员,你的罪行已经暴露无遗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不容易才慌手慌脚把衣服套上身的程方,如同头顶被浇了一桶雪水,瞬间从脑门直凉到脚底。   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职务。这不是农村小孩子胡闹恶作剧,而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行动。一场要致自己死命的行动!   那天晚上,程方在演出结束后,一众演员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戏台上铺铺盖时,他故意将自己的铺盖放在了年纪最小长得最秀清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的小姑娘身边。 第66章 开后宫的野望   程方早就想对自己妻子带领的草台班子里的小姑娘下手了。   他是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原本在文化馆混得顺风顺水,因为送了几个领导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上头已经答应,将他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   程方兴奋得在家喝了个大醉,甚至对一向没好脸色的妻子也温柔了不少。   只不过,因他在男女之事上索取无度,妻子对他极为恐惧,自从生过孩子后,总是找种种借口不愿意与他同房。   不过,这没什么,大丈夫可以无妻,却不可一日无权,有了权利,还怕没女人吗?   然后,正在程方得意忘形时,提拔名单公布了--他原本以为稳稳入手的办公室副职一位,居然落到了从外地调入文化馆不久的王建设手里,而他却被扔到创作室当副主任。   看着同事们好奇、嘲讽、讥笑的目光,程方牙齿都咬出血来,他没胆子骂那几个收了自己重礼的领导出尔反而,将王建设恨之入骨,不断地在工作上找他的麻烦。   虽然有人明里暗里提醒他,王建设的提拔是陈副区长亲笔批示,他的后台很硬。   但程方却哧之以鼻,他早打听过,王建设的岳父的确有些能耐,但他在房管局工作,根本管不到文化系统头上,至于陈副区长--那肯定是以讹传讹。   王建设一个从平河县小地方调来的人,怎么可能和陈副区长搭上关系?   他程方钻营了多年,也只不过打通了文化局、文化馆几个领导的门路而已,他王建设一个老实巴交的白面书生,怎么可能走通陈副区长的门路?   他当真有这样硬的后台,早就到文化局高就了,何必在文化馆混日子?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程方天天在文化馆找王建设的麻烦,正如他所料,王建设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忍气吞声,也没见文化馆的领导出头帮他说话--我呸,果然是个银枪蜡样头。   然而,王建设的一再退让,并没能完全平息程方心中的怒意,他需要发泄,需要将自己在仕途上的不顺转化成暴力,发泄在一个可怜人身上。   这个可怜的目标,就是程方妻子带领的越剧团里的小演员。   程方根本不在乎妻子发现自己的恶行后,会不会因此而闹离婚--这个女人早被他收拾得服服贴贴。   更何况,她自从生过孩子后,就从来没有尽过一个妻子对丈夫的责任,因此一直心怀内疚,甚至隐隐表示过,如果自己在外面找一个情人,她并不会责怪自己。   只要在双方父母面前维持这个家的体面就行了。   既然如此,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心思,程方将黑手伸向了越剧团无助的小演员。   游走于江南民间的草台班子是一群极可怜的人,她们多以女性为主,从小就开始打熬身体,锻炼唱腔。   文化程度也很低,普遍只有初中学历,十来岁的年纪就要登台唱戏赚钱,跟着剧团四处奔波,一年四季也没个休息的时候,吃住都是在乡下甚至野外。   嵊州是越剧之乡,很多演员都是出自那里,江南好风光,但嵊州却是江南最穷的地方之一,自古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称。   在后世,倒是以旅游业闻名,可是在70年代,人们连肚皮都吃不饱,哪里有钱有闲去旅游?   当地人尤其是生女儿的人家,唯一的出路就是送孩子学越剧。   程方妻子搭的草台班子里,就有好几个嵊州来的小姑娘。说实话,程方妻子的剧团生意并不算好,还经常找各种借口扣工钱,一众演员们之所以守在剧团里没有一走了之,就是看中程方文化馆干部的身份。   在名义上,业余文化团队是要服从文化馆的领导的,文化馆创作室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指导业余文化团队的作品创作,有时候,甚至还有一定的经济补偿。   有程方这层身份罩着,剧团在各地演出时,能少不少麻烦。   当时各乡镇可有不少二流子,整天在乡镇游手好闲地乱逛,专门欺负外来的人。这些家伙好事不干,坏事不断,偏偏又没什么大恶,派出所拿他们也没办法。   可要是剧团里的小姑娘们被他们缠上,在演出时被台下的二流子起哄架秧子,经常会被气得当场掉眼泪。   那这场演出可就算是砸了。   但程方却能替小姑娘们挡下这些麻烦,因此故,剧团里的小姑娘对他是既敬又服又略带点畏惧。   程方对剧团里这些小姑娘的心思掌握得一清二楚,渐渐起了邪念。   要知道这种草台班子的男女关系一向很乱,男男女女长期在外游走,根本过不上正常的家庭生活。   渐渐的,就会发展出不正常的露水夫妻关系,在台上眉来眼去,在台下也干脆钻了一个被窝。   一言不和,两人又会利落分手,再另找一个伴儿,等到年纪大了,唱不动了,就带着辛苦钱回家乡,找个老实人嫁了,照样生孩子过日子。   只不过,程方的野心更大,他不满足于只找一两个小姑娘尝尝鲜,他更想将整个剧团女演员都变成自己的后宫。   因为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才能、相貌、社会地位,这些女演员都会臣服在自己的脚下,服服贴贴,既能给他赚钱,又能让他享受只有古代皇帝才能享受的欢爱。   他妈的,这可比当一个文化馆的中层干部强多了。   今晚,剧团在它山堰演出时,程方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野心和欲望,对剧团里最小最温顺的小演员下了手。   他相信,虽然睡在戏台上的其他女演员都会听到自己的动静,但她们绝对没有胆子阻止。   事实上,程方故意挑这个时候下手,也有杀鸡敬猴的味道,用自己的粗暴镇慑其他的女演员。   如果他发现没有人敢出头阻止自己的恶行,那他的胆子和欲望会进一步膨涨,继而将黑手伸向更多的女演员--   程方的阴谋得逞了,他的妻子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恶行充耳不闻,闭着眼睛装睡,其他的女演员虽然听到了动静,但绝大多数人缩在被窝里,捂着耳朵发抖。   有几个胆大的想起身,却被旁边的同伴死死拉住,低声告诫“别管闲事”。   一切都如程方所料,他在欺辱小演员时一直支着半个耳朵听旁边的动静,等发现戏台上十多号人都敢怒不敢言,更没有人有胆子跳出来阻止自己时,他知道自己的阴谋得逞了。   程方得意洋洋,甚至连欲望也因此而增强了不少,正当他准备长驱直入时,一声厉喝伴随着一道刺目的灯光突然响起。   那雪亮的灯光如同利剑一样将丑陋的半果的他死死罩住,就如同罩住了一只蟑螂。   瞬间,程方僵住了,甚至,萎缩了,他的整个身子战抖个不停,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一辈子都完了!   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被捉个现行,自己光着屁股被人揪出来,无论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都无法保护自己--自己会被单位开除,甚至坐牢。   正当程方万念俱灰时,他突然发现,喝斥警告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稚嫩,尖声尖气,就如同一个小孩子在嚷嚷一样--小孩子?!   程方眯起眼睛,逆着照射向自己的灯光,模模糊糊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站在戏台上。   真的是两个孩子。   这时,程方的妻子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这是个贪婪愚蠢怯懦混于一体的女人,但她却敏锐地意识到,如果程方今晚的丑行被揭露,被捉去坐牢吃窝头,那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糊口的事业也会统统完蛋,没准连文化馆分配的宿舍也会被强行收回。   那时,自己和儿子就得流浪在街头--这可悲又可怕的下场让程方的妻子鼓起了勇气,跳了出来,大声嚷嚷着指责王宇辰和陈利群,甚至倒打一耙。   妻子的行动,让程方的胆子也壮起来,他手忙脚乱套上衣服,正准备盘盘两个孩子的底,却没想到被王宇辰一口揭破了身份。   程方彻底害怕了,他自作聪明地意识到,这两个孩子身后一定有大人在怂恿、在指使,究竟是谁在暗中想对付自己?。   程方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年龄不大,一个只有六七岁,另一个虽然长得高一点,也只不过是个初中生的模样。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硬冲过去,打倒两个孩子,再回头吓嘘住被自己欺辱的小演员,也许事情还可以挽救。   自己好歹是文化馆的干部,对方只是两个乡下的小毛孩子,就算他们说破自己的丑事,只要自己一味否认,单位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至于那个受辱的小姑娘,大不了让妻子给她一笔钱,哄她回嵊州老家就是了。   王宇辰一直盯着程方的一举一动,他从后世的记忆中知道,程方虽然表面上是文化馆的干部,一个文化人,可骨子里却是个流氓,什么铤而走险的事他都敢干得出来。 第67章 仕途尽毁   这时,王宇辰见程方眼露凶光,双拳紧握,一步一步向自己和陈利群走来,他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手电筒转向身边的陈利群:   “程方。你想干什么?睁开你的狗眼看仔细了。当场揭穿你罪行的是谁?!”   程方嘴角含着冷笑,决定不管面前的孩子怎么胡说八道,也要饱以一顿乱拳。   这样年龄的小孩子,挨了一顿打,胆子早就吓破了,就算是他背后有大人指使,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自己只要一口咬定他们趁着剧团演员睡觉,前来偷东西被自己捉住,为了脱罪才诬告自己就行了。   自己那个笨蛋老婆,这次倒是临机一动想出了倒打一耙的好办法。   可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被窝里低声抽泣的受辱的小姑娘,突然抬起头,直愣愣地打量着在手电筒光柱下显得特别高大英武的陈利群。   --陈利群因为家庭条件好,天天能喝上新鲜牛奶,倒比别的孩子长得高大。   她猛地一掀被子,不顾自己半果着身子,尖叫起来:“陈利群!你是那个少年英雄陈利群!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照片!”   程方正准备冲向王宇辰和陈利群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不敢置信地反复打量着陈利群,他蠢蠢欲动的妻子也傻了眼。   这时,旁边其他几位女演员也嚷嚷起来:“没错,就是他。他就是救了两列火车上成千上万人的小英雄陈利群。”   --其实如果参照王宇辰另一个时空的数据,陈利群救的人并没有那样多,但是出于宣传方面的需要,自然是小英雄救的人越多越好,所以人报的大记者大笔一挥,就把两列列车里的旅客和乘务人员都算了进去。   那受辱的小姑娘突然哇一声哭出声来,一头扑到了陈利群的怀里,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如藤萝一样,紧紧缠住了陈利群的腰,大放悲声:   “英雄,英雄,你来救我了。我可被这个臭流氓害苦了,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陈利群一张脸烧得痛红,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想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她几句,可一看她赤果果的身体,白玉一般的肩膀以及下面那诱人的曲线,他的手又如同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只会结结巴巴道:“别哭,别哭,放心,程方这个王八蛋再也害不了人了。”   程方双腿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互击--他是不在乎什么少年英雄的,可是,他知道陈利群的另一个身份--陈副区长的儿子。   自己刚才居然想打陈副区长的儿子。如果陈利群被自己弄掉了一根汗毛,陈名宪副区长都能扒了自己一身皮。   跑。快跑。跑得远远的,哪怕浪迹天涯。   这是程方心里唯一的念头,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坐牢。   可就在这时,外面的它山堰上突然窜出刺眼的火光,紧接着,一阵锣声响起:“着火了。救火啊。救火啊。”   却是王德承等人依着王宇辰事先的吩咐,点着了火堆,李波还从庙里面找来了一面铜锣,咣咣地卖力敲打着。   半夜熊熊的火光,响砌田野的锣声,很快把四周的乡亲们吵醒了,人们纷纷打着手电筒,骑着自行车赶来,有个粗声大气地声音道:   “我是鄞江镇的民兵大队长,这堆火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几个孩子是谁家的?乱嚷嚷什么?”   王宇辰冲着陈利群点了点头,陈利群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依然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姑娘身上,温声劝道:“先把衣服穿好,镇里的干部来了,欺负你的混蛋逃不了了。”   王宇辰揭开幕布,站在台上大声道:“甬城陈名宪副区长的儿子、全国著名的少年英雄陈利群在这里,他刚刚捉住了一个污辱女人的臭流氓。这里有鄞江镇的同志吗?请上来帮一把手。”   陈副区长的儿子?少年英雄?   前来救火的人中有民兵,有镇政府的干部,也有派出所的干警,当下,就有好几个人,包括那位发声的民兵大队长一起,跳上了戏台。   当他们揭开幕布,看到披着陈利群的衣服,却露着白生生的小腿,抽泣不停的小演员,再看到如同烂泥一样瘫倒在戏台上的程方,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草台班子多的是这种污糟事。   好几个镇政府的干部看向陈利群,只一眼,就立刻认出了前段时间几乎天天能在各大报纸上看到的熟悉的面容。   这年头,看报读报是一名干部的基本功,很多单位还专门设置有集体读报时间,通过报纸领会上级领导的精神。   立刻,一个身形微胖的穿着干部服的人越众而出,伸出手,和陈利群握了握:   “小陈啊,我是鄞江镇副书记吴峻奇,我年前刚到你家拜访过你爸爸,不过当时你正在外地演讲,没能见到你这个少年英雄的面。”   陈利群礼貌地叫了声“吴伯伯好”。   吴峻奇笑如春风:“小陈,这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能和伯伯我详细说说吗?”   陈利群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我带着几个小朋友前来看戏--”   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不过将一切都说成了巧合--看完戏后,他们数人捉萤火虫入了迷,等醒过神来,却发现已经很晚了。他想找剧团的人问问哪里可以住宿,却没想到揭穿了幕布后的恶行。   吴峻奇微微点着头,鄙夷地白了瘫在地上的程方一眼:“真是个不要脸的畜生,你们几个,把他拷起来带走。对了,他老婆也不是个好东西,也带走吧。叫几个妇联的女同志来,照顾一下剧团其他的演员。”   “派出所的老李来了吗?辛苦你录一下现场的口供吧,明天一早就把这事儿报到市里去,顺便通知一下文化馆。哼,他们培养的干部居然做出这种丑事来,真是给陈副区长丢脸。”   吴峻奇三五下就把事情分派好了,这才含笑对陈利群道:   “小陈你辛苦了,这天也晚了,我看跟着你一起来的几个小朋友都累了,这样吧,我带你们先到镇政府的值班宿舍里住下,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陈利群下意识地看了眼王宇辰,他不知道王宇辰是否另有安排--别的人不清楚,陈利群心里却是门儿清,王宇辰所有的布局都是冲着程方来的。   只不过,他怎么就知道程方今晚会对小演员下脏手呢?就这样巧,被王宇辰和自己捉了个现行。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就如同自己悄悄跟随王宇辰前往兰考杨庄,却阴差阳错成了英雄人物一样。   只不知道,在王宇辰的计谋中,是否还有别的“巧合”,自己可不能擅作主张,坏了王宇辰的事。   王宇辰冲着陈利群微微摇了摇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才陈利群在向吴峻奇解释事情经过时,有意无意把主导者变成了他自己,王宇辰连个配角都混不上,和王德承、李波等人一样就是个跟屁虫的角色。   不过王宇辰毫不在意,杨庄事故这样天大的功劳他都让给了陈利群,又何况是抓流氓这样一件小事?   陈利群争功之举,反而掩护了王宇辰为自己老爸的仕途出头的那点子私心。   很好,好极了。   吴峻奇亲自陪着陈利群和王宇辰等人,坐着几辆三轮车来到了镇政府,又叫起食堂的厨子,张罗着给孩子们做了点夜宵--乡镇食堂也没什么好饭菜,就是猪肉大排加咸菜面条,还每人碗里卧了一个荷包蛋。   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人也是又累又困又饿,他们其实对整个事件一团迷糊,并不清楚戏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宇辰也只是拿他们当幌子,并不希望他们太过掺和到这种烂污事里。王德承行等人只知道有个坏人欺负女孩子,被陈利群和王宇辰救了。   不过在王德承等人眼中,陈利群和王宇辰是惯常救人的,区别只是一个救得多一个救得少,总之,出趟门看场社戏救个把人是极正常的事。   王宇辰也有些累了,程方的事情到此,就没他什么事儿了,无论程方下场如何,他的仕途就此终结,老爸王建设能安安稳稳当他的小官了,自己的家庭再度完美和谐。   揉了揉撑了一肚子的面条大排荷包蛋,王宇辰一头倒在床铺上。   那床铺是镇政府值班人员睡的,床单和枕头都油腻得发黑了,被套上有不少烟头烫的洞和来历不明的污迹,还隐隐有一股鱼腥味一般的脚臭味。   可是王宇辰很快就睡了过去,甚是香甜--保护自己深爱着的家人的感觉,真好。   半个月后。   甬城的初夏来得颇早,才过清明,就已经热得大街上的人们穿上了短袖衬衫,这一天,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少女拎着一袋苹果走进了向阳院,逢人就打听:“请问,王建设老师的家住在哪儿?”   正在院子里玩捉迷藏的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好奇地打量着那个清秀的少女,朱艳眼睛突然一亮:“咦,这个姐姐我认得。咱们在它山堰见过她。” 第68章 自古美人爱英雄   李波连连点头:“对对对,她就是被那个大坏蛋欺负的大姐姐。”   林远蹦蹦跳跳迎上前去:“姐姐,你是找辰辰的爸爸王老师吗?我带你去。”   那少女正是在它山堰被程方侮辱过的小演员,她也认出了王德承等孩子--正是他们四人在它山堰青石坝上放了一把火,又是敲锣又是嚷嚷,吸引来了大量的人,最终捉住了程方那个王八蛋。   少女笑道:“我叫章菲菲,你们叫我菲菲姐好了,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呢。”   林远陪着章菲菲来到了王宇辰家门口,王建设和王宇辰正在打煤饼。   王建设将从煤铺里便宜买来的煤粉和上些许黄泥,和上水,搅成糊状,打开铁皮做的煤饼模子,用铁铲铲起煤泥,倒进模子里。   王宇辰盖上模子的盖子,用脚使劲跺几下,再小心翼翼打开盖子,将成形的但依然湿湿的软软的煤饼端出来,放在墙角阴干。   王建设一家如今小日子过的不错,但是节省过日子几乎成了王建设那一代人刻入骨子里的执念,他下班路过煤铺,看到不少人在抢购极便宜的煤粉,便也忍不住抢了一车。   王宇辰反正最近闲得无聊,便陪老爸鼓捣起煤饼来。   看到林远等人陪着一个穿得清清爽爽漂漂亮的少女进来,王建设停住了手,擦了擦手上的煤灰,疑惑地道:“你是--”   章菲菲露出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灿烂的一笑:“王老师,我是章菲菲啊,刚刚进入小百花越剧团的章菲菲。”   王建设一拍额头,把煤灰都沾到了脑门上:“哎呀,我想起来,你就是程方糟害过的--咳咳,对对对,文化馆考虑到你的具体情况,也考察了一下你的舞台底子,觉得你是一颗唱戏的好苗子,所以把你安排到小百花越剧团了。”   章菲菲大大方方地道:“王老师,没什么好丢脸的,没错,我就是受了姓程的臭流氓的祸害,不过幸好得救得早,医生检查后,说我的身子还是清白的。”   “姓程的老婆鼓捣的草台班子如今也被勒令解散了,文化馆的领导看着我可怜,就把我收留到了小百花越剧团,我也算是吃上了公家饭,这可是因祸得福了。”   其实并不是文化馆领导看章菲菲可怜,而是希望通过招工的方式,让受害者息事宁人,毕竟祸害她的是文化馆的中层干部。   章菲菲看向王宇辰,不顾他两手都是煤灰,亲热地握在手里:“王宇辰小弟弟,你就是我的大救星啊。”   王宇辰忙摇头道:“我没帮上多少忙,是陈利群救了你。”   章菲菲抿嘴笑道:“陈利群嘛,我当然是要感谢的,但也同样要谢谢你。这袋苹果就是专门送给你的。”   王宇辰退让不过,只得接过了苹果。   王建设有些迟疑,想说什么--他如今是文化馆办公室事副主任,名义上,小百花越剧团的业务也由他管理,章菲菲送礼上门,似乎有些不合适。   不过,人家小姑娘是来感谢儿子王宇辰的施救之恩的,自己也不方便推拒,要不然,反而显得不近人情。   这时,章菲菲背着手,笑嘻嘻地道:“对了,陈利群在不在?我听说他经常到这儿来上课?”   王宇辰还没开口,旁边的王德承就已经嚷嚷起来:“利群哥哥现在就在偏院的实习基地里,我们陪你去找他吧。”   王宇辰忙到旁边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洗了洗手:“一起去吧。这袋苹果也有陈利群的份儿--他才是真正救你的大功臣呢。”   陈利群正在实习基地做试卷,听到门口的喧哗声,抬起头,一眼看到穿着淡黄色裙子,缓缓走来的章菲菲。   那条裙子完美地衬托出了章菲菲苗条挺拔的长腿,那份清秀中隐藏的妩媚,不是陈利群同校的女学生能比的,陈利群顿时眼睛一亮,扔下笔迎了出去。   章菲菲看到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陈利群大步走来,不知为何,突然脸上浮起一排淡淡的菲红。   王宇辰是何等人物,两世为人,早在旁边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立刻明了,陈菲菲所谓的向自己感谢只是托词,她是来找陈利群的。   这并不奇怪,英雄救美女,美女以身相许那可是戏文里唱的老桥段了。   陈利群不知为何,也有些紧张,直愣愣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章菲菲洁白的小牙齿咬了咬唇,微微低着头:“我不能来?我知道,你是英雄,每天忙得很,我、我只是想来谢谢你。如果你不愿意见我,我这就走好了。”   好家伙,不愧是演员,这一手以退为进耍得太精彩了。   陈利群虽然是全国知名人物,但毕竟只是个少年,如何经历过这个,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嗯,那个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当时无论谁看到程方欺负你的那一幕,都会出手的。”   “只不过,派出所最后查明你并没有受到伤害,程方那家伙只是被开除公职,被判了个流氓罪,在大牢里坐不了几年,真是可惜了。”   章菲菲眼圈一下子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真是可惜了?难道我被欺负得还不够吗?我、我一想起那晚的事,就夜夜睡不着觉,把枕头都哭湿了。可你倒好,居然还觉得我被那姓程的畜生欺负得还不够--”   陈利群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笨嘴拙舌地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恨不得把欺负你的程方在牢里关一辈子。你没有受到伤害,那才是最重要的。”   章菲菲直视着陈利群的眼睛道:“医院里的大夫给我检查过身体,我依然是清白的,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陈利群把头摇得拔浪鼓似的:“不会不会,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你、嗯,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的女生都漂亮。”   章菲菲破涕为笑,在阳光下抬起小巧精致的脸:“真的吗?你觉得我很好看?你不是哄我吧?”   陈利群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好看,真心好看。你在舞台上演戏时也很好看。我以前不喜欢看越剧的,觉得那是老头老太才看的东西,可那天在它山堰,我觉得你是戏台上演得最好的。”   章菲菲得意地翘起鼻子:“那是当然,我在戏剧学校学习时,老师就夸我是最有悟性,跳得最好的。只可惜我家里穷,没等我毕业就逼着我到草台班子里赚钱,要不然,我也不会落到姓程的畜生夫妻手里--”   陈利群看到章菲菲情绪又低落起来,忙安慰道:“你现在也是小百花越剧团的正式员工了,以后在团里好好学习好好演出,一定能成为名角。”   章菲菲笑道:“那可谢你吉言了,等我上台演出,你可一定要来看啊,我给你留着票。”   陈利群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对了,实习基地的后花园景色不错,王宇辰的外公种了好多花,开得正旺呢,你想不想看看?”   章菲菲笑得比花还好看:“好啊,走,一起去看吧。”   她自然而然牵起了陈利群的手,两人手拉手向后院走去。   王德承等人也想跟着去,却被王宇辰一把扯住拉了回来--四个小笨蛋,你们想去当电灯泡吗?   王宇辰看着隐没在小小花园的花丛中的两个青春的背景,揉了揉鼻子,在后世的记忆中,陈利群身陷囹圄时,还没有结婚,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似乎开启了一段早恋。   不过,自己并不看好陈利群和章菲菲之间的未来,两人之间的社会地位差距太大了。   一个是全国知名的少年英雄,副区长的儿子,另一个则是出身贫寒的女演员--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地位也不为过。   不过,管他呢,未来的事,除了自己这个重生者,又有谁能真正把握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在王宇辰心中,对章菲菲隐隐有一丝愧疚之意,当时他拉着陈利群跑到它山堰戏台“捉女干”只是想整倒程方,章菲菲或者其他任何潜在的受害的女演员,只是他利用来对付程方的一个把柄,一个工具。   可是,当章菲菲被程方凌辱时,听着她那稚嫩的压抑的恐惧的抽泣、无助的反抗,王宇辰的心却莫名的痛了起来。   程方是混蛋,可是,那些受害的女演员却是无辜的!   自己怎么可以为了拿到对付程方的把柄,就任由那些自己并不熟悉的可怜的女人们受苦呢?   要知道,哪怕是到了21世纪,被伤害的女人依然受到社会有形无形的歧视,她们受到的伤害成了一辈子难以抹去的污点。   然而,救与不救受害者,却成了王宇辰的两难。   他需要证据、不容置疑的证据,来整倒程方,可是,这又意味着章菲菲必须受到足够的伤害,让程方无法轻易脱罪!   这样两难的情况,王宇辰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不是最后一次遇到,他知道这世间潜藏着很多的恶魔,他其实完全有能力在他们第一次犯下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之前,就阻止他们。   但是,他却只能放任这些恶魔为所欲为,因为,只有这些恶魔犯下第一桩罪行后,法律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制裁他们。   忘记了在后世看过哪部电影,有个时空穿越者在希特勒刚刚出生时就来到他的摇篮边,打算掐杀还是婴儿的希特勒,挽救未来无数的无辜者。   可是看着咦咦呀呀挥舞粉嫩小拳头的希特勒,时空穿越者怎么也下不了手。   王宇辰倒是没有这样矫情,他考虑的是更为现实的问题。   如果自己在一个罪犯还没有动手前就阻止他,甚至不惜从肉体上消灭他,以阻止未来必将发生的更大的灾难,从心理上而言,王宇辰对此是毫无压力的。   他才没那些小布尔乔亚的圣母心呢。   可问题是,如此一来,他自己就成了罪犯了!   没有任何一个警察、法官会听他所谓的“防范予未然”的解释,只会把他当神经病,那时,啷铛入狱的,就成了王宇辰自己了。   所以,王宇辰只能也必须放任那些恶魔犯下第一桩罪行,但他保证,那一定是他们犯下的最后一桩罪行!   可是,道理谁都明白,王宇辰也自认自己早已经说服了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的。   然而,当他和陈利群藏身戏台下,听着上面传来的章菲菲的挣扎时,他却无法忍受自己的无动于衷!   难道自己真的要无视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的一生就这样毁了吗?!   在后世,曾经受过程方污辱的女人们,永远活在屈辱的阴影之中,对丈夫对孩子一遍又一遍说着谎言,一辈子不敢追求正义。   就连当正义来到她们门前时,她们甚至逃避、否认,就因为她们不想毁了现在的平静的生活。   正在自己头顶的戏台上受辱的女孩子,就只能承受这样不堪的悲剧吗?!   王宇辰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他不顾对付程方的全盘计划落空,带着陈利群跳了出来,阻止了程方正在进行的罪行!   章菲菲是幸运的,经过医生的检查,她的清白保住了。   但是,程方却只是被判了一个流氓罪,这可比弓虽女干轻多了!这个混蛋,在望春监狱里呆不了几年就能出来。   那时他正当壮年,依然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丢了公职,可是在很快到来的开放大时代,只要抓住了机遇,发点财并不是难事。   要知道,文化系统的员工在开放后,穷得要命,电影院、剧团都发不出工资,很多人下岗甚至干脆离职,做起了生意。   可惜啊,这要是在严打时期就好了,那年月,抢顶军帽都能判死刑,程方不死也会脱层皮!   罢了罢了,既使身为重生者,也不可能真正把一切掌握在手中,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69章 “大豪宅”   这时,耳尖的王宇辰听到身边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窃窃私语议论着:“陈哥哥和章姐姐在干啥?啊呀,我看见了,他们在玩亲亲!”   王宇辰板起脸:“我看你们试卷做得太少了!走,跟我进教室做习题去!”   王德承等人苦着脸跟着王宇辰进了教室,他们互相间做着鬼脸,但其实在心里,却极为佩服王宇辰这个小先生,自打他们在实习基地参加学习后,虽然没有如同陈利群那样进步飞快,但是成绩在班级内也是大步提高,挤进了前十之内。   听说,四个人都将在十一国庆节时第一批挂上红领巾,而崔艳群老师也暗中给他们打过招呼,将让他们当上小队长等职务。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过了十一国庆节,王建设突然满脸兴奋地告诉全家人一个好消息--文化馆将分给他一套宿舍!   “原本依照我的资历,是没资格分宿舍的,可是领导说,我现在也算是中层干部,考虑到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五口总不能一直挤在岳父岳母家里,所以特批给我分了一套宿舍,那宿舍里面有三间卧室呢!”王建设在家里兴奋地嚷嚷着,随手接过王璐璐,把她扔到空中逗她玩。   朱明也欣喜万分:“这可是好事儿,我也几次向教师进修学校打报告,想分套宿舍,再小也行。可咱们学校没分到宿舍的老师有好几个,个个资历都比我老,领导也实在没办法。咱们搬出去住,也能给我爸爸妈妈少添点麻烦。”   王建设闻言点了点头,他其实是个自尊性极强的人--农村里出来的凤凰男,差不多都是这个脾气--早就隐隐发现,虽然岳父岳母没有明说,可暗中对自己一家一直呆在向阳院颇有微词。   这种隐隐潜伏的不快情绪,一直等到王宇辰和自己的母亲住到偏院去,才稍稍好转。   王宇辰听了也挺高兴的,在另一个时空,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因为住房问题最终暴发了不可调和的冲突,这成了母亲后来最大的遗憾。   现在,爸爸分到了自己的宿舍,终于可以独立开伙了--说起来,爸爸在另一个时空实在是老实得太过头了,程方始终压着他不给他分房子,自己家的房子都是母亲朱明的单位分配的。   可父亲呢,连职位不如他、进单位比他迟的员工都分到了房子,却始终没他的份。   王宇辰心里明白,其实爸爸提前分到宿舍,和程方被处理也隐隐有点关系。   程方毕竟是个文化人,第一次作恶就被捉了个现行,心态早就崩了,一被捉到派出所,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做过的所有肮脏事都说了出来。   这其中,就包括他为了升职给文化馆几个领导送的事。   派出所的干警是不管这种狗屁倒灶的事的,这是纪委的职责,可风声传到文化馆,却把那几个领导吓得屁滚尿流,忙着脱清自己和程方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谁,暗中传言王建设和陈副区长关系非同一般,那几个领导就明里暗里找王建设聊天,请他在陈副区长面前代为说几句好话--程方的供词都是胡说八道,是为了减轻罪行的攀咬,自己是清白的。   王建设回家把此事当成笑话讲给朱明听,他自然不会因此事而去找陈副区长,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文化馆办公室副主任不知道陈副区长家门往哪里开,他就是真和陈副区长有关系,也不会为了这种狗皮倒灶的事找上门去。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王宇辰知道自己老爸那老好人的梗直脾气又犯了。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是多好地机会啊,父亲能借此和单位里的几个主要领导打好关系。   办公室副主任的工作千头万绪,但说到底,就是为领导们服务,而这,就是最贴心的服务啊。   要不然,你为普通群众干再多的事,人人夸你是“王老实,王好人”,那也没个屁用,以后升官发财都没你的份。   别以为文化馆里滚了一个程方,老爸就再没仇人了,人啊,就是看不得别人好,谁知道文化馆里还有没有李方、张方、方方,在暗中等着给王建设找麻烦呢。   王宇辰的心理年龄比父亲王建设还要成熟得多,所以他毫不脸红地找上了陈利群,让他暗中通过陈名宪的秘书给有关方面透过口风,暗示不要为了程方的事,牵连太广,文化馆的绝大多数干部同志还是好的嘛。   --此举对陈名宪也有好处,毕竟文化馆也是他分管的下属单位,如果多位领导因程方的事被查,他也得戴一顶御下不严的帽子。   陈利群一口就答应了,他最近春风得意,正沉浸于章菲菲的温柔乡中,更对王宇辰有一份敬服之情,他心里坚信如果不是王宇辰怂恿自己去看什么社戏,自己就将错失和章菲菲的缘份。   于是,暗中的一股风声就这样消散于无形。   于是,王建设欢天喜地地接到了一套从天而降的宿舍。   朱明和王建设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装修和搬家的事情,那年头人们虽然口袋里没多少钱,但搬新家,总是要将新居墙壁用石灰重新粉刷一下。   更讲究的人家还会用报纸或日历、画报糊一下墙,效果类似后世的墙纸,擦下玻璃窗,用胶泥补一下干裂脱落的窗框,修补、油漆一下家具--   王建设以前在校办工厂当地过钳工,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眉飞色舞地和朱明说着自己的计划。   那套宿舍他去看过一眼,其实是两个卧室加个厨房,但厨房蛮大的,完全可以另外隔个书房出来。   这样,朱明和自己住一间,蒋阿婆和两个孩子住一间,朱明有一间独立的书房用来写作--   王宇辰在旁边喂王璐璐吃着泡软的奶糕,这时突然插话道:“厨房那儿隔一个浴室出来吧,砌个浴缸。”   浴缸?!   朱明和王建设的眼睛齐齐一亮,向阳院是老式住宅,根本没有好的卫浴设施,家家户户至今还在用马桶。   每当早晨,就有环卫工人蹬着屎车而来,随着咣当咣当的铃声,大妈小媳妇们匆匆忙忙拎着装满脏物的马桶来到屎车边,将脏物倒进去,那飘满整个院子的臭味实在是令人避之不及。   朱明和王建设以前在杭州住过,自然是见识过大城市的先进的卫浴设施的,可如今想洗个澡,都是件极麻烦的事。   到鼓楼的浴室洗澡来往不方便不说,还要花钱,尤其是冬天,好不容易洗了个热水澡,全身热乎乎的,可一出门,被寒风一吹,刚才那舒适劲儿就全被风吹跑了,等走回家里,人又冻得缩手缩脚。   可要是在家里洗澡,就得事先准备一个大木盆,旁边煤炉上架上大水壶,一边洗澡一边得有人在旁边不断添热水,一通澡洗下来,洗的人不尽兴不说,旁边拎热水的人早出了一身大汗,胳膊都酸了。   王建设倒是早就提出在厨房自己盘个浴缸,可这里毕竟是岳父母家,他总不能自做主张。   听到王宇辰的建议,王建设摸着下巴上的胡渣道:“砌个浴缸吗?宿舍里用的倒是蹲坑式的抽水马桶,我在旁边整个浴缸,把下水引过去倒是没问题,大不了把地面抬高一点,做好防水--可是这样一来,你妈妈就没书房了。”   朱明笑道:“我在哪里不能写文章,你在卧室里给我弄张小书桌就行了。”   王宇辰道:“爸,宿舍不是有两件卧室吗?把其中一间卧室改成书房就行了,反正璐璐还小,就把她的小床放在你们大床旁边好了,等她大了以后--嘿,等她长大后,咱们肯定也换房子了,换更大的房子!”   朱明和王建设齐齐一愣,朱明脱口而出道:“那你和奶奶住哪儿--等等,难道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搬到新宿舍去?依然住在你那什么实习基地?”   王宇辰笑道:“那是当然的啊,我现在在实习基地和奶奶两个人住得可舒服着呢,我要在基地里时不时上课准备材料,搬到文化馆的宿舍去,还要两头跑,多不方便。”   要是换了别的六七岁的孩子,大言不惭说什么要独自居住,当父母的不是当成耳旁风,就是来场男女双打,给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做场“生活”。   可是,朱明和王建设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王宇辰绝非普通孩子可比--光偏院的那个实习基地,其实就是王宇辰的独立王国,他的工资完全足够自己的日常开销。   事实上,王宇辰此前曾经委婉地提出过,让朱明和王建设也搬到偏院去,那儿空着的房间还多着呢。   可是朱明和王建设却不愿意沾公家的便宜,毕竟偏院还顶着教育局下面实习基地的牌子。   王宇辰和随同陪护的奶奶搬进去住没问题,自己和丈夫也搬进去,这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第70章 罪恶的土壤   朱明皱了皱眉:“辰辰,你和奶奶单独住在向阳院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年经毕竟还小,你奶奶的身子骨又--不行不行,我们以前在向院阳,虽然没和你住在一起,可是一抬脚就能到偏院看你,其实和住在一起差不多。”   “可等我们搬到宿舍去,那宿舍可在大沙泥街,离开明街蛮远的,我可不放心让你和奶奶没人管。”   王宇辰哈哈笑道:“妈,你也是糊涂了,向阳院这不是还有外公外婆在吗?我哪里就没人管了?”   朱明一怔,的确,自己的父母对王宇辰这个外孙特别看重,去偏院比自己走得还勤快,不时带去各种好吃的,外公更是把偏远的小花园整治得花团锦簇。   王建设挠了挠头:“这样看来,辰辰和我妈的确可以留在向阳院,嘿嘿,老婆,那咱们就能把宿舍好好布置一番,成为我们的安乐窝了。”   王建设和朱明正值壮年,借住在向阳院时,有时晚上稍有点动静,外公外婆就会在隔壁敲薄薄的墙壁板,两人只得匆忙停下,不能尽兴不说,还颇有屈辱感。   在后世,双方的矛盾就是因此事激发的--可是如果搬到宿舍后只有夫妻两人加一个小毛头王璐璐,那可就说不尽的自由自在了。   看着王建设别有意味的眼神,朱明脸上飞红,啐了丈夫一口:“当着儿子的面,说什么荤话!”   她思之再三,实在想有个自己独立的书房用来写作,便道:“我去爸爸妈妈那儿一趟,问问他们的意见,要是他们没空照顾辰辰,那他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宿舍。”   朱明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爸爸妈妈听说我们要搬宿舍后,都恭喜我们,爸爸还说文化馆的那幢宿舍楼他知道,是新盖不久的,里面各种设施都很新,还有自来水呢,那可是个好地方,让咱们好好过日子。”   王建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迭声道:“等到搬家那天,咱们摆一桌酒,请岳父岳母和向阳院的邻居们喝一杯,既感谢他们对我们住在这里时的照顾,也请他们今后继续关心辰辰和我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建设忙于整修新家,忙得见不到人影,偶尔回家,衣服上也全是白色的石灰点、细细的木屑刨花,指甲缝里嵌着还湿漉漉的水泥--他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新家上。   朱明则在向阳院安心写作,她的第一部 长篇写得非常顺利,只不过,她暂时还没想过,该把这部小说投到何处。   王宇辰表面上过着平淡的日子--白天和奶奶摆茶叶蛋摊、小人书摊,晚上整理一些教辅材料,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可事实上,每当夜深人静时,王宇辰躺在小床上,辗转难眠,因为,1979年底,黑龙江省七台河市东风公社富强俱乐部将发生一场特大爆炸,当场炸死86人,197人被炸伤炸残!   王宇辰必须阻止这场灾难!   这场灾难是东风公社社员徐凤浩、徐凤德兄弟俩干的。   这俩兄弟为了个人恩怨,在俱乐部电影院埋下了七箱炸药和五十发雷管,为了增加炸药威力,还倒上了14瓶汽油和柴油。   王宇辰想阻止这场灾难非常简单,只要给在京城的林千军写封信,提前把埋在电影院地底下的炸药和雷管挖出来,再顺藤摸瓜抓获徐凤浩、徐凤德就把这事儿给消于无形了。   然而,问题没这样简单!   王宇辰在脑海中,把有关七台河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案的细节看了又看,毫无疑问,徐凤浩、徐凤德罪该万死,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俩兄弟罪无如恕,却又情有可原。   在专案组事后的调查中,不无沉痛地承认,这起惨案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   富强大队某些干部违法乱纪,是促使矛盾激化的重要原因。遭受欺压的当地社员和外来无户口劳力(两年来先后有四百多人到大队煤井干活),对队干部十分痛恨,不少人曾扬言要报复泄愤。   大队长和二队长利用职权,仗势欺人,让自己亲属假冒徐凤德的姓名,拿走了徐凤德的户口本,冒名顶替到七台河矿务局当工人,就是触发二徐宿怨起意报复的导火索。   虽然专案组事后对个别严重违纪导致严重后果的直接责任人进行了严肃处理,但已经于事无补。   王宇辰轻轻松松就能把消除爆炸案,把二徐送进牢房。可是,在那块土地上,依然存在着产生罪恶的土壤!   捉走了二徐,还会有二王、二李、二张等人出现!只要那些违法乱纪的干部不除,依然在欺负老百姓,老百姓就会奋起反抗!   当地是个大型煤矿区,炸药雷管随手可得,那些受欺压的老百姓会在影院、饭店、大礼堂任何一处人员聚焦处埋下炸药,制造惊天大案。   要真正解决这起灾难,就要把那片罪恶的土壤彻底清除!   而这,并不是王宇辰一个孩子自己独立能办到的。   王宇辰取出了纸笔,开始写起一封信来。   7月,朱明和王建设正式乔迁新居,夫妻在向阳院摆了三桌酒席,请岳父岳母和左邻右舍--甚至把偏院实习基地的陈利群、吴主任、崔艳群也请来了--好好大吃了一顿。   虽然布置新家花了不少钱,但朱明和王建设如今手头宽松,酒席虽然说不上有多高档,但却很实惠,量大料足。   尤其是梅龙镇大酒店买来的几只大烧鹅受到赴宴者众口一词的称赞,都夸这鹅够肥,咬一口,油都沿着下巴往下滴。   水晶糖包味道也好,那糖稀都能流到后脖子上。   水晶糖包的糖稀流到后脖子上是个甬城一带流传甚广的笑话--有人吃水晶糖包,一口咬下去,里面热乎乎的糖稀流到了手腕上。   那人舍不得糖稀滴落,忙抬起手腕去舌头舔那糖稀,没想到一口两口没舔完,糖稀沿着胳膊流到了肘部。   那人将手抬得更高,用舌头去够肘部,却忘记了,那手里还捏着糖包呢,糖包里的糖稀忽一下,全落到了后脖子上。   那年月人们难得吃到高油高糖的食物,所以梅龙镇的水晶大糖包成了稀罕物,哪象到了21世纪,这种高糖食物被人们拒之门外--生怕多吃一口就得了糖尿病。   朱明和王建设极上道,酒席结束后,又一家送了一个纸盒,纸盒里装着四个水晶糖包。   王建设临走前,又特意拜访了岳父岳母,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借出房子让自己一家安身,又送上了不少礼品。   王宇辰的外公外婆怎么也不收礼物,外公道:“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吧,辰辰和亲家母就安心住在偏院,我们会经常去照看的。”   王建设倒有一半原因是因此而来,见岳父发了话,忙谢了又谢,见岳父母坚决不收礼,只得拎着礼物回家。   朱明抱着王璐璐见了,笑道:“怎么样?我早说了爸爸妈妈不会要礼物的。我早想过了,如今最让爸爸妈妈操心的,就是我那小弟弟的工作。”   “这样吧,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干部了,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文化馆下面的单位里给他安排个工作。”   王建设挠了挠头道:“如今有多少返城的知青到处找工作,我一个办公室的副主任,实在是没多少实权,有编制的工作哪是这样好找的?”   朱明道:“有编制的当然难找,你先帮我弟弟弄个临时工干着,也总好过他在社会上瞎晃。”   王建设点头应了,两人早把向阳院的东西搬到新家了,就抱着王璐璐,叫了辆三轮车,高高兴兴驶向大沙泥街的新家。   王宇辰目送父母离去后,快步回到偏院,对蒋阿婆道:“奶奶,走,咱们出趟远门,嗯,这次出门时间较长,奶奶你多带点钱。”   奶奶二话不说,忙起身去整理行李,无论王宇辰想做什么,她都毫不迟疑,连问都不问一声,赶紧去做就是了。   次日,陈利群在实习基地看到了王宇辰留给自己的一封信,信的内容非常简单,王宇辰和奶奶要离开甬城一段时间,到年底才能返回,麻烦陈利群帮自己遮掩一二,尤其是朱明和王建设那儿,让他们不要为自己担心。   啜,陈利群一捂脸,这算什么事儿啊,王宇辰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差事,这到年底差不多有半年呢,自己能帮他遮掩多久?   不过,王宇辰是自己的命中贵人,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陪着菲菲到处游山玩水,前阵儿还去了趟普陀山。   那儿有个老和尚给自己算命,结果大吃一惊,说自己原本命运极为不堪,30多岁时会有牢狱之灾,从此一蹶不振。   可是如今不知为何,命运突然逆转,尽呈大富之像!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自己如今遇到了大贵人。   陈利群对此一开始哧之以鼻,自己的爸爸是副区长,自己怎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但是,听到老和尚断言自己遇到了贵人,他却半信半疑起来--自己遇上了王宇辰,可不就是遇到了贵人吗? 第71章 沉默的火山   王宇辰先是救了自己的命,接着又让自己获得了拯救杨庄事故的天大的名声--别人不知道真相,他陈利群能不知道?   要不是王宇辰在列车外又放火又冲着自己嚷嚷拉刹车闸门,自己说不定就成了368次列车上的一缕亡魂了。   更不要说,因王宇辰突发奇想看什么社戏,自己居然找到了一生之爱章菲菲--相比之下,因王宇辰而设立的这个实习基地让自己学业日益长进,反而是王宇辰给自己最小的一份恩惠了。   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好好谢谢王宇辰,得了,自己就帮王宇辰办好这件事吧。   只不过,不知道这一次王宇辰又会跑到何处去呢?这家伙每次外出,都会折腾出不少事情来。   难道说,这又是一次杨庄事件?!如果自己再一次偷偷跟着王宇辰,是否会再次收获莫大的名声?   嗯,自己要不要通过爸爸秘书的关系,找铁路站的站长查一下王宇辰买了去往何处的火车票--陈利群思之再三,敢终还是打消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杨庄事故虽然给了陈利群天大的名声,但是也实在是危险到了极点,如果当时他晚拉刹车一刻,就不是仅仅额头撞个大包那样简单,那真是有性命之危的啊!   反正自己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名声,就算再拯救一起类似杨庄事故的危难,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要是因此而有性命之忧,就大大不划算了。   王宇辰,你安心去办事吧,等你平安回来。   王宇辰并不知道陈利群的那些花花心思,他正和蒋阿婆坐着火车,咣铛咣铛驶向远方,向北,向北,一路向北。   半个月后,黑龙江省七台河市东风公社。   一辆胶皮轮胎马车正吱吱嘎嘎滚过满是煤灰的道路,一阵风儿刮过,连掀起的烟尘都是黑色的,坐在牛车后面的一老一小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赶车的老汉抽着旱烟,哈哈笑道:“这位大嫂,你们南方来的人养得太娇气了,连咱们这七台河的空气都呼吸不惯,就这点烟尘都咳嗽个不停,等到了冬天,天一冷,到处烧锅炉取暖,这烟尘劲儿还要大呢。”   “整个七台河就是个大煤矿,到处都飘着煤灰儿,你在外走一圈儿,身上就落一层煤渣子。”   蒋阿婆用块手帕捂着嘴,含含糊糊地道:“阿拉也没想到这东北烟尘这样大啊,要不是为了投亲,这一辈子也不会来这地儿啊。”   赶车老汉点着头:“原来是来投亲的啊,你们从南边儿这样远的地方赶到七台河来,也真心不容易。这一带煤矿多,外地来打工挣钱的也多,不过,从南边来的比较少,多是一些当年上山下乡后留下来的知青。”   “话说回来,这东北三省原本是大清朝的老窝儿,以前可是封禁山林,不许内地人过关讨生活,也就是后来闯关东,来了一拔拔人。这地界儿才有人气。”   听着赶车老汉唠嗑,依偎在蒋阿婆身边的王宇辰好奇地问道:“这位老爷爷,东北三省真的处处是宝,勺子舀鱼,棒打狍子吗?”   老汉哈哈大笑:“傻孩子,勺子舀鱼,棒打狍子那是啥年月的事了?如今那林子里,到处是伐木的锯子响个不停,好几个人合抱不过来的树说锯倒就锯倒了,小火车整车整车往外拉木头。”   “林子里的熊瞎子、狼、狍子早就躲得躲,藏得藏,跑得慢的,就被伐木工人开枪下套子炖了煮了吃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再说咱们这煤矿--你听,远近那轰隆隆的声音,是采煤点眼儿放炮呢,这样大的动静,哪有什么野物儿呆得住?”   果然,远处丘陵里,隐隐传来沉闷的爆破声。   王宇辰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是放炮的声音啊。老爷爷,这放炮是用炸药雷管吗?”   老汉意外地瞟了眼王宇辰:“呦,你这孩子居然知道炸药雷管。”   王宇辰笑道:“我外公是四明山游击队的,打过小鬼子蒋该死,还在鸭绿江边打过大鼻子呢,他柜子里藏了好多子弹,有手枪子弹,最大的是高射机枪子弹,比我胳膊还粗。”   “有次我拿榔头锤子弹,看它能不能象鞭炮一样炸响,结果被我外公看见后,一把夺了我手里的锤子,给我一顿胖揍。我这才知道,原来子弹尾巴上有什么雷管,雷管炸了后,才点燃弹壳里的火药。”   这作死的事情是王宇辰的亲身经历,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时空,而是在另一个后世的记忆中,当时枪支管理还不是很严格,外公那柜子里除了军工章,还有很多子弹,甚至还有把手枪。   赶车的老汉不由高看了蒋阿婆和王宇辰几分:“哎哟,这瞧不出啊,原来你们还是老革命的后代,咱们东北三省也有不少抗日烈士的家属,真要说起来,我的一个老辈儿远房亲戚就是抗联的。”   “小家伙,你说得对,这煤矿点炮采煤,用的就是炸药雷管。其实不仅仅是采煤,有些混小子还拿雷管炸药跑到河边炸鱼跑到山里炸野物儿呢。”   “点了雷管往河里一扔,轰一下炸起半天高的水柱,什么鱼啊王八啊全都炸死炸晕浮到河面上来。可这事儿太缺德了,不管大鱼小鱼一锅端,这是吃断子绝孙饭啊!”   “对了,你们是外地来的,闲着可别到林子里乱跑,万一踩上炸炮或者夹子,那可是非死既残,咱们这七台河,每年都有残了的倒霉鬼。”   听着老汉的提醒,王宇辰忙道了声谢,心里却盘算着--这七台河的爆炸物管理果然松懈到了极点,各种规章制度如屁都不如,屁都好歹有点臭味呢,可七台河的规章制度就是一纸空文。   怪不得在后世报纸的报道中,二徐可以从一个煤矿炸药仓库里轻轻松松弄到几百公斤的炸药,而这个仓库里同时还有更多的炸药被盗被倒卖,最终不知去向。   这时,路边的小火车轨道上,轰隆隆驶过来一辆长长的运煤列车,蒸汽火车头喷出浓浓的白烟,如同巨人一样的钢铁长臂前后推动着车轮,发出吭吃吭吃的声音。   在经过一个弯道时,火车放慢了速度,拉响了长长的汽笛声。   这汽笛声如同一个信号,轨道旁边的林子里突然窜出大大小小众多身影,他们高举着顶部带着钩子的长竿子,边追着火车跑,边扒拉着车斗里堆得高高的煤块,大量的煤块纷纷掉落下来,这些人又一窝蜂争抢着落地的煤块。   蒋阿婆看愣了:“这些人这是在干啥呢?”   赶车老汉磕了磕烟嘴:“还能干啥?偷煤呗。嘿,这也不能叫偷了,干脆就是明抢了。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煤矿就吃煤。”   “这煤块可以自己家里用,也能卖给专门收煤的贩子,虽然那些贩子的心眼比煤还黑,价钱压得很。,可一天下来,扒的煤也能得几个钱。反正煤矿这样大,也不差这几块煤。”   蒋阿婆看傻了眼,她是在江南农村长大的,虽然当地也有些人沾国家的小便宜,比如说偷偷到集体的山林里砍几棵松木、竹子,打些小家具,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抢煤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   看那轨道旁的人,少说也有小百号人,他们个个背着个沉重的篓筐,里面是堆得高过头顶的煤块。   老汉似乎猜到了蒋阿婆的心思,他轻轻打了一下拉车的马,长叹一口气:“这些抢煤的,都是女人和孩子,要不是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连看病的药钱也没有,谁愿意干这种丢八辈子祖宗脸面的事儿?”   “哼,话说回来,一群女人和孩子又能抢多少煤?煤矿里真正的大蛀虫那都是整个车皮整个车皮往外偷煤的!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也是老糊涂了,和你们两个外乡人扯这个。”   王宇辰默不作声,赶车老汉的闲言碎语,再次验证了后世报纸上的材料。   --当地干部贪腐严重,而普通老百姓却生活困顿,辛苦劳作却无法得到有尊严的生活,甚至困于伤病之中,连女人孩子都得为了一口饭而不顾脸皮抢煤为生。   这哪里是煤矿,这就是一座活的火山!   无数的愤怒正在酝酿之中,最终将以最惨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可悲的是,真正受伤害的却又偏偏是那些最无辜的老百姓!   二徐原本想在队干部开会时爆炸杀人,但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最后一狠心,在俱乐部电影院埋下了炸药,炸死炸伤的,多是和他俩一样的再普通不过的群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老汉抬起手里的鞭子指了指前方的一片低矮的房子:“这就是东风公社了。对了,你们的亲戚叫啥名儿?我帮你们打听打听,也省得你们一老一少在这陌生地界儿到处乱跑。”   蒋阿婆忙道:“这可谢谢您了。我们要投奔的亲戚姓徐,是兄弟两人。”   老汉摸了摸下巴:“姓徐,又是兄弟俩?这好找,你们等着啊,我去问问。”   赶车老汉把马车拉到一棵树底下,拴好缰绳,大步流星而去,蒋阿婆和王宇辰也下了车,活动活动坐了长时间的车,有些麻木了的腿脚。   王宇辰一眼看到旁边有家邮局,左右看了看,附近并没有人留意自己,快步小跑到邮局门口的绿色邮筒前,踮起脚,把怀里的一封信扔了进去。   不一会儿,赶车老汉匆匆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东风公社倒有两个姓徐的兄弟,可是,他们原籍是山东,并不是南边儿来的。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蒋阿婆迟疑道:“我们和亲戚也多年没有来往了,要不是这回家里出了变故,只剩下我和这小伢儿孤苦无依,也不会跑这样远的地方来投亲靠友。我们来都来了,要不,见面看看?”   王宇辰在旁边暗暗向蒋阿婆比了个大拇指,奶奶这些话,都是随机应变说出来的。   这次前来七台河,就如同上次去兰考杨庄一样,蒋阿婆是王宇辰唯一的依靠,王宇辰最担心的,就是奶奶的神智又犯迷糊了。   可幸运的是,从甬城到千里之外的七台河,蒋阿婆全程清醒无比,一手帮着王宇辰办理买票、住宿、吃饭等事宜,要不然,无论七岁大的王宇辰有多聪明,在这交通运输极为落后的年月,也是寸步难行。   而对于自己唯一信任的奶奶,王宇辰也没什么好藏掖着的,他明明白白告诉蒋阿婆--有两个坏人要害人,自己是来阻止他们的。   听了孙子的话,蒋阿婆甚至没有问个究竟,只说了声:“辰辰,你说咋办,奶奶就咋办。”   赶车老汉点了点头:“那倒是。这来都来了,见个面再说吧。”   老汉陪着蒋阿婆和王宇辰,走在东风公社的街道上,这街道是用煤矸石铺成的,旁边是些低矮的平房和小院,甚至还有不少窝棚,难得看到两层以上的建筑。   ,最显眼的地方,就是公社办公楼、卫生所和挂着“富强”两个字的俱乐部。   老汉在一间芧草铺顶的小屋前停住了脚步,那房子开着狭窄低矮的小窗,窗户没有嵌玻璃,而是用破报纸糊着,门口的两扇木板已经很旧了,贴着的门联剥落了也没人换,门口边还堆着一堆煤渣。   老汉道:“就是这儿了,东风公社有好几户人家姓徐,可是兄弟俩的,就这一家,哥哥叫徐凤德,弟弟叫徐凤浩。”   蒋阿婆道:“来都来了,还是见个面吧。”   这时,王宇辰已经大模大样跑到门边,拍响了门。   不一会儿,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媳妇子抱着一个女娃娃站在门口,狐疑地打量着蒋阿婆和王宇辰:“你们找谁啊?”   蒋阿婆堆起笑脸:“我是来找我大侄子的,他们是两兄弟,姓徐。”   那媳妇子一怔:“大侄子?我男人叫徐凤浩,徐凤德是他弟弟,可我没见过你这样一个长辈啊?” 第72章 破落户   这时,屋内又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媳妇,门外是谁啊?是我弟回来了吗?”   媳妇子回头道:“不是凤德。门外来了一老一小,说是找亲戚的。他们家的亲戚也姓徐,也是俩兄弟。结果找到咱们家门上来了,问题是我没见过他们啊。”   “有这事儿?”一个人影从里屋转了出来,那是个身形挺拔,长着周正四方脸的汉子,典型的山东大汉,他,就是徐凤浩!   在后世的报纸上,曾经刊登过二徐的照片,黑白照片上,二徐被五花大绑,背后插在尖尖的木牌,被武装人员押解着游街示众,所以王宇辰得以一眼认出徐凤浩。   徐凤浩上上下下打量了蒋阿婆和王宇辰几眼,和气地道:“这位老人家,我就徐凤浩,徐凤德是我弟,不过我并不认识你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蒋阿婆一拍大腿:“哎呀,真是找错门了!我两个大侄子相貌可不是这样子的。天爷爷啊,这可怎么办,我和孙子跑了这样远的路来投亲,却找错门了!”   徐凤浩忙安慰道:“大嫂子,你莫急,你要找的姓徐的兄弟俩,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我打小在东风公社长大,没准能帮你打听打听。”   蒋阿婆抹着泪道:“我那两个大侄儿原本住在温州,上山乡下那光景响应国家号召,建设大东北,来到了七台河。我那两侄子和家里通过几次信,只是我们后来搬了家,一来二去的,音讯就断了。”   “如今我这孙子(搂了搂王宇辰)家里出了事儿,我老婆子带着孩子来投亲,可没想到,上错门,认错人了!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儿去找我那两个大侄子啊。”   听着蒋阿婆哭诉,徐凤浩挠了挠头:“温州来的知青吗?没错,10多年前,七台河来了七八百号温州来的知青,有人在农场干活,也有人在煤矿下井。不过这几年,知青可以回城,有不少知青都回温州老家去了。没准,大嫂子你那两个侄子,已经回去了。”   蒋阿婆哭丧着脸:“我带着孙儿好不容易来到七台河,难道这就要回去?可万一,我那俩个侄子没回温州老家呢?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旁边赶车的老汉点头道:“这倒是,你这一老一小的,千里奔波,可别把身体折腾垮了。要我说,你们先在东风公社住下来,到处打听一下,等问到了你那俩个侄儿的去向,再动身也来得及。要不然,可就真成了没头苍蝇到处乱撞了,费钱不说,人也累坏了。”   徐凤浩道:“这位大伯说得在理。大嫂子,要不你先在这儿安顿下来,我也帮你四处打听打听--嘿,有意思,你那俩侄儿姓徐。咱们能在这儿相遇,也算缘份。”   蒋阿婆深深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子了。对了,这位徐大兄弟,要不,能不能让我和孙子在你们家暂住几日?放心,我不让你们吃亏,住宿吃饭我都付钱。”   徐凤浩有些心动,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局促的家,摇了摇头:“大嫂子,别说什么钱不钱的,出门在外,谁没个为难的时候,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可是你也看见了,我和我弟弟住一起,我媳妇还带着个奶娃孩子,这房子实在是太挤。我前不久向公社打报告,想批块地盖个新房子,可是那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干部欺负我老实,死活不给我盖章。所以你瞧,实在是没你住的地方。”   这时,徐凤浩媳妇在旁边插嘴道:“孩子他爹,隔壁胡素贞不就是温州来的知青吗?她一个人住,最近又忙着张罗回温州,没准能让这位阿婆和孩子借住几天。”   徐凤浩一拍脑门:“对对对,胡家妹子就是温州来的。你住在她家里,还可以托她问问你两个侄儿的行踪。”   徐凤浩把蒋阿婆和王宇辰让进屋内,自己匆匆出门去找胡素贞,赶车的老汉见一老一少有了落脚处,也不胜唏噱,又寒喧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徐凤浩媳给蒋阿婆和王宇辰倒了两碗水,王宇辰一看,那碗上的茶垢都发黑了,碗口也裂了好几个口子,一看就知家境有些不堪。   蒋阿婆一迭声道谢:“哎呀,幸亏遇上徐兄弟你们一家好人啊,要不我和孙子在这异地他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凤浩媳妇叹了口气:“人好又有什么用?我家当家的和他兄弟,公社里人人都夸他俩是好人老实人,可如今这年头,老实人受欺负啊。想当年,我当家的要回山东和我相亲,公社里的干部死活不肯给假,差点就耽误了这门亲事。”   蒋阿婆陪笑道:“这老天定下的姻缘,是谁也拦不住的,这不,你们还不是在一起了?还生了个这样可爱的小娃娃。”   这时,徐凤浩媳妇怀里的孩子突然一阵咳嗽,媳妇忙给孩子喂温水喝,可是孩子的咳嗽怎么也止不住。   王宇辰忍不住在旁边道:“阿姨,小妹妹咳得这样厉害,该不是生病了吧?得赶紧去看医生啊。”   徐凤浩媳妇苦笑道:“我倒也想带娃娃去卫生所,可是家里没看病钱啊。矿上已经有段时间没结医药费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王宇辰断然道:“小毛头的病不能拖的,一拖二拖,小病也拖成大病了。奶奶,咱们借这位阿姨一点钱,让她赶紧带小毛头去卫生所吧。”   蒋阿婆点头道:“没错,徐家媳妇,这点钱你先拿着,快带娃娃去看病。”   徐凤浩媳妇看着眼皮底下蒋阿婆递来的一卷钱,顿时愣住了,这一老一小和自己相识才没多长时间,居然这样大方借自己钱给孩子看病?   虽然说自己家的男人答应帮他们打听亲人的消息,可这点小忙顺手就做了,哪里值得他们真金白银相谢?   徐凤浩媳妇还在迟疑,怀里的娃娃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唇都变乌了。   王宇辰忙向奶奶打了个眼色,蒋阿婆心领神会,挽起徐凤浩媳妇的胳膊道:“可怜啊,孩子都病成这样子了,快快快,我这就陪你去卫生所。”   徐凤浩媳妇看着怀里一阵阵抽搐的孩子,心里一阵阵绞痛,当娘的哪一个不把孩子当成心头肉,这不是家里实在没钱,她又怎么会耽误了孩子看病?   她再不迟疑,取了块旧线毯包起了孩子,在蒋阿婆的护送下,匆匆向门外走去。   徐家只剩下王宇辰一人,徐凤浩媳妇但也不担心他会在家里手脚不干净--徐家真是应得上家徒四壁四个字,一个六七岁的娃娃,也折腾不出什么动静来。   王宇辰看着徐凤浩媳妇和奶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飞快地把门一掩,窜进卧室,细细翻找起来--他正在找雷管和炸药!   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花了很长时间收集爆炸物,如果他们此时已经心怀歹念,那家里肯定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坑上、衣柜、阁楼--王宇辰象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把徐家简陋的家里差点翻个底朝天,除了一些打过补丁的衣服和几件旧家具,并没有找到任何爆炸物的迹踪。   王宇辰摸了把沾在脸上的灰,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来得很及时,最起码,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徐家兄弟并没有动杀意。   徐家兄弟是因为受到了一连串的欺压和不公,才最终走上犯罪道路,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事就是徐凤浩心爱的孩子之死。   因为矿里不给徐凤浩报医药费,他把急病中的孩子抱到卫生所,却没钱买不起救命的药,最后孩子死在他的怀里。   此事成了压垮徐凤浩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后,这个公社公认的老好人老实人,化身成真正的恶魔,心里只剩下一个执念--复仇!!   但是现在,因为王宇辰和蒋阿婆的及时到来,主动掏钱陪着徐凤浩媳妇带着娃娃去看病,只要医治及时,那个可怜的孩子应该不会夭折。   但愿这个被改变的历史,也会改变徐家两兄弟的人生,以及改变东风公社的悲剧。   门吱嘎一声响了,响起了徐凤浩的声音:“大嫂子,这位就是温州来的胡素贞大妹子,咦,人呢?我媳妇和孩子也不在了!糟糕,那个大嫂子该不是人贩子吧?!把我骗走,拐带了我媳妇和孩子!”   王宇辰在里间听得哭笑不得,徐凤浩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不过,也由此可见,当地的治安真是乱,人贩子横行乡里,不知多少人家受害。   王宇辰忙跑了出去:“徐叔叔,你回来了?我奶奶陪阿姨和小宝宝去卫生所看病了。”   徐凤浩脸一红,知道自己误会了,那阿婆带的孩子还在自己家里没走呢。哪个人贩子会把自己的孩子拉在人家家里的,这可不是成了赔本的生意嘛。 第73章 贫病交加   徐凤浩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对身边的一个女子道:“胡大妹子,这就是外地来寻亲的大嫂子带的孩子,你们先聊着,我去卫生所看看老婆孩子。唉,家里又没钱,去了卫生所也是白去,买不起药还不是白跑一趟?”   胡素贞是个剪了一头利落短发的女子,她忙道:“徐大哥,我借你点钱吧。”   徐凤浩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现在正忙着回城呢,回到温州,处处都要花钱,你的工资也不高,我哪能用你的钱。”说着,匆匆出了门。   胡素贞这才回头打量王宇辰,和气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和你奶奶是从哪儿来的?”   王宇辰自然又是一套事先编好的瞎话--什么自己一家以前住在温州,妈妈有两个远房的侄弟,姓徐。大名叫什么,自己年龄小,不知道。奶奶人有些迷糊,年纪大,忘记了。只知道徐氏兄弟10年以前响应国家号召到东北当了知青。   妈妈后来跟着爸爸到了甬城,可是没想到,前年妈妈和爸爸因为一场车祸突然过世,只剩下自己和奶奶两人过日子。   奶奶走投无路,决定带着自己到东北投奔两个远房亲戚徐氏兄弟。   胡素贞哪里猜得到,眼前这个小萝卜头深情并茂的述说根本都是假的--连王宇辰眼角的泪花也是他偷偷掐了一下大腿根硬生生掐出来的。   她不仅一阵阵感叹:“真是难为你们一老一小跑这样远的路来投亲了,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愿意从温州跑到这白山黑水来?”   “嗯,在七台河的温州人差不多有六七百人吧,我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印象中有人姓徐,却不是两兄弟,也有可能分配时分开了,看来你们在温州,消息不太通畅。对了,你们来之前怎么也不写封信问一声儿?”   王宇辰咬着手指喃喃道:“我奶奶不识字儿。”   胡素贞一阵无语,的确,蒋阿婆这样年纪的老人,能读过几天扫盲班已经算是好的了。   她拉起王宇辰的手道:“走吧,到阿姨家坐一坐。”   胡素贞的房子就在徐家兄弟的隔壁,共用一堵墙,同样是茅草顶、砖墙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石灰,家里除了几件简单的松木家具,再没有别的值钱的财物,但胡素贞把房间内打扫得很干净,还剪了几个窗花贴在窗户上。   胡素贞道:“我听徐凤浩说,你们想先住下来,再慢慢找亲戚,这法子好,要不然,你奶奶带着你一个小不点到处乱跑也不象样子。我这房间倒还宽敞,找邻居借张床搭在角落里,你们就先住下吧。”   王宇辰乖巧地道了声谢谢:“胡阿姨,我奶奶会付钱的。”   胡素贞是温州人,温州人最擅长做生意,并不觉得借房子给人住收钱有什么不好意思,她虽然在七台河当了十多年知青,这点观念却是没变。   当下笑道:“行啊,到时候我和你奶奶谈谈价钱,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可也不能让自己吃亏不是。来,尝尝这土豆。”   胡素贞扒开了厨房灶台里的余烬,从还微微发红的柴灰里扒拉出了几个烤熟的土豆,掂着手指呼呼吹着,塞给王宇辰一个。   王宇辰剥开沾满柴灰的土豆皮,小小尝了一口,嫩黄的土豆带着糯软的香味,他眉花眼笑:“好吃,真好吃。这土豆也大。”   的确,他手里的土豆比成人的拳头还大。   胡素贞笑道:“这东北的黑土地啊,就是肥,插根树枝都长苗。我刚到这儿当知青时,天天下地种田,一天要挑一百担水呢。这东风公社一带的田,有不少就是我们知青开出来的。”   她的语气中不无骄傲。   王宇辰眼珠一转:“这儿既然这样好,阿姨为什么还要回温州呢?”   胡素贞一怔,继而苦笑道:“这里再好,毕竟不是我的故乡,再说,这里的干部实在是不象话,没少干欺负人的事,我可不想象徐家兄弟那样受窝囊气--唉呀,我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   王宇辰装出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样子,一口一口啃着烫得他呲牙咧嘴的烤土豆,混当没听懂胡素贞的话。   晌晚时,徐凤浩陪着媳妇孩子回家了,旁边跟着蒋阿婆,徐凤浩没口子谢着蒋阿婆,脸上却带着隐隐一丝愁意。   他把蒋阿婆送到胡素贞家,站在门口微微弯着腰:“老嫂子,等我一有钱,就还你垫的药费。”   蒋阿婆叹了口气:“还钱的事,慢慢说,先把孩子的病看好,你多花点时间照顾照顾孩子和孩子他娘。”   徐凤浩应了,这时,又一个汉子匆匆而来,远远嚷道:“哥,我听说孩子生病了?医生怎么说?”   是徐凤德回来了。   徐凤浩转头道:“回家再说吧。”   两兄弟回到破败的家中,掩上门,不一会儿,里面隐隐传来徐凤浩媳妇的抽泣声。   胡素贞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一皱眉:“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孩子的病很棘手?”   蒋阿婆叹了口气:“还不是没钱闹的。医生给孩子检查后,说因为送卫生所太晚了,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孩子的病很难治,最好是到七台河的大医院看看。”   “可徐凤浩媳妇哪有去七台河大医院看病的钱,一路回家就一路哭,一路埋怨徐凤浩。我虽然垫钱给孩子配了点药,可也难去病根,这样子,总不是个办法。”   胡素贞连连摇头,苦笑道:“这天下的病,说到底就一个病--穷病!没钱,真是太难了。对了,你就是蒋阿婆吧,我是胡素贞,也是温州人。”   蒋阿婆笑道:“胡大妹子,可麻烦你了,没你热心相助,我们一老一小在这东风公社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胡素贞道:“不就借宿几天嘛,多大点事儿,走,我们去邻居家借张床,今晚就在我家睡下吧。”   如今还没有进入冬季,不需要烧坑,暂时还能睡床,要是到了大雪连绵的冬天,就非睡热坑不可了。   蒋阿婆塞给王宇辰一些钱,让他去买菜,自己和胡素贞去邻居家借床借被褥。   等胡素贞和蒋阿婆把床抬回家时,惊讶地发现王宇辰居然买了一刀大肥肉和一只老母鸡来,她连声道:“哎呀,这也太费钱了。你们出门在外,处处都要花钱,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啊。”   蒋阿婆笑道:“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步难,全靠你们这样的好心人帮衬,我和孙子才能在东风公社安顿下来,安心找亲戚。一点吃的,算不了什么。这样吧,干脆把徐家兄弟也叫来,一起吃。”   胡素贞在东北待了十多年,脾气也变得爽利起来,当下也不客套,抬脚就到隔壁叫徐家兄弟。   不一会儿,徐凤浩、徐凤德带着一些蘑菇、木耳、大酱和一瓶酒而来,先谢过了蒋阿婆垫付药钱,就把吃食儿交给胡素贞,让她下厨整治。   蒋阿婆问道:“徐家媳妇呢?”   徐凤浩道:“在家看孩子呢。上桌吃饭可没她婆娘家的事儿。”   正在厨房烧菜的胡素贞听见了,大声呸了一声:“你们这些山东的老爷们就是封建,讲究什么女人不上桌,吃饭得自己打碗饭蹲在厨房里吃。在我家里,可不准搞这一套!”   “辰辰,去,帮我把徐家嫂子叫来。告诉她,就是不为她自己,也该为孩子多吃点好的,她吃得好了,奶水才足,娃娃身子骨才能快点好起来。”   正往灶里塞柴禾的王宇辰应了声,小跑着到隔壁叫来了徐凤浩的媳妇,那媳妇刚哄着孩子睡下,坐在坑边抹眼泪。   听了王宇辰带来的胡素贞的话,倒是听到了心里去,稍稍收拾了一下,用冷水毛巾抹去了泪痕,跟着王宇辰来到了胡素贞家。   有徐凤浩媳妇搭手,菜很快就烧好了,一整个搪瓷脸盆里堆了小山尖一样的满满一盆红烧肉,一个陶罐里装着炖得满屋都是香气的老母鸡炖蘑菇,还有几个炒菜。   虽然是在胡素贞家,但蒋阿婆年纪最大,这顿饭菜又是她掏的钱,所以众人一致让她坐了主桌,胡素贞在旁边作陪,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坐在下首,王宇辰和徐凤浩媳妇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徐浩凤给众人倒上了酒,连王宇辰的小碗里也滴了两滴意思一下,冲着蒋阿婆举起酒杯:“千里有缘来相会,来,干杯!”   众人将酒一饮而尽,伸出筷子吃起肉来,也许是很长时间没有沾荤腥了,徐家兄弟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但几口肥滋滋的红烧肉下肚,吃得口滑,甩开帮子大嚼起来。   王宇辰尝了几口母鸡,那生蛋鸡有些老,肉柴柴的,倒还是炖在鸡汤里的蘑菇好吃,那年头还没有人工养殖的蘑菇,蘑菇都是林子里野生的,一下场雨就冒出一片,采蘑菇的小姑娘并不仅仅是一首儿歌,而是真的。   只不过林子里不少蘑菇有毒,年年都有人因为吃了毒蘑菇送医甚至丢了性命的。 第74章 天降贵人   王宇辰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菜,支起耳朵听蒋阿婆、胡素贞和徐家两兄弟聊天。   他发现,徐凤浩和徐凤德其实肚子里还有点墨水,并不是那种只知道卖死力气的普通工人。   胡素贞也喝了几杯酒,满脸通红,突然叹了口气,指着徐凤德道:“凤德,你可惜了啊。去年你想去部队,找公社好几回,支部书记愣是说你家庭出身有问题,不让你报名。要不然,凭你的体格,肯定能在部队里闯出名堂来。”   “后来,你又向我借书,说想试试看能不能考大学,可矿上不仅不给你读书复习的时间,还故意给你派最难最累的活儿。他妈的,这帮孙子养的,没一个好东西!”   徐凤德喝了酒后,原本就脸红,听了胡素贞的话,眼都红了,他突然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顿:“那帮子王八蛋!终有一天,老子拿包炸药炸死他们!”   王宇辰整个人一个激灵,这徐凤德居然敢当众宣言炸死干部,这胆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胡素贞举报?!   令王宇辰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面对着徐凤德炸死干部的叫嚷,胡素贞混然不在意,她往嘴里塞了根鸡腿,含糊地道:   “得了吧,这公社里,不知道多少人灌了几口猫尿就嚷嚷着要炸死那些吃着官饭却不干人事的王八蛋,可等酒醒了,个个都依然是缩着脖子过日子的窝囊废。”   徐凤德瞪着胡素贞道:“你也不是一样?要不是在公社里待不下去,你又何苦回温州去。”   “你以前跟我们聊天时说过,温州人多地少,一人也就几分地,靠土里刨食,饿都饿死了。何况如今你在温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在七台河好歹还有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   胡素贞摇了摇头:“不一样的,凤德,你没去过温州,不懂得我家乡人的心思。没错,温州到处是山,没多少平地,不象这大东北,一眼望过去就是成片成片的良田,开着拖拉机跑半天跑不到边。”   “可是咱们温州人的脑子活,做做小生意也能赚钱养家,还不受头顶上那些七姑八婆的领导的气。”   徐凤德连连摇头,那年头,人人以吃公家饭为荣,磨破头也要进厂矿当工人,做小生意那是没根脚的人才做的事。   王宇辰在旁边听得好笑,徐家兄弟哪里知道,数十年后,温州商人将成为种花大地上最具有传奇性的一批商人,温州小商品市场无人不知。   他们甚至将生意做到了海外,后来挟着海量资金全国炒房的,也是温州人,没准儿这中间就有未来的胡素贞。   胡素贞对徐凤德道:“凤德啊,等过了年,我就回温州了,到时候,我把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复习资料都留给你,你好好考学,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上大学,当干部,才不受人气。”   徐凤德有些心动,他往嘴里扔了一粒炒黄豆,咯嘣咯嘣嚼着:“如今考学的人多了,我怕比不过人家。你知道的,我基础不太好。”   胡素贞刚想再劝,突然听到旁边的王宇辰道:“叔叔,我这里有些爸爸妈妈以前留下来的试卷,能帮助你考出好成绩。”   此言一出,胡素贞、徐凤浩、徐凤德甚至徐凤浩媳妇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凤德伸出指甲缝里嵌着煤灰的大手--每个煤矿工人的头发、指甲缝、鼻孔里永远残留着洗不干净的煤灰,并不是他们不爱干净,而是煤灰在他们的工作、生活中无处不在,已经成为他们生命、身体中的一部分。   他摸了摸王宇辰的头:“娃娃,你爸爸妈妈给你留下的试卷,是帮助你好好学习用的。叔叔要考的试,可和你不一样,难得多了。不过,叔叔还是要谢谢你。来,这个鸡腿给你吃。”   王宇辰装出不服气的样子,擦了擦油腻腻的手道:“我妈妈是中学老师,她出的试卷肯定是最厉害的,不信,我拿来给你们看。”   说着跳下板凳,跑到堆在坑上的行李旁乱翻出来。   胡素贞、徐家两兄弟只当这是王宇辰孩子气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胡素贞还打圆场道:“好啦好啦,辰辰,我们知道你妈妈生前是老师,出的试卷很厉害--嗯,江南一带自古以来就重视教育,当地的老师出的教辅材料肯定比咱们东北学校里用的厉害。不过,你徐叔他是要靠大学的,你那些试卷不合适用。”   胡素贞的话音未落,王宇辰已经从行李里翻出了一迭手写的试卷,献宝一样跑回餐桌旁,递给了胡素贞:“胡阿姨你看。”   胡素贞没奈何,毕竟这是孩子一片热心肠,只得用抹布擦了擦手,接过试卷看起来。   她原本想胡乱瞟上几眼,说几句好话把王宇辰给打发了,可是这一看,却入了迷,捧着试卷看了一张又一张,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   旁边的徐凤德奇道:“胡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试卷太幼稚可笑了?得了,你把试卷还给辰辰吧,咱们快吃菜,这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胡素贞猛地抬起头:“吃吃吃!徐凤德你这吃货!辰辰给我看的试卷太了不起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辅导材料!”   徐凤德一呆,胡素贞是知青,虽然赴边支援10多年,把学业都耽误了,但毕竟有些老底子,最起码,比他要强得多。   现在胡素贞对王宇辰递来的材料拍案叫绝,那肯定不是客套之言--胡素贞也用不着对王宇辰一个小屁孩子客套啊。   徐凤德顿时坐不住了,胡乱将油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从胡素贞手里抽了一份试卷看起来,那是一份数学试卷,除了题目,还有详细的解题思路。   他从前为了考学也下了不少功夫,自学过一些功课,细细看了几眼,顿时被试卷中的内容牢牢吸引住,忍不住跑到坑桌边,找了纸笔,趴在坑上仔细验算起来。   徐凤浩媳妇看呆了:“他大兄弟,这馍还没上呢,你就下桌了?”   徐凤浩瞪了自己的媳妇一眼:“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没见胡大妹子和我弟弟看到试卷都出了神了吗?人家王宇辰妈妈给他留下的试卷,绝对是宝贝!”   胡素贞从试卷上抬起眼,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厉害!太厉害了!如果我去年能拿到这样一份材料,何愁考不上大学?!”   “我知道江南和东北三省之间教育实力之间差距较大,可没想到,居然有这样大的差距!如果江南的学生用的都是这样的教辅材料,那咱们和他们同堂考试,根本考不上大学!”   王宇辰得意洋洋地道:“这套试卷是我妈单独给我出的,别的人都没有。”   胡素贞抱着王宇辰揉了揉他的头:“辰辰,这套试卷,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最好的遗产啊。只要你认真读书,做熟做透了这套试卷,以后考个名牌大学根本不成问题!”   王宇辰心说,那不是废话吗?说起来,为了编造这套试卷,可是费了他不少功夫。在后世的报纸上,每年都有关于高考题目的解读,最热闹的当属作文题,各路名作家纷纷当起了考生尝试答题写作,其次是数学类题目。   但是,这方面的报道很少涉及70年代末、高考刚刚恢复不久的题目。   王宇辰是从副刊上,一些知青的回忆文章中的只言片语,才找到了一些70年代末80年代初高考的题目,再结合他对当下高中教材的了解,假托所谓已经过世的母亲的名义,编造了这套试卷。   这套试卷,在长期荒废学业只能靠几本破烂的课本自学的胡素贞和徐凤德眼里看来,真真是大开眼界,只觉得以前的书都白读了!   胡素贞又翻了翻试卷,突然从饭桌边跳了起来,跑到坑边,从正做题做得入迷的徐凤德手里,把试卷抢了过来。   徐凤德一怔:“胡大妹子,你这是干啥子?”   胡素贞认真地把试卷整理好,递给王宇辰:“辰辰,把这套试卷收好。记住,这是你妈给你的最宝贵的东西,以后可不能轻易再给别人看了。要不然,你以后考大学,就多了很多竞争者,那你妈妈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徐凤德恍然大悟,的确,这并不是一迭试卷,而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未来的期盼,是她沤心洌血之作,自己如果利用这套试卷考学,那可不是沾才七八岁的王宇辰的便宜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胡素贞把为试卷还给王宇辰,心里颇有些不舍,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不能欺负王宇辰这样一个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的孤儿,迟疑再三,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徐凤浩在旁边把弟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弟,他又如何不知道徐凤德心里在想什么。   他把手里的酒杯望桌子上重重一顿:“凤德,咱们再苦再难,这路还得自己闯!你要是把主意打到一个小娃娃头上,那可真是丢了咱们老徐家八辈子祖宗的脸!”   徐凤德涨红着脸道:“哥,你不是不知道,社里那几个干部有多混帐,我求了他们好几回,都不给我复习考学的时间,反而给我派重活。如果有了王宇辰小兄弟这套试卷,我就是天天倒三班,只能挤出一点点时间来复习,也能考上大学!”   徐凤浩沉着脸道:“那也不行!老徐家的人从来不做亏心事!”   眼看着徐家兄弟起了争执,王宇辰在旁边笑道:“哎呀,这有什么好吵的,我现在年纪还小呢,考大学是十多年以后的事了,这套试卷胡阿姨、徐叔叔先用着,只要不告诉别人就行了。”   胡素贞拍了拍额头:“我也是糊涂了,虽然说国家的课程、考试都有大纲,并不会轻易改变,但是十多年后,高考试卷无论是出题的思路、难度肯定和现在不同了。”   “虽然辰辰的妈妈给他留的这套试卷很有前瞻性,过几年也不会落伍,但把这套试卷原封不动搬到十多年后应对当年的高考,可就有些刻舟求剑的味道了。”   小小的房间内顿时一阵欢声笑语,原本有些低落的气氛一下子又热络起来,徐凤德要不是看着王宇辰年纪实在太小,非好好敬他几杯酒不可。   在他眼里,知青胡素贞已经是公社难得的聪明人了,既然她都说凭着这套试卷一定能考上大学,那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徐凤德拍着胸脯对王宇辰道:“小兄弟,你妈给你留的这套试卷,就是有钱也买不到,我一条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手里也没有什么余钱。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只要你和你奶奶在东风公社一天,有什么麻烦,就来找我徐凤德。”   王宇辰脆声声地道:“那可就谢谢徐叔叔了。”   酒足饭饱,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打着饱嗝,摸着油嘴,互相告辞回家。   徐凤浩和徐凤德回到家中后,徐凤浩媳妇忙查看正在摇篮里睡觉的孩子的动静,只见孩子吃了药后,虽然不治本,但身子舒坦了不少,红着小脸,睡得正香。   她忍不住道:“咱们遇到蒋阿婆他们,可真是遇到贵人了,不但借咱们钱给孩子看病,还帮凤德找到了出人头地的路子。等凤德考上了大学,当上了干部,看谁还敢欺负咱们家。”   徐凤德满嘴酒气,摇头晃脑道:“嫂子,你等着瞧,等我当上干部后,那些以前欺负过哥和我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凤浩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嘟囔道:“这蒋阿婆和辰辰的来历真是奇怪,哪有千里投亲,却不打听清楚亲戚的下落的?而且她们要找的亲人,居然也姓徐?这世间事,哪有这样巧的?”   徐凤德一怔,皱眉道:“哥,你是啥子意思?蒋阿婆和辰辰一老一小,难道还是什么歹人不成?说句难听的,就算她们想骗我们俩兄弟,我们又有啥好处给她们?就这幢破房子也不值什么钱!” 第75章 心生恶念   徐凤浩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可这天下,还真有做好事不图回报的好人?咱们俩兄弟受了这样多年的苦和委屈,公社里人人都说咱们是好人老实人,可又有谁替咱们出过头?帮过难?”   徐凤德顿时语塞了,徐凤浩长叹一口气:“帮人只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蒋阿婆总是要走的,凤德,你一定要考上大学,给咱们老徐家争这口气!”   徐凤德连连点头,匆匆用冷水洗了把脸,醒了醒酒,掏出王宇辰给的试卷抄起来--这套试卷数量不少,他和胡素贞各分了一半,抄好后再互相交换,原卷得还给王宇辰。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宇辰和蒋阿婆就此在东风公社安顿下来,白日里到处寻访“温州来的徐氏兄弟”,晚上时不时到隔壁徐家走动,帮衬徐凤浩媳妇照看病中的娃娃。   徐凤浩也四处帮着打听另一对徐氏兄弟的下落,自然是毫无音讯,但他在旁边冷眼看着,蒋阿婆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一家,并没有什么不安份的举动,心里的那份警惕也就慢慢减轻了下来。   这天,徐凤浩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溜达,孩子虽然没能治愈病根,但最近一段时间吃得好睡得香,身子倒也好了不少。   娃娃摸着爸爸的胡子,咯咯笑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却是徐凤德回来了。   徐凤浩一皱眉:“这还没到下班的点儿呢,你怎么又回来了?虽然说考学复习很重要,可也不能老是请假啊。要是被矿上捏住了你的短处,到时候不开介绍信放你去考大学,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那年头,单位就是普通人头上的天,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管你放屁,一个人从出生到幼儿院、小学、中学,出门旅行,看病探亲,桩桩都得经单位同意。   考大学自然也不例外,你学习成绩再好,单位不给你开介绍信,就考不了大学。   徐凤德喘着气道:“哥,出大事了!我今天下矿听几个哥们说,京里来大官了,正在查矿上和公社里的那批王八蛋呢!”   徐凤浩一怔,把孩子塞给媳妇:“究竟怎么回事?把气喘均喽,好好说道说道。”   徐凤德抓过桌子上的搪瓷杯,灌了口凉水,这才道:“我也是听隔壁班的老蔡说的,你知道,他的小舅子和副矿长走得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说是B京来了大官,正在查矿里和公社的领导干部,这几天那些领导干部个个吓得腿软,老实得不得了。”   徐凤浩瞪大了眼睛:“真的?!这可真是老天爷有眼啊!等等,不对!就咱们东风公社的这点子破事,哪里轮得到京里的大官来查?七台河来个把人就够了。”   “让京里的大官查一个小小公社的事情,这可不是成了大炮打蚊子,杀鸡用牛刀了吗?”   徐凤德挠了挠头:“这个--反正老蔡拍着胸脯说,这消息错不了,京里来的大官就住在七台河的招待所里呢,只不过这钦差大臣行事低调,不象戏文里演的那样大张旗鼓、鸣锣开道,每天都是一身便服到处暗访,连咱们本地的干部都不带。”   徐凤浩眼睛一亮:“这消息要是真的,可就太好了!那些王八蛋是该好好查查了,该杀头的杀头,该坐牢的坐牢,让他们没个好下场!”   徐凤德笑道:“哥,杀头坐牢这种事等会儿说,我急着回家,还有一桩好事儿,这几天矿上突然同意报销以前积压的医药费了,你快拿上家里收着的那些发票单据去报销吧。”   徐凤浩一跺脚:“这肯定是矿上的领导干部怕京里来的大官暗访时,被咱们举报揭发,拿报销医药费堵咱们的嘴呢。”   徐凤德耸了耸肩膀:“管他呢,反正能报销来医药费,也是好的。”   徐凤浩再不多言,从坑头的柜子里翻出积压已经久的一迭发票,匆匆向矿上赶去。   等徐凤浩赶到矿上的会计办公室外时,听到消息前来报销的人们已经排出一条长长的队伍,甚至连退休多年的老工人也捏着一迭发黄的发票排在队伍中。   煤矿工人那真是用身体换饭吃,年轻时长年累月在不见天日的坑道里干重活累活,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是煤灰,连咳嗽出来的痰都是黑乎乎的。   那肺早就染黑了,不到40岁就喘不上气来,只能回家养病,每天不知要吃多少药,真正成了药罐子。   徐凤浩排在队伍里,慢慢向前挪着,他支着耳朵,听着身边工友们的议论声,果然,很多人都谈到了京里来的大官。   不过,有消息灵通的工人表示,京里来的大官是来查炸药管理的,因为很多炸药被人偷窃倒卖到了社会上,造成了重大的安全隐患,所以京里特意派了一个姓林的钦差大臣来整顿调查。   徐凤浩微微皱了皱眉,果然,正如他猜测的,京里的大官才没心思管七台河地方官员的那点子破事呢,炸药雷管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这样看来,报销医药费这样的好事,也持续不了多久,等京里的官员一回去,七台河乃至东风公社的干部该干嘛还是干嘛。   至于炸药雷管管理这种事--嘿,放在几年前,ZF派互相攻打之时,矿里连枪支弹药都动用过,打得热火朝天。   甚至有一个煤矿还用自来水管造过炮,这年头,谁家里没一点炸药雷管?猎枪更是随处可见。   一句话,根本管不了。   报销的队伍慢慢往前挪着,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人们纷纷举着发票往会计室窗口挤,徐凤浩也挤了过去,一眼看到,会计室的人正在关又高又小又窄的报销窗口。   排在最前面的老人慌慌张张地道:“唉唉,别关啊,我还没报销呢。”   会计室里的胖女人没好气地道:“今儿从信用社领来的钱都报销光了,不关窗还能干什么?你就是守在办公室门口,我也变不出钱来啊。明天早点来吧。”   外面排队的工人们顿时一阵谩骂声,但是骂也没用,会计室里没钱就是没钱,那胖女人干脆把门一关,背上包走人了。   徐凤浩看了看手里捏得汗湿的一迭发票,轻叹一口气,塞到怀里。   这段时间,有蒋阿婆不时帮衬着,孩子的病倒是缓解了不少,这医药费一时报不了就报不了吧。   徐凤浩拖着脚步走出了会计室,走到破败的自行车棚前,正打开自己的二八老凤凰车锁准备偏腿上车,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凤浩,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在这里?”   徐凤浩一回头,却是自己的好朋友,公社教员赵亮。   赵亮是东风公社少数几个徐凤浩的真心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喝喝小酒,发发劳骚。   徐凤浩忙支起自行车,一眼看到赵亮手里的发票:“老赵,你也来报医药费?”   赵亮道:“原来你也听到风声了。可惜我来晚了一步,会计室已经关门了。”   徐凤浩安慰道:“没事儿,明天早点来就是了。”   赵亮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明天?哪里还有明天。”   他左右看了看,见前来报销的工人已经络绎散去,这才凑到徐凤浩耳边道:“矿上报销医药费就是装装样子的,安抚你们一下,免得你们跑到京里来的领导面前告刁状。”   “我听说,矿里的领导让会计室到信用社少提点钱,报销个十来个人,就借口钱花光了,让你们傻乎乎在家里等着,等到京里的领导回去了,这事儿也就黄了。”   徐凤浩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双从大地深处挖过不知多少煤炭的大手握得指关节咯咯直响。   但是最终,他长叹一口气,沮丧地道:“这群王八蛋,怎么老天就不收了他们?连京里来的钦差大臣也收拾不了他们吗?哪有一天老子发起恨来,把这个煤矿炸个底朝天!”   赵亮摇摇头:“老徐,这矿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赌咒发誓要炸煤矿呢,都只不过是气话,回头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对了,你孩子病好点了吗?听说要到七台河大医院才能去病根?要不要我借你点钱?”   徐凤浩摇摇手:“不用不用,隔壁的蒋阿婆刚刚借了我媳妇一点钱,她也一直劝我们去七台河治病呢,可我这不是请不出假嘛,反正孩子身子还撑得住,过段时间再说吧。”   “对了,我让你帮我打听蒋阿婆亲戚的事怎么样了?那俩兄弟也姓徐。你在外头人面比我广,总该打听到一点消息。”   赵亮的脸色突然一变,支唔道:“这个,我最近有点忙,没顾上这事儿,过段时间再说,过段时间再说。”说着,匆匆告辞,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徐凤浩皱眉看着赵亮的背景,心里一个劲嘀咕着,这不对劲儿啊,自己此前托赵亮打听时,这位老朋友还拍着胸脯说小事一件,还告诉自己,听说隔壁一个大队就有姓徐的,不出三五天,他就能把消息打听来,可刚才赵亮话中之意,却分明是在搪塞。 第76章 屁股下的火山   不就是帮着打听两个人嘛,用得着这样遮遮掩掩的?这事儿,有古怪!   要不,自己抽点时间,亲自去一趟隔壁的大队打听一下?   徐凤浩突然下定了决定,调转自行车头匆匆而去。   当东风公社的社员们因为无法报销医药费,失望地骂骂咧咧返回各自家里时,林千军正在七台河的招待所里听取几位同事的汇报:   “七台河这一带煤矿众多,开矿就少不了炸药,在这里,弄箱炸药简直比到粮站买包米还容易。”   “无论是矿上,还是公社,对爆炸物的管理非常松懈,有的炸药仓库甚至没有专门人员值班,四门大开,任谁都能进出。”   “这一带的民风败坏,偷鸡摸狗的小案件根本没人管,偷炸药偷雷管偷汽油,凡是能偷到自己家里的东西,就没不被人偷的。干部明目张胆拿,工人小偷小摸,从上到下都烂了。”   “说到底,是领导干部作风问题!我们暗中走访发现,这里的干部腐败问题非常严重,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还是GCD的天下。有的老百姓怒骂,说如今当官的,比当年的小鬼子刮民党还可恨!”   林千军听着下属义愤填膺的汇报,脸上却波澜不惊,等几个同事都汇报完了,才淡淡地道:“我们这次受部里指派,是专门来调查地方上爆炸物管理的,其他的事宜,并不在我们调查范围之内。”   有个年青同事还想说什么,旁边一个老成的同事拦住了他,长叹一口气道:“那十年,对我们的干部伤害太大了,很多人失去了理想和信念,只知道为个人利益捞好处。”   “东风公社、七台河如今面临的干群紧张对立情况,在全国到处存在,就连咱们京城--唉,这事儿,不是咱们一个小小的调查组能解决的。”   “咱们虽然顶着部委的大帽子,可其实也就是林股长带着我们几个人。如今调查一下爆炸物管理都磕磕拌拌,到处受牵制,要是再趟进腐败贪污、干群紧张这个大泥坑里,就是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枚钉子。”   林千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几个同事道:“当下还是将精力集中在爆炸物管理吧,你们敲打一下七台河,尤其是东风公社,让他们紧紧皮,把几个炸药仓库的门管好了。”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前的旧帐我不管,可从现在起,那几个仓库里就算是溜进一只耗子,都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哼,我虽然没有带尚方宝剑,但拿下几个中层干部还不是小菜一碟?谁的屁股上没有一点屎?!”   林千军一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怀里,那里,藏着蝴蝶大师最新的来信。   那是一封中规中矩的举报信,反映七台河东风公社爆炸物管理混乱,不少人盗卖炸药雷管。   林千军刚接到信时,哭笑不得,一个小城市不知名公社里的破事儿,哪里值得蝴蝶大师你专程写封信来?当地的派出所就能把这事儿给办了。   部委里管的可是大案要案,盗卖爆炸物如果案值少,最多是个行拘,连刑事案都算不上。   那年月枪支爆炸物管理不象后世那样严格,后世连打气球的小贩拥有几把破气枪都能判刑,这在70年代末是难以想像的。   林千军正在肚子里埋怨,突然一个激灵,不对!蝴蝶大师绝对不会做这等没来由的事!   在此之前,蝴蝶大师先后反映了两起无头杀人案,一起震动部队的逃亡案,甚至连杨庄事故都隐隐有蝴蝶大师在幕后操纵的影子,更不要说,蝴蝶大师还预言了远在万里之外的阿根廷地震!   蝴蝶大师,怎么可能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这七台河、东风公社,必然有名堂,有大名堂!   只不过,蝴蝶大师没有或不能在信中明示,还需要自己前往调查,揭开隐藏在幕后的真相!   林千军毫不迟疑,立刻起身前往顶头上司的办公室,主动提出想调查一下东北煤矿地区爆炸物管理混乱的事宜。   对他的这个主动请战之举,顶头上司略有些诧异,因为爆炸物虽然归部委管,却和林千军领导的新部门无关,林千军此举相当于把筷子伸到别的部室碗里去了。吃相有些难看。   不过,顶头上司也只不是迟疑了一下,林千军如今风头正旺,带着部室的同事们连破了好几个大案,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驳了这位爱将的面子。   他利落地批准了林千军的请求,次日,林千军就带着几个同事奔赴七台河。   林千军进驻七台河已经近一个星期了,虽然他行事低调,外出调查的同事都穿便服,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关京城来了钦差大臣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当地,招待所外经常有鬼鬼祟祟的人在探头探脑。   林千军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这一星期来,他已经把七台河等矿区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除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爆炸物管理失控现象,有关领导干部那些烂污事同样被摸了个底儿掉。   用一位同事的话说,就凭现在手头上的资料,把这些领导干部一个不拉全抓起来都不冤枉。   有同事提醒林千军,小心当地的个别干部铤而走险,林千军却哧之以鼻,就矿区那些小人,也就是干些贪污腐败、欺男霸女这样的混帐事,对部委来的调查组下手,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真正让林千军担心的反而是那些普通的煤矿工人、公社社员,在他眼里,这些被欺辱的老百姓就如同一座座沉默的火山,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发!   而这时,管理流于形式的爆炸物,就会成为这座火山的助燃剂!   林千军突然明白过来,蝴蝶大师致信自己,让自己前来调查七台河爆炸物的真正原因了!   --蝴蝶大师一定是提先测算到了七台河将发生大型爆炸案,所以先行布局,让自己以调查爆炸物管理为名,严控炸药雷管的流失,从源头上消弥将要发生的爆炸案。   不得不承认,林千军的确是个聪明人,他将王宇辰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林千军虽然猜到了蝴蝶大师的意图,却深深皱起了眉头,这座随时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可不容易熄灭啊。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七台河一带的干群矛盾并非是一朝一夕之间产生的,而是长期积累的矛盾,谁知道究竟哪一件事,哪一个干部,是引发火山爆发的火种?   难道自己还真能把七台河上下所有的干部都抓起来不可?   开什么玩笑!自己是以调查爆炸物管理的名义来七台河的,根本没有权力处分当地的干部。   就算有这个权利,自己和同事们也就几个人,面对一大堆地头蛇,自己就算是强龙也压不住他们。甚至有可能,当地的公安系统也和这些矿区干部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到时候,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把调查重点放在普通群众身上,把有可能胆大包天犯案的家伙揪出来?   这同样是天方夜谭。   七台河包括煤矿、农业大队不知有多少人,自己和同事们哪里调查得过来?   再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自己稍有大意,惊天大案就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林千军突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火山口上,如果正如蝴蝶大师所料,七台河有可能发生伤亡极大的爆炸案,而自己又正在当地调查爆炸物管理事宜。那案发之后,自己也会背上一个失职的罪名,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不是吧,自己和陈巧俐已经打算在明年过年后就结婚了,怎么遇到这一出?蝴蝶大师啊蝴蝶大师,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林千军无可奈何,他发现,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切实抓好爆炸物管理,尽量不让各处仓库里的炸药雷管流散出去,至于此前已经被盗失散的爆炸物,却是鞭长莫及了。   王宇辰并不知道,离东风公社数十里远处的招待所里,林千军正在腹诽自己,他正陪着蒋阿婆和徐凤浩媳妇聊天。   蒋阿婆将娃娃抱着怀里,摸着他的小脸蛋,对徐凤浩媳妇道:“娃娃这段时间又长胖了一点,晚上还咳嗽吗?”   徐凤浩媳妇感激地道:“还是有点小咳嗽,但比以前好多了,这得多谢蒋阿婆你啊,你不但借给我们钱给孩子看病,还经常带些吃的给我们。这些日子我吃得好,奶水也足,娃娃身体自然也好起来。”   蒋阿婆笑道:“这档子小事,值得什么谢不谢的。辰辰嘴馋,餐餐离不了肉,我烧得多了,就给你们端点来尝一尝,你们不也经常带菜给我们吗?”   徐凤浩媳妇道:“这哪能比?你给我们端来的是上好的红烧肉、又肥又大的老母鸡,我们只是送点自己腌的白菜、晒的蘑菇。”   王宇辰笑道:“我就喜欢吃阿姨你腌的白菜,可下饭了,比我们甬城的咸菜好吃多了。” 第77章 六大恨   蒋阿婆和徐凤浩媳妇又说笑了几句,脸色一正:“大妹子啊,听老嫂子我一句话,娃娃的身子骨虽然好了不少,可这病根还没去,你还是得想办法送娃娃去七台河的大医院动手术。”   徐凤浩媳妇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她长长叹了口气:“这道理我自然懂,哪个当娘的不想孩子好?可是家里实在是没钱,孩子她爸又请不出假--”   蒋阿婆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卷早就备好的钱:“钱我有,你先拿去给孩子治病。孩子她爹如果实在脱不开身,我陪你去七台河给娃娃治病。这病啊,千万不能拖,小病就是这样硬生生被拖成大病的。”   徐凤浩媳妇看着放在坑桌上的钱惊呆了,这是蒋阿婆第二次主动借她钱给孩子看病了。   她的眼眶一红,泪水奔涌而出,抽泣道:“蒋阿婆,这、这怎么行呢?你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带着辰辰在这外地寻亲,也到处要花钱,我不能再借你们钱用了。”   蒋阿婆不由分说,硬把钱塞到了徐凤浩媳妇手里:“钱是身外物,孩子的身体最重要,等你们有钱了,再还我也来得及。徐凤德不是准备考大学吗?等他以后当上了干部,还缺钱用?”   徐凤浩媳妇半推半就收下了钱,抹了泪花,又和蒋阿婆商量起何时陪娃娃去七台河大医院看病的事。   聊了没几句,就听到咣一声响,半掩的门被重重推开,徐凤浩满脸通红,喷着一股劣质老酒的味道,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蒋阿婆怀里的娃娃睡得正熟被惊醒,嘴一扁,哇哇哭了起来,哭了没几声,又呛着了,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徐凤浩媳妇大惊失色,忙小跑上去扶住了徐凤浩,压低嗓子埋怨道:“到哪儿灌了一点猫尿,就醉成了这个样子?看把孩子给吓的--”   徐凤浩大着舌头嚷嚷着:“王八蛋!一群王八蛋!欺负人!太欺负人了!他们居然偷拿了我的户口本,冒名顶替,给领导的小舅子招工!老子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徐凤浩媳妇一怔,脸都吓白了,伸出手在徐凤浩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打断了他的嚷嚷,勉强回头对蒋阿婆笑了笑:“蒋阿婆,孩子他爹醉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蒋阿婆忙拉着王宇辰告辞出了门,徐家的门咣一声关上了,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叫骂声。   王宇辰眉头一皱,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他和蒋阿婆转回隔壁的胡素贞家里,胡素贞今日并不在家,她到公社办回城手续去了,再过几天,她就能回温州了。   王宇辰小跑到卧室里,取了个杯子,倒扣在墙壁上,那砖墙上不知何时裂开了几道缝,隐隐能透过灯光,隔壁徐家的声音稍响一点,胡素贞这里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通过玻璃杯子的放大,传到了王宇辰耳里。   “孩子他爹,究竟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气成这样子?”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媳妇,你还记得蒋阿婆托我们找姓徐的亲戚的事吗?”   “我当然记得,蒋阿婆从甬城千里迢迢跑到七台河,可不就是来投亲的吗?我空闲时,也四下里打听呢,说起来这事也巧,蒋阿婆的亲戚也姓徐,也是两兄弟。啊,孩子他爹,该不会是你找到蒋阿婆的亲戚了吧?这是好事啊,你犯什么急?”   “哈哈,哈哈,没错,我找到了另一个徐凤浩!可是,那并不是蒋阿婆的亲戚,而是我!就是我!”   “你这说的是什么醉话啊?什么叫就是你?这天下,难道还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徐凤浩?”   “媳妇,我没醉。我真的没醉。我告诉,今天我去矿上报销医药费,碰到赵亮,他以前告诉过我,隔壁大队也有个姓徐的,还拍着胸脯说帮我打听打听。可是今儿个我一问他,他却支支唔唔,忙不迭就走了,躲我象躲瘟神一样。”   “这不该啊。赵老师可是咱们家多年的朋友了,经常来找你喝酒,无话不谈。这帮着蒋阿婆打听人的小事,他躲什么躲?”   “是啊,我也觉得这事儿有古怪,干脆亲自跑到隔壁大队去打听。没想到,隔壁大队还真有个叫徐凤浩的工人!”   “哎呀,那可是好事啊!这个徐凤浩肯定就是蒋阿婆的亲人!刚才蒋阿婆就在我们家,你怎么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哈哈,呵呵,媳妇,那个隔壁大队的徐凤浩,根本不是什么蒋阿婆的亲人!我认识他,他就是咱们东风公社一个大队长的小舅子!原名姓朱!”   “啊?!这是怎么回事?这姓朱的,好端端又为什么改姓徐了?而且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这里面不对劲儿!”   “媳妇,你猜对了!我暗地里一看到那个自称徐凤浩的小子的脸,我就知道里面有猫腻,找了隔壁队里相熟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去年隔壁队里招工,那姓朱的小子拿了我的户口本,冒名顶替,报名当上了正式工!”   “这事儿,隔壁队里人人都知道真相,可都个个看破不说破,就瞒着我这个真正的徐凤浩!”   “什么?!这、这不是戏文里演的狸猫换太子吗?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不行!咱们得去告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这个招工的名额,原本该是你的啊!你在东风公社干了这样多年,至今还只是个临时工!”   “告?向谁告?告谁去?!我一明白这事儿的根底,也嚷嚷着要去告状,可几个朋友拉住了我。他们说,这件事儿,公社里好几个领导暗底里都知道,两个大队的干部都在里面有沟兑,甚至包括派出所管户籍的。要不然,姓朱的一个大活人,怎么拿到我的户口本,怎么能大摇大摆冒名顶替?他们这群王八蛋,都勾结在一起,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啊!”   “呜呜呜,孩子他爹,咱们平头百姓过日子怎么就这样难啊?我们不欺负人,也只想求个不被人欺负,可如今,你连户口本都被人占了,这以后招工提干样样都要户口本,你现在却成了一个黑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自己的孩子想,等咱娃娃以后长大了,要上大学,难道还得求那个姓朱的去?要不然,连咱们的娃娃也成了黑户了!”   王宇辰在隔壁听着这场人生悲剧,无声地叹息一声,徐凤浩户口被冒名顶替一事终究是发作了。   这类事情从70年代末直到90年代一直没断过,在后世的新闻里,经常会把这20多年前的案子给翻出来,那些冒名顶替者以及那些帮凶虽然没有好下场,可是受害者的一生也因此被毁了。   这时,徐家门口又传来一阵拍门声:“嫂子,我回来了,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是徐凤德。   徐凤浩媳妇抹了把泪,匆匆跑去开门,徐门德拎着一个沉重的袋子进了门,高声大气地道:“哥,看我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徐凤浩媳妇吃惊地道:“怎么弄来这样多的炸药和雷管?”   徐凤德道:“最近上面查炸药雷管查得紧,外面的价格也涨了不少,我昨晚和几个朋友想办法摸进一个仓库,弄来了不少,倒一下手,能赚不少钱呢。侄女儿到七台河看病要花不少钱,我就指望着这看病钱从这儿出呢。”   徐凤浩媳妇忧心忡忡地道:“这不好吧?万一被查到了,可是要坐牢的。再说,蒋阿婆刚又借了我们不少钱,给孩子看病足够了。”   徐凤德“啊”了一声:“嫂子,你怎么又收蒋阿婆的钱了?蒋阿婆前前后后可借给咱们不少钱了。我私下问过胡大妹子,辰辰他妈给他留下的那套试卷,有钱也买不到。咱们可是欠下他们大人情了。不行,我一定要还了他们这个情。”   “对了,哥,帮蒋阿婆找亲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这段时间我又要下矿坑又要复习,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徐凤浩此时也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性子爆,怕他知道事情真相后,闯出什么泼天大的祸来,忙向自己媳妇打了个眼色,借着酒气掩饰道:   “我这不是正找着嘛。对了,外面的炸药雷管真涨价了?我倒是认识几个矿上管仓库的朋友,能弄到一些炸药,少说也有几百斤,多少挣点钱,先把欠蒋阿婆的钱还上。”   “等胡素贞大妹子回温州,她的房子要被公社收回,蒋阿婆和辰辰这段时间再找不到亲戚,又没地方住,也得回老家,咱们一定要提前把钱还上。”   徐凤德不疑有他,笑道:“哥,你可总算开窍了。拿矿上一点东西倒卖算得了什么事,矿里工资开不出,医药费没法子报销,再不给咱们一点活路,还真叫我们喝西北风去不成?”   “再说,倒卖物质最凶的,还不是那几个领导干部?人家那是一车皮一车皮卖的!这就叫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徐凤浩勉强笑了笑:“你跟着胡素贞大妹子复习备考,倒是长进了,这文词儿一套一套的。走吧,我这就带你去找管仓库的朋友,现在风声紧,办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王宇辰听到徐凤浩和徐凤德两人联诀出门,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并没有点灯,摸黑坐到了坑桌边,陷入了沉思。   想当年,后金努尔哈赤攻打明朝时,打出了七大恨的招牌,虽然只是借口,却也并非没有来由,而在原本的时空,徐凤浩徐凤德走上爆炸杀人不归路,也有六大恨--   一恨徐凤浩探亲娶妻干部不给假,二恨徐凤浩徐凤德想分户过日子盖新房干部不批地,三恨徐凤德报名参军公社从中做梗,四恨徐凤德考学请假矿上不仅不批还故意派重活,五恨徐凤德被冒名顶替失去了成为正式工的机会,六恨幼女无钱医治最后活生生病死在怀里。   王宇辰费尽心机跑到七台河东风公社,花费了不少资金--这可都是他今后用在几个关节历史节点赚大钱的第一桶金啊--就是为了消除徐家兄弟的这六大恨。   经过他一番上下折腾,徐凤德考学的事儿解决了,虽然矿上依然不批假给他复习的时间,但凭所谓的王宇辰母亲留下的独门试卷,徐凤德考个大专那是铁板钉钉的事,运气好点,能上个正儿八经的本科,今后前程无量。   徐凤浩最心爱的女儿--也是爆炸案最直接的最主要的起因--的身子骨也大有好转,不日就将前往七台河根治。   虽然还有其他几大恨,但却是王宇辰力所不及,无法解决的,别的倒也罢了,这其中,最关健的却是徐凤浩被冒名顶替一事。   这冒名顶替一事可是后患无穷,那年头正式工身份极为难得,当上正式工就捧上了铁饭碗,徐凤德被公社大队长的小舅子夺了人生仅有的机会,那可真是成了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   更何况,徐凤浩从此就成了黑户,自己一生转正无望不说,还累及妻子孩子。   身为重生人士,王宇辰能凭借自己先知先觉的金手指解决一些事,但是,更多的事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和现实因素,并不是他能够解决的,冒名顶替就是其中一项。   这起事件中,上下勾结的干部太多,横跨多个部门,而且多是矿区、公社的地头蛇。   王宇辰其实也就是手里有几个小钱钱,帮徐凤浩的娃娃支付医药费倒也罢了,想从根子上解决冒名顶替的事,却是想都不用想。   要不,动用一下林千军?   不好办啊。这种地方事务盘根错节,哪怕林千军是部委里下来的,也不好插手。   下面的人只要施个拖字诀,一拖二拖就拖黄了,林千军总不能一直呆在七台河,总是要离开的,到了那时,失去了庇护的徐家兄弟只会被整得更惨。 第78章 来晚了   现在,徐凤浩已经知道自己被冒名顶替失去了被招为正式工的机会,心中恨意涛天,却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如何走。   他还会象原时空那样,完全因为复仇而失去理智,冲着无辜者下毒手吗?   刚才他拉着徐凤德弄炸药雷管,只是单纯为了弄些钱,还是已经决定实施爆炸案了?   王宇辰心里乱糟糟的,突然,他听到隔壁徐家传来一阵孩子的咳嗽声,他轻叹一口气,但愿徐凤浩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至于走出那最绝望的一步。   当天晚上,趁着夜色,徐凤浩徐凤德背着两个沉重的麻袋回了家,他们行事虽然隐秘,但早就被扒在墙缝上张望的王宇辰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睁睁看着两兄弟扒开坑洞,把麻袋里的炸药和雷管塞了进去藏起来,双拳紧握,都捏出了汗来。   接下来几日,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昼伏夜出,每晚都弄回一些炸药、雷管、汽油,有数百斤之多。   王宇辰在一墙之隔处恨得咬牙切齿,把林千军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子巴巴给你写了信,提前数月让你严控七台河的爆炸物管理,结果你这钦差大臣就给我管出这个结果来?   饭桶!   王宇辰骂林千军实在是冤枉,他虽然顶着个部委调查组的名头,其实连手下带自己也就5个人,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枚钉?   七台河一带爆炸物管理混乱乃是长年累月存在的痼疾,不知多少人靠盗窃倒卖物质为自己谋利。   林千军调查只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明面上几个矿区和公社大队都大力配合,甚至还查封了几个管理不严的仓库,但是私下里,盗窃倒卖爆炸物行为反而更猖獗了。   因为林千军的调查造成了市场短缺,市场短缺引发了价格上涨,价格上涨则进一步刺激了违法者的贪婪的欲望。   根子烂了,林千军光治标有个屁用。   王宇辰急啊,急得嘴都起泡了。   因为离原时空七台河东风公社富强俱乐部爆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历史,会再度重演吗?   妈的,要不干脆直接让林千军动手抓人?反正徐家里那一堆爆炸物也够判刑了。   但是,光让徐凤浩徐凤德因为盗窃公家财物坐几年牢,真能解决问题吗?   徐家兄弟心里的怒火不仅不会因此而平息,反而会越烧越旺。   坐牢的都是一群恶棍,徐家兄弟在监狱里一定会染得更黑,学会更多的犯罪手段,到时候出了狱,两兄弟就成了移动的定时炸弹,一定会闹出比富强俱乐部更可怕的恶性案件。   而且--王宇辰低下头,轻叹一口气,他眼前浮现出徐凤浩抱着娃娃玩耍时那温厚的笑容,徐凤德和胡素贞一起复习时眼中对未来期盼的闪光,徐家兄弟真心不是坏人啊,如果这社会给他们一条出路,不把他们逼得太甚,他们又如何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也许,自己还应该给徐凤浩徐凤德两人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们不动手,自己就不动用林千军这最后的终止手段。   接下来几天,王宇辰是在煎熬中度过每一晚,他如同一只小耗子一样支起耳朵听着隔壁徐家兄弟传来的动静,揣摸着他们的心思,因为劳累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蒋阿婆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每天都烧好吃的给孙子补身体。   这天,胡素贞匆匆从七台河赶回来,进门就道:   “我把回温州的手续都办好了,过几天就能回家了。只不过这样一来,蒋阿婆你和辰辰就没法在这儿住下去了,大队里得把这间房子收回去。要不,我再在这里多留几天,等你们找到安身处?”   蒋阿婆忙道:“胡大妹子,可不能因为我们耽误了你的事,你回温州老家后不知还有多少事要办呢,得找工作,得准备考学,你父母也在家里等你。早回一天也是好的。”   胡素贞其实也是归心似箭,她迟疑道:“我听人说,徐凤浩前几天到处在帮你们找亲戚,好像有了眉目,怎么,他至今没找到你们的亲戚?”   蒋阿婆对徐凤浩被冒名顶替一事一无所知,王宇辰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一个人影匆匆跑了进来:“蒋阿婆、胡大妹子,救命啊,娃娃发急病了!”   王宇辰一眼看到,徐凤浩最宝贝的女儿正躺在母亲的怀里,一阵阵抽搐,嘴里还冒出白沫,他跳了起来,厉声喝道:“还等什么?!快叫辆车,送七台河!”   徐凤浩媳妇已经六神无主了,根本没察觉是王宇辰这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在指挥,她哭着道:“娃她爹还在矿下面加班呢,等把他叫来。”   王宇辰一挥手:“救人如救火,耽误不起时间。胡阿姨,你去找徐大叔,我和奶奶陪大嫂子去七台河。”   蒋阿婆也不啰嗦,跑到外面拦了一辆运煤的车,从怀里掏出五元钱塞给司机:“帮我们带孩子去七台河。”那司机乐得把钱塞怀里:“上来吧。”   徐凤浩媳妇抱着一阵阵抽搐的娃娃坐在副驾驶座上,王宇辰和蒋阿婆就挤在后车厢的煤堆上,车子一路疾驶,卷起漫天的煤灰,向七台河而去。   闲话少说,一行四人赶到七台河,直奔医疗条件最好的人民医院。   王宇辰一路用钱开道,把徐凤浩媳妇和娃娃送进了抢救室,这才带着满身的煤灰,一屁股坐在走廊上。   见鬼,前几天娃娃的病情还很稳定,怎么今天就直转而下了呢?   唉,果然,这胎里带来的先天疾病,不是单靠后天补营养能补上去的啊,早知道这样,自己就该让奶奶多在徐凤浩媳妇耳边吹吹风,早点带娃娃到七台河大医院治病根。   这时,蒋阿婆从缴费处返回,对王宇辰道:“辰辰,医生说娃娃要动大手术,我把咱们带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连住旅馆的钱都没了,就只剩下回家的车票钱。”   王宇辰苦笑道:“这钱如果能救回娃娃一条命,那也值了。”   蒋阿婆看出了王宇辰眼中的焦灼、不安和无助,她摸了摸他的头:“辰辰,不管你做什么,奶奶都陪着你。”   王宇辰握着蒋阿婆粗糙却又温暖的手:“奶奶,你真好。”   这次东北之行,如果不是蒋阿婆在身边,王宇辰几乎是寸步难行,尤其难得的是,蒋阿婆千余里路风尘仆仆,却奇迹一般神智一直保持清醒,甚至还能陪着王宇辰一唱一和唱双簧。   要不然,就王宇辰一个小萝卜头,根本接近不了徐家兄弟,更不容他暗中消除种种隐患。   王宇辰突然有种冲动,想问问奶奶,她在平湖职工宿舍神智失常,是不是演给人家看的,借此保护她自己,保护还年幼的王宇辰。   其实,由始至终,她都心里门儿清,甚至更进一步,她完全明白王宇辰的所做所为,却乐得当他的提线木偶,以此默默地协助他办下一桩桩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来--   王宇辰张了张嘴,最终却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有时候,难得糊涂也是件好事。   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媳妇,媳妇,你在哪儿?孩子怎么样了?!”   王宇辰扭头一看,正是徐凤浩、徐凤德和胡素贞。徐家兄弟穿着下矿的工作服,脸上都是黑乎乎的煤灰,显然是胡素贞直接把他俩从矿坑下面叫了出来,都顾不上收拾一下,就直接赶到医院里来了。   蒋阿婆忙迎了上去:“凤浩啊,你别急,娃娃已经进抢救室了,大夫正在给你媳妇交待手术的事儿,一会儿就出来了--”   蒋阿婆的话刚落,徐凤浩媳妇就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了,一头扑到徐凤浩怀里,呜呜哭起来,徐凤浩这样一个山东大汉脚一软,差点坐倒在地,旁边的徐凤德急道:“嫂子你别哭啊,孩子究竟怎么样了?”   徐凤浩媳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夫说咱娃送来得太晚了,埋怨我为什么不早点送来动手术,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来医,能不能救过来,只能看老天保佑了--孩子她爹,我糊涂啊,我早该听蒋阿婆的话,把娃送到七台河大医院的--呜呜呜--”   徐凤浩胸脯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紧闭的抢救室的门,似乎想冲进去,把躺在手术床上的瘦小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半晌,他沙哑着嗓子道:“别哭别哭,咱娃福大命大一定能救回来!”   徐凤浩、徐凤德、徐凤浩媳妇、胡素贞、蒋阿婆和王宇辰守在走廊上,王宇辰、胡素贞、蒋阿婆、徐凤浩媳妇坐在长椅上,徐凤浩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靠着墙,徐凤德烦燥地在走廊上来回转着,将拳头捏得咯咯响。   时间消无声息的流逝,王宇辰肚皮里突然传出一阵咕噜声,却是他来得急,连中午饭都没吃。   蒋阿婆站了起来:“大家都饿了吧,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发生什么事,总要吃饱了肚子才能办事,我到外面给大家买些馒头包子垫垫饥。” 第79章 不要去看电影!   徐凤浩媳妇抹了把脸上哭干的泪痕:“蒋阿婆,不能再让你费钱了,孩子动手术的钱也是你掏的呢。大夫说,幸亏娃娃这段时间吃得好,身子骨还不错,要不然,他都不敢动手术,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蒋阿婆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钱是身外物,用来救孩子,也是我给辰辰积德--”   抢救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面对蜂拥而上的徐家人,他无言地摇了摇头。   徐凤浩媳妇两眼发直,一头冲进抢救室,抱着小小的软软的躺在手术床上的娃娃,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徐凤德一拳砸在墙壁上,指关节皮破肉绽也毫无知觉。   徐凤浩呆呆地站在抢救室门口,看着手术床上那小小的身子,双眼发直,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低吼声,似乎想呐喊,又似乎想嚎叫。   可最终,他只是沉默地走进抢救室,静静地,无声地站在手术床边,凝视着他最心爱的女儿,泪水划过他沾满煤灰的脸庞,留下两道肮脏的泪迹。   数日后,胡素贞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这个家她住了10多年,虽然简陋却处处留下了她青春的痕迹。   此前,她刚刚办好回城的文书时,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回温州,可是如今要正式离别了,她却又舍不得了,甚至想把这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打包带回温州去。   蒋阿婆在旁边帮着胡素贞收拾,边笑道:“胡大妹子,你怎么把这板凳也打上包了?这玩意儿多沉啊。”   胡素贞也失笑地摇了摇头,把一个用老树根做的板凳从行李堆里取了出来:“这板凳是我亲手做的呢,当年开荒,我刨了一整天两只手都磨出血泡了,才把这树根从田里挖了出来。不然的话,这些埋在土里的树根,会把拖拉机的耙子弄坏的。”   蒋阿婆拍了拍胡素贞的手:“不舍得是吧,唉,你在这里住了10多年,多多少少对这儿有了感情。不过,树挪死,人挪活,你回到温州肯定能闯出和这里不一样的一番事业来。”   胡素贞道:“事业不事业的,我也不敢说,不过,肯定比在这儿活得自在。唉,看着隔壁徐家的那些窝心事儿,我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你说,那些干部干的都是人事吗?冒名顶替抢了徐凤浩大哥的正式工不说,连娃娃的死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要不是他们不肯报销医药费,徐凤浩至于拖着不给宝贝女儿治病吗?”   “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徐凤浩大哥已经把孩子安葬了,希望他和嫂子早点再生一个吧。要我说,干脆离开这破地方,哪儿的水土不养人,何必非得窝在这儿吃煤灰?”   正说着,门口传来拍门声:“蒋阿婆,你在家吗?”是徐凤浩媳妇的声音。   蒋阿婆忙去开门,一眼看到徐凤浩媳妇红肿着两只眼泡站在门口,徐凤浩媳妇打了声招呼,从怀里掏出一卷毛票:“蒋阿婆,这些钱先还你,凤浩说了,你要是急着回老家,就给他留个地址,等他赚了钱,给你寄过去。”   蒋阿婆再三推拒,徐凤浩媳妇说什么也不肯再收回去,硬生生把钱塞蒋阿婆怀里。   蒋阿婆正捏着手里的钱叹气,还想劝慰徐凤浩媳妇几句,就见王宇辰一蹦一跳回来,她忙问道:“这又是跑那儿去了?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王宇辰道:“我去俱乐部看电影了。”   胡素贞在房间里面探头道:“电影好看吗?这几天你这孩子天天往俱乐部跑。”   王宇辰道:“《保密局的枪声》《画皮》《哪咤闹海》,可好看了。那《画皮》是香江片,吓死人,里面有女鬼。”   --说起来,王宇辰在原时空看《画皮》时,鬼怪脱下身上的女人皮那个特写镜头,差点没把他吓死,晚上睡觉都吓得尿了床,现在重温记忆,却是另一番味道。   俱乐部里别的孩子都吓得捂着眼睛尖叫,他却只觉得好笑,这些特技和后世的大片相比,根本就是儿戏。   胡素贞顿时来了兴趣:“香江片?我也想看看。多少钱一张电影片?贵不贵?”   王宇辰大大咧咧道:“胡阿姨想看电影,我请客。”   胡素贞笑道:“请你头个客,你一个小毛孩花的还不是蒋阿婆的钱?”   两人正在说笑,徐凤浩媳妇脸色突然一变:“辰辰,你这几天都在俱乐部看电影?”   王宇辰点点头:“是啊,俱乐部最近上映了好几部新电影呢。”   徐凤浩媳妇突然提高了声音:“辰辰,还有胡家妹子,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去看电影了!千万不要去俱乐部!”   胡素贞一怔:“为什么?”   徐凤浩媳妇咬了咬唇:“胡家妹子你不是忙着回温州老家吗?那儿的电影肯定更好看。辰辰,你也别乱花蒋阿婆的钱。这看一场电影的钱,都够买一斤肉的了。”   徐凤浩媳妇扔下这句话,就匆匆回了自家,咣一声,把门紧紧关了起来。   胡素贞一脸奈闷,王宇辰若有所思。   七台河东风公社富强大队俱乐部,是一个一层的砖瓦建筑,长38.4米,宽11米,高4.6米,其实就是个最常见的大礼堂,只不过兼有电影院的功能。   俱乐部是大队年轻人最爱去的地方,因为这年头人人都是穷光蛋,没有钱去游山玩水,花几毛钱看一场两个小时的电影是最划算的娱乐方式。   “买张票。”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售票窗口外响起。   售票员坐在高高的售票窗口后面,头也懒得抬:“看哪一场啊?”   买票的是个孩子,他个头矮,踮着脚也只能在窗口外露出半个脑瓜皮:“就最近的一场。开映了也没关系。”   咦,这可真是个古怪的要求。   俱乐部轮换着放三场电影,晚上的票子是最抢手的,大队里的男女老少吃了饭后,悠闲地散着步,来到俱乐部看电影,不少人家还会特意穿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把看电影当成赴一场盛会一样隆重。   相对而言,白天的电影票就不怎么受人欢迎,更不用说,已经开映了的电影。   --人们恨不得提早半个小时进场,把正片前面的宣传片一秒不落地看个够,哪怕这宣传片已经看了无数遍。   那年月,电影正片播放前放的不是广告,而是新闻、科教类短片。如果有谁错过了宣传片,就觉得今天这电影片买亏了,肉痛得和走大街上丢了钱一样。   售票员终于抬起了头,微微俯出身,打量着窗外的买票人,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王宇辰:“呵,又是你啊,辰辰。这段时间你天天跑来看电影,有的片子你已经看了好几遍了,怎么还来看?”   王宇辰把手里的一角钱推进窗口:“我乐意。”   售票员摇了摇头,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孩子实在是少见,听说他是跟着奶奶从南方来大队寻亲的,这奶奶怎么也不好好管管这孩子,任他乱花钱。   不过,自己只是个售票员,何必管这些闲事,卖出票才是正经事。   售票员收了钱,一边撕电影票一边道:“《南征北战》一张,已经开映六七分钟了,到时候别哭鼻子说大叔没告诉你,欺负人。”   王宇辰二话不说,一把抓过票子和零钱,就向检票口跑去,检票员收了票,拉开了门口厚厚的门帘,等王宇辰进入后,又拉上了。   有那么一刹间,王宇辰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银幕方向传来的纷乱的声音给他指引方向,那时的电影院可没有椅边发光的座位号,也没有打着手电筒的引导员。   --记得甬城明光大影院设置引导员时,当地媒体还当大新闻报道,认为这是一项贴心的高端服务。   王宇辰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才适应了影院内的环境,借着屏幕上发出的光,向一排排座位走去。   富强大队的俱乐部电影院设置相对较简单,它不同于七台河的专业电影院,座位并不是前低后高排列的,以求获得最佳的视觉效果--所有的座位直接放在平地上。   如果前排的人个子高,坐在后排的观众想好好看电影,要不努力伸长脖子,要不干脆蹲坐在位子上,而这必然又会惹来更后排人的叫骂。   影院的坐椅也是最简单的长排条凳,没有背靠,更没有间隔。   看电影时,人们挨挨挤挤,胳膊肘推来推去,身强体壮的人经常霸占一多半个位置,甚至把脚跷到座位上,旁边的人只能忍气吞生在座位上摆半个屁股。   还有些小混混故意坐大姑娘小媳妇身边,趁着灯黑时,乱摸一把,这又引起一阵尖叫声和怒骂声。   只不过,现在正是白天场,影院里的人并不多,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头。   王宇辰并没有看自己手上票的座位号,他无声地沿着长长的座椅,向最中间的位置摸去。   其实,中间位置并不是看电影最好的位置,人们更喜欢最前排三四排座位,那样一抬头,就能看到整张大屏幕,将银幕上的人物看得清清楚楚。 第80章 魔鬼是这样诞生的   但是,中间位置不是看电影的最佳位置,却是埋藏爆炸物的最佳位置!   在这里中心开花,就能发挥炸药最大的威力,炸死影院里最多的人!   这几天,王宇辰天天跑到俱乐部看电影,就是为了提防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埋藏爆炸物,如同原时空那样,制造一起惊天惨案!   那些所有的可怕的元素都已经聚焦在一起了--无论王宇辰如何费尽心思帮助徐家兄弟,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独木难支,更何况有些事情是以往留存下来的,他无法从源头改变悲剧的起因。   王宇辰知道,徐凤浩孩子的死,对徐凤浩而言是最终的也是最沉重最绝望的打击,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徐凤浩在抢救室抱着孩子软软的身体时,他的眼神里的绝望和冰寒已经显示,这个山东大汉的心已经变了--复仇,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此后几天,王宇辰眼睁睁看着徐家兄弟弄来了大量的爆炸物,又在深夜不知将这些危险的东西转移到了何处--难道他们如原时空记载的那样,将大量爆炸物偷偷埋在了俱乐部里?   王宇辰俯低身子,悄悄用手摸着座位底下的泥土,俱乐部的地面是普通的泥土地面,而不是水泥地面,如果徐家兄弟埋藏过爆炸物,理应留下地面翻动的痕迹。   可是无论王宇辰如何摸索,他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在原时空的记载中,徐凤浩徐凤德做案非常认真仔细,他们利用自己多年挖煤的经验,在电影院里挖了好几个大坑,埋入了数百斤炸药、雷管。   然后把填埋剩下的泥土悄悄倒入了主席台的地板缝隙下面,以至于电影院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观众,都不知道自己就坐在一个火山口上。   见鬼!徐家兄弟究竟有没有埋入爆炸物?   如果自己过早通知林千军,却又没有找到爆炸物,那就会打草惊蛇,只会让徐家兄弟警惕起来,潜伏下来,等风头过后,再度行动--王宇辰总不能和蒋阿婆一直守在七台河东风公社。   在原时空,爆炸案是在1979年12月21日晚7时许发生的,现在是12月24日,时间线对不上,可是,谁说两个不同的时空,时空线就是完全吻合的?   因为自己的重生,已经有历史发生了改变,谁知道徐凤浩徐凤德的行动时间是否也发生了变动?   徐凤浩孩子因为自己以蒋阿婆的名义借给徐家不少钱,又是买药又是送好吃的,多少增强了她的体质,虽然最终孩子依然走了,但却多少推迟了她死亡的时间,这也相应改变了爆炸案发生的时间。   该死!王宇辰拼命挠着头,自己妄想改变历史的举动实在是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   上次杨庄事故,如果不是陈利群好巧不巧在368次列车车厢里,惨剧就不折不扣地发生。   而这一次,自己因为想尽量拯救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以至于完全扭曲了案发时间线,爆炸案没有在12月21晚如期发生,害得自己天天泡在电影院里寻找线索。--如果此前自己什么也不干,就老老实实给林千军写封信,告诉他案发时间,这时的徐家兄弟早就已经锒铛入狱了。   王宇辰在那儿自艾自怨,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没办法一天24小时盯着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完全有时间作案。   原时空中,他们甚至避开了富强大队那样多人的眼睛将几百斤爆炸物埋在了俱乐部里,俱乐部里每天可是有上千号人在看电影!   王宇辰正准备失望地支起身,离开俱乐部,等深夜俱乐部关门后再来查看。   那应该是徐家兄弟最佳的作案时间,可这有着巨大的风险,如果自己被徐家兄弟发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招杀人灭口什么的--   突然,他身子一震,抽了抽鼻子,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股奇特的味道,汽油的味道!   王宇辰更加用力地抽着鼻子,俱乐部里的空气非常混浊,因为一直拉着厚重的窗帘、门帘,俱乐部里的空气无法和外界交换,弥漫着一股霉味、烟味、脚臭、屁臭甚至还有大蒜味。   但是在这股混浊的空气中,王宇辰隐隐闻到了汽油特有的芳香味。   说起来,汽油的味道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觉得臭,有的人觉得香,在原时空,王宇辰的妻子就讨厌汽油味,每次车子加油,都推给王宇辰去办,可王宇辰却很喜欢闻汽油的味道。   身为一个20年驾龄的老司机,王宇辰在俱乐部内各种古怪的气味中,捕捉到了一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味道--   王宇辰猛地俯低身子,从地上扣了一点泥土,凑到鼻尖下,用力嗅了嗅--汽油,真的是汽油味!   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曾经报道过,徐凤浩徐凤德为了增加爆炸的威力,丧心病狂地在地面倒了大量的汽油!   王宇辰又惊又怒!   徐凤浩徐凤德果然已经动手了!   他们在俱东部埋下了大量的爆炸物,倒上了汽油,就等着某一个晚上,上千人挤在俱乐部里看电影时,他们就会点燃导火索,然后自己悄悄逃离。   在俱乐部外,亲眼目者剧烈的爆炸将俱乐部炸得粉身碎骨,无数人们瞬间死于一旦!   混蛋!亏自己还千方百计想挽救他们!   是的,徐氏兄弟遭遇了不公,但是,当他们将复仇的念头转向无辜的人们时,他们就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可怕的恶魔,人人得而诛之!   王宇辰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徒劳无功而生气,还是因为徐凤浩徐凤德没有守住最终为人的底线而愤怒,或者是因为公社、大队上上下下那些混蛋干部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种种恶迹而绝望。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大步向俱乐部外面走去。   走过一排座位时,王宇辰突然伸出手,将一个观众叼在嘴上的烟抢走:“电影院里不准抽烟!”   那观众一怔,正想怒骂,却发现面前只是个小屁孩,他懒得和小孩子计较,又掏出一根烟,摸出一盒火柴准备点上。   可没想到王宇辰再次出手,一把夺过整盒火柴,撒腿就跑,气得那观众叫骂连天,可最终不舍得错过电影,没有追出去。   他哪里知道,王宇辰这是救了他一命,那俱乐部地面到处泼了汽油,万一有没有燃尽的烟头或火柴掉落到地面,引燃汽油进而引爆炸药,那他的小命就灰飞烟灭了。   七台河,招待所,林千军正在听取同事们的汇报,一名中年干警沉着脸道:“太不象话了!最近当地盗窃爆炸物现象又有回潮迹象!听说因为黑市里爆炸物价格上涨,倒卖炸药雷管的现象愈发猖獗了。”   林千军冷笑了一声:“不少都是监守自盗,不把源头那些贪官污吏打掉,爆炸物管理不可能有本质性的改善。我已经准备了一份报告,回到部里后上交给有关部门,一定要好好清理整顿一下这里的基层干部队伍。”   同事们交换了一下眼色,林股长这是打算撤兵了?   那位中年干警长叹一口气,苦笑道:“是啊,咱们是该回部委了,在这里也干不成什么事。我可算是领教到当年打鬼子时人民战争的味道了,只不过角色颠倒了过来。”   “我们呢,就是清乡的鬼子兵,那些盗窃倒卖爆炸物的呢,是游击队,就我们几个人,根本抓不过来漫山遍野的游击队。”   林千军苦涩地道:“是啊,这些游击队可是有深厚的群众基础的,他们的家人也跟着一起掩护他们的犯罪行为。我们下去调查,群众们根本不给我们好脸色看,甚至指着我们的鼻子骂,说最大的贼就坐在矿区、公社、大队的办公室里,质问我们有没有胆子去捉。”   就在这时,突然咣铛一声响,有一物打碎了招待所的窗户,落进了房间里。   林千军等人一惊,甚至有人顺手拔出了手枪--难道是有人打击报复调查组?谁人这样大胆!   林千军低头一瞧,一地的碎玻璃中,躺着一个白白的东西,那似乎是个纸团。   他抬眼顺着窗户缺口往外望去,灌木丛后有个影子隐隐在晃动,砸玻璃的人一出手后就转身离去了,毫不拖泥带水。   中年干警捡起了纸团,剥开,纸团里裹着一粒石子,看样子,应该是用弹弓等物远远射过来的。   中年干警把纸条递给林千军,林千军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东风公社富强大队俱乐部地下有炸药”--纸条的右下角,有一个熟悉的蝴蝶标志。   林千军忽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备车!立刻去东风公社富强大队!”   其他同事凑过头来,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字,中年干警提醒道:“林股长,会不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谁会在俱乐部里埋炸药?难道想炸死看电影的人?借他几个狗胆也不敢啊!”   在干警们眼里看来,盗窃爆炸物只是求财,谁吃饱了撑的拿去炸人?   这并不是他们大意,而是长期以来,虽然七台河当地爆炸物管理失控,但从来没有发生过爆炸伤人等恶性案件,以至于他们有了这样一种思维定式。   但林千军却死死盯着纸条右下角的蝴蝶标志,蝴蝶大师,这是蝴蝶大师再一次直接向自己下令!蝴蝶大师肯定就在七台河!能让蝴蝶大师亲自出手的,肯定是惊天大案!   林千军虎起脸,难得摆起领导的谱,骂起了娘:“他妈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不是开玩笑,更不是什么恶作剧!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   “你、你、你,跟我开车去东风公社,带上枪支,歹徒敢用炸药炸人,肯定是穷凶极恶之徒,小心他们狗急跳墙!”   “你,去找七台河公安局的徐局长,让他带支擅长处理炸药雷管的队伍,立刻赶往东风公社!”   林千军一一分派完毕,带着同事冲出招待所,跳上当地公安部门借给他们的吉普车,发动车辆,不等匆忙跟来的几个同事坐稳,一踩油门,吉普车咆哮着冲了出去。   招待所外,王宇辰躲在角落里,看着几个警察坐着吉普车远去,他知道,自己的示警起作用了,只是不知道,那几个警察中,哪个是机缘巧合和自己联系上的林千军。   但愿他能在天黑前赶到七台河,谁也不知道徐凤浩徐凤德何时会点燃导火索,也许是几天后,也许,就是今晚!   富强大队。   咚咚咚,徐家的门突然被敲响,徐凤浩媳妇匆匆赶去开门,门外是胡素贞和蒋阿婆,胡素贞焦急地问道:“徐家嫂子,你有看到辰辰吗?辰辰今天下午起就再没看到过人影。他有没有来过你们家?”   徐凤浩媳妇半掩着门:“没有啊,辰辰今天没来过。对了,他这几天经常去看电影,你们有没有去俱乐部找过?”   胡素贞道:“找过了,售票员说辰辰买了张《南征北战》的电影,可是那电影早就放完了,我们到俱乐部里面也找过,没找到辰辰。”   徐凤浩媳妇:“那我也不知道辰辰去了哪儿,反正我们家是没来过。”   胡素贞叹了口气:“我们到别处再找找,对了,你和徐凤浩徐凤德也说一声,要是看到辰辰,快带他回家。真是的,我明天就要回温州了,怎么就遇上这事儿?蒋阿婆要是找不到辰辰,我都不放心回温州了。”   徐凤浩媳妇一口应了,目送胡素贞和蒋阿婆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这才关上了门。   徐凤浩媳妇匆匆回到里间,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坑上,看到媳妇回来,徐凤浩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回事?谁来敲门?”   他一边问话,一边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坑桌上的一把刀。   徐凤浩媳妇瞟了眼自家男人的右手,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是隔壁的胡大妹子和蒋阿婆,她们俩人在到处找辰辰呢,辰辰不知跑哪儿玩去了,俱乐部也没找到人影。” 第81章 瓮中捉鳖   徐凤浩长长松了口气,握着刀的右手也松开了,他在黑暗中微微点了点头:“辰辰不在俱乐部吗?那就好,那就好,蒋阿婆对咱们有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徐凤德在旁边大声吐了口唾沫:“哥,说那么多废话干啥?干他娘的就完了!这大队里,就没一个好人!”   徐凤浩的脸变得异常狰狞,腮帮子上的肉一阵阵抽搐:“中!干他娘的!媳妇,你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你也给我守在家里!”   徐凤浩媳妇瘦弱的身子如风中的杨柳一样颤抖个不停,牙齿咯咯响着:“你们、你们两兄弟想去哪儿?究竟要干什么?当家的,你、你别吓我啊--”   徐凤浩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干什么?干我早就想干的事!你一个娘们,用不着打听这些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和你无关,你只管好好过日子。”   徐凤德站起身:“哥,走吧,时间快到了。”   徐凤浩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有些皱巴巴的电影票,瞟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点点头:“不错,时间快到了。走!”   徐家两兄弟沉稳地向门口走去,经过饭桌时,徐凤德取过桌上的半包烟,摸过火柴盒,抽出两支烟,一支递给徐凤浩,一支塞自己嘴里。   哧,火柴被点燃,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小小的却明亮的火苗,点燃了两支烟,劣制烟草的味道随既飘散在房间里,两个烟头随着呼吸一明一暗。   徐凤浩媳妇看着徐家兄弟甩着手出了家门,掩上门,突然无力地靠着门背坐了下来,将脸埋藏在膝盖里,无声地抽泣起来。   今晚,俱乐部放的电影是《南征北战》,这其实是部老电影,一度被禁止上映,现在才重新公映。   打仗的电影总是最受欢迎的,很多人家都是拖家带口来看电影,俱乐部热闹得如同集市一样。   男人们大声打着招呼,互相分着香烟,边聊天边咳嗽吐痰,女人们聚在一起,悄声对比着各自新做的衣服、新用的面油,孩子们则追逐打闹着,在人群里如一群游鱼一样挤来挤去,不时发出尖叫声,偶尔有个孩子吃了亏,大声号哭起来,这又引来了大人的叫骂声。   徐凤浩徐凤德挤过人群,等在检票口,检票员和徐家兄弟是相识的,看到兄弟两人一起来看电影,不由一怔。   徐凤浩孩子刚刚没了,听说他伤心得很,怎么有这闲心来看电影。   他随口打了个招呼:“凤浩,凤德,来看电影啊?唉,这日子啊,总是要过下去,看看电影散散心也好。”   徐凤浩的脸皮抽了抽,勉强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是啊,散散心,散散心。”   检票员还想聊几句,俱乐部里面传来一片响动声,一群人潮涌了出来,却是上一场电影已经放映结束,看完电影的人们使劲推着堵在影院门口的下一批观众,一边笑骂道:“挤什么挤,咱们不出来,你们能进去看电影?”   检票员努力维持着秩序,因为每当这时候,总是检票口最乱的时候,经常有一些小混混借机逃票钻进去,好不容易等上一场的观众散完了,检票员手忙脚乱撕着票根,放一拔一拔人进去。   徐凤浩和徐凤德顺着人流进了俱乐部,俱乐部的地面上到处扔着纸屑、瓜子壳、烟头。   照规矩,保洁员该在下一场开场前将地面打扫干净,可和其他所谓的规矩一样,这规矩早就流于形式,保洁员乐得袖着手呆在一边,等夜场全部结束后再打扫。   正是进场时间,所以俱乐部内的灯都亮着,四周的窗帘也拉开着,徐家兄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位于最后排过道边的两个座位,离门口最近。   两人坐下后,不断有他人要挤过去坐到里面的位置上,不时就有人冒冒失失地踩在了两兄弟的脚背上,徐凤德瞪起眼睛就要骂,却被徐凤浩扯了扯袖子,硬生生又闭上了嘴。   啪,头顶的大灯齐齐熄灭了,正在喧闹的人们轰地一声,电影快开始了,又是一阵大人骂小孩子叫的声音,呼儿唤女,挤进挤出,人们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总算坐定了。   四周的窗帘也拉上了,在漆黑一片的俱乐部内,一道明锐的光在人们头顶划过,在巨大的银幕上打出绚丽的光芒,音箱里也传出激扬的音乐,电影开始了,无数双眼睛盯着银幕,沉浸在引人入胜的剧情之中。   一阵又一阵枪炮声从银幕上传来,现场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最皮的小孩子这时也坐得稳稳的,甚至忘了啃手里的烤地瓜,两只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银幕。   徐凤浩轻轻碰了碰徐凤德的胳膊,徐凤德会意,借着银幕上忽明忽暗的光,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举动,他掏出一枝烟,点燃,狠狠抽了几口,小小的烟头明亮得有些刺眼,旁边,徐凤浩也同样点燃了一支烟。   徐凤德弯下腰,装出系鞋带的样子,双手在地面上的瓜子纸屑中一阵摸索,拂去一层浮土,摸着了一根硬硬的“绳子”,那是一截导火索。   他摘下嘴角的烟,熟练地点燃了导火索--在矿上干过的工人,点个导火索简直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旁边,徐凤浩也同样在点导火索,这样的导火索有好几根,分别联到埋藏在俱乐部中间、舞台以及四角的爆炸物,一旦爆炸冲击波几乎不留死角。   这些炸药是开山采矿用的,虽然比不上部队用的炸药威力大,但也能轻易炸碎坚硬的花钢岩、煤炭,更不要说柔弱的人体了。   徐凤浩徐凤德点完所有的导火索,起身,向门口走去,导火索是徐凤浩亲自布设的,留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两兄弟从容离开俱乐部,回到家中,然后,就会在电影剧情最精彩时轰然爆炸!   俱乐部上千号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徐凤浩和徐凤德离去,所有人都被银幕上的激战深深吸引,导火索燃烧时轻微的哧哧声,以及硝烟味也被音箱里的枪炮声和人们身上的汗味脚臭所掩盖。   徐凤浩徐凤德大步走出俱乐部的大门,这是当晚最后一场电影,门外空荡荡的,再没有大批等候的人群。   检票员正裹着棉大衣转圈跺着脚哈着手,虽然不再需要检票,但总有孩子偷偷摸摸溜进去想白看电影,他得看紧了。   听到背后匆匆的脚步声,检票员一回头,看到徐家兄弟,不由一怔:“这电影里打得正热闹,你们二位怎么出来了?”   徐凤浩板着脸道:“家里有点事,不看了。”   检票员啜了啜牙缝:“哎呀,这可真是可惜了,两张电影票的钱能买两斤猪肉呢。”   徐凤浩含糊应了声,擦着检票员身子而过,就在这时,顺着俱乐部前面的街道,远方传来一阵汽车疾驶时马达的轰鸣声,两道刺目的大灯由远而近,直射过来。   检票员、徐家兄弟的视线不由自主看过去,检票员咦了一声:“好家伙,这车子开得可够快,地板油啊,马达非烧坏不可。”   他的话音未落,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警用吉普车急停在俱乐部门口,不等车子停稳,一群身穿警服的干警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从驾驶位上下来的一个年青干警厉声道:“快快快!把所有影院里的人都疏散!”   检票员不明所以地迎上去:“唉唉唉,这几位同志,你们干什么呢?”   年青干警刷亮出一本大红证件,在检票员眼前一晃:“警察办案!俱乐部里有爆炸物!立刻停止放映!打开所有的大门,疏散人员,通知消防部门!快!”   检票员都吓傻了,呆站在那儿,结结巴巴道:“爆、爆炸物?唉哟我的妈呀,我、我得找我们领导--”   年青干警正是林千军,他看到检票员这样不堪,摇了摇头,点了几个同事,让他们分头去放映室、大厅,一眼瞟见傻乎乎站在旁边的徐凤浩徐凤德,一皱眉,挥挥手道:“两位老乡,赶紧离开这儿,这里有危险。”   徐凤浩徐凤德刚看到警车停在面前,跳下好几个警察,又嚷嚷着俱乐部里有炸弹时,吓得差点尿出来。   两人怎么也不明白,自以为非常隐密的行动,怎么就被警察知道了,自己刚点燃导火索出俱乐部大门,就被警察堵上了。   完了完了!警察肯定早就知道风声了,这就叫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啊。   可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年青警察居然让他们赶紧走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警察既然知道俱乐部里有爆炸物,怎么又放自己走?难道说,他们并不知道下手的是谁?   徐凤浩脑袋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搅和在一起,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跪在警察面前,将一切招供,可是一阵夜风吹过,寒风让他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无论警察是如何知道俱乐部里有爆炸物的,但他们显然不知道是谁干的! 第82章 爆炸!   徐凤浩一扯同样僵直的徐凤德,冲着林千军哈了哈腰,匆匆沿着街道走了下去。   等到转过街角,确认身后看不到人影,徐凤德一把扯住了徐凤浩的衣袖:“哥!警察怎么知道我们要炸俱乐部?!咱们怎么办?警察会不会来抓我们?”   徐凤浩咬牙道:“警察如果真知道俱乐部里的炸药雷管是我俩埋的,刚才我们就跑不掉!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跑!跑越远越好!我们这就回家,带上些钱财,离开富强大队,离开七台河,大不了,回山东老家去!”   徐家兄弟匆匆向家跑去,与此同时,林千军还不知道自己和两名要犯擦肩而过,他匆匆跑向俱乐部大厅,大力揭开门口厚厚的门帘。   顿时,外面的灯光照进了厅内,后排几个观众不满地扭过头,叫骂道:“快把门帘放下!还让不让人安心看电影了?”   呯,银幕上激烈的战斗场面突然消失了,大厅内一阵嘘声,“妈的,这放映机又烧坏了!”   那个年头,影院的国产放映机质量低劣,经常放着放着灯泡就烧坏了,得放映员重新更换灯泡。   然而这一次,令所有观众意外的是,影院内所有的灯都大亮起来,同时,音箱里传来急促的声音:“所有人都听着,俱乐部内部有爆炸物,所有人不要乱,有秩序地退出大厅。”   大厅内部沉默了片刻,然后,如同烧热的油锅里泼进一勺冷水,轰一下就炸了。   人们哭爹叫娘争着往外面跑,甚至有人踩着椅子跨过人头争抢着逃生道路,有孩子和女人被挤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他们的亲人拼命去拉,结果自己也被人群挤倒--   林千军的头脑嗡地一声,糟糕,这样大规模的踩踢造成的伤亡,不在爆炸之下!   他猛地拔出手枪,高高抬起,扣下了扳机,呯呯呯,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大厅内响起。   这可不是后世的警用小手枪,而是五四式军用手枪,枪声极大,伴随着浓重的硝烟,慌乱无主的人群一下子被枪声震住了,纷纷捂着头就地蹲了下来。   林千军打空了整整一个弹匣,看到大厅内的骚动和混乱终于勉强平息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都不要乱!最后一排的人先走,一排一排出影院!”   有人挤在人堆里嚷嚷道:“他妈的,谁知道炸药什么时候爆炸?老子不想死!”   林千军吼道:“老子就守在这儿,最后一个走,要死也是我先死!”   惊慌的人们看到了林千军的警服,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安心下来。   这时,林千军的同事们也纷纷赶来,在他们的引导下,人群开始有序地走出大门。   影院前后侧边共有四道大门,完全可以让千人从容撤退,刚才的混乱根本是因为恐慌引发的。   林千军长长松了口气,拍了拍头上的灰,刚才那阵枪弹全打在了房顶上,将积年的灰尘和碎瓦片震了下来,不少落到了林千军的头上,他不等大厅里的人们全都走光,就挤进了座椅中,趴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地面。   林千军很快就发现地面的异样--扒拉开纸屑瓜子壳后,下面的泥土明显是翻动过又再被踩实的!   他掏出一串钥匙,用尖利的钥匙头挖着地面,不一会儿,钥匙尖就触到了不同于松软的泥土的异物!   林千军扔下钥匙,小心翼翼用手扒拉着,黑色的泥土下露出了一包捆扎好的东西--炸药包!   林千军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我操!这玩意儿如果爆炸,自己直接就被炸飞了!   就在这时,附近一个正在检查地面的同事惊慌地大叫起来:“导火索!这儿有导火索在燃烧!”   林千军猛地扭过头,动作幅度之大,以致于脖子发出清脆地咯地一声,果然,他透过无数条椅子的腿看到远处有一点火星正在跳跃!   他大吼道:“快熄灭导火索!不行!来不及了!快!所有人离开俱乐部!马上!”   林千军和同事们用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俱乐部的大门。   此时,提前一步撤离的人们在离开俱乐部后,并没有马上回家,在最初的惊慌过去后,自认为身处安全之地,好奇心又升腾起来,不少人围着俱乐部,指指点点议论着。   林千军边跑边挥舞着双手声撕力竭地大吼着:“跑!快跑!要爆炸了--”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在林千军身后的俱乐部大厅内响起,开山炸矿用的钝性炸药威力远远不如部队用的炸药,但是,徐家兄弟在俱乐部的地下足足埋藏了数百公斤炸药和雷管,在半密闭的空间里爆炸,将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剧烈膨胀翻滚的气浪先是将木制的坐椅炸得粉碎,接着又掀破了瓦片屋顶,震碎了高大的玻璃窗户,最后将红砖墙如同泥糊的一样撕得粉碎,抛向四周。   徐家兄弟预先浇在泥土里的汽油熊熊燃烧起来,翻腾起一阵阵热浪,进一步增强了爆炸的威力。   剧烈的气浪将碎玻璃渣、砖石瓦片、木刺抛向围观的众人,如同奇形怪状的子弹。   林千军被紧随在身后的气浪掀飞,用狗吃屎的姿态重重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背上却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忍不住哎哟叫出声来。   却是几枚尖利的木刺和玻璃碎片扎破他的警服,刺入他的背部,泊泊流出的鲜血顿时把他的警服都染红了。   俱乐部外惨叫成一片,好多围观的群众被飞溅的碎石玻璃砸伤、刺伤,幸运的是,冲击波随着距离的增加衰减得很快,碎石玻璃只是伤人而并不致命。   林千军勉强扭过头,一眼看到,刚才还屹立在眼前的俱乐部,如今已经倒塌了半边,红砖墙支离破碎,巨大的屋顶整个儿塌压下来,熊熊火焰从半塌的窗口里呼呼窜出来。   林千军一阵阵后怕,如果自己带着同事们晚来一刻,那现在已经变成活地狱的俱乐部不知将吞噬多少百姓!   这时,几个同事扑上来,将林千军搀扶起来:“林股长,你背上受伤了,快,去医院!”   林千军重重一挥手,摆脱了同事们的扶持,瞪大眼睛喝骂道:“去什么医院?这点子轻伤还整不死我!你,立刻去通知消防队救火,你们其他人,跟着我找凶手!一定要把实施爆炸案的王八蛋揪出来!”   呜哇,呜哇,数辆救火车鸣着笛疾驶而来,矿区原本就是重点消防单位,自己就有消防车和义务消防员,爆炸一发生,消防队就立刻赶了过来,一到现玚,就有一队消防员举着水枪边喷水边往里冲。   林千军心里咯噔一下,忙嚷嚷道:“小心!里面可能还有爆炸物!”   他话音未落,轰一声响,倒塌的俱乐部里又传出一声爆炸声--徐凤浩和徐凤德在俱乐部地下埋了数处炸药,有的成功引爆,有的导火索失效变成了哑炮,但在烈火的炙烤下,被二度引爆。   幸好这次爆炸威力并不大,冲击波并没有伤及消防队员们,只是吓得消防队员再不赶靠近,只是远远地用水枪压制火头,以免波及旁边的建筑。   林千军重重揰了一下大腿,却又牵动了背上的伤势,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旁边的同事正要搀扶,他一把推开,吼道:“站着干什么?快去找凶手啊!”   同事喃喃地道:“这爆炸现场还没经过勘探,爆炸物来源不明,我们怎么找凶手啊?”   林千军怒极而笑:“长点脑子!我们闯进俱乐部疏散观众时,那导火索刚刚点燃!这说明凶手前一刻还在俱乐部里!凶手亲手点燃导火索后,才离开俱乐部!”   “立刻盘问现场的观众和俱乐部管理人员,看有没有人中途离场的!谁中途离场,谁就是凶手!”   几个同事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嘿,瞧我这猪脑子。我们这就去问!”   从俱乐部里逃出来的观众大多还在外面围观,林千军的几个同事稍一盘问,就有人大声道:“我看见有人离场了,只不过没看清人影,因为后面门帘子掀开后,外面的灯光透了进来,所以我知道有人离场了。”   林千军同事皱眉道:“没准人家是上厕所呢?还有没有人看清离场的是谁的?”   观众们面面相觑,有人嘀咕道:“那时电影里正打得热闹,大伙儿眼睛都盯着银幕上呢,真没人留意有谁中途离开了。”   林千军同事盘问了半天,总算确定中途离场的有两人,位置就在最后一排靠近走道的位置。   林千军吩咐道:“立刻去找售票员,问他是谁买了这两张票。”   这事儿可不好办,俱乐部里看电影的有上千号人,售票员根本记不住谁买了哪个座位的票,人实在是太多了,只能说是撞大运。   可就在这时,有个人跌跌撞撞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边高声嚷嚷着:“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知道是谁要炸死咱们这些老少爷们!” 第83章 抄家   林千军凝目一看,只见那人额头上包着纱布,纱布下面还渗着血,身上的衣服因为冲击波而被撕成一缕一缕的,为了御寒也不知从哪儿拖了一条花被子裹在身上。   这时大队卫生所的医护人员已经赶到了现场,正在给受伤者进行紧张包扎处置,显然这是一个倒霉的受伤者。   林千军示意同事搀扶着那伤者,沉声道:“你是谁?你真的看到爆炸案的凶手了?”   那伤者咬牙切齿道:“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我就是俱乐部的检票人员,一直守在门口,就在你们开着车跑进俱乐部之前,有两个人中途离场了!凶手就是他们!”   林千军大喜过望,他再次追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记错?还有没有别的人中途离场的?”   检票员捂着额头的伤处道:“我绝对没记错!这《南征北战》很热门的,放映到现在,就没有人半途离场的。今晚上我抓住了好几个想逃票进去偷看电影的小混混,可是电影里打得热闹,却有两个人从俱乐部里面出来,提前退了场。”   林千军按捺不住兴奋之情,沉着地道:“那两个人是谁?你认识他们吗?”   检票员恨声道:“我当然认识他们!他们就是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   这两个名字一报出来,四周围观的人群就是一阵哗然,有人高声嚷嚷道:“原来是徐家兄弟!怪不得呢!他们前不久死了孩子,心里一股邪火没地方发作,就来报复杀人了!”   “不止是死了孩子,那徐凤浩还被人冒名顶替丢了招工的机会,徐凤德被大队干部压着不准报名参军。人家有冤屈呢。”   “冤屈个屁!冤有头债有主,当官的坑了他们,他们有种去炸当官的啊,凭什么来炸咱们?!他妈的,老子和徐凤德还一起下过矿,喝过酒,他居然连老子也炸!”   林千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喜,这下子连作案动机都找到了!这显然就是一起因为个人恩怨而实施的报复社会案件!   林千军站直身子,强忍着背上的剧痛,面对着群情激奋的人们高声道:“我们是部委里下来开展调查的,接到紧急举报富强大队俱乐部有凶手实施爆炸案--”   四周的人群瞪大了眼睛,什么?居然是京城里来的钦差大臣?哎呀,还是上面来的领导厉害啊,居然及时阻止了这样一场惊天爆炸案,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俱乐部示警,今晚上不知要死多少人。   有人激动地嚷嚷道:“这位京城来的领导,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一定要抓住徐家兄弟!我家孩子脸上被碎玻璃划了个大口子,这都破相了!长大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啊!姓徐的,老子千刀万剐了你们两个杂碎!”   林千军满意地点点头:“徐凤浩徐凤德犯下这样严重的罪行,肯定已经畏罪潜逃了,这里是矿区,遍布矿洞,地形复杂,他们往矿洞里一躲,十天半月都找不到他们。”   “我需要大家帮忙,立刻在各处路口设卡,同时全面搜索矿区,一定要把徐家兄弟找出来!大家可千万小心,徐家兄弟穷凶极恶,身上肯定还带着爆炸物,小心他们狗急跳墙伤人!”   这时,又有一队人匆匆赶来,带队的几个人穿着干部服,其他人戴着民兵大队的袖章,显然是大队的干部听到爆炸声后立刻组织民兵赶来救火。   当他们看到林千军等一干身着警服的外地人后,不由一怔--公社和矿上的警察他们都是认识的,不知林千军等人是什么来头。   一个干部沉声问道:“这几位同志是哪个部门的?到咱们富强大队有什么事?”   林千军不无厌恶地瞟了那个干部一眼,从刚才群众的嚷嚷声中,他已经听出,这起爆炸案的起因就是干群矛盾。   而在前期的爆炸物管理中,他早就知道富强大队的一些干部们屁股底下并不干净,虽然说眼前的干部并不见得就是直接欺负徐家兄弟、引发爆炸案的直接责任人,但蛇鼠一窝,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千军掏从自己的证件,在那干部面前一晃,板着脸道:“我是部委某某部室的林千军副股长,正在七台河调查爆炸物管理事宜。今晚你们大队发生了大型爆炸案,据我们调查所知,案犯是徐凤浩徐凤德。你立刻带我们前去徐家兄弟住处进行进一步调查,同时发动人手全面布控,以防徐家兄弟再度作案!”   那干部吓了一跳,部委里来的副股长根本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大队干部能比的。   他此前也听说了有钦差大臣来七台河调查爆炸物管理,上面还给他吹过风,让他最近夹起尾巴作人,别整什么妖蛾子。   可没想到,今晚钦差大臣都查到富强大队来了,虽然自己并不直接负责爆炸物管理,可俱乐部炸成这个惨样子,大队上下领导干部都落不了一个好。最起码,得扣个管理不力的帽子。   那干部根本不敢查看林千军的证件,一迭声应是,忙分派了手下的民兵,一部分带领群众四处设卡查人,另一部分由他亲自带队,陪着林千军前往徐凤浩徐凤德家。   虽然事情闹得这样大,徐家兄弟只要不是傻子肯定跑远了,但他们走得匆忙,家里肯定留下了部分线索,这有助于今后的审案定罪。   如今的公检法系统办案也正规起来,讲究证据,林千军虽然通过检票员的揭发合理推断徐凤浩和徐凤德是凶手,但还是需要铁板钉钉的证据才能将案件办成铁案。   他现在可是部委里挂得上号的破案专家,懂得了爱惜羽毛的道理,力求自己办的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林千军在大队干部的陪同下匆匆赶往徐家,富强大队方圆并不大,不一会儿就到了徐家门口,徐家大门紧闭,倒是隔壁邻居有两个女人站在门口,冲着俱乐部的方向指指点点,那儿火光熊熊,照亮了半边天。   那两个女人正是蒋阿婆和胡素贞,蒋阿婆忧心地道:“那儿出什么事了?着火了?哎呀,会不会和辰辰有关系?”   胡素贞劝道:“那儿好象是俱乐部方向,我们不是去找过了吗?辰辰并没在看电影。”   这时,林千军和大队干部一行人匆匆而来,看到胡素贞,大队干部却是认得的,忙问道:“胡素贞,你有没有看到徐凤浩徐凤德?”   胡素贞摇摇头:“徐家兄弟吃了饭后就出门了,没见他们回来。怎么了?这半夜三更的,你带这样多人找他们做啥子?”   大队干部咬着牙道:“姓徐的犯下掉脑袋的大案了,他们炸了俱乐部!”   胡素贞和蒋阿婆齐齐傻了眼,虽然听到胡素贞说徐家兄弟不在家,但大队干部依然不死心,手一挥,顿时就有几个民兵上前大力拍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徐凤浩媳妇一脸煞白地站在门口:“啥事?”   大队干部吼道:“把这婆娘抓起来!她就是没有参与爆炸案,也是个知情不报的包庇罪!”   立刻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民兵冲上来,不顾徐凤浩媳妇的尖叫挣扎,把她用绳子绑了起来。   林千军在身边看了一皱眉,刚想劝阻,背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刺痛,忍不住闷吭了一声。   旁边搀扶的同事悄声道:“林股长,基层办事就是这个作风,咱们还是先进屋检查一下吧,办案要紧。”   林千军点点头,对正吆五喝六的大队干部道:“你带人守住门口,我和我的同事进屋搜查。”   大队干部讨好地道:“我们人多,帮林股长一起查吧。”   林千军还没发话,旁边的同事一皱眉道:“这样多人挤进去做什么?万一破坏了案发现场,把证据搞坏了,这责任谁来负?”   大队干部吓了一跳,忙叫住了几个跃跃欲试的民兵,林千军点了点头,这破坏案发现场云云,倒并不是林千军的同事危言耸听。   林千军自从被部委委以重任,领导一个部室以来,深知自己真正的斤两--他破下的几起案件,都是靠托了蝴蝶大师的福--但他总不能一辈子靠蝴蝶大师,所以在暗中一直恶补各种侦破案件的知识。   自从林千军和陈巧莉谈上恋爱后,陈巧莉利用自己擅长英语的特长,帮林千军找来了不少有关案件侦破方面的英文资料,翻译后供他学习。   林千军对此如获至宝,漏夜研读,还真被他学了一二分本事来,保护案发现场等概念,正是他传授给下属同事们的。   而这又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威望--部委里很多同志是半路出家,并没有专门学习过案件侦破等业务。   无论是技术还是相关理论都是一片空白,到了基层,连审讯都是靠拍桌子瞪眼睛,屈打成招的事也没少发生。   象林千军这样强调专业化破案的,可谓凤毛麟角,但也因此受人关注。   林千军和同事们进门后,就戴上了白手套,就连鞋子也用塑料袋套上,轻手轻脚地在屋里查看着,其中一个同事取出照相机,喀嚓喀嚓地打着闪光灯,拍起照片来。   “林股长,你来看看这个。”有个同事在餐桌边招呼着。   林千军大步走到餐桌边,一眼看到餐桌上堆着一堆空塑料袋和用剩下的电工胶布。   他神情一凛:“这塑料袋我见过,俱乐部地下挖出来的炸药外面就套着这样的袋子。装起来,送技术处检查指纹。”   立刻有同事用专用的证物袋,把塑料袋和电工胶布装了起来。   徐家并不大,林千军等人很快又发现了铁镐、锄头等物,那铁镐上还沾着泥土,林千军将泥土小心翼翼刮了下来,准备和俱乐部的泥土进行对比。   “林股长,你背上又渗血了,快坐下休憩一下吧。”有个同事劝道。   林千军也不矫情,顺势在坑上坐了下来。突然,他的神情一凝,低头看了看坑桌,伸出载着手套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抹了一下,逆着灯光细细查看--白手套上有一层淡淡的粉末。   林千军又在坑上抹了一把,同样有类似的粉末,他继续低头查看,一眼发现坑下面有几块砖有活动过的痕迹,他立刻从坑上站了起来,一指坑洞:“挖!”   坑洞被挖开了,同事们用手电筒往里一照,惊喜地嚷嚷道:“炸药!还有雷管!上面的包装纸还在呢!”   林千军道:“取样,采集指纹。”   林千军和同事们几乎将徐家翻了个底朝天,除了炸药和雷管,还找到了盛装汽油、柴油的桶,大量的电话线、导火索、装雷管用的包装箱、钳子、螺丝刀等大量证物。   毫无疑问,人证物证俱在,徐凤浩徐凤德就是俱乐部爆炸案的罪魁祸首!   林千军带着同事们出了徐家,把门贴上封条,让大队干部派几个人守在门口,这才有空闲让卫生所的医生处理背部的伤口,将扎在里面的木刺、玻璃碴夹出来。   因为没有打麻药,林千军痛得呲牙咧嘴的,但依然不忘了吩咐同事:“等俱乐部的火灭了,一定要细细检查一下。我断定,地下肯定还埋着没有爆炸的炸药和雷管,只要和徐家取得的样品一对照,那就是铁证!”   同事点点头,但又苦笑起来:“我们盘问了一下徐凤浩的媳妇,她是个老实人,立刻就承认丈夫和小叔子最近搞来了不少炸药雷管。”   “但她说那都是用来倒卖挣钱的。这矿上公社里倒卖炸药雷管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为了挣点小钱。凭什么不抓他们,就只抓她老公侄子。至于徐凤浩和徐凤德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第84章 杀个回马枪   林千军摇了摇头:“同一张床睡觉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就算徐凤浩没有明说,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不用费心在她身上打开审讯的缺口,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徐家兄弟!”   “立刻通知七台河,将所有的长途汽车站、铁路站控制起来!主要的道路全给我设上卡子,一只麻雀也不能飞出七台河!”   其实不用林千军派人知会七台河公安系统,当地的同行们早就行动起来了,他们毕竟是地方上的,人头熟,俱乐部一发生爆炸,各种消息就已经捅到了七台河甚至更高一级的公安系统领导那儿。   那一夜,无数的电话铃响个不停,车辆和人员在各个相关部门进进出出,原本黑沉沉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这可是天字号大案件啊。   只不过,林千军因为有蝴蝶大师事先通风报信,所以先行了一步,抢先来到了徐家。   但当地的公安部门也不甘落后,他们也知道没办法和部委来的调查组争功,干脆在整个七台河地区布下一张大网--只要抓到徐凤浩徐凤德,那多少能弥补自己在这起惊天大案中的失职。   公安局、派出所、矿区公社的民兵甚至连居委会的小脚纠察队都被动员起来,星夜在汽车站、火车站巡逻,在各主要道路之间设卡,检查每一辆汽车和大车。   只要是能藏人的角落,一个也不放过,甚至连驻军也行动起来,和矿区的民兵一起,彻底搜索每一个坑道每一个矿洞。   东风公社某个卡口,一群戴着红袖章的民兵正在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带领下设卡,他们就地砍伐树枝,横卧在公路上,这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卡子了,类似这样的卡口,在东风公社、在七台河有无数个。   一个干部给民兵们散发着印有徐家兄弟头像的通辑令:“大家看仔细了,这就是徐凤浩徐凤德,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   通辑令上的照片是户籍档案里的,还是前几年的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用来认人却是足够用的了。   一个矮胖的民兵给一个干部递上了一支香烟,陪笑道:“这寒冬腊月的,你不在家里的坑头上猫着,还要来设卡,实在是辛苦你了。”   干部叹了口气:“有啥法子,这徐家兄弟可把事情闹大了,不要说七台河,连省里的领导也发了火,这可是天字号大案啊!要不是京里来的领导觉察了先机,赶到富强大队俱乐部疏失人员,那这一次爆炸少说要死伤数百号人!”   矮胖的民兵摇头咋舌:“这徐家兄弟也太凶残了吧,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干部突然一阵语塞,他是多少知道一点内幕的,虽然他平时也吃喝要拿,但富强大队的个别干部实在太过份了。   冒名顶替不说,还不给人家报救命用的医药费,让徐凤浩女儿小小年纪死在医院里,就算徐家兄弟最后抓到了,估计富强大队乃至东风公社的一些干部都落不了好。   那干部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徐凤浩徐凤德犯下这样的大案,早就不把命放在眼里了,你们在这里设卡,可得打起精神,小心徐家兄弟狗急跳墙。他们手里可是有炸药雷管的!”   矮胖的民兵大大咧咧地道:“谁怕谁啊,他有炸药,我们有枪啊。”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那年头,民兵手里可是有真枪实弹的,有的地方民兵不仅有枪,还有炮,每年都要进行高射炮实弹演习。   干部一皱眉,叮嘱道:“还是要小心点。”   民兵们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柴油桶,在里面扔了些煤,浇上汽油,点燃,围着柴油桶边取暖边说笑着。   他们有七八个人,个个带着半自动,徐凤浩徐凤德如果真敢撞上来,那就是来送人头送功劳的。   在卡口不远处,一处灌木丛轻轻动了动,抖落下几团雪花,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爬出灌木丛,匆匆向身后的一处矿洞跑去。   那矿洞是当地老百姓私自打的盗洞,就打在矿区主矿脉的边上,偷挖公家的煤炭,这属于典型的挖集体的墙角。   但是类似的盗矿洞实在太多,俗称老鼠洞,管不胜管,只要不是规模太大引人注目,矿区的领导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也说不清在七台河究竟有多少这样的老鼠洞,如果要藏人,这些老鼠洞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那人影匆匆溜进只能容一人进出的一个盗洞,转过一个弯,眼前就是一亮,矿洞内点着一团火,一个男人正背朝着矿洞,烤着土豆、地瓜。   进矿洞的人扬声道:“哥,我回来了。”--他是徐凤德。   烤火的人回过头,正是徐凤浩。   原本,徐凤浩徐凤德点燃导火索后,就准备溜回家中,静观炸药爆炸以泄心头之恨,他们颇有信心,认定没人能查得出来俱乐部的炸药雷管是他们俩人埋的。   --两兄弟前后花费了近一星期时间在俱乐部埋设炸药,居然没有人发现,可见富强大队上上下下管理之松懈。   何况在这矿区,炸药雷管随手可得,公安部门就是追查下来,也是一笔无头帐。   可是万万令徐家兄弟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刚走出俱乐部,迎头就撞上坐着吉普车而来的一队警察,警察们当场就叫破俱乐部里埋有炸药!   在那一瞬间,徐凤浩徐凤德饶是再胆大,也吓得差点尿裤子,两人都以为警察已经发现了自己两兄弟犯下的一切罪行,可没想到,那一队警察似乎只知道俱乐部里埋有炸药,并不知道始作俑者,居然和他们擦肩而过。   徐凤浩徐凤德趁机逃脱,但两人都明白,家里是不能回了,剩下的路只有一条,亡命天涯!   徐凤浩甚至顾不上回家跟媳妇道别,和徐凤德两人连夜赶路,跑出富强公社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爆炸声。   两人站在小丘上扭头回望,看到那熊熊火光,却知道,自己两人的一切谋划都落空了。   那队警察肯定已经及时疏散了俱乐部内正在看电影的人们,那数百斤炸药能炸伤几个人就算不错了。   徐凤浩徐凤德知道,接下来警察就会满天下搜捕两人,顾不上喘一口气,高一脚低一脚踩着雪前行,两人不敢走大路,只能往小路里钻,这逃亡的速度就更慢了。   雪夜,小道,乱岗,徐凤浩徐凤德虽然干惯了粗活,但是这样漏夜逃亡,也是又累又慌,走到后来,实在是有些撑不住,就找了个盗洞憩下来,又从地里刨了些土豆地瓜,烤了充饥。   徐凤德拍了拍身上的雪,对徐凤浩道:“哥,和你猜的一样,各路口都设上卡子了,干部民兵把路卡得死死的,都带着枪,硬闯可不好闯啊。”   徐凤德递给徐凤德一个烤得半生不熟的地瓜,苦笑道:“越往外走,卡子越严密,无论是长途汽车站还是火车站,肯定守得一只蝇子也飞不出去。凤德,哥这次拖累你了。”   徐凤德瞪着眼睛道:“这是什么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要报仇,难道我还能当缩头乌龟不成?更何况,那些王八蛋干部也没少欺负我,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只不过,我实在想不通,那些警察是怎么知道俱乐部里埋了炸药的?如果有人看到咱们埋炸药,那警察就该直接抓了我们两人啊?可现在这情形,却是警察只知道俱乐部里有炸药,却不知道是谁埋的。真是古怪到家了。”   徐凤浩也一直心怀疑问,只是刚才只顾着逃亡,没有细思。   他摸了摸下巴:“是有古怪,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凤德啊,咱们两人是逃不出去了,你有什么想法没?”   徐凤德的脸色狰狞,在火光中一明一暗,他咬牙切齿道:“什么想法?当然是报仇!咱们辛苦埋在俱乐部里的炸药没有炸死人,我不甘心!大队、公社、矿区还有很多咱们的仇人,我要杀了他们!”   徐凤浩也脸色阴沉:“不错,我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反正逃不了啦,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多杀几个,为娃娃报仇,黄泉路上也多几个垫背的。”   徐凤德狞笑道:“警察民兵肯定以为我们两人往外面逃,外面的卡子管得严,里面反倒没那样紧张,咱们抢辆车,杀回富强大队,杀回东风公社!”   “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些炸药雷管吗?都给整上,往大队办公楼、公社大院挨个儿扔过去!炸死那群王八蛋!”   徐家兄弟下定鱼死网破的决心,铤而走险,调头返回富强大队,果然如徐凤浩所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预料到原本应该正在亡命天涯的徐家兄弟会突然返回,被他们轻易穿过了几个卡口。   徐家兄弟大摇大摆走在大路上,两人甚至还在路边小摊买了几个肉包子,边走边啃,这时,一辆运煤的卡车缓缓从两人身边驶过,却是驶往富强大队矿区的。 第85章 我,杀人啦!   徐凤浩心中一动,对徐凤德道:“走路太慢了,咱们抢了这辆车吧,直接把车开到矿区,再运一车炸药回来,开着车扔炸药!”--徐凤浩哪里知道,他这思路隐隐有另一个时空自杀式卡车的雏形了。   徐凤德一拍大腿:“中!”   两兄弟小跑到路中间,将手一拦,卡车嘎一声停下了,司机不耐烦地探出头来:“想搭车?坐后车厢吧。”   徐凤浩狞笑一声,一个箭步窜到车门旁的踏板上,将一把匕首顶在了司机的脖子上:“滚出来!”   司机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时徐凤德拉开了车门,一把将司机扯了下来,一拳把他击昏在地,他问徐凤浩道:“哥,这司机咋整?”   徐凤浩毫不迟疑道:“杀了!要不然这混蛋醒了肯定要通风报信。”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就向那司机的脖子刺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车头方向响起:“不要!徐大叔,别杀人!”   徐凤浩和徐凤德惊讶地扭过头,只见一个熟悉的矮小的身影从车窗里探出来,是王宇辰!   徐凤德惊讶地道:“辰辰?你怎么在这里?”   王宇辰喃喃道:“我一个人到七台河玩,玩累了,就搭了这位司机大叔的车回富强大队。徐大叔,别再杀人了。你是好人,你不应该杀人。”   徐凤浩整个身子一僵,他盯着王宇辰:“辰辰,连你也知道我在俱乐部埋炸药杀人了?哈哈,哈哈,你的徐大叔再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好人徐大叔了!”   王宇辰急切地道:“徐大叔,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警察去得及时,俱乐部的爆炸应该没炸死几个人,你们不会被判死刑的。可是如果你亲手杀了这位司机大叔,那可就要以命偿命了。”   徐凤浩一呆,他突然觉得王宇辰刚才的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极重要的东西。   这时,徐凤德在旁边震惊地嚷嚷起来:“辰辰,你在七台河玩,怎么知道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的情形?那群警察赶来的事可没几个人知道!”   “等等,我知道了!是你向警察举报我们在俱乐部埋炸药的是不是?你住在胡素贞家,肯定是听到我们的动静了!哥,是这小崽子坏了我们的好事!”   徐凤浩瞬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眯起眼睛,盯着从驾驶座里探出半个身子的王宇辰,但是此时,他再不将王宇辰看做一个普通的孩子。   徐凤浩一字一顿地道:“辰辰,大叔要谢谢你,你只向警察举报了我们哥俩在俱乐部埋炸药,却没告诉警察是谁埋的。要不然,现在咱们哥俩都已经被铐起来了。”   王宇辰脸色的神色一变,再没有了小孩子那种故做天真的样子,他如同一个老人一样沉沉地叹了口气:   “徐凤浩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世道对你不公,可你不能把这气撒在无辜之人的身上。你收手吧,跟我回去自首,好好劳动改造。”   徐凤浩呵呵怪笑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劳动改造?凭什么叫我改造?!真正该坐牢的是那些干部!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娃!辰辰,你经常抱着娃和她一起玩,你说,娃有什么罪?这样小就被他们害死?!老天瞎了眼啊!”   王宇辰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他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想了很多办法救娃娃了,可没想到,她的病根这样深,就是送到七台河大医院,也救不了她的命。”   徐凤德眼珠子都要瞪出眶来,徐凤浩和王宇辰的几句对话似乎揭示了一个他无法想像的真像。   他指着王宇辰结结巴巴地道:“什么?难道救娃娃的是你?不对啊,明明是蒋阿婆借钱给嫂子给娃娃看病的啊--”   徐凤浩摇了摇头:“凤德,你现在还没明白吗?这一切,都是辰辰做的。怪不得,我自从见到蒋阿婆和辰辰你,心里总有种古怪的感觉,原来你们就是冲着我们徐家兄弟来的。呵呵,我就说,怎么就这样巧,你们找的亲戚,也是徐姓兄弟。”   王宇辰长叹一口气:“反正你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我这话,也就是在这儿说给你们两兄弟听--”   “没错,我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止这场悲剧,借大嫂钱给娃娃看病,把最好的复习材料给徐凤德让他考学。可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最终没能挽救娃娃的命。”   “可是徐大叔,你现在走的是一条绝路啊!你现在收手,还能救你和凤德叔的性命。”   “我向你保证,我会给大嫂足够的钱,让她安心过日子,等你和凤德大叔出狱时,一样能过好日子。”   徐凤浩脸色阴沉:“好日子?这算什么好日子?我该报的仇没有报,该杀的人没有杀,算什么好日子?”   “辰辰,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我徐凤浩身上会发生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但有一点你错了,自从我决定在俱乐部埋下炸药,我就再没想过回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凤德,把辰辰拉下车!绑起来,给他一条活路!咱们开车装炸药去!”   徐凤德有些不知所措,刚才徐凤浩和王宇辰的对话内容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他听得云里雾里,却又隐隐明白了什么,但更加难以置信。   这时听到徐凤浩下令,一时有些没有醒过神来,就在这时,王宇辰突然发力,一把将卡车驾驶室的门关上了。   徐凤浩摇了摇头,准备上前砸车,辰辰毕竟是孩子,他以为躲在驾驶室里自己就拿他没招了?这又不是过家家躲猫猫。   徐凤浩一个箭步蹿上卡车车门旁的踏板,正准备砸窗户,然后,他整个身子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矮小的王宇辰正大模大样坐在驾驶位上,一脚离合,一脚油门,将档位打到一档.   哐哐哐,老式嘎斯卡车发动机发出沉重的喘息声,驶动了--那司机停车时并没有熄火,只是挂了空档。   王宇辰居然会开车!   在20世纪70年代,开车可是一门很了不起的技能,是民间传说的“听诊器、方向盘,百货公司售货员”三大“明星”职业的其中之一。   那时候当司机不仅有吃有喝有地位,还会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和谄媚。   徐凤德当时一门心思想参军,就是想在部队里学会开车技术,复员后,能找一门好工作。   那年头的司机,无论是开大车还是小车的,那鼻孔都是朝天的,更是把驾驶技术当成一门独门绝技,轻易不会传人。   可是,王宇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居然会开车?!   王宇辰费力地挂着档,他当然会开车,而且还是个老司机,考驾照时,学的就是手动档,后来还出于好奇,开过报社里送报纸用的厢式货车。   他甚至还学会了在电瓶没电的情况下,溜车起步--也就是在下坡路上,踩离合,将汽车档位打二档。等汽车因为自身的重力作用下溜车达到一定速度时,抬离合,给油门。   只要配合得好,没有电瓶驱动,手动档的汽车也能顺利发动起来。   嘎斯卡车虽然老旧,那离合器又涩又紧,档位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推进位,但王宇辰依然顺畅地将卡车开动起来。   徐凤浩踩在窄窄的门边踏板上,嘎斯卡车启动后稍一颠簸,他就站不稳了,勉强拉住后视镜的铁架子,想把身子挂在车上。   可万万没想到,他的裤脚却被卷入了转动的车轮里,他只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就被带入了轮底。   王宇辰因为个子矮,脚要够离合和油门,虽然伸长脖子,也看不到窗外的情形。   等到听到徐凤浩的惊呼,感觉到车轮下压着了物体,赶紧踩刹车,却是回天无力,沉重的嘎斯车的后轮重重地从徐凤浩躯干上压了过去!   王宇辰匆忙打开车门,跳下车,一眼就看到徐凤浩半边身子被压在后面的双排轮下。   那卡车虽然是去矿区拉煤炭,并没有装煤,但空重也有好几吨,哪里是脆弱的人体经受得住的,徐凤浩嘴里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将肮脏的泥雪都染红了。   王宇辰手足无措地扑了过去,扑嗵一声跪倒在车轮旁,伸出手想捂住徐凤浩的嘴,似乎这样就能止住他不断喷涌的鲜血。   那血里还夹杂着不名的碎片,那是在巨大的压力下破碎的内脏--王宇辰慌急地嚷嚷着:“徐大叔,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你--”   徐凤浩喉头咯咯作响,口鼻里涌出的鲜血带着泡沫,那是肺部被压碎了,他挣扎着吐出一句含糊的话:“告诉娃他娘,好好过日子--”头一歪,眼中彻底失去了神采。   从王宇辰发动嘎斯卡车,到徐凤浩扒车门,又到从车头卷进车底,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   徐凤德站在原地都没反映过来,等看到徐凤浩口吐鲜血一命呜呼,才状若疯狂的大吼一声向王宇辰扑来:“你这狗崽子!你杀了我哥!我要杀了你!” 第86章 烂掉的根子   徐凤德在泥泞的雪地里跑了没几步,突然身后窜出一个身影,高高举起一块随手捡来的煤矸石,重重砸在徐凤德的后脑勺上,这一击用力极重,徐凤德的后脑勺咔一声脆响,硬生生凹下去一块,红的鲜血白的脑浆都涌了出来。   击出这致命一击的,正是嘎斯卡车的驾驶员,只见他握着煤矸石,呼呼喘着气,站在徐凤德倒卧在泥雪里的尸体旁,犹不解恨地吐了唾沫:“他妈的,两个劫道的,要不是老子醒得及时,这命就丢在你们手里了。”   原来,徐凤德只是打昏了驾驶员,当徐凤浩准备下杀车时,被王宇辰及时出声劝止,接下来,徐凤浩徐凤德两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王宇辰身上,浑然没有察觉那司机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   当徐凤浩惨死车轮之下,徐凤德扑向王宇辰准备报仇时,那装死的司机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顺手捡了块煤矸石,砸向徐凤德的后脑!   王宇辰看到徐凤德向自己扑来时,正准备故技重施,再次逃回嘎斯卡车驾驶座,准备驾车逃回富强大队,再想办法通知林千军围捕徐凤德,可没想到变故突发,卡车司机居然绝地反击,反手杀了徐凤德。   他一时间呆呆地跪在车轮旁,看看死在轮下的徐凤浩,再看看倒卧在泥雪里的徐凤德,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司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卡车旁,瞟了眼车轮下早已经没有气息的徐凤浩,长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运气,老子的车不知怎么滑档了,把这个劫道的王八蛋给压死了。”   王宇辰一怔,继而明白过来,这司机并没有听到自己和徐家兄弟的对话,他还以为是卡车滑档,自行驶动,将徐凤浩卷入车下。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自己就不会卷入徐家兄弟之死。   王宇辰装出一个害怕得发抖的小孩子的样子,带着哭腔道:“大叔,死人啦,我怕。”   司机拍了拍他的脑袋:“怕啥,这两个都是坏人,死有余辜。”   他也是个胆大的,抱着王宇辰跳上车,倒车,将车轮从徐凤浩身上挪开,接着,又再次跳下车,一个人吭吃吭吃将两具尸体都扔到车上,然后满不在乎地带着身上的鲜血和脑浆,驾车前富强大队方向驶去。   那司机边开车边对王宇辰道:“大叔我可是在越南打过仗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弄死两个劫道那是为民除害。”   原来这个司机还没认出来徐家兄弟就是正在通辑的爆炸案的逃犯。   王宇辰装出一个7岁孩子该有的害怕的样子,吓得小脸发白,喃喃无语。   嘎斯卡车一路无阻驶入富强大队后,司机看到炸塌的俱乐部,吐了吐舌头:“好家伙,这可比挨了榴弹炮还厉害。”   这时,几个民兵赶了过来,不耐烦地挥着手:“快点把车开走,这是案发现场,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炸药,会不会爆炸。”   司机忙道:“这几位大兄弟,我正要找你们呢,我在路上碰上两个劫道的,一个被车压死了,一个被我砸死了--我这可是自卫反击啊,尸体就在车上,我给你们带来了。”   民兵们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转到后车厢,趴着车帮子往里瞧,一眼看到躺在空车厢里的两具尸体,他们惊呼起来:“这不是徐凤浩徐凤德两兄弟吗?快快快,赶紧去通知领导!”   司机这才呆住了:“什么?这就是炸了俱乐部的徐家兄弟?哎呀,看我这脑子,怎么就这样糊涂,看到他们拦车时,居然没有认出他们来。”   趁着现场混乱的劲儿,王宇辰悄悄溜下车,撒腿就向胡素贞家里跑去,胡素贞和蒋阿婆正在家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今晚这事儿闹得太大也太不可思议了。   --俱乐部被炸成了废墟,做案的居然是徐家兄弟,警察和民兵把整个富强大队翻了个底朝天。   外面乱成这个劲儿,王宇辰却不知去向,有心想出门找他,却又不知该从何处找起。   我的天啊,这孩子可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以及低声的呼唤:“奶奶,胡阿姨,快开门。”   是王宇辰的声音!   蒋阿婆几乎是扑到了门口,一把拉开门,把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带着哭腔道:“辰辰,你可回来了!”   胡素贞拍着胸口:“老天保佑,你这孩子,这深更半夜的,跑哪儿去了?”   不说王宇辰怎么胡说八道掩饰自己的行踪,林千军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到已经被扑灭了火的俱乐部边,那辆嘎斯卡车就停在俱乐部边的大街上。   那名司机正向民兵和社员们吹嘘着:“这姓徐的两兄弟在路上拦我的车,我还真没把他们当通辑犯。你们想啊,通辑犯只会向外面跑,谁会想到他们居然想着回富强大队呢?”   有个民兵变色道:“徐家兄弟这是眼看着逃不出去,想回头报复咱们呢!真要是被他们抢了车,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司机心有余悸地道:“可不是,我被他们从车上拉下来,一拳打昏过去,差一点就没命了。幸好我那辆老破车突然溜车,把徐凤浩给压死了,徐凤德急着救他哥哥,冷不丁被醒过来的我砸了一煤矸石。”   “徐家两兄弟就这样去见阎王了。可见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统统报销。”   林千军在旁边听着司机唾沫横飞吹着牛,微微一皱眉,这司机说得也太巧了,巧得不像是自然发生的,倒像冥冥之中有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弄一样。   这时,林千军的几个同事已经跳上车,仔细查看着徐凤浩徐凤德的尸体,他们手里都有从户籍部门那儿拿来的照片,经过仔细对比,确认尸体正是徐家兄弟。   一名同事向林千军汇报道:“林股长,没错,就是徐凤浩徐凤德,我初步查了一下死因,和司机的描述相吻合--这司机倒是立大功了,全市出动民军几万人,他却轻而易举干掉了徐家兄弟。”   林千军点点头:“让司机录份材料,仔细一点,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次日凌晨,林千军收到了司机的详细材料,他瞪着熬红的眼睛翻了翻,突然一怔:“孩子?司机还带了一个搭车的孩子?那孩子呢?”   同事打着哈欠道:“司机也不认识那孩子,只知道他就住在富强大队,卡车回到大队后,那孩子就自己离开了。说起来,那孩子也是命大,如果徐家兄弟得了手,抢了车,以他们那凶残的性子,谁知道那孩子会有什么下场?”   林千军皱着眉,总觉得这个孩子来历有些蹊跷,可具体问题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他正迟疑着是否让同事再去查查那个孩子的下落,突然一队人匆匆而来,却是七台河的公安部门领导赶来了。   徐家兄弟落案,让当地领导们长长松了口气,虽然说不上是将功补过,但勉强也算是个好结局。   当地的公安系部门知道林千军已经直接插手处理这起案件,反正这事儿也隐瞒不了,决定和钦差大臣好好沟通沟通,看看如何淡化这起案件的影响,最起码,少摘几顶乌纱帽。   林千军再也顾不上追查那个孩子的事,他沉着脸请当地公安部门的领导进了自己临时的办公室,在对方寒暄前,他就把一迭材料递给了他们:“请大家好好看看这些材料,官逼民反,这就是官逼民反啊!”   这迭材料,正是林千军在富强大队调查徐家兄弟时,了解到的徐凤浩徐凤德受到不公正对待的相关内容--这些事情并非什么秘密,矿区、大队的人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甚至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千军的同事们稍加盘问,他们就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尤其是公社教员赵亮,他红着眼告诉调查人员,徐家兄弟炸俱乐部罪该万死,但大队、矿区那些欺负他们的干部们,同样不是东西!   是他们把徐家兄弟逼上的绝路!   七台河的领导干部们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越看脸色越发黑,终于有人忍不住,啪一声,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王八蛋!这些狗东西还是我们的干部吗?这是逼良为盗啊!比当年的小鬼子、刮民党还坏!”   有人叹了口气:“这富强大队,从根子上烂透了,不好好清理一下,在这块土地上,还会出现更多的徐家兄弟!”   办公室里的,都是公安系统的同志,相对于地方干部,他们相对要干净得多,他们也明白,七台河出了这样大的案子,总得对上面有所交待。   更何况,林千军这个部委来的钦差就在案发现场,就算是有心人想隐瞒,也隐瞒不住,所以干脆明明白白表态,对当地干部进行清理整顿,以防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这时,林千军的又一位同事匆匆而来:“林股长,俱乐部的火已经被消防的同志全部浇灭了,我们在现场进行了进一步挖掘,一共发现了五个埋藏爆炸物的坑,其中两个坑内的爆炸物已经爆炸,另外三个坑没有被引爆。”   “通过对比没有引爆的炸药、雷管和徐家兄弟家起出的样品,基本确认是一致的!现在证据完全可以断定,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案,就是徐凤浩徐凤德所为。”   啪啪啪,地方上的同志纷纷鼓起掌来,这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一位地方领导握着林千军的手,感慨地道:“我早听说林股长是部委里有名的小诸葛,掐指一算,再难的案子也能破了。以前是只闻其名,这次可是亲眼所见。”   “你们调查爆炸物管理,都能顺藤摸瓜揪出这样一桩爆炸大案,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俱乐部疏散群众,不知多少百姓会死在爆炸之中。我代表富强大队、代表七台河的干部群众,谢谢你们!你们不愧是人民的守护者!”   林千军自然无法也不可能向这位领导同志解释自己是得到了蝴蝶大师的两次提示,他一边客套着,说着歉虚的言辞,一边思绪已经飘飞出去。   蝴蝶大师显然就在七台河,甚至有可能,就在富强大队,不知道这一次,自己有没有缘份和他老人家相见。   林千军哪里知道,王宇辰此时已经离开富强大队了,原本次日胡素贞就要坐火车返回温州,在闹出俱乐部爆炸这样的事后,她又惊又吓,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富强大队这是非之地多待一刻。   等王宇辰一回来,她就立刻嚷嚷着离开富强大队赶往火车站。   王宇辰和蒋阿婆也决定返回甬城,借口是现成的--富强大队闹出这样的大事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亲人了,总不能在这儿坐吃山空,不如回甬城再说。   王宇辰离去前,原本想探望一下徐凤浩媳妇,给她留点钱,但徐凤浩媳妇已经被当地民兵控制了起来,他只能做罢,等以后再有机会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   --在短短数天内,她失去了最心爱的孩子,又失去了相伴终生的丈夫以及小叔子。   她是山东来的外地女子,以后就是想改嫁,在当地也难找到好男人,最好的结果,就是孤身一人返回山东老家,将过去一切的悲苦记忆埋在这块黑土地里。   胡素贞掏钱租了一辆大车,她虽然再三舍弃,可依然随身带了不少行李,倒是蒋阿婆、王宇辰除了随身的衣服,并无长物。   三人挤在车板上,晃晃悠悠赶着路。   不知何时,天上零零星星飘下了雪花,蒋阿婆担心王宇辰着了凉,又是给他戴上绒线帽,又是围上大围巾,把王宇辰包得跟个热水瓶似的。   王宇辰任奶奶摆弄着自己,心里却思绪万千,富强俱乐部爆炸案算是了结了,和原时空相比,爆炸只是导致了部分人轻伤,连一个死者都没有,自己算是大功告成。 第87章 口技   可是,自己最大的心愿却失败了--拯救徐凤浩和徐凤德。   自己花了一大笔钱,还掏出了借口是妈妈留下的试卷,就是想解决徐家兄弟受到的不公。   然而,老天不开眼,徐凤浩的娃娃还是死了,这成了最后的导火索,以至于爆炸案依然发生了。   这改变历史,实在是太难了。   以前王宇辰总觉得,自己身为重生人士,就能如同那些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谈笑风生间,举重若轻,就能改变历史大势。此前几次行动的成功,也无形中增加了他的信心。   可是,这次七台河之行,却让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   徐凤浩徐凤德的悲剧,是有深刻的内在原因的,是社会多方面合力的结果,套用后世网络上一句段子--这是最黑暗的土地上开出的恶之花。   王宇辰的钱以及他的善意,是无法从根子上解决徐家兄弟面临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就算他将富强大队上下的干部都换一遍,新上任的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东西!   王宇辰苦笑着,他身为70年代生人,亲身经过80年代、90年代那些岁月,当时整个国家上上下下存在着无数的问题,吏治仅是其中一项。   很多问题,不要说他一个孩子,就是远在京城的那些大人物们,也是一时难以解决的。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更让王宇辰难受的是,徐凤浩居然是死于自己之手--虽然他并不是故意开车压徐凤浩,但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当时刚刚看到徐凤浩被压在车轮下时,王宇辰惊骇莫名,脑袋中一片空白。   可现在再次回顾,脑海里浮现出徐凤浩临死前那夹杂着悲苦、不舍、愤恨的眼神,以及染红了泥雪的鲜血,他的心一阵又一阵揪紧,只感到胸闷欲呕--饶是他两世为人,可却是第一次亲手导致一个人的死亡!   他,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啊!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些在另一个时空无辜惨死的人们,可以依旧欢笑着归家,与妻儿相聚。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一个南方来的孩子,把他们从鬼门关硬生生拽了回来--原时空,在富强大队俱乐部,被炸死八十六人,炸伤一百九十七人!   王宇辰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他先是从富强大队赶到七台河,又从七台河星夜赶回富强大队,中间还经历了徐家兄弟劫车事件,险死还生--谁知道徐家兄弟杀红了眼,会不会把他这个小恩人也给干掉。   徐家兄弟已经被复仇的念头烧坏了脑壳,他们既然敢杀俱乐部里上千号人,就不会在乎多杀王宇辰一个小屁孩。   王宇辰身心俱疲,实在是撑不住,呼呼大睡起来。   ----   虽然已经到了年底,但江南甬城的气温依然在零度以上,比地处东北的七台河暖和多了。   随着火车一路南行,王宇辰和蒋阿婆不断减脱身上的衣服,等火车停靠在甬城火车站时,身上就只穿了一件毛线衣加厚外套,全身松快了不少。   王宇辰和奶奶叫了辆三轮车回向阳院,心里却在发愁,这一次离家近三个月,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急成了啥样子,自己又该怎么搪塞,总不能又推到奶奶身上--唉,谁让自己的身子这样小呢?根本没办法自由活动。   三轮车在向阳院门口嘎然停下,王宇辰刚跳下车,就见到月洞门里走出一个老者,手里还把弄着两个核桃核,那老者正是外公。   王宇辰顿时僵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外公解释自己和奶奶消失了近3个月。   可令他意外的是,外公瞟了他一眼,点点头:“你这小家伙倒也有孝心,见天儿陪着你奶奶到处溜达,我这外公见了都要吃醋了,啥时候也带你外公外婆到外面玩啊?”   王宇辰摸不着头脑,含糊应了声,等外公大摇大摆离去了,这才扶着奶奶,拎着大包小包匆匆回到了偏院,偏院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王宇辰刚要举手拍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说教声:“王德承,给我好好听课,你屁股发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告诉你爸爸让他揍你?李波,你最近老是上课开小差,你看看,这份新的试卷只得了95分。”   “朱艳、林远,你们两个别偷笑,虽然这次考试考得不错,不过体能训练就只是过个场,千米跑至今还没有过关。从今晚起,做完作业后,每天跑800米!”   听着这再普通不过的说教,王宇辰却愣在当场,因为,这说教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更古怪的是,偏远内还响起王德承等人乱糟糟的应答声:“辰辰,王宇辰,我们知道了,一定好好读书,好好锻炼身体--”   这真是见了大头鬼了!   王宇辰忍不住重重一推大门,却发现门居然从里面反锁了,他不耐烦地抬手就拍门,拍了没几下,就听到里面传来陈利群懒洋洋地声音:“谁啊?我们正听王宇辰老师上课呢,概不接待外客,有事下课再说。”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高声道:“陈利群,快开门!你在搞什么鬼?!”   偏院内一阵骚动:“啊!辰辰回来了!太好了,咱们总算熬到头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挤在门口,个个喜笑颜开,“辰辰,辰辰,可盼到你回来了。”   边说,边七手八脚把王宇辰和蒋阿婆迎进了门。   王宇辰满心疑惑地扫了一圈偏院,没看到崔艳群和吴老师的身影,倒是见到了一张俏丽的熟面孔--章菲菲。   嗯,陈利群在这里,章菲菲在此并不意外,两人如今真正是“如胶似漆”。   王德承和李波狗腿一样接过蒋阿婆手里的包裹,朱艳和林远从小厨房里打了盆热水,绞了把毛巾,让蒋阿婆和王宇辰洗尘。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王宇辰无论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都是众人的老师,他大大方方接受了众人的殷情,只是一边洗脸一边打量着偏院,寻找着那个和自己声音一模一样的人,可是找了半天,却并没有找到外人的身影。   王宇辰忍不住问道:“刚才是谁在上课?我怎么听着这人的嗓音和我差不多?”   陈利群哈哈大笑起来,对抿嘴而笑的章菲菲道:“菲菲,来,让辰辰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章菲菲背着手,清了清嗓子:“同学们,请把课本翻到第32页,今天我们来上《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课文--”   王宇辰目瞪口呆,章菲菲红唇里吐出来的声音,正是他自己的声音,他指着章菲菲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你、我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陈利群难得看到王宇辰如此失态,以往,虽然自己的年龄比王宇辰大,个子比他高,甚至在外面的名声地位也远远高于王宇辰,可不知为何,他面对王宇辰时,总是不知不觉矮一个头。   今天看到王宇辰难得露出如同一个真正的六七岁孩子那样的震惊模样,他哈哈大笑起来:“辰辰,怎么样?这个‘王宇辰’的声音连你也骗过了吧?”   章菲菲变回了自己的声音,笑着对王宇辰道:“辰辰,你可害苦利群了。你带着蒋阿婆说走就走,却让利群帮着你掩饰,一天两天还好说,这时间长了,利群找什么借口也掩饰不住啊。”   “你爸爸妈妈,你外公外婆时不时就上门来,想见见你。利群实在愁得没法子,我见了也揪心,心一硬,就试着冒充你的声音在偏院里上课。但凡有人想来见你,我就关着门在偏院里胡乱应几句,总算勉强应付过去了。”   王宇辰冲章菲菲一比大拇指:“菲菲姐,你是这个,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章菲菲脸色暗淡:“有啥好夸的,这只是我以前闯社会时混饭吃学的一门本事--口技,学人学动物的声音,甚至还要学刮风下雨打雷的声音。”   “辰辰你年纪小,声音尖利,和我们女孩子的声音差不多,我一学就能上手,如果换了利群,他的声音早就变粗了,跟个小公鸭似的,我就不好模仿了。”   王宇辰再一细打听,才知道陈利群、章菲菲和王德承等人为了掩饰他的行踪,实在是操碎了心,除了章菲菲饰演他的声音,行李代桃僵之计外,还经常假托王宇辰的名义带同样是假冒的蒋阿婆到处游玩。   这就是外公在月洞门撞上王宇辰和蒋阿婆时开玩笑的来由,几个孩子真真假假,总算是在这三个月内,把王宇辰外出的事给隐瞒了下来。 第88章 蛛丝马迹   王宇辰由衷向大家道了谢,从包裹里掏出在七台河买的土特产请在大家吃。   陈利群嚼着牛肉干道:“幸好辰辰你回来了,我们可实在演不下去了,我估计你爸爸妈妈都起疑心了,上次就想往偏远里闯,非要亲眼见到你不可。”   “要不是我借用我爸爸的名义吓唬住他们,这戏可就被戳破了。到了那时,事情闹大了不说,你要办的事,也被耽误了。”   陈利群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含糊其辞,但王宇辰却听明白--显然,陈利群已经猜到王宇辰失踪近3个月,并不是带着蒋阿婆到处游山玩水,而是有所作为。   陈利群如今也算是有了相当见识,不再是普通的官二代。   王宇辰漫不经心地道:“谢谢,事情办得还顺利。”   众人正在说笑着,门外突然响起拍门声:“辰辰,妈妈,我包了点饺子,带一点让你们尝尝。”   嘿,这可巧了,是妈妈朱明!   王宇辰忙亲自跑到门口开门,只见朱明托着一个大饭盒站在门口,看到王宇辰时,不禁吃一惊:   “哎呀,儿子,你人怎么瘦了这样多?天哪,这细细一算,妈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好不容易抽个空到这实习基地来看你,你每次都忙着上课,让陈利群挡驾。你倒是比妈妈我还忙啊。”   王宇辰摸了摸脸,是啊,自己原本吹弹可破的娃娃脸,被东北矿区的风吹了几个月,都有点粗糙了呢。   这段时间自己劳心又劳力,甚至从鬼门关口走了一遭,可吃了不少苦头。   王宇辰笑嘻嘻把朱明让了进来,随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打开,里面的胖乎乎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呢。   他掂了一个塞到嘴里:“白菜猪肉馅--嗯,里面还放了点小海米(脱了壳的小虾仁),好吃好吃。”   朱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儿子一下后脑勺:“没大没小,你奶奶还没吃呢,你倒吃上了。”   王宇辰赶紧跑到小厨房拿了个盘子,将饭盒里的饺子倒在盘子里,又倒了碟米醋,取了双筷子,屁颠屁颠地端给蒋阿婆。   朱明还招呼陈利群等人尝尝,陈利群哪有这样没眼色,借口复习功课,进了教室,容朱明、王宇辰、蒋阿婆聊天。   蒋阿婆一路旅途劳顿,也的确有些饿了,一口气吃了三个水饺,这才停下筷子,笑道:“我还是喜欢吃这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胡素贞大妹子做的韭菜猪肉馅的我总吃不惯。”   朱明奇道:“韭菜猪肉馅?听说这是北方人的口味。胡素贞又是谁?向阳院没这号人啊。”   王宇辰忙把话岔开:“噢,胡素贞阿姨是隔壁一个小区的,和奶奶刚认识不久,她是北方来的,经常做些北方的小点心让我和奶奶尝尝。”   朱明不疑有他,她哪里知道,自己这才六七岁的儿子说起谎来都不打草稿的,她皱眉道:“你怎么能乱吃人家阿姨给的东西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没娘管呢。说起来,我正要为这事儿找你,你足足有三个月没回家了,璐璐天天吵着想见哥哥--她都已经会开口说话了。”   “你爸爸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也想你和奶奶。我知道你虽然自有主见,可毕竟年纪小,和你奶奶单独住在这偏院里,我总是不放心。”   “现在你爸爸单位里的工作也做顺手了,有了不少空闲时间,我的第一部 长篇也快完成了。要不,你和奶奶搬到新家一起住吧。”   王宇辰吓了一跳,他身上有诸多秘密,和爸爸妈妈一起住,那可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王宇辰费尽心思找了不少借口,甚至搬出蒋阿婆来,说她习惯了偏远安静的生活,新家虽好,但璐璐还小着呢,万一吵闹起来,奶奶可就连觉也睡不好了。   蒋阿婆也有旁边应声附和,安慰朱明不用担心一老一少,她会照顾好王宇辰的。   朱明没奈何,总算逼着王宇辰答应,今后每星期都到新家吃顿晚饭,她这才带着一肚子的不满意离去。   虽然儿子独立生活是好事,可未免年纪也太小了,如果王宇辰再年长十岁,她肯定放放心心让儿子单飞,可现在他还只是个小萝卜头呢。   打发走了妈妈,王宇辰瘫坐在院子里包了棉垫的藤椅上,晒着冬日的阳光,微微眯起眼,接下来一年,他应该不会长时间外出了。要不然,这种玩失踪的活儿太高难度了,随时可能被戳穿。   陈利群站教室里复习着功课,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打量着院子中晒太阳的王宇辰,他心中满是好奇,这三个月,王宇辰跑到哪儿去折腾了?   陈利群确信,王宇辰绝对不可能带着蒋阿婆到处游玩,他的举动有着极强的目的性,但是,除非事后揭晓,没有人能理解他貌似古怪的举动。   就如同此前兰考杨庄之行一样,如果不是自己恰逢其会,谁会相信王宇辰居然提前料知一桩惨烈的列车相撞事故?   近三个月来,陈利群每天都坚持阅读包括人报在内的大量报纸,想要从报纸的公开讯息上,找到王宇辰的行踪,但却一无所获。   陈利群一度怀疑自己的猜测,类似杨庄事故不可能一再发生吧?但是,能让王宇辰费心费力耗时数个月去办的事,又不可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究竟是什么事呢?   唉,无论是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自己不可能如同杨庄事件那样,在其中捞到常人难以想像的好处了。   向阳院偏院的日子重新恢复了正常,王宇辰为了掩饰自己此前的行踪,特意和外公外婆经常走动,更时不时抽空跑到爸爸妈妈的新家,和他们聊聊天,逗已经会迈着肉乎乎的小短腿走路的璐璐玩游戏。   日子是如此平静安闲。   这天,陈利群背著书包从实习基地回到家中,刚和母亲说笑了几句,就听到书房里传来父亲的怒斥声:“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些人,心里还有理想和信念吗?他们眼中只有权钱!只有个人的荣华富贵!”   陈利群不无惊讶地问母亲道:“妈,爸这是怎么了?”   他母亲耸了耸肩:“你爸正在看一份内部材料,不知在发什么邪火。”   陈利群知道这种内部材料,只有一定层级的干部能看阅读、观看,按规矩,这样的材料是不能带回家中的,只能在办公室看,而且看完后还要归档,统一销毁。   只不过,这些规矩如今也松了,只要不是特别机密的材料,象他父亲那样,带回家中看也是很寻常的事。   陈利群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和母亲聊着自己的学业,这是母亲最爱听的话题,得益于王宇辰的填鸭式教育,和远超这个年代水准的教辅材料,陈利群已经开始学习高中课程,并且取得不俗的成绩。   陈利群的母亲高兴地摸索着儿子的脸:“没想到咱们的利群是个神童呢,好好努力,考上清华北大,以后你陪妈妈好好到北京逛逛天安门、王府井--”   晚上,陈利群安心等到隔壁父母的卧室里响起陈名宪的呼噜声,轻轻翻身下床,也不顾地板冰冷,掂着光脚,悄悄溜进了父亲的书房。   陈利群打开台灯,在书桌上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内部文件--《关于七台河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案的反思》。   陈利群一目十行地看着文件上的内容,案件并不复杂,部委有鉴于矿区爆炸物管理混乱,派出了一个调查组前往七台河。   调查组在调研过程中,除了发现当地爆炸物管理失控外,还发现干群关系紧张,更通过蛛丝马迹,发现受欺压的社员为了报复将实施大型爆炸案!   调查组紧急出动,及时疏散了俱乐部内的群众,爆炸只造成部分群众受轻伤。而两位实施爆炸的社员,也被一个退伍兵用汽车压死、用煤矸石砸死。   这份内部文件严肃批评了当地存在的干部堕落问题,认为是干部的违法乱纪激化了矛盾,导致群众不堪欺压,铤而走险。   事后,调查组在当地组织的配合下,对基层干部班子进行了严厉整顿,处理了相当一批领导干部,得到了当地群众的衷心拥护。   内部文件指出,全国各地要严肃整顿干部队伍,缓和干群矛盾,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避免类似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案的事件再次发生。   陈利群将内部文件重新塞回书桌上厚厚的资料堆里,关了台灯,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两只眼睛却在黑暗中瞪得大大的--天哪,王宇辰失踪近3个月,该不会跑到东北去了吧?   难道七台河东风公社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案与他有关?!   陈利群其实是个很仔细的人,当王宇辰风尘仆仆刚刚回到向阳院时,他敏锐地观察到王宇辰的指甲缝里黑乎乎的--要知道,王宇辰平时生活是个极讲究的人。 第89章 赔本的买卖   王宇辰毕竟是从21世纪重生的,保留着种种现代生活的个人习惯,其中一项就是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平时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指甲也剪得整整齐齐。   用章菲菲的话说,王宇辰收拾得比她还干净。指甲缝里留脏物这种事,以前从来没见过。   现在回头看来,王宇辰指甲缝里的黑灰应该就是煤尘!   除了七台河矿区,哪个地方会有如此漫天的煤尘?!   可是,王宇辰他是如何调动部委的调查组的呢?!   陈利群身为亲历者,心里清楚--杨庄事故发生时,王宇辰不得不孤身犯险,跑到铁轨旁放火示警,如果不是自己凑巧在368列车里,王宇辰根本无法挽救两列火车惨烈的相撞。   王宇辰有本事,但是,本事有限--这是陈利群对王宇辰的认知。   甚至有一度时间,被吹捧为全国少年学习榜样的陈利群在王宇辰面前有点自得--没错,你王宇辰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你年纪实在太小,连外出开介绍信都得我帮忙。   我们俩人联手,才能办大事。只不过,你永远只能在暗处,一切荣誉和风光,都归我所有。   可是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事件,却让陈利群惊醒过来--别人看不出内部材料的端倪,他却是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那部委调查组的行动太巧合了!   巧合得不合常理,就如同自己当时在最紧急关头,在368列车上接到了王宇辰的示警一样!   难道说,王宇辰与部委之间存在着相当的联系,甚至能借用部委的力量?!   陈利群的心呯呯直跳,身为副区长的儿子,他当然明白组织的力量有多强大,但是,凭借陈名宪的地位,他这个官二代最多也就是能接触市一级领导的层面,他老子在市领导面前,一样要点头哈腰。   可王宇辰居然能差使部委级别的力量!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王宇辰身上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每当陈利群自以为对王宇辰有所了解时,新的发现总是能让他瞠目结舌。   这一夜,陈利群辗转难眠,但心里面有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自己一定要刻意和王宇辰交好!   岁月匆匆,1980年元旦过去了。   向阳院小小的实习基地里一片欢声笑语,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在期终考试中考出了骄人的成绩。   尤其是王德承等四人,因为都在大梁街小学同一个年级,四人所有课目都考了一百分,在学校公布的成绩榜上,四人的大红漆写就的名字排在第一排,要知道,此前四人成绩都是中游晃荡。   朱艳银铃般地笑道:“我妈看到考试卷时,怎么也不相信,还一个劲问我是不是作弊了,可把我给气坏了。我把以前每次考试的卷子翻出来给她看,我妈才相信我一直在不断进步。我妈高兴得不得了,说要带我去杭州西湖玩。”   林远道:“是啊,我爸爸妈妈也开心得合不拢嘴。对了,辰辰,他们让我好好谢谢你,是你让我们进了实习基地,我才有这样好的成绩。”   王宇辰在实习基地内当小老师的事对内不对外,林远爸爸妈妈只知道自己女儿能进实习基地是王宇辰帮的忙。   王宇辰懒洋洋地道:“谢什么谢,其实要我说,就咱们实习基地现在的教学进度,你们个个能跳级,直接读三四年级都没问题。”   王德承连连摇头:“让我去读三四年级?不行不行!那些三四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个头都比我高,我要是跟他们一起读书,非被他们欺负死不可。”   那年月,校园欺凌什么的较为罕见,学生见到班主任跟老鼠见到猫差不多,偶尔有个别调皮学生也在家长和老师的联手打压下夹着尾巴做人。   但孩子间正常的打闹则必然存在的,正如王德承担心的,四个人真要是跳级到三四年级读书,那些比他们发育更高大的同学肯定有意无意排挤他们。   倒还不如依然留在现在的年级段,走到哪儿这第一名的光环都能给他们增添许多崇拜的眼光。   孩子们考试成绩出色,最高兴的莫属吴主任和崔艳群老师,两人正忙着整理材料,准备写一篇论文,将这种全新的学习方式提升到理论的高度,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孩子们,干脆给他们放了个假。   一直笑眯眯地旁听的王宇辰突然提议道:“我说,我们一起到杭州西湖玩两天吧,算是奖励大家学习辛苦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一致的拥护,朱艳原本就要和妈妈去西湖,早早就找来了一张杭州的旅游地图,和大家在地图上比划着,确定一个个要游玩的地方,倒是和后世做旅游功略差不多。   1月15日,蒋阿婆、王宇辰、陈利群、章菲菲、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一行人踏上了火车,前往杭州,因为有蒋阿婆陪同,朱艳妈妈乐得省一点旅费,将孩子托给了蒋阿婆照顾。   火车咣铛咣铛在杭州车站停了下来,王德承等人大呼小叫跳下火车,章菲菲是长年累月在外奔波的,有着丰富的旅行经验,忙唤住了几个孩子,免得他们走散在人群中。   王宇辰突然叫住了陈利群:“利群,我和奶奶有点事要办,杭州我就不去了,麻烦你和章姐管好王德承他们,到西湖边玩水可要小心啊,别掉湖里。”   陈利群傻了眼:“什么?你把王德承他们扔给我和菲菲管?你和蒋阿婆要去哪儿?”   王宇辰一笑:“株州。”   “株州?这是哪里?”   “在湖南。听说那儿的酱板鸭和黄桃罐头味道不错,我带奶奶去买一点来过年送送人。”   见你个大头鬼!什么酱板鸭和黄桃罐头,肯定是你又要折腾什么事儿出来,借着到杭州旅游为幌子,其实是让我们替你打掩护!   陈利群急切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和蒋阿婆一起去株州?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小忙。”   王宇辰摇了摇头:“你和菲菲姐把王德承他们照顾好就行了。”   说着,他拉着蒋阿婆的手,匆匆没入出站的汹涌人群中,向售票口挤去。   数日之后,傍晚6点,株州火车站站台,一老一小正和几个挑夫讲着价:“这些东西你们帮我挑到火车上去要多少钱?”   挑夫干的都是体力活,帮南来北往的旅客将重物运上火车,赚几个辛苦钱,但是饶是他们见多识广,看到对方要运的东西,还是有些吃惊。   有个挑夫挠了挠头,用浓重的湖南口音道:“老人家,你真的要把这些灭火器挑到火车上去?”   那一老一小要运的居然是一堆1211灭火器,红色的罐体沉重而又醒目,数量居然有3、40个之多。   挑夫们在车站挑运物品,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旅客们常见要挑运的多是些笨重的行李、家具、农产品、机器零部件,可是这样一大堆灭火器,实在是少见得很。   那老妇人还没说话,旁边的男孩子脆声声问道:“大叔,这灭火器不能运上火车吗?”   挑夫摇了摇头:“没听说过灭火器不能上火车,只是我们以前还真没见过有人买这样多灭火器的。你们怎么不办托运啊?火车上挤得很,这样多的灭火器,挑上车都没地方堆啊。”   男孩子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一笑:“我奶奶就喜欢买灭火器玩。大叔,你就开个价吧,把这些灭火器挑上车,要多少钱。”   几个挑夫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报了个价,这个价钱比平时的挑费要高三四成,但那老人一口答应了。   既然有钱赚,挑夫们就再不多问,这年头车站管理混乱的很,不要说灭火器,连汽油、鞭炮都能往车上带。   挑夫们挑着沉重的担子穿梭在旅客人流中,那大红色的罐体还真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人们指指点点,都有些不解,是哪个傻瓜买这样笨重的东西回家。   灭火器又不是株州的特产,哪儿买不到啊,还要巴巴儿用火车带回家?这肯定是哪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干的。   一老一小检过火车票后进了站,挑夫们和检票员是相熟的,并不需要买站台票,挑着沉重的灭火器也进了站。   那检票员看到成担的灭火器时同样惊讶地吹了声口哨,突然拦住了一老一小道:“等等,这些灭火器都是你们的行李?”   老女人点了点头:“同志,这灭火器不能带上火车?”   检票员歪戴着帽子,吊儿朗当地道:“没人说灭火器不能带上车,可你们的行李超标了,超标了懂不懂?数量太多了,占地方,得补行李票。”   老妇人毫不迟疑道:“补票就补票。多少钱?”   检票员报了个数字,老妇人当际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补了行李票。   旁边的桃夫又是一阵摇头,这行李票都顶得上好几个人的座位票了,这样算下来,又是挑费又是行李票,这灭火器的本钱都要翻倍了。 第90章 丧事喜办的遗憾   这笔买卖可是赔本赔到家了!也不知道这老妇人听信了谁不着调的话,居然买卖灭火器,这钱啊,算是扔到水里了。   但老妇人却似乎混不在意,过了检票口后,她对挑夫们道:“挑到403列车的8号车厢。”   带头的挑夫刚要应声,突然一怔:“这位老人家,不对啊,刚才你检票时,我明明看到你的车票是5号车厢的。”   这时,老妇人身边的小男孩子再次道:“大叔,我奶奶让你挑到8号车厢,你就去8号车厢呗,放心,我们钱照付,一分不少你们的。”   挑夫摇摇头,招呼同伴道:“走吧,再走几步就到8号车厢了。”   挑夫们一路吆喝着,用粗壮的身体和担子又挤又撞,从人群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紧赶慢赶来到了长沙开往广州403次列车的8号车厢旁。   403列车6时15分刚刚进站,旅客们正在下车,挑夫们一时挤不上车,只能焦灼地等待着。   一分钟后,到站的旅客下得差不多了,有几个旅客还悠闲地站在站台上抽起了烟,挑夫们这才把一担担灭火器挑上了8号车厢。   几乎是同时,一阵吵嚷声传来:“喂喂喂,你们往儿挤啊,没看见这儿都坐满人了吗?”   广州到长沙的列车是最繁忙的一条线路,车厢里不仅座位上坐满了人,连走道上甚至行李架上都挤满了旅客,真正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   挑夫们不耐烦地回过头,冲着老妇人埋怨着:“老人家,我早和你说过了,这样一大堆东西,车厢里面根本放不下的。”   的确,除了一个挑夫勉强挑着一担灭火器挤进了车厢,其他的挑夫都被挡在了车厢外面,上上下下的旅客们还嫌弃地推搡着他们:“别挡道别挡道,站一边去。”   老妇人却不急不燥:“没事儿,那你们就把东西放车厢门口吧,我自己想办法弄上去,给,这是你们的辛苦钱。”   挑夫们接过老妇人给的钱,心里才稍安下来,他们赚的是辛苦钱,干一天活,家里老小才能吃上饭,就怕旅客赖帐,见老妇人钱给得爽快,他们连声道谢。   为首的挑夫瞟了眼乱七八糟堆在站台上的灭火器,心里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对老妇人道:   “老人家,这样子不行啊,这火车不一会儿就要开了,你再不把这些灭火器弄上车,可就来不及了。这样吧,隔壁车厢是餐车,我认识车站上有几个朋友,你只要给点好处费,我让他们把你的货物弄到餐车上去。”   老妇人笑着道了声谢谢,却摇了摇头:“我不去餐车,我就上这8号车厢。”   为首的挑夫瞠目结舌,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位老妇人为何这样固执,明明她自己的车票在5号车厢,她却认死理一般非要上这8号车厢,甚至宁肯耽误了上车。   挑夫们正准备离去,突然看到8号车厢一处窗口向外冒出白色的烟雾,紧接着,车厢里响起一阵尖叫声:“火!火!着火了!”   车厢内着火了!   一个在广州上车的旅客带着一包发令枪用的发令纸,发令纸在长时间的摩擦中被引燃了纸上的火药颗粒,那火势越烧越旺,车厢座位上包着劣质的皮革和海棉,无形中成了助燃剂。   只一会儿功夫,大量的烟雾就在车厢里升腾而起,甚至弥漫到了隔壁的餐车。   挑夫们瞠目结舌在看着慌不择路的旅客直接从车窗里跳了出来,车上车下一阵哭爹叫娘声,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声嚷嚷着:“愣着干啥?!快用灭火器灭火啊!”   为首的挑夫下意识地道:“不行,这灭火器是人家旅客的,不能乱用。”   那尖利的声音大叫道:“这灭火器是我家的,你们放手用!”   为首的挑夫这才发现,大声嚷嚷的正是雇主老妇人带的小男孩,只见他正吃力地抱起一个灭火器,鼓捣着阀门,但他个头实在太小,根本举不动沉重的灭火器。   这时,老妇人也嚷嚷起来:“快,快帮我孙子灭火!”   雇主既然发了话,挑夫们也不再迟疑,他们也知道这火如果不赶紧扑灭,一旦漫延开来,可是一场了不得的祸事。   但如果能帮助铁老大把这场火给灭了,那可是一场天大的功劳,以后在侏州站,他们这群挑夫就能横着走路了。   挑夫们身强体壮,抱起灭火器,打开阀门,直接就从打开的车窗里喷了进去,白色的液体泡沫哗哗喷射进浓烟滚滚的车厢,将里面的旅客喷得一头一脸。   这时,唯一的那个将一担灭火器挑进车厢里的挑夫,也在车厢内部打开了灭火器,一内一外,内外夹攻。   这时,更多的旅客、车站乘务人员也醒过神来,一涌而上,抢过堆积在站台上的灭火器就往车厢里喷射,一时间,白色的泡沫灭火液几乎将半截绿皮车厢都淹没了--   咣铛咣当,一个又一个喷完了泡沫的空灭火器被扔到了地上,近40个灭火器在挑夫、旅客、乘务人员齐心协力下,在最短时间喷射进着火的8号车厢。   那8号车厢里的火势刚刚起来,就在第一时间被扑灭了,等车站的消防队拖着长长的水龙带跑过来,喷射出白花花的水龙时,车厢里只剩下一阵阵余烟了。   为首的挑夫气喘吁吁坐在站台的水泥地上,根本顾不上屁股下冰冷,他打量着四周,站台上挤满了从8号车厢和隔壁的餐车逃下来的旅客。   他们狼狈不堪,身上沾着灭火器的泡沫,有的人在推挤中撕破了衣服,丢了眼镜和随身的行李,还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惊慌逃命的人命推挤倒地,一阵踩踏后,不知哪里骨折了,正抱着胳膊腿惨叫--   但是幸运的是,没有人因此丢命。   一个穿制服的乘务人员重重拍了拍挑夫的肩膀:“好样的!我都看见了,要不是你们第一时间使用灭火器,这把火非烧出人命来不可。这车厢里可是挤了数百号人呢。”   车厢的额定座位也就一百多个,但超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儿,能坐上绿皮车已经算是幸运的事,有的旅客还要挤闷罐车呢。   但正因如此,一旦火势严重,光座位上的皮革燃烧散发出的毒烟,就能薰死不少人。   那挑夫倒也实诚,抹了把被烟薰黑的脸上的汗珠道:“这灭火器不是咱们的,是一个老人家的,是她看到着火后,让我们赶紧喷灭火器--咦,那位老婆婆呢,她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怎么找不到她们了?”   乘务员道:“这一老一小可能看到刚才站台上混乱,躲到一边去了吧。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最起码,得补偿人家这些灭火器的钱--嘿,这说来也巧,居然有人把这样多的灭火器带上车,我押车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挑夫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可不是嘛,我做了半辈子挑夫,也是第一次见到倒卖灭火器的,这玩意又能挣几个钱?我这就去找那位老人家,得把她给我们的脚力钱还给她,她可是救了好多人的命啊,这钱咱们不能挣人家的。”   乘务员道:“走,咱们一起找去,我得送她一封感谢信,不,感谢信还不够,得送一面锦旗!”   善良的挑夫和热心的乘客员在站台找了半天,却再没找到那位老妇人和小男孩。   他们哪里知道,当8号车厢上的火势被扑灭时,那老妇人和小男孩就悄然转到了另一个站台上,登上了前往杭州的火车。   那奇特的贩卖灭火器的老妇人和小男孩,正是蒋阿婆和王宇辰。   开往杭州的列车缓缓启动了,不少旅客趴在窗口,冲着对面的站台指指点点。   “刚才好象有火车着火了,我看到有烟从车窗里冒出来。”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好多人拿着灭火器在救火呢。”   “哎呀,不会死人吧?这车厢里挤了那么多人,有老有少的,火起来了,跑都跑不快啊。”   “应该没有吧。我看着那火头刚起来,就被灭火器给喷灭了。好家伙,我数了一下,有三四十号人举着灭火器往车厢里狂喷,那场面,再大的火也给一下子扑灭了。”   听着旅客的议论声,王宇辰装着小孩子的模样,依偎在奶奶怀里,心里叹了口气,。   在原时空,403次列车因为旅客携带的发令纸着火,烧死了整整22个人!   幸运的是,自己成功避免了这场悲剧,代价只是一堆灭火器,不过,这钱花得值!   但王宇辰心里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年头,铁路管理部门对旅客携带的行李安检直接就是零--随便什么危险东西都能往车上带,汽油、香蕉水、炸药、雷管,甚至子弹手枪。   没错,你没看错,就是真子弹真手枪!   每年在铁路上,或多或少都会发生数起危险物品失火事件,造成旅客或伤或亡。   王宇辰不可能拯救每一起列车失火事件,因为他掌握的信息实在太过有限,难以及时施救。   列车内部空间狭窄,人员密集,一旦着火,火势在数分钟内就能漫延到整个车厢,再加上人员踩踏,导致伤亡惨重,黄金的救援时间也就一两分钟。   王比安之以所能及时拯救403次列车的失火事件,是因为在后世的报纸上,详细记载了车次、车厢号以及列车进站、着火的具体时间,所以他才能未雨绸缪,早早准备了40个灭火器,一早就等在8号车厢外。   王宇辰身为体制内新闻采编人员,自然知道相关的不成文规定,在报道一些重大事故时,媒体用词经常故意含糊其辞,用某某地某某单位代替具体名称,相关的细节描写也是一笔带过,更多着力于事发后的救援,也就是俗称的把丧事办成喜事。   报喜不报忧嘛。   但这样一来,却严重制约了王宇辰的救援行动,以列车失火事件为例,如果不知道准确的车次、车厢、时间、起火原因,王宇辰总不能带着小山一样的灭火器在站台上傻等。   等他看到火头从某个窗口窜出来,再赶过去,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那时的列车有数十节车厢,客货混装,长龙一般,从一头跑到另一头,腿都能给你跑酸了。   所以,虽然王宇辰从后世的报纸中,能看到某年某月,某列车发生火灾,仅1980年,就发生了大大小小六起事故--这还仅仅是见之于报端的--但他能够施以援手的,只有这403次列车。   唯一能够赖以自我安慰的是,其他几起列车失火事故伤亡都不大,只有个位数,这勉强让王宇辰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一点。要不然,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明知道灾难即将发生,而自己却只能束手徒呼奈何的感觉。   当王宇辰和蒋阿婆回到杭州,在西湖边的招待所和陈利群等一行人汇合时,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四人都快玩疯了。   他们长这样大,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脱离父母的管束,章菲菲自己也是个玩性大的,天天带着四个小家伙到处野,把西湖的各处胜景玩了个遍。   陈利群再度看到王宇辰时,心绪复杂,他有心想问王宇辰去了哪儿,办了什么事,却又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只是含糊地道:“事情办完了?顺利吗?”   王宇辰笑道:“很顺利。陈哥,辛苦你了。”   陈利群挠了挠头:“天天吃了玩玩了吃,有啥辛苦的。嗯,那个,以后有什么事,要是我能帮得上忙,尽管开口。”   王宇辰直视着陈利群的双眼,点点头:“好。我们回甬城吧。”   王宇辰后一句话说得有些突兀,众人不由一怔。   朱艳道:“回家?我还有好几个地方没玩呢,雷锋塔还没去过,我想看看白娘子被压的地方。”   --迅哥儿《论雷峰塔的倒掉》是必修课目,几个孩子都读过。 第91章 送场富贵   王宇辰笑道:“雷峰塔就是一堆废墟,雷峰夕照根本看不到,更不要说里面的白素贞了。”   雷峰塔是在后世重建的,王宇辰甚至知道雷峰塔里的地宫埋着国家至宝--佛祖真身舍利佛螺髻发。   不过,他就是再缺钱,也不可能去挖掘地宫倒卖祖宗留下的稀世珍宝。   上次挖掘月湖边的宝藏,他也只是留下了几个文物价值不大的金元宝,其他真正的珍品纹丝不动。   说到钱,很快王宇辰就将迎来第一次赚大钱的机会,所以他一力坚持立刻返回甬城,好节省一点花销。   要知道,这节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将迎来增值20万倍的暴富良机!   王宇辰、蒋阿婆和孩子们回到向阳院,被各家大人埋怨了一通。   此次杭州之行超出了预计的行程,大人们都有些担心,只是想着有蒋阿婆陪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看到自己家孩子活蹦乱跳地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内,孩子们老老实实在实习基地上着课,随着春节的临近,向阳院里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灌香肠、薰腌肉、磨汤果粉,就连蒋阿婆的茶叶蛋摊位生意也好了不少,每天准备的茶叶蛋都卖个净光。   这天,王宇辰在上课时,突然和大家聊起集邮来,兴致勃勃介绍了不少集邮的知识,尤其着重渲染了小小的一张邮票历经岁月沉淀后,能变为稀世珍宝,卖上天价。   王德承一听到赚钱就来劲儿,他嚷嚷道:“我们也来集邮吧,我的压岁钱能买好几张邮票呢。”   陈利群年纪较长,见识多,他笑道:“王德承,这世面上的邮票都是烂大街的货,你就是藏上一辈子,也赚不了几个钱。”   “我们区里也有几个玩集邮的,收藏了好几本花花绿绿的邮票,可也就是看着好看,根本不挣钱。这破玩意儿,白送我也不要。”   被陈利群兜头泼了盆凉水,孩子们高涨的兴趣一下子就蔫了。   王宇辰瞟了陈利群一眼,笑道:“反正一张邮票值不了几个钱,大家买几张玩玩也好。谁知道呢,也许现在几分钱的邮票,以后会变成几千元甚至上万元。”   上万元?!   偏院教室里的孩子们一下子傻了眼,他们的爸爸妈妈月工资也就几十元钱,一年到头舍不得买几次肉,孩子们的零花钱也就是一毛两角,连卖个冰棍都要盘算半天。   上万元,那可不成了天下第一号大富翁了?!   朱艳两眼直冒星星:“一万元?一张邮票也就几分钱,那不是要翻上万倍?不对不对,是翻上几十万倍?!天哪,那我现在买几张邮票,以后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不工作天天躺着吃吃喝喝了。”   陈利群刚想嘲笑朱艳异想天开,整天只想着不劳而获,突然一怔--他看到了王宇辰凝重的眼神!等等,王宇辰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陈利群突然想起来,王宇辰以往看起来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的举动,最后都证明意义非凡,自己更是从中得到莫大的利益,甚至连父亲都隐隐约约让自己多亲近亲近王宇辰--   陈利群把唇边的嘲弄咽了回去,轻咳了一声:“嗯,也许咱们是可以试试买些邮票。集邮嘛,也是一项很高雅的收藏。对了,菲菲,你要不要也玩玩?”   章菲菲大大方方地道:“好啊,我现在也是领工资的,一个人自己吃吃喝喝花不了多少钱,住的又是集体宿舍,每个月能省下不少钱,我都存在存折里呢。”   章菲菲对陈利群言听计从,不要说让她买邮票,就是让她掏出所有积蓄买星星买月亮,她也会一口答应下来。   王宇辰慢条斯理用粉笔头敲了敲黑板:“我听说2月15日邮局要发行我国第一张生肖邮票--猴票,这邮票倒是挺新鲜的,咱们可以买一些玩玩。”   教室里众人纷纷点头,猴子票,记住了。   为人不识庚申猴,便是重生也妄然。   重生,再世为人后,第一桶金就是去买几版庚申猴,然后坐等发大财,这已经是所有重生网文的套路了。   因为在这个年代再没有比这个以小搏大,来钱更快的方法了--尤其是对普通人而言,你要是理工科大神直奔诺奖去的当我白说。   1980年的庚申猴0.08元一张,到了2015年左右是1.6万元,增值20多万倍!   整版庚申猴更是达到了百万元之巨!   也就是说,一个人在1980年花12元买五版庚申猴--12元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普通职工稍微手松一松也就挤出来了,毫无压力--到了21世纪,脱手就能赚四五百万,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能过上车厘子自由的悠闲生活了。   王宇辰故意在实习基地放出这个风声,有意无意引导大家买邮票,就是想给小伙伴们一个发财的机会,也算是大家相聚一场,留个念想。   至于孩子们能不能保留下这些邮票,经受岁月的洗礼,熬到最高值时再脱手,那就看各自的缘份了。   陈利群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小储蓄盒翻了出来,那是一个铁皮小屋子,烟囱口就是投币口,底下有个小门,用小钥匙打开后,可以把存在里面的钱取出来。   陈利群晃了晃铁皮小屋子,里面传出硬币碰撞的哗啦声响,他苦起脸,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没多少钱。   他虽然有个当副区长的爸爸,但平时的零花钱并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时能拿到一毛两角的。   他又嘴馋,钱到手就去买零食了,这储蓄盒还是小学时妈妈送给他的新年礼物,结果存了好几年钱,也没把小盒子装满。   陈利群突然眼睛一亮,一拍脑门,跑到卧室问正在打扫卫生的妈妈茅丽:“妈,我评上先进后,是不是领到过一笔钱?”   --陈利群获得全国先进人物后,不但收到了大红奖章,还收到了一笔奖金。   茅丽顿住了手里的扫帚:“有啊,有一百多块呢,我都替你收起来了,等你结婚时给你。”   陈利群忙道:“我现在有急用,妈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   茅丽一皱眉:“你一个初中生,要花什么钱?爸爸妈妈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了?给你买的衣服鞋子都是老三进的,你还想花钱买什么东西?你真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大少爷,大手大脚花钱乱吃乱喝啊?想要钱,门都没有!”   陈利群连声叫冤:“我是要办正事!我想买邮票。集邮妈你总知道吧?我想买点邮票等以后可以增值。”   茅丽并不是没有见识的女人,听到陈利群说想集邮,她认真思索起来:“集邮吗?这到是一个很不错的爱好。行啊,妈支持你,等会儿给你一元,不,两元钱买邮票去吧。”   陈利群刚展开的笑容一下子又变成了苦瓜脸:“妈,这两元钱又能干啥?多给我点嘛。”   茅丽瞪圆了眼睛:“啥?一张邮票也就几分钱,两元钱能买几十张邮票让你玩了!你要真心想集邮,找你爸去,他办公室里每天收到大量的信件,你把那些信件上的邮票收集起来不就行了?”   陈利群磨了半天,可茅丽就是不松口,实在没奈何,他只能砸开铁皮储蓄盒--那把小钥匙多年没用,早就不知丢哪儿去了--把积年的硬币都倒了出来。   里面多是一分两分的硬币,数了半晌,一共也就一元七角八分。加上茅丽开恩给的两元钱,不到四元。   2月15日,一大早,大家就齐聚在实习基地。   朱艳正在显摆她新买的集邮册,厚厚的硬皮本,里面有一个个透明纸隔开的小格子,专门用来存放邮票,还附带有一把小摄子用来夹邮票。   朱艳还找来了一些用过的旧邮票,放在集邮册里,红红绿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其他人的装备就没那么正式了,王德承、林波干脆就拿了本普通的硬壳笔记本,用来夹邮票。   林远更简单,直接就是一个用过的旧信封。   章菲菲细心地观察到陈利群情绪不太高,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啊?”   陈利群对善解人意的女友苦笑了笑:“我向妈要钱--那是我自己得到的奖金,可妈怎么也不肯给,说是给我结婚时用的。讨饭一样讨了半天,才给我两元钱。”   “刚才朱艳说了,她把所有的压岁钱都拿了出来,有5元多,我居然连个小学生都不如,面子都丢光了。”   章菲菲听到结婚两个字时,脸上一阵飞红,她轻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儿,那,这笔钱给你。”说着,塞给陈利群一叠钱。   陈利群一看,那是一叠有零有整的毛票,最大的一张面额是十元的,粗粗一算,差不多有二三十元!   陈利群吓了一跳:“你怎么有这样多钱?!喔,你有工资--不对啊,你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多元,虽然住在宿舍里,可光吃饭也要不少钱,你哪里来的这样多钱?” 第92章 邮局风波   章菲菲掐了一下自己细细的腰,笑得小鼻子都皱了起来:“我吃得少啊,人家一天吃三顿,我吃一顿就够了。”   陈利群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你又在节食省钱?不是跟你说了嘛,饿过头对身子不好的。”   章菲菲轻轻咬着唇:“没事的。我如今在小百花越剧团,也算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了。以前在乡下草台班子,那日子才叫苦呢,有一顿没一顿的,有时半碗粥配一根咸菜就算是一顿饭。小百花越剧团的食堂虽然没多少油水,糙米饭却是管饱的。”   “没有你,我哪来如今的好日子?这钱,我原本省下来是想给家里寄去的,可后来一想,我一个人在外飘泊,家里人不闻不问,偶尔托人带个话,也只知道要钱,这钱,我还不如给你用呢。”   陈利群板着脸道:“胡闹!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你一个小女人的钱。”   章菲菲看着一本正经的陈利群,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大男人、小女人,真要计较起来,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再说了,你只是个学生,我都已经上班有工资了。实在不行,这钱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就是了。”   陈利群连连摇头,他的自尊心极强,总觉得自己花章菲菲的钱就没面子了。   王宇辰估摸着邮局已经开了门,便带着众人出了向阳院,东门口邮局是甬城最大的邮局,大伙儿直奔东门口而去,到了邮局门口,居然看到不少人在排队。   这年头,买什么东西都要排队,可是邮局只不过是寄信寄包裹的地方,排队可是件新鲜事。   王德承跑过去打听,很快一脸兴奋跑了回来:“都是排队买猴子邮票的,他们说,这第一张生肖邮票肯定有收藏价值。辰辰,还真被你说对了,这收藏邮票,真能赚钱!”   王宇辰淡淡一笑:“我们也去排队吧。”   排队的集邮爱好者也注意到了这支小小的队伍,有人打趣道:“小朋友,你们是不是排错队了?这可不是买狗不理包子的铺子,新开的狗不理包子铺出门向左拐。”   扎着两根小辫子的林远脆声声地道:“我们才不买什么狗不理包子呢,我们就是来买邮票的,猴子邮票。”   听到可爱俏皮的林远雄纠纠气昂昂的宣言,正在排队的集邮爱好者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有位老大爷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知道集邮,可比我那个只知道天天嚷嚷着买大白兔奶糖的孙子强。”   旁边一个高挑个的女人笑道:“是啊是啊,这集邮也是一种高雅的爱好,就该从小培养。玩邮票,总比玩麻将玩扑克牌有益身心。”   --甬城是麻将发源地之一,老老少少都会搓几把麻将,尤其是年前年后,大家闲得无聊,小院里支起桌子,哗哗哗通宵激战。   有人插嘴道:“现在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了,连小孩子都有闲钱玩集邮了,哪象以前,肚子都吃不饱,还玩什么邮票啊。”   那人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他们都是从那个困难时期走过来的,不由纷纷点头,脸上情绪复杂。   老大爷提议:“这些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喜欢集邮,咱们得多多鼓励他们,别的忙也帮不上,干脆让这些孩子们插个队吧,让他们先买,省得站在外头吹冷风。”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其实这买邮票的队伍排得并不长,比狗不理包子铺短多了,但是架不住众人的好意,王宇辰等人连声道着谢,被送进了挂着厚厚棉帘的邮局里。   邮局大厅里果然比外头暖和得多,王宇辰解开了围巾,示意王德承等人到窗口前购买邮票。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这出小小的喜剧,她不冷不热地道:“买猴票?8分一张。”   王德承掂起脚尖,把捏在手心里的钱递了过去:“这些钱都买猴子票!”   工作人员细细一数:“3元7角,能买46张邮票,还有零头可找。小朋友,你真要买这样多邮票?这邮票又不是吃的,买得多了,放家里也没用啊。”   身后几个集邮爱好者也插嘴道:“是啊是啊,小朋友,你喜欢集邮买几张玩玩就行了,剩下的钱多买几张别的邮票,哪有认准一张邮票一口气买几十张的?集邮不是这样子集的。唉,一看就知道你这孩子不懂集邮的常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人说了几句集邮的好处,就把所有的压岁钱都掏出来买邮票了。”   王德承一下子懵了,他的确对集邮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是听王宇辰鼓吹了几句,就兴兴头掏出了所有的压岁钱。   可现在邮局的工作人员、那些大叔大伯都劝他不要一口气买这样多的邮票,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他是极信服王宇辰的,认为王宇辰和大人们一样厉害,可问题是,现在邮局里有更多的大人都在和辰辰唱反调,那自己该怎么办?   王德承无助地看向王宇辰,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王宇辰却不动声色。   他这次拉着孩子们买猴票,只是给他们一次发小财的机会,也算是众人童年相识相聚一场的缘份,但能不能把握这次机会,却要看个人的福报了。   王德承听着乱糟糟的规劝声,又看看无动于衷的王宇辰,最后一咬牙:“那个,我买10张猴子票,剩下的钱阿姨挑别的邮票给我吧,嗯,我要好看一点的那种。”   邮局工作人员利落地挑了一堆邮票,还免费给了王德承一个信封,让他装邮票。   王宇辰看着王德承傻呵呵地捧着邮票,心里连连摇头,得,这就是命啊,自己可以强行让王德承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猴票。   可这强按牛头喝水是最愚蠢的办法,王德承根本不会在意这批邮票,在今后的岁月里,可能随手就把它们当普通邮票贴信封上寄出去用掉了。   跟在王德承身后的是朱艳,她把一张五元塞了过去,脆声声道:“我买猴子票。”顿了顿,又大声补充道:“我就只要猴子票,不要别的。”   工作人员一皱眉,却并不再相劝,自言自语道:“这可得62张邮票了。”   她正准备撕邮票,王宇辰突然大声道:“阿姨,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整版的。”   身后几个集邮爱好者正在议论朱艳一口气买62张邮票的惊人举动,他们一致认为,这又是一个不知听了谁瞎忽悠乱集邮的小姑娘--买邮票哪有这样买的。   邮票的确会增值,但并不是每一张邮票都会增值,增值的幅度也各异,集邮爱好者都是分散投资的,尽量多的收罗邮票,不会把钱全扔在同一张邮票上。   当然,除非你知道某张邮票今后一定会大涨,可那不是胡扯蛋吗?你又不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   然而,听到王宇辰说要整版的邮票,他们又是一惊--整版的邮票比单张的投资价值更高,这突然出声的孩子,看样子是个懂行的啊。   邮局的工作人员却并不在意王宇辰的这个要求,她还乐得省点力气一张张撕邮票呢,拿过两张整版的邮票,和两张零散的邮票,以及找头,递给了朱艳。   朱艳连声道着谢。   接下来的林远、李波,各掏出好几元钱,也都统统买了猴票。   这场景轰动了后面排队的集邮爱好者,他们纷纷掂起脚尖打量着这几个“一掷千金”的孩子,七嘴八舌猜测是什么来头,不少人怀疑这些孩子是受大人所托来买邮票的。   轮到陈利群和章菲菲了,陈利群把自己的钱都塞到了章菲菲手里:“你来买咱们的邮票吧。”   章菲菲听到“咱们的邮票”几个字,笑得如同寒风中盛开的梅花一样,和着自己的钱一起递进了窗口:“买猴子票,嗯,我们也要整版的。”   工作人员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以前人们到她这儿买邮票,都是一张一张买的,就算是集邮爱好者,也最多买四五张,可今天居然有这样多人整版整版买邮票,还是一群孩子,这也太离奇了。   不过,工作人员却是乐见其成,因为邮局卖邮票是有任务的,上面分发下来的邮票分摊到每个工作人员头上,每人必须卖掉一定的份额。   不然的话,轻则挨批评,重则扣奖金。   然而,当工作人员数清章菲菲递给她的钱时,她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34元6角7分!?你、你真要把这些钱全用来买猴票?!那可是400多张邮票啊!”   章菲菲抿嘴笑道:“433张邮票,您还得找我3分钱。我已经算过了。”   邮局大厅里诡异地安静下来,然后,如同一勺凉水泼到油锅里,轰一声炸开了!   433张邮票!   居然有人拿一个月的工资买433张不能吃不能喝,只有指甲盖大小连擦屁股用也不了的邮票!   败家娘们啊!   很快,正在外面排队的集邮爱好者听到消息后,也沸腾起来,打乱了队形,纷纷挤进了大厅,甚至连在大厅里寄信寄包裹的人们也围拢过来,想看看究竟是谁,把一大笔钱扔水里。 第93章 好大的手笔   “疯了疯了!34元6角7分啊,我一个月工资也才20多月,居然全用来买邮票了!这接下来的日子不过了?不吃不喝光看着邮票就能填饱肚子了?”   “这是小俩口吧?该是把家里的积蓄全都掏出来了吧?唉呀,有这个干什么不好啊,买自行车、买收音机都比买邮票实用啊。”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章菲菲悄无声息地握住了陈利群的手,尤其是听到“小俩口”时,心里比蜜还甜,她目不斜视,对邮局工作人员道:“这钱,我都用来买猴票!”   斩钉截铁!   工作人员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这个、这个--”   陪伴在章菲菲身边的陈利群一皱眉:“怎么?不让我们买?这粮油肉蛋要凭票限购,没听说邮票也限购啊。”   工作人员其实年纪也不大,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这里邮票不够了。上面一共就给我三百张猴票,谁知道你们买这样多,前面几个小朋友已经买走好几版了,你俩一口气又要买433张,我这里实在没这样多啊。”   买邮票把邮局买得断了货的,恐怕中山东路邮局开张这样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陈利群失笑地摇了摇头,对工作人员道:“多简单的事儿,你向上级领导申请调一批邮票不就行了,如果时间来不及,向其他邮局借调嘛。”   工作人员下意识地道:“这怎么行?没这样的规矩的。咱们是国家正规单位,上级给我们多少,我们就卖多少,怎么能自说自话借调呢。咦,你、你,我认得你,你是那个救了两火车的人的小英雄!”   陈利群的英雄身份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工作人员再不敢推搪,她可是天天看报纸的,知道陈利群除了全国有名的小英雄外,还有一个身份是海曙区副区长的儿子--邮局局长还没副区长官大呢。   工作人员匆匆上了楼,把局长请了下来,局长满脸堆笑地和陈利群握了握手,转头立刻批评工作人员没有服务好顾客,工作没有主观能动性,当下亲自打电话,从其他邮局紧急调了一批猴票。   王宇辰轻轻捅了捅志得意满的陈利群,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陈利群忙低声和邮局局长嘀咕了几句,邮局局长眉毛一扬,忍不住高声道:“什么?!要这样多?!”   陈利群一皱眉:“是的,就要这样多。麻烦您不要声张,东西到了后,直接到您办公室交接。”   邮局局长脸色古怪,但陈利群非同一般的身份最终还是起了作用,他重重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办,你要的量大,我还要打几个电话,估计得把其他几个邮局的存货都抽空了。”   陈利群问道:“有麻烦吗?要不要我找我爸爸打个招呼?”   邮局局长笑道:“这点事哪里用得着惊动陈副区长,话说回来,那几个邮局的头儿还得感谢我呢,我把他们包销的份额都一手包办了,省了他们手下工作人员多少力。只不过要花费点时间。来来来,你和你的小朋友们到我们会议室坐着等吧。”   等邮局局长一走,买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就呯一声把窗口关上了,排在窗外的集邮爱好者顿时傻了眼:“喂喂,那个同志,我们还要买猴年邮票呢。”   工作人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看到咱们局里的猴年邮票都卖光了,局长还得向其他邮局借调吗?”   虽然亲眼看目睹了一帮小朋友豪掷重金整版整版买猴票的一幕,但亲口听到工作人员证实猴票卖光了,集邮爱好者们忍不住又是一阵哗然--集邮这样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有人脑子动得快,转身就向外面跑去,嘴里还嚷嚷着:“这猴票肯定要火!走,咱们赶紧到别的邮局邮所买去!老子也买张整版!大不了这个月的烟不抽,酒不喝了!”   但更多的人只是观望,邮票再怎么火,又能炒到什么价格上去,集邮原本就是陶治身心的,眼巴巴指望着小小的邮票挣大钱,太俗气了,也太没脑子了。   邮局局长请陈利群和一众小朋友进了二楼的会议室,还贴心地端上了一些瓜子花生糖果,却是局里年前开团拜会时剩下的。   他把王宇辰等人扔在一边,只当他们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顾着和陈利群攀谈,三句话不离陈副区长--他隐隐听到风声,陈副区长风头正劲,过了年有可能要高升,现在先和他儿子套个近乎总错不了。   闲扯了半天,一个邮递员匆匆进了会议室,从随身的绿色标志性邮袋里,取出了沉甸甸的一刀邮票:“局长,邮票拿来了,一共是115张整版。不够的话,我再去其他几个邮局借调。”   邮局局长接过沉重的邮票,略略数了数,递给陈利群:“小陈,这是你要的邮票。”   陈利群数了433张,把剩下的推给王宇辰:“辰辰,这是你的。”   邮局局长这才意识到,整整100版的猴年生肖邮票,居然是眼前这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要的。   王宇辰都懒得数邮票--直到1986年,猴票价格飙升到30元之前,这猴票就是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费力弯下腰白捡。   他收起邮票,把相应的钱递给局长,真心道了声谢谢,如果没有局长帮忙借调邮票,他还得自己一家一家跑分散在各处的邮局邮所呢。   邮局局长接过叠得整整齐齐的240元钱,24张10元的人民币挺厚的,局长虽然经常接触钱钞,但这叠钱捏在手里,他的眉毛依然忍不住扬了起来,细细打量着王宇辰--   这是哪个领导家的孩子啊?这样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240元!这钱可比邮局里绝大多数双职工家里的积蓄还多了!   太张扬,太高调,太乱来了!   这孩子是陈副区长的儿子陪来的,看他脸色红润,衣着整洁,小小年纪却落落大方。   面对瓜子花生糖果,其他几个孩子都吃得欢,果壳糖纸扔了一桌,他却只是剥了颗水果硬糖含在嘴里,面对自己一局之长也不卑不亢,显然家教是极好的,父母肯定也有不小的来头。   不好!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偷偷拿了家里的钱来乱花的?   如果真是如此,万一被大人知道,这孩子的屁股肯定要挨一顿竹笋炒肉,自己也少不了触霉头--   家长必然要怪自己怎么不拦着,七八岁的孩子不懂事,你堂堂一个局长也不懂事?居然还帮助孩子借调了这样多的邮票!?   邮局局长越琢磨越不对劲儿,有心想劝阻这笔交易,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左右为难的神色全都落入了王宇辰眼里。   他早就料到有可能会遇上这样的场景,这时装出天真烂漫的样子对陈利群道:“陈哥哥,咱们这下可完成了香江谢爷爷的托付了。”   陈利群也没想到王宇辰居然真的掏出240元这样一笔“巨款”购买猴票,正在暗自诧异,冷不丁听到王宇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由一呆。   然而,他很快看到王宇辰冲着自己挤了挤眼,心中一个激灵,顺口应了声:“是啊,总算完成谢爷爷的托付了。”   王宇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在邮局局长面前晃了晃:“谢爷爷在香江,心却依然在家乡,他听说祖国的第一张生肖邮票发行后,特意给我寄来了钱,千叮咛万嘱咐,要多买些邮票,他好带回香江送朋友。让香江的同胞们也看看祖国绚烂的传统文化。”   王宇辰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把各种高大上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这却是他当年当记者时的基本功。   然而这些话听在邮局局长耳里,却正好解答了他的疑问--原来是一个香江同胞托在内地的亲戚买邮票啊。   这240元对甬城的普通人家而言是笔巨款,可对香江大老板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哎呀,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有海外关系啊,怪不得呢,他的神态举止和普通孩子不一样,说起话来象个小大人似的。   邮局局长好奇地道:“这位小朋友,你能让我看看你手里的名片吗?”   王宇辰大大方方把名片递给了邮局局长,这名片,正是香江谢文华老华侨给他的,今天正好方便王宇辰当成扯虎皮当大旗的道具。   那邮局局长一看上面的繁体字、充满洋味儿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心中再无怀疑,忙把名片还给了王宇辰,在脸上堆起洋溢不住的笑容:   “这猴年邮票可是咱们自己的艺术大师设计的,饱含着中华传统文化的韵味,没想到刚刚面世就得到了海外华侨的欢迎,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对了,小朋友,要不要我们邮局帮你把这些邮票寄到香江去啊?普通人想把包裹寄到香江可不容易啊。”   王宇辰道了声谢谢:“不用不用,谢伯伯过年时会回甬城探亲,我会亲手把邮票交给他的。”   邮局局长笑道:“这可是好事,等你的谢伯伯回到甬城,你可以陪他到咱们邮局来看看,咱们还有不少设计制作得非常出色的邮票呢。”   邮局局长此时已经满脑门子都是如何向上级打报告,生花妙笔好好渲染一番猴年邮票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扬我国威的大喜事,浑然没有发现陈利群正冲着王宇辰挤眉弄眼,暗暗赞他无中生有整出了一个什么香江谢伯伯托买邮票的事。   陈利群知道王宇辰以前救过一个叫谢文华的老华侨,但老华侨托买邮票云云绝对是王宇辰胡说八道。   王宇辰回到向阳院偏院,将沉甸甸的邮票交给奶奶,让她和此前的全国山河一片红、大龙邮票收藏在一起,这些邮票,就是他自重生以来和蒋阿婆一起千辛万苦挣钱换来的家当。   王宇辰卖皮蛋、卖配方、开小书摊、卖茶叶蛋,还在实习基地挂了个名领一份工资,零零总总算下来,还真赚了不少钱。   但是,这些钱和他要干的事相比,却是杯水车薪。   别的不说,杨庄兰考列车相撞事故、富强大队俱乐部爆炸案以及株州403列车火灾事故,这些灾难的救援都花了王宇辰不少钱--这命啊,是要拿钱来换的。   偏偏王宇辰还不能声张,就连杨庄事故的功劳都落到了陈利群头上,奖金统统归他所有,王宇辰做的就是赔本的买卖。   钱,王宇辰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如果他今后依然坚持自己重生后的心愿,救援更多更可怕的灾难,所需要的钱会是个天文数字。   而倒卖邮票,是现阶段王宇辰能想到的最快捷最方便投入最小回报最大的投资项目了。   这100版邮票,也就花了王宇辰240元钱,可等到了21世纪,价值将达到近一个亿!   其实,王宇辰的钱还可以买更多的猴票,但是,他却硬生生按压住了自己的欲望。原因很简单,猴票不值钱!   猴票和全国山河一片红、大龙邮票不同,它并不是珍稀邮票,没有什么历史的积淀,它的价格被炒到这样高,完全是人为的原因--有庄家在忽悠和炒作。   王宇辰手里握着这100版猴票已经足以影响未来的炒作市场,如果他一口气将这些邮票都抛出去,立刻就能把市场价格打压下去。   当然,王宇辰不会这样愚蠢,他在今后将分批分时段,在几个历史价位最高点,慢慢将这100版邮票出手,以搏得最大的利益。   几个小孩子在东门口邮局扫空猴票的故事,在甬城的集邮圈里传了一阵,就无声无息了。   毕竟玩集邮的人并不多,大家只不过当成笑话听,虽然也有几个人头脑发热跟风多买了一些猴票,可过后就后悔了,被老婆数落一顿后,多将这些邮票贴信封上,当普通邮票用了。   --这成了他们未来数十年家庭矛盾的最大来源,集邮爱好者指着老婆的鼻子骂没有长远眼光,将几十万元轻飘飘就这样扔了。 第94章 地震预报专家   哎呀,还得想办法赚更多的钱啊。王宇辰掏出了谢文华老人的名片,沉思了起来,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日历,1980年啊,有一门一本万利的生意,现在可做了。   王宇辰掏出纸笔,开始写信。   次日,东门口邮局,正在办公室喝茶的局长接到了工作人员的汇报--昨天那个一掷千金买邮票的小孩子又来了。   邮局局长对王宇辰印象深刻,忙赶到了楼下,满脸笑容的亲自接待,他原本以为王宇辰又要买猴票,结果一打听,却是王宇辰要将一封信寄到香江去。   “局长伯伯,寄到香江的信要不要办什么特别的手续啊?”王宇辰天真地问道。   邮局局长呵呵笑道:“以前往香江寄信,那可是要被扣上里通外国的帽子,甚至还要被人怀疑是不是潜藏的大特务,可现在早就已经放开通信了,只不过寄往香江的信是航空信,价格不便宜。”   王宇辰掏出信道:“价格贵没关系,我是给谢爷爷写信,告诉他买好猴年邮票了。”   邮局局长笑道:“好啊好啊,是该把这个喜讯告诉老人家。来,我帮你办手续。”局长亲自动手,帮王宇辰寄出了发往香江的信件。   王宇辰连声道谢,走出东门口邮局大门时,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扔进了门口左侧的邮筒,那封信,却是寄往京城的。   数日后,京城。   林千军骑着自行车,车后座带着陈巧莉,正晃晃悠悠穿行在胡同时,几个穿着厚棉袄的孩子正在玩鞭炮,故意将二踢脚扔到自行车扔下。   轰然炸响又到处乱窜的炮仗吓得陈巧莉又是缩脚又是捂着耳朵尖叫,害得林千军差点把不住车龙头,自行车在泥雪地上一阵扭动,气得林千军冲着那几个小屁孩一顿吼。   林千军和陈巧莉将自行车停在一幢苏式风格的水泥筒子楼下,两人拎着全聚德的烤鸭上了楼,楼道里的住户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林千军和气地笑了笑:“请问新搬来的王芳老师是住这儿吗?”   “年前刚搬来的那户吗?三楼。”   这时,三楼阳台探出一个脑袋:“小林?巧莉?哎呀,你们怎么来了?快上来快上来。”正是王芳。   林千军和陈巧莉上了楼,把烤鸭递给笑容满面迎出来的王芳手里:“芳姐,单位工作实在是忙,你搬家时我都没来搭把手,这都快过元宵了才来补份礼,你可别见怪。”   王芳笑道:“这样见外做什么?我调动到新部门工作后,清闲了不少,这次又分到房子,双喜临门,早就想请你和巧莉一起来坐坐,吃顿便饭呢。”   林千军和陈巧莉进了王芳的家,一边和王芳爱人打招呼,给孩子塞迟到的压岁钱,一边打量着房间。   京城单位的住房一向紧张,王芳虽然是老员工,以前也一直挤在单位宿舍里,年前提拔后,终于有了分房的资格。   这房子两室一厅,面积不大,但卫生设备却是独立的,还有暖气片,条件算是相当不错了。   众人一起吃了饭,林千军拿了几件无须保密的案子,一通吹,听得王芳爱人和孩子惊呼连连。   酒足饭饱后,王芳将林千军请进了卧室,掩上门,她爱人和陈巧莉自觉地带着孩子出门玩了,知道妻子和林千军有话要说。   王芳给林千军端了杯茶,坐定,这才轻叹了口气:“小林啊,我这次工作调动后,就再不能帮你拿到信件了。”   林千军忙道:“芳姐,你高升了那是好事啊。信件这事儿原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王芳感慨地道:“我一直在想,这写信的人,究竟是谁啊?他怎么就能未卜先知呢?要不是这事儿实在匪夷所思,我真想继续呆在原来的岗位上,继续等那人的来信。也许有一天,我们能找到那个寄信的人,找到谜底。”   林千军沉吟道:“也许这就是缘份吧,缘份不到,不能强求。”   他嘴上说得淡泊,心里却有些内疚--自己和蝴蝶大师已经单线联系上的事,他并没有告诉王芳。   在林千军心里,已经将蝴蝶大师视为自己飞黄腾达的贵人,不容任何其他人分享,就是曾经给过他巨大帮助、将蝴蝶大师的来信冒着违反工作经律的风险送到他手里的王芳也不例外。   这就是人心啊。   王芳却不疑有它,又感叹了几句,说实在的,蝴蝶的来信虽然神奇,但是对王芳的个人生活和工作没有半点好处,林千军能借着信的指点立功破案,王芳却一无所得。   这次提升对她而言是难得的机会,工资涨了一截不说,还分到了一套房子,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林千军和王芳又闲聊了几句,王芳打趣道:“小林啊,你和巧莉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啊?听说你已经到巧莉家,见过未来的泰山泰水,不仅一起吃了饭,还帮泰山老丈人换了一瓶煤气。”   “巧莉的父母私下里跟我说,对你这个毛家女婿很满意呢,说你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却没有一点骄娇之气,是个实在人。”   林千军嘿嘿笑着挠了挠头:“我和巧莉还年轻,等等再说吧,以我的资历,如今在部委里还分不到房子呢。我总不能让巧莉住宿舍吧?”   王芳道:“你爸爸妈妈不是在海淀区那儿有套老房子吗?”   林千军苦着脸一摊手:“别提了,那老房子早就塌了半边了,成了危房,要不我何苦住在宿舍里。”   王芳点点头:“这样啊。可惜啊,如果我们能再收到几封蝴蝶的来信,帮你立下大功,没准你就能提前分到房子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以你现在的成就,再努力几年,该有的位子、房子,都会有的。等你和巧莉结婚那天,可别忘了请你芳姐喝喜酒啊。”   门外传来孩子的嬉闹声,陈巧莉他们回来了,林千军就势和王芳告了别,带着陈巧莉骑着自行车一路响着铃而去。   林千军将陈巧莉送回家后,骑车回到了部委大楼,门岗热情地打着招呼:“林股长,这元宵节还没过就回来上班啊。”   林千军笑道:“干咱们这一行的,哪有什么假期啊,来支烟,今天有我的信吗?”   门岗忙在桌面上翻了翻:“还真有你的信。”   林千军接过信,一眼就看到封面上的蝴蝶,他不动声色接过信,又和门岗闲扯了几句,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千军没等坐定,就迫不及待扯开了信封,他只瞟了一眼,就愣住了,信封上的内容非常简短,一行英文字母加一串数字!   这样的格式林千军再熟悉没有了,此前,蝴蝶大师预测阿根廷地震时,用的就是这样的英文加数字。   林千军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英汉字典,开始翻译蝴蝶大师的来信。   根据以往的经验,英文是地名,而后面的数字,则是地震发生的时间和经纬度。   林千军很快就将信件翻译出来--Mount St. Helen’s,圣海伦斯火山,1980年5月18日,北纬46.20度,西经122.18度。   但是,信件的最末尾还有“57”两个数字,却不知是何意。   圣海伦斯火山,这样说来,这次蝴蝶大师预言的是火山爆发,而不是地震吗?不过,火山爆发的灾害不在地震之下,庞贝古城就是毁于火山爆发啊。   自从得到上次蝴蝶大师对阿根廷地震的预警后,林千军特意搜罗了不少有关地震的资料,尤其是唐山大地震的相关材料。   他在部委工作能接触到一些密级较高的内容,据他了解,其实国内一直在开展地震预告等相关内容的研究,但是成功率却极低。   不,何止是极低,除了海城这样的特例外,就没有成功的案例!   但是蝴蝶大师的预警,却能明确告知时间地点,甚至包括震级!   林千军点了一根烟又一根烟,他实在是忍不住自己探究到底的念头,下了一个决定。   他将手里剩下的半枝烟用力摁灭在烟灰缸里,将蝴蝶大师的来信收到怀里,拎起公文包,匆匆出了门。   中科院地球物理所是一幢五层楼的水泥建筑,灰色底外墙,大理石地面走廊,研究员李志永正在办公室里埋头写着资料。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身穿民警制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颇有礼貌地向李志永点了点头:“请问,您是李志永同志吗?”   李志永长年在野外工作,在邢台进行地质研究时在野外整整呆了6年,皮肤晒得如同老农一样黑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就是李志永,您是--”   那警察掏出了一本工作证,递向李志永:“李老师您好,我是某某部的林千军,你叫我小林好了。”   部委来的?李志永颇为诧异,地球物理所和部委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这位林股长不请自来,却是为的何事?   虽然心里嘀咕,他依然站起身,给林千军倒了杯茶,客气地道:“林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95章 大洋彼岸的来信   林千军递了根烟,掏出打火机给李志永点上,这才含笑道:“我听说李老师是预报海城地震的大功臣。”   李志永一怔,继而不无得意地道:“过奖了过奖了,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海城地震的预报是中科院、地震台、辽宁当地无数专家、领导做出的共同决策,我只是贡献了自己的一点力量。”   话虽如此说,李志永依然高兴得满脸通红。   林千军道:“李老师过谦了,我听说李老师当时正在营口探亲,感受到前期的微震后,立刻赶到营口市科技局和地震办,警告接下来可能有大地震。你的专业能力,那可真不是盖的。”   听着林千军的吹捧,李永志摇头晃脑道:“我那时在邢台大队工作,在沈阳水库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观测,结束观测后到营口看望家人。”   “2月4日,营口发生有感地震,我立刻警觉起来,因为沈阳水库的监测也发现过一些不寻常的地质活动,所以我立刻判断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地震。而事实证明,我的预测是完全准确的。”   林千军道:“这样说来,地震是可以预报的?”   李志永点点头:“是的,大型地震之前,会有很多预兆,我在营口亲身经营了多次小地震,还亲眼看到地面下有火球喷出来,有沙子和水如同喷泉一样高高喷出来--”   李志永兴致高涨,比划着手脚,说得正热闹,林千军突然插嘴道:“可是唐山大地震为何没有预报?”   李志永顿时如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他皱眉道:“地震预报是项非常复杂的科学,我们人类对脚下的大地了解并不多,海城地震前期有许多小地震,用我们的行话说,小震闹腾,大震到。可是唐山地震前,唐山、天津一带近一个月内,连一级地震都没有,没有人能够预测、预报。”   李志永冷静下来后,才发觉不对劲--这姓林的小伙子是部委的,他跑到地球物理所问地震预测算什么事儿啊,就算是要兴师问罪追究责任,也轮不到他啊。   李志永干巴巴地道:“林同志,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想了解,我要工作了。”这是下逐客令了。   林千军却不以为意,他真诚地道:“不好意思,李老师,您误会了,我并没有任何恶意,这次前来找你,也是以私人的身份,与单位无关。我是真的很好奇有关地震预报方面的情况。”   李志永绷起来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叹了口气道:“地震预测太难了,我们的眼睛能看到遥远的星空,美国人的旅行者2号飞船正在进行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旅行,可是我们对脚下大地的了解却并不多。”   “不要说我们,就是苏联老大哥,就是财大气粗的美国佬,对地震的研究也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收获。”   林千军微微点了点头:“李老师,地震预报难,那么火山预报呢?能不能预测火山的喷发?”   李志永一怔:“火山?嗯,火山喷发也是地质灾变的一种,相对地震而言,活火山的活动迹象更为明显,比如说岩浆流动、火山烟的喷发都比较容易观测到,相应的也能提前进行预测、警报。”   林千军迟疑了片刻,心里似乎有什么难题难以出口,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李老师听说过圣海伦斯火山吗?”   说着,他取过李志永办公桌上的纸笔,写下了Mount St. Helen’s。   李志永一皱眉:“圣海伦斯火山?我知道,那是位于美国华盛顿州的一座活火山。”说着,他取过了桌子上的一个大地球仪,用手指转了转,指着地球仪上的一处地点道:“应该是在这个位置。”   他又将手指划到太平洋一带:“这一带是环太平洋火山带,分布着160多座活火山,圣海伦斯火山只是其中一座。”   林千军的表情顿时失望起来:“活火山?这样说来,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它喷出的岩浆烟柱,也就不存在什么预测不预测的事了。”   李志永瞪大了眼睛:“林同志,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活火山就是那种一直流着滚烫发红的岩浆,环形火山口终年如同烧开了的水壶一样喷着白烟的火山吗?”   “我们所说的活火山,可能上百年、不,数百年才喷发一次!在下一次喷发前,活火山完全有可能没有任何预兆!要不然为什么活火山喷发也会造成重大灾害呢。”   李志永说得兴起,从文件柜里翻出了几份花花绿绿满是外文的杂志:“瞧瞧,这就是外国地质专家拍摄的活火山,有的火山口变成了巨型湖泊,有的火山口遍布花草树木。”   “可是我告诉你,这些看起来没有危害风景宜人的火山,在数十公里深处,却翻腾着赤红的岩浆,一旦爆发,其威力比原子弹、氢弹还大!”   林千军翻看着杂志,思绪翻腾,的确,光看杂志上的美景,没人相信这火山会突然喷发。   可是,蝴蝶大师却准确预测了圣海伦斯火山的爆发日期,他是怎样做到的?   李志永不无好奇地打量着林千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部委来的小年轻,为何对火山这样感兴趣--这破案和火山又能搭上什么边?   他实在忍不住,委婉地道:“这个,林同志啊,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协助的吗?如果你们办案需要我的专业知识,我一定全力以赴。”   林千军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完全是因为私人原因前来找李老师讨教。不过,我的确有个不请之请,不知能不能麻烦李老师,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帮我收集一下圣海伦斯火山的情况?”   李志永挠了挠头:“嗯,我们中科院地球物理所和美国方面的同行的确有些联系,你知道,科学这东西,虽然讲究自力更生,可也不能闭门造车,得与外界交流、学习。”   “我和美国的几个地质专家也有些书信往来,可以帮你问一问。只不过对外信件来回很慢,你得耐心等等。”   林千军一迭声地道:“那可真谢谢你了!我不心急,这火山也不会说爆发就爆发对不对?嗯,今天是2月26日,到5月18日还有近3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了解相关信息足够了。”   李志永哈哈大笑起来:“3个月?林同志,你恐怕要失望了,不要说3个月,就是3年、30年,这圣海伦斯火山也不可能爆发。这可是火山,不是你家里的水壶,说开就开。”   林千军再三道谢,劝阻了李志永相送,匆匆离去,听着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李志永摇了摇头,掩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坐回写字台边,点上一根烟,回想着这个自称为林千军的年轻警察,不禁有些失笑,有趣,一个喜欢火山的警察。   对了,他刚才提到5月18日这个日期,他为何提到这个日子?难道他以为,圣海伦斯火山会在5月18日喷发?   哈哈哈哈,这绝对是自己干这一行来听说过的最滑稽的笑话!居然有人企图精确的预测万里之外一座活火山的喷发!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话虽如此说,李志永依然取过纸笔,给国外的同行写起信来,他以前是正宗的土专家,并没有喝过洋墨水。   但是近年来,随着改开的步伐越来越快,地球物理所和国外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他恶补了一阵英文,勉强能写一些内容简单的信件。   好在这种纯学术性的信件多用的是专业词汇,又不是写情书,只要大概意思不错,国外的专家也能看得懂。   正如李志永对林千军所言,与国外的信件颇耗时间,薄薄的信件寄出后,在近一个月的时间内都没有回音,以至于李志永都快将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4月7日,一封来自美国的航空信件寄到他的书桌上,他才回想起那个古怪的林同志托付自己的事。   李志永正在发怔,面对着放在书桌上的航空信件发怔,这信件,未免也太厚了吧!   李志永原本以为,美国的专家会出于礼貌给自己冒昧的信件一个简单的答复--他都能想得到对方回信的内容,不过是对圣海伦斯火山教科书一样的描述。   这是科学解答,又不是游记,需要扬扬洒洒写上一大堆。   可是可是,现在出现有自己案头上的信件,却又厚又沉,鼓鼓囊囊,如同里面塞了一本书一样。   这个,对方该不会是寄借信件了吧?   李志永再三确认,信封上的收信人的确是自己名字的拼音,这才取过剪刀,打开了信件。   哗啦,一堆照片从信封口泄出来,落到桌面上,甚至洒到了地面上。   李志永忙蹲下身去捡,但他半蹲的身子突然僵住了,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瞪大了眼睛--那照片上,是一座火山典型的环形火山口,那山口升腾着醒目的烟柱!   这是什么!?这难道就是圣海伦斯火山?! 第96章 大义凛然   可是不对啊!根据相关资料,圣海伦斯火山最后一次喷发是在1857年,可照片却显然就是近期拍摄的!   圣海伦斯火山正在喷发!   李志永胡乱抓起洒落在地面上、桌子上的照片,飞快地扫了一遍,那都是圣海伦斯火山的现场照片,包括远景近景特写,高入云宵的烟雾,小型地震后形成的断裂口,火山口背侧在内部巨大压力下的地面凸起及膨胀--   李志永扔下照片,摊开厚厚的信件,贪婪地阅读起来,他的英文阅读能力比较弱,但是文中许多专业术语却是看得懂的。   这封美国专家的来信附有大量的图表和检测数据,以及相关的分析,但是最主要的内容却极简单--1980年3月20日,圣海伦斯火山经历了一场里氏4.2的地震,3月27日开始火山出现了明显的活动迹象。   美国专家在信中道:“尊敬的林先生,我是于3月11日接到你的来信的,说实话,当时我只觉得你信中的询问可笑而浅薄,我手下的研究生都能回答你的问题。”   “我很快就将你的来信置之脑后,那只不过再一次印证了我和我的同事们对你们的固有印象--欠发达国家的科学研究实在太过落后。”   “可是当3月20日,圣海伦斯火山发生地震,居然开始活动时,我才惊讶地回想起你的信件,你之所以给我来信,难道是你已经提前预测到了圣海伦斯火山的突然苏醒?”   “尊敬的林先生,我迫切地向你请教,你是通过何种手段检测到了圣海伦斯火山的活动,采用了哪种数学模型,应用了哪些仪器。如果有可能,我诚挚地邀请你赴美参加对圣海伦斯火山的研究项目。”   李志永彻底呆住了,圣海伦斯火山真的苏醒了?!   就在自己寄出信件的一个月内?!   这种巧合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也难怪美国的专家震惊到了极点,不但寄来了厚厚的研究材料,还邀请自己前往美国共同研究。   天哪!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地震研究相对而言是个比较冷门的专业,需要长年累月在野外探测,却又所获甚少,而到国外学习、研究的机会更少。   要知道在那年月,出国可是一项隐形的福利,中科院倒是有些出国的机会和名额,可轮到地球物理所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李志永更是从来没奢望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出国,甚至能在外国同行前指点江山。   可是,现在这样的机会却来了!在来自美国的信件中,就有一封正规的邀请函,邀请李志永赴美参加圣海伦斯火山的研究!   有那么一刻,李志永想一把抓起邀请函冲到所长办公室,请他批准自己的赴美申请--美方专家在信里说得明白,所有的机票、旅费以及研究经费、生活费都由他们承担,所里一分钱都不用出。   可是,科学家的理智总算让他冷静下来--自己去美国又能干什么?   自己对圣海伦斯火山其实一无所知!就在一个月前,圣海伦斯火山对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地理名词,是从部委来的一个叫林千军的警察托付自己了解圣海伦斯火山的情况。   自己冒然跑到美国去,只会在外国专家面前出乖露丑,自己不能光图享受出国的福利,个人丢了面子事小,有损国格可就严重了,外交无小事啊。   等等,那个林千军曾经提到过一个时间,5月18日。   难道说,他原本认为圣海伦斯火山将在5月18日出现异常活动?   现在看来,这林千军的预测失败了,美国专家的来信写得非常清楚,圣海伦斯火山是在3月20日出现活动迹像的,提前了近两个月。   不过,即使如此,那林千军也已经非常厉害了!   地震、火山等地质灾害的预测是一项重大科学难题,除了海城地震,几乎没有成功的先例,林千军预测的时间虽然稍有误差,可依然有着不可小视的意义!   难道说,林千军是民间地质活动研究爱好者?他通过某种奇特的方式分析、预测出了圣海伦斯火山的活动?   李志永并非是在胡思乱想,那年月中国的地质研究相对较落后,在地震研究方面,连民谣也是研究依据之一,还美其名曰向劳动人民学习,没准林千军手里真有什么祖传秘方、民间秘技呢?   李志永将航空信塞进自己的人造革皮包,匆匆出了研究所的大门,跨上自行车向长安街方向驶去。   林千军正在办公室和几个同室研究案情,突然传达室打来电话:“林股长,有个搞地震的专家找你,让不让他进门?”   搞地震的专家?林千军一愣,继而在脑海里浮出现李志永老农民的形像,他忙道:“是李志永老师吗?快请他进来。”   李志永匆匆走进办公室时,林千军已经站在门口相迎了,李志永脸上表情复杂,他握住林千军的手用力摇了摇:“门岗告诉我你是部门的领导,林副股长,啜啜,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已经领导一个部室破了那么多大案要案了,我此前真是有些慢待林股长你了。”   林千军笑道:“李老师过奖了,无论坐在什么位置上,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两人寒暄了几句,一起进了林千军的办公室,李志永一坐定,就从包里掏出了信件,迫不及待地递给林千军:“美国专家来信了!好家伙,正如你所料,圣海伦斯火山苏醒了!”   林千军的三脚猫英文水平根本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照片却是不需要翻译连傻瓜都能看懂的,他不无兴奋地翻看着那一张张照片:“好家伙,都是彩色照片啊,美国佬真有钱。”   李志永感慨道:“是啊,美国人太有钱了,他们花在一个项目上的经费,都顶得上我们一个研究所整年的人头费了。他们甚至还邀请我赴美参加圣海伦斯火山的研究项目,包吃包住。”   林千军笑道:“这可是好事啊,出国开开眼界也好。”   李志永摇了摇头,他坦然直视林千军的眼睛:“林股长,我对圣海伦斯火山的情况一无所知,真正对圣海伦斯火山的活动作出预测的,是你!”   “林股长,我今天特意上门,是来向你虚心请教的,请你不吝赠教,你是用什么方法,预测出圣海伦斯火山在沉睡了百余年后,突然恢复活动的?”   林千军一怔,他没想到李志永说话如此直来直去,他哪里知道,李志永长年累月研究地质活动,心里眼里只有沉默的大地,疏于和人打交道。   时间长了,这心眼也和大地一样长得瓷实了,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一棍子捅到底,不晓得拐弯。   但问题是,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预测地震、火山活动的祖传法门啊,真正未卜先知的,是蝴蝶大师!   但是,蝴蝶大师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让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人知晓的!   李志永看出了林千军眼中的迟疑,但他却误会了,以为林千军是敝帚自珍。   他沉声道:“林股长,我知道你这预测方法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还请你不要以个人私利为上,你要知道,无论是地震还是火山,都会造成无数百姓的伤亡,带来重大的国家利益损失!”   “难道你还要像那些封建老古板一样,搞什么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那一套?林千军同志,我问你,你是D员吗?!”   李志永喷着口水,差点把手指到林千军鼻子上,这番话在后世人眼中看来可笑又滑稽,但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集体利益国家利益为上是人们的一贯的认知,讲究个人利益甚至是件丢脸的事。   虽然随着改开的深入,这方面的思想开始渐渐松动,但是林千军身为部委干部,身为D员,思想境界自然应该高于普通老百姓。   李志永这顿喝斥当真是义正辞言,大义凛然。   林千军硬生生被扣了不顾国家利益不顾人民生死的一顶大帽子,不禁苦笑起来,忙道:“李老师,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隐瞒的意思,只是--唉,怎么说呢,这预测地震、火山活动,我也是刚刚才开始着手,并没有形成完善的理论。预测圣海伦斯火山是我的第一次尝试。能不能成功,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听林千军如此解释,李志永的神色才缓和下来:“这样啊,嗯,林股长,你对圣海伦斯活山的预测的确有些误差,你预测的时间是5月18日,而美国专家的来信写得非常明确,是3月20日。不过这没什么,这样的误差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林千军微微摇了摇头,他是知道蝴蝶大师匪夷所思的能力的,大师,绝对不可能出错!   林千军琢磨了半晌,郑重地对李志永道:“李老师,我坦率告诉你,我的确有预测地震、火山活动的法子,但是,这方法我暂时不想公布--”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从中捞个人的好处,而是预测地震和火山活动一定要郑重。要不然,稍有差错,同样会造成国家和人民的重大损失。”   李志永脸色肃然,点点头:“是的,林股长说得对。地震和火山活动危害范围广,涉及到的是一城一地的百姓,那可是成千上万的单位、企业,十余万甚至上百万的人口啊。”   “对我们而言,也许只是小小的误差,可对国家对百姓而言,无论是早报还是晚报,都是承担不起的巨大损失。”   林千军欣慰地道:“李老师你能理解我就好。所以我决定继续深入研究预测地震和火山活动的方法。”   “当然,在这过程中,我也需要李老师的合作,一旦我的研究方法成熟了,我一定将所有的资料无偿献给国家,不取一分私利!”   李志永直视着林千军真诚的双眼,良久,点点头:“好!希望林股长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这番话,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你!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林千军笑道:“暂时不需要做什么。毕竟这地震、火山也并不是天天都会发生的。”   “不不不。”李志永摇了摇手指:“其实地震和火山活动天天都在发生,只不过我们人类感觉不到,但是现在的相关仪器越来越先进,像我们的地震台的地震监测仪,就能天天监测到小型的无感地震。”   林千军一摊手:“抱歉,我的方法还无法预测这些无感地震,只能预测比较大的地震、火山活动。”   李志永笑道:“够了够了,我研究地震,是希望国家和人民少受害,那些震不死人的地震,我也懒得管。”   林千军和李志永哈哈大笑起来,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林千军突然起到蝴蝶大师信中一连串的数据最后那神秘的“57”,等等,难道说,这“57”是指圣海伦斯火山造成的死亡人数?!   完全有可能!   蝴蝶大师预测圣海伦斯火山绝对不是为了扬名或图利,他是胸怀天下,慈悲为怀的高人,心心念念拯救黎民--外国人一样是人,外国人的命一样该珍惜,该拯救。   林千军收起笑容,正色问李志永道:“李老师,圣海伦斯火山的这次喷发,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李志永惊讶地道:“人员伤亡?没有啊。美国专家在信中写得很清楚,圣海伦斯火山虽然出现活动迹像,但引发的地震只有4.2级,当地地广人稀,并没有受到多少破坏。”   “人家美国佬技术很发达的,这样程度的地质活动,怎么可能造成伤亡呢?我以前和外国专家交流时,人家告诉我,遇到这样的灾害,美国老百姓自己就可以开车带着家当驶离危险地区,政府部门也会派出直升机救援被困的百姓。”   “啜啜,这就是发达国家啊,普通老百姓都家家户户有车。”   改开之后,外界的信息也渐渐传入了国内,象李志永这样的科学家对外交流比较多,接触的信息也多。 第97章 监测   他们讶然地发现,在以往国内的宣传中“水深火热”“深受压迫”的美国人民,其实过的日子比中国百姓不知好多少倍,也难怪李志永满眼都是羡慕之色。   这也不能责怪李志永,当年中国和西方发达国家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以至于连总设计师都警告中国再不发展,就要被开除球(地球)籍了。   只不过,有些人知耻而后勇,努力拼搏,而有些人却扑嗵一下子跪了下来,从此膝盖骨就生了根,再也没直起来过,以至于到了21世纪被更自信的“后浪”们打翻在地上。   林千军眉头紧锁--一个人都没死?这不应该啊,蝴蝶大师可是预告了“57”这个数字,难道说,这“57”并不是死亡人数?   林千军轻轻用食指敲着桌子,半晌对李志永道:“李老师,能不能麻烦你联系一下美方的专家,请他们特别注意5月18日这一天。”   5月18日?这是李志永第二次听到林千军提这个日期了。   他坐直了身子,凝重道:“5月18日?为什么你反复强调这个日子?难道你的研究表明,5月18日圣海伦斯火山会有一次喷发?你的依据是什么?”   林千军哪有什么依据?他的依据就是薄薄的信上短短的一句话。   他轻咳了一声:“那个,李老师,相关的依据我还不能透露给你,不是我不愿意给,而是担心我的理论和方法还不够成熟,冒然提供给美方专家,万一有误,那可就在国际上闹笑话,给咱们国家丢大脸了。”   为国争光是当时每个国人的心愿,一听到有可能给国家丢脸,李志永急切的心顿时冷静下来。   他点点头:“对对对,咱们是该谨慎一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慢慢来。这样吧,我以个人名义再给美方专家写封信,请他们留意一下5月18日,具体原因嘛就说我有种预感--嘿嘿,不瞒你说,其实我们地震预测比天气预报还不靠谱,很多专家都是拍脑袋预测的。”   1980年的天气预报没有卫星云图,没有多普勒雷达实时数据,依靠的是最基本的温度、湿度和肉眼观测云团,天气预报员们同样是拍脑袋拍大腿预测,以至于老百姓们嘲讽是“天气乱报”。   林千军忙道:“那可就麻烦李老师了。”他顿了顿:“李老师你放心,我会经常和你交流有关地震、火山方面的信息的,但有所得,绝不隐瞒!”   有了林千军这句话,李志永心里大安,他也知道,林千军这祖传的秘密是不可能凭自己三言两语就轻易交给自己的。   自己就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半点好处也给不了林千军,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部委里的小领导,真要论社会地位,还在自己之上,哪怕自己端出组织这尊大神来,也压服不了林千军。   既然林千军已经表态愿意和自己合作,已经是今日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李志永也不再客套,站起身就匆匆往外走:“行,我这就去写信!”   看着李志永的背景离去,林千军托着胳膊肘陷入了沉思:自己让李志永知晓预测圣海伦斯火山的喷发一事,是否违背了蝴蝶大师的愿意?   不!蝴蝶大师前后告诉自己一次地震一次火山的消息,绝对是有所图的!   只不过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利用这样重大的消息--想想看,如果蝴蝶大师真能预测地震、火山等灾害,那将挽救多少人命!   李志永在地震预报研究方面较有名气,他参与的海城地震预报已经成了传奇,与他开展合作,通过他的口将蝴蝶大师的预测传播开去,能起到事半而功倍之效。   林千军再次取出蝴蝶大师的信,看着那短短的一句话,5月18日,那一天,在大洋彼岸终究会发生什么?   5月18日,中科院地球物理所,地震监测仪器室,李志永抱着一大杯浓浓的茶,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转来转去,眼睛死死盯着中央的那台地震监测仪。   仪器上那根长长的指针不时轻轻抖动,在下面滚动的纸卷上划出一条条波动的曲线--这些曲线代表着每一次地震活动。   这台监测仪是地球物理所最灵敏的一台仪器,还是当年从苏联老大哥那儿引进的,笨重的仪器和无数个高灵敏度探测器联接在一起,理论上能监测整个地球的任何一处地震活动。   当然,这仅仅是理论上,地球物理所不可能把探测器遍布全球,但是,如果有5级以上的有感地震,监测器完全能捕捉到,刹那间在纸卷上留下一个醒目的高峰。   负责记录监测仪器的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着李志永,今天一大早,李老师就一头钻进了仪器室,围着仪器坐立不安,问他原因,他却支支唔唔。   不过,李老师在地球物理所颇有成就,听说最近还和美方的专家建立起了联系,美方甚至寄来邀请函请他赴美参与一个重大研究项目。   可不知道李老师哪根筋搭错了,一力坚持留在国内报效国家。   嘿,这傻冒,如果是别人受到美方邀请,早就一溜烟跑到美国去了,人家那过的可是大别墅小汽车空调洗衣机电视机要什么有什么的发达日子。   没有人知道,李志永是故意向单位领导让出美方的邀请函的,他虽然一心扑在研究上,但并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事故的傻子。   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跑到美国去和人家大牌专家合作,只会出乖露丑,但是凭借美方的邀请函,自己却能在单位里让领导高看一眼,让自己得到更多的研究资源,办些杂事也用不着再看一些行政干部的臭脸。   果然,不出李志永所料,单位领导看过邀请函后,既惊又喜,把李志永夸了半天,连“扬我国威”这样的话都用上了。   等听到李志永主动表态,自己研究水平还有待提高,这次与美方的学术交流机会更应该提供给领导们时,单位领导笑得腮帮子上的肉抖个不停。   --哎呀,看不出来啊,平时老实八交的李志永其实是个聪明人啊,这样贴心地把出国的机会让给领导。   这可是美国提供所有经费的出国机会啊,都不用到外汇局批外币,这可是大大的美事啊。   李志永用一份美国专家的邀请函,换来了在单位里更大的学术研究自由度,至于领导怎么和美方交涉受邀请人更换的事宜,他就甩手不管了,无论成不成,我这人情已经卖给领导了。   正因如此,管理地震监测仪的工作人员虽然肚子里埋怨--平日办公室里没有什么人打扰,她可以尽情混水摸鱼,打打毛线甚至打个瞌睡,可李志永一直呆在这时,她也只能装出忙忙碌碌的样子,不时察看一下仪器--却也不敢直接开口轰李志永出去。   突然,监测仪器上的指针剧烈抖动起来,李志永和工作人员几乎同时扑了过去。   可是两人仔细盯着纸卷上的波形看了一会儿,同时叹了口气,那只是一辆重载卡车从地球物理所门外的马路上开过引起的路面震动,类似的误报每天都会发生。   李志永长长打了个哈欠,工作人员瞟了眼外面渐渐暗下的天色,实在忍不住道:“李老师,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我要关门了。”   李志永心里也是满满的失望,自己真是见了大头鬼了,就凭一个小警察的只言片语,就当成什么重大发现,守着监测仪呆了一整天,这如果让别人知道个中真相,非笑掉大牙不可。   他不无尴尬地冲着工作人员笑了笑:“对对对,下班下班,再不走,买菜都来不及了。”   他转身出了门,走到门口,又顿住,回头问道:“咱们这监测仪器室晚上有值班人员吧?”   工作人员没好气地道:“当然有啦,一天三班都有人盯着这仪器呢。李老师,真有什么事,我们自然会通知你的。”   她边说,边用力整理着包,摆出一幅迫不及待就想走的架势。   李志永知道对方这是下逐客令了,不再自讨没趣,道了声打扰了,快步离去。   呯呯呯,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熟睡的李志永惊醒过来,他摸黑抓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鼻梁,瞟了眼闹钟的夜光指针--凌晨1点23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   这时,旁边的妻子也惊醒过来,不耐烦地道:“这谁啊,半夜三更来敲门,有毛病啊。”   “老李!李志永!”门外敲门的人大声嚷嚷起来。   李志永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咱们所长的声音,他这三更半夜找上门来,一定要事,有大事!”   李志永跳下床,匆匆披了件大衣,就跑去开门,门一开,外面的冷风就冻得他直哆嗦,但是他顾不上身上的寒冷,瞠目结舌--门外站着所长和几个同事,其中一个还是白天对他极不耐烦的地震监测仪器室管理人员。 第98章 深夜来电   李志永喃喃道:“领导,你们怎么来了?快快快,进屋里来,外面冷。”   所长急切道:“进什么屋啊,快,把衣服穿上,跟我去所里,美国人在电话那一头都快急疯了!就等着你呢!”   美国?!   李志永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美国出什么事了?等等!难道是火山喷发了?!”   所长还没回话,旁边那个地震监测仪器室管理员激动地道:“李老师,我们刚才监测到美国发生了一次5.1级地震!难道这次地震和火山有关?”   李志永重重一拍大腿:“没错了!3月20日,圣海伦斯火山出现活动迹象,引发了一场时需氏4.2级地震,这次的地震震级更大,说明火山活动更剧烈!没准,是一次大型喷发!”   “5月18日,5月18日,不对啊,现在已经是5月19日了--等等,我真是头猪!我们和美国有12小时的时差,我这里是19日凌晨,美国依然是18日啊!”   领导一把揪住李志永:“老李,你念叨些啥?!我告诉你,美国人的电话直打到我的办公室里,他们心急火燎指名要你接电话!那国际长途电话到现在没挂,就等着你去呢!”   李志永忙穿好衣服,跟着领导和单位同事匆匆下了楼,这才看到,单位里的伏尔加就等在楼下。   一向倨傲得鼻子朝天的小车司机正靠着车门抽烟,一见到自己下来,居然巴结地主动帮自己打开了车门。   李志永上了车后,一边揉着眼屎,一边听领导述说今晚发生的事。   就在两个小时前,地震监测仪收到一次强震的信号,白天值班的工作人员虽然对李志永不耐烦,但还是尽职的交待了工作,让下一班值班人员记录下有可能出现的地震记录。   那夜间值班人员做完记录后,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因为从相关数据看,这地震离中国远着呢。   可一个小时后,一个国际电话突然打进了地球物理所,指名道姓要找李志永。   地球物理所也是有值班人员的,听到了越洋而来的电话,不敢怠慢,忙通知了正在家里熟睡的所长。   所长一听到是涉外事务,立刻把一肚子下床气收了起来,匆匆赶到单位,当他和对方接洽上后,美国方面的专家一迭声要求立刻第一时间联系李志永先生。   所长虽然一头雾水,却也意识到美方肯定发生了大事,能让美方把电话打到地球物理所的,只可能与地质活动有关。   他倒也机灵,立刻让地震监测室汇报情况,于是,相关的地震监测数据第一时间送到他的案头。   值班人员更是告诉所长,据白天值班人员的交待,李志永一整天都泡在监测室里,似乎早就预料到有大事会发生!   所长虽然有些官僚习气,却并不是没有头脑之辈,稍一思索,就将李志永预报海城地震、美方地质专家突如其来的邀请函、地震监测仪器室的最新报告串联起来。   他一个激灵--好家伙,李志永居然把地震灾害预报整到美国去了!   所长屈尊降贵坐着车,漏夜赶到单位宿舍,把睡梦中的李志永叫醒,直趋办公室。   李志永坐在伏尔加内,脑海里天翻地覆--5月18日!真的是5月18日!圣海伦斯火山再次喷发了!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剧烈!   毫无疑问,美方专家接到了自己第二次写去的信,此前,他们迟迟没有回信,显然是认为自己关于5月18日的预测是无稽之谈。   这并非他们不相信圣海伦斯火山接下来不会再有活动,而是没有一个科研机构,一个地质专家,可以将一座活火山的活动精确预测到日!   更不要说,李志永只是一个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的研究人员了--他甚至没有在国际顶级期刊上发表过论文。   可是现在,美方专家不顾中方正是深夜,将电话直接打到地球物理研究所,指名道姓要找李志永,那答案只有一个--自己关于5月18日的预测成功了!   可问题是,接下来,自己该怎样和美方专家交流呢?   美方专家肯定会在电话里询问自己是如何作出相关预测的,需要自己提供相关的数据、观测报告、分析模型,可这些自己都无法提供啊--   自己总不能告诉美方人员,这是一个年轻的警察告诉自己的,他破案很有两把刷子--见鬼,福尔摩斯再慧眼如炬也不会预测地震啊!   李志永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跟着所长进了所长办公室,一眼就看到电话筒静静躺在办公桌上,听筒里传来一迭声的“哈罗”声,得,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容自己退缩了。   所长举起电话,递向李志永,眼中满是兴奋、期待之色,李志永深吸一口气,接过:“你好--”   听筒对方的美方专家嚷嚷出一大堆话,又急促又大声,震得李志永耳朵都快聋了,他不得不把电话听筒拿得离自己耳朵远一点。   等到听筒里的声音告一个段落,他才苦笑着道:“那个,我的英文不太好,你们那儿有没有会说中文的?”--这段话,却是用英文说的。   李志永勉强能用英文写简短的信件,可是口语--唉,那年头,大家学的都是哑巴英语。   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片刻后,一个清丽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李先生,你好,我是美国地质研究所的实习助理许婧,我将担任你和美方专家的翻译。”   李志永松了口气,有翻译就好,要不然鸡同鸭讲,双方隔着电话线不知要扯到什么时候了。   地球物理研究所所长办公室内,李志永大模大样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高背靠椅上,平日高高在上的所长如今端着笑脸侧坐在宽大的办公桌边的沙发上,伸长着脖子,企图听清李志永和美方专家的每一句对话。   办公室里还挤了好几个人,有地震监测仪器室的管理人员,有所长秘书,有地质专家--美国人星夜求教到中国专家头上,这可是难得一闻的大喜事啊,真正是扬我国威!   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所长秘书已经掏出笔记本,仔细记录下李志永的每一句话,决定事后写一篇通讯,投给人报,给地球物理所好好挣挣脸面。   但也有人心存疑惑,李志永的学术水平大家都是知道的,他虽然参与了海城地震的预报,但那是集体决策的功劳,这贪天之功可没办法算到他一个人的头上。   现在他怎么突然预测起太平洋对岸的火山喷发了?这成功了倒也罢了,如果失败了,闹出外交事件来,可怎么收拾手尾?说不定,连所长也要吃挂落。   不管其他人心绪如何,李志永通过许婧,和美方专家进行了详细的交流,正如李志永所料,美方专家在接到他的第二封信时,对5月18日这个日子哧之以鼻,甚至在同事间好好嘲讽了一番。   圣海伦斯火山毫无疑问已经恢复了活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期内,肯定会发生喷发和地震。   但是,没有人能够准确预料到喷发的具体时间,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甚至数十年后。   美方的专家在圣海伦斯火山以及四周布设下了无数监测仪器,每件仪器都能让李志永看到了狂流口水,和老毛子的粗笨的仪器相比,美方的监测器灵敏度提高了十多倍,而且更加轻巧。   所有的仪器采集数据表明,在近期--最起码在整个5月,圣海伦斯火山都不可能有剧烈的活动。   美方专家很快将李志永的来信扔到了脑后,他们对他的指手划脚根本不以为意,这就是第三世界国家所谓的专家的正常水平,美方专家甚至有些后诲,此前向李志永寄出了邀请函,这实在是自己太过冲动了。   现在这封邀请函成了一个小小的麻烦,邀请函不知为何落到了地球物理研究所负责人的手里,他热诚地希望自己能代替手下的员工赴美--   喔卖糕的,这些中国人在搞什么名堂?!他们以为到圣海伦斯火山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监测一座火山是件非常繁忙而又危险的事情,滚烫的岩浆、有毒的烟雾、裂开的地面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人员伤亡。   美方专家全力以赴开展对圣海伦斯火山的监测和研究,很快将李志永一事扔到太平洋里了。   直到5月18日!   5月18日,事先没有丝毫预兆,里氏5.1级的地震突然在圣海伦斯火山发生,火山北坡发生大规模的塌陷,赤红的岩浆从山体内的奔涌而出,夷平了附近600平方公里的植被和建筑物!   电话里传来许婧清脆的声音:“李先生,根据我方专家的分析判断,这次火山爆发指数很高,达到普林尼式爆发。现在,圣海伦斯火山因为剧烈的喷发,山头被硬生生削断了一截,海拔降低了400多米,火山灰形成的烟柱高达海平面以处20多公里,火山灰甚至飘到了爱达荷州。” 第99章 太阿倒持   许婧的声音中隐隐有丝颤抖:“大量奔涌的岩浆又融化了冰雪,形成了火山泥流,奔涌到27公里外的哥伦比亚河里,一路摧毁了大量的桥梁和伐木场。”   包括李志永在内,所长办公室内所有的人都听得触目惊心,所长重重一拍大腿:“哎呀,这损失可就太大了,就算美国再发达,也要损失不少钱吧。”   许婧在电话那一头轻叹一声:“美方的专家初步测算,圣海伦斯火山的这次喷发,爆发的能量相当于三亿五千万吨TNT炸药,也就是27000枚广岛原子弹。”   “至今已经造成57人丧生,超过200所住宅,300公里长的公路和25公里铁路遭毁坏--”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死了57个人?!这可是超级大国美国啊!   李志永唏嘘道:“相比大自然,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正因如此全世界的科学家才应该共同合作,一起征服自然,造福人类。”--这不是什么空洞的口号,而是李志永等专家内心真实的写照,天安门上那可是高高挂着“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标语呢。   许婧顿了顿道:“李先生,美方的专家通过我向你表达最诚挚的歉意,你关于5月18日圣海伦斯火山喷发的预测是完全准确的,如果他们当时听从了你的建议,及时转移人员,就能最大可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是我们的傲慢和偏见,忽视了你宝贵的意见。”   所长整个人都呆在了那儿,美方专家向李志永道歉?!甚至还象小学生向班主任检讨一样虚心承认错误?!   天哪,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己身为地球物理研究所的负责人,这牛可以吹上一辈子了!   李志永却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所谓的5月18日的预测,根本不是他做出的--真正的预测者,是那个年轻警察林千军!   他毕竟还有些身为知识份子的骨气和尊严,并没有就此把这份功劳归到自己名下。   他含糊地道:“许女士,5月18日的预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嗯,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何况,我也没有预料到5月18日的喷发威力这样大,损害这样严重。”   许婧道:“虽然如此,但你能准确预测出5月18日这个日期,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不,这是一次足以轰动全球地质研究界的预测!”   “李先生,你能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分析数据,进行预测的吗?采用了哪些监测仪器?计算机分析模型公式是怎样的?引入了哪些参数?”   李志永立刻抓瞎了,他支支吾吾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这几个关健问题没有一个是他能回答的!   就在这时,所长突然接过了李志永手里的电话,重重咳嗽一声,对电话那头的许婧道:“许女士,请你告诉美方的专家,关于圣海伦斯火山的预测,是我们中国地球物理所的集体智慧所得,我们愿意在公平公正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和美方开展深入合作。”   所长不愧是老官僚,在关键时刻替李志永化解了这个尴尬的问题。   其实所长心里想得很简单,那年头,任何个人做出的成绩都是归单位归集体所有的,李志永在职务上做出的成就理所当然属于整个地球物理研究所。   美方想合作,没问题,但一定要和地球物理所合作。   这可是块大肥肉啊,以后的出国经费、仪器采购费用,可都有着落了!   许婧愣了愣,不过她很快也意识到,这样重大的两国学术合作,不是在电话里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中方保守一下学术秘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忙道:“好的,我会将你的意见转告给美方专家的,希望我们继续保持联系。”   越洋电话通话告一段落,所长兴奋地重重拍着李志永的肩膀:“老李啊,你可给咱们地球物理所争大脸了!哈哈哈,中科院哪个部门能让美国佬深夜打电话来请教的?这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老李,你立刻就和美方的项目合作打份可行性报告,嗯,你先任这个项目组的副组长,我呢,就任组长。趁热打铁!”   “我明天--哎呀,看我这脑子,现在已经19日凌晨了,等天一亮,我就找中科院的几个领导,让他们也配套批一笔经费下来。”   “谁要是不答应,我就让他看看刚才的通话记录,听听美国佬是怎样向我们地球物理所点头哈腰的--‘是我们的傲慢和偏见,忽视了你们宝贵的意见’。哈哈。这句话听着就提神!”   旁边的秘书心领神会,悄悄动笔,将笔记本上的原话“是我们的傲慢和偏见,忽视了你宝贵的意见”中的“你”改成了“你们”。   不能过份宣扬个人的成绩嘛,没有国家和集体,你李志永能耐再大,又能打几根钉?   地球物理所所长办公室里,众人又兴致勃勃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去。   李志永出了门,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迟疑了一下,转身向公交车站走去--他是所长亲自用伏尔加拉来的,自行车留在家里呢。   林千军嚼着煎饼果子往部委里走,他和陈巧莉虽然还没正式打结婚证,陈巧莉却已经以女主人自居,经常到林千军宿舍用小煤炉给他烧饭菜,但是早餐却要林千军自理,林千军也就是简单地到门口小摊买点点心打发了事。   他刚到门口,就看到墙根底下站起一个人,远远打着招呼:“林股长,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林千军看清来人,顿时一怔,煎饼果子都忘记嚼了,只见李志永蓬首垢面站在身前,两只眼珠子挂着血丝,左右脚上的袜子还不是同一个颜色的,咋一看,和盲流差不多。   林千军忙迎上去:“李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你找我有事?”   李志永嘶哑着嗓音道:“林股长,5月18日!圣海伦斯--”他一句话没说完,林千军脸色一肃:“等等!去我办公室再说!”   李志永醒过神来,看了看部委大院门口正骑着自行车赶来上班的人流,以及好奇又警惕的哨兵,连连点头:“对对对,去你办公室再聊。”   林千军和李志永一进办公室,就把门关上了,林千军心头呯呯直跳,他昨天一天坐立不安,同样在等着蝴蝶大师关于“5月18日”的预言,一直熬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现在冷不丁在部委大院门口看到李志永,他立刻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林千军深吸一口气:“说吧。”   李志永压低声音,急促地道:“发生了!真的发生了!就在5月18日!我是在19日凌晨接到美方的消息的,但中美差了12小时时差,所以火山喷发依然是在18日!太准了!你的预测太准了!”   李志永絮絮叨叨,将美方专家紧急来电的事细细告诉了林千军,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站起身,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打着转,手舞足蹈:   “你能明白这件事的伟大意义吗?人类终于可以精确预报地震、火山等重大地质灾难了,无数的人命将得以拯救!无数的财产损失可以避免!这是全人类的福音!而我们国家,也将因为给全人类作出的奉献,而得到全世界的尊重和承认!”   林千军完全能理解李志永的兴奋和冲动,他在经历过阿根廷地震后,曾经有过和李志永一样的激情,但现在,他却冷静得多。   林千军沉声道:“李老师,咱们这次初试牛刀,获得成功自然是好的,但是,我认为现在还不到大张旗鼓宣扬的时候。”   李志永一怔,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你知道现在美方有多迫切想和我们合作吗?给多少钱他们都愿意!你是没听见美方专家在电话里的那些话,就差捧着钱求咱们合作了。”   林千军一皱眉:“就是给咱们再多的钱,咱们也不能轻言合作。李老师,请记住,这预测地震、火山,可是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秘密!”   李志永张口结舌:“国家安全?这地震火山预报和国家安全又有什么关系?”   林千军沉声道:“地震火山预报可以提前让生命财产避免损失,但是,反过头来,如果坏人掌握了这样的能力,用人为的手段增强地震火山的震级、喷发强度,就会造成巨大的灾难!甚至有可能,他们利用这一技术,人工制造地震和火山喷发!”   李志永呆在当场,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人为增强地震火山?这、这是反人类的罪行!”   林千军冷笑道:“怎么不可能?现在不是有人工降雨吗?既然可以控制天气,那么控制地震、火山又怎么不可能呢?”   “你想想,如果破坏分子提前知道某处会发生地震,但是震级较小,他事先在震源埋下大量炸药,会不会诱发更大的地震?”   “我虽然对地震成因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那是板块运动引发的,巨量的炸药会不会导致板块发生更大的挤压?”   李志永结结巴巴道:“炸药的威力太小了,不足以影响板块运动,但是,如果是原子弹甚至氢弹的话,的确有一定的可能性--”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要以为林千军和李志永的话是在异想天开,那年月中国可是想过要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老毛子和美国佬都威胁往我们头上扔核弹,以至于逼得中国深挖洞广积粮,林千军父母身处的三线工程,就是基于这样的思想建设的。   林千军拍了拍李志永的肩膀:“李老师,和美方的合作不是不可以搞,但是,我们一定要坚持以我为主的理念。相关的核心秘密,必须也只能掌握在我们手里!不然的话,可不就成了太阿倒持,授人以柄了?”   “要知道,美国佬的技术力量和科研经费远远超过我们,如果让他们彻底掌握了这项技术,反过来用在我们国家头上,那我们可真成了民族的罪人了!”   李志永擦了把额头的汗,连连点头:“林股长说得对,说得对!唉,我一向以来埋头研究,对国家安全方面的意识比较忽视,不象林股长,在部委工作保密这根弦绷得紧紧的。”   林千军轻轻松了口气,他所谓的国家安全根本就是胡扯蛋,真正的原因是他没办法把蝴蝶大师公之于众,只能装神弄鬼,把李志永给吓唬住。   要不然对方刨根问底,他根本没办法交待圣海伦斯火山的预测究竟从何而来。   林千军又和李志永商量了半天,决定由李志永继续出面和美方专家接洽,但真正的技术细节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李志永倒不担心被美方专家看破牛皮,一来关于圣海伦斯火山的精确预测已经树立起了他的个人权威,二来地质研究原本就是费时费力的活儿。   不要说一两年,就是十来年不出成绩也是常有的事。   何况,李志永也是有两手真本事的,他参与过海城地震的预报,有相当的技术积累,不至于一出场就被美方专家拆穿老底。   说了半天,李志永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他这才想起来,自从半夜被叫醒,折腾到如今日头高照,他还粒米未进呢。   林千军笑道:“李老师,来日方长,你先回家吃饭休息,以后咱们再找机会好好聊一聊。你放心,我这儿一有新的消息,立刻就会通知你。”   李志永眼睛一亮,林千军这话的意思,是他会主动告诉自己下一次地震或火山灾害的预测。   好!这可太好了!就算自己如今一时掌握不了具体的预测方法,但是只要林千军愿意持续不断提供相关的预测,自己就可以从中着手,进行深入的研究。   这就如同工程上的反向测绘一样,时日长了,总能摸索出一些规律来。   李志永知道,凭林千军的地位,不要说自己,就算是地球物理所的所长亲自出面,也不能硬逼他交出相关资料。 第100章 来自香港的邀请   如今林千军主动提出愿意和自己合作,甚至表示不用暴露他的身份,台面上就由自己一个人和美方专家打交道,这可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高风亮节,真正的活雷锋啊。   林千军把千恩万谢的李志永送出门,看着瓦蓝瓦蓝的天,蝴蝶大师,不知道我的所做所为是否符合您的心意?   哎,虽然如今已经和您建立起了联系,但是您依然隐藏在尘世之中,轻易不肯露面。   在七台河,我知道您就在弟子身边,数次出手指点我,但直至事了,您依然没有露出行踪,想来一定是弟子不够长进,还没有资格服侍于您老人家身前。   蝴蝶大师,弟子林千军一定会尽心尽力办好您交待下的每一件差事,不负您的信任!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树篱间缓缓伸了出来,十字准心瞄准了猎杀对象,而被猎杀者浑然不知道死神的镰刀已经高高举起,依然在欢唱,在跳跃。   食指搭在了锃亮的扳机上,凝住呼吸,用力,卟一声轻响,一粒铅弹从枪口疾射而出,钻入猎物柔嫩的胸膛,狠狠地撕碎它的羽毛皮肉。   铅弹在胸腔内变形,横冲直撞,将遇到的器官捣得稀烂,最后停滞在可怜的猎物的体内。   被杀者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从高高的枝头一头掉落下来,扑嗵一声掉落在下面的厚厚的落叶间,滚了滚,彻底不动了。   “哈哈,又是一只!”王宇辰欢呼着冲上去,从树丛里捡起一只带血的麻雀,兴高采烈地扔到手里的竹篮里,那篮子里已经盛了小半篮的麻雀了。   陈利群利落地收起汽枪,掰下枪口,将铅子重新塞入膛内,上膛,得意洋洋地对身连的章菲菲道:“菲菲,我的枪法还不错吧?我从小学起就开始玩汽枪了,打麻雀一打一个准。”   章菲菲笑道:“真是的,你们俩个还真是闲得无聊,一大早出来打麻雀。这些小麻雀招你惹你们了?”   王宇辰一本正经地道:“麻雀是四害之一,我们打麻雀是为民除害,总比王德承、朱艳他们打苍蝇好。”   一听说打苍蝇,章菲菲立刻皱起了眉,捂住口装出一幅想呕吐的样子:“求求你,别再说打苍蝇了,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他们都快疯了,天天举着苍蝇拍满向阳院乱转,追着打苍蝇。”   夏天到了,爱国卫生月也到了,每个学校都给孩子们布置了任务,大梁街小学也不例外,那就是打苍蝇。   每个孩子都要在假期里打一定数量的苍蝇,把苍蝇尸体收集在火柴盒里,等开学时上交老师,苍蝇尸体的数量直接和评先进、评小组长挂钩。   王德承等人为了打苍蝇甚至丧心病狂地蹲守在天然大舞台外的公共厕所化粪池边上,捏着鼻子就为了多打一只苍蝇。   章菲菲有天晚上演出时,到后台上厕所,看到王德承等人的鬼样子,吓得尖叫起来,硬生生把他们赶走了,等到在实习基地看到他们时,逼着他们用肥皂洗了好几遍手才能进教室。   王宇辰打麻雀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爱国卫生月,他就是为了口福之欲,油炸麻雀可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只是到了21世纪,麻雀也是保护动物了,汽枪更是被收缴严禁个人使用,王宇辰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美味。   可现在是1980年,打麻雀开开荤是件极寻常的事,有的民间高手用一把树杈做的弹弓就能打下一串麻雀来。   陈利群没吹牛,他的确是打汽枪的一把好手,没到中午,王宇辰篮子就装满了肥肥的小麻雀。   王宇辰兴高采烈地拎着篮子回向阳院偏院,心里琢磨着是烤麻雀呢还是油炸麻雀。   章菲菲看着王宇辰一蹦一跳的背景,突然轻笑一声,凑到陈利群耳边道:“利群,每次整吃的时候,辰辰看起来才像个孩子,平时看着他一本正经在实习基地给你们上课,我总觉得他的年纪比你还要大。”   陈利群五味陈杂地打量着王宇辰的背影,他想告诉章菲菲,无论何时,都不要把王宇辰当成普通的孩子,甚至连她被自己所救,都是王宇辰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只不过,为了维护自己的小女友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像,这个秘密永远不能让章菲菲知道。   王宇辰一路小跑回向阳院偏院,还没到门口就嚷嚷起来:“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快来帮我拔麻雀的毛。”   --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起来美味,处理起来却颇费手脚,王宇辰脸皮厚,直接差使王德承几个小跟屁虫,大不了等会儿给他们几只油炸麻雀尝尝。   偏院的门吱嘎一声开了,跑得正欢的王宇辰顿时刹住了脚,站在门内的,是一脸凝重的父亲王建设和两个陌生的大叔。   王宇辰把一篮子的麻雀转到背后,惊讶地问道:“爸爸,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上班吗?”   王建设快步迎上前来:“辰辰,这两位外事办的同志找你有事,他们不知道你住在这儿,先找到了我们的新家,又找到我的单位--”   王宇辰一怔,外事办?外事办和自己怎么扯上关系了?等等,莫非是年前自己寄往香江的信有回音了?   王宇辰把篮子递给身后跟上来的好奇的章菲菲,对那两位外事办的工作人员礼貌地道了声好。   外事办的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着王宇辰,他们为了找到王宇辰可是费了不少劲儿,从学校到家庭转了个遍,可随着了解越深,他们就越惊讶--   这孩子居然是个小神童加小英雄,其经历充满传奇色彩,甚至不在如今名声大噪的陈副区长儿子陈利群之下。   年纪较长的外事办工作人员和颜悦色地道:“王宇辰小朋友,你不要紧张,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否认识香江一位叫谢文华的侨胞?”   王宇辰大大方方点点头:“当然认识,我以前救过他的命呢。”   说着,他把当年在平河市救了谢文华一事仔细回忆了一遍,末了一指王建设:“这些情况我爸爸都知道。对了,你们也可以到平河市调查一下。”   年纪较长的外事办工作人员笑呵呵地道:“我们掌握的情况和王宇辰小朋友你说得一样,只不过再核实一下,生怕找错了人。”   “是这样的,谢文华老先生给我们甬城外事办写了一封信,他想邀请你到香江一行,但不知道我们的政策是否允许,所以特意致信给外事办,希望我们给予方便,协助你前往香江。”   王宇辰心里呯呯直跳,来了!自己当年在平河布下的局终于发挥作用了!   他装出兴奋的样子:“真的?我也接到了谢爷爷给我的信,我正在发愁怎么才能去香江玩呢。”   外事办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开口,旁边的王建设却急了,他此前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外事办的人为何要找自己的儿子,可现在一听,王宇辰居然要跑到香江去,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香江啊,这可是海外啊!虽然如今改开了,有海外关系并不再是污点,可是王宇辰只不过是一个小学生,他怎么能孤身一人去香江?!就算是受人邀请也不行!   王建设脱口而出道:“辰辰!这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谢文华老先生怎么突然邀请你去香江?”   王宇辰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膀:“谁知道呢,也许是谢老先生为了感谢我当年救了他吧。”   王宇辰撒谎了,谢文华之所以邀请他赴香江,是因为王宇辰年前特意给谢老先生写了封信,提出自己希望能到香江看看,全程的费用由他自行承担,只是希望由谢老先生出面帮他办理相关的手续。   当时内地人到香江非常不方便,普通人根本去不了,更不用说一个小孩子了。   王建设皱着眉头道:“谢文华老先生知恩图报,自然是高风亮节,可是你一个小孩子,孤身一人去香江,我是无论如何不同意的--”   外事办工作人员咳嗽了一声:“谢老先生在信中建议,可以由蒋阿婆陪同王宇辰小朋友前往香江,所有费用都由他承担。”   “王副主任(王建设如今是文化馆办公室副主任,也算是个官了),谢文华老先生正准备在甬城进行投资,市里领导对他的来信非常重视,专门批示要求我们外事办好这件事,让海外侨胞亲身感受到我们的热诚。”   王建设不知该说什么好,如今吸引外资成了各地领导最重视的事情,甬城得改开风气之先,清朝时就是五口通商口岸之一,甬商更是遍布海内外,市领导早就提出要借助海外甬商的力量发展甬城。   既然这事儿和吸引外资挂上了钩,自己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想要阻拦可不就成了螳臂挡车?   王宇辰顾不上自己老爸的苦瓜脸,兴奋地对外事办工作人员道:“太好了!我这就可以去香江了吗?” 第101章 关口的屈辱   外事办工作人员笑道:“哪有这样快,这七七八八的手续办下来,少说也需要两个月,而且这期间,你和蒋阿婆还要接受相关的纪律教育。香江有很多外国人,你到了香江可是代表着我们甬城,如果办错了事说错了话,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得,这又是外交无小事的固有概念了,不过那个年月,连省市的领导干部出国,都要统一着装。   一群穿着大码的不合身的西服的大肚子领导乖乖排着队过安检甚至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王宇辰自然不能例外。   王宇辰老老实实点点头:“谢谢两位叔叔提醒,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相关的规定,在香江展现新中国少年健康向上的风采。对了,两位叔叔,相关手续7月15日前能办好吗?”   外事办工作人员摸了摸下巴:“7月15日?这可不好说啊,有些手续还得到省里批呢,一来一回可耽误时间了。怎么,你在香江要办什么事,非要赶7月15日?”   王宇辰眨巴眨巴眼睛:“我听说莫斯科奥运会将在7月15日举行,我想在电视上看开幕式。听说香江人可有钱了,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   1980年,金星牌、牡丹牌黑白电视已经开始进入中国人的家庭,但那时只有极少数的人家才买得起这样的奢侈品,而且还需要相关的工业品票才能购买,非常紧销。   王宇辰眼巴巴想看电视并不让人意外,倒是他提到莫斯科奥运会让两位外事办工作人员一怔。   年长的工作人员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这样喜欢体育,到香江看奥运会开幕式?嗯,连我都有些羡慕你了呢。我们最多也就是在报纸上看看相关的新闻了。好,我们尽量帮你达成这个心愿。”   王建设把两名外事办工作人员送到偏院门口,不等他们走远,就匆匆回到院内,劈头就问王宇辰:   “辰辰,谢老先生邀请你去香江,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救谢老先生是3年前发生的事,老先生就算要感谢当场也就谢了,又怎么会时隔3年后,突然想起要谢谢你,还邀请你到香江去玩?”   王宇辰一摊手,装出无辜的样子:“我怎么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的想法。”   王建设哭笑不得,对这个聪慧异常的儿子,他有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   管他的学习吧,这孩子都能给中学生上课了,跳级升学是轻而易举之事。   管他的日常生活吧,这孩子独占一个偏院,生活条件倒比自己还好。   对了,这臭小子还有一笔工资!   真要摆出老爸的谱,下死手管教,别人不说,自己的老娘第一个跳出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蒋阿婆从内院转了出来,人还在月洞门就已经高声大气地道:“辰辰要带我这乡下老婆子去香江?哎呀,这可是我天大的福气啊!我儿子还没敬这孝心呢,我倒是享了孙子的福了!”   王建设闹了个大红脸,得,这下子自己更没办法劝阻王宇辰去香江了,要不然,这一顶“不让老母亲享福”的大帽子扣下来,他可顶不住。   王建设苦笑着迎上蒋阿婆:“妈,你都听说了?”   蒋阿婆身后探出章菲菲的笑脸:“这样的大喜事,我当然得紧赶着告诉奶奶啊。”   蒋阿婆板着脸对王建设道:“怎么?我听说你不想让我和辰辰去香江?哼,这不是没花你钱吗?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王建设跺脚道:“妈,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不是辰辰还小吗?我担心你和他去香江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在甬城都帮不上忙。”   蒋阿婆白了儿子一眼:“有啥好担心的?你以为我老婆子没见过事面?不就是去香江吗?我们村里也有老姐妹去过香江,回来还好一顿吹嘘呢。我这次是托了辰辰的福去香港,转一圈,看一看,又能惹什么事出来?”   王建设顿时语塞,的确,平河县老家也有侨属,改开后,海外关系日益吃香,到香江走亲戚甚至干脆在香江定居的特例也是有的。   其实普通人到香江也就是刘佬佬进大观园,看个新鲜,然后带些电子表、计算器、收录机什么的欢欢喜喜回家。   蒋阿婆不顾王建设支支唔唔的样子,一挥手:“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你媳妇那儿的思想工作你去做。辰辰,走,奶奶陪你去做几身新衣服,咱们去香港,代表的可是甬城人的脸面,不能寒酸了。”   虽然王建设和朱明忧心忡忡,但王宇辰和蒋阿婆前往香港一事在外事办的努力下,顺利办好了各项手续。   7月10日,王宇辰和蒋阿婆登上了前往羊城的火车,准备先到罗湖,再过关。   王建设、朱明和外事办的工作人员把王宇辰、蒋阿婆一直送到列车车厢门口。   王建设看着蒋阿婆拎着的大包小包,苦笑道:“妈,你带这些玩意儿做什么?你看看,什么泥螺、芋头、粽子、年糕,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蒋阿婆道:“你懂什么,这些东西不值钱,可难得的就是老家的味道。谢老先生有的是钱,可以在香江买到各种好吃的,可就是买不到这些家乡最地道的土特产,我给他带这些东西去,他肯定喜欢。”   外事办工作人员笑道:“阿婆你说得对,我们接待的一些海外侨胞,不喜欢吃什么大鱼大肉,就喜欢吃甬城家乡的小菜,什么蟹酱萝卜干吃得可开心了。”   王建设无语,只得帮着母亲把沉重的包裹拎到了车上,又叮嘱了一阵,直到列车开始打铃,才和朱明下了列车,站在车厢旁,挥手道别。   一路无话,王宇辰小小的身体里装的却是数十年的人生经历,出这样的远门对他而言是寻常事,虽然交通住宿条件没有后世发达,但是有钱在手,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他和蒋阿婆顺顺利利就来到罗湖口岸,办理相关手续,过关时,内地方面的人员打量着王宇辰和蒋阿婆有些好奇,这样一老一小的组合较为少见,但是在看过甬城外事部门代办的各项手续后,在证件上啪地盖了个章,示意两人通过。   过了内地的关口,香江方面还有一个关口,这个关口的检查,就严得多了。   王宇辰看到,每一个过关的人员,都被要求打开行李箱、包裹,香江方面的检查人员板着脸,把东西翻得一蹋糊涂,甚至还恶声恶气命令过关人员拆开包装,用小刀戳货物的内部进行检查。   王宇辰眉头紧锁,该死,香江方面的检查居然如此严格,蒋阿婆随手带的行李中,可是有些东西不能显于人前的,怎么办?   眼看着接受检查的队伍离关口越来越近,再有三四个人,就该轮到王宇辰和蒋阿婆了。   王宇辰眼珠一转,突然大声嚷嚷道:“奶奶,我肚子饿了,要吃粽子。”   蒋阿婆劝道:“辰辰,这粽子没有热过,不能吃,吃了要坏肚子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吃粽子!”王宇辰又哭又叫,如同一个宠坏的孩子一样在地上打着滚。   四周的旅客以及安检人员,都嫌恶地打量着王宇辰,“没教养”“乡下人”的嘀咕声此起彼伏。   蒋阿婆只得叹着气,打开包裹,取出了一个粽子,王宇辰一把抢过来,笨手笨脚地剥开粽叶,大口吃起来。   那糯米粘在他的脸上手上,脏兮兮的让人看着就讨厌--那粽子包得极大,如同小孩子枕头一样。   过关的人流缓缓前行,络绎不绝通过了关口,那些衣着明显是内地来的人都接受了几近侮辱性的盘查,但是没有人抗议、抱怨,都温顺如绵羊一般。   这进一步增长了香江检察人员的傲慢,大声的喝斥、粗暴地将行李扔到地上等情形不时发生。   终于,蒋阿婆和王宇辰站到了检查人员面前,检查人员瞟了眼正在大嚼糯米粽子,满手满脸粘满了糯米的王宇辰,嫌恶地示意蒋阿婆打开随身的行李。   蒋阿婆笨手笨脚打开了所能的箱子和包裹,检查人员随意用手里的金属杆捅了几下,正挥手放行,突然,一个身着笔挺制服的女工作人员突然大步走了过来。   她高声喝斥着那名办事懒散的检查人员,王宇辰虽然听不懂香江话,却猜得出,那名干瘦的制服女似乎在喝斥检查人员不够认真。   果然,那干瘦制服女训斥完检查人员后,对着蒋阿婆一抬下巴,用生硬的普通话道:“你,打开所有的包装--我是说所有的,你懂吗?”   蒋阿婆小心翼翼地道:“都要打开吗?重新包上很麻烦的。”   干瘦制服女冷笑一声,一指旁边的一个大垃圾桶,那里堆满了因为不符合过关标准而被扔弃的东西,“你,不检查,就扔掉!”   蒋阿婆无奈,只得一个个打开包装,什么千层饼啊、猪油糕啊零零碎碎摆了一桌子,干瘦制服女不耐烦地用手里的金属杆敲着桌子:“快点快点!” 第102章 再见故人   干瘦制服女又一指那些粽子:“这些也要统统打开!”   粽子打开后,粽叶很难重新包裹上去,那糯米又极粘,很快就会沾上脏物,这一打开,可就再也吃不了了。   可干瘦制服女人似乎还不罢休,举着金属杆对着粽子指指戳戳,似乎等蒋阿婆打开粽叶后,还要用金属杆捅一下。   排在后面的人们都清楚她的意图--她这是故意恶心人,糟蹋东西呢。   有人不平地嘀咕道:“这粽子里包的是豆沙、猪肉、咸蛋黄,拿杆子捅过以后,还能吃吗?这也太糟踏东西了。”   干瘦制服女猛地转过身,趾高气扬地尖声道:“我们执行的是国际规则,不要拿你们内地落后的眼光来看待。”   国际规则那可是很牛逼的,在内地,从上到下都嚷嚷着要和国际接轨,要不然,就要永远落后于人,所谓的接轨,其实就是全面学习西方,做个好学生。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质疑国际规则。   人们顿时沉默下来,他们转而开始担心,自己随身的行李能不能经得起这样粗暴的检查,看样子,有好多东西带不过关了。唉,香江的亲人就想尝尝这些家乡口味呢,怎么就这样难。   正当蒋阿婆笨手笨脚剥着粽叶时,一个孩子气的声音响起:“奶奶,我来帮你。”   是王宇辰,只见他一手举着啃了小半个的粽子,一手去拿一个捆扎得严严实实的小陶罐。   可他手突然一抖,呯一声,陶罐摔碎在地,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不说,汁水甚至溅到了正在旁边高声大气的干瘦制服女身上。   一股奇特的臭味飘散在关口,旁边嗅到气味的人们纷纷掩鼻。   陶罐里装着的是甬城特产臭冬瓜--甬城特产有三臭,臭冬瓜、臭苋菜管、臭菜心。   其实是一种沿海地区特有的腌菜,和绍兴臭豆腐齐名,外地人根本尝不惯这些臭哄哄的玩意儿,稍一嗅到味道,就掩鼻而走,但正宗的甬城人却将其视为佐饭的美味。   干瘦制服女尖叫起来,她拼命擦拭着溅在身上的臭冬瓜汁水,可是根本擦不去身上的异味,反而连手上也粘上了汁水。   干瘦制服女暴出一连串的粗口,逃一样奔向了旁边的洗手间,显然是想用自来水清洗身上的脏物。   但那肯定是徒劳,她就算是将制服统统洗一遍,臭冬瓜的味道依然如同核辐射一样随影附形。   蒋阿婆被这番变故吃了一惊,正要责备王宇辰,旁边的检查人员不耐烦地挥着手:“快走快走!你们还想再打翻几样东西臭死人吗?!”   蒋阿婆连声道着歉,胡乱把东西塞到箱子和包裹里,拉着王宇辰匆匆过了关口。   关口外是大量举着牌子迎接的人,王宇辰正想找写有蒋阿婆或自己名字的牌子--谢老先生表示他会安排人员迎接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扑了过来,挽住了王宇辰的胳膊:“辰辰,我们又见面了!我好想你啊!”   王宇辰一手还托着一只打开了粽叶的粽子呢,他吃惊地打量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人:“谢玲?是你吗?”   挽着王宇辰胳膊的,正是平河市的“老朋友”谢玲。   只不过,她如今打扮得洋里洋气的,穿着带泡泡纱的短裙子,脚上是红色的小皮鞋,头上还戴着顶小帽子,像极了海报上的港台明星。   谢玲笑嘻嘻地道:“当然是我啦。怎么样,吓你一跳吧?你没想到我会来接你吧?我和爸爸妈妈到香江已经有两三个月了,我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到时候我带你去海洋公园,那儿有海豚表演--”   谢玲小嘴呱拉呱拉说个不停,这时,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宝马车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人,正是谢玲的爸爸。   他穿着笔挺合身的西装,冲着蒋阿婆打着招呼:“蒋阿婆,辰辰,你们来了,快上车,谢伯伯他早就在等你们了。”   谢亚国爸帮蒋阿婆把行李塞进后备箱,看到王宇辰把手里吃剩下的半个粽子也要放进去,忍不住道:“辰辰,香江有的是好吃的,连外国菜也吃得到,快把这粽子扔了吧。”   王宇辰笑嘻嘻地道:“我不,我就喜欢吃这家乡的味道。”   他手一划拉车后厢里的那一堆粽子:“这些粽子都是我特意带到香江给自己吃的,我怕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谢亚国爸一阵无语,只不过,王宇辰曾经救过他一家人的命,他的举止再古怪不堪,上不了台面,自己也不好当众指责他的不是--唉,算了,王宇辰还是个孩子嘛。   宝马车缓缓驶入车道,穿行在滚滚车流中,谢玲坐在王宇辰身边,沿路指指点点介绍着各处高楼大厦,王宇辰嗯嗯啊啊装出乡巴佬进城的样子。   他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多次到过香江,实在不感兴趣。   他支着半个耳朵,听蒋阿婆和谢亚国爸聊天,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谢文华老先生自从寻回在平河市的亲人后,一直想把谢玲一家迁到香江。   谢亚国爸妈妈自然是喜从天降,只不过相关手续办起来较为麻烦,拖拖拉拉一直到1980年过年后才算是办妥。   谢亚国爸感慨道:“到了香江,才知道人家过的才是人过的日子,哪像我们在平河市,买个酱油都要拿碗装,营业员打少了还得吵上半天。都是没钱穷的!”   “可在香江,扫地工人都比我们校长的工资高!现在谢伯让我在他的工地里熟悉情况,等我学会了其中的门道,就让我挑大梁,独立负责工程项目。”   蒋阿婆道:“那可恭喜你们了。对了,孩子他妈如今在干什么?”   谢亚国爸道:“柳涛如今是谢伯的生活助理,主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你知道,谢伯年龄大了,原本的菲佣虽然勤快,但做的饭菜不合他老人家的口味,柳涛烧得一手好菜,谢伯如今连饭都能多吃一碗,一个劲说离不开柳涛了。”   王宇辰心里嘀咕,这柳涛说好听点叫生活助理,其实不就是一个高级保姆吗?她以前可是平河第一中学的老师啊。   不过,改开初期,多少内地大学教授跑到西方各国端盘子当厨师,甚至嚷嚷出“吃不着苦的苦比吃得着苦的苦还要苦”这样的话来,就可以知道,面对金钱没有人还能端着以往的架子。   不过无论如何,看谢亚国爸谢亚国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他们对自己在香江的生活非常满意,根本不留恋在平河市的过往日子。   也好,别的不说,谢玲今后在香江就能受到国际化的教育,若干年后,就是妥妥的一个都市白领。   宝马车穿过市区后,转而上了山,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王宇辰知道,香江地皮金贵,住在半山区别墅的,非富既贵,这谢文华老爷子既然受到内地省市领导的重视接待,又在甬城有大笔投资,的确并非普通归国华侨。   自己当年不顾年小力弱煞费苦心救了这位大佬,还真救对了,自己接下来的一连串行动,也只有谢文华老爷子才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要不然,自己光有脑海里的那些报纸信息,受客观条件所限,却难有更多的作为。   宝马车稳稳地驶入岔道,进入了一个院子,车道尽头是一幢三层的西式洋楼。   二楼的阳台上,谢文华老先生正手持一杯红酒,依栏而立,淡淡地看着王宇辰、蒋阿婆等人从车上下来。   旁边的柳涛端上来一盆切好的水果,笑道:“谢伯,蒋阿婆和辰辰到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念叨着他们,咱们下楼去打个招呼吧。”   谢文华轻轻抿了口红酒同,思索了片刻,淡淡道:“我有点乏了,回房休息一会儿,你帮我招呼他们吧。”   柳涛一怔,她身为谢文华生活助理,自然知道谢伯把蒋阿婆和王宇辰请到香江来有多不容易。   国门初开,各项规定依然很严,蒋阿婆、王宇辰与谢伯非亲非故,把他们请到香江来,颇费了不少功夫。谢伯甚至亲自打了几个电话,才疏通好关系。   可为何蒋阿婆、王宇辰到了香江,谢伯反而找借口避而不见呢?   柳涛正在迟疑,却又听到谢文华道:“如果王宇辰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你如果觉得为难,就来问我。”说着,端着红酒,转进了卧室。   柳涛忙应了,快步下楼迎接蒋阿婆和王宇辰,走到半道,突地回过神来--刚才谢伯专门提到王宇辰是什么意思?   辰辰虽然救过谢伯和自己一家人,有点早熟,可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就算有什么要求?   不过是孩子气实足的吃喝玩乐,就如同自己的女儿谢玲刚到香江一样,看什么都像看西洋景一样,哪里有自己对付不了的,还需要谢伯亲自出马?   柳涛满怀着疑惑下了楼,一进客厅就重新堆起笑容迎了上去:“蒋阿婆、辰辰,你们可来了,这样久没见,我可想你们呢。哎呀,辰辰个子又长高了,是个帅小伙子了。” 第103章 金子金子金子   王宇辰看着西装一字裙写字楼白领打扮的柳涛,笑着打了个招呼:“阿姨好,谢爷爷在吗?”   柳涛笑道:“你谢爷爷身子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对了,你们一路坐火车过来,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们弄点吃的?西式的、中式的食物咱们厨房里的厨师都会做,要不,先来几块奶油蛋糕?”   王宇辰笑道:“不用,我带着粽子呢,吃了一半还没吃光。阿姨,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端盆水来,要一大盆水。”   柳涛道:“要打水洗脸吗?别墅里有浴室,一天24小时供应热水--”   王宇辰摇摇头:“我就要一大盆水,谢谢。”   柳涛心中疑惑,但谢伯有吩咐在先,要满足王宇辰所有的要求,她只得端起笑容亲自到浴室打了盆热水来。   王宇辰大大方方道了声谢谢,把热水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取过那只自己啃了一半的粽子,双手一阵揉搓,将糯米扒拉下来,撒得茶几上到处都是。   谢亚国爸妈妈瞪圆了眼珠子,要不是顾虑到王宇辰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简直要喝斥出声了。   只见王宇辰从粽子的糯米团里扒拉出一块硬硬的类似咸蛋黄、粟子一样的东西,铛一声扔在热水盆里,仔细用热水清洗。   那糯米粘在物体上,极不容易洗下来,王宇辰又揉又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粘在上面的糯米洗干净。   这才小心翼翼取出来,放在旁边的一个空水果盘上,那物儿在阳光在照射下,闪烁着黄澄澄的光!   柳涛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   就是个傻子如今也看得明白糯米粽子里包的不是咸蛋黄或粟子等常见的吃食。   柳涛情不自禁走上前去,伸出手指掂起了水果盘上的硬物,沉甸甸的手感让她大吃一惊:“怎么这样重?!我的天啊,这、这该不是金子吧?!”   谢亚国忍不住道:“金子?怎么可能?这样大一块金子得值多少钱啊--哎哎哎,孩子他妈,你怎么把东西乱放嘴里咬啊?!”   柳涛将手里的金属物放在嘴里,用牙齿磕了一下,立刻大叫起来:“软的,软的!是金子!我妈以前悄悄给过我一枚祖传的金戒指,我用牙试过,和书里写的一样,是软的!”   王宇辰大大方方地道:“是啊,这就是金子。就是俗称的金元宝。我把元宝塞进粽子里带过了关。”   王宇辰边说,边取过其他的粽子,一一解开粽叶,从糯米里扒拉出一锭又一锭金子,不一会儿,水果盘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金山。   王宇辰取过一条毛巾,擦干净手上的糯米,轻轻拍了拍手:“好啦,金子都在这儿了。阿姨,请你转告谢爷爷,麻烦他帮我把这些金子全都兑换成港币。嗯,如果需要相关的手续费,就从我的钱里扣好了。”   谢亚国爸妈妈呼吸沉重,看着眼前的小金山都已经呆住了,只有谢玲好奇地问道:“这就是金子吗?辰辰,这些金子你是从哪儿来的?”   是啊,这样多金子,王宇辰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谢亚国爸妈妈心中共同的疑问,他们和王建设、朱明是多年的同事,自然知道王家的家境,王建设和朱明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多的金子!   就是有,也藏不住!当年平河第一中学抄家时,早就把这些金子接抄出来了,那年月,谁家里藏有金器,谁就是批斗对象!   王宇辰笑嘻嘻地道:“我说是从甬城的月湖边挖出来的,你信不信?”   谢玲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信呢。你以为你是在挖海盗的宝藏啊,随随便便挖几下,就能挖出一大堆金子来。”   王宇辰哈哈大笑:“无论你信不信,我是信了。哎呀,这香江的天气真热,我衣服都被汗浸湿了,洗个澡去。”   谢玲忙道:“辰辰,我带你去浴室,那里面有花洒,会流出热水来,还能调节热度,可好玩了,我就喜欢在里面泡澡--”   听着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谢亚国爸妈妈才醒过神来。   柳涛冲着水果盘里的一堆金子咽了口口水,她自从来到香江后,自认为攀上了高枝,从此飞黄腾达,虽然感念王宇辰救命之恩,但骨子里却觉得高他一等。   可是如今这一盘金子放在她的眼前,她的那股莫名的高昂劲儿一下子不翼而飞--我的天爷爷啊,这样多金子,自己一辈子也挣不了这样多金子吧?   柳涛震惊过后,终于清醒过来,无论如何这事只有谢伯才能处理,她对丈夫道:“老谢,你带蒋阿婆去房间休息,我、我把这些金子端到谢伯那儿。”   谢文华坐在书桌前,正在凝神思索,与谢玲父母不同,他从来没有把王宇辰仅仅当成一个有点聪慧的孩子看待。   谢文华何许人也?他当年孤身闯香江,硬是以一己之力在这龙蛇混杂、华洋纷乱之地闯出一片天地,就不是凡俗之辈。   内地甫一结束纷乱,他又以极灵敏的嗅觉判断出内地将有大发展,力排众议以探亲名义前往内地,其实是想亲身感觉一下内地的变化,以寻找商机。   改开之初,他就携巨资进入甬城等多地进行大胆的投资,在在都说明此人目光极为远大。   如果王宇辰只是一个较聪慧的小伢儿,虽然有救命之恩,谢文华也只不过多给点钱就罢了。   但是谢文华却以特有的细心和敏锐,发现王宇辰颇为不俗,一举一动另有机缘。   这倒不是谢文华太过迷信,生意做到他这份上,已经不是一般的商业手段能起作用的了,更多靠的是机缘巧合。   这也是为何香江的大老板们多喜欢求神拜佛的原因,甚至有些人还请了风水大师在家,就是因为到了一定的境界,谋事在人,成事,还真在天。   谢文华自从被王宇辰从坠河的车中救出后,惊魂稍定,却立刻以多年的见识发现王宇辰的一翻施救行为太过巧合,要不是王宇辰年龄实在太小,谢文华甚至要怀疑是否他买通了司机布了一个局,以向自己市恩。   但是他盘算来盘算去,再结合自己让助手私下打探的王宇辰的来历,最后确定,王宇辰的确是再普通不过的孩子,父母也是寻常教师干部,甚至母亲还因事被困,这样的孩子,无论如何不可能与其他势力串谋。   说来说去,王宇辰一番举动就是一个“巧”字,但是,天机,也不就是一个巧字吗?   谢文华闲时喜欢读史,这斑斑史书之中,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除了个人的努力,真正得以成功的,还不是得了一个巧字?   还真以为一份努力一份回报啊?这世间多少人汗珠摔八瓣也挣不到一份糊口的钱,却又有人一遇机缘就化龙的?   谢文华就此对王宇辰留上了心,也正因此,他并没有赠送王宇辰多少钱以表谢意,而只是给了一张薄薄的名片。   他相信,如果王宇辰有所图谋,任这张名片,他终有一日会找上门来。   谢文华回港后,事务繁忙,尤其是内地投资一事,涉及到方方面面,内地的各种规矩与香江又大不相同,下面的人不敢胡乱作主,样样都要请求于他,以至于如同当年事业初创时一样手忙脚乱。   他很快就把王宇辰抛到了脑后,直到他突然接到王宇辰的来信。   这孩子,究竟有何图谋?   如果只是求财,只要向自己开口就是,救命之恩,虽然不至于涌泉相报,但是给他一笔钱让他快活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能--在谢文华心中,以当下内地的收入,他给王宇辰十来万,都够他躺着吃一辈子了。   这倒并非谢文华眼皮子浅,只是未来内地发展之快任谁也预料不到,不要说十万,就算是万元户,在当年已经是极轰动的人物了。   谢文华心中疑惑,但依然命人替王宇辰办好各种赴香江的手续,他极是好奇,这个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小伢儿,究竟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思绪万千间,柳涛侧身用肩膀顶开了门,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堆着一堆形状怪异的金属物。   谢文华正在愣神,就听柳涛用古怪的腔调道:“谢伯,辰辰他说,麻烦你把这些金子交换成港币。”   金子?!   金子!的确是金子!   半个小时后,一个金铺经理用随身携带的仪器仔细检查了那堆依然还残留着几粒糯米的金子后,恭敬地对谢文华道:“谢老,这些的确是金子,虽然成色有些杂,比不上咱们金铺的999金,但毫无疑问,真的是金子。”   谢文华微微点了点头,在金铺经理来之前,他已经亲手检验过,基本可以确认,王宇辰从粽子里扒出来的,是真金。   这严格来说,其实是走私。   只不过,当时香江和内地之间不法行为每天都在发生,这偷运一些金子过来,只不过是寻常小事--好吧,其实并不寻常,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言,这些金子未免也太多了点!   更重要的是,这金子来历非同寻常!   谢文华取了一锭金块,在手里把玩着:“张生,你看这金锭,是什么来头?”   被称为张生的金铺经理正色道:“谢老,我正想提这事儿,这金锭形制显然是一种古物,年头颇久了。只不过,我对古玩不太熟悉,但我可以介绍一位这方面的专家,请他来帮你掌掌眼。”   谢文华眯起眼睛:“这人的嘴巴严不严?”   张生忙道:“谢老请放心,我这朋友经常帮一些大佬掌眼,不该说的话,他绝对不会说出去。”--香江的很多大老板喜欢收藏,但有些珍品来历不明,自然需要保密。   张生请的朋友很快就到了,这人也是个痴的,一进门,也不和谢文华打招呼,一头扑到那盘金锭前,一阵上下其手,啧啧赞叹:“好家伙!好家伙!这是宋代之物!南宋--不,是北宋的形制!”   谢文华眼睛一亮:“这位先生,你说这些金锭是北宋之物?有何凭据?”   那位文物专家瞟了一眼谢文华:“我就是对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你只要知道,你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这批金锭是实打实的宋朝年间的文物,有着极高的学术价值,可惜啊可惜,落到了你这等俗人手里。”   谢文华哭笑不得,谢了张生和他的朋友,直送他们到门口。   回到自己的书房,谢文华盯着桌子上那盘金锭思绪了一会儿,叫来了柳涛,一指金锭对她道:“你找人称一下份量,就按今天的金价,把钱付给王宇辰。”   柳涛按下心头的震惊,问道:“卖给哪一家金铺?依然还是找那位张生吗?我们家的首饰惯常都是在张生的金铺买的。”   谢文华摇了摇头:“不,这些金锭都收到我在渣打银行的保险库里去。你告诉王宇辰,这批金锭,我先帮他收着,等他以后想赎回去,再来找我,我原封不动原物奉还。”   柳涛再度一惊,但她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怪事给震惊得麻木了,当下不再多话,点了点头,复端着金锭下去了。   已经洗好澡正在房间里和谢玲聊明天去哪儿玩的王宇辰,收到了柳涛给他的一张卡--这一大笔钱当然不可能直接给现金,柳涛自做主张帮王宇辰在渣打银行开了张银行卡。   其实以王宇辰这样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在渣打银行开卡,光身份及验证等基本手续就过不了关。   但有谢文华作保,又是另一回事了,银行经理亲自过问此事,片刻功夫就把卡办好了。   王宇辰听了柳涛转述的谢文华老先生“原物奉还”的话后,点点头:“那可谢谢谢爷爷了,请阿姨转告谢爷爷,这钱的利息就以渣打银行的利息来算吧。”   接下来几天,王宇辰和谢玲到处游玩,就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孩子一样,谢文华依然避而不见。 第104章 下注   不过这也正常,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商业钜子,也不可能天天陪着两个小屁孩玩啊。   时间匆匆走到7月19日。   咚咚咚,一大早,谢玲就敲响了王宇辰卧室的门:“辰辰哥,起床啦,今天你想去哪儿玩?”   王宇辰跳下床,光着脚打开了门,让谢玲进来,自己小跑进浴室洗脸刷牙,满嘴都是泡沫,含糊道:“我想去看赛马。”   谢玲拍着手道:“看赛马?好啊好啊,爷爷经常带我去看赛马,那些马儿跑起来好漂亮啊。对了,爷爷还和其他几个伯伯叔叔一起养了一匹赛马呢。”   在香江,养匹赛马是顶尖大佬的标志,那些实力不足的老板就凑份子几人一起养匹赛马。   从凑钱养马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谢文华还没有济身香江经济圈的顶层大佬,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他一定有所求,这就好,只要有所求,就有了自己从容布局的机会。   柳涛照例将王宇辰当天的行程报告给谢文华,谢文华也不以为意,内地来的人对赛马这种代表Z本主义腐朽堕落的运动充满了好奇,想亲眼看一看,花上一点小钱尝试一下,也就是所谓用批判的眼光尝试一下Z本主义的花花世界。   而王宇辰、谢玲,那肯定是图个热闹,没准在他们眼里,赛马和马戏团的表演差不多。   谢文华道:“带他们去我的包厢,那儿看比赛更舒服。”   谢家的汽车缓缓停进了赛马场的专用车位,立刻就有门童小跑过来,殷情地拉开车门。   把所有香江富豪的车牌记在心里,是每个门童的必备生存之道--但令门童惊讶的是,车内下来的并不是他熟悉的谢大佬,而是几个女人和孩子。   尤其是一个老太婆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一看衣着和口音,就是刚刚从“北边”过来的。   柳涛和蒋阿婆在一起,自然而然说起了普通话,那门童听了,在边上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什么。   柳涛耳朵尖,却听到了,她猛地站住了脚,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最终顾虑到蒋阿婆就在身边,大家欢欢喜喜是来玩的,不愿意多惹事以免节外生枝,只得忍气吞声。   王宇辰却在旁边微微眯起了眼睛,那门童的嘀咕他听得一清二楚--“北姑”,这是香江本地人对内地来的女子的侮辱性称呼,专指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内地女子。   但王宇辰不动声色,只是拉着谢玲的手往赛场而去,边走边低声问谢玲:“谢玲,你有赌过马吗?”   谢玲用力点头:“赌过啊,我跟爷爷来玩时,也用零花钱下过注的,可输了好几次,我就不玩了。妈妈说过,赌搏不是好人做的事,以前老师也不让我们赌。”   其实,就是内地的小孩子也玩赌搏类小游戏的,最常见的就是几个孩子在各自手心里捏上几个硬币,然后猜大家手里藏着的钱的总数字,谁猜中了,这钱就归他所有。   王宇辰轻笑道:“傻瓜,你不知道比赛的最终结果,自然输多赢少,可如果知道了比赛结果,包赚不赔。”   谢玲听傻了眼,比赛结果还能事先知道的吗,能事先知道结果的,那还叫比赛吗?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谢文华的包厢,有个职业经理人模样的人引导众人进入包厢,还嘘寒问暖,命人端上茶水水瓜,还帮着众人打票下注。   他虽然对王宇辰和蒋阿婆身份感到好奇,但依然耐心地解释赌马的规矩,甚至还好心地告诫两人不要下太大的注。   王宇辰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专业的态度。   玩了一会儿赛马,谢玲赢了一笔小钱,高高兴兴地收了手,决定落袋平安。   这时,王宇辰冲经理招了招手,瞟了眼他的胸牌:“李生,这里能玩赌球吗?”   李生一怔,立刻满脸堆笑:“小朋友,你想玩赌球?嗯,我们这里是赛马场,不能直接下注赌球。但是,我可以给你找一个职业的纪经人来,他可以帮你办好所有的手续。”   王宇辰笑道:“好,那就麻烦你了。这是你的小费。”说着,把自己手里用来下注的钱塞到了李生手里。   李生连连道谢,钱不多,但是一个内地来的孩子懂得付小费,这就有点意思了,更何况,他居然还想赌球,   等下了班,就这事儿,自己都能在同伴那儿嘲笑半天了--李生骨子里依然看不起内地人,但是,谁的钱都是钱,脸上堆笑,肚里干你老母的事,谁不会啊。   柳涛这时正起了兴致,盯着赛场上的马匹们大呼小叫,混然没有注意到王宇辰的小动作。   李生手脚很利落,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个人,这就是赌球的纪经人了,香江赌搏盛行,各种六合彩赌马赌球赌鸡赌狗无所不有,相关的纪经人也多,有的纪经人还兼放债人的角色,背后都有黑道的影子。   那赌球经纪人进了包厢,瞟了一眼众人:“哪位先生想赌球?”   柳涛这才醒过神来,从赛场上收回视线:“赌球?我们这里没人赌球啊。你走错房间了吧?”   王宇辰抬了抬手:“这位大哥,是我想赌球。”   赌球经纪人一怔,不无埋怨地白了带他来的李生一眼,这不是瞎胡闹嘛,一个内地来的孩子懂什么赌球,别是寻自己开尽心吧。   虽然如此,赌球经纪人好歹有些职业素养,并没有在嘴里骂骂咧咧,他只是没好气地道:“赌哪支球队?世界杯?欧洲联赛?意甲?”   他敢打赌,这个小屁孩连什么叫世界杯都不知道,他还以为赌球和赛马一样,胡乱指一匹马就能下注吗?   王宇辰淡淡一笑:“奥运赛。”   赌球经纪人一怔,收起了脸上的轻慢:“你想下注奥运足球赛,嗯,这的确是最近的大热门。你押哪个球队获冠军?”   王宇辰翘起了两根手指头:“我赌冠军和冠亚军。”   赌球经纪人眼中的讶色更浓,正色道:“这位小先生,赌冠军球队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赌冠亚军那风险就更大了,别看只是两支球队,可这里面的组合就太多了,风险很大啊。”   王宇辰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愿赌服输。”   赌球经纪人耸耸肩膀,掏出一个小本子:“好吧,你下哪几个球队的注。”   王宇辰毫不迟疑道:冠军,捷克斯洛伐克队,亚军,德国队。”   赌球经纪人一下子愣住了,他既然干这行当,自然对当前的赛况一清二楚,他忍不住道:“这位小先生,你确定?捷克斯洛伐克队实力并不强啊,它如今的陪率是1:21。至于冠亚军,押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的赔率则达到了1:319!根本没人看好这支球队啊。”   王宇辰微微眯起了眼睛:“怎么?你不接受我的投注?”   赌球经纪人耸耸肩膀:“你的钱,你做主。”   他心里想,也不知谁家的孩子出来胡闹,对足球界一无所知就敢下注。   不过,一个孩子又能有多少钱用来下注,左右不过一些零花钱,就是赔光了,也无所谓。自己也没必要当招人嫌的老好人。   王宇辰掏出了张银行卡:“卡里所有的钱分两半,各投冠军和冠亚军,密码是--”   “住手!”一个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在包厢里响起,是柳涛。   只见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嚷嚷着:“辰辰!你要干什么?!你知道这张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吗--该死!我被你这孩子气糊涂了。你当然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可你居然要把这样多的钱打水漂?!这些钱都够你在内地吃吃喝喝半辈子了!”   王宇辰淡然地道:“阿姨,谢谢你关心我,不过,这是我的钱,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柳涛一口气塞在喉咙口,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确,这钱是王宇辰用金锭从谢文华那儿换的,他就是把这些钱全扔海里,柳涛也管不着。   话说如此说,柳涛依然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王宇辰往火坑里跳,再怎么说,她当年也是看着王宇辰出生的。   更何况,王宇辰还救过她一家子,她实在无法接受王宇辰胡闹败家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柳涛急冲冲地对旁边依然安然观看着赛马的蒋阿婆道:“蒋阿婆,你快管管辰辰啊,这孩子这是在糟蹋钱啊!”   蒋阿婆头也不回,举着小望远镜盯着疾驶的赛马,风轻云淡地道:“这钱是辰辰自己的,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老婆子可不想管这桩闲事。柳涛,你也和我一起看赛马,别管孩子们玩。瞧瞧,我押的那匹马跑最前头去了,快啊快啊,哎呀,又输了。”   柳涛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有心责备蒋阿婆老糊涂了,可却知道自从蒋阿婆差点从教工宿舍楼上摔下来后,脑子就出了问题,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里管教得了王宇辰。   但柳涛依然不罢休,王宇辰手里的银行卡里,可有好大一笔钱啊。 第105章 我的钱我作主   柳涛咬了咬唇:“这事儿,我得给谢伯打个电话,听听他的意见。辰辰,这钱是谢伯借你的,你也曾说过以后会还利息,你要是赌球一把输光了,谢伯也会因此受损失,于情于理,你都该听听谢伯的意见。”   王宇辰皱了皱眉,勉强点了点头:“行,我同意给谢伯打个电话,但是,听不听他的意见,那是两码事。”   包厢里就有电话,柳涛拎起电话就拔起了号码--   谢文华正在看报纸,听到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来,略一皱眉,拎起“喂”了一声,几乎是立刻,柳涛尖锐而又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谢伯,不好啦!辰辰要赌钱--”   谢文华漫不经心地道:“听说你们在赛马场玩?在赛马场哪有不下注的?让孩子们玩玩嘛,孩子们的零花钱如果不够用,你先支一点--”   柳涛气急败坏地道:“不是!辰辰要赌球赛,他要把用--”她压低了嗓门,“用那些金子从您那儿换来的钱,全押在奥运会的球赛上!”   谢文华手一抖,腾一下站起,失声道:“什么?!赌球?!王宇辰他居然想用全部家当去赌球?!胡闹!荒唐!赌钱这种败家子的事儿,是他一个孩子能碰得吗?!”   “我原来还高看他一眼,当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可他倒好,手里有了一大笔钱,如果只是吃喝玩乐倒也算了,可他居然还去赌球?!他知道在这香江,有多少人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吗?”   “他那批金锭的确换了不少钱,可扔进赌场这个不见底的大坑,三两下就赔个净光!不行!我不允许!”   谢文华是真急了,他恨不能现在就下楼,坐车直驱赛马场,抓过王宇辰就狠银打他一通屁股,代他老子娘教训一番,顺便把他的银行卡拿回来,以免他真个儿把家当败个净光。   柳涛没好气地道:“是啊,我也是这样子劝辰辰,可他却说那些钱是他自己的,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谢文华正在生气,电话听筒那头似乎换了个人,传来了王宇辰的声音,他轻松自在地道:“谢爷爷吗?你放心,我并不是去败家,而是去做一笔正当的生意。如果谢爷爷有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合伙做这笔生意。”   听到“生意”二字,谢文华突然冷静下来,他复又坐回桌后,托起了下巴:“生意?你这孩子居然把赌博当生意?哼,难道你不知道,这赌场上,只有庄家才稳赚不赔,除了开赌场的老板,没有一个赌客能真正把赚得钱带回家吗?”   王宇辰轻笑一声:“谢爷爷,这笔生意,我一定是要做的,只不过本钱多就多赚点钱,本钱少就少赚点。但金子是我的金子,我如何花用这笔用金子换来的钱,还请谢爷爷不要多问。”   谢文华彻底没脾气了,王宇辰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再是好心管教,却是凭白做了恶人,更何况,他的确没有管教王宇辰的权力--正经的家长是蒋阿婆,她都没发话,自己一个外人算什么?   谢文华用手指在桌子上笃笃敲了几下:“听说你想赌球?嗯,赌球在香江也是很常见的,香江甚至有专门的马经、球经供赌客们了解赛事。可是,你此前一直生活在内地,懂什么叫足球?内地有足球赛吗?你啊你,你这孩子估计连国外球星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吧?”   王宇辰听到谢文华语气松动,忙道:“我赌的是奥运会的球赛。谢爷爷,我对赌球并非一窍不通,我知道球赛也是有猫腻的,有些球队暗中被人卖通,打假球赛并不罕见--这世间,哪里有真正公平清白的生意?”   “但是,相对各种欧洲职业联赛,奥运会的比赛是最不容易造假的--不是绝对清白干净,而是相对其他球赛而言,在奥运赛场上动手脚代价极大,大到几乎付不起代价。”   “裁判和球队来自世界各地,球员们更追求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一块奥运金牌本身不值钱,但是它隐含的价值却是终身的,难以估量的。所以,奥运足球赛是最值得投资的一笔生意。”   谢文华听着王宇辰的解释,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智,王宇辰这番话表明,他并不是一个愣头青,而是有备而来。难道说,王宇辰有某种法子准确预料到球赛的最终结果?   就如同那时准确地预料到自己乘坐的车辆会坠河,从而从容布置最终救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谢文华悚然一惊,他沉声问道:“辰辰,你向哪一家球队下了注?”   王宇辰笑道:“我押了捷克斯洛伐克队获冠军,又押了捷克斯洛伐克队和德国队为冠亚军。我打算把那张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押上。”   这可真是孤注一掷了!   要不,王宇辰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要不,他就是有着非凡的手段,能够看透层层迷雾!   谢文华迟疑了片刻,这短短一刹那,倒比他自己做笔大买卖还紧张,半晌,他对电话听筒那一头的王宇辰道:“你好自为之吧。”   挂断王宇辰的电话后,谢文华呆坐了半晌,再次拎起电话机,打给了熟悉的一个专业的球赛经纪人。   他立刻得知,单押冠军的赔率捷克斯洛伐克是1:21,而押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为冠亚军的赔率则达到了1:319!   这也意味着,只要押对了,那一元钱就能一夜之间变成319元!319倍的利润啊!这世间上还有比这更暴利的生意吗?!   饶是谢文华是老江湖,此时也一阵头昏目眩,差点捏不住手里的电话筒,他可是知道王宇辰用一盘子金锭从自己手里换了多少港币的,如果真被他押中了,那半个月之后,奥运赛事落幕,王宇辰将一跃成为千万富翁!   香江千万富翁不在少数,可是,那都是多少年拼搏出来的,流过汗甚至流过血,在商战中起起伏伏,为一场富贵抛家弃子都是常事。   可是王宇辰年不过七八岁,轻轻松松,半旬之间,就从一个内地穷小子,挤身千万富翁之列,这、这可不是天下最荒唐最不可思议之事?!   谢文华缓缓放下打给球赛经纪人的电话听筒,大失形象地靠在了高背靠椅上,脑海里思绪百转,不知不觉,背后隐隐出了一层汗。   有那么一刹间,他甚至有股冲动--打电话给球赛经纪人,立刻以自己的名义下注,下一笔大注!   当然,随着更多赌资的注入,赔率将相应降低,可就算是再低的赔率,依然是门获利甚巨的生意--不过,这一切财富都建立在王宇辰准确的未卜先知上!   谢文华长长出了口气,略有些失笑,自己可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多年老江湖了,居然差一点迷失了心态。   王宇辰一个小孩子,荒唐倒也罢了,怎么自己也跟着犯糊涂了?   哼,左右也不过半个月时间,等到奥运会结束,自己就该看到王宇辰哭丧的脸了。   就算是赌博,也是有讲究也是有门道的,最起码,该和做生意一样,得分散投资,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哪有如同王宇辰那样,把所有的钱都押在两支球队上?   疯了!真是疯了!   不提谢文华在家中惊疑不定,赛马场包厢,王宇辰放下话筒,对柳涛露齿一笑:“阿姨,现在我可以下注了吧?”   柳涛不知该说什么好,挥了挥手:“哎,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宇辰把银行卡递给了球赛经纪人,经纪人忙和赛马场的李生前去办理转账。   两人边走边说笑着,他们在赌搏圈内混饭吃,见过各种各样的赌客,有输光身家性命的,有一夜暴富的,但象王宇辰这样来自内地年纪又小偏偏如此胆大妄为的,还从来没见过。   李生好奇地道:“这会不会是某个大佬在内地的私生子?”   球赛经纪人连连摇头:“看年龄,也不象啊。”   这倒是,以王宇辰的年龄,他出生时内地正在进行那十年,哪个香江的大佬有胆子进入内地混啊?   经纪人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我看啊,这卡里肯定没多少钱,我也赚不到几个佣金,只不过是孩子混闹一场。”   说着,球赛经纪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办理转帐手续,可是等他通过银行电话确认卡里的资金后,顿时愣在当场。   李生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该不会是卡里没钱吧?我就说,那个内地来的小鬼在胡闹!”   球赛纪经人结结巴巴道:“不,有钱,有好大一笔钱!”说着,他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一行数字,亮给李生看。   李生瞟了一眼,一下子跳起来:“这样多?你是不是听错了?!”   经纪人干巴巴地道:“渣打银行的卡,能弄错吗?这孩子肯定是哪个大佬的私生子,要不然,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大一笔钱?等等,他们坐在谢老的包厢里,难道他是谢老的--” 第106章 千万富翁   李生瞪了经纪人一眼:“闭上你的臭嘴,谢老不算大佬中最有钱的,可品性却不赖,从来没听说过他私生活有什么污点,而且一老一小之间年龄也对不上啊。”   球赛经纪人突然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我抽的佣金可少不了,李生,等会儿封你一个利市。”   李生摸着下巴:“这孩子赌个球赛都能下这样大的手笔,我倒要好好拉住这个客户,在我们赛马场也多花点钱。”   经纪人吹了声尖利的口哨,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老哥,你就别指望了,这孩子这一注会把所有的钱都输个净光,根本没有人看好那两个球队。”   李生惋惜地耸了耸肩膀,的确,这种超级冤大头并不是随时都能遇上的。   李生和球赛经纪人再次回到赛马场包厢,请王宇辰在回条上筌了字,又递给他相关的文件,等半个月后,奥运赛落幕,王宇辰就能凭这份文件收取赌赢的钱。   看着王宇辰漫不经心把文件交给一个乡下老太婆模样的人,李生和球赛经纪人再次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显然,不仅仅是旁人,连王宇辰自己也不把这笔下注放在心里。   败家啊,太败家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那个,我也要下注,就和辰辰哥押同样的球队。”   是谢玲。   只见她小脸涨得通红,紧张地绞着小手,却坚定地道。   柳涛急道:“你这孩子,胡闹什么?”   谢玲轻轻咬着唇:“我没胡闹--我、我相信辰辰哥,辰辰哥救过我的命,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信任他。妈,我用的是谢爷爷给我的零花钱,随我怎么花,你管不着。”   柳涛被突然变得不听话的女儿气得够呛,可是,正如谢玲所说,她的零花钱是谢文华给的,其他人还真没资格指手划脚。   谢玲根本不看她妈的脸色,掏出自己银行卡:“这里有5000港币,全都押上。”   球赛经纪人是来者不拒,接过谢玲的银行卡正准备出门,“站住!”柳涛突然道。   球赛经纪人顿住了身影,颇有礼貌地对柳涛道:“女士,你是这位孩子的监护人,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办理这笔交易。”   柳涛突然哈哈一笑:“谁说我要阻止这笔交易?我看着这两个孩子这样放任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平时那些小心翼翼谨慎本份实在是好笑,我也下场玩一玩。给,这张金牛给我押上。”   金牛就是1000元港币,因为是金色的,所以称金牛,1000元港币,以前对柳涛来说,可是了不得的一笔大钱,她得不吃不喝挣好几年。   可是自到了香江后,她也算是开了眼界,一名香江的普通教师月收入就有3000港币,她在谢文华的公司里开着一份薪水,投注1000元,还真是玩玩。   球赛经纪人去而复返,给谢玲和柳涛带回了相关的文件。   柳涛突然为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她以前来赛马场,只是陪谢老凑个趣,也就是押个几百港币玩玩,这次一出手就是1000港币,太冲动了,太冲动了,毕竟自己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王宇辰自然不在乎柳涛在那儿喝后悔药,他下的注,自然是从后世的报纸上看来的,成败在此一举。   在内地,他靠卖皮蛋配方、卖茶叶蛋、出租小人书,永远不可能挣到他需要的海量的资金,只有借助香江这块地,借助赌球,以小搏大,一举赢得海量资金。   那个年月,香江就是冒险家的乐园,只要你够胆,就有可能赚到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但也有可能不仅血本无归,连命都要丢在这儿。   但是,王宇辰却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冒险,身为重生者,这次香江之行,只是他稍稍开一点金手指而已。   不就是借奥运球赛赚个小几千万嘛,离人生小目标一个亿还远着呢。   谢文华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声,却是王宇辰等人回来了。   不一会儿,柳涛匆匆进了书房,把发生在赛马场包厢里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告诉了谢文华--包括谢玲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也跟着辰辰哥投了注。   原因很简单,因为谢玲无条件信任王宇辰,辰辰哥曾经救了她,辰辰哥不会害她。   谢文华哭笑不得,他颇是宠爱谢玲这个唯一的身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后人,给了她不少零花钱,但谢玲却很是乖巧,依然保留了当年在平河市的俭朴生活,将这些钱都存在了银行里。   可没想到,今天有了“辰辰哥”,倒把自己这个“谢爷爷”扔到了九宵云外,人还没成王家的人,钱倒已经全都扔出去了--虽然没落到王宇辰手里,却也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谢文华摇摇头,嘀咕了一声“女生外向”,突然看到柳涛脸色古怪,一皱眉:“还有什么事?等等,你、你不会也下了注吧?”   柳涛尴尬地笑了笑:“只不过玩玩,投了一张金牛。看到两个孩子砸了那样多钱,我也是一时冲动,反正钱不算多。”   谢文华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接下来几日,谢文华一直有股冲动,想看看媒体上有关奥运会的报道,尤其是足球比赛,但是,他最终压住了这种冲动--这也太可笑了,自己怎么可以被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胡作非为乱了心神?   自己有那样多正经生意要做,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稽之事上。   1980年的莫斯科奥运会是有电视转播的,但是香港收不到直播信号,只能看录播,如果想第一时间得到比赛信息,还是要靠电台--电台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将来,从通讯方式上而言,依然是最快最便捷的。   这天,谢文华照例借口有公事要办,并没有下楼,守在自己的书房里。   但是,他早早就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奥运会足球赛的冠军之战--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的比赛。   谢文华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解说员高昂而又激情的解说声,心绪起伏--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还真是这两个国家的足球队争抢冠亚军!   无论结果如何,王宇辰仅仅能猜中这两支球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绝大多数赌徒在下注时,根本就是在瞎蒙,甚至连抛硬币看正反面都能成为他们决策的依据。   但谢文华却知道,王宇辰绝对不是胡乱下注,他似乎早就已经洞彻先机,直接看到了这一场比赛的最终结果。   不不不,这太荒唐了!在比赛终场哨声响起以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德国队获得冠军,那王宇辰会输得血本无归!   但是,这毕竟已经是五五开的机率了。   如果有一笔生意放在谢文华面前,赚钱和赔本之间是对半的机率,他还真有可能会心动--这做生意哪里有稳赚不赔的道理?   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嘛,关键是看这冒险的收益够不够大--毫无疑问,王宇辰这一搏的收益绝对大,大到能让人失去理智--冠亚军的赔率是1:319!   谢文华几乎想拎起电话筒,打给球赛经纪人,在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上下注,虽然现在下注的赔率已经非常低了,但是如果一切如王宇辰所料,那依然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不过,谢文华最终压住了自己心头的冲动,失笑地摇了摇头,自己一把年纪了,怎么反而如同一个孩子一样?不,比孩子还不如呢。   此前王宇辰的赛马场下注时,自己还打电话喝斥了他一番,倒是谢玲小小年纪颇讲义气,把自己的身家全都交到了辰辰哥手里。   如今自己如果跟风下注,那可不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了吗?   可笑可笑,荒唐荒唐。   罢了,静候结果吧。   当谢文华坐立不安时,在楼下的客厅里,柳涛也早早把一台收音机捧到了茶几上,王宇辰、蒋阿婆、谢玲以及谢亚国或坐或站,收听电台的直播。   谢亚国知道女儿和妻子跟风下注之举后,好生埋怨了一顿母女,甚至连带着,对王宇辰也有些意见,觉得这孩子行为做事实在是有些太冒失了,这要是把谢玲带坏了可怎么得了。   此时,他听着电台里的解说声,神情紧张,屁股半坐在沙发上,双手支着身子,脖子伸得长长的,似乎这样就能听得更清楚一些一样。   柳涛同样神情关注,她端了一个小锦凳,几乎贴着收音机坐着,那架势恨不能把收音机抱在怀里。   谢玲一开始也有些紧张,但是她其实对足球比赛并不感兴趣,听了一会儿,就有些索然无味。   她扭头看向王宇辰,这才发现她的辰辰哥和蒋阿婆根本没在意收音机里的直播,两人正在整理逛街时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商量着给在内地的家人和朋友带什么礼物好。   谢玲抱着洋娃娃坐到王宇辰身边:“辰辰哥,你和奶奶要回甬城了吗?”   王宇辰自然而然地道:“是啊,我们呆在香江已经有段时间了,我想爸爸妈妈还有璐璐,瞧,这是我给璐璐买的整套的芭比娃娃,好看吗?”   谢玲知道璐璐是王宇辰的妹妹,她连连点头:“好看。对了,我有一座芭比宫殿,你带给璐璐玩吧。辰辰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王宇辰道:“等这场球赛结束,我拿到钱后就回家。”   谢亚国正在那儿坐立不安,听到王宇辰的话,摇了摇头--辰辰这孩子,真当这钱已经在他口袋里了?要是血本无归,看他到哪儿哭鼻子去。   就在这里,收音机里突然暴发出如山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主持人用撕破嗓子的尖利声音大吼着:“进了!进了!捷克斯洛伐克破门而入!1:0!1:0!”   谢亚国顿时愣在那儿,这时,柳涛也随着电台里的欢呼声尖叫起来:“赢了!赢!捷克斯洛伐克队赢了!发财了!发财了!”   谢亚国重重咽了口口水:“还不算赢--比赛还没结束呢,德国队有可能反超。”可这话连他也不怎么相信--这可是奥运赛场啊,每支球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高手对决,怎么可以如同普通球队那样死缠滥打,绝大多数时候,一球就足以定胜负了!   比赛还在继续,德国队发起了一次又一次进攻,但捷克斯洛伐克的门将死死守住了大门。   谢亚国心神不定,一次又一次看向和谢玲说着孩子间悄悄话的王宇辰,他突然问道:“老婆,你押了多少钱?”   柳涛道:“不是早告诉你了吗?1000港币--单押冠军的赔率捷克斯洛伐克是1:21,而押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为冠亚军的赔率则达到了1:319,等这场比赛结束,我就能赚17万港币!”   谢亚国喃喃自语:“17万!17万!一张金牛就挣来17万!等等,谢玲--玲儿她押了多少?!”   柳涛声音有些颤抖:“5000港币,玲儿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押上了。她、她能挣85万港币!”   谢亚国握紧了拳头:“早知道--早知道我们就把所有的积蓄都押上了!那现在我们一家子就能赚几百万!”   柳涛突然苦笑起来:“别说了,你忘了?就这几天,你没少埋怨我没有及时阻止玲儿乱花钱。那时我如果让你把到了香江后辛苦挣的钱都押在这场球赛上,你能听我的?非骂我发神经不可。”   谢亚国死死抱住头,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居然眼睁睁失去了这样一次大发横财的机会!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凑到妻子耳边道:“辰辰他,押了多少?”   柳涛脸涨得通红,同样压低了声音:“你别问具体数字了,反正辰辰现在的身家已经不在千万港币之下了!”   谢亚国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千万富翁!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居然就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成了一个千万富翁?!就在半个月前,王宇辰刚到香江时,还是穿得土里土气的乡下孩子! 第107章 一起发财   谢亚国瞟了眼正在和谢玲打闹的王宇辰,突然做了个决定,对妻子道:“老婆,以后--如果以后辰辰还有什么行动,咱们就是把家底都兜出来,也要跟着他一起下注!”   柳涛重重点头:“这还用你说?辰辰就是活财神爷啊!要不是咱们女儿还小,我都想着让她和辰辰处朋友了。这样好的金龟婿,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   “咱们一家说起来和辰辰也是有不浅的缘份,一家子的命都是他救的,这亲上加亲,也是桩美事。”   王宇辰并不知道谢玲父母已经打起了娃娃亲的念头,他也听到了收音机里的欢呼声,心里悄悄落了一块石头。   别看他在赛马场下注时,摆出孤注一掷的派头,可心里其实是七上八下。   他也是知道穿越者的蝴蝶理论的,穿越者对历史干涉得越多,历史本身的走向就会随之产生变动,而面对产生了变动的历史,穿越者未卜先知的金手指就毫无用处了。   王宇辰对奥运球赛下的注会不会影响历史的最终结果,这谁也不知道,对整个赌盘而言,他下的注并不算多,但因为赔率大,赌赢后赚得钱,依次是一笔令人瞠目结舌的巨款,更何况是一个孩子下的注!   这有可能会引来某些势力的注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王宇辰实在太需要这一桶金了,他不得不冒这个险。   幸运的是,电台里传来的欢呼声表明,自己,赌赢了!   --嘟,终场的哨声响起,捷克斯洛伐克对德国队,1:0。   王宇辰将身子软软地靠在沙发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发财了,发大财了!!!   客厅里,响起一阵尖叫声,欢呼声,谢亚国和柳涛搂抱在一起,失态地大叫大嚷,谢玲把手里的洋娃娃高高扔到空中,“哇,我有好多好多零花钱了!”   只有蒋阿婆淡淡地笑着,把王宇辰抱在怀里,用粗糙的手摸着他的脸蛋:“辰辰,这下你该好好休息了吧?别人不知道,奶奶心里可清楚,你这几天心里有多累。”   是啊,累,心累。如果王宇辰这一把赌输了,他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回本,而且他还将错过接下改开大潮带来的滚滚时代红利。   突然,一声轻咳打断了客厅里的狂欢,是谢文华,他不知何时站在楼梯上,神情复杂地看着闹成一团的众人。   柳涛忙推开了丈夫,理了理头发,匆匆迎上去:“谢伯,你有什么吩咐?”   谢文华沉吟了片刻,冲着王宇辰抬手招了招:“小王,到我书房来。”好嘛,不叫辰辰,叫小王了。   王宇辰大大方方走上了楼梯,谢亚国爸妈妈自觉地留了下来,他们知道谢文华打破沉默第一次主动和王宇辰相见,一定有极重要的事要谈。   王宇辰和谢文华一左一右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谢文华沉吟了半晌,才清咳了一声:“这几天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王宇辰正色道:“住得很舒服,谢谢谢爷爷,这次来香江办事,您可帮了我大忙了。”   这倒并非王宇辰客套之语,要不是谢文华起到了桥梁的作用,他就算知道球赛的结果,也发不了这笔财。   谢文华摆了摆手:“小友对我有救命之恩,说这些就有些俗了。”--好嘛,都称上小友了,这说明王宇辰在谢文华心中已经可以平起平坐了。   谢文华示意王宇辰喝茶,顿了顿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王宇辰道:“我想把那批金锭赎回来,物归原主,利息就按照当时我提的利息算。”   谢文华点点头:“没问题,那批金锭就在我银行的保险箱里,随时可以拿回来还给你。至于利息,就按照渣打银行的活期算吧。”   这是谢文华卖给王宇辰一个小小的面子,这样的借贷一般参考企业之间的过桥资金,利息可比活期高得多了。   谢文华轻咳了一声,难得的神情有些扭捏:“小王啊,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顿了顿,似乎生怕王宇辰误会,干脆开诚布公道:“我手里倒有些闲散的资金,如果有什么好的项目,可以一起合作。”   这姿态,可是放得非常低了,他一个成名已久的商界大佬,居然向一个七八岁的小毛孩主动提出合作,这要是被同行看在眼里,非以为谢大佬发疯了不可!   但是对谢文华而言,这却没什么好丢人的,生意人嘛,谁能赚钱谁就是老大。   王宇辰短短半个月内能赚千万身家,整个香江,不,整个海内外商圈,谁还有这个本事?生意人只要能赚钱,甚至能和魔鬼合作,和王宇辰合作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王宇辰坐正了身子:“我正有事想麻烦谢爷爷,等赌球的资金到帐后,我想在香江开一家公司,进行一些正规的投资。只是我的内地身份毕竟难办事,还得请谢爷爷代为出面。”   谢文华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开家公司?嗯,这在确是正经路子,没问题,相关的手续我都会帮你办好。据我了解,你的父母在内地都是公家人,你在香江办公司,没问题吗?”   王宇辰笑道:“随着改开,以后内地私人开公司办企业的会越来越多。当然,目前短期内还是有些麻烦,所以我希望谢爷爷能给予一定的支持。但有一点,相关手续一定要清白合法。”   谢文华一口答应,他试探着问道:“小王的公司想投资哪个行业?我痴长几岁,在这香江也混了几年,倒有些心得,不妨商讨商讨。”   戏肉来了,这才是谢文华真正的目的,他想和王宇辰一起做项目发大财!   这就对了嘛,王宇辰如今自身实力还很弱小,需要一颗大树遮风挡雨,谢文华是最好的合作对象,王宇辰并不介意有财大家一起发。   王宇辰坦率地道:“我想投资房地产。”   谢文华一愣,他原本以为,王宇辰依然会借助赌搏挣钱,可没想到,他居然选择的是一个传统的行当。   谢文华皱眉道:“房地产?这个行当前期投入占用相当的资金,建设周期也长,不算是特别好的买卖啊。”   王宇辰当然知道投资房地产的缺点,别看他如今手里有千万资金,可是投到房地产这类重资产里,在香江都掀不起一个小水花。   他心里清楚,谢文华希望合作投资的是类似奥运球赛那样本小利大的项目。   可问题是,王宇辰脑海里的报纸,并没有香江的马经、六合彩这类信息啊,也没有这一时期香江的股市指数,要不然,王宇辰也想赚这类快钱啊。   房地产是王宇辰唯一能想到的包赚不赔的投资项目--当然,这并非说香江就没别的赚钱行当了。   事实上,在那个年头,在香江做什么生意都能赚钱,连卖个塑料花(塑料花大王)、在码头上包馄饨(湾仔馄饨)、做条领带(金利来),都能在未来赚大钱。   可是这些项目都需要进行日常的管理、经营,王宇辰根本做不到。   相对而言,投资房地产就简单多了,买些房子,扔在那儿坐等升值就行了,在接下来的岁月里,香江的房产就如同坐火箭一样向上涨。   谢文华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我对房地产这个行当并不是很熟悉,小王你就没有别的更合适的投资项目吗?”   看着谢文华闪烁的眼神,王宇辰自然明白他所说的“更合适的投资项目”是指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这样的投资项目呢,的确有,不过,这样的项目是要看缘份的,缘份不到,强求不来。不过,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再来香江,一定请谢老帮我掌掌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的宝贵经验对我来说可是千金难买啊。”   谢文华心情大好,王宇辰刚才这番话的意思,已经明确表示下一次再有好的项目,双方可以合作投资,的确,象奥运赛事这样的项目,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四年才有一次机会。   此次王宇辰来到香港,自己因为有眼无珠不识天下真英杰,小看了他,以至于生生错过了大好的发财机会,下一次,自己是绝对不会错过了!   谢文华放松心情,又和王宇辰聊了一会儿,王宇辰话里话外提醒谢文华,内地的改开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他应该放下疑虑,加大在内地的投资。   谢文华皱眉道:“支持家乡建设,回报乡梓,是我辈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加大投资--东南亚的经济发展可比内地好得多,香江不少大佬,并不怎么看好内地啊。”   王宇辰并不想长篇大论向谢文华宣传改开的前景,他只是淡淡地道:“人人都觉得这生意好做,那这生意还能赚大钱?”   谢文华一惊,重重一拍大腿:“哎呀,是我糊涂了!亏我做了这样多年的生意,还是小王你提醒了我!是啊,大家都觉得东南亚好,一窝蜂往那儿投资,就算是能赚钱,可这利润也摊薄了。” 第108章 布局房地产   王宇辰和谢文华在半山别墅谈笑风声,三言两语间就定下了今后合作的方向。   与此同时,赛马场里,半个月前接待王宇辰一行人的经理李生正在狂奔向球赛经纪人的办公室,他气喘吁吁,甚至顾不上敲门,咣一声就撞门而入:“他赢了!那孩子真的赢了--他这一注赚了上千万!”   办公室内球赛经纪人正在恭恭敬敬地站着打电话,似乎电话的那一头的人能看到他一样。   他微微弯着腰,用洋径滨英语回应着:“是的是的,这是一笔非常特殊的赌注。下注的是个孩子--看他的模样是从内地来的,但出手很大方。”   “您怀疑他的背后有人指使?是的,我也这样认为,那孩子坐的是谢文华先生的包厢--嗯嗯,好的,我明白,是,以后如果再遇上这样的事,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的。”   看到球赛经纪人放下了电话,李生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伦敦来的电话?”   球赛经纪人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没错,是我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见鬼,我干这一行这样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伦郭来的电话。”   “捷克和德国的比赛成绩一出来,伦郭的洋大人们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催命符一样。这可是涉及千万多元港币的赔款,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七八岁孩子下的注!”   李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到现在还觉得作梦一般,那个孩子居然就这样成了千万富翁?!老天啊,早知道那天我就跟着他一起下注好了!”   球赛经纪人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那是那个孩子下的注?伦敦的大佬们都认为他只是谢文华的幌子。显然,谢文华背后有高人,帮他分析出了各支球队的实力,准确地预测到了冠亚军。”   “那孩子只是一个障眼法,反正下注的那点钱,对谢老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押中了,却是一大笔收益。”   李生感慨地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今后可找到发财的捷径了!只要再看到那个孩子下注,我们跟着下就是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孩子和家人来赛马场时,有个门童曾经得罪过他们,我一回去,就把那个家伙给开了!他妈的,这不是得罪我的财神爷吗?”   就在这时,球赛经纪人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他接了起来,应了几声:“是是是,你放心,我会把亲自把钱送到贵府上的。”   李生问道:“谁啊?赢了钱还要你送钱上门?”   球赛经纪人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还能有谁?谢家的,他们让我把赢的钱送到半山的别墅去。哼,我早说过,那孩子只是个幌子,真正操盘的,是谢老!”   上千万的资金当然不可能用现金装箱子里,球赛经纪人开了一张支票,由李生陪同一起前往谢老家。   但谢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柳涛代王宇辰来到门口,递给球赛经纪人相关的下注凭证。   经纪人略一检查无误,就把支票给了柳涛,又笑着递上了两个厚厚的信封:“这是谢女士您和您的女儿的。”   柳涛又开心又有些遗憾--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像谢玲一样信任王宇辰呢?不然的话,那个最厚的信封就是自己的了。   她从自己的信封里抽了几张金牛,塞给经纪人和李生:“一点小意思,请两位喝茶。”   经纪人和李生连声道谢,经纪人特意留下了自己的名片,请多多照顾自己的生意。   李生堆着笑道:“听说贵客在赛马场停车场遇到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那个不开眼的家伙已经被炒鱿鱼了。”   柳涛一怔,这才想起那天背后嘀咕她“北姑”的门童,她哪里把这点子小事放在心里,耸了耸肩膀:“知道了,好走,不送。”   别墅大铁门在经纪人和李生眼前重重关上,看着占地颇大的别墅,两人又是一阵感慨,凭自己的那点微薄的薪水,几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别墅。   可看看人家谢老,连面都不用露,差使一个小屁孩子轻轻松松就赚了千万,人比人,气死人啊。妈的,越有钱,越会挣钱,越没钱,越是挣不到钱。   李生摸着下巴,突然道:“我以前从来不在自己的赛马场下注,因为见多了输光底裤的烂赌鬼,不过我现在突然想搏一把。”   球赛经纪人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们遇上这样的事,没准也沾了点运气,说不定财神有眼,也能让我们兄弟发一把。走走走,下注去!”   柳涛回到客厅,先拿出自己的信封,在谢亚国面前晃了晃:“哈哈,老公,发财了!”   谢亚国笑道:“女儿赚得比你还多呢。”他摸了摸旁边谢玲的头:“玲儿,你想拿这些钱做什么?买玩具吗?”   谢玲毫不迟疑地道:“这些钱统统交给辰辰哥打理。”   谢亚国爸妈妈互相对视了几眼,谢亚国挠了挠头:“嗯,玲儿,你这是铁了心跟着辰辰发财啊。也对,他就是你的幸运星啊。”   柳涛蹲到女儿面前:“玲儿,你真的想好了?这几天,妈妈一直在忙辰辰的事儿,他正准备开公司,投资房地产,你真要把自己的这些钱扔到房地产里去?你这钱虽然不少,可也就买几套地段稍好一点的房子,你真要炒楼花?”   谢玲脆声声道:“我不知道什么叫炒楼花,我只知道,辰辰比我聪明,比我厉害,比爸爸妈妈谢爷爷还厉害,反正他做什么,我也跟着做什么?”   柳涛哭笑不得,揉了揉女儿的脑瓜:“唉,你这傻孩子,你这脾气如果进了人家的门,可是被吃得死死的。”   王宇辰收到支票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内地,因为开公司还需要他签字办手续,柳涛问道:“辰辰,你的公司取什么名字啊?”   王宇辰随口道:“就叫宇辰发展有限公司吧。”   柳涛笑道:“宇辰公司?和你的名字一样啊,挺大气的。对了,辰辰,你的公司,接收外来的投资吗?”   王宇辰正在一堆文件上签字的手一顿:“投资?这个,我没想过--也没人会向我这样的小公司投资吧?”   柳涛道:“有啊,玲儿早就决定了,她这次赚的钱全投到你的公司里,我也想把自己的钱投进来。”   王宇辰一怔,笑道:“阿姨,你真要投资,也该跟着谢老投啊,他才是商场高手呢。”   柳涛尴尬地道:“是是是,不过呢,这投资不能把鸡蛋全放一个篮子里,咱们家里呢,谢亚国是跟着谢伯投的,我呢,就想跟着你,也算是规避一下风险。”   王宇辰挠了挠头:“那也行。这样吧,我干脆请你当宇辰公司的副总经理,管理公司的日常事务。这样,我的投资项目你都一清二楚,跟不跟投,你自己做决定就是了。当然,薪水我另开一份。”   柳涛忙道:“还开什么薪水啊,宇辰公司有啥事,我随手就帮你做了,说钱多见外啊。”   王宇辰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你投资尽管投,我不能保证一定发大财,但肯定不会亏本。公司营运方面,也需要阿姨多多尽心,我远在甬城,在香江,我就只信任你们谢家,少不了要麻烦阿姨。”   “好了,话不多说了,这是我今天在报纸上圈出的几个楼盘,我认为增值潜力很大,你帮我吃进吧。”   王宇辰圈地正应了按图索骥一句话,都是后世报纸上有名有姓的高增值楼盘,只不过,现在它们只需要十来万甚至几万就能买下来了。   柳涛一口答应了,她笑道:“辰辰,象我们这样全款买房的,还能把价格再压一压,而且买下房子后,还可以到银行作抵押,拿抵押的资金再买房。”   “可就怕楼价下跌,万一跌价了银行那群吸血鬼来追债,可真要逼得人跳楼了。风险,有点大。”   王宇辰点点头,柳涛这番话,可真是金玉良言了,香江的楼市当然也有起伏,跌得厉害时,还真有炒楼花炒到跳楼的。   不过,除非历史线发生大的波动,不然的话王宇辰对香江楼市的走向了如指掌。   他道:“阿姨,你放心,如果楼市有什么问题,我会提前通知你的。”说着,还故意挤了挤眼。   柳涛一怔,继而笑道:“对对对,我真是糊涂了,听辰辰你的,绝没有错!”   她兴冲冲正要走,王宇辰突然又叫住了她:“阿姨,别的房产如果买不到倒也罢了,但是九龙塘广播道伟锦园一楼的那套房子,一定要买下来!价格高一点也没关系。”   柳涛看了看报纸上的楼花广告,果然,九龙塘广播道伟锦园被画了一个大红圈。   她忙道:“这处楼盘我知道,听说许多明星都买了那儿的房子,以后的增值潜力一定大。好,我一定帮辰辰拿下来。”   王宇辰正色道:“这间房子不要出租,帮我整理一下,我以后到香江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第109章 抓特务   柳涛一怔:“怎么,辰辰以后想住那儿?这个,这处楼盘地段是不错,可面积实在太小了点,也就400多尺,放内地也就40来平方大,你挑的楼盘中,尽有比这个风景好,面积大的,还是换一套吧。”   王宇辰摇摇头:“就我和蒋阿婆两人住,太大光打扫都累,40来平方够大了。”   只不过是套房子,又不是什么大事,柳涛一口就应了。   相比王宇辰,谢文华的手笔就大得多了,他原本是搞加工贸易的,觉得这来钱快,不象房地产,资金投下去没有一两年收不回来。   但是在听了王宇辰的建议后,他却心动了,决定也闯一闯香江房地产这淌混水。   如今在房地产笑看风云的,都是身家比他厚重的大佬,但谢文华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他很快拉起了一支队伍,地皮施工装修物业一条龙,又从银行贷了款。   真正做生意的大佬都会巧妙的利用银行贷款,象王宇辰那样砸自有资金的,实在是又笨又蠢。   可见他虽然在某方面能洞察先机,但在经商方面,的确毫无经验。   这也让谢文华相对安心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王宇辰也有凭自身能力做不到的事情,这样才好,这样才有平等合作的机会。   王宇辰将部分资金也投入了谢文华新建立的房产公司,当了个挂名的股东,同样,他的宇辰公司里,也有谢文华的部分股份,双方这就算是深度捆绑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宇辰心情大好,这次香江之行,完全实现了他预期的目标,有了如今的身家,他终于有了继续推进那个无人知晓的计划的底气。   谢文华亲自坐车,送王宇辰和蒋阿婆回内地,在关口,谢玲小丫头哭得鼻涕包一样,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了王宇辰的新衣服上,舍不得他走。   王宇辰拍着小萝莉的背,倒没有什么杂七杂杂八的念头,他知道,谢玲其实在香江过得并不好,虽然生活条件远超平河,可是因为她说着一口普通话,在学校不仅听不懂老师上的课,还经常被本地孩子欺负。   正因如此,王宇辰的到来让她特别开心,此时分别尤其依依不舍。   王宇辰哄谢玲道:“好啦好啦,我以后会经常到香江来的,到时候,我带着你赚好多好多钱,学校里有谁不服你,咱们就用钱砸他。在香江,谁有钱谁就是大爷。”   谢亚国爸妈妈在旁边听着王宇辰这样霸气的宣言,互相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王宇辰这话还真说到了香江的本质,在这东方之珠,一切都以钱论英雄,谁有钱,谁就是人上人!   谢文华毕竟身份不一般,虽然送到关口,却并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里,隔着浅色的车窗玻璃静静看着两个小儿女说着孩子气的分别话。   他微微一笑,有谢玲这份纯洁的友谊在,王宇辰在香江就永远有一份牵挂。   嗯,等他王宇辰年龄再大点,可以考虑让他移居到香江来,相比内地,香江才是王宇辰施展那神奇的本领的广阔天地。   虽然王宇辰一再明敲暗打,怂恿谢文华追加内地的投资,谢文华也从善如流,但在他心里,内地发展得再好,能比得上香江?能比得上英美欧西方各国?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王宇辰和蒋阿婆背着重重的行李挥了挥手告别众人,向关口走去。   香江和内地的关口永远是熙熙攘攘的,只不过,相比到香江的人流,回内地人们随身携带的包裹行李更大更重,甚至有人用扁担挑着电视机、洗衣机等内地极紧销的电器。   其实这中间有不少人是水客,专门靠带货赚钱,关口的人员仔细检查着行李,以免其中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王宇辰和蒋阿婆站到了检查人员前,相比其他人,他们带的行李明显偏少,也就是几个洋娃娃电子表时尚的衣服鞋子等小件,检查人员有些疑惑,指着王宇辰身上看起来沉甸甸的包道:“这个包里是什么?”   其实那个包虽然看起来沉重,其实并不大,就算是塞满了,也带不了多少货。   王宇辰老老实实把包打开,却是一堆书。   检查人员好奇地翻了翻,却是几本英文书、教人炒股票的书以及时装杂志。   她一皱眉,她在关口工作多年,倒也见过有人带书进内地的,但大多数是那种不堪入目的男女那事的书,可这堆书--股票,内地压根儿没股票啊。   她不无好奇地问王宇辰道:“小朋友,这书,你看得懂?”   王宇辰连连摇头:“这几本书是家里大人让我带的,这些才是我喜欢看的。”   说着,他捧起了那几本花花绿绿满是明星大头照的时装杂志。   检查人员很快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示意王宇辰和蒋阿婆过关。   几经辗转,王宇辰和蒋阿婆终于坐上了返回甬城的火车,坐在拥挤的车厢里,王宇辰掏出了一本股票书阅读起来。   奥运赛事四年才一场,虽然还有世锦赛等比赛,但赌球赌比赛毕竟不是正道,搞赌搏都不是开善堂的,背后有着说不明道不白的势力,自己赚得钱多了,肯定会被人家盯上,没准就会带来大麻烦。   所以,赌球,哪怕有着后世的报纸大开金手指,并不是稳妥之道。   王宇辰想炒股票,股票其实是个更大的赌场,尤其是国际金融市场,那可是有着巨多的大鳄。   王宇辰那点身家,在他们面前也就是小虾米,足以让他偷偷捡点漏,在他成长到一定阶段之前,股市是他未来最大的捞金之地。   可问题是,王宇辰对股票一窍不通啊!   别笑话,一个来自21世纪的重生男,居然不懂股票?!   可这是真的。   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的人生中,因为妻子、父母、妹妹都炒股票,而且一个比一个聪明(自认的聪明),每次谈到股票,能在饭桌上吹半天,可是却又一个比一个赔钱,老爸更是一口气赔了300多万。   所以,虽然所有的亲人朋友同事都在王宇辰耳边唠叨“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但王宇辰却坚持认为“你不理财财不离你”,坚持除了银行正规的理财产品,不碰任何股票、高息融资。   以至于王宇辰成了一个难得一见的股票方面的小白。   可是重生后,王宇辰想要在最短时间内,让自己的资产飞速增长,炒股是必不可少的渠道。   可糟糕的是,因为他前世对股市不感冒,所以对具体股票的走势一无所知。   脑海中的报纸也没有关于股市方面的版面,有的,只是那些重大历史事件对股市的总体影响,比如911、海湾战争、金融危机等等。   可是仅凭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让王宇辰大开金手指,在海内外股市中呼风唤雨,和那些国际金融大鳄相比,他连小虾米都不算,最多算是个单细胞浮游生物。   所以,王宇辰现在需要的是学习,恶补股市方面的知识和操作手法。   此时在内地,连股市都没有,自然更没有这方面的书籍了,他只能从香江购买,而且有些还是英文原版书。   虽然自从重生以来,王宇辰一直在想方设法自学英语,但以如今的词汇量,依然无法流畅的阅读原版英文书籍,更何况里面还有大量的股票专用术语,他不得不抱着一本厚厚的英汉字典嗑嗑绊绊啃着。   没一会儿,王宇辰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车厢里的汗味、脚臭味、吵嚷声、叫卖声远离他而去,只有窗外列车呼啸行驶的风偶尔吹乱了他手里的书页。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只大手一把摁住了王宇辰的手,死死压住了他正在阅读的那几本原版股市书。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就是他!这小子一直在看外国人的书,一定是特务!列车长,快把他抓起来!”   王宇辰一头雾水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群身穿制服的列车工作人员、乘警围在座位边,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正一脸得意地摁着自己的手,仰着头嚷嚷着。   胸口挂着列车长牌子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宇辰,满脸严肃地道:“你是哪里来的?手里的外国书又是怎么回事?”   王宇辰想挣脱那胡子大汉的手,但对方力气极大,自己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挣得脱?   他没好气地道:“怎么,看书犯法啊?”   列车长还没说话,胡子大汉抢先嚷嚷道:“看书当然不犯法,但你这小子不对劲!你看的是外国人的书,上面还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符号,这一定是什么秘密情报!”   “你这样小的年纪,绝对看不懂上面的内容,你背后肯定有大特务,他是指使你到火车上来接头的!”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嘛,自己遇到了一个警惕性极高的GM群众。   在那年月里,人们阶及斗争的弦绷得紧紧的,瞪着眼珠子到处找台弯特-务、美帝间-谍,谁家听个收音机都得被怀疑是在收听敌台。   只不过,自从改开后,不再以阶及斗争为纲,人们把满腔精力转移到建设自己的美好生活上。   以往的所谓海外特务,如今都成了海外侨胞,各地政府争相请他们回来建设家乡,有海外关系的,反而成了一种可资眩耀的资本。   也只有这胡子大汉,才会把一个看英文书的孩子如临大敌般当成接头人。   他总算还有些脑子,没有直接指认王宇辰就是特-务,因为王宇辰年龄实在太小,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所以扣了顶敌特接头人的帽子。   这时,蒋阿婆醒过神来,用力推那胡子大汉:“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家辰辰!这样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你要不要脸!”   胡子大汉一怔:“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但手却依然没松开。   蒋阿婆气道:“我是他的奶奶!你再不放开,我可挠你了!”   列车长轻咳了一声,劝道:“别闹别闹,那个,你,把人家孩子松开吧,这孩子就是想逃也没处去啊。”   他心里也有些无奈,这胡子大汉找到自己,非说发现了一个特务,吓得自己带着乘警匆匆赶来,可哪里想到所谓的特务,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嘿,这洋相可是出大了。   胡子大汉嘀咕道:“万一他逃窗跑了怎么办?不行,这情报得没收。”   说着,粗鲁地夺过了王宇辰手里的英文书,因为用力地猛,书页都被扯破了。   王宇辰倒并不生气,他知道这是碰到愣头青了,这种人有理也说不清,干脆叉着腰只是坐在座位上冷笑,也不象寻常孩子那样哭闹。   这时,四周的乘客全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旅途无聊,居然能碰上抓特务这样的奇事,可是大开眼界,列车长冲着胡子大汉一伸手:“把书拿来我看看。”   列车长接过车,略翻一翻,神色也顿时紧张起来,因为那书上都是弯弯曲曲的洋文,他一个字都不认得!更古怪的是,上面还有各种图表、曲线。   他干铁路这一行几十年,多少懂得机械,也看过机械图纸,可是这洋文书上的图表曲线他一个都不认识,难道这真是什么秘密情报?   这列火车,是从广州出发的,上面很多乘客是从香江来的,香江情形复杂,至今仍然在外国人控制之下,那儿有很多台弯、外国的情报人员,难道说,这孩子真是被人利用传递情报的?   列车长板起脸,对王宇辰道:“小朋友,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书,是谁交给你的?你又要交给谁?”   蒋阿婆刚要说话,王宇辰拦住了她:“奶奶,你别急,这事我来处理。”   他大大方方对列车长道:“这书是我自己的,在香江买的,用来学习的。怎么?我勤奋努力自习不可以吗?”   列车长眉头皱得更紧:“小朋友,你扯谎也扯得像样点。这书是你自己从香江买来自习的?哼,这书上的字,你认得吗?你现在老实交待幕后的主使还来得及。我看你啊,一定是年纪小,贪图人家给你的糖果什么的,被坏人利用了。” 第110章 解围   王宇辰哈哈大笑:“谁说我不认得上面的字?不就是英文吗?”说着,流利地背了一段书上面的内容。   无论是列车长还是四周的乘客,全都呆住了,一片哗然,“好家伙,这孩子会洋文啊!”   只有胡子大汉嚷嚷着:“你们别信这小家伙的,他这是在胡说八道呢!列车长,把这小家伙带到乘务室去,好好盘问盘问,就什么都明白了!要我说啊,那幕后黑手肯定也在火车上,一查一个准,跑不了!不过咱们动作得快!不然到了下一站,那特务就要趁乱跑了!”   列车长再三打量手里的英文书,正在迟疑,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四周围观的旅客群中响起:“列车长,能让我看看这本书吗?”   那是一个姑娘,20多岁的年纪,扎着马尾辫,素面朝天,清清爽爽,穿着最见的白衬衫花裙子。   列车长疑惑地道:“你是--”   那姑娘爽朗地一笑:“我叫方宁兰,是个医生,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懂点英文。这孩子刚才说的的确是英文。我能帮你看看这书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列车长接过方宁兰递上来的工作证,细细对照了一下上面的盖了钢印的证件照:“嗯,甬城第二医院的大夫啊。这可是大知识分子啊,行啊,你帮我看看,这书里写的究竟是什么。”   方宁兰接过厚厚的书,先看了目录,又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扑哧一笑,抬起头对列车长,也对四周围观的旅客道:   “我是学医的,写论文时需要看一些外国的优秀论文,所以懂点英语。这本书就是一本英文书,上面讲的是如何炒股票的。”   列车长一怔:“股票?这是啥东西?”   方宁兰道:“就是股份,以前咱们私人开的厂子店铺,就和人合伙,各占股份。”   旁边有旅客大声道:“股票这东西解放前就有的,大上海炒股票有发财的,有亏得跳楼的,这都是Z本主义的东西。”   列车长挠了挠头:“这样说来,这书和情报没关系喽?嘿,虚惊一场。”   列车长忙向王宇辰道歉,又把那胡子大汉扯到一边,埋怨他误会了人家孩子,胡子大汉臊得脖子都红了,含含糊糊冲着王宇辰和蒋阿婆道了不是,挤进人群中不见了人影。   闹剧过后,旅客们也纷纷散去,那方宁兰好奇地打量着王宇辰:“小朋友,你看得懂这上面的内容?有些词汇我都很陌生呢。”   王宇辰心里蛮感激方宁兰,虽然说事情到最后肯定能弄清楚,但方宁兰主动出头,却帮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他看方宁兰没有座位,站在走道里,忙往里挤了挤,和蒋阿婆一起让出了一点座位,示意方宁兰坐一起,一边道:“半懂不懂的,幸好有字典。”   方宁兰在火车上站了半天,也早就累了,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坐了下来,掏出几个桔子分给蒋阿婆和王宇辰,笑道:   “也难怪人家误会你,你这样小年纪的人儿,看本小人书还认不全字呢。谁想到你居然读得懂这样大部头的英文原版书。要不是我刚才听到你背诵英文段落,我也不相信呢。对了,你看这东西做什么?”   王宇辰坦然道:“当然是赚钱啊,等以后我们国家开了股市,我可全靠这本书赚大钱呢。”   方宁兰一口桔子卡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才顺过气来,瞪着大眼睛道:“开股市?!那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咱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怎么可能会开股市这种骗人的东西?!不可能的!一辈子不可能的!”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这农村土地都搞承包了,谁说工厂、企业,就不能搞股份?”   方宁兰连连摇头:“你这孩子真古怪,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大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儿有样学样。对了,我听你们口音,象是从甬城来的?”   王宇辰点点头:“是啊,我和奶奶去香江玩,现在回家呢。”   方宁兰恍然:“香江啊,你们有亲戚在那儿吧?怪不得你看股票方面的书,香江就有股市啊。啊呀,你这里除了股票方面的书,还有英文学习资料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王宇辰从行李里取出了几本准备自习的英文教辅材料,方宁兰迫不及待接过,一边细细翻阅,一边惊叹连连:   “我到处找英文自学材料,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你一个孩子居然有这样多的教辅书。天哪,这价格好贵啊!一本书顶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你家大人也真是舍得你乱花钱。”   对着这个自来熟的阿姨,王宇辰笑道:“这怎么叫乱花钱呢?知识是最宝贵的,现在花点小钱,以后赚的就是大钱。”   方宁兰看著书页空白处做的笔记:“嗯,这字倒是写得不错。你还骗人,一看这字就知道是大人写的,你一个小学生,哪写得出这样好的字来?”   王宇辰笑而不语,取过一张纸,唰唰写了一行字。   方宁兰比较了一下纸条上和书页上的字迹,瞠目结舌:“这、这字真是你写的?!好家伙,比我写得都好!我这20多年算是白练字了,居然比不上你一个小毛孩子!”   方宁兰是个爽朗大方的姑娘,很快就与王宇辰、蒋阿婆混熟了,她刚刚在广州的医院进修完回甬城,正好同路。   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互相照顾,一起回到了甬城火车站南站。   方宁兰帮蒋阿婆把行李拎到了出站口,远远看到王建设挥手招呼,知道这是家人来接战了,笑道:“小天才辰辰,再见啊。哎呀,咱们可不能再见,如果再见那不就在医院里了吗?不见,不见,永不再见。”   王宇辰和蒋阿婆与方宁兰挥手告别,等王建设挤进人群后,将随身带的大包小包拎上三轮车,开开心心返回向阳院。   向阳院偏院里挤满了人--朱明抱着王璐璐,外公和外婆坐在一边,陈利群、章菲菲和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候在教室里,听到门口三轮车的铃声,一窝蜂涌了出来。   朱明劈头就埋怨道:“辰辰你这孩子,在香江玩疯了是不是?去了这样长时间才回来。”   王宇辰抱过璐璐,随手从行李里掏出一个洋娃娃塞在她怀里,笑道:“谢文华爷爷特别客气,对了,我还遇到了谢玲他们一家,他们现在都成了香江人了。这洋娃娃就是谢玲帮我选的。”   朱明看着王建设从三轮车上拎下大包小包,连连摇头:“怎么买了这样多的东西?都是谢老爷子给的钱吧?哎,虽然你对谢家有救命之恩,可也不能乱花钱啊。”外公背着手点点头:“不错。救人于危难之中,这是人之常情,你如果以此为功劳,向人家伸手要求,这可就丢咱们王家朱家的脸了。”   王宇辰笑道:“妈、外公,你们放心吧,这些东西,花的都是我们自己的钱。”   “胡说!自己的钱?你哪来那么多钱?”朱明皱眉道:“我知道你有份工资,还帮着你奶奶卖茶叶蛋、出租小人书,可那能挣多少钱?香江的东西可贵着呢,连喝瓶水都要花钱。”   王宇辰道:“那叫矿泉水,以后内地也会卖矿泉水。”   王建设打发走三轮车,回到偏院,正好听到王宇辰这话,都气乐了:   “水都能卖钱?井水不能喝?自来水不能喝?三分钱能用一吨水呢。喝得撑死你。我看你买了这样多东西,肯定花了不少谢老爷子的钱,这钱咱们王家不能收,你给我开张单子,我把你和你奶奶在香江花的钱都还给谢老爷子。”   王宇辰道:“我和奶奶真没花谢爷爷的钱。这钱是--是奶奶在香江挣的。这不是正在开奥运会嘛,香江那儿能赌球。”   “我们也是寻开心,让奶奶随口选了两个足球队的名字,可就这样巧,居然就是这两个球队得了冠亚军,所以赢了不少钱。”   王宇辰毫不迟疑地把锅甩给了奶奶。他知道,奶奶绝对不会拆穿自己的谎话,这个世界上,奶奶是唯一自己可以无条件信任的。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帮着搬东西的陈利群等人也听傻了眼。   朱明结结巴巴道:“赌球?等等,我是听说过,香江可以赌搏,什么六合彩、赛马,人家那是Z本主义嘛,可是、可是--居然是妈在赌钱?!”   王建设也吓慌了,拉着蒋阿婆的手道:“妈,你怎么跑到香江去赌球的?咱们老王家几辈子都是本份人,没有出过一个赌徒啊。赌搏这东西,是人能碰的吗?放在旧社会,那可是要倾家荡产的啊!”   蒋阿婆呵呵笑笑:“也就是玩个新鲜,看把你们急的。我是带着辰辰、谢玲两个孩子去赛马场开眼界的,看孩子们玩得开心,自己也图个热闹,就押了些注,可谁想到就赢了呢。放心吧,以后我再不碰这个的。” 第111章 非打你的屁股不可   朱明松了口气,倒过头来劝王建设:“算了算了,妈也难得去一次香江,玩玩就玩玩吧,再怎么说,也是赚了钱回来了--等等,妈,你这赚了多少钱啊?买这一大堆东西要花不少钱吧?”   蒋阿婆看向王宇辰,王宇辰正端着几盒上好的中药补品塞给外公外婆,他清了清嗓子:   “那个,奶奶押注花的钱不多--也就是随身带的一些零花钱,但是赔率高,什么叫赔率你们知道吧?这一块钱押下去,能翻好几倍--咳咳,有时还不止好几倍呢,上百倍也是有的--”   外公板着脸道:“我也是旧社会过来的,那时甬城就有开赌档的,我当然知道什么是赔率。辰辰,你实话告诉我,你奶奶究竟赢了多少钱?”   王宇辰支唔道:“也不算特别多,也就这个数。”说着,他翘起了一根手指。   朱明跳了起来:“什么?1000元!天哪!你们居然从赌场赢了1000元!”   王宇辰吞吞吐吐道:“那个,不止1000元,还更多一点。”   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外婆吃惊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一万元?我的老天啊,人家农民辛辛苦苦干一年,挣个万元户已经了不得了,亲家去香江玩一圈,就赚了一万元?!”   王宇辰咳嗽得喉咙都要发痒了:“那个,不是一万元,是、是十万元--”   现场的空气,突然寂静下来,安静得都能听到窗外花园里的鸟叫声。   突然,呯一声,林远手里的一个饼干盒掉到了地上,里面精美可口的糕点滚了一地,沾上了灰尘。   可是没人在乎这些好不容易从香江带来、包装盒上满是洋文的糕点,这突兀的声响,如同一声号令,打破了屋内有些诡异的沉默--   外婆重重一拍大腿:“什么?!十万元?!这孩子在说胡话吧?这又不是解放前的金圆券,十万元也就买盒火柴。”   朱明慌得一把将王宇辰搂在怀里,用额头贴他的脑门:“辰辰,你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吗?哎呀,你的额头还真有点发热!”   陈利群双眼发直,喃喃道:“十万元?我就是挣一辈子,也赚不了十万元吧?人比人真气死人啊。”   章菲菲捅了捅陈利群的腰:“瞎说啥呢,辰辰肯定是在吹牛呗,不过可能有个三五万,那个什么姓谢的香江大老板有的是钱,三五万还是拿得出来的。”   陈利群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听爸爸说,他正想邀请谢老板到海曙区投资,人家一出手就是上百万,三五万实在不算什么大数目。”   王建设皱眉道:“王宇辰,爸爸看你平时做事虽然出人意料,但还从来没有走过歪路,所以你小小年纪在外面自己独立过生活,爸爸也放手由你。可是这次香江之行,你做事太出格了!”   “说,奶奶赌球,是不是你怂恿的?不对,我看,是你自己亲自参加了赌球,只是拿你奶奶来顶缸!赢了钱什么的,肯定也是胡说八道!你没把裤子输个净光已经算是幸事了。”   “买礼物的钱,一定是你厚着脸皮向谢老讨要的!哼,你别以为自己顶着个神童的名头,爸爸就不能打你了。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要不然,你这一生都毁了!”   王建设越说越气,随手拎过旁边的一把扫帚,倒拿在手里,就去拎王宇辰,要打他屁股。   陈利群和章菲菲吓了一跳,忙上前去劝,蒋阿婆冲到王建设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跳着脚骂道:   “我这样好的孙子你居然要打他?!我跟着你这儿子没享过半天福,还是辰辰孝顺我,带我到香江玩。怎么,我老婆子赚了点钱你就有意见,觉得丢了你王大主任的脸了?你打啊,你有种往我身上打!”   王建设狼狈不堪,忙丢了手里的扫帚,扶着蒋阿婆道:“妈,你这样宠王宇辰,真要把他宠坏的。孩子不打不成才啊。”   蒋阿婆气乎乎道:“放屁!我的辰辰比你这个老子聪明一百倍一千倍!你复读了两年把老家都快掏空了才考上杭大,我的辰辰小小年纪就成了实习基地的老师,领一份不比你低的工资,你还有脸和辰辰比?好孩子是宠不坏的。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动辰辰一根手指头。”   王璐璐年纪小不懂大人在吵闹什么,吓得哇哇哭,朱明又要劝丈夫和婆婆,又揪心小女儿,更担心王宇辰真在香江花花世界学坏了东西,急得眼眶都红了。   就在偏院闹成一团时,突然,咣一声响,一只盛了半杯茶的茶杯砸到了地上,碎瓷片和茶水四溅,大伙儿纷纷闪避。   只见外公怒目而立,双手叉腰,如同数十年前面对朝鲜战场上敌人的炮火一样,大吼道:“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面对杀人如麻的老战士的腾腾杀气,现场每个人都变成了弱鸡,全都安静了下来。   外公一指王宇辰:“小子,说,把事儿给我说清楚!哼,你如果胆肥敢说一句谎话,外公我打断你的腿!”   王建设正要附和,外公冲着他一瞪眼:“其他人都安静听着,瞎吵吵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滚出向阳院!”   整个偏院都安静下来。   王宇辰心里苦笑,果然,自己年纪实在太小,虽然再三隐瞒,搞了一些小动作,甚至借了奶奶的势,但在有心的大人眼里看来,有些事依然是漏洞百出。   罢了罢了,自己就说实话吧--嗯,当然,是经过一定编辑加工过的实话。   王宇辰在小院中坦然而立,大大方方地道:“是的,我错了。在香江赌球,和奶奶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朱明一听到这话,刚张口想说什么,一扭头看到父亲怒瞪的双眼,忙又捂上了嘴,轻轻哄着怀里的王璐璐。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赌球是我的错。不过,这赌球和别的赌搏不一样,它是有相当的技巧和科学论据的。”   “你们都知道,我一直在苦学英语。这次到香江后,我看到不少国外报刊对奥运会球赛的分析。我认真收集了相关方面的资料,对参赛的各支球队建立了对应的数学模型。”   “你们知道,我的数学一直很好,已经自学到微积分了,经过我的反复计算,确认了两支有可能夺冠亚军的球队。”   “剩下的事,就相对简单多了,谢爷爷为了感谢我此前的救命之恩,给了我一笔零花钱,我把所有的钱都押了上去,15天后,奥运球赛结束,我赢了。”   外公紧皱双眉:“你小子,说话还是不尽不实--那姓谢的大老板就算谢你救命之恩,又能给你多少钱?你居然以此为本钱,赢了十万元回来?难道你能获十倍的利吗?”   王宇辰轻声却又足够清晰地道:“押对冠亚军的赔率是1:319--”   石破天惊!   外公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饶是他久经杀场,胆比西瓜还大,依然震惊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多少?1:300?!”   王宇辰道:“319。也就是说,押一块钱,能赚319元。谢爷爷的确想拿重金谢我救命之恩,但我没多拿,也就收了几百块钱,想给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买些礼物。”   “我当时也是头脑一热,觉得就算是全赔光了,也就是几百块钱,所以全都押上了,没想到运气这样好--居然赢了。”   外公死死拿眼瞪着王宇辰,如同当年在白山黑水间面对大鼻子兵的黑洞洞的卡宾枪枪口,但他并没有从这个外孙眼中看出一丝异样。   最终,外公长长出了口气,摇着头感慨道:“老子我当年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可没想到,你这小子,比老子运气还强!嗯,王家,注定是要发啦!”   外公这话,就算是为王宇辰此次香江之行染了Z本主义的歪风斜气胆敢以身试法沾染赌博恶行洗白白了。   室内的气氛再次轻松下来,的确,套句俗话说,胜利者是不容谴责的。王宇辰一把赌赢了十万元,你们谁有这个本事,外公照样力挺你。   只有王建设还在耿耿于怀,他嘀咕着:“我知道辰辰数学功底是好,不过这什么数学模型这样神奇,居然能算准哪支球队能得冠亚军?辰辰,这数学模型用了什么你自创的公式,说来让我听听?”   朱明在旁边重重扯了王建设一把:“你这人真是的,大家还都等着辰辰发香江带来的礼物呢,谁有耐心听什么公式啊数学模型啊,多无聊!”   无聊?!   不不不!绝对不无聊!   没看到陈利群、章菲菲、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一个个双眼发亮支起小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的样子?   这可是发财的口诀啊,就跟传说中阿里巴巴的宝藏一般,只要学会了这什么公式、数学模型,大家就能像王宇辰一样发大财了!   王建设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怎么这样不开窍,这种发财的隐秘,是能公之于众的吗?   他忙尴尬地道:“对对对,无聊,太无聊了。来来来,辰辰,你不是给大家买了礼物吗,快分了吧。嗯,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分完礼物,你和奶奶也该早点休息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陈利群等人也颇为乖巧,主动表示王宇辰和蒋阿婆刚刚回家,旅途劳顿,该早点休息,纷纷告辞。   王宇辰翻了一阵儿行李,把给众人带的礼物一一塞到他们手里,叮嘱他们过两天恢复正常授课,众人这才离去。   陈利群带着孩子们走出偏远,转到旁边的夹弄里,突然停住了脚步,郑重地对王德承等人道:“王宇辰在香江发了财的事,回到家中,对谁也不许说出去--无论是对爸爸妈妈还是老师同学,一个字也不能说!”   王德承一怔:“为什么?”   陈利群哼了一声:“财不露白。你们爸爸妈妈一个月才挣多少?王宇辰从香江赢了十万元,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连连点头。   林远压低声音道:“没错,咱们一个字也不能对外面说,辰辰对咱们多好啊,又是救了我们的命,又教我们好好读书。我平时一直想感谢辰辰来着,可就是没机会,他那样聪明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次辰辰赢了钱,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   陈利群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王宇辰和我们亦师亦友,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过他的好处,自然要维护他。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陈利群别人不服,就服王宇辰一个,我从他身上受益最多。”   “所以,要是谁说了做了什么对不起王宇辰的话,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会饶了他!哼,我老爸是副区长,你们谁有胆子,尽管试试!”   朱艳道:“咱们拉勾吧,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赖,谁赖谁是小乌龟。”   几个孩子认认真真拉了勾,连章菲菲也不例外。   王宇辰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哑然失笑,人家别的重生者虎躯一振,就有什么退役特种兵纳头便拜,哭着求着收为小弟,自己却收了一帮子初中生小学生,也就是陈利群和章菲菲年纪稍长点。   要靠这帮子小弟帮自己打天下,那黄花菜都凉了。   王德承等人家就住在向院阳,带着礼物陆续散去。   陈利群正要走,一扭头看到章菲菲情绪有些低落,皱眉问道:“怎么了?这别别扭扭的样子,摆给谁看呢?”   章菲菲轻轻咬着唇:“不是,那个,辰辰他、他没给我礼物。”   陈利群一怔,这才发现,章菲菲两手空空的。   王宇辰从香江回来,发了一圈礼物,自己手里就有一只最新潮的日本电子表,王德承等小屁孩子也是人人都有礼,就只有章菲菲,什么也没拿到。   这可就奇怪了,难道王宇辰手忙脚乱忘了给章菲菲礼物了?不可能!王宇辰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第112章 买房置业   陈利群想了想道:“嘿,你这是生什么气啊。你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王宇辰的女朋友。我们俩人是一起的,要是我也拿你也拿,那不就拿了辰辰双份礼物了吗?得,你要是喜欢,这电子表给你吧。”   章菲菲一听到“我们俩人是一起的”,顿时欢喜起来,挽着陈利群的胳膊道:“这电子表还是你戴吧,我在越剧团演出时,看到过台下有海外来的大老板戴这样的手表,可气派了呢。”   “国产的机械表和它一比,就是老土两个字。对了,我给你买条领带吧,这手表配领带更洋气。”   小百花越剧团有时要给外宾华侨举行汇报演出,章菲菲虽然不是主演,可也有上台的机会,所以能近距离接触海外人士,眼界倒比普通人开阔得多。   陈利群连连摇头:“别乱花钱了。上次买邮票已经用了你不少钱了,再这样下去,人家要笑话我是吃软饭的了。”   章菲菲瞪圆了大大眼睛:“看谁敢胡说!没有利群你,哪有现在的我?我对你,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不就是一点钱嘛。”   陈利群突然叹了口气:“真是的,咱们为这点小钱在这儿推来让去,王宇辰却已经有十万身家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说实话,我心里真有些泛酸。虽然我如今是全国模范人物,可那些东西都是虚的,又不值钱。我要是像王宇辰一样挣那样多钱,又何苦让你受委屈。”   章菲菲见陈利群情绪低落,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早就把没有收到王宇辰礼物的不快扔到一边去了。   她安慰道:“辰辰是聪明过人,不过他的聪明却用在赚钱上了,以前是帮着蒋阿婆卖茶叶蛋、出租小人书,这次干脆跑香江赌球了,我总觉得这不是正道。”   “我以前在草台班子里四里八乡到处走,听人说,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沾一个赌字。别看你现在赌赢了,可早晚有一天会输得倾家荡产。有句老话说得好,十赌九输啊。”   陈利群心里稍稍好受了些,笑道:“那你说,什么是正道?”   章菲菲笑得弯起了眼角:“当然是象你爸爸那样啊,当官!你现在还只是个初中生,就已经是全国先进人物了。咱们越剧团的小姐妹都说,你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以后不出什么岔子,等你大学毕了业当上国家干部,你就能一级一级升上去,肯定比你爸爸做的官还要大!”   陈利群笑起来:“难不成我还能当市长?你呀,懂什么,市长可是了不得的官。我爸想在这副区长的位置上再升一级,都是千难万难呢。”   两个年轻人互相开解了心怀,说说笑笑着离去,他们其实心里都明白,不能把王宇辰当一般小孩子看待,他啊,无论折腾出什么事儿来,都没什么好惊讶的。   向阳院偏院里,王建设总算开了窍,再没有盘问王宇辰是如何在香江赌赢球的。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能保住秘密,法不传六耳嘛,反正王宇辰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赚了钱发了大财,还能少了自己这个老爸的?   王宇辰也忙得很,先是为外公外婆讲解一些进口的补品该怎么服用--包装瓶上全是英文字,两位老人根本看不懂。又捧了一堆衣服、皮鞋让朱明换,接着又指点王建设如何摆弄一台尼康F3照相机。   王建设喜笑颜开:“这照相机可比文化馆里的海鸥国产照相机高级多了,只不过彩色胶卷实在是太贵,只能拍黑白胶卷了,文化馆有个冲洗胶卷相片的暗房,我可以借用一下。”   王宇辰好不容易抽了个空,问外公道:“外公,你是房管局的领导,房管局有没有房子能卖给私人的?”   外公一怔:“你想买房子?嘿,你这臭小子,怎么跟解放前的地主老财一个德性,手里有了钱,就想买房买地。”   外婆不轻不重拍了外公一下:“你这老头子,辰辰想买房子可是好事啊。这钱放在手里,总不能坐吃山空。”   “现在地是国家的,不能买,买房子也不错,以后也能留给子孙后代。哈哈,瞧我说的,咱们辰辰才多点子大,我就操心他的子孙后代了。”   房间内一阵哄笑,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以前大家都要斗私批修,要“狠斗私字一闪念”,可现在不一样了,谁不想多挣钱?   王宇辰从香江赚了这样多钱来,真正是天大的喜事!   王宇辰能想到买房子保值增值,说明这孩子并没有因为突然暴富而自满浮夸,得意忘形,依然是大家心中那个虽然聪明却本份的好孩子。   外公沉吟道:“我们房管所管理的房子,都是公房,不能买卖的。不过,据我所知甬城还有一些私房,产权是在个人手里。”   “尤其是近几年,落实相关政策后,有些房子还给了个人,无论是地段还是质量,都相当不错。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出手。”   买房的事交给外公那是再不会有错了,当外公问王宇辰想买多大的房子时,王宇辰随口道:   “最好是独门独户的,我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嗯,暂时就买三四幢吧,我和奶奶、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各住一幢。”   朱明连连摇头:“辰辰,你和奶奶想独自居住,妈妈不反对。但是给我们买房子就算了,我和你爸爸都是国家干部,如果住自己的私房,传出去太招人眼了,会影响你爸爸今后的发展的。我们现在住在单位分的房子,已经相当好了。”   外公也道:“胡闹。你买些礼品给我和你外婆倒也算了,咱们俩个老家伙怎么能住你花钱买的房子?”   王宇辰见劝不动众人,便也作罢了,他心里清楚,虽然改开有几年了,但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彻底开放,有着种种顾虑,甚至隐隐觉得,有钱是一种罪过,不敢太招人眼。   不过没关系,再过几年后,人人都迫不及待投入商品经济的大潮,所谓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待开张,到了那时,自己再改善亲人的生活条件也不晚。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见王宇辰疲倦地打起了哈欠,这才告辞离去。   王建设骑着自行车,朱明抱着王璐璐斜坐在后座上,沉默了半晌,朱明突然道:“建设,咱们这儿子,以后可不得了啊。”   王建设闷头骑着车:“我知道,所以我才担心啊,这小子太有能耐太会折腾了,可万一闯祸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他年纪毕竟小,我怕他不知道轻重啊。别的不说,就这次他在香江赌球,如果这事放在你我这样的国家干部身上,那一回来就得背个处分!甚至有可能丢了铁饭碗!”   朱明不以为然地道:“丢了铁饭碗就丢了呗。银行里存了十万元钱,光吃利息也能过一辈子了,我正好安心写作。倒是你,我知道你一门心思想上进,舍不得未来的仕途。”   王建设连连摇头:“你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在咱们这个国家,自古以来,钱比不上权!在古代,商人那是贱业,真正的权力在官员手里。”   “辰辰以后想走赚钱的路,我不拦着他,但是咱们家里一定得有一个当官的,为他保驾护航。要不然,他赚的钱越多,以后惹的麻烦就越大。”   王建设这话倒是中肯之言,改开之初,各方对发展经济争论不休,以至于雇几个员工都要上纲上线到是否存在剥削,甚至有人因此坐牢。   这在后世是难以想像的,但对那些先富起来的人而言,的确充满风险。   朱明叹了口气:“你这话说得也对,咱们俩就在体制内打拼,让辰辰在体制外折腾吧。反正他现在年纪还小,你这个当父亲的,可得快快成长起来,成为一株参天大树,好好保护辰辰。”   王建设笑道:“那是当然,总不能我这个当老子的,连儿子都不如。”   朱明呸了一声:“我生的儿子,肯定是最出色的!他现在就有十万身家,你呢?有什么?瞧瞧儿子给我买的衣服手表还有珍珠项链,我们结婚这样多年,你连一件象样的首饰都没给我买过。”   王建设一缩脖子,他突然发现,有个会赚钱的儿子,自己这当老子压力好大啊。   向阳院偏院随着王宇辰的返回,重新回到了正轨,教研室吴主任特意找王宇辰谈了一次话,递上一篇论文请他把把关。   王宇辰翻了翻,正是关于他提供的新的学习方式的论文。   看来,吴主任是迫不及待想摘果子了,论文的一作是吴老师,崔艳群的名字也挂在上面,王宇辰放在最后面。   王宇辰提起笔,把自己的名字一笔划掉。   吴主任的眉头一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个,是我粗心了,你的名字该放在崔老师前面,不不不,应该和我并列一作。” 第113章 门不当户不对   王宇辰笑着摆了摆手:“吴主任,你误会了,我小小年纪,只不过是参与了这次教学实验,有点微薄的贡献,公家还特意给了我工资,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篇论文是你亲手撰写的,我就不必名列其上了。话说回来,我一个小学生,名字出现在论文上,说出去也不象话啊,被不明真相的外人知道了,反而拉低了论文的档次。”   吴主任不知该说什么好,喃喃了半天,突然道:“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这个实习基地是离不了王宇辰同学你的,只要这个基地开班一天,基地里永远有你的一间办公室。”   王宇辰笑着谢过了吴主任的好意,他是真心不在乎论文的署名,搞这个实习基地,一来是为了让自己有借口能摆脱枯燥的学校生活,二来是能借住在向阳院偏院,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并且有更大的自由度。   现在,外公正在帮自己购买私宅,以后这处实习基地的作用就小得多了--毕竟基地里还有吴主任、崔艳群老师等外人,行事依然有些不方便。   看着吴主任欢天喜地带着论文而去,王宇辰微微摇了摇头,吴主任心地不坏,就是私心重了点,想借着实习基地出大名,不过,这篇论文对甬城中小学生们而言却是重大利好,如果论文中的教学方式和教辅材料能在整个甬城推广,那甬城的孩子们成绩将远远超过其他地区,连杭州名校的孩子们也将被甩在后面,中考以及未来高考的升学率将成为一大亮点。   这也算是一大功德了。   家长们最关心的,除了自己的腰包,就是孩子的成绩了。   相应的,主导这实习基地的陈名宪副区长也将收获一大政绩,虽然凭借他本身的能力,在历史上也会得到高升,但在教育方面的优越成就,将给他大大的增光添彩,别的不说,在有学子的家庭里,他这位副区长的民望不是其他同事们能比肩的了。   陈名宪副区长是极聪明的一个人,他自然知道此事真正的大功臣是谁--论文这种东西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甬城教育局内部人员个个是瞎子吃馄饨肚里有数--在王宇辰的九年义务教育成长阶段,陈名宪副区长将是最好不过的一把保护伞。   王宇辰心情舒畅,禁不住哼起小曲来,突然,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辰辰,你这哼的是什么歌?怎么这样好听?我从来没听过。”   糟糕,自己哼的是21世纪的歌曲,现在还没问世呢!   王宇辰抬头一看,只见窗外依着的是章菲菲,她正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王宇辰忙笑道:“嫂子,你来了?又给陈哥带中饭?”   章菲菲呸了一声:“谁是你的嫂子,小小年纪,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油腔滑调。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刚才那是什么歌呢。”   王宇辰含糊道:“是我在香江街头听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歌名,只觉得好听,胡乱跟着哼哼。对了,菲菲姐,我给你从香江带了件礼物,前阵儿忙乱,忘了给你了。”   章菲菲一怔,继而眉花眼笑:“我就知道辰辰心里有我这姐姐,快快快,给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王宇辰翻出了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章菲菲接过一看,却是印刷极精美的时装杂志,她虽然喜欢看上面那一个个穿着精致衣服的模特,心里却有些失落。   这杂志蛮好看的,但也仅仅是好看而已,可别人包括王德承等小屁孩得的礼物都是能吃能用的,却只给自己这样华而不实的样子货。   难道说,辰辰真的在心里看不起自己吗?   是了,利群是副区长的儿子,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也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只有自己,是从山沟沟里来到城市讨生活的,以前还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甚至差一点被脏了身子--   章菲菲心里一阵阵发苦,面上却带着笑:“辰辰,难为你特意从香江给我带这礼物,谢谢你。”   王宇辰却不知道章菲菲的小心思,问道:“菲菲姐,听说你以前在草台班子,戏服都是自己做的?”   章菲菲点了点头:“是啊,戏服很贵的,我们买不起,就只要自己扯布料做了。其实不仅是草台班子买不起戏服,就连我现在工作的小百花越剧团,排一出新戏,有的戏服来不及订制,也得我们自己缝制。”   王宇辰颇感兴趣地道:“这样说来,菲菲姐做得一手好针线了?”   章菲菲自得地道:“那是自然,瞧,我这身连衣裙就是自己做的,你看,合不合身?”说着,扯着衣角转了一圈。   阳光下,如花的少女轻扬裙角,挺着微微隆起的胸,露着穿着水晶碎花短袜的小腿,优雅的转着圈,王宇辰一时看痴了,他外表只有七八岁,可心理年龄却成熟得多,一时间呯然心跳。   章菲菲收起裙子,笑道:“怎么样?好看吧?”   王宇辰忙微微低下头:“好看,真好看。那个,菲菲姐,如果让你做这时装杂志上的衣服,你能做得出来吗?”   章菲菲一呆:“你是说让我依着这杂志上的照片,做衣服?嗯,让我再看看--”她细细翻着杂志,半晌道:“有些小细节从照片上看不出来,而且也不知道人家用的是什么面料,不过,大致能做得出来,也就是六七分像吧。”   王宇辰笑道:“六七分像已经很了不起了。菲菲姐,我想请你参考这杂志上的照片,做些衣服。”   章菲菲笑道:“是给朱阿姨做吗?没问题,我找个时间给阿姨量一下尺寸,给我半个月时间就能做成了。唉,我觉得这条裙子蛮适合阿姨的--”   王宇辰摇了摇头,把手压在章菲菲正在翻阅的杂志上,正色对诧异地抬起头来的章菲菲道:“菲菲姐,我不是让你给我妈做衣服,而是给很多很多象你一样的追捧时尚的女孩子做衣服。”   章菲菲一呆,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立刻明白过来王宇辰话中之意,她颤抖着声音道:“辰辰,你、你是说让我开店,专门做这些衣服卖?”   王宇辰点点头:“甬城类似的裁缝铺不少,但都是一个老师傅自己接单,他们只会做一些式样古板的衣服。我想,如果我们专门开家店,参考香江甚至国外的最新时装,肯定能大卖。”   这是必然的,等人们手里有了越来越多的余钱后,对美的向往是阻挡不住的,很快时装店就将大行其道,开满大街小巷,如后来较有名的望湖桥市场、轻纺城等,都是直接从广州拉货。   但王宇辰想更进一步,以海外杂志为模板,打造自己的时装品牌,反正如今这年头也不存在什么版权意识。   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这世上什么人的钱最好赚,女人和孩子的,时装即使在后世也是最热销的产品之一。   王宇辰不介意自己在这一行插一脚,毕竟他不可能永远靠茶叶蛋、小人书赚钱,总得做一点正经的营生,要不然,没法向外界交待自己的钱从哪里来的--多少算个障眼法。   章菲菲被王宇辰大胆的提议给惊呆了,但是细细想来,却又觉得并不是异想天开--王宇辰从香江赚了一大笔钱,盘个店面不成问题,至于成本,弄几台缝纫机、进些布料线头没多少成本,剩下的就是靠自己的巧手和悟性了。   章菲菲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只是--她吞吞吐吐地道:“开了裁缝铺子后,越剧团的工作怎么办?”   王宇辰一挥手:“嘿,我又不是不知道小百花如今的处境,也就赚一点死工资,干脆请个长年的病假,自己出来干呗。”   章菲菲迟疑道:“不是我不舍得那份工资,可那毕竟是份正经工作,也算是公家人,开裁缝店,那不成了个体户了?多丢人啊。”   王宇辰拍了拍额头,唉,这思想解放就是难啊,如今这年头,离开单位当个体户,可是件很丢脸的事。   他想了想,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压低嗓门对正在纠结的章菲菲道:“菲菲姐,你喜欢利群哥对吧?”   章菲菲顿时满脸绯红,却大着胆子点了点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细声细气道:“我对利群的心意,辰辰你是知道的,我、我也不瞒你。”   王宇辰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其实不仅是我,这实习基地里,只要眼睛没瞎的,个个都知道。可是,菲菲姐,你想过没有,你和利群哥真能在一起吗?我就说四个字,门当户对!”   章菲菲如遭雷击,整个人怔在那儿,半晌,一行清泪从她洁白的脸庞滑下来,她突然失态地趴在王宇辰的肩膀上,呜咽道:“我、我自然知道这个理儿,他的爸爸是副区长,是当大官的,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以前又有过一段不清白的日子--我根本高攀不上利群。可是、可是我又不舍得放手,只要和利群在一起多一天也是好的--” 第114章 安稳当官的好办法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安抚地拍着章菲菲的肩膀:“菲菲姐,可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我看啊,陈利群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他并不在乎你在前在草台班子的那些事。”   “但是,他在不在乎是一回事,他的家庭他的爸爸妈妈怎么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你总不想为了你和利群的感情,闹得他们家鸡飞狗跳吧?”   章菲菲绝望地擦了把泪:“我也顾不得这样多,过一天算一天,大不了,以后我离开利群就是了。总之是我配上不他。”   王宇辰道:“那你的牺牲也太大了,女人的青春又有几年?耽误了,一辈子就毁了。”   章菲菲突然止住了抽泣,咬着唇,盯着王宇辰的眼睛:“辰辰,你有办法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那次明里是利群救了我,其实暗中都是你在策划。我的清白是你救的,你说,我该怎么做?”   王宇辰拍了拍手里的时装杂志:“出路就在这里。菲菲姐,我看准了,时装以后是门赚钱的生意,咱们先人一步,肯定能赚大钱。我给你打包票,只要你和我一起干,一年后,赚得你有钱都没地方花!妥妥的白富美一个。”   章菲菲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白富美,怪怪的,辰辰你就会编排一些乱七八糟的词,以前还有什么傻白甜。姐我相信你,跟着你这小财神,肯定能挣钱。”   “可我光挣钱没用啊,依然配不上利群。他、他以后可是象他爸爸一样要当官的,我就是有再多的钱,真成了什么白富美,他也看不上我。只有老师、医生这样的知识分子才配得上他。”   王宇辰知道,章菲菲面对陈利群的家庭,有着深深的自卑感,这也是现实的困境,别看现在陈利群和她情深意浓,但很难分清楚陈利群是真心爱她,还是迷恋于她的美貌,所以,章菲菲一直有深深的危机感。   王宇辰并不想用空话套话来安慰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他轻轻拍了拍章菲菲的手,正色道:“菲菲姐,你能看清这些,是件好事,说明你没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是,正因如此,你更加要赚钱啊。”   王比安伸出手指比划着:“咱们大家都知道,利群哥以后肯定是像他老爸一样走仕途的,可当官的最怕什么?就怕一个贪字啊。你有权在手,就会有很多人削尖脑袋来送礼。”   “可这礼是这样好收的?人家送你一元钱,那就肯定想从你手里赚十元,甚至更多!当官的拿了好处,就只能出卖公家的利益给别人。一旦事发,不要说这官帽子被摘,自己还得去坐牢!”   章菲菲连连点头:“辰辰你说得对,我以前跟着草台班子在乡下演出,就连那些小村官都要拿腔作势,故意卡我们,要香烟要到饭店吃酒。我听利群说,就连他爸爸有时也却不过人情的面子,收一些礼物。”   王宇辰冷笑道:“送些烟洒,下饭店吃吃喝喝算什么,以后那些狗胆包天的家伙,都是直接送钱送银行卡!总之,利群哥以后当官,肯定会面对各种各样糖衣炮弹,一旦经受不住诱惑,那就前途尽毁了!”   章菲菲使劲绞着手:“可是、可是,难道我还能劝利群不当官吗?这不可能!不要说利群不会同意,他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非恨死我不可,认为是我教唆利群不求上进。”   王宇辰笑道:“菲菲姐,你怎么突然变傻了呢?解决问题不能一根筋啊。你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利群不收好处,安稳当官的?”   章菲菲苦笑着道:“我想不出来,我总不能天天拿把扫帚挡在利群门口吧?那不成了全市的笑话了。”   王宇辰哈哈大笑:“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你给利群很多很多的钱,多得利群根本看不上别人给的那点好处,那他就自然不收礼,不贪污,也就不会犯错误了。”   章菲菲张口结舌,没想到王宇辰居然会说出这番歪理来,但她细细一琢磨,却又觉得王宇辰说得有道理:   “辰辰,你是说,让我开裁缝店挣钱,给利群用。这样利群腰杆也就硬了,不会贪人家给的那点子好处?咦,你这办法,还真有些道理呢。”   王宇辰抱着胳膊道:“我的话当然有道理。菲菲姐,这女人呢,不能光靠一张脸吃饭,青春易逝,以后总有更年青更漂亮的小姑娘出现在利群哥身边,你真正想立稳脚跟,光靠越剧团的工作是不够的,得有自己的事业!”   “那裁缝店--不对,是时装店,才是正经的营生。你努力赚大钱,给利群哥一个稳定的优越的家庭生活,让他在官场上能干干净净做人。就凭这一功劳,还有什么女人能和你争?就连利群哥的爸爸妈妈也得认你是个当家的好媳妇!”   章菲菲满脸通红,轻轻一跺脚:“好,辰辰,菲菲姐听你的,从今后,就跟着你干了!对了,咱们这店,叫什么名字?”   王宇辰想了想:“就叫雅格尔服饰专卖店。雅格尔就是英文青春young的直译。”   章菲菲在嘴里念了几回“雅格尔”,笑道:“这个名字好,朗朗上口,又洋气。”   王宇辰心说这个名字能不好嘛,这可是甬城后世一家极有名气的上市大公司的名字,这家公司原名青春服装厂,被一个传奇人物承包后开创了时装界的一段神话,只不过现在被自己抢来用而已。   王宇辰好不容易又收了一个小弟,轻轻松了口气,他开办时装店除了想借此有个赢利渠道,也的确是为陈利群着想,这小子在另一个时空就是栽在金钱上,甚至连累了前途大好的父亲,如果章菲菲能替他管住钱袋子,也许就能避免未来过上铁窗生涯。   官员家属不得经商,那是后世的规定,现在根本没人管这些,只要章菲菲不借着陈家的权势欺行霸市就已经算是赚干净钱了。   王宇辰和章菲菲都是说干就干的性格,两人当下就来到开明街,沿街而行,想找一处好的铺面开店,两人甚至还起了争论--   章菲菲想把店开在灵桥旁的江夏街,因为甬城有走遍天下,不如甬城江夏一说,可见江夏街的繁华。   但王宇辰却一力支持在开明街开店,因为以他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经验可知,开明街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甬城时装业最时髦最热闹的地方。   江夏街以各种鱼货药材经营为主,把漂亮时尚的时装店开到臭鱼烂虾旁边,那不是砸招牌嘛。   两人边争边走,来到了一家位于开明街与中山西路交叉口的一处店面,那店面是供销社系统的,原本开的是一家鞋帽店,因为经营不善,都没什么生意。   不过,虽然是门可罗雀,可一听到一个小姑娘一个毛孩子打听租门面的事情,店员依然满脸不耐烦地将他们往外面赶--开什么玩笑,公家的店面就是倒闭了,也落不到私人的手里。   王宇辰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拉着章菲菲很快找到了陈利群,请他出面,找他老爸说项。   陈利群听说章菲菲和王宇辰准备开时装店后,满脸古怪,但却欲言又止,他知道,这肯定又是王宇辰出的鬼点子,这小家伙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但又总是有令人瞠目结舌的收获。   他挠了挠头:“我和我爸说一声,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爸是分管文化教育的,供销社可不是他管的。”   王宇辰笑道:“只不过是租个店面的小事,实在不行,我们另找一处就是了。”   事情果然办得极顺利,因为王宇辰还有一个大杀器--台面上出头正式租下店面的,是一家香江公司,也就是他名下的宇辰公司,这可是妥妥的外资啊。名义上,章菲菲只是宇辰公司聘请的职业经理人。   在历史上,甬城第一家外资企业--东方电子有限公司成立于1980年12月,但因为王宇辰的出现,在谢文华面前大力鼓吹投资内地,以至于无形中促进了海外侨胞投资内地的步伐大大加快。   谢文华的公司提前几个月夺得甬城第一家外资企业的头衔,王宇辰的雅格尔紧随其后,也算是开了改开风气之先,说不得若干年后,将在改开历史中留下一笔。   那年头,为了吸引外资,各地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有便宜不沾是王八蛋,披了外资的虎皮,还能少些日常经营上的麻烦,不然光各种各样的卫生检查消防检查就能让你吃不消,王宇辰自然要用好这些政策。   小半个月后,由章菲菲签字将那处街口的店面租了下来,当时有不少回城知青再就业,也有自己开小店的,但如章菲菲那样能在香江外资公司手下当经理,占了市中心这样一处黄金铺面的,却极少见。   半个月时间办好所有相关手续,这对拖拉成风的相关机构而言,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当然,这背后除了香江公司的背景,陈名宪也在暗中帮了不少忙。 第115章 开业大吉   开明街就在海曙区,区里的工商等部门虽然不是陈名宪直管,但多少也要给他一些面子。   更何况,早有风声,明年的两会过后,陈副区长就要变成陈区长了。这马屁现在不怕何时拍?   就在前两天,章菲菲也在小百花越剧团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她毕竟还不舍得彻底抛弃这个公家的身份,没有办辞职。   这是1980年,不是2018年,事业单位依然是块人人羡慕的金字招牌。章菲菲爸爸妈妈如果听说女儿丢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正经工作,去当个卖衣服的个体户,非气死不可。   这一段时间,王宇辰也没空着,他通过在香江的柳涛,买了一批进口的布料--国产的颜色布料品质实在是太糟糕,无法裁剪制作出杂志上的时装风采,硬要强作一气,那就成了野鸡插草装凤凰,时装店一开业,就坏了名气。   同时进口的还有一批高档缝纫机、烫衣机等机器。   时装店是前店后厂的格局,冲着大街上百平米的通铺是店面,后面则是制衣车间,刚刚从包装箱里拆出来的机器在灯光下闪着锃亮的光,各色高档面料堆成了小山,章菲菲和王宇辰走在制衣车间里,看得眼花缭乱,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将由她来经营打理。   章菲菲不无紧张地道:“辰辰,我、我有些害怕,万一赔钱了怎么办?”   王宇辰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菲菲姐,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就算是赔了老本,你也可以回越剧团继续唱戏嘛。”   章菲菲咬了咬牙:“我可不能这样没出息!辰辰,你瞧着吧,姐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为你挣大钱!哎呀,我真是糊涂了,你都是有十万身家的大老板了,哪里看得上这点小钱。”   王宇辰道:“钱多不咬手,再小的钱,也是钱,开了这店铺,就等于有了活水,源源不断能有收益。对了,菲菲姐,你说要招几个人,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章菲菲忙道:“这样大一个店面,我一个人肯定撑不起来。这几天,我一直在甬城裁缝铺找帮手,可是看来看去,那些裁缝年纪都很大了,手艺虽然不错,可是脑筋不够灵活,做出的衣服土里土气,光一味讲究价钱合算不合算。这样的人,我不想要。”   王宇辰点点头:“不错。时装就要新奇,还要紧跟潮流,随时随地都要变,那种一门手艺啃上几代人的老古板,我们绝对不要。菲菲姐,你想从哪里招人?”   章菲菲道:“我们越剧团还有不少小演员,都是心灵手巧的,我想拉她们入伙,反正如今越剧团里的演出也不多,她们就当赚外快了。另外,我从职业学校找了几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这些人原本就有不错的底子,我再培训一下,很快就能上手了。”   王宇辰想到一件事:“菲菲姐,你雇佣的人数量绝对不能超过8个人!千万千万!”   章菲菲一怔:“为什么?咱们这样大的一个店面,前店后铺,连我在内才8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啊。”   王宇辰在心里苦笑,章菲菲哪里知道,这8人之禁区可是曾经引起过一场巨大的社会争议,无数官员专家议论纷纷,究竟雇佣多少人,符合“剥削”的定义,最后定了一个8人之数,超过8个人,就算是剥削。   而后果,则是进去吃窝窝头。   王宇辰可不想开个店把章菲菲的一生给葬送了。   其实这却是王宇辰多虑了,甬城这地方开风气之先,政府的领导们头脑比较灵活,从来没有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发展的手脚,更何况,雅格尔头上顶着外资的金字招牌,更不在乎什么8人之数了。   王宇辰只是含糊告诉章菲菲,租店购买机器布料后,他手头资金有限,一时间不能雇佣太多的人手,暂时控制在8人之内,等以后生意做大了,再加雇人手也来得及。   章菲菲不疑有他,兴致勃勃地拉着王宇辰看她照着时装杂志的样子打的样子,不得不承认,章菲菲在裁缝上极有天份,虽然没有正经学过,但那打出的样子却不仅仅是依样画葫芦,而是经过了一定的修饰调整。   章菲菲比划着和真衣服一样大小的纸样道:“这杂志上的衣服看是好看,可那是外国的模特儿才能穿的。咱们中国人的身形和外国人不大一样,腿较短,胸--咳咳,那个地方也没那样大,而且有些地方太过暴露,原封不动做出来,肯定没人敢穿,所以我自做主张修改了一下。怎么样?这件衣服好看不好看?”   王宇辰笑着摆了摆手:“这些做衣服的事我是一窍不通的,全都交给菲菲姐你了。我还得装修一下店面。”   章菲菲一怔:“店面不是好好的吗?玻璃柜台、开票处、衣架,一应俱全,只等我生产出第一批时装后,就能开门做生意了。”   供销社的这个店面是如今最常见的布局--一排排玻璃柜放成回字型,营业员就站在玻璃柜后面,衣服摆在玻璃柜里面供顾客挑选。   开票处位于店面的最中心,是一个高过人头的座位,会计就坐在座位上,四周延伸出无数条铁丝到各个柜台处。   当营业员开好购物小票,将顾客付的钱夹在夹子上,唰一下,沿着铁丝甩向高处座位的会计,会计点钱找零盖章,再唰一下,甩回柜台,就如一只高居店中的大蜘蛛一样,铁丝就是她吐出的丝线。   王宇辰大摇其头:“不行不行!这样的店面布设,怎么显得出咱们雅格尔的气派来?你等着,我亲自设计找人重新装修,到时让你大开眼界!”   王宇辰所谓的亲自设计,自然就是抄袭未来的时装店,开架式柜台、大量的灯光背景、模特构型等。   王宇辰和章菲菲忙碌了一个多月,终于选了个良辰吉日,在一阵阵鞭炮齐鸣中,开明街口的雅格尔服饰专卖店正式开业了。   特制的巨大的玻璃橱窗,富有艺术性的塑料模特展示,明亮的暗藏式灯光,大气的黑白冷色调背景,开架式陈设,鲜艳明快的大幅海报一下子抓住了看热闹的人群。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章菲菲没日没夜连轴转,带着越剧团的小姐妹和职校的毕业生制作出来的一批服装,这些服装都被她们穿在身上,自任现场展示的模特儿,勾走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神儿。   人们纷纷挤进雅格尔时装店,当听说这些服装都是来自香江的最新款式时,如同不要钱一样争抢起来。   章菲菲穿着一身职场一字裙,虽然只有黑白两色,却干练洒脱,气质飞扬,她看着开票处挤成一团的人群,对王宇辰掩嘴笑道:“辰辰,真像你说的,这服装生意真赚钱啊。你让我在成本上翻了两倍的价,都有这样多人抢着买,咱们可发大财了!”   王宇辰耸耸肩膀,餐馆和服装一向是最赚钱的,200%的利润算什么?等以后树立起自己的品牌价值,就是翻十倍都有人愿意买!   这时,一群人挤进店门,左顾右盼:“哇,好漂亮啊,我听说菲菲姐要开店,没想到这个店这样气派!”   来人正是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李远、李波等小伙伴,章菲菲忙迎了上去,直视着陈利群道:“好看吗?”   陈利群上下打量了一番章菲菲亲身制作的时装,一语双关地道:“好看,真好看!”   章菲菲俏脸一红,取过一个纸袋,塞到陈利群手里:“这是我给叔叔和阿姨做的两套服装,你带回去。”   陈利群也不推让:“好。”   这时,又有人打招呼:“菲菲,我们来照顾你的生意了。好家伙,这样多人啊,这哪里还需要我们照顾生意啊,付钱排队都排不上了。”   是王建设和朱明抱着王璐璐来了。   王宇辰事先向他们汇报过自己和章菲菲开店的事,开服装店总比卖茶叶蛋、租小人书好,所以王建设和朱明都表示支持--就是反对也没用啊,这小子手里有十万元,想怎么折腾自己也拦不住啊。   王建设和朱明一进商店,就是齐齐一惊,他们虽然早有预料,自己那个花样百出的宝贝儿子又会折腾一些新玩意儿,可亲眼看到雅格尔专卖店后,依然被店里独树一帜的装修、格局给结结实实震了一下。   王建设直抽冷气:“好家伙,这店面装修得比我们家的卧室还漂亮,这得花多少钱啊?这、这小子是把钱往水里扔啊!”   朱明白了丈夫一眼:“你又不懂生意场上的事,辰辰办事自有他的道理,别的不说,这整条开明街--不,整个甬城市,还有比雅格尔更气派的商店吗?不要说供销社了,就是老三井、一百、二百,都比不上咱们家辰辰开的店!要不然,今天开业能有这样多人来捧场?”   王建设摇了摇头,不再和妻子争辩。 第116章 小女人的野望   这时,章菲菲亲自挑了几件衣服,不仅有男式女式的,还有几款童装,让一个营业员捧着,前来迎接王建设和朱明:“王叔叔,朱阿姨,你们快试试,这几件衣服合身不合身?对了,这些衣服是给璐璐的。咱们的童装用的都是进口面料,穿在身上可舒服了。”   王建设知道雅格尔的幕后老板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客套,接过衣服,在穿衣镜前试了试,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双排西装是外国的款式吧?不错不错--哎呀,这标签还挂在上面--什么这价格怎么这样贵,顶得上我好几个月工资了!”   王建设无意中看到挂在脖子上的价格标签,瞟了一眼,顿时如同被火烫了手指一样跳了起来:“菲菲,这、这价格是不是标错小数点了?!”   章菲菲当时看到王宇辰确定价格时,也吓了一跳,因为那价格实在是太贵了,要知道,在那年月,人们买了衣服后可是要缝缝补补穿好多年的。   尤其是家中有几个孩子的,那更是阿大穿过后给阿二,阿二穿过后拆了拆洗一洗还要用来给阿三当尿片。   但王宇辰却一力坚持标高价,他对章菲菲笑道:“你啊,眼皮子还是浅了点,你要是去过上海的南京路,就知道友谊商店里的时装有多贵了。”   章菲菲吐了吐舌头:“可甬城不是上海,雅格尔也不是友谊商店啊。”   王宇辰正色道:“菲菲姐,你这就是小看甬城人的消费潜力了。甬城这地方,和别的浙江城市不一样,与其说它是一座浙江的城市,不如说它是上海的附庸。甬城开埠以来,就和上海有密切的经济联系,很多甬城商人都在上海十里洋场呼风唤雨。”   章菲菲点点头:“这我倒是知道的,甬城人是上海人的女婿嘛。上海人看别的地方的人个个都是乡下人,唯独高看甬城人一眼。”   王宇辰哈哈笑道:“是啊是啊,在甬城,谁家没个上海人亲戚呢?每当过年时,大批上海人跑到甬城来探亲,来时带着动物饼干大白兔奶糖,回上海时拎着鸡鸭咸鱼肉干。”   “所以甬城人的消费眼光和消费水平,和其他城市不同,更接近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咱们雅格尔打的是海外品牌,走的是高端路线,这定价就是要高,你不高,人家还不乐意往身上穿呢,觉得丢份!”   章菲菲原本还半信半疑,但是看到今天开业时的盛况后,立刻被王宇辰的先见之明折服,暗叹自己明明年龄比辰辰大,却远没有他的眼光,这时听到王建设疑问,顿时哑然一笑,把王宇辰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王建设是农村出身的“凤凰男”,骨子里的那种俭朴观念是怎么也改不了的了,听了章菲菲的“理论”,只是连连叹气:   “你们这生意经啊,我是真心看不懂。不过我也是需要几件好衣服,好参加一些场面上的活动。我现在主管办公室工作,经常陪着文化馆领导到局里、区里甚至市里开会,以前的那些旧衣服的确是有些拿不出手。不过,这钱我照付。情份管情份,生意管生意。”   相比王建设,朱明则更洒脱得多,这是自己儿子的店,花再多的钱,也是这个口袋挪那个口袋。   她一口气选了好几套衣裙,有上班时穿的,有居家服,也有外出时的正装,拉着章菲菲请她替自己掌掌眼。   雅格尔的衣服贵,但品质的确好,所有的面料都是进口的,手感一摸上去就和国产的大不一样,何况包装更是精美,里里外外有好几个袋子盒子。   要知道,在一百二百等国营商店买衣服,付了钱后,也就是麻纸一裹,哪有什么正经的包装袋。   那年月,人们就是买个墨镜,也不舍得把镜面上的标签给撕掉留着显摆,更何况是这样华丽上档次的包装,人人都觉得在雅格尔花钱花得值。   正在热闹间,王宇辰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陈名宪副区长!他在陈利群的陪同下,挽着一个中年美妇的胳膊,正在挑选衣服。   王宇辰冲着陈利群会心地一笑,陈名宪是以这样隐晦的方式来表达对他辖区内的外资企业的支持。   王宇辰匆匆走到章菲菲,朝她打了个眼色:“看到利群哥一家了吗?”   章菲菲激动地点点头:“早看到了,不过我怕打扰他们,没敢上前招呼。”   王宇辰道:“你做得对,就让他们安心自己挑衣服。对了,我让你做的VIP卡呢?”   章菲菲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精致的黑色卡片:“在这儿呢。”   王宇辰道:“等陈副区长结帐时,送他一张,凭卡以后打8折,而且可以提前预约新款。”   章菲菲恍然:“原来这什么VIP卡是派这个用场的啊。我明白了,以后遇上当官的、大老板还有出手大方的顾客,就可以送张这卡。”   王宇辰叮嘱道:“这卡你看着发,但千万不能滥,发得多了,就没档次了。”   后世连理发店、洗车房都发VIP,所谓的“贵宾”早就烂大街了。王宇辰可不想让自己的雅格尔也落到这个地步。   雅格尔开业第一天,就轰动甬城全城,连周边的奉化、北仑、慈溪的市民都纷纷赶来,店内店外挤满了人。   章菲菲和营业员们累得穿着高跟鞋的脚都红肿了,但人人却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因为营业员除了保底工资,是根据营业额提成的,哪个营业员卖出的货越多,提成越高。   这种绩效工资在1980年也是独一份。   其实在媒体,采用的也是绩效工资,记者是依据所写的稿件多少计收入的,以至于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经常自嘲自己是码字民工。   这种绩效方式压得记者们只知道抢稿拼搞件数量,一门心思写短平快哗众取宠搏眼球的稿件,根本没心思写深度稿。   但在1980年,绩效工资却能最大程度地调动营业员的积极性主动性,让她们真正把顾客当上帝来伺候。   华灯初上,雅格尔专卖店外依然挤满了人,但章菲菲却不得不关上了门,原因很简单--货卖光了!   章菲菲和7名员工准备了半个月的货在区区一天内就被热情高涨的甬城市民抢购一空,要不是王宇辰临时决定收藏一部分货物,留待接下来每天放货,可能从明天起,雅格尔专卖店就开不了门营不了业了。   章菲菲毫无形象地甩掉高跟鞋,盘着两条长腿坐在沙发上,揉着红肿的脚后跟,嘴里吸着气,“累死了累死了,没想到卖衣服比我在舞台上唱戏文还累!”   王宇辰把目光从章菲菲纤细笔直的大长腿上收回来,心里默念“朋友妻不可戏”,笑道:   “今天情况有点特殊,甬城人喜欢介闹猛,又因为咱们的时装的确新潮,一下子把购买欲望都释放出来了。接下来正常经常的话,营业额就没这样高了。”   章菲菲长长伸了一下懒腰,露出了令人怦然心动的曲线:“是吗?我还想着要不要在制衣车间多加几个人手呢。你这样一说,那就算了。”   王宇辰一皱眉:“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超过8个人的吗?”   章菲菲扑哧一笑:“我的小大老板,看把你急的。放心,我早想到了一个办法避开这8个人的紧箍咒。”   “我不直接雇佣人手,而是把衣服样子分到各个裁缝店,让别的裁缝先做头几道工序,然后我们收回来进行最后的缝合,这样就能大大节省时间了,只不过付出一些加工费罢了。”   王宇辰眼睛一亮:“嘿,这不就是来料加工吗?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在另一个时空,甬城轻工业极发达,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打火机,一个村就是一个大型加工中心,每家每户专做一个小零件,最后组装在一起。   因为每户人家只负责一道工序,可以做到最精,成本压缩到最低,以至于小小的打火机做成了全球生意,全世界没有一家工厂能比得上坐落在甬城山沟沟里的小村庄。   而村民们也因此成了百万、千万富翁。王宇辰曾经前往该村采访,用村支书的话说,早在21世纪初,村里千万富翁能坐一桌,百万富翁能坐满一厅堂。   王宇辰一屁股坐到章菲菲身边,面授机宜:“把每件衣服的样子尽量分解开,每个裁缝铺分一块或几块,这样一来,除非他们联合起来,要不然,永远不知道整件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这还不够,衣服是很容易模仿的,咱们的时装也是从国外杂志上模仿的,那就挡不住聪明人也走这条道路。但咱们还有一个大杀器,那就是面料!雅格尔所有的面料是我用港币从香江进口的,不要说甬城,长三角都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要严控面料,就算是针头线脑也要及时回收,绝对不能流落在外。这样一来,就算个别聪明的裁缝能仿造,可他的面料质地永远比不上我们的正品。反而让穿正品雅格尔的顾客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章菲菲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王宇辰的额头:“你这小鬼头,脑瓜子怎么长的?尽是这些歪门斜道!不过你这些点子我喜欢!好,就这样办!”   章菲菲和王宇辰挨得极紧,王宇辰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看清楚她细长的脖颈上若有若无的汗毛,连忙在心里又念了几句饿米豆腐,就他现在这小身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谓色既是空,空既是色,无我无相--   王宇辰心里正在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会计抱着帐本满脸通红匆匆而来:“菲菲姐,今天的账都算出来了,你看看。”   章菲菲接过帐本,瞄了眼最后的数字,整个人僵在沙发上,紧接着,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观音菩萨啊!这样多的钱?!真的是我们挣的吗?!”   她失态之下,一把抱住身边的王宇辰,把他的头搂在胸前一阵乱搓乱揉:“发财了!发财了!我们发大财了!”   王宇辰好不容易从章菲菲怀里挣脱出来,取过帐本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当然,我们前期成本也很高,那些进口的面料、机器,光运输费就是一大笔钱--不过,哈哈哈,这时装店果然是门赚钱的买卖!”   章菲菲激动地在店里转了几圈:“这钱这样好挣,我都恨不得多开几家分店,这哪里是店铺,这分明就是印钞机啊!”   王宇辰老三老四地摸着下巴:“分店吗?以后肯定是要开的。慈溪、余姚这几个县经济发达,可以各开一个,南山片的象山、宁海就算了,地方太偏僻,居民收入也不高,以后可以考虑到杭州、上海甚至京城开专卖店。不过这些都是以后长远的发展,咱们这雅格尔能走到哪一步,都看菲菲姐你的了。”   章菲菲认真地点了点头:“辰辰,你瞧着吧,你菲菲姐不会给你丢脸的!”   章菲菲亲自给每个员工分了加班费和提成,7个员工捧着手里的厚厚一迭钱尖叫成一片,就这一天收入,就比家人一个月工资还高!   无论是制衣车间还是店面前台的营业员,人人都气势高涨,恨不能天天加班,干脆睡在店里得了。   章菲菲一夜没睡,抱着沉甸甸的钱箱子,一直等次日天明,银行开门,把钱存进帐户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日,果然如王宇辰所料,在最初的新奇感过去后,营业额再没有如开业第一天那样疯狂,但也非常稳定。   章菲菲稍微一算,就发现依照目前的流水,到了年底,就能把所有的投资收回来了,以后刨除人员开支、房租,就是纯利润!   章菲菲非常喜欢甚至可以说享受如今的生活,在越剧团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演员,虽然长得漂亮,但资历太浅,根本混不上AB角,只能跑跑龙套,每当演出结束,那些鲜花掌声都不是属于她的。 第117章 甬江畔的私家小院   可是现在,章菲菲却是外资高级经理人,也就是俗称的白领,那些区里甚至市里的领导妻子儿女们来买时装时,都对自己客客气气地叫声“章总经理”,如果自己再递上一张VIP卡,那更是没口子“菲菲长、菲菲短”了,如同对待自家人一样亲切。   王宇辰顾不上章菲菲的那些小心思,雅格尔只是他的一只白手套,用来洗白从香江赌球赢得的资金,只是他实在年纪太小,手中无人,才矮子里面拔长子当将军,让章菲菲充门面当上了总经理。   其实王宇辰脑海里还有更多来自后世的赚钱门道,要知道在改开初期,只要你胆子够大,无论闯进哪一行,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实在是他精力有限,困于这个小小的身体,只能望而兴叹,寄希望于未来了。   此时此刻,王宇辰正坐在外公骑着的自行车后面,一路吱吱嘎嘎响着,沿着孝闻街向和义路而去,外公一边骑车一边道:“辰辰,你不是想买房子吗?外公帮你找到一处好房子,这就带你去看一看。”   自行车穿过孝闻街后,就能看到姚江滚滚的江水了,沿着和义路的江滨公园又骑了一阵,外公跳下了车:“到了。”   王宇辰左右四顾着江边杂乱的房子,这一带后世会建起甬城的第一座公共图书馆,和第一座五星级酒店,地理位置相当好,只不过此时一眼看去,到处是低矮的两三层小楼。   外公带着王宇辰来到一堵爬满爬山虎、墙皮剥落的围墙前,敲了敲面前的一扇铁皮门:“老陈,老陈,开门啊。”   半晌,门嘎一声开了,一个干巴巴的老头站在门后,眯着老花的眼睛打量着外公:“你是--”   外公大声道:“我是房管所的老朱啊。今天来看看房子。”   老陈木讷地喔了一声,让开了身子,王宇辰跟在外公身后迈步入内,一眼看到,平淡无奇的围墙后面,居然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园子。   只不过荒废已久,到处是半人多高的杂草,但有一颗树极大,树荫亭亭如盖,如同一把极大极大的伞一样,“伞”下放置着石桌、石凳。   大树旁,是一幢水磨青砖三层中西混合式的小楼,雕花的青石窗框、曾经明亮如今却残破的玻璃窗户、风雨走廊断裂的石柱、楼顶平台上的西式圆顶凉亭,似乎在无声地证明这里曾经的奢华。   王宇辰眼睛一亮,好气派的房子!   不过他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因为细细打量可以发现些许不谐调之处--小楼的部分建筑物明显是后期增添的,用的是粗陋的水泥、红砖,与原本雅致的造型严重冲突。   院子的左侧还有一排耳房,旁边硬生生搭了一间厕所,不伦不类。   外公似乎看出了王宇辰眼中的疑惑,他冲着小楼比划着道:“这楼原本是解放前一个富商的宅子,他在上海作生意,发了财后回老家盖了这院子小楼准备以后养老。原本是要盖好几幢楼的,可是刚完成主体的小楼和佣人住的耳房,甬城就解放了。”   “那个富商带着家人和钱财全都跑到了台弯去。只留下一个远房的侄子看管院子--老陈就是那个侄子。解放后,这院子收归公家,分派给无房的百姓居住,有些人就私自进行了搭建,你看到的水泥红砖房就是这样来的。”   王宇辰点了点头,这种私自搭建其实是违规的,但当时居住条件差,连王建设在向阳院都要整个小厨房出来,所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有关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仅是在甬城,连上海、京城这样的大城市,私搭乱建也是屡禁不绝。   王宇辰扒拉着半人高的野草,围着小楼转了一圈,却是越看越喜欢,扭头四顾,却见那个老陈自顾自坐在一楼的风雨走廊里,端着一个大茶杯喝着浓茶。   他悄声问外公:“外公,这房子的产权没问题吧?万一台弯的富商突然回来,要拿回这院子这小楼可怎么办?”   外公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这又不是还乡团!你放心,改开后,老陈通过香江联系上了身在台弯的富商,那富商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远房侄子还健在。那十年里社会动荡,他还以为这侄子已经没了,院子房子也被没收了。”   “当听说落实政策返还财产后,干脆就把这座院子赠送给了老陈,以感谢他数十年来的辛劳。”   王宇辰大大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想来那富商在台弯肯定也是发了大财,此时两岸关系依然很紧张,三通还压根儿不存在呢,这院子虽然依照政策返还,但富商根本拿不到手,干脆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了老陈。   王宇辰压低声音道:“这样好的院子,这老陈也舍得出手?”   外公不以为然地道:“这院子小楼大是大,可又不能当饭吃。老陈一个人又能住多大的地?那样多房子都空着落灰呢。老陈想把它卖了,得了钱后,换套小一点的房子,然后再娶个婆娘,安安稳稳过日子。”   王宇辰吓了一跳,瞟了眼满头花白的老陈:“这样大年纪了,居然还想讨老婆?这身体吃得消吗?”   外公气笑道:“怎么,年纪老就不能讨老婆了?老来伴你懂不懂?老陈吃了大半辈子苦,如今就想身边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儿,烧个饭做个菜。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脑瓜子里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王宇辰又扯着外公打听了半天,当得知只要在相关部门办个手续,自己就可以在这个院子里任意建设时,心里大喜,这院子里的地皮才真正值钱啊。   王宇辰当既下定了决心,买!把这座院子买下来!以后自己和爸爸妈妈小璐璐就在这里安居乐业了!   “多少钱?”王宇辰问外公。   外公瞟了眼依然在喝茶的老陈,压低嗓音道:“我没和老陈说真正的买主是谁,只说有人想问问价,老陈叫价两万元。”   王宇辰大喜,两万元在1980年是个天大的数字,甬城没几户人家能掏得出这笔钱,可和后世的房价相比,简直和白捡的差不多。   他立刻道:“外公,你帮我把这院子买下来。也不用还价,越快越好!这院子弄到手,我还得好好整治整治才能入住呢。”   外公一皱眉:“你怎么这样心急?才看了一回房子就做这样重大的决定?也不和你爸爸妈妈商量商量?放心,这院子没人和你抢的,你再拖几天,老陈就绷不住了,少说便宜两三千元。”   王宇辰嘿嘿笑道:“外公,我有钱,不差这两三千元。对了,外公,你主管着房管局,手下有没有好一点的建筑工人?我想在这院子里再起两幢楼,一幢给爸爸妈妈璐璐住,一幢给你和外婆住。”   外公连连摇头:“外公知道你这小家伙有钱,可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还不如再买几套房子呢。算了算了,我晓得,我老头子的话,你是听不进去的。”   “找建筑工人的事儿,就包在外公身上了。我还能帮你找个设计人员来,好好设计一下新楼房。不过我和你外婆是不会来住的,影响不好,我们毕竟是吃公家饭的。现在的向阳院住着也挺好的。”   王宇辰笑道:“等你老退休后再来住,也来得及。等到了那时,你就知道这院子这楼房的好处了。”   到了90年代,甬城很快将进入大拆大建时代,向阳院会和甬城无数的精致小院一样被拆为平地,外公外婆搬入了筒子楼里,可是那60来个平方的水泥房子如何能与向阳院相比,退休后的外公一直念叨还是在向阳院住得舒服。   王宇辰如今有钱,自然要弥补外公外婆晚年的这份缺憾。   外公拍了拍王宇辰的脑瓜:“你有这份孝心,外公外婆就很高兴了,我们以后都有退休工资,你还有两个舅舅,怎么能让你外孙来养老,那还不被人笑话?”   接下来几日,外公又和老陈讨价还价了好几回,终于还是压下了1000元的价格,把整座院子买了下来。   那老陈倒也爽气,将楼里所有的家具都留了下来,那些家具虽然不是红木,却也是上好的宁式实木家具,上面嵌螺镶钿,描龙绘凤,略有些破损,但修整后,却别有风味。   房管所里有不少能人,只不过干公家的事都不怎么上心,能混一日是一日,这也是当时的常态,但外公身为一把手亲自出面介绍私活给他们,并且明里暗里表示对方出手大方时,自然个个踊跃。   当设计人员、泥瓦匠、水电工、木工等一帮人兴冲冲来到小院时,看到接待他们的是王宇辰后,个个脸色古怪--这家主人怎么回事?!翻修房子这样大的事情居然交给一个小屁孩来处置,这是修楼房,不是搭积木!   看着面前众位叼着烟塌着肩抖着腿满脸不屑的大叔们,王宇辰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却浑不在意,说到装修,在这个年代,再没有比他更精通的了。 第118章 超时代的豪宅   在后世,王宇辰前前后后给自己和父母装修过五套房子,包括一套365平方的别墅,曾经被马路游击队坑过,曾经被所谓上市装修大公司的留学归国金牌名设计师骗过,曾经被拍着胸脯吹嘘绝对保证质量的远房亲戚耍过,所以王宇辰有着丰富的装修经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他最得意之作就是装修别墅时,硬是用20万的价格拿下了装修公司的半包工程,这可是在2015年的高物价高人工背景下,说出去都没人信。   王宇辰轻咳一声,先掏出一包中华,给每个师傅发了一支,还给他们点上了火,抽着软壳中华,几位师傅们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这孩子年龄不大,却是个懂规矩的。   设计人员自持资历深,在房管所也算是坐办公室的,抽了一口烟,喷出,对王宇辰道:“喂,小孩,你家大人呢?这造房子这样大一件事,怎么也不见你大人出面,只让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等着?”   王宇辰笑道:“这位大叔,我爸爸忙着赚钱呢,不过他把造房子的事情都已经交待好了。对了,这是图纸。”   王宇辰抽出几张自己手绘的图纸,这点绘图的基本功还难不倒他,以前装修公司给的图纸那可是厚厚一迭的,王宇辰都烂熟于胸了,现在只是拿出来,根据院子小楼的现状,进行一定的修整而已。   设计人员看到图纸,脸色这才认真起来,掏出老花镜戴上,细细查看,他一皱眉:“这图倒还像模像样,可就是这室内布局有点古怪,这是卫生间吧?这卫生间也太大了吧,都赶得上卧室了。”   王宇辰心里好笑,现在的房屋都是苏式风格,根本不考虑舒适性,那卫生间小得要命,大多也就是安置一个蹲坑,可自己设计的房子,却要求独立的卫浴设施,通风要好,照明要足。   王宇辰比划道:“卫生间是要这样大的,你瞧,这儿要放抽水马桶,这里是下沉式铸铁浴缸,旁边则是淋浴房,双洗手台盆,干湿分离--”   设计师都傻了眼:“乖乖,市里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新宾馆正在建造,也没像你家这房子这样会玩花样啊。”   王宇辰的花样还多着呢,他在所有的坐便器旁边预留了插座,就是为了以后能用智能马桶,他还留了暖气片的管道和暖气锅炉的位置--甬城地处江南,从来没有用暖气片的先例。可王宇辰实在受不了冬季甬城的湿冷,非装暖气不可。   中央空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用考虑了,但可以预留窗式和分体式空调的位置与电线。   甚至还有一些空的管道,是用来准备今后走有线电视线和网线的。   设计人员看花了眼,实在忍不住道:“小朋友,你家大人这些设计太古怪了,别的不说,这楼梯旁边怎么有这样大的一个直上直下的天井?”   王宇辰淡淡地道:“这不是天井,这是电梯。”   设计人员差点把叼在嘴上的烟头不小心吞到喉咙里,他瞠目结舌地道:“电梯?!你这是说这是电梯井?!”   王宇辰道:“对啊,你瞧,这楼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总共有四层,老人家住在里面,每天要爬楼梯,上上下下不方便,所以我准备每幢楼装一台电梯。”   “还有啊,这电梯门不能太小,得容一把轮椅进去,所有的门槛都得无障碍化设计--什么叫无障碍化设计?就是一个老人摇着轮椅可以从床头一直到花园。”   设计师感叹地连连摇头:“我的妈啊,这设计也太细致了,就是以前的地主老财,也没这样子造房子的啊。电梯?咱们市里也没多少房子有电梯,你们家居然三幢楼里都要装电梯!”   王宇辰道:“电梯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其实就是一个卷扬机嘛,家里的电梯楼层不高,速度慢一点也没关系。实在买不到电梯,这电梯井就先留着,以后再说。大叔你就告诉我,这样的设计行不行?”   的确,电梯其实并不是很复杂的东西,王宇辰后世在自家的别墅也装过一个,除去各种安全系统、电子感应系统,说到底,就是一个大铁笼子加卷扬机。   他在国外旅行时,有些上了年头的宾馆至今还在用二战以前的老电梯呢,运行起来嘎吱嘎吱响,还不是一样在用,甚至有国人喜欢这种怀旧的风格,忙不迭拍照片发朋友圈。   设计人员抚摸着图纸:“这图纸比较简单,也不够专业,不过,我可以花几天时间重新修整一下。”   王宇辰笑道:“那就是说,这设计你认可了?”   设计人员苦笑道:“既然你家大人有这个要求,还给了咱们钱,那肯定没问题。”   泥瓦匠、水电工和木工等人和设计人员商量了一阵后,虽然主家的要求非常古怪,但并没有超出他们的专业技术能力之外,看在丰厚的酬金份上,纷纷答应了。   院子的地皮虽然是王宇辰的了,但造楼房依然需要各种手续,还需要大量的水泥、钢筋、红砖,这在物资统购统销的年月里,普通人根本弄不到。   外公房管局一把手的身份再次发挥了作用,房管局本身就有一支施工队长年累月翻修房子,弄一点建筑材料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外公甚至一有空就兴致勃勃跑到小院,帮着王宇辰督工,那天王宇辰说让外公外婆一起到小院安度晚年的话,虽然被他婉拒了,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在心里将小院当成了半个家,有外公在那儿督工,工人师傅们干活就更认真了。   要不然,饶是王宇辰带着重生的记忆,却也斗不过一帮子老油条,他梦想中的豪宅还不知道会被整成什么样呢。   偷工减料,磨洋工,捣浆糊,这可是公家单位职工的传统艺能了。   怡园--对,就是《红楼梦》里宝哥哥住的怡红园的怡园,这个俗气的名字当然是王宇辰取的--施工少说也要一   王宇辰当然不可能天天泡在工地里,9月下旬,他和蒋阿婆登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车,准备前往京城买房子。   王宇辰在后世,曾经遇上过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例--王璐璐长大后,赴澳州留学,毕业后入籍,专攻国际经贸。   她当时手里有一笔钱,犹豫不决是投资澳洲悉尼还是在国内上海买房。   最后这位自认对国际经济金融颇有研究的璐璐大小姐,毅然投资了悉尼的房产,认为悉尼经济发展更规范,不象国内那是野蛮式发展,相关数据多有水份,后续增长潜力有限,国内的房产再涨也高不到哪里去。   然后,现实啪啪地打了王璐璐这位经济金融专家的脸,上海的房价涨到了天上去,而悉尼虽然也有涨幅,但却如温吞水一样,远远比不上上海。   这件事后来成了王宇辰对妹妹王璐璐乐此不疲的取笑题材,不过王璐璐也不以为然,当时对国内经济形势看走眼的又不止她一个,多少大佬都预测错误,崩溃论一直到王宇辰重生前都没有彻底断绝过。   对现在的王宇辰而言,最稳妥最稳健也是回报率最高的投资,依然是房地产,香江的房地产要投资,内地的房地产更是一个隐藏的大金矿!   尤其是京沪两地,未来的增值潜力不可限量!   所以,到京城买房去!   想那些煤老板,暴富以后到京城一买就是一幢楼,王宇辰现在有千万身家,难道还不如那些山西土包子?   虽然如今还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但是京城私人手里还保留有一些原汁原味的四合院--这些四合院以后可是以亿来沽价的啊,这个天大的便宜不沾,王宇辰可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咣铛咣铛,王宇辰怀着拿钱砸人的土豪式恶趣味,奔向京城。   京城,入秋后,天气就有些凉了,石国锋习惯了江南平河的温暖气候,对京城秋季的干燥有些不太习惯,这几日,嗓子眼一直有些发痒,便冲了一些自己晾晒的桔子皮消火。   正在办公室忙碌,一个同志突然敲门而入:“老石,门卫那儿说,有一老一小找你,说是从南边儿来的。”   石国锋一怔:“南边儿来的?我家没南方的亲戚啊?”话说如此说,他依然匆匆下了楼。   石国锋快步走到单位的大门口,一眼看到门岗外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他顿时一怔,嘿,这不是平河的王宇辰小家伙吗?   他长高了不少,人也变得结实了,可是,那双机灵的异乎于寻常孩子的眼神却一点也没有变。   石国锋忙加快了脚步,远远打着招呼:“辰辰,蒋阿婆,你们怎么来京城了?是来看故宫和长城的吗?这可太好了!我就是向单位请假,也要好好陪你们玩一玩。”   石国锋干脆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带着王宇辰和蒋阿婆回到自己的家中,又是倒茶,又是上瓜子水果,互相客套了好一会儿才坐定下来。 第119章 京城扫底四合院   石国锋闲扯了几句王宇辰一家人搬到甬城后的近况,他面对这个孩子总有些不自在--当初,王宇辰“购买”自己的邮票,其实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可事后,王宇辰请自己给有关部门带封信,自己却没办成,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石国锋轻轻清了清喉咙:“辰辰啊,你这事到京城来,是要办什么事吗?”   自从邮票交易后,他对王宇辰倒是颇为了解,知道做主的并不是蒋阿婆,有啥事,直接和王宇辰沟通吧。   王宇辰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水梨,擦了擦嘴:“石伯伯,我想在京城买房子。”   扑哧,一口热茶从石国锋嘴里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擦衣襟上的茶渍,瞪着王宇辰不敢置信地问道:“啥?!买房子?!”   王宇辰点点头:“对啊,就是买房子。石伯伯,京城应该还有些房子的产权是在私人手里的吧?我想买几套四合院。”   石国锋心绪复杂地看着眼前坐在板凳上脚尖还够不着地板的王宇辰,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长长叹了口气:“这样的房子,当然是有的,不过,这毕竟是房子,不是邮票,价格便宜不了。你家里就算有点底子,也不能这样乱花钱啊。”   王宇辰笑道:“石伯伯,谢谢你的提醒,其实吧,这房子不是我买的,而是一家香江的公司买的。这家公司叫雅格尔。”   王宇辰如今谎话张口就来,不带一点打嗝的,他告诉石国锋,一家香江公司在甬城投资成立了雅格尔,该公司的幕后所有人谢文华曾经被自己所救,谢文华请王宇辰在京城寻购房产,当然,王宇辰居中联络奔走,也少不了好处费。   石国锋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当王宇辰取出盖了雅格尔公司公章的介绍信,又掏出一张高额的汇款单时,却由不得他不信了,这什么都能是假的,可钱能是假的吗?   更何况,当时在平河,王宇辰救海外华侨的事传得极广,石国锋也是有所耳闻的。   石国锋啧啧连声:“这Z本家就是有钱啊,居然跑到京城来买房。不过据我所知,外资企业是不能购买房产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借助你辰辰的手--这姓谢的大老板也心大,他就不怕你坑了他?这房产可都是在你的名下的啊。”   王宇辰假装生气道:“石伯伯,我是这样见利忘义的小人吗?谢爷爷的命都是我救的,他还在乎钱这身外之物?”   石国锋哈哈大笑:“你可不就是小人吗?你虽然长高了不少,可现在依然只是个小学生啊。要不是我早就认识你,知道你早慧,就你刚才那些话,说出来都没人信。”   “不过话说回来,那姓谢的大老板的确可以信任你,京城的房子虽然不便宜,可和香江的房价没法比,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他就算是在京城赔光了老本,对他的身家也没多少影响。”   王宇辰心里暗笑,等到了21世纪,京城的四合院价格可比香江半山别墅还贵,甚至一院难求,你捧着钱也买不到。   石国锋爽朗地道:“我对京城的地产不太了解,但我有朋友是干这一行的,这几天,你和蒋阿婆就在我们家先住下来吧,我帮你打听打听信息,等找到了好的房源,再陪你去看。”   王宇辰打量了一眼石国锋家局促的陈设,笑着回绝了他的好意,说自己和蒋阿婆已经找旅馆住下了,自己和奶奶还想抽空在京城到处玩玩、走走,住在石家反而不方便。   王宇辰和石国锋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后,告辞离去,他并没有直接回旅馆,而是带着奶奶满京城转悠起来,在另一个时空,蒋阿婆过早离世,他这个孙子都没好好尽过孝,在这一世,他一定要让奶奶好好享受享受。   逛天安门,游故宫,看天桥把式,吃驴肉火烧,爬八达岭长城--王宇辰带着蒋阿婆玩得尽情尽兴。   此时京城的旅游业还不存在过度开发的问题,带着原汁原味的烟火气和地道的老北京的韵味,王宇辰又舍得花钱,虽然交通条件不如后世发达,可却玩得甚是开心,蒋阿婆更是如同孩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道享了乖孙子的福。   在京城游玩时,王宇辰数次经过部委大院的门口,看着门口挺立的岗哨,他知道,林千军就在这座红墙大门后面的某间办公室,可惜,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自己都不可能和林千军面对面。   王宇辰很庆幸自己遇上了林千军。   当他以蝴蝶的名义发现那一封封信件时,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多大的指望--类似的来信在相关部门的收发室里堆积如山,就算偶尔有人看到,也只会把自己的信当成胡言乱语。   可是王宇辰又不得不赌一把,因为他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虽然拥有后世报纸上的信息,却无从着手,无从拯救,不得不借助外力。   同时,为了保护自己以免成为某个科学实验室的“小白鼠”,又只能采取这种见不得人的匿名方式。   正是在这样左右为难,尴尬万分的境地中,王宇辰的信落入了林千军手中,更幸运的是,林千军及时作出了处置。   钱永昌、罗树标、徐氏兄弟--那一个个在历史上罪大恶极杀害了无数百姓的凶手,在他们刚刚开始行凶,恶迹不障之时,就被林千军以迅雷不极掩耳之势拿下!   至今回忆起来,当王宇辰在人报新闻上看到林千军发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明白的暗号时,他简直喜极欲泣。   因为从此后,他知道,自己再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而是有一个人--不,一股直达部委的力量可供自己依靠,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   当然,林千军也因此获得了莫大的好处--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根本没听说过林千军这个大名,显然,他终其一生,都只是部委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干警。   可是在重生后的时空,林千军却借助蝴蝶提供的信息,破获了一桩桩大案要案,甚至还有极为敏感的逃亡案,年纪轻轻就成为部室主管,功绩还登上了人报,前程可谓一片光明。   仕途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王宇辰相信,凭借自己未来将要提供给林千军的大量信息,林千军必将步步高升,而他想来也不会愚蠢地把“蝴蝶”的存在公之与众,因为此举形同自掘坟墓--   林千军获得的一切功勋都将如沙滩上的堡垒一样倒塌。他自己也将因为欺骗组织而身败名裂。   王宇辰和奶奶坐在公交车上,目送部委大院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心绪万千,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正骑着自行车进门的林千军突然刹车、踮脚、回身,他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熟悉的视线正在凝视着自己,可是扭头四顾,除了滚滚自行车大军和疾驶而过的公交车,什么也没看到。   石国锋不愧是老京城人,一个星期后,他再次找到王宇辰,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摘抄着一些地址。   王宇辰不无期待地问道:“这些院子,都是准备私人出让的?买这些房子,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石国锋坐在旅店的椅子上,毫不生份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道:“辰辰,你石伯伯办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事先已经把有产权纠纷的房子给剔除了,那些年深日久,房屋破败不堪的,也一样排除在外。”   “这纸条上的房子,你放心买卖,绝对不会有多余的口舌。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房子也是真不便宜,我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四合院。”   王宇辰笑道:“多大的事儿,石伯伯如果有真心看中的房子,我借钱给你,等你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还就是了。”   石国锋忙放下水杯,苦笑道:“你这孩子,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乱花钱的,上次买龙票也是这样大手大脚。这买的是房子,不是邮票!再说,我是正经的国家干部,怎么能乱花你的钱呢?那可是要犯错误的。”   王宇辰眨巴眨巴眼睛,冲着石国锋捉狭的挤挤眼睛:“问题是说出去也没人信啊。谁会相信石伯伯你向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借钱买房子呢?说真的,石伯伯,你家里我也去过,那条件实在说不上好。”   “京城居,大不易啊。四合院呢,我是送不起,但是如果你想买套小一点的普通楼房,我是可以借点钱给你。石伯伯你再凑一点积蓄,和亲戚朋友同事借点钱周转周转,就能住上心仪的大房子了。”   石国锋呯然心动,的确,他官复原职后,虽然分到了房子,但是房子并不大,甚至不符合他的职务该享受的标准,只不过如今回京的官员人数众多,分房一直是各单位领导头痛的大难题。如果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石国锋期期艾艾地道:“这、这真的好吗?我知道辰辰你带了不少钱,可这钱是那家雅格尔公司的啊。你这样胡乱动用公司的资金,哪怕你对那个谢老板有救命之恩,也不好交待吧?”   王宇辰笑道:“没事,嗯,我想想,借石伯伯五千元应该是没问题的。”   石国锋忙道:“够了够了!五千元再加上我自己的积蓄,已经能买很好的楼房了!说起来,这段时间我帮你看房,还真看中一套楼房,150多平方,三楼,位置是再好没有了,就在朝阳区,离我单位也近。”   王宇辰小手一挥:“那就这样说定了!麻烦石伯伯打张欠条给我,就以15年为期,慢慢还钱吧。”   王宇辰此举并不是当烂好人,说到底,是以此弥补石国锋转让龙票的损失,龙票未来的增值空间是无法衡量的,万一石国锋或者其家人日后眼红反悔,吵闹到王宇辰面前来,也是件麻烦事。   石国锋好歹也是国家部委一级的领导干部,多少有些能量,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如果王宇辰以借钱的名义送了石国锋一套房子,今后这房价的增值也能弥补石国锋在龙票上的损失,拿人家手短,吃人家手软,石国锋住在王宇辰明借实赠的大房子里,总不好意思再为了龙票一事和他撕逼。   何况,王宇辰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经营一下京城的人脉,因为未来自己所图甚大,多条关系多条路,借助石国锋老干部的门路,也方便自己今后行事,这五千元钱,也就是起到个投石问路的作用。   接下来几日,石国锋热情高涨,亲自陪着王宇辰挨家挨户走访那几家有意出售的房主,甚至还帮着王宇辰讨价还价。   可是让他看不懂的是,有的四合院明明价格、品质都不错,王宇辰却支支唔唔找借口婉拒交易,反而是一些位置普通的四合院,他也就看了一两眼,就立刻拍板买了下来。   石国锋哪里知道,王宇辰在现场看房时,使劲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中游玩京城时的记忆,将四合院的地理位置与未来的城市布局重合起来。   那些将来要造商业中心、环形路、体育场馆的位置统统不要--拆迁又能挣几个钱?难道还要让自己当钉子户?这些四合院只有保留到21世纪,那才真正值大钱!   王宇辰挑挑捡捡,最后一口气买了30多套四合院,这才住了手,可就这花的钱,也远远低于他在香江房地产上的投资。   1980年的京城房价,实在是太低了,那时人们依然住的是公家房子,每个月交几块钱甚至几角钱的房租,商品房的概念还压根儿不存在呢。   石国锋也是被王宇辰买房子如买白菜一样的架势吓到了,但他最后归结为远在香江的谢老板实在是太有钱。   更何况,他自己也终于收下了王宇辰借的钱,买下了心仪的那套大房子,正劲头实足打算自己亲自粉刷布置房子,也就把这点子疑惑扔到了九宵云外。 第120章 新中国第一起KB   1980年10月29日下午5点,石国锋拎着大包小包陪着王宇辰和蒋阿婆来到了京城火车站,虽然还没有到春运期间,但由主席亲笔提名的火车站依然人头汹涌,石国锋一边护着手里的行李,一边对王宇辰道:“真的不在京城再多住几天了?你现在名下可是有几十套四合院,每天换着院子住都能住很长时间了。”   王宇辰笑道:“京城虽然好,可是我奶奶还是喜欢甬城饭菜的滋味,别的不说,在为京城就吃不到正宗的东海海鲜啊。”   王宇辰心说,我买了一堆四合院,就坐等未来升值,再留在京城干什么?收购古玩吗?   开玩笑。自己对古玩一窍不通,跑到大栅栏去,明摆着就是一头肥羊,还不知道怎么挨宰呢。玩不起,玩不起。   石国锋笑道:“那倒是。别说海鲜了,就是水,也是南方的滋润可口啊,我喝惯了江南的甜水,刚回京城那会儿,根本喝不下京城的自来水,那水硬的,水壶里都是厚厚的水垢。”   “那,这些都是我买的京城土特产,不值什么钱,你带回去送给你爸爸妈妈和亲戚朋友,也算是没白来京城一趟。”   王宇辰也不推让,接过来道了声谢,他都送了石国锋一套大房子了,这点土特产真不算什么事儿。   石国锋也有些感慨,他没想到在有生之年,居然能认识王宇辰这样一个出乎寻常的忘年之交--不错,如今石国锋已经把王宇辰视为难得的知交。   在此之前,在平河,石国锋因为卖龙票而与王宇辰相识,当时在他眼里,王宇辰是个有钱又有点小聪明的古怪孩子。   可是此次在京城再遇王宇辰,石国锋在陪他看房之余,随口和他聊了一些京城的城市发展--他的工作就是负责这方面的,却没想到王宇辰居然颇有见地,一针见血的指出,京城其实并不适合发展重工业。   早晚有一天,所有的重工业都将搬到其他地区,早知如此,有关部门就应该早做准备,未雨绸缪。   王宇辰的见识自然来自后世的教训,但却正中石国锋下怀,他最近研究国外的大城市发展,已经发现了京城存在的痼疾,只不过,不象王宇辰这样说得通透。   石国锋和王宇辰一时谈得入港,浑然忘了对方的年纪身份,等醒悟过来不由大吃一惊,因为王宇辰的很多观念想法,是这一行的专家都未涉足的。   虽然王宇辰解释这是他在香江看了一些国外的期刊书籍照本宣科的,但石国锋依然对王宇辰刮目相看--看外文书籍照本宣科?自己如果把一堆外文书放在办公室新分配来的大学生面前,他们也能照本宣科,那才是见鬼了。   王宇辰这孩子,非同一般啊。   此时,石国锋把王宇辰和蒋阿婆送到火车站,还真发自内心有了些依依惜别的味道,特意留了自己的信箱电话,再三叮嘱王宇辰要多多来信来电,再聊聊关于城市建设的话题。   王宇辰也是欠了石国锋的人情,因为他购买的这30多套四合院,还需要石国锋代为看管,除了王宇辰自住的一套保养得最好的四合院,其他的房子都已经租了出去,虽然租金不多,却也多少算是一笔现钱。   谁也不嫌弃钱多咬手不是。   王宇辰顺着石国锋的话题,边聊边进了火车站,给蒋阿婆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自己就坐在一个行李袋上,仰着头,和石国锋天南地北地聊着。   石国锋指点着车站里挨挨挤挤的人群:“咱们老北京啊,就是历史底蕴深厚,别的不说,这火车站就是清朝年间留下来的,这年头可长着呢。”   “新中国成立后,经过了多次改建,成了如今这模样儿,你看看,光这个候车大厅,就能容纳上万人。”   王宇辰点头道:“是够气派。我在外面咋看到火车站的大楼时,还以为是宫殿呢,门楼飞檐琉璃瓦,满满地都是中华传统的韵味--”   王宇辰的声音突然卡壳了,只见他呆坐在行李袋上,双眼发直,小手紧紧抓着衣角,嘴唇发青,如同中了邪一样!   石国锋察觉异常,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了王宇辰:“辰辰,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赶路赶得急了点?我给你倒杯热水来。”   石国锋匆匆去茶水站倒热水,王宇辰看着他的背景,牙齿死死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他在刚才和石国锋的闲聊中,突然回忆起一件极可怕极震憾的历史事件,此事,就发生在京城火车站!   这起事件之所以重大,因为它被民间冠以新Z国第一起KB事件之名!   1980年10月29日下午6点15分,京城火车站突然发生一声巨响,一股浓烟升腾而起,剧烈的爆炸当场炸死1人,9人送医后死亡,89人受伤!   这起事件因为发生在京城,影响极其恶劣,当时社会上不少狂徒纷纷写恐吓信给有关部门,扬言要制造比火车站爆炸威力大四十九倍的凶案,还有凶徒更声称要对外宾下手,一时间弄得京城治安氛围极为紧张。   王宇辰下意识地抬头瞟了下候车大厅里那巨大的挂钟,挂钟的指针正指向5点20分!   见鬼,自己怎么就这样糊涂?居然忘了如此重大的历史惨剧?更要命的是,好死不死,自己居然在爆炸将要临近时,和奶奶一起身处这险境之中!   不过,时间还来得及!   如果时空主线没有改变,那爆炸将在近一个小时后发生,这点时间,足够自己带着奶奶还有石国锋离开火车站,到达一处安全之所了。   可是,自己真的要坐视爆炸发生吗?   那可是10条人命和89个无辜百姓啊!更不要说,此事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了!   京城,这是共和国的心脏啊,一举一动,哪怕再小的事,都牵动着亿万百姓的心,被世界各国所关注。   这时,石国锋端着一个茶杯匆匆赶了回来:“我用工作证作抵押,向车站工作人员借了个杯子,辰辰,来,喝口热水,慢一点儿,别烫着。”   王宇辰勉强笑了笑,谢过石国锋的好意,接过杯子浅浅抿了口,装出疲惫的样子,靠在奶奶膝盖上,其实脑海里却在疯狂地翻着后世的报纸--   我一定要阻止这场爆炸!时间还来得及!只要找到那个携带爆炸物的凶徒,就还有机会!   快快快!哪份报纸上刊登过这方面的内容?什么史料钩沉、新中国大事记等栏目里一定有相关记载!   王宇辰因为太过快速阅读脑海中的报纸,一时消耗体力过大,小脸变得煞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紧紧盯着王宇辰举动的石国锋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声和蒋阿婆商量着,是不是不要赶火车了,先送王宇辰去医院?   王宇辰突然睁开眼,低声却沉稳地道:“石伯伯,我不去医院--”   他找到了!   王宇辰在后世的报纸中,先后找到了两篇与京城火车站爆炸有关的文章,内中的资料非常详细--爆炸地点、爆炸物、凶徒的背景和作案起因都刊登在报纸上,甚至还附带有凶徒的照片!   这起案件,其实质是一起厌世自S事件。   爆炸事件中,有一人被直接炸死,身体被炸成无数碎块,因为他正位于爆炸中心。此人,名为王志刚,京城人,曾经当过铁道兵,复员后分配到山西运城县拖拉机厂当维修工。   王志刚一直想调回京城,但始终没有成功,女朋友又闹着和他分手,于是产生了悲观厌世的相法。   10月28日,王志刚给4个同事留下了最后的绝笔信,信中写道:“我走了,永远走了,也别找,找也是白费力气。”   然后,他携带着自己从黑市上购买的200克黑索金炸药,和向朋友同事讨要的10根雷管和100多发子弹,自制了电发火装置,孤身一人来到火车站,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爆炸案!   不得不说,王志刚是当过兵的,他比七台河的徐氏兄弟对爆炸物更为熟悉、精通。   黑索金可比采矿用的炸药威力大多了,200克的黑索金,一个普通的公文包就能装得下,外表一点不起眼,更何况,这年头,火车站根本没有正规的安检程序。   找到王志刚!阻止爆炸案的发生!   该死!如果自己早一点回想起火车站爆炸案,只要写一封信给林千军,就能轻而易举消弥这场灾难,可是现在,离爆炸案不到一个小时了,林千军无论如何赶不过来了!   现在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石国锋!   王宇辰此时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王志刚!   他一把拉住了石国锋的手,急促地道:“石伯伯,我下面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要听我的!”   石国锋一怔:“啊?好好好,伯伯听你的。你是不是想去医院?”他心里还以为王宇辰发病急糊涂了,难道这孩子发烧烧坏了脑子? 第121章 绝不放弃!   王宇辰摇了摇头:“石伯伯,我没生病。听着,我刚才在火车站里看到有人带着一包炸药,准备在站内实施爆炸!”   石国锋下意识地喔了一声:“有人要炸火车站啊--啊!!”   最后一个“啊”,嗓音却突然拔高了数度,变成了一声如同花腔女高音一样的尖叫。   说起来,石国锋自从认识王宇辰以来,就没少吃惊过--无论是卖龙票、京城购四合院,王宇辰每有所举,都是令石国锋大出意外,可是无论此前种种有多少令人难以置信,也不及此时王宇辰的那句话万分之一--有人要炸京城火车站!   石国锋勉强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他为刚才自己的失态干笑着,冲着四周惊讶的人们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急促地对王宇辰道:“辰辰,你说什么胡话呢?!这种玩笑是能乱开的?!”   王宇辰直视着石国锋的眼睛:“我开这种玩笑,对自己有好处吗?”   石国锋顿时哑然,如果换了其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真有可能胆大包天,乱开这种玩笑,可是王宇辰是谁--他可是刚刚大手笔在京城买下了30多套四合院的主儿!   虽然名义上是什么雅格尔公司、香港的姓谢大老板出的资,但这里面肯定有王宇辰的份儿!   石国锋是不是傻子,相反,他几起几伏的经历让他更具阅历,眼光也更独到,早早就看出王宇辰背景不可低估。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口出狂言?!   石国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咽了口唾沫:“你说的,是真的?!”   王宇辰重重点头:“石伯伯,是真的。爆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你看看咱们身边的人--这样多人,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一旦爆炸,可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这可是在京城!”   石国锋倒吸一口凉气,的确,京城地位非同一般,无论王宇辰说得是真是假,自己都要当真的来对待,不然的话,一旦事发,那自己可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了。   石国锋咬了咬牙:“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搞爆炸?”   王宇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刚才进候车室大厅时,看到有个人在摆弄公文包,包里面装着爆炸物、子弹和引爆装置。我一开始没在意,因为只是匆匆一撇,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确定那真是用来实施犯罪的。”   石国锋脑子乱成一片,理智告诉他,王宇辰肯定在胡说八道--进出火车站的人如同过江之鲰,你王宇辰一个小萝卜头随便瞄一眼就认出人家包里的爆炸物?   你以为你自己是千里眼啊?还是火眼金晴?别的人包括我在内的眼睛都是瞎的?!   可是,直觉又告诉石国锋,王宇辰真的没必要扯这个惊天之谎,这种事,真的就真的,假的绝对真不了。   事后如果王宇辰被发现是在撒谎,就算他只不过是个小学生,也绝对不可能以一句“年纪小不懂事”而被轻轻放过。   严重一点,说不定就被送到工读学校,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石国锋一咬牙:“那我们怎么办?找车站派出所?”   王宇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谁也不知道爆炸何时会发生。而且,石伯伯你能保证车站派出所的警察叔叔能信我们的话?”   石国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在心里苦笑,你这小家伙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可信?可自己真是中了邪了,居然就信了你的话!   他哑着喉咙道:“那你说,怎么办?”   王宇辰断然道:“找出来!咱们把那个带着爆炸物的家伙找出来。爆炸物就在他带的公文包里,只要抢过包,就能阻止爆炸的发生。”   疯了!真是疯了!   如果王宇辰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个乡下老太婆,还加上自己一个快退休的常年坐办公室的干部,能制得住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他手里抱着的可是炸药包!不是面粉袋!   这时,王宇辰已经顾不上石国锋--无论他同意不同意,自己总是要试一试!   他对蒋阿婆道:“奶奶,你立刻走,这就离开候车大厅,离车站越远越好!”   他不想把奶奶卷入这场危险之中。   但蒋阿婆却摇了摇头:“辰辰,你不用多说了,奶奶不会走的。奶奶就在你身边。奶奶知道你要做什么,我还没老呢,在乡下还天天下地干活,有的是力气,可比你小胳膊小腿有劲多了。奶奶能帮你忙。”   王宇辰一阵感动,的确,无论自己如何锻炼,可身子骨依然是七八岁孩子的,又不可能练成小金刚,奶奶做惯了粗活,她还真比自己有力气。   这次阻止爆炸,并非完全是王宇辰冲动之举,他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小命的,细细分析,有很大成功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王志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他也许会警惕火车站内维持治安的派出所干警,却绝对不会在意王宇辰、蒋阿婆、石国锋这样普通的旅客。   三人在出其不意之下,有很大把握,能抢下他手里装着爆炸物的包。   王宇辰重重点头:“好,奶奶,你跟我一起,咱们一定要把那个坏蛋从人群里找出来。”   石国锋此时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好歹也是老D员,国家培养多年的干部,虽然历经风雨,但对国家对D的忠诚从来没有变过,他沉声道:“辰辰,那个凶徒长什么样?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哪里?”   王宇辰在脑海里仔细翻阅着报纸上的报道,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这个凶徒30岁左右的年龄,身高1米7 、方圆脸、小眼睛、高颧骨。”   “对了,他递了个小平头,有点少白头,但染过发。带着一个黑色人造革皮包,包上扎着一条毛巾,毛巾上有拖拉机厂的标记。”   石国锋已经顾不上考虑王宇辰是如何在不经意的一撇间,记住凶徒那样多的细节的。但这也反而证明了王宇辰并非信口开河--信口开河可说不出这样多的细节。   普通七八岁孩子撒谎描述一个人时,最多说是男人女人,高短胖瘦,哪里说得出这样多的细节,简直是如同拿着一张照片对照一样--石国锋哪里知道,王宇辰还真是看着报纸上的旧照片在进行描述。   王宇辰一口气说完王志刚的外貌,顿了顿:“我最后看见他时,他向车站二楼南走廊方向走去,现在依然应该还在那个位置。”   石国锋重重吐出一口气,又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咬牙:“走!”   三个人,一个孩子、一个老太婆一个老干部,扔下随身的行李,在四周不明真相群众惊讶的目光中,粗鲁地推开拥挤的人群,向二楼南走廊匆匆而去。   南走廊虽然名为“走廊”,其实占地颇大,不比地方上的小火站候车室小,大量人群在里面穿梭往来,行色匆匆。   王宇辰、蒋阿婆和石国锋匆匆赶到走廊门口,伸长着脖子四下寻找--王宇辰瞟了眼经过身边的旅客手腕上的手表,5点45分,王志刚还没有下定最后的自S式爆炸的决心,还有机会!   突然,石国锋牵着王宇辰的手一紧:“找到了!”   找到了!   在走廊的最中央,有一个完全吻合王宇辰描述的男子正站在那儿,他穿着一身绿色的确良军上衣,下身是蓝色的“卡裤”,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手提包,那手提包里塞满了东西,连拉链都快拉不上了。   石国锋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家伙果然有些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   南走廊是通向发车的候车厅的,来往的人群个个行色匆匆,只生怕赶不上火车,哪有人站在那儿东张西望的?   石国锋吞了口唾沫,却发现嗓子干得难受,连一点水分都没有,“咱们只要把他的手提包抢下来就行了,对不对?”   王宇辰其实也紧张得腿有些发软,你妹的,他虽然在重生后立志要拯救无数人,但大多数只是指手划脚写封信让林千军干粗活,拯救杨庄事故时,他也是在火车外铁轨旁的安全之地,可现在,那真是死神就在身边!   万一王志刚提前引爆,自己一行三人可就全交待在这儿了!自己死后,能不能再次重生那可就是鬼才知道了。   现在,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王志刚引爆后,直接炸死了自己,另外9人是送到医院后才死亡的,其他人只是不同程度的受伤,只要自己一行三人现在就转身、下楼,到了一楼的大厅,就没有危险了。   爆炸,对自己而言,只是听个响动而已。   王宇辰闭上眼,又睁开。   “我先上,引开他的注意力。石伯伯、奶奶你们想办法抢下他手里的包,然后跑去找警察。”   石国锋想说什么,王宇辰断然道:“别争了,我是小孩子,凶徒不会怀疑我,要不然,他提前引爆炸药,我们都得死!” 第122章 走廊里的爆炸   石国锋顿住了脚步,和蒋阿婆对视了一眼,蒋阿婆目光清明,微微点了点头。   借着人流的掩护,王宇辰、蒋阿婆、石国锋向走廊中央的王志刚缓缓靠近--   王志刚神情大异常人,他不断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僵直的眼神漫无目的地四下游走着,空洞而又飘忽,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喃喃自语。   显然,他的神智正在进行最后的挣扎,生还是死,正在他逐渐疯狂的内心里剧烈交战。   再有十分钟,王志刚的心神就会彻底崩溃,心里只存死念,他将按下手里的电发火开关,由上海生产的“天鹅牌”“白象牌”9V电池流出的电流,将引爆10枚雷管--   就在这时,走廊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孩子的哭声,“爸爸爸爸,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了!爸爸,爸爸--”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操着外地口音,正在人群中无助地哇哇哭着,类似的一幕经常在火车站发生,这又是一起外地来京游玩,结果大人一不小心走失了孩子的闹剧。   几个好心的旅客站住了脚步,有人想牵孩子的手,免得他乱跑,有人四处打听孩子的亲人,还有人忙去找车站派出所的民警。   可这孩子却甩脱了好心旅客的手,跌跌撞撞跑到王志刚面前,抬起因为掐自己的大腿根而痛出的泪眼,大叫道:“爸爸爸爸,原来你在这儿。”   王志刚正在神智一团混乱之中,可冷不丁听到一个孩子叫自己爸爸,依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道:“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   那孩子正是王宇辰,只见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道:“爸爸,你不要我了吗?我再也不淘气了。”   旁边的旅客指指点点:“这人怎么回事?孩子就算错犯了什么错,也不能把他扔下不管啊。这火车站里人这样多,万一把孩子丢了可怎么得了。”   王志刚的一只手一直揣在怀里,那里有一个电发火装置,电线直接联接在手里半抱着的手提包里的雷管上。   这时他面对哭哭涕涕的孩子一时手忙脚乱,不自觉松开了电发火装置,伸手去推王宇辰,一边对四周的旅客道:“我真不认识这孩子,喂,小孩子,你到别处去找爸爸吧。”   王宇辰突然抬起头,对着王志刚一笑:“你不是我爸爸,我是你爷爷。”   王志刚一愣神间,王宇辰突然手一抬,石国锋用工作证从车站工作人员那儿借来的杯子里盛着的滚烫的开水,猛地扑向了正低头弯腰的王志刚的眼睛!   王志刚原本就心神恍惚,徘徊在生与死的边际,此时事发突然,如何能够料到?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搂着手提包的左手,和右手一起抬起来,想遮住自己的脸。   然而却是徒劳,滚烫的开水穿过他的手指缝,全都泼到了眼睛上,近百度的开水顿时将皮肉烫得红肿,娇嫩的瞳孔传来一阵阵剧痛!   王志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四周的旅客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只是呆怔在原地,就在这时,王宇辰尖叫一声:“动手啊!”   石国锋早就已经悄悄靠近王志刚,躲藏在一个中年妇女身后,此时听到王宇辰下令,猛扑上去,一把揪住王志刚斜挂在肩膀手提包,拼尽全身力气一扯--   手提包几乎被扯离王志刚的肩膀--但是,只是“几乎”!因为,王志刚下意识地一翻手,拉住了猛然脱离自己而去的手提包的拎把。   一时间,石国锋和王志刚互相叫起劲来,僵持在那儿,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扑了上来,是蒋阿小婆。   只见她迈着放开后的小脚,直扑到闭着眼睛的王志刚身前,张开十指,没头没脑就向王志刚的脸上挠去,硬生生挠得他皮开肉绽。   但这还没完!   王宇辰如同一只小野狗一样跳了起来,一口咬在正与石国锋“拔河”的王志刚的手背上,还使劲甩着头,将王志刚的手背撒咬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口子!   王志刚吃痛不住,闭着眼睛,抬起腿直踹了出去。   这一脚,正中王宇辰的肚子,痛得他脸色发青,不由自住松开了牙齿,倒飞出去,直撞到旁边高大的柱子上才停下来,但一时爬不起来,抱着肚子直抽冷气。   但这一咬,加一飞踹,也让王志刚握着拎包的手松了劲,石国锋双臂一使劲,将黑色人造革皮包整个儿夺到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包,撒腿就往外跑,一心想把包扔到安全的空地上去。   直到这时,四周的旅客才醒过神来,他们大叫着:“有人抢劫!快报警!”   旅客们这是把王宇辰、蒋阿婆、石国锋三人当成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抢劫的了!   那年头治安情况不是很好,尤其是在火车站多得是小偷小摸坑蒙拐骗换假币甚至抢行李的,可是这样有老有小公然强抢的,却也少见。   旅客们反应各异,有人追着石国锋跑,显然是见义勇为,想抓住这个劫匪,可更多人却是如同潮水一样退了下去,这出门在外,安全第一,不要看热闹,一时间,王志刚四周让出了一片宽敞的空地。   蒋阿婆颠着小脚跑到王宇辰身边,将他搂在怀里:“辰辰,辰辰,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奶奶啊!”   王宇辰勉强睁开眼睛:“我没事,这一脚还踢不死我,包呢?”   蒋阿婆道:“老石已经抢走包了,这都已经跑下楼梯了,应该没事了。”   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他的视线转向依然呆站在二楼走廊中央的王志刚,可只一眼,他就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王志刚站在那儿,手里悬着一根长长的电线,那电线的另一头,系在一根黑不溜秋的金属管子上!   那是一根雷管!   石国锋抢走手提包时,联结在电发火装置上的电线被从爆炸物上强行扯开,却又没能分离干净,一枚雷管依然挂在电线上!   王志刚依然紧闭着双眼,他脸上被蒋阿婆挠出了无数血痕,皮开肉绽,形同厉鬼,他浑身如同打摆子一样颤抖着,突然,他仰头向天,发出莫名的大吼,手一抬,将挂在电线上的雷管抱在了怀里--   王宇辰心中一个激灵,拼尽全身力气,抱着蒋阿婆一滚,将身子转到了高大的大理石柱子后面--   轰,一声略显沉闷的爆炸声响起,缩在柱子后面的王宇辰只听到一阵杂物飞溅在柱子上的声音。   呯,有一样东西落在他的脚前,他低头一看,却是血肉模糊的半截手指,王宇辰一张嘴,哇一声,呕吐起来。   火车站二楼西走廊乱成了一团,无数人奔走着,尖叫着,哭泣着,行李包裹被胡乱扔在地上,每一个人都只想仓皇逃离这里,互相推挤,甚至踩踢。   有个小女孩站在狂奔的人群中无助地哭泣着,大叫着妈妈,地上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尸体碎块以及血糊糊的脚印--   王宇辰强忍着不适,从大理石柱子后面探出了头,他一眼就看到,已经空无一人的西走廊中央,静静躺着一具尸体。   他心里一阵宽慰,是的,就是宽慰,因为,那尸体形状较为完整,四肢俱在。   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身处爆炸中心的王志刚双臂被炸飞,五脏六腑全都翻了出来,一条大腿甚至飞到了数米开外。   可现在,整个宽阔的走廊里,除了王志刚的尸体,四周再没有倒卧的呻吟的人体,这说明,此次爆炸的威力并不大,可能会有无辜群众被波及,但受伤程度不至于太过厉害,最起码,还能自主逃离现场。   那是自然,一个是整整一个手提包的爆炸物,其中还有黑索金,而另一个,只不过是一根雷管,两者的爆炸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走廊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奔跑声,“快!快!爆炸声就是从这儿传来的!快救人!”是车站派出所的民警和工作人员赶来了。   一队警察和穿制服的车站乘务人员蜂拥而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的王宇辰,“这儿还有人!是一个小孩子和老太太,唉呀,他们身上有血,快,快送医院!”   有几双粗壮有力的手伸过来,抱起王宇辰,扶着蒋阿婆,匆匆向楼下奔去,王宇辰想解释自己身上的血是被溅上的,可根本没人听他一个小孩子的胡扯。   转下楼,下面就是出入口大厅,这里挤满了人,有从二楼走廊逃下来的惊慌未定的旅客,也有好奇大胆想一探追究的闲人。   其中,有一个人被好几个警察、车站工作人员、义愤填膺的旅客围在中间,他正是石国锋。   只见石国锋双手紧抱着手提包,拼命扯着嗓子嚷嚷道:“我不是坏人!我不是抢劫犯!我是国家干部!是我发现那个人带着爆炸物,这才出手抢了过来!是我救了你们!”   说着,他打开了手里的皮包,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雷管、黄澄澄的子弹和捆扎好的炸药物,有几粒子弹从包里滑落下来,叮铛作响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四周的人们发出一阵尖叫,几个勇猛的警察齐身扑了上来,将石国锋重重压倒在地,从他手里抢过了皮包!   有个年青的警察在石国锋背上重重捶了一拳:“你这个FGM!居然在京城火车站实施爆炸!你等着吃枪子吧!”   这时,旁边的旅客也个个义愤填膺,甚至有人伸出脚踢了石国锋几脚,石国锋毕竟年纪大了,刚才抢王志刚手里的包,又一阵狂奔,早就精疲力竭,这时急着想解释,却又喘不上气来。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尖声嚷嚷着:“放开石伯伯,他是好人!”   是王宇辰!只见王宇辰从抱着自己的警察手里出溜到地上,从人群里挤到石国锋身边,用小小的身体护住他的头:“不要打啦,不要打啦!我亲眼看到的,是石伯伯救了大家!”   包括警察在内,大家都怔住了,一个大妈拉住了王宇辰的手:“孩子,你在说什么啊?你没看见这个坏蛋包是都是子弹啊炸药啊吗?”   王宇辰大声道:“这个包是二楼走廊里的坏蛋的!伯伯发现了坏蛋要做坏事,就冲上去抢了这个包,我当时就站在那个坏蛋身边,亲眼看到的--”   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中年警察拍了拍压着石国锋的年轻警察的肩膀,示意他松开石国锋,这时,那装满爆炸物的手提包也早已经被别的警察小心翼翼带走了,危险已经解除。   中年警察扶起石国锋,沉声道:“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国锋喘着粗气道:“我是某某部的,这是我的工作证--嗯,那个我把工作证押给茶水房的师傅换了个茶杯,不过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查询--”   中年警察示意年轻警察立刻去打电话,放缓了神色:“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把具体情况说一说,那个包怎么来的?楼上的爆燃又是怎么回事?”   石国锋刚想把王宇辰发现意图实施爆炸的凶徒,三人如何联手夺包一事公之与众,突然一怔,自己说的话,警察会相信吗?--谁会信发现并且阻止惊天爆炸案的,居然会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下意识将视线瞟向王宇辰,只见他正不为人察觉地缓缓摇着头。   石国锋心领神会,深吸一口气:“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到火车站来办点事。进车站后,我无意中看到那个凶徒包里有爆炸物。当时情况危急,我来不及通知你们,只能冒险全力出手抢下了凶徒手里的这个包。”   “不过,可能那凶徒身上还有别的爆炸物,所以当我跑下楼时,他在二楼走廊依然实施了爆炸--”   这时,车站外传来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却是附近的医院听到爆炸声紧急赶来,火车站广场周边的公交车和社会车辆也自发参与了运送伤员,从二楼西走廊撤下来的伤员被一个个送上了车。 第123章 滔天恨意   这时,一乘担架从石国锋等人身边经过,躺在担架上的女乘客满头满脸都是血,她突然抬起身指着石国锋嚷嚷道:“是他!是他!爆炸发生时,我就在他身边,看得清清楚楚!是这个同志抢下了歹徒手里的包!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抢劫,等爆炸发生后,才知道是他救了我们的命!”   这时,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指认是石国锋救了大家,他们因为离王志刚较近,或多或少看到了现场的情景。   虽然每人的描述略有不同,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石国锋绝对不是实施爆炸的凶徒的同伙,相反,他是真正的大英雄,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火车站的爆炸案伤亡会无比惨重!   幸运的是,站出来指认现场的人们,都没有留意到王宇辰和蒋阿婆的举动,只看到了石国锋抢走了歹徒的包,继而狂奔的一幕。   这时,那名前去打电话的年轻警察匆匆而回,咬着中年警察的耳朵嘀咕了一会儿,中年警察连连点头,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石国锋,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没想到您是某某部的领导同志,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的同事急了点,下手不知轻重,没弄痛你吧?”   石国锋长长松了口气,误会总算解除了,他含笑道:“你们也是为了工作,出了这样大事,是该查清楚。对了,不知道群众们受伤情况怎么样?有没有--”   中年警察道:“我是车站派出所的指导员,从初步情况看,群众绝大多数是轻伤,没有人员死亡--嗯,那个凶徒倒是当场就死了,真是便宜了他!这种人,死不足惜!”   这年头的人们还是疾恶如仇的,不会搞什么反思,不会矫情地嚷嚷什么“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年青人不惜生命引发了爆炸,引发这场悲剧的深层次社会原因是什么什么”“这国咋,气抖冷”。   在大庭广众之下实施爆炸,拉着无数旅客当垫背,那你就该死,该下十八场地狱!   石国锋被派出所警察护送到办公室,做进一步调查,这样严重的事故,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能解决的,就算初步搞清了石国锋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他这就来去自由。   王宇辰和蒋阿婆则被送上了救护车,一路鸣笛,送往了最近的医院。   路上,王宇辰隔着车窗看到,无数警车、消防车闪着灯,拉着笛,向着车站方向疾驶而去。   果然,和电视电影里放的一样,警察总是事情过去了,才出动啊。王宇辰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当一个无人知晓的守护者,真是不容易啊。   与载着王宇辰的救护车擦身而过的警车上,坐着林千军,他的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吱响,在京城,在部委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了爆炸案!   这对林千军等干警们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仿佛被人骑在脸上扇大耳刮子一样!   爆炸案的信息一传到部委,部委里所有在家的领导全都出马了,林千军这破案高手更是直接被一把手直接点名,一定要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第一时间查明真相!   林千军看着一辆又一辆救护车与自己的警车相向而行,呼啸而过,眼眶都要睁裂了--这是伤亡了多少人啊?!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警车停在火车站前广场,不等车辆停稳,林千军已经一个箭步跳了下来,他一眼看到,广场上除了警察还有消防队员、民兵甚至部队,几乎将车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声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动了京城上上下下无数部门、无数人员,林千军所在的部委,甚至不是其中权力最大的一个部门--林千军甚至见到了几个发小,他们工作的部门信箱只是一个数字,而没有具体的地址。   不过,部委也有部委的便利,一把手亲自带队,直接找上了车站派出所--派出所在火车站说难听点就是地头蛇,三教九流,就没有派出所的干警们不掌握情况的。   有事发生,找他们就没错,更何况,派出所已经通过一级级汇报,通报了一个致关重要的消息--爆炸事件的直接关系人,就在所里。   派出所指导员正在给挤进小小的车站派出所办公室的领导们一个又一个敬礼,他这小庙何时来过这样多这样大的菩萨啊。   可如今,他在报纸上见过没见过的大领导们都挤在办公室里,有些人还没有座位。   而平时训他训得如同儿子一样的区局长,只能挤在窗口处,露出半张脸,拼命冲自己挤眉弄眼,意思是让自己说话办事长点心眼。   指导员正张罗着倒茶递烟,部委一把手啪一声摘下帽子,往桌子上重重一甩,粗声粗气地道:   “这个时候,搞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差你这一口茶这一枝烟吗?究竟怎么个情况?哼,不把这次事件搞个水落石出,不要说你们,老子我也得滚回家卖红薯去!”   当时,《七品芝麻官》这部电影红遍大江南北,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句话人皆尽知,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把手不致于真地摘帽子回家,可如果事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置,这仕途可就差不多断了。   指导员忙掏出了一个笔记本,翻开查了查,记道:“我们听到爆炸声是在下午6点15分左右,一听到爆炸后,我立刻带领所有在派出所的同志赶往爆炸声传来的地点。在通往二楼西走廊的楼梯下,发现了一名可疑人员,他怀抱一个手提包,被旅客围住,举报他抢了一个旅客的包--”   指导员将查获石国锋一事详细进行了汇报,部委里的大小领导们听得面面相觑,这事儿未免太离奇了一点,这石国锋居然就这样巧,阻止了一场有可能规模更大十倍甚至百倍的爆炸案?!   指导员最后道:“我们已经封锁了西走廊的整个案发现场,对部分受伤群众和目击者进行了笔录--”   一把手点点头:“你们做得对,火车站人员杂乱,如果破坏了现场,就很难搜集证据了。”   指导员忙道:“两个月前,部委曾经举办过一个培训班,专门培训我们如何保护现场,收集证据,我们基层虽然经验不足,设备也不完善,但也尽量根据培训专家的教导认真去做。”   一把手一回头:“林千军,这培训是你主导的吧?很好,我们就是要加快专业化正规化的步伐,你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去现场勘验一下,尽可能多地收集证据。”   林千军点点头,他完全明白一把手的意图--这样重大事件,当然不可能单方面听石国锋一人的说辞,哪怕他是某部委的领导干部也不行。   只有在充分收集证据的基础上,才能和石国锋面对面质证、交锋,不然的话,现在两手空空直接找石国锋谈话,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林千军在车站派出所指导员的陪同下,匆匆来到二楼西走廊,此时,诺大的火车站候车厅已经彻底被清空。   不过,数以千计的南来北往的旅客并没有直接被遣散回家,而是由大量的警察、民兵进行询问、笔录,这既是为了调查爆炸案,也是预防已经死亡的凶徒还有漏网的同伙。   还别说,这大撒网式的调查,还真找出了一些惯常在车站小偷小摸的家伙,以及几个有案底的凶徒。   最倒霉的是一些行李里带着危险物品的旅客,因为安检形同虚设,他们也压根儿没禁止携带燃爆物品上车的观念,这些旅客在随身的包裹里夹带着鞭炮、烟花、香蕉水、酒精、汽柴油等物。   甚至有人带着制式子弹,一问,却是在单位里民兵训练时打靶剩下的,觉得好玩,能辟邪,所以带在身上。   不用说了,这些旅客统统被就地扣押,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林千军边走边听着派出所指导员的介绍,在心中点了点头,派出所的同志这番布置倒是滴水不漏。   这时,他已经能看到通向二楼的楼梯了,楼梯口有两个民警把守着,还用绳索临时拉了一条警戒线--这却是林千军以前给基层同志上课时传授的小技巧。   林千军又转过视线,在把守的两位民警身上转一圈,只见他们都戴着白手套,脚上也套着布鞋套--其中一个民警显然一时找不到鞋套,干脆用一条毛巾把鞋裹了起来。   林千军更满意了,对指导员点了点头:“你们保护现场的意识很好。等会儿,我一个人进入案发现场,你们就在外面等着。”   指导员忙应了,又递上装满各种设备的现场勘查箱子,其中还有一台海鸥照相机。   林千军也戴上了手套,穿上鞋套,甚至带戴上了一个口罩,这才矮身穿过警戒线,小心翼翼走上了楼梯。   林千军掂着脚尖,一步一步迈上楼梯,当他的头探出楼梯口时,一眼看到西走廊的情形时,禁不住长长倒吸了口凉气--   走廊里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旅客张皇逃亡里扔下的行李、衣鞋、鞋子、帽子甚至女人的发饰,地面上星星点点布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这显然是伤者留下的。   林千军举起照相机,远景近景全景拍了好几张,然后他如同绕过地雷阵一样绕过那些遗弃的行李和血迹,向走廊中央行去。   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走廊中央,四肢血肉模糊,腹腔洞开,隐隐露出了里面的内脏,以尸体为中心,血迹、皮肉内脏碎块呈放射性分布在地面上、大理石墙面上。   林千军轻轻用脚拔拉开几块水晶吊灯的碎片,走到了死者身边,对着面部拍了好几张照片。   死者的面部剧烈扭曲,带着临死那一瞬间的疯狂和恐惧,但并没有被爆炸所损害,有了面部照片,就能按图索骥,在全国找到死者的真实身份了。   收起照相机,林千军蹲下身,仔细检查起尸体来--死者的双手和双臂是毁伤最严重的,双手十指几乎全被炸飞,露出了白生生的骨茬,双臂皮开肉绽,骨头都露了出来。   毫无疑问,爆炸中心部位就在双手的位置。   腹部的损伤也同样严重,腹胸部被冲击波几乎撕开一个大洞,露出了破碎的内脏和断裂的肋骨。   林千军突然神色一凝,取过一个小镊子,探进死者如同浆糊一样的腹内,夹出了一段类似线头的物体,那是一根电线!   在尸体四周,林千军还找到了电池外壳、碎钢片、塑料片、毛巾等物体,甚至还有一把完整的钥匙,看大小,应该是自行车锁的钥匙。毛巾被冲击波撕得粉碎,残留上有“运---拉---厂”的字样。   林千军站在尸体身边,微微闭上眼睛,想像着自己就是那个死者,手里握着雷管和发火装置,一心求死,把雷管抱在腹部,抱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按下了发火装置--   轰!   林千军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一圈,没错了,这具尸体就是引发爆炸的凶犯!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是以他为中心点扩散开去的!   如果死者只是一个被爆炸波及的无辜旅客,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多的爆炸特点。   林千军受一把手之命前来走廊调查前,曾经有过怀疑--真正的爆炸案凶犯其实就是石国锋!   他在实施爆炸前被人发现,于是干脆丧心病狂地把爆炸物塞到无辜群众身上,引爆,自己趁着混乱借机逃脱。   但是在检查过死者尸体后,林千军立刻推翻了自己此前的怀疑--从死者的最后姿态,和爆炸造成的伤痕看,这毫无疑问是一次主动的自S式爆炸案。   林千军在陈巧莉的协助下,阅读了大量的外文资料,他由此得知,国外腐朽的西方国家曾经发生过多起自S式袭击,爆炸现场的特点和自己现在看到的京城火车站西走廊一般无二。   林千军带着搜集到的证物回到了一楼,派出所指导员忙迎了上来,林千军问道:“石国锋同志抢下来的手提包呢?”   同志?指导员立刻会过意来,显然林千军的初步勘查已经排除了石国锋的嫌疑了,他立刻道:“包锁在我办公室里了。再没有别人碰过。”   他顿了顿:“只是我们当初由于误会抓捕石国锋同志时,没有戴手套,包上有我们派出所同志的指印。”   林千军道:“检查以后再说吧。”   两人又匆匆回到派出所,林千军向一把手初步汇报了勘查情况,又把胶卷交给同志立刻冲印,转身就跟着指导员前去检查手提包。   林千军接过手提包后,脸上不露神色,但双手却情不自禁微微有些颤抖--他妈的!那个自S爆炸凶徒是想要害死多少人啊?!   手提包沉得几乎一只手拎不动,透过豁开的拉链,能够看到里面一根根雷管、捆扎好的炸药以及包扎在炸药外面的黄澄澄的子弹!   如果这个手提包没有被石国锋及时抢下来,那西走廊的旅客不知有多少人会丧命,多少人会带着一身的伤痕!   林千军冷静下心神,取过一些设备,提取了手提包表面上的指纹--如果石国锋的话是正确的,那手提包就应该有石国锋、死者和派出所干警三方的指纹。   幸运的是,手提包上的确留存了好几枚完整的指纹,林千军立刻交给指导员,让他安排专人进行排查。   接着,林千军小心翼翼打开了手提包,将里面的爆炸物如同捧着婴儿一样取了出来--他先是剥离了剩余的电线,以及电线联接的白象牌电池。   接着,林千军又解开了用胶布缠绕在炸药包上的子弹--身为部队大院的子弟,他一眼认出来,子弹有两种,分别是762型子弹和小口径步枪子弹。总数有近百颗。   凶手将子弹缠绕在炸药包外,显然是为了增加爆炸威力,近百颗子弹被二次引爆后,会在走廊里乱飞,每一颗弹头,甚至每一粒碎片,都是致命的杀手。   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林千军解开炸药包后的震憾与涛天的愤怒!   黑索金!   居然是比TNT还威力大上数倍的黑索金!   林千军的心脏呯呯直跳,背后渗出一层冷汗,老天保佑啊,要不是石国锋及时出手,西走廊此时将躺了一地的死伤群众!   那个凶徒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难消恨!   林千军继续搜包,在夹层里又有新的发现--那是火车票、零钱、饭票和工作证。   翻开工作证,照片上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西走廊那唯一的死者的脸!他的名字,叫王志刚!   工作证和饭票上的工作单位是山西运城拖拉机厂--这和爆炸现场残破的毛巾上的字吻合,车票上的车次则是西安到京城的136次列车--林千军扭头问站在门口的指导员:“136次列车几点到站?”   指导员立刻道:“下午4点14分到京。” 第124章 林千军的疑心   林千军估算了一下时间,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时间对得上。”   林千军带着工作证匆匆回到派出所小小的会议室,将工作证递给一把手:“立刻通知山西的同志,查王志刚!”   一把手接过工作证,瞟了一眼,满意地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一挥手:“都愣着干什么?查!立刻查!我今天晚上就要得到消息!”   一把手就守在派出所的电话机旁,盯着下属大声嚷嚷着给各地打着电话,比预想得更快,各地的消息如同流水一样送了过来--   这一则是林千军已经搜集了足够多的线索,就差把凶徒的户口本递到基层鼻子底下了,二来各省市县的领导听说京城要地发生了爆炸案,凶犯居然是自己管辖区内的人,差点吓瘫了,抱着将功赎罪的心思拼尽全力连夜进行调查。   更多更细致的线索如同拼图上的碎块一样送到了一把手和林千军的案头:王志刚当兵的经历、分配到运城拖拉机厂后的不满、多次请求调回京城被拒绝、和对象吵架分手--   “山西永济炸药厂工人王冬树证明,9月初,王志刚曾向他索要200克黑索金炸药。”   “王志刚好友秦世昌、工友李金良说,他们给过王志刚几发762型子弹。10月15日中午,李金良还给过王志刚10个电雷管。工友李丽华、沈金涛证明,去年的12月份,他们曾分别给过王志刚小口径步枪子弹40多发。”   “10月28日晚上9点多,运城地区商业局干部张志祥,亲眼看见王志刚提着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前往火车站。因为王志刚的手提包装得很满,拉锁都拉不上。他还好意提醒了一句。”   “爆炸现场提取的钥匙,证明是王志刚的凤凰自行车的钥匙,王志刚进京前,把自行车送给了好友秦世昌。”   “王志刚的女朋友是邢台商业局售货员,她证实,两人刚刚因为生活矛盾而闹分手。王志刚多次扬言,要死给她看。”   堪称铁证的证物成了拼图上的最后一块碎片--李家宝等四个王志刚生前好友,于28日收到他写来的绝笔信,信中写道,“我走了,永远走了,今后再也不会再见了。我去的地方虽不理想,但终究是个归宿。”   但是,善良的朋友们都以为看上去文质彬彬甚至有些懦弱的王志刚,只是暂时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几天。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走上了一条绝路,而且更是丧心病狂想带着众多无辜者和他一起下地狱!   一把手看着一项项证据,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问林千军:“小林啊,这是不是你平时经常在念叨的‘证据链’?”   林千军点点头:“是的,案犯的作案动机、犯罪过程、相关的作案材料,甚至时间节点全都吻合得上。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典型的孤狼式袭击,王志刚并没有什么Z治目的,完全是因为个人工作生活情感不顺利,而产生了厌世情绪。”   “可惜,我们国家对心理问题不怎么关注,不然的话,厂医提前就能发现王志刚心理存在疾病,可以提早介入,提早治疗,也就不会有这次惨剧发生了。”   一把手有些不以为然,心理疾病的观念很早就传入中国了,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看来,那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腐朽坠落的小资产阶级特有的无病呻吟,咱们新中国的劳动人民,怎么可能会有心理疾病?   一把手满意地收起桌子上的材料:“我这就去向上面汇报。唉,不求有功,但求领导不要批评我们就行了。嗯,孤狼式袭击,小林你这名字取得好,我就以这一口径向领导汇报。”   林千军送一把手出了派出手门上,目送警车远去,转身,对紧跟在后的指导员道:“走,我们去拜访一下大功臣石国锋同志。”   石国锋坐在派出所值班室的床上,这是干警们临时休息的地方,薄板床乱得和狗窝一样,那被子都油腻得发黑了,狭小的值班室里充沛着一股散之不去的脚臭味。   石国锋心里乱糟糟,至今没能从走廊里那突发的争夺和随后的爆炸中醒过神来,一切都如梦如幻,是如此的不真实,但是隐隐站在值班室门口的两名警察却无声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他还身陷其中!   幸运的是,虽然刚被派出所的警察扣押时,曾经受到过粗暴的对待,但在王宇辰以及其他旅客出面作证后,自己的待遇很快转好。   等进了值班室,民警递上茶水、糕点后,石国锋的心就落下了一半,最起码,这并不是将自己当敌特分子来对待了。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股寒风飘了进来,走进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正是派出所的指导员,曾经将自己一个擒拿动作反手摁倒在地的老熟人,另一个年轻点的干警却是个陌生人。   可是奇怪的是,年长的指导员对那年青干警却极尊重,居然摆了个推门让位的动作。   林千军一进门就笑道:“石国锋同志,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同志”两字,石国锋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他腾一下站起来,紧张地道:“警察同志,你们都查清了?!我、我可真不是坏人啊!”   林千军突然一怔,不知为何,他觉得石国锋的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此前石国锋受王宇辰所托到部委投信,曾经被林千军盯着骑自行车的背影紧追过一阵儿--可是他摇了摇脑袋,想不起来,应该是自己看错眼了吧。   这石国锋也是堂堂部级单位的领导同志,虽然因为年龄关系,已经快退居二线,但他怎么也不可能跑到部委塞匿名信啊。   林千军满脸堆笑道:“查清楚了,全都查清楚了,爆炸案是由一个叫王志刚的人犯下的--”   林千军略略介绍了一下案情,握住石国锋的手道:“石同志,幸亏你的警惕性高,抢下了那王志刚手里的包,要不然,真不知道西走廊得死伤上多少人!对了,你当时是怎么发现王志刚包里的爆炸物的?”   石国锋含糊道:“说来也是巧,我进站时,看到那个王志刚在整理手提包,就多看了一眼,无意中发现了包里的爆炸物--”   林千军不为人察觉的一皱眉--这也太巧合了吧?只瞄了一眼,就看到了王志刚包里的爆炸物?王志刚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他又怎么会这样不小心让人看到自己包里的东西?   可是,无论如何,石国锋也不可能是王志刚的同伙,两人的背景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相识相交,又共同策划这起惊天大案。   --退一万步说,就算案件是王志刚和石国锋同谋,他又为什么突然阻止王志刚作案,抢走了王志刚手里装满致命爆炸物的手提包呢?   这从逻辑上说,根本行不通啊!   林千军感慨地道:“是啊,这可真是太巧了。对了,石同志今天来火车站,是要办什么事吗?送人?接客?还是买票?”   石国锋一怔,下意识地道:“我是来送朋友的--”   林千军追问道:“朋友?什么朋友?他们安全吗?有没有在爆炸中受伤?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   石国锋忙道:“不用不用,我看到我的朋友被送上救护车了,应该没事了--对了,这位同志,我可以回家了吗?”   林千军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最近我们还可能向你了解点情况,麻烦你这段时间就不要离京了。”   石国锋一口答应了,这时,他的单位也早就派了人来--派出所向单位核实石国锋身份时,可把单位吓了一跳,等听到石国锋涉及火车站爆炸后,更是魂飞天外,由一个二把手带队,亲自赶到火车站打听情况。   只不过,现在已经证明,石国锋是挺身而出阻止爆炸的英雄,单位领导自然喜出望外,口口声声要接老石回单位庆功。   林千军目送石国锋和他的单位同事离去,挥了挥手,立刻,有一个下属干警靠了过来。   林千军低声道:“查一下石国锋最近的行踪,尤其是他和谁一起来的火车站。”   下属一怔:“林头儿,咱们不是已经查清了吗?王志刚就是案犯啊,这石国锋可是立了大功了。这个时候查他,那不是多此一举吗?万一惹恼了他,咱们还要吃挂落。”   林千军瞪了下属一眼:“哪儿来这样多的废话?叫你查,你就去查!再啰嗦,就从我的部室里滚蛋!”   下属缩了缩脖子,林千军虽然年轻,但在部室里已经树立起了绝对的权威,说一不二,自己在部委里的资格虽然老,但林千军真要让他滚蛋,没人敢帮他说好话。   那下属忙道:“林头儿你放心,我后天--不,明天就给你一个准信儿。那姓石的我暗中打量过,就是个普通的老干部,没什么反侦查意识。我保证连他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都给你打听来。”   京城这地界儿,就没有什么是打听不到的。就连红墙后面的风声,都能传到出租司机大哥的嘴里,更不要说石国锋一个老干部毫无戒心的所做所为了。   受林千军指令前去打探信息的下属,次日下午就兴冲冲赶回了办公室,先抄起自己桌上的大茶缸猛灌了几口凉水,一抹嘴,兴奋地冲着林千军嚷嚷着:   “林头儿,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让我去查那姓石的,我其实肚皮里还真有些不以为然,可没想到这一查,可查出不得了的大事儿来了!咱们这下可逮着大鱼了!”   林千军耸然动容,停下了手里的笔:“石国锋有问题?”   下属一拍大腿:“有!而且问题可大着呢!”   下属从怀里掏出了笔记本:“石国锋昨天去火车站是去送人的,而且那火车票也是他动用关系开后门买的,两张卧铺!”   林千军一皱眉:“卧铺?这卧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得局级以上干部拿着介绍信才能买,想开后门买,那就不光是花多少钱的问题了。”   下属笑道:“可不是嘛。林头儿,你知道石国锋这卧铺票是给谁买的?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孩子!这两人,是以前在平河和石国锋认识的--石国锋下放单位就在平河。”   林千军直视下属:“下放平河时认识的老朋友?我看没这样简单!如果这三者之间的关系这样普通,你也用不着跑到我这儿邀功来了。”   下属嘿嘿笑道:“我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了林头儿你?没错,石国锋和那一老一少关系非同小可!他们三人联手私吞集体巨额利益!石国锋还收受了大笔的贿赂!”   林千军一怔:“究竟怎么个情况?说话别说半截子!”   看到林千军有些不耐烦,下属忙翻着本子道:“据我调查,在最近大半个月内,通过石国锋,以前在平河与他相识,后迁居到甬城的老太--蒋阿婆,在京城购买了大量的房产--30多套的四合院,涉及资金--”   林千军听到资金的具体数额也不禁吓了一大跳:“什么?这样大的数字?你不会弄错了吧?”   下属拍着胸脯道:“没弄错!我还查到了蒋阿婆从甬城打来的汇款底单。原来这钱,是甬城一家叫雅格尔的外资公司打过来的。”   林千军有点糊涂了:“这怎么又跟外资企业扯上关系了?”   下属笑道:“这事儿啊,我也已经和甬城方面的同志们联系过了,我以前在培训时,结识过甬城的几个同行,我打了几个电话,就把这事儿全都查了个底儿掉。”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桩传奇,根儿,就在那个跟着蒋阿婆来京城,名叫王宇辰的小孩子身上。”   林千军眼见着下属越扯越远,甚至扯到了一个小屁孩子身上,但他并没有不耐烦,有时候,事情越离奇,越接近真相,自己在蝴蝶大师指点下办的那些案子,在外人眼里看来,不也是一个比一个更离奇吗?   林千军干脆甩了下属一根烟:“慢慢说,别漏下一个细节。”   下属忙给林千军和自己点上烟,吐着烟圈道:“这事儿,还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王宇辰跟随父母住在平河第一中学的教职员工宿舍,中学外面有条河--”   那下属倒的确有些本事,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把王宇辰的过往扒了个底儿掉。   当然,有些相关的事宜都是公开的,比如王宇辰救人义举、受谢文华之邀前往香江、雅格尔专卖店的成立等事,那都是公开宣传过,或者办过正规手续的,一查一个准。   林千军很快明白了隐藏在幕后的弯弯绕绕,他用手指敲着桌子:“毫无疑问,这个王宇辰,是香江大老板谢文华的白手套,或者说,代理人。”   “无论是开办雅格尔专卖店还是在京城购买大量房产,资金都是谢文华提供的。姓谢的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感谢王宇辰当年的救命之恩,二来是避开国家限制外资直接购买房产的相关规定。”   “只不过,王宇辰年纪实在太小了,所以明面上的一些事,还得蒋阿婆来出面。”   下属连连点头:“林头儿你说得对,我在调查时,还听到一个传言,说王宇辰在香江玩赌球,赢了一大笔钱,雅格尔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其实就是他自己。”   “哈哈哈,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赌搏是什么玩意儿吗?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居然想从外国赌球集团手里赢一大笔钱?他也不怕自己有命挣没命花!”   其实,林千军的下属还真猜中了--在香江,赌球公司的纪经人的确曾经想黑吃黑来着,但他误以为谢文华是王宇辰背后真正的下注人,这才没敢动手。要不然,王宇辰连关口都过不了,连夜就被沉到维多利亚港了。   林千军深吸了一口烟:“石国锋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下属道:“石国锋利用所在单位的一些人脉,帮蒋阿婆、王宇辰寻找适合的房产,起到了类似中介的作用。这老小子倒也尽力,起早摸黑寻找好房子,还帮着谈价钱、协调租户等。”   “林头儿你也知道,那些四合院里的租户可也不是好说话的,就算房东把房子卖了,他们硬赖在那儿不走,哭天抹眼泪的,就蒋阿婆王宇辰一老一小两个外地人,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搞不好,还被人家玩招鸠占鹊巢,打官司都不好使。”   林千军冷笑道:“石国锋也不会白忙乎,一定收了不少好处吧?”   下属重重点头:“林头儿你猜得没错。姓石的前不久突然自己掏钱买了一套位置朝向极好的房子,这段时间正忙着装修呢。那房价--嘿,姓石的不吃不喝几十年都攒不起!就这一套房子,就够姓石的丢了帽子位子,去吃窝窝头了。” 第125章 “黑名单”   林千军轻轻用手指敲着桌子,半晌问道:“还有吗?”   下属一怔:“什么?噢,我调查来的情况就这些,再没别的了。正式报告我等会儿写一份给你。”   林千军漫不经心一挥手:“不用了。这事儿就这样了了吧。”   下属大吃一惊:“什么?林头儿,你说什么呢?!这事儿怎么就这样了了?那姓石的可不是一个好东西!”   林千军敲了敲桌子,肃容道:“注意你的措辞!石国锋同志刚刚在火车站爆炸事件中立下大功!你这是在抵毁一个相当级别的部委领导干部!”   下属张口结舌:“不是,那个,这不是林头儿你让我去调查的吗?”   林千军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就这样一根筋呢?你看看,你查到的这些情况,其实压根儿说明不了什么。”   “蒋阿婆和王宇辰的确拿了雅格尔的钱买房,可人家外资企业愿意把钱给个人,咱们也管不着啊。那房产证上,写的就是蒋阿婆、王宇辰的名字,并没有违反国家有关外资限购的规定啊。”   下属傻了眼,期期艾艾道:“可石国锋受贿--”   林千军一皱眉:“受贿?受什么贿?人家完全可以说那是私人借款!石国锋和蒋阿婆、王宇辰有什么权钱交易吗?他有出卖国家集体利益吗?没有啊。总不能说介绍人家房源也是犯罪吧?”   下属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千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石国锋的调查就到此为止吧。我原本是想查查他和爆炸案主犯王志刚有没有什么瓜葛,现在看来,石国锋是清白的--刚刚花了这样多的钱买了套大房子,正美滋滋忙着装修的人,怎么可能去搞什么自S式袭击?”   说着,林千军取过一张报纸,塞给下属:“这是今天的人报,你看看吧。”   下属接过报纸,一眼看到一条以新华社电稿形式发表的新闻“京城火车站发生一起爆炸事件建筑未受破坏火车运行正常旅客秩序良好”。   导语中特别提到,只有部分旅客受轻伤,无一伤亡,在危及关头,国家干部石国锋同志英勇出手,从凶徒手里抢下了装满爆炸物的手提包。   下属恍然,他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愣头青,稍一转念就明白过来,京城火车站爆炸事件发生后,隐瞒是隐瞒不住的,京城内有各国使馆,稍一打听就能了解到事实真相,所以还不如公之于众。   但是,一定要大张旗鼓宣传石国锋挺身而出勇斗歹徒的事迹,丧事喜办嘛,这可是传统技能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如果嚷嚷着石国锋拿了有外资背景人员的好处费,那可不是给领导们上眼药吗?   “没有大局观念”一顶大帽子就扣上来了。   下属倒也干脆,几下撕了自己笔记本上的相关记灵,对林千军道:“林头儿,你放心,我调查石国锋的事儿,除了你我,就没有第三人知道,那些被调查人员也以为只是寻常的聊天,这风儿,传不到石国锋耳里。”   林千军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你了。过了年后,部室里的几个小组会进行调整,希望你能多挑些担子,到时可不要叫苦,要处理好家庭和工作之间的关系。”   下属大喜,这是林股长把自己当心腹了,他连忙道:“请林股长放心,我一定做好你分派的每一项工作!”   林千军等下属离开办公室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蒋阿婆、王宇辰两个名字,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两个名字出起神来--这个叫王宇辰的孩子,倒有些意思,小小年纪就救了海外侨胞,因此而有了一份与众不同的缘份。   不过,他一个小学生,就卷入境外赌球、当外资公司的白手套、开办企业、购买房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以后对他的成长可大大不利啊。   别以为现在能沾些便宜,可谁知道以后会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   林千军摇了摇头,但此事与自己无关,随着改开,窗户打开后,苍蝇啊蚊子啊什么也飞了进来,但看总的趋势,这窗户打开就再不会关上了,以后社会上还会有更离奇的事情发生。   这一切,都是钱闹的,自己只须冷眼旁观就是了。   话说回来,蝴蝶大师才是真正的高人啊,他一心为国为民,却不求个人私利,时至今日,依然隐居幕后,功名利禄尽归自己这个不记名的弟子所有--咦,蝴蝶大师为何没有来信警告自己关于火车站爆炸一案?   蝴蝶大师只要来信聊聊数语,就能让自己轻轻松松消弥此次祸事--早在王志刚带着一手提包炸药上车赴京前,自己就能把他活捉了。   林千军挠了挠头,转而自失的一笑,蝴蝶大师想来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火车站爆炸案造成的伤亡并不大,除了王志刚当场身死外,也就伤了五六个旅客,受伤最重的旅客也只不过大腿上被碎雷管片划破了一个口子,缝了十来针。   这对能预测地震、火山爆发的蝴蝶大师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在林千军心里,说句思想境界不够高的话--那王志刚死得好!如果真是在他犯案之前活捉了,也不可能判死刑,坐几年牢也就出来了。   可王志刚这样的家伙,如同一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制造更大的灾难。   相对而言,此次爆炸只炸死王志刚一人,真正是老天开眼了!   如此一想,石国锋还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相较之下,他收受蒋阿婆、王宇辰好处费一事,实在是不值一提。   林千军摇了摇头,将笔记本上的蒋阿婆、王宇辰两个名字漆黑。   王宇辰并不知道,自己一度被林千军上了“黑名单”,他和蒋阿婆被送到医院后,很快发现并没有受伤,脸上的血迹都是他人的,护士帮他们清理了血迹后,就让他们休息。   王宇辰倒想出院来着,可是住院区都被警察看管起来了,不能随意进出。   接下来几日,不断有人来盘问王宇辰和蒋阿婆,王宇辰一口咬定自己是跟着奶奶来京城爬长城的,正准备回甬城。   调查人员也没料到一个小学生撒谎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不疑有他,还一个劲安慰他别害怕,警察叔叔一定会把坏人抓住云云。   四天后,调查人员终于同意蒋阿婆和王宇辰出院,还帮他们换了车票,直到火车启动,王宇辰才长长松了口气,你妹的,此次京城之行原本是想来捡漏发大财的,可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折在火车站了。   说到底,是自己对脑海中的海量报纸资料掌握得不够详细,以至于不得不临时抱佛脚,甚至自己要冲在第一线--有没有搞错啊,我过了年才只有8岁啊!那王志刚如果提前引爆,自己现在就已经炸成碎尸块了!   原本自己只要给林千军写封信,就能轻松解决的事,却硬是变成了一幕虎口拔牙的生死剧。   不行不行!老子虽然想有所作为,可并不是说要拼掉自己的小命的。老子真的很怕死的啊。   王宇辰在肚皮里对自己埋怨了半天,干脆一闭眼,躺在卧铺上,仔细翻阅起脑海中的报纸来,最起码,要对接下来的1981年将要发生的大事做到心中有数,未雨绸缪,早作安排。   列车依靠在甬城南站时,天正在下着小雨,王建设心急如焚地站在出站口,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京城火车站爆炸案,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因为王宇辰给他打过电话通知过回甬城的车次,正是同一天!   接下来几日,蒋阿婆和王宇辰音讯皆无,吓得朱明哭个不停,王建设都已经准备买车票去京城--事后,等王宇辰再次来电,王建设才知道一老一小是住院配合调查,万幸的是两人都没受伤。   王建设哭笑不得,自己这儿子怎么每次外出都会惹出事来,有时候真想把这小子禁足,把他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这臭小子都有自己独门独户的豪宅大院了,存在香江的钱自己八辈子工资都比不上,自己这个老子啊,可是一点权威感都没有。   王建设正在肚里埋怨,就看到出站口人潮汹涌,却是一班列车到了。   他掂起脚,张望了半天,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但他很快心一沉--蒋阿婆背着王宇辰,手里拎着一串大包小包。王宇辰趴在奶奶身上,紧闭着眼睛,头软软的垂着。   王建设大惊失色,奋力推挤开人群,不顾被踩了脚的旅客连串的骂声,抢到蒋阿婆身边:“妈,辰辰这是怎么了?!”   蒋阿婆还没有回话,王宇辰勉强睁开了眼睛,冲着王建设咧嘴一笑:“没事儿,就是有点发烧,咳咳咳--”   王建设一皱眉:“气管炎!辰辰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发作气管炎了,这次怎么又犯病了?一定是京城的天气太冷了!快,咱们这就去医院!”   王宇辰是在返甬城的列车上被冻得气管炎发作的,列车的暖气片出了故障,以至于王宇辰在卧铺里冻得鼻涕长流,蒋阿婆把自己的被子都裹在了他身上,依然无济于事。   咳嗽、感冒、发烧,然后转为气管炎。   王宇辰的喉咙里如同住进了一只小猫一样,呼噜呼噜响个不停,每一次呼吸都要他用力扩张胸部,要不然,哪怕他嘴张得再大,也无法让自己的肺部得到一点新鲜空气。   王宇辰是真害怕了,他自从重生后,就一直努力锻炼身体,就是怕自己这幅底子糟糕的身子骨拖累,尤其是气管炎,在这个医疗技术并不发达的80年代,完全有可能转过肺炎,甚至一命呜呼。   王宇辰整晚整晚坐着,不敢躺下睡觉,生怕自己躺下后,再也不能恢复自主呼吸,只能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打个浅浅的瞌睡,但很快又会惊醒--这趟从京城返回甬城的旅程,真成了王宇辰惊心之旅!   王建设一迭声催促着三轮车车夫,车夫将脚踏板踩得如同风火轮一般,直冲进第二医院的急诊科。   急诊室的大夫一听王宇辰的肺音,就是一皱眉,冲着王建设喝斥道:“你是孩子的爸爸?有你这样当大人的吗?这孩子病情耽误的时间太长了,肺部有锣音了,快办理住院手续吧!”   王建设急得拉住大夫的手道:“医生,孩子不会有事吧?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大夫不耐烦地道:“你现在急又有什么用?有没有后遗症,得等治疗以后再说。先给孩子吊盐水。”   王宇辰很快被送到了住院部,护士给他挂上了盐水瓶。   80年代的盐水瓶是玻璃做的,患者打完盐水后,会将空瓶子带回家,到了冬天,充上热水当热水袋用。   这其实非常危险,因为玻璃药瓶并不是设计用来灌热水的,在热胀冷缩效应下,药瓶会突然破裂,迸出来的热水极易伤到人。   王宇辰就被伤过,当然,那是在另一个时空中,刚上小学三年级的他,钻进被窝后,脚刚碰到朱明一早放在被窝里的药瓶热水袋。   就听到呯的一声轻响,药瓶毫无征兆的破裂了,瓶里滚烫的热水顿时痛得王宇辰哭爹叫娘,事后小腿上肿起一溜水泡。   类似的事件在甬城不止一次发生过,可是依然有很多人用药瓶做热水袋,没办法,穷啊。   正经的热水袋又叫烫婆子,是用铜做的小炉子,里面装上烧红的木炭,再包裹上一个棉套,能暖和整整一个晚上,外婆就有这样一个烫婆子,还是解放前请铜匠打的。   王宇辰如果随身带着个烫婆子,也不至于在列车上冻成狗了。   啊啊啊,好怀念21世纪的生活啊,一个暖宝宝就能解决的问题,如今却让自己住了院。   王宇辰一边看着护士小姐姐给自己手腕上扎针,一边不时抬头打量着玻璃药瓶,在心里转着古怪的念头。   王建设却误会了,在旁边生硬的安慰着王宇辰:“不痛不痛,护士阿姨很快打好针了。打了针,这病才治得好。”   王宇辰勉强冲着父亲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手腕上却是一痛,护士哎呀了一声,“没扎到血管,得重打了。”   王建设一皱眉:“怎么这样不小心?”   王宇辰瞄了眼手腕上冒着血珠的针眼,反而安慰护士:“我的血管细,是不好打,你慢慢扎吧。”   护士满脸通红,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安抚,手忙脚乱又扎了一针,结果--又扎歪了!   王建设有些生气了:“你这护士的技术怎么这样差?拿我儿子练手啊?换个人来!要技术好的!”   护士不敢顶嘴,匆匆而去,不一会儿,换了个稍年长的护士,因为王宇辰两只手腕都已经打过,只能换在头顶上扎针,可万万没想到,这一针也同样没扎成!   王建设气得重重一拍病床边的桌子:“你们这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吗?你们看看,把我儿子扎成什么样子了?!”   护士们也有些着急:“这也不能怪我们啊,你家孩子血管太细了,实在是难找。”   王建设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你们还有理了!护士长呢!我要投诉!”   正在一团乱,病房门口飘进一个纤细的身影:“我来给这孩子扎针吧。”   护士惊讶地道:“方医生?你怎么来了?”   方医生笑道:“我正在查房呢,就听到你们这儿嚷嚷,赶紧过来看看。我以前在乡卫生院支农时,也经常帮着护士们扎针的,自认为水平还可以,我来试试看吧。”   护士忙让出了位置,那方医生刚在病床边坐下,一眼看到王宇辰的脸,顿时一怔:“呦,这不是王宇辰小朋友吗?”   王宇辰正按着额头针眼上的药棉,闻言一愣:“那个医生阿姨,你认识我?”   那方医生伸出手指,将捂着大半张脸的口罩稍稍向下一拉:“是我啊,我们在火车上见过面。哈哈,这样小的年纪就会看英文原版书的小神童,我可忘不了。”   王宇辰眼睛一亮:“方宁兰阿姨?你怎么在这里?”   方医生正是曾经在广东返回甬城的火车上,给差点被热心群众当成小间谍的王宇辰解围的方宁兰。   方宁兰笑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就在二院呼吸科工作啊。你因为气管炎住院,正好被我管。你可得乖乖打针吃药呦。”   方宁兰查看了一下王宇辰已经扎过针的左右手腕和脑门,点点头,又摇摇头:“这血管是有些不好扎,这样吧,我们试试脚脖子。”   “换了别的孩子,我是不敢扎脚脖子的,怕他乱动,就算是好不容易扎进了,稍一动弹,那针头又要滑脱了。可是我知道辰辰是个与众不现的孩子,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对不对?”   王宇辰苍白着脸费力的呼吸着,勉强笑道:“方阿姨,你就别玩激将法了,快给我打针吧。” 第126章 差点断子绝孙   方宁兰一笑,熟练的抹酒精、消毒针头,细细用手指摸索着皮肤下血管的走向,然后手起针落,唉呀,旁边一直盯着的护士轻轻叫了一声:“糟糕,没有回血。”   没有回血,这一针又扎歪了。   方宁兰却不动声色,抽针,但是,并没有将针头完全抽离,而是轻轻地变换了方向,再次扎了进去,这一次,针管内出现了一抹鲜花--扎中血管了!   方宁兰松了一口气,固定好针头,挂上盐水瓶。   王宇辰低声道了谢谢,方宁兰对王宇辰也对王建设道:“让你白白挨了几针,多吃了苦头,是我们的错,你没骂我们就是好的了,不用谢。”   看着药液缓缓滴入王宇辰的血管,方宁兰又取过几片药片:“那,把药吃了吧。双管齐下,你的病好得更快。”   王宇辰接过药片,拢在手心里,刚要放到唇边,突然一皱眉,对王建设道:“爸,你帮我看一下药盒,这是什么药?”   旁边的护士有些不耐烦:“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弄错药的。”   王建设仔细看了看护士药盘里的盒子,大声念了出来,王宇辰听清药名,毫不迟疑,将手里的药往旁边小柜子上一放:“这药,我不吃。”   王建设、方宁兰和护士齐齐一愣,王建设脱口而出道:“辰辰,别胡闹,吃了药,你的病才能好。”   方宁兰也温声道:“你刚才连打针也不怕,怎么反而不愿意吃药了?是怕苦吗?要不我去办公室给你拿两颗水果糖,吃了药后含口糖,去去苦味?”   王宇辰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急促的喘息,嘴唇由于缺氧而发青,急得王建设连忙轻拍他的背部。   那护士急道:“这孩子真是的,都病成这样子,还因为怕苦不肯吃药,真是娇生惯养!”   方宁兰连拦住了护士的指责,轻声道:“辰辰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他不肯吃药,肯定有别的原因--”   这时,王宇辰好不容易喘均了气,指着药片道:“方阿姨,这药副作用太大,我不吃。”   20世纪80年代,国内用于治疗气管炎的药物很多是激素类药物,有很大的副作用,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就是因为小时候发病吃了太多的激素,以至于成年后人变得肥胖无比,内脏也隐隐有问题。   只是,当时人们对激素类药物副作用的危害并不怎么关注,包括医生在内,都只觉得这类药物起效快,是治病的良药。   护士实在忍不住了:“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们是医生?你才多大点人,居然指手脚说急诊医生开的药有问题?这药,你要是不肯吃,耽误了病情,可别怪我们。”说罢,那护士气冲冲端着药盘走了,住院部还有很多病人需要她照顾呢。   方宁兰微微皱眉,对王宇辰道:“辰辰,如果你不愿意吃药,方阿姨也不能强喂给你吃。不过你可想好了,虽然不吃这药,并不会让你的病马上恶化,但是在接下来的治疗中,你会感到非常难受。”   王宇辰坦然道:“我知道。这类激素药物可以平息我的喘息,大大缓解我的痛苦。可是方阿姨,这药的副作用是长期的,我不能为了眼前的这点子小利,就害了我的后半辈子。”   他突然压低声音:“方阿姨,我听说激素类药物吃多了,会影响内分泌,甚至影响性、生活--”   方宁兰瞠目结舌,她虽然是医生,并不忌讳接触病人隐私器官,可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子,对自己正儿八经讨论什么性、生活问题,实在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骂他一通?还是直接无视?   王建设在旁边尴尬得差点一头从窗户跳出去--惨了惨了,这漂亮女大夫该不会误以为辰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从自己这儿鹦鹉学舌的吧?   方宁兰正想好好教育一下王宇辰,小小的脑袋瓜里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突然一怔,她低声问道:“这关于激素影响内分泌甚至那个的事,也是你从英文书上看来的吗?还是你在香江听人说的?”   王宇辰知道方宁兰误会了,但他正好顺杆往上爬,点点头:   “是啊,我在香江曾经因为气管炎发作看过那儿的医生,那医生问过我在内地医院的治病用药经历,听说我吃过这样的激素后,就告诫我以后再不要服用了,在国外,医生都不给小孩子开这些激素类药物。”   方宁兰眉头微皱:“我在广州进修时,的确听说国外医疗界呼吁谨慎使用激素类药物--”   王建设此时总算恢复了正常,他听着儿子和女大夫一本正经交流着,甚至隐隐说服了大夫,吃惊之余,忙问道:“大夫,可如果我儿子不吃这药,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气管炎治疗啊?”   方宁兰安慰道:“放心吧,这退烧药打下去,孩子的病情就会逐渐转好,不用激素的话,辰辰会多吃些苦头,要依靠他自身的抵抗力战胜病魔,病情会拖得长一点。”   王建设吞吞吐吐地道:“那个,大夫,这激素真的会影响孩子的性、那个、咳咳、那个功能?”   方宁兰垂着眼皮,似乎盯着水泥地上的一个斑块看得入神,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这方面研究还不是很深入,但激素类药物副作用是较大--”   蒋阿婆在旁边高声大气地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辰辰绝对不吃这个药!这可是要断子绝孙的!建设,你要是逼孩子吃药,我老婆子可不答应!”   王建设苦笑道:“妈,我这不是正和大夫商量着嘛。”他轻咳了一声:“要不,大夫,咱们缓一缓,看看孩子病情的发展,再看要不要吃这激素?”   方宁兰道:“这也好。反正我几天都在住院区值班,辰辰有什么不适,你尽管到值班室找我。”   王宇辰总算避免了吞服大量的激素,只不过,这也导致他的病情缓解较慢,半躺半坐在病床上,费力地喘着气。   傍晚时,蒋阿婆把王建设轰回了家,说有她一个人照顾辰辰足够了,王建设看病房里只容一人陪夜,自己次日又要陪文化馆领导下乡支农,实在是没空在医院熬夜,再说王宇辰的烧也退了下去,这才叮嘱了王宇辰几句安心养病后匆匆离去。   朱明听回家的王建设转告了王宇辰的病况后,急得掉泪,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飞到二院的病房,一把将病中的儿子抱在怀里,可是她要在家照看王璐璐,实在是腾不出空去看望王宇辰。   更何况,璐璐年纪太小,自己进进出出医院,万一把璐璐给感染了,那可了不得。   最终,朱明只能在家里默默为儿子祈祷。   已经是深夜,王宇辰在病床上忍受着煎熬,努力呼吸,却又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惊着睡在旁边折叠床上的奶奶,奶奶稍一听到王宇辰发出动静,就会立刻披衣而起,帮他端茶倒水,拍背顺气。   自己多忍一忍,奶奶也能多睡一会儿。   夜晚的住院区就没有一个安静的时候,总有病人半夜不适,大声咳嗽,起夜,呼唤值班医生,甚至隐隐在抽泣。   王宇辰睡不着,干脆在脑海里胡思乱想,这气管炎在抗生素发明前,其实是一种富贵病,需要在空气清新气候温暖的地方静养。   好像奥地利的茜茜公主就有这病,长年在地中海的小岛上养病,这最终导致了她和婆婆、丈夫之间感情危机。   在另一个时空,自己在成年后,气管炎就再没发作过,只不过,很多人到了老年后,气管炎又会复发。   那年海南房地产大热时,自己还真动过心,考虑过要不要在海南买套海滨房,等退休后就到那儿安居,等老了不再受气管炎之苦。   嗯,现在自己有的是钱在海南买房,说起来,海南的房地产也是几起几落,如果自己踩准几个关键历史节点,在海南大大捞一票,到时不要说区区一套海滨房,就是弄一大片土地,搞一个度假区配游艇码头都没问题。   王宇辰正在作着天上掉馅饼在美梦,突然听到门口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有人,是谁?难道是小偷?   王宇辰微微睁开半条眼缝,只见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轻手轻脚进了房门,是方宁兰。   方宁兰走到王宇辰身边,俯身查看了一下盐水瓶里的药液,又用听筒听了听他的胸膛,轻声嘀咕道:“嗯,情况还算好,幸好病情没有恶化。辰辰这孩子也真是,太有主见,懂得也多,连吃个激素类药物都有那样多讲究。”   “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给广州的同学,他们也同意未成年的孩子谨慎使用激素。好好睡吧,辰辰,明天你的身体就能更好点了。”   王宇辰闭着眼睛,装出沉睡的样子,一直听到方宁兰的脚步声远离病房,这才松了口气,方阿姨,真是个认真负责又心善的医生呢。   如今这年头,医院医生是真心实意为人民服务,而非为人民币服务的,虽然他们的技术水平不如国外的同行,使用的医疗器械和药物也不够先进,但他们从来不会想着千方百计从病人身上赚钱。   一些老医生甚至只要开出几粒药,就能冶好一个病人--王宇辰和家人到医院看病开药,都是药房的医生从一个大瓶子里倒出几粒药到一个小纸袋里,上面写上服用的要点,折上口子让你带回家。   哪象后世,医生开的药方还要病人跑到医院外面的特定药房买高价药,这都是医疗产业化市场化给闹的。   改开后,中国得以跨越式发展,但其中也存在不少问题,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比较无感,因为他有事业单位编制,享受公费医疗。   可是重生后,再次亲身感受80年代的医疗服务,感受却非同一般。   可惜啊,虽然自己明知道一些弊端,却无人可述,只能眼睁睁看着相关机构相关人员把历史的错误道路重新走一遍,重生者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太微弱了。   哪怕明明知道今后的医患矛盾会害死那些好医生,也依然无能为力。   王宇辰在二院的住院部休养了四天,才将气管炎治愈,这几天内,当值的方宁兰一直精心照顾着他,王宇辰投桃报李,通过香江的柳涛搜罗了几本医学方面英文原版书籍和学术期刊送给她。   王宇辰对医学一窍不通,但他有后世的经历,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时和方宁兰闲聊,就把什么微创手术、远程诊疗、靶向治疗搬出来胡吹,方宁兰将信将疑,还以为是王宇辰从国外的资料上看来的。   王宇辰出院那天,送给方宁兰一张雅格尔专卖店的VIP卡,方宁兰喜出意外,她知道这卡如今在甬城可是极为抢手,普通人根本弄不到,就连二院的院长老婆托了不少关系弄了张卡,都要吹嘘半天。   方宁兰曾经逛过开明路街口的雅格尔专卖店,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那里的服装,她曾经在广州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看得出,雅格尔的风格是国外最流行的时尚。   只是一看价格标签--妈呀,一件衣服比自己一个月工资还贵!   她都没好意思请营业员帮自己拿几件衣服试试大小,红着脸悄悄溜出了专卖店。   此时捏着小小却精致的VIP卡,方宁兰都有些糊涂了--王宇辰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哪里来的雅格尔的卡?难道是偷拿家里大人的?   不可能啊,他家的大人一个是普通中层干部一个是学校老师,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啊。   方宁兰推让道:“辰辰,这卡我可不能收。不怕你笑话,就我那工资,根本买不起雅格尔的衣服。”   王宇辰笑道:“方阿姨,我知道医院的工资不高,正想问你,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方宁兰一怔:“赚外快?等等,我听说你以前曾经和阿婆一起卖茶叶蛋出租小人书,你该不会是让我也赚这样的外快吧?”   王宇辰笑道:“这怎么可能?方阿姨你可是高知人才,让你卖茶叶蛋,可不是埋汰人嘛。”   方宁兰酸溜溜地道:“高知人才又怎么样?如今是造原子蛋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我的工资啊,还真没卖茶叶蛋的多。”   王宇辰正色道:“方阿姨,我是真的想请你帮助。你知道,我家里有老有少,奶奶、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少不得有个头痛脑热的。”   “爸爸妈妈忙于工作,经常熬夜,不顾异自己的身体。我还有个妹妹,正是年幼最容易生病的时候,至于我自己--你也看见了,这次气管炎发作,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呢,我想请你帮忙,平时有空就到我家里走动走动,帮老老少少的检查一下身体,有病治病,没病调养。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忙乎,就参照医院发给你的工资,给你一份报酬,你看这样可行?”   方宁兰瞠目结舌,半晌,她脱口而出道:“你、你这是想找个保健医生?!天哪,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省厅级高级干部才有的待遇!”   王宇辰忙道:“不是保健医生,是家庭医生。方阿姨你了解国外的医疗体制,应该知道家庭医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请方阿姨平时有空,多多关注一下我和我的家人身体健康,提点养身的建议,当然,真有大病,我们肯定到医院进行专业的治疗。”   方宁兰连连摇头:“这这也太荒唐了,别说在甬城,就是在整个浙省,我都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先例。”   王宇辰耸耸肩膀:“改开以后,没有先例的事情多着呢,分田到户、引入外资、个体经营。话再说回来,这事无论是对集体还是对个人,都是有利无害的,咱们这也不算挖集体墙角啊是不是?难道说,你们二院严禁这样类似的行为?”   方宁兰皱眉想了半天:“医院倒是没有这样的规定,最多只规定不能在外非法行医,不过如果只是平常量个血压,听听肺音,给些健康养生方面的建议,倒没什么--我平时还给爷爷奶奶看点小病呢。”   王宇辰笑道:“这不就成了?方阿姨,你每周来一天,我给你这个数--”   方宁兰听到王宇辰报出的数字,忍不住心动起来--一周一天,一个月只不过忙碌四天,就顶得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这钱,也实在是太好赚了!   方宁兰并不是那种钻进钱眼里的人,但是,她也向往美好的优越的生活,如果多一份收入,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方宁兰突然想到一事:“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这样多钱?你爸爸妈妈要是听说了你这样乱花钱,肯定不答应--”   一直在旁边含笑不语的蒋阿婆突然道:“方大夫,你不用担心钱的事,这事儿,只要你同意,就由我作主定下来。要不这样,咱们先试行一段时间,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不干。” 第127章 一指纸条千斤重担   蒋阿婆都这样说了,方宁兰不好意思当面生硬的拒绝,只能含糊道:“那就先试试看吧。”   王宇辰和蒋阿婆告别方宁兰,叫了辆三轮车回向阳院偏院--怡园的工程还在继续,要等明年才能入住。   王宇辰心里挺高兴的,他自从重生后,就一直致力于改善家人的生活条件,如今包括外公外婆在内,家里人的吃喝住宿等生活条件,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大截,要不是怕太招人眼,王宇辰甚至想从香江进口一批最新潮的电器。   不过,他信奉财不露白这句老话,人心难测,家里一堆进口电器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的眼,万一闯进个贼来,那可就闹大了,甚至因此而伤及家人,非把王宇辰的肠子悔青不可。   但是请一个家庭医生却不一样,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让家人的生活品质大大提高一个台阶--没有家庭的小年轻,是根本不理解一个好医生有多重要的。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有了孩子后,最苦最累的活儿就是为孩子找医生。   孩子肠胃娇嫩,很容易生病拉稀,看西医常常是一边打吊针,一边孩子拉在裤裆里。   甬城市里只有最有名的中医董幼旗才看得好这样的病。   当时还没有网上挂号,王宇辰要凌晨一点跑到中医院门口,大冬天的端着小板凳裹着厚棉袄,全身打颤熬夜。   等五六点医院大门打开,不知从哪儿会冒出一堆黄牛争抢位置,王宇辰要一顿拳打脚踢骂骂咧咧才能在挂号窗前抢到一个位置。   可就这,医院内部早就已经预留了一堆内部号了,等王宇辰好不容易挂上号,都已经几十号开外去了,又得匆匆赶回家,把正在病中的孩子接来看诊。   光为了给孩子看病这事儿,王宇辰就不知和妻子吵过多少次架,以至于妻子吐槽巴不得王宇辰多找几个当医生的小三,以此解决孩子看病难的问题。   王宇辰苦笑,自己要有找美女医生做小三的本事,又怎么会陷入看病难的困境?   可是在20世纪80年代,王宇辰只要付出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金钱,就能拥有一个相当有水平的家庭医生,别的不说,通过方宁兰在甬城医院界的人脉,今后在各大医院看医生就方便多了。   很多病人看医生其实两眼一抹黑,对医生根本不了解,医患双方处于信息完全不平等的状态。   这不是开玩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各大医院门口都有很多黄牛黑中介,专门瞄准农村来的病人,利用他们信息不通的弱点,忽悠他们到高价的私营医院所谓的专家医生那儿挨宰。   而方宁兰却能明确告诉王宇辰,得了哪个病看哪个医生最靠谱。   嘿嘿,就是甬城市市长,也没这样的生活待遇吧?   星期天,方宁兰如约来到了向阳院,王宇辰将她介绍给外公外婆时,说是自己住院里认识的朋友--对于王宇辰做出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外公外婆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小子能给自己整一幢大院子,那结识几个年长的朋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方宁兰也没穿医院里的白大褂,一身连衣裙,聊着家常,就帮蒋阿婆和外公外婆把身体大概检查了一遍,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三个老人不少问题。   蒋阿婆和外公外婆都是解放前生活过的,当年苦难的岁月在他们身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幼时营养不良、生过寄生虫病、高血压、高血糖。   尤其是外公,身上还留着战场上残留的弹片,一到阴雨天,伤口处就是难忍的酸痛。   方宁兰知道这些疾病一时三刻无法药到病除,只能慢慢来,她耐心地向三位老人介绍了一些食疗和养生的法子,还介绍了几个有名的专科专家,特别是推荐了一位叫钟一棠的老中医。   这老中医有些祖传的养生方子,只不过久已不坐堂,只在家里接待熟人介绍来的病患。   外婆眼睛一亮:“我听过钟老的名字,只是以前找不到关系进不了门,小宁啊,这次可全靠你了,你一定要想办法让钟老好好给我看一看。”   方宁兰一口答应,下星期,她亲自陪三位老人去看钟一棠。   从向阳院离开后,王宇辰又陪着方宁兰来到了爸爸妈妈家。   王建设在单位加班,朱明正在哄着哭个不停的璐璐,见到王宇辰陪着一个陌生姑娘进门,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听儿子解释方宁兰是他新找的家庭医生后,朱明都不知道该如何和方宁兰打招呼好。   方宁兰也有些尴尬,身为公职人员,跑来赚外快实在是有些丢脸--虽然打着家庭医生的名头,可是本质上就是利用自己的本事赚钱嘛。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有本事的人都赚外快,这当老师的,不也一样给孩子们补课当家教嘛。   方宁兰冲着朱明怀里的璐璐伸出手:“这孩子哪里不舒服了?让我瞧瞧。”   朱明把璐璐递给方宁兰,苦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睡醒,给她换了块尿布,就一直哭个不停。”   方宁兰哄着璐璐:“奶喂过了吗?”   “喂过了,吃得都打嗝了。”   方宁兰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璐璐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她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一眼看到正挂在阳台窗外的尿布,尿布在冬日的阳光下随风摇摆着。   方宁兰心中一动,问朱明道:“朱大姐,璐璐刚才包上的尿布,是直接从衣架上拿下来的吧?”   朱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啊,我看晾着的尿布已经干了,所以就用上了。”   方宁兰忙解开璐璐屁股上的尿布:“璐璐哭闹想来是因为尿布的原因,这尿布表面被太阳晒干了,内里却还是潮的,包在孩子的小屁屁上,她难受呢。”   解开尿布,果然,璐璐白嫩的小屁屁都起了红点点--小毛头皮肤嫩,半干不湿的尿布裹着难受。   王宇辰在旁边急道:“妈,我不是让人给你从香江寄来了婴儿专用尿不湿吗?你怎么还给妹妹用尿布?”   朱明脸一红:“这进口的尿不湿也太贵了,一天下来,你妹妹拉得又多,不知要费多少钱。再说了,尿布有什么不好的,你也不是从小用尿布养大的?”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老妈的消费观念轻易是改不过来的,儿子再有钱,她也舍不得扔掉尿布。   方宁兰帮璐璐换上了尿不湿,赞不绝口道:“这进口的东西真是好,唉呀,人家国外就是先进,连给小毛头裹屁股的东西都做得这样精细,咱们国内生产的女人家用的东西,都没这样好呢。”   “朱大姐,以后还是尽量给璐璐用尿不湿吧,女婴和男婴的生理结构不同,如果下身沾上了脏物,万一感染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朱明也心痛女儿,看到璐璐屁屁上发起的红点后早就暗自后悔了,这时忙不迭地应了。   方宁兰又介绍了几款适合小毛头用的护肤品,再三叮嘱朱明不要用痱子粉,因为痱子粉里有滑石粉,而滑石粉里有铅的成份。   方宁兰也顺便帮朱明量了量心跳、血压,发现她因为长期熬夜写作血压有些不稳,自然又是一番劝解。   朱明却笑而不语,她如今越来越得到学院的重用,课程排得满满的,而写的小说也得到好几家杂志、出版社的欢迎,只能抽出晚上的时间才能赶稿,哪里是轻易说想休息就能休息的?   她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趁着现在搏一把,还真准备年纪轻轻就养老不成?   王宇辰在旁边也不相劝,他知道,老妈是事业心自尊心极强的人,一辈子争强好胜,自己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因此就能让她放下手中的笔,罢了,以后多帮她弄些补品来吧。   告别朱明后,王宇辰送方宁兰到公交车站,塞给她一个信封,方宁兰一怔:“这是什么?”   王宇辰道:“噢,这是预付的三个月辛苦费。另外,里面还有封信,如果你最近外出,帮我在外地寄出。”   方宁兰脸微微一红:“我都没办什么事,你就--这钱也给得太早了。”   王宇辰笑道:“早给晚给都是给。寄信的事就拜托你了。”   方宁兰道:“下周我要去趟温州看朋友,在那里帮你寄出,不知来不来得及?会不会误了你的事?”   王宇辰道:“来得及来得及。时间,绰绰有余呢。”   方宁兰挺想问问王宇辰为何自己不在甬城寄信,反而巴巴要托自己跑到温州去寄,可迟疑了半晌,最终没问出口。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王宇辰出手大方,聘请自己当家庭医生,寄封信这种小事,又何必刨根问底?   方宁兰回到医院的集体宿舍后,拉上了床沿的布帘,把外面的吵闹和视线隔离在外,掏出包里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叠十元钞和一封信。   方宁兰先是数了数钱--这可比她三个月的工资多多了!   她的呼吸一时急促起来,心里激烈斗争着,一时想把钱还给王宇辰,可最终,她把钱藏进了床头柜的带锁抽屉里。   自己在业余时间凭本事吃饭,没什么好害羞的,嗯,自己除了星期天,平时有空就多到王宇辰两处家多走走吧,帮王宇辰照顾好他和他家人的身体,也算自己对得起这份额外的收入了。   方宁兰又取过王宇辰托她寄的信,当她看清信上的地址时,不由一怔,收信人是京城部委里一个叫林千军的人。   王宇辰和林千军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不自己在甬城寄信,非要自己到外地寄?难道说,信中有什么危险品?   方宁兰取过手电筒,仔细照着信封里的东西,她隐隐看到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大小也就是手指宽。   这也不象是什么危险品啊。   方宁兰一肚子纳闷,可又不好意思将信退还给王宇辰,更不愿拆开信封一看究竟--此举比退还信更恶劣,更卑鄙,更无耻,其行迹如同告密的小人。   最终,方宁兰将信塞到了皮包里,准备下周去温州时寄出,这只不过是一封信,又不是一枚定时炸弹,又能惹出什么事来?   只要自己小心点,没有人会知道这信是经自己的手寄出的。   一星期后,温州火车站,方宁兰随着人流下了火车,她和大多数旅客一样,在寒冷的冬日里裹着大围巾,戴着绒线帽,手上还戴着一双自己织的连指手套,穿着臃肿的棉大衣,除了两只眼睛,浑身上下密不透风。   一眼看过去,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个个都象特大号的热水瓶。   方宁兰走出出站口后,摆脱到处拉客的黄牛,直走到车站对面的邮局,从怀里掏出一封揉得皱巴巴的信,扔进了邮筒。然后,转身,消失在南来北往的旅客之中。   半个月后,京城。   林千军欣喜万分地收到了蝴蝶大师的来信,但他并没有立刻拆开,而关上办公室的门,取出了证物箱,小心翼翼提取指纹。   他并非想对蝴蝶大师不利,这种背主叛师之事,林千军是绝对不会干的,也不敢干,一旦被蝴蝶大师得知,以大师之能,自己必将身败名裂,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林千军实在想知道蝴蝶大师究竟为何许人也,身处何方,如果自己能有幸寻到蝴蝶大师的行踪,一定抛家弃业,不远万里拜于蝴蝶大师门下!   区区俗世的功名利,又怎么是蝴蝶大师通天彻地之能可以比的?!   如果蝴蝶大师愿意正式收自己为徒,林千军可以抛下现在拥有的一切--咳咳,就不知道蝴蝶大师这一门能不能取妻,是否如同佛门那样有种种禁忌,如果自己能带上陈巧莉那就更好了。   林千军很快失望了,信上没有任何指纹。   他瞟了眼邮戳,这次是从温州寄出的。   但这没有丝毫意义,蝴蝶大师寄信的地址天南地北,甚至连京城都有人替他投信,想凭现有的线索找到蝴蝶大师,根本是海里捞针。   林千军脱下手套,冲着信行了个礼:“蝴蝶大师,不肖弟子林千军唐突了,还请您老人家见谅。”   他裁开了信口,取出了里面的信件,与其说是信,不如说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19812151128王明芳李来文王喜云王明超徐炳发张世清陈凯谢振英于德琴王文彬王丽娟李卫平彭友信刘玉清彭伟李印一家五口李树森一家五口刘沛雨秦忠松。   林千军见惯了蝴蝶大师奇特的信件,倒也见怪不怪,他略一琢磨,先辨认出开头的7个数字“1981215”应该就是指1981年2月15日,但是后面的“1128”是何意?   是指时间吗?“11点28分?”那是指白天还是晚上?   后面的那一连串人名倒是指向明确,有了这些名字,林千军通过全国的户籍系统,轻易就能把他们的根底儿都刨出来。   就算是有重名也没问题,一个两个可能重名,可是这里有10多个名字,不可能10多个人都是重名。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轻飘飘的纸条,林千军捏在手里却有千斤重!   无他,此前蝴蝶大师送来的信件中,一个人名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如果以此推论,那这张纸条上就有20多个罪犯!   难道自己要凭一张纸条,把这20多个人都捉起来吗?   这真是疯了!   此前林千军按照蝴蝶大师的指点,“破获”一个又一个疑难案件时,为了掩饰自己难以公之于众的线索,可是费了林千军不少苦心,刻意制造了不少所谓的巧合、借口、意外。   可是此次蝴蝶大师的来信却大不寻常,涉及20多个陌生人,林千军虽然如今也大小算是个官,可他也不可能空口白话,就凭着自己的官位一声令下就把20多个人逮捕起来。   如今部委越来越讲究依法办案,如果自己敢这样胡作非为,哪怕部委领导再怎么赏识自己,也不得不来一出挥泪斩马谡。   林千军苦笑着喃喃道:“蝴蝶大师啊蝴蝶大师,你老人家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不过,弟子就把这难题当成您对我的考验吧,如果太过轻易,还显不出弟子我的能耐来。”   林千军把信塞到自己怀里,大步向户籍办公室走去--   时光匆匆,转眼就过了1981年元旦,接着又是热热闹闹的春节,忙碌了一年,人们都沉浸在过年的欢快气氛之中,少不了走亲访友,聚餐饮宴。   2月15日下午,方宁兰拎着一袋梅龙镇出的点心前来向阳院拜年,这半年多来,方宁兰这个家庭医生已经和王宇辰、蒋阿婆、王建设、朱明以及外公外婆结成了极好的交情,甚至连还在牙牙学语的王璐璐,一见到方宁兰就会呀呀叫着张开双臂要她抱。   这是自然的,方宁兰不愧专业的医生,在她的精心照顾下,王宇辰和家人们健康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照料,其间朱明偶发阑尾炎也是方宁兰第一时间发现,及时送到医院。 第128章 纳了投名状   说起来,在另一个时空,王建设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大哈,朱明腹痛时,他居然大大咧咧地说在肚脐眼上涂些清凉油就能止痛了,害得朱明被送到医院里,差点阑尾炎穿孔。   但这一次,因为有王宇辰提前警觉,又有方宁兰介绍了最好的外行大夫,朱明的手术非常顺利,连刀口也极小。   有了这样的“救命之恩”,王家朱家上上下下对方宁兰格外亲厚,真当她是半个家人一般。   王宇辰甚至在偏院给她留了个房间,这儿的住宿条件可比二院的集体宿舍强多。   但方宁兰碍于社会影响不好--她一个没有恋爱结婚的大闺女,在外过夜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哪怕王宇辰只是个小萝卜头--方宁兰只是偶尔在偏院休息一下。   方宁兰踩着厚厚的积雪跨进了向阳院,她其实心里明白,此行名义上是给蒋阿婆、王宇辰外公外婆拜年,其实是感谢王宇辰。   自从有了家庭医生这份丰厚的外快后,她的日子比同事们不知舒服多少,更不要说,王宇辰经常送她一些从香江寄来的礼物,雅格尔专卖店的章菲菲以过季打折的名义低价卖给她时装--这哪是过季的衣服啊,明明是刚刚上市的新款!   方宁兰很满意这样的日子,甚至觉得,自己在火车上与王宇辰相遇,实在是一份老天赠予的缘份。   方宁兰正在出神,突然眼一花,啪一下,一个松软的雪球砸在她脖子上的羊绒围巾上。   这款羊绒围巾格调淡雅,一眼看上去并不华丽,但却极轻柔保暖,是用最细最软的羊羔绒毛织成,小而轻薄的一条围巾,居然要一千多元!   这自然又是章菲菲的最新设计,她如今已经不满足于照抄照搬国外时装杂志的款式,而是利用国内丰富多样的原料进行全新的设计,这让雅格尔的款式更加丰富,用料进一步压低了成本。   不过,围在方宁兰纤细的脖子上的围巾,却并没有花她一分钱,因为章菲菲借口说这是样品,直接就白送给她。   方宁兰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这肯定又是王宇辰打了招呼。   心爱的围巾才穿了一天就被砸了雪球,幸好那雪球很干净,洁白的雪块很快从围巾上滑落。   方宁兰注目一看,只见二楼的围栏上,四个孩子正向自己探头探脑,嘻嘻哈哈笑着,那正是王德承、朱艳、李波和林远,李波手里握着一个雪球正作势欲抛。   方宁兰笑道:“你们四个猴崽子,信不信我告辰辰去?让他给你们多留点寒假作业。”   朱艳笑道:“我们早把作业都作完了,辰辰还夸我们进步了很多呢。方阿姨,辰辰正忙着准备吃火锅呢,走,咱们一起去。”   四个孩子从楼上跑下来,跟着方宁兰一起走向偏院,方宁兰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孩子们。   她知道,王宇辰跟这四个孩子情份非同一般,他自己的亲妹妹王璐璐年龄还小,王宇辰倒把王德承、朱艳、李波、林远当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   推开偏院半闭的门,就听见平常作为教室的厅堂里传来一阵嚷嚷声:“这火锅可真新鲜,怎么有两个眼?”这是王宇辰外公的声音。   “这叫鸳鸯火锅,一个汤是辣的,一个汤是清汤,不辣。这样的话,大家就可以随着自己的口味喜好涮火锅了。”这是王宇辰的声音。   只见王宇辰、外公外婆正围着大圆桌上的一个铜锅忙碌着,外公哼了一声:“你让院子那儿的工人师傅给你打了这样一个玩意儿,就是为了吃啊,可真是闲的。”   王宇辰笑道:“外公,你帮我找的那些工人师傅,一个个都是高手,请他们打个火锅那是小菜一碟。对了,外公,你让师傅们用竹管套电线,真能行吗?这竹管埋在水泥里不会烂吗?”   外公不满地道:“这事儿还不都是你这小子闹的?盖房子尽想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儿,非要把电线埋墙里,还得套什么管,用铁管太贵,所以我一合计,干脆就用竹管。”   王宇辰忙道:“是是是,这是我的错,我这不是忘记了现在市面上没有PVC管买嘛。”   外公一怔:“PVC?这是啥管子?又是你从香江看来的?嘿,尽学些资本家的腐朽生活来!你就是个败家子!”   旁边的外婆不乐意了:“谁说我家辰辰是败家子?败家子能给你弄个院子住?”   王宇辰一看外公外婆又要拌嘴,忙扯开话题:“外公,你还没说明白用竹管套电线行不行呢。”   外公斩钉截铁道:“行!当然行!建国头几年,咱们国家没有足够的钢铁用,可各地又上马了很多工程,就有专家想出来用竹子代替钢筋。”   “咱们甬城的解放桥,就是用竹筋浇水泥建成的,你看看,公交车、货车天天在那桥上跑,都没事儿。”   王宇辰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在另一个时空,解放桥于2010年重修,凿开水泥层后,人们惊讶地发现里面埋的居然是竹子,可就是这样的竹子桥,硬是用了数十年而不倒不裂,可见竹子真是能代替钢筋的,那可并不是豆腐渣工程。   王宇辰自己设计的怡园里,照搬了很多后世的东西,可是却忘了考虑到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很多21世纪的建材此时还没影儿呢。   幸好外公找的工人师傅都有着数十年的经验,硬是用自己的土办法,解决了王宇辰异想天开想出来的难题。   王宇辰不好意思地道:“说起来,那些工人师傅为了赶工,连大过年的也不回家呢,天天在院子里忙碌。”   外公挥挥手:“你工钱给得爽快,比公家还要优厚,他们是真心乐意干。再说了,你过年前又送去一些鸡鸭鱼肉,倒比自己家过年吃的还有油水,他们哪里还乐意回乡下的家,都想着早点帮你把院子建好。”   王宇辰笑道:“可真是辛苦师傅们了,外公,元宵节时,你帮我送一些钱去吧,就说是给工人师傅们孩子们的压岁钱。”   外公连连摇头:“得,知道你小子钱多,不过能早点搬新园子也是桩好事儿,我老头子也想早点享福呢。”   这时,方宁兰在厅堂外打了声招呼,带着王德承等人嬉闹而来,王宇辰忙迎了过去,少不得又是一团乱--方宁兰和孩子们争着给外公外婆拜年,外公外婆自然又要给红包。   里面正在闹着,外面又响起人声:“呵,好热闹,我们没来晚吧?”   是王建设、朱明和璐璐。   大年三十那晚,王宇辰和蒋阿婆、王建设、朱明、王璐璐一起吃了顿年夜饭,那时还没有春晚,但大家依然过得非常开心,王家如今的势头,真可以用芝麻开花节节高来形容。   王建设和朱明私下算过,以过了年后才8岁的王宇辰的身家,他就是吃八辈子也吃不光,人家父母还要为孩子的学业、未来发愁,可朱明王建设要愁的是儿子这样多钱,可怎么花才好!   吃过年夜饭后,王宇辰就和蒋阿婆回了向阳院偏院,朱明和王建设家毕竟小了点,一老一小都没地方住--这就是为何王宇辰宁肯多花钱也让工人师傅们过年也不回家赶工程的原因了。   王宇辰飞奔过扫干净了积雪的青石板小院,从朱明手里接过璐璐,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叭唧亲了一口,璐璐咯咯笑着,用婴儿肥的小手摸着王宇辰的脸,嘴里“嘟嘟嘟嘟”叫着。   王宇辰哭笑不得,对朱明道:“妈,你好歹是教育学院的老师,怎么妹妹开口说话还是大舌头,把‘哥哥’叫成‘嘟嘟’?”   朱明一摊手:“我是实在没招儿了,璐璐这大舌头怎么也矫正不过来。怎么,你这小天才有办法吗?”   王宇辰一摊手:“我也没办法。不管了,我的妹妹这样可爱,反正以后不愁找不到好男人。”   朱明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大年过的,胡说什么。”   这时,院门口又响起招呼声:“朱老师、王老师,新年好,辰辰,我们来吃火锅了。”   是陈利群和章菲菲。   陈利群依然是一身普通的蓝布棉袄,章菲菲曾经送给他好几件雅格尔最新款的衣服,但陈利群穿了几天后就脱了下来,因为陈名宪不轻不重地敲打他,提醒他要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不要穿得象个公子哥儿似的。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陈利群戴着一幅小羊皮手套,那可是从香江进口的料子,外表虽然不起眼,但戴在手上极熨帖。   章菲菲却非常亮眼,居然穿了件冬季款长旗袍,上身还配了个坎肩,那旗袍看起来轻薄,其实内里是一种新型保暖织物,在大冬天里也不觉得冷。   朱明忙道:“哎呀,菲菲,这大雪天的,你穿这旗袍也不怕冻着?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就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等你年纪大了,可就受罪了。快快快,进屋子到煤炉边暖和暖和。”   章菲菲一边给大伙儿拜着年一边跟着朱明到了煤炉边,这煤炉有个铁皮烟囱向外排烟,屋里并没有煤烟味。   章菲菲笑道:“朱阿姨,我不冷的,不信你摸摸我的手。这旗袍料子是保暖的,可比棉袄还暖和。我照着你的身材给你也订做了一套,你回家后试试,哪里有不满意的,我来改。”   朱明捏了捏旗袍的一角:“呦,还真是。不过我都一把年纪了,穿这旗袍也太惹人眼了。”   章菲菲道:“哪有啊,在我看来朱阿姨年轻着呢。这衣服呢,你平时穿着上课并不合适,可是我听说阿姨新出版的小说受到好多名家的高度赞扬,过了元宵节,你就要到上海举办作品研讨会,这衣服在那样的场合穿,最合适不过了。”   朱明一怔:“啊,我要开作品研讨会的事,你也知道了?那研讨会是上海一家杂志社主办的,我都没跟人说。”   章菲菲道:“不但我和利群知道了,利群他爸也知道了,他爸在家里说,甬城还从来没有一个作家能到大上海开作品研讨会呢,要不是他实在抽不出空,他都打算到上海给你站台子,帮你挣面子。”   朱明笑得嘴都合不拢:“陈区长有心了,不过这次研讨会是纯学术性的,请的都是各地的作家、评论家,文学圈外的人士一个都没请。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请陈区长大驾光临。”   女人们一聊起天来,就没男人们什么事了,朱明、章菲菲、方宁兰很快凑成了一台戏,围着炉子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不时发出轻笑声,不一会儿,连朱艳和林远也凑了过去。   蒋阿婆和外公外婆则逗着王璐璐玩着,王德承和李波护在旁边,倒似两个大哥哥一样。   王宇辰正在给火锅点酒精--他自己还摆弄不出电火锅,一边问陈利群道:“我听教研室的吴主任说,你想跳级直接申请考高中?”   陈利群点点头:“我在实习基地已经学到高二的课程了,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我的学业能进步这样快,其实都是你的功劳。”   王宇辰挠了挠头:“试试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要考虑好,这样一来,你在高中、大学读书,可比其他同学都要小二三岁--嗯,在大学里,这个年龄差距将进一步拉大,有些大学生都是考了好几年的历届生,没准都能当你的叔叔阿姨了。”   陈利群道:“这问题我考虑过,想来我很难和那些大我好几岁的同学正常交往,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我只想努力读书,考个好大学。”   王宇辰往火锅的两个眼里放了不同的底料:“嗯,我想也不至于有人欺负你,你头上可是顶上着一个全国模范人物的光环。也好,早点考大学,早点入党,早点毕业,早点走上仕途。一步早,步步早,你还能借用一点你爸爸的势力,让自己的前程走得更轻松一点。”   陈利群看着比自己矮好几个头的王宇辰--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嘴里却说着别的小学生绝对无法理解的话--他苦笑道:“辰辰,我的这点小心思,可瞒不过你。是的,我想和我爸一样当官,当比他更大的官!”   王宇辰准备拎起热水瓶给火锅添水,陈利群忙抢先一步拎了起来,哗哗往锅里倒着水。   王宇辰用手巾擦了擦手:“想当大官吗?好啊,这也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我也不唱什么为人民服务的高调,但是,在中国为官,的确可以更有作为。”   陈利群放下热水瓶:“辰辰,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有些不近情理,甚至有点过份,不过,我、我想请你以后如果有机会,依然能支持--不,帮助我!我自己会努力的,但只有得到你的帮助,我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理想!”   呵,有意思,这是陈利群第一次公开向王宇辰求助,虽然在以往的杨庄事故、揭露程方丑事等一次次事件中,两人对事情的真相心知肚明却又默契地保持沉默,但陈利群从来没有正式向王宇辰服过软。   可是,当陈利群正式决定踏出人生的重要一步时,他却向王宇辰低下了头,向他寻求帮助,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从一个8岁的孩子这儿得到什么。   但是他有种直觉,只有依靠王宇辰,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才会走得更顺畅。   是啊,无论如何,王宇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自己如今早就已经躺在五乡公墓里了。   王宇辰多少有些感慨,陈利群变了,他不再是另一个时空那个只知道钻在钱眼里的官二代、坑爹高手,虽然才只是个十多岁的初中生,却已经有了“远大的人生目标”。   这一生,陈利群应该不至于坑了陈名宪,然后自己也锒铛入狱吧。   王宇辰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拍了拍陈利群的肩膀:“嘿,咱们哥们说这些见外的话作啥?什么帮不帮的,有事你就说一声,我也一样,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肯定厚着脸皮来找你,说不定,还要借用你家老头子的关系呢。”   陈利群笑容满面:“一句话的事儿,别看我爸在单位里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我是他儿子,他不帮儿子,还能偏帮外人去。对了,辰辰,要不要我和我爸打声招呼,让王叔叔也更进一步?”   陈利群悄悄指了指王建设的后背,后者正忙着处理各种火锅的食材,两手弄得油腻腻的。   王宇辰忙压低了声音:“别,顺其自然吧。”   王宇辰知道,自己的老爸天生是个老好人的性格,以他的性子,在事业单位当个小领导倒是没问题,可真要进入高层,卷入各种官场纷争,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那自己这本重生文还不得改成官场文。   陈利群笑道:“明白明白。”   话说如此说,陈利群依然在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家后,一定要在父亲耳边吹吹风,文化馆只不过是事业单位,王建设叔叔在那儿当个办公室主任实在是屈才了。 第129章 俄狄浦斯情节   陈利群不怕陈名宪骂自己一个小孩子胡说八道,居然敢涉及干部人事问题,因为他知道,父亲陈名宪此次从副区长提拔为区长,王宇辰暗中主持的实习基地是最亮眼的一项政绩!   百年大计,教育为先。   如今全国上下都呼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人才从哪里来?当然是通过学校教育出来的。   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又怎么是轻易能培养得出的?教育只有长期投入才能见效,所以官员们想要出政绩,分管教育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工商、财贸、城建才是如今领导们争抢的肥缺。   有一次夜深人静之时,陈利群半夜上厕所,无意中听到父母在低声细语,说的正是此次市里提拔干部一事。   陈名宪语带兴奋地告诉妻子,原本自己的排名还在另外几名副区长之后,可是,因为实习基地成效显著,市里打算明年在海曙区几所重点实验学校先行试点,所以最终决定提拔陈名宪为区长,以为未来的教育改革护航保驾。   陈名宪压抑不住语气中的兴奋:“当时搞这什么实习基地,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原本以为让教研室鼓捣几篇学术文章就能收摊了,可没想到,居然给了我这样一份厚礼!”   陈利群母亲低声道:“是啊,我当初听你说,这实习基地的真正主持人,只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吓了一大跳,这要是把实习基地办砸了,可怎么收场啊。”   “说起来,还是老陈你有眼光,不破不立,居然还真干成了事。以前光听说古代有天资过人的神童,可没想到,这王宇辰也是个天才!”   陈名宪沉默了片刻:“说来也是怪,你知道我行事一向谨慎,可是不知为何,当初就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居然同意建立这实习基地,还争取了编制来。”   陈利群母亲道:“也许这就是缘份吧。这实习基地好啊,你看咱们利群,自从到了实习基地学习后,人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我看了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以前我是操碎了心这孩子都听不进去半句,可他就是信服王宇辰这孩子--”   陈名宪突然道:“我一直怀疑利群在杨庄事件上立下大功,也和王宇辰有关系。”   陈利群母亲一怔:“这事儿和王宇辰能扯上什么关系?”   陈名宪道:“具体情势如何,我也猜不出,可是你想想,在和王宇辰相识前,咱们家的儿子是哪种突然不打一个招呼跑到千里之外勇救两列火车无数旅客生命的人吗?写小说都不敢这样写啊!”   陈利群母亲久久不语,半晌才道:“还真是--这事儿,除了缘份两字,真是无法解释啊。”   陈利群正是因为听过那晚的壁角,所以才有信心说服父亲陈名宪,提拔王建设--父亲没办法施恩于王宇辰一个小孩子,但是让王建设更进一步,却是轻而易举。   铛铛铛,王宇辰用勺子敲了敲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的火锅:“吃火锅了吃火锅了!”   大家一窝蜂涌到了桌子边,外公递给外婆一双筷子:“老伴儿,你吃不得辣,尝尝清汤的吧。”   王建设扶着蒋阿婆坐下:“妈,这牛肉不错,你来一点。”   方宁兰伴着朱明坐下,接着璐璐道:“朱老师,我先抱一会儿璐璐吧,等你吃好再换人接手。”   朱明忙道:“这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做事主人自己吃饭的道理。”   这时,章菲菲把璐璐抱了过去:“我陪璐璐玩,我最近减肥,不敢吃太多。”   王德承等人帮着布筷子递碗勺,乱纷纷忙了一圈,众人终于坐定,偏院里一阵欢声笑语。   王宇辰夹了片羊肉,在滚烫的火锅里涮了涮,沾了点自制的芝麻酱塞嘴里,烫得直哈凉气,林远突然道:“外面又下雪了。”   王宇辰转过眼,看着飘落在窗玻璃上的片片雪花,一时出神,不知道在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县福洞镇,是否同样在下着大雪,林千军有没有及时赶到那儿,阻止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发生过的连杀21人的特大枪击惨案!   同一时间,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县驻福洞镇省煤田地质公司112队驻地。   连绵的大雪给山川和河流盖上了一件厚厚的白色棉被,积雪甚至堆到了窗沿,屋子里面早就烧起了热乎乎的坑,窗玻璃上贴着新剪的大红窗花。   人们趁着冬闲走亲访友,男人们围着桌子划拳喝酒,女人们打着新近最流行的针织衫互相扯着八卦。   112队第8钻探队青年工人王明芳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同队调度李来文家,呯呯呯敲响了门。   透过门缝,王明芳看到院里的屋子透过窗户传来的亮光,还隐隐有一阵阵说笑声,显然,李来文家中有不少访客。   有人匆匆穿过院子,打开了大门:“呦,是明芳啊,快进来快进来,到屋子里暖和暖和。”   开门的是李来文的那口子--王喜云,她长得柔眉顺眼,常常未语先笑,人缘极好,王明芳递上了一个礼盒:“嫂子,我来给李哥和你拜个晚年。”   王喜云一边大大方方接过礼盒一边埋怨道:“哎呀,明芳,你也太见外了,到你哥这里来玩还带什么礼啊。你有钱不如存起来,以后讨婆娘用。”   说着,王喜云自然而然抬起手,拍了拍王明芳肩膀上的积雪,带着他进了屋子。   王明芳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以及烟味,坑上挤了一堆人,正在磕瓜子聊天打牌。   他扫了一眼,认出除了李来文和他的二儿子李卫平,还有邻居彭友信、王文彬、李树森、王海兰,此外,还有一个他并不相识的年青人。   李来文高声大气地道:“明芳,你来了,快来坐。你哥我这一把要发大财了!”   王明芳一一打了招呼,一边脱鞋上坑,当他看向那个不认识的年青人时,李树森在旁边道:“这是我外地来的一个朋友,叫林千军。你就叫军哥好了。”   林千军冲着王明芳笑了笑:“别听李树森的,我年纪也不大,你叫我林子就行。抽烟不?”   说着,林千军扔给王明芳一根烟,王明芳眼睛一亮,居然是中华烟!这烟,可只有省里的大领导才抽得起。这位军哥,大方!   王明芳挤在人群里,很快和林千军熟悉起来,两人年龄差不多大,林千军又刻意交结,不一会儿就无话不谈起来。   王明芳得知林千军是在京城工作的,过年到东北的朋友家玩,现就借住在李树森家里。   王明芳抽着中华烟含糊着道:“林子,这东北乡下疙瘩有啥好玩的?京城那才是好地方呢,我一直想去看天安门爬长城,也没那个机会。”   林千军笑道:“京城就是人多,如今城里过年都没年味了,倒是在这里还热闹。”   王明芳道:“那倒是,咱们这儿也有京城没有的玩意儿,林子,你想不想打猎?过几天我借杆枪,带你到老林子里打猎去,熊瞎子、鹿、狼都打得到。”   林千军眼神一闪:“噢,你弄得到枪弹?”   王明芳拍着胸膛道:“我和保卫科科长谢振英的关系可好着呢,找他借杆枪、弄些子弹,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林千军笑嘻嘻地道:“这样啊,不过我过几天就要回京了,只能谢过你的好意了。”   这时,王喜云过来说酒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可以上桌了,大家下了坑坐到桌边,热热闹闹喝起酒来。   酒桌上如何闹酒自然不用多提,东北的爷们在酒桌上那是绝对不能认怂的,林千军是外来的客,更是被多灌几杯,不一会儿就醉倒了。   王喜云只得把他扶到坑上,又是绞热毛巾又是端浓茶前前后后忙乎,林千军红着脸道:“嫂子,你就别忙了,我自己躺一会儿就行。”   王喜云实在是腾不开手,这一桌大爷们要她伺候呢,略安抚了几句,又去厨房了。   林千军半靠在坑上,借毛巾盖着脸,悄悄打量着屋内的众人,他半个月前就孤身来到了驻福洞镇省煤田地质公司112队--这里,就是蝴蝶大师信中指明的地点。   林千军通过户籍部门,很顺利就查到了此处--一纸宽的纸条上那有名有姓的20多个人,大半都是112队的工作人员。   至此,蝴蝶大师来信中的神秘的数字“19812151128”昭然若揭--那就是1981年123月15日112队第8钻探队,时间、地点、单位皆已经明了。   可是,在这一天,在第8钻探队,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林千军依然毫无头绪。蝴蝶大师信上写的每一个人名,他都经过了详细的调查:他们互相之间是同事、邻居、家人,当然,也有个别人与其他人并无关系,完全是陌生人。   可是无论是谁,都是很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劣迹,也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当然平时之间的吵吵嚷嚷那是难免的,东北人嘛,嗓子本来就大。   林千军曾经担心这里存在如同七台河那样的干群矛盾,可是明里暗里一番调查,虽然发现了一些干部的吃喝要拿问题,但那都是疥疮之痒,蝴蝶大师名单上的那20多个人,远没有如徐氏兄弟那样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但是,蝴蝶大师的来信绝对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在这群人之间,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又有什么事,会将这认识不认识、关系各异的一群人都卷入在内呢?他娘的!就算是扯旗造反,这样多人也不可能全搅和在里面啊!   我的蝴蝶大师啊,你就不能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一点吗?别给我整哑谜啊!   林千军的视线扫过屋内的一个又一个人,突然,他的目光停顿在王明芳身上--王明芳,是蝴蝶大师信中排在第一位的人名,通常而言,他应该就是始作俑者,一切,都因他而起。   可是,自从林千军通过朋友的关系,七拐八绕和李树森攀扯上交情,借住进他家后,林千军就明里暗里调查过王明芳。   --要不怎么说京城人人脉广呢,林千军也就是找了三四个人,就和李树森挂上了钩,李树森又有东北人惯有的豪气,一听说有个朋友的朋友大过年的想到东北玩几天,立刻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再加上林千军刻意交结,出手大方,两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但是,林千军很快失望了,王明芳是个极普通的员工,还没有成家,为人本份,甚至有些木讷,和同事邻居之间的关系处得也极好,和19岁的弟弟王明超住在一起。   林千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就这样一个从来没和人高声吵嚷过的老实人,又能整出什么事来?   可是,蝴蝶大师是绝对不会有错的!是自己这弟子太笨,至今没有领悟大师的指点。   要不,干脆把信中提到名字的人都抓起来?疯啦?!这可是20多号人啊!   先不说当地公安部门愿不愿配合自己如此荒唐之举,难道把这些人抓起来,就能解决问题了?   问题是他娘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这20多人之间究竟会发生什么问题啊!!!   林千军正在皱眉苦思,突然瞳孔中异色一闪,有情况!   东北民间重男轻女的风气比较严重,大老爷们在家吃饭,女人们是不能上桌的,端菜盛饭满地乱转,只能忙里偷闲站着匆匆扒口饭吃。   李来文家来了一群客人,他媳妇王喜云忙得脚就没沾过地,吃饭就是在厨房案边胡乱扒了几口,好不容易吃完饭,男人们开始打牌吹牛,她又要忙着倒茶、送冰梨、递热毛巾,人如同一只蝴蝶一样的房间里穿梭往来。   房间里烧了坑,又点了煤炉,热烘烘的,王喜云早就脱了大袄子,只穿着一件的确良的衬衫,那衬衫有些透,隐隐露出了里面黑色的胸罩轮廓。   她的额头上因为忙碌,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脸蛋红扑扑的,居然有了一点别样的韵味。   再仔细打量,王喜云并不是一眼看上去让人转不开眼珠子的漂亮女人,但是鼻梁高挺,眼睛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皮肤白皙,虽然生过两个孩子,但腰肢细软,臀部的曲线漫妙,却是越看越有味道。   在这房间中,有一个人一直在偷偷打量着王喜云,借着打牌的空挡,一双眼睛不时从王喜云身上扫过。   只不过,屋内乱哄哄的,一群爷们吵吵嚷嚷,兴致起来了还推搡打闹,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人掩藏得极小心的动作,连王喜云自己也没察觉。   --但是,早就心怀别样心思,特意于蝴蝶大师信中点明的“2月15日”来到李来文家“作客”的林千军,却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这个不时偷瞄王喜云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明芳!   林千军和王明芳年龄差不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最近正与陈巧莉蜜恋之中,所谓你侬我侬,私下里也悄悄尝了尝不该尝的禁果的滋味--当然,以那个年月的开放程度,其实也就是亲个吻,抚摸一下,还不敢突破最后的禁区。   所以,林千军一眼就发现了王明芳对王喜云拥有一份不该有的感情!   林千军差点抚住自己的额头呻吟一声,王明芳啊王明芳,你怎么也不看看,人家王喜云可比你大多了,都生了两个孩子了。   不过,等等,陈巧莉翻译给自己看的几本国外刑侦类书籍中,曾经提到过什么俄狄浦斯情节--又叫恋母情节。   有些不成熟的年轻人,就是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女性,其实是在潜意识中,将她替代为自己的母亲。   见鬼,自己以前以为这是西方专家胡扯的,可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人!   这时,男主人李来文又赢了一把牌,他得意洋洋地接过其他几个人递过的钱,看到王明芳几乎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   他打趣道:“明芳啊,你小子还是别打牌了,今天手气不顺啊,再打下去,你李哥我可要把你娶婆娘的钱都赢过来了。”   彭友信、王文彬、李树森、王海兰等人发出善意的哄笑,李树森拍了拍王明芳的肩膀:“明芳,你也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纪了,光棍可不好熬啊。”   彭友信道:“我老婆单位有好几个没谈恋爱的妹子,长得都不错,要不,我让我老婆给明芳你介绍介绍?”   王明芳脸涨得通红,喃喃道:“我、我年纪还轻着呢,慢慢找吧。”   王海兰挤眉弄眼道:“明芳,你是不知道婆娘的好处,等你知道了,你可再也离不开了,都不用等天黑,把衣服一扒--嘿嘿嘿,可有你的好处--”   东北人拿男女之事开玩笑嘴上就没把门的,怎么粗怎么俗怎么来,那二人转以前其实就是黄段子大集,那都是露肉往下三路去的。   今儿一帮大老爷们几乎都是成了家的,此时纷纷拿童子鸡王明芳开玩笑,逗得他脸红脖子粗。 第130章 调戏别人家的婆娘   这时,王喜云又端了一盆冻梨上来,看到王明芳窘得都差点把头钻到裤裆里去,看不过眼,白了一下起哄的李来文,对王明芳大大方方地道:   “明芳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是当了该成家的年龄了,要不,你嫂子给你介绍一个?你说,喜欢咋样的?”   王明芳结结巴巴地道:“咋样的?我、我也没什么要求,咋样的都行。”   王喜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什么叫咋样的都行?难道是个女的,不管白的黑的丑的俊的,你都能娶进门?”   “这样吧,嫂子认识一个今年刚分配来的姑娘,长得好看,那腿长长的,中专文凭,坐办公室的,包你满意,等事成了,你可得封你嫂子一个大红包。”   王明芳涨红着脸不说话,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李来文等人又是一阵起哄,被逼得急了,王明芳嘣出一句话来:“我就喜欢喜文嫂子这样的。”   房间里顿时一静,王明芳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说象嫂子这样能持家的,干得一手好家务活,我家里没老人,就我弟弟和我一起住,讨婆娘光好看不顶用,得顾着家里。”   李来文得意洋洋:“那是,我婆娘就是能干。明芳说得对,娶妻娶贤嘛。”   大家又闹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把帮王明芳介绍对象的事扔一边儿了,又开始打起牌来。   在旁边装醉的林千军摇了摇头,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看样子,自己今天来李来文家算是白跑一趟了,还灌了那样多的自制劣酒,头痛。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都快半夜12点了,2月15日就要过去了,可蝴蝶大师预言的他至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什么事,并没有发生。   挂钟敲过一点后,王明芳起身告辞,其他人正玩得热闹,这大过年的闹个通宵是寻常事,李来文抓着一把牌头也不抬地道:“走好啊,小心雪天路滑。”   王明芳应了声,下坑,穿鞋披衣,王喜文忙也披上了大棉袄:“明芳,嫂子送送你。”   王明芳忙道:“别,外面正下雪呢,嫂子别着了凉。”   王喜文笑道:“大年节的客人上门哪有不送的道理,放心,我也不送远,就送到院门口。”   王喜文陪着王明芳出了门,掀开门口的棉帘子里,一股寒风吹了进来,缩在坑上的林千军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他其实也有些瞌睡,自打接到蝴蝶大师的来信后,他就没有踏实睡过一觉。   只不过,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实在不容他松懈下来,哪怕是用火柴棍撑着眼皮子,他也得把今晚熬过去,一旦事发,可以在第一时间出手阻止惨剧的发生。   王喜文很快就返回了,果然如她所说,只是送王明芳到院门口,她肩膀上甚至没有露几片雪花。   可不知为何,自打她回来后,一直神情怔怔的,有一次甚至把一脸盆热水洒在了地上,惹得李来文好一顿埋怨,王喜文垂着头,眼睛有些发红。   李树森见不是事儿,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挺晚的了,也该回家睡觉了。”   彭友信、王文彬等人也道:“是啊是啊,嫂子都忙了大半夜了,辛苦了。”   李来文皱眉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坐一会儿,谁赢了钱就跑谁是王八羔子。”   李树森笑嘻嘻地道:“老李你今天手气不行,还是早点上坑和媳妇冲冲霉运。”   李来文呸了一声:“你小子才要冲霉运呢。老子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你婆娘回娘家探亲去了,今晚你回家只能睡冷被窝,馋死你。”   众人说笑了一阵,这才告辞离去,林千军悄悄松了口气,别了李来文、王喜云夫妻,和李树森结伴回家。   刚出王家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李来文的喝斥声,却是埋怨王喜云不知轻重,在同事面前丢了他的脸面,林千军侧耳听了听,却是夫妻间惯常的拌嘴,便和李树森回了家。   李树森和王家面对面,走几步就到了,林千军回到坑上,一头栽倒就睡了,2月15日已经过去,太平无事。   林千军毕竟是军人出身,虽然又是灌大酒又是劳累,但次日一早依然按点醒来,李树森还醉卧在床,他轻手轻脚起来洗涮,正满嘴白沫正在刷牙,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出事了!   林千军顾不得擦去嘴上的牙膏沫,把牙刷一扔就冲出了房间--街对面,李来文正敞着大衣,拎着一把锄头,嘴里骂骂咧咧往外闯,王喜文头发蓬乱,双眼红肿,一边抽泣一边死死扯着李来文的胳膊,不让他冲出去。   左邻右舍邻居、同事纷纷从门口、窗户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王家夫妻,指指点点。   林千军惊疑不定,这是怎么了?就在几个小时前,他离开王家里,这对夫妻虽然有些口角,可还好好的啊。   林千军一个箭步上前,一伸手,掐住了李来文握着锄头的胳膊,手上一紧,李来文只觉得胳膊一酸,握在手里的锄头不知不觉就被林千军夺下了。   林千军把锄头往墙角一扔,沉声道:“李哥,你这一大清早地闹啥啊,你看,多少人在看热闹呢。有话回家说。”   李来文满嘴酒气,双目发红,他被夺了锄头,正要发急骂人,等看清是林千军这个从京城来的外人,总算清醒过来,多少知道不能迁怒与人。   他红着眼道:“林子,让你看笑话了。可是我忍不住心头的气啊!王明芳这王八蛋,他、他调戏我婆娘!老子要跟他拼命!”   林千军大吃一惊,自己回家睡觉这短短几个小时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李树森也被吵醒,睡眼蓬松赶了出来:“来文,喜云,究竟出啥事了?”   李来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昨儿晚上,我婆娘送王明芳这狗东西出门,那狗东西瞅着四下无人,居然对我婆娘说‘别看你岁数大了,我还很喜欢你。明天晚上我家没人,你到我家来玩吧。’”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他居然调戏我婆娘!他当我李来文是什么人?!这是爬到我李家头上拉屎拉尿啊!”   林千军和李树森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昨晚居然发生了这样一幕,李树森支支吾吾道:“这、这,你们可能误会了吧?我觉得这是王明芳好意请喜云到他家去玩呢,这大过节的,过门窜户是很寻常的事嘛--”   林千军琢磨了一下王喜文的话,这话,的确有些模棱两可,往轻里说,可以理解为王明芳邀请王喜文到自己家里玩,可往重里说,那就是勾引有夫之妇,想暗中行苟且之事!   难道说,这就是蝴蝶大师预言的大事?   以林千军昨晚暗中观察所见,王明芳对年长他好几岁的王喜云,的确有些非同一般的情愫。   可这只不过是一起小得不能再小的男女之事罢了,而且仅限于语言调笑,并没有真个发生什么肉体上的出轨,在东北,男女老少之间说些黄段子是很常见的事,尤其是结了婚生过孩子的娘们,那嘴比爷们还臊。   林千军暗叹一口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道:“来文哥,喜文嫂,你们也别吵别闹了,消消气吧,我也觉得这事儿肯定是误会了。”   李来文气汹汹地道:“误会个屁!林千军、李树森,你们别拉偏架!这事儿没个完!老子咽不下这口气!非找王明芳这狗东西好好算这笔帐不可!”   说着,他一把甩开林千军的手,大步向王明芳家而去,王喜文也抹着眼泪跟了上去。   林千军心一沉--这就是蝴蝶大师预言的大事吗?   王明芳调戏王喜云,激怒了李来文,导致李来文闯上门去,怒而行凶--王明芳不是西门庆,李来文也不是武大郎。   相反,李来文身高力壮,根本不是比较文弱的王明芳能比的,搞不好,王明芳这“奸夫”就被李来文几拳打死了!   不行,一定要阻止李来文行凶!   林千军低声对旁边不知如何是好的李树森道:“赶紧叫人去王明芳家劝和劝和,千万别把事闹大了!”   目送李树森匆匆而去,林千军对四周围观的人群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说罢,他转身进了自己暂住的房间,四顾无人,飞快地打开自己的皮箱,从一个隐秘的夹层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林千军咔一声抽出弹匣,瞟了眼里面满满的黄澄澄的子弹,重新上弹匣,上膛。   如果真如蝴蝶大师所料,将发生一场席卷20多条人命的惨剧,那只有这把手枪才能震压得住现场了。   林千军将手枪插在腰带上,外面穿上厚棉袄,匆匆出了门,这时,李树森也已经叫了彭友信、王文彬、王海兰等人,一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王明芳家赶去。   咣咣咣,众人一眼看到,李来文正带着王喜云在王明芳家门口砸门。   李树森刚想劝阻李来文,吱嘎一声,门开了,王明芳的弟弟、19岁的王明超站在门口,他惊讶地道:“李叔叔,你砸我家门作啥?”   李来文正在火头上,重重一巴掌把王明超扇倒在地:“王明芳!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人影披着棉袄匆匆而出,正是王明芳,他一眼看到弟弟王明超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雪水,脸都肿了起来,大吃一惊,忙上前扶起弟弟,一边愤怒地对李来文道:“李来文,你作啥?”   李来文怒急而笑:“王明芳你还有脸问我作啥?你这个臭流氓!我好心在家招待你,你居然调戏我婆娘!”   王明芳脸一下变得煞白,瞟了眼旁边哭哭涕涕的王喜云,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胡说--我、我才没有耍流氓--”   李来文呸地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到王明芳脸上,扭头对王喜云恶声恶气地道:“说,昨晚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是怎么对你说的?!”   王喜云颤抖着声音,将王明芳邀请自己到家作客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时,四周已经围上来了很多邻居、同事,甚至做生意的小商贩,如同看一出大戏一样指指点点。   李来文把食指都要戮到了王明芳鼻梁上:“王明芳你这狗东西,不要脸调戏妇女,怪不得昨晚在我家坑上,你就说喜欢我婆娘这样子的姑娘,合着你那时就对我婆娘起了龌龊心思!我要告到单位去,让领导开除你!”   林千军、李树森等人面面相觑,昨晚大家闹着给王明芳介绍对象时说的话,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当时受挤兑的王明芳说喜欢王喜云模样的姑娘,是真有所指,心有所属?   王明芳双拳紧握,沙哑着声音道:“我、我没说那些话,你们冤枉人。”   李来文暴跳如雷,对赶过来的林千军、李树森等人道:“你们听听,刚才你们还拉偏架,这王八蛋敢做不敢认!他既然不要脸,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不讲同事的情份!”   说着,李来文跳到王明芳面前,伸出手,当着无数人的面,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子,王明芳的脸一下子就被打肿了,嘴角还渗出了鲜血--   林千军猛扑上去,两条胳膊如同铁箍一样紧紧抱住李来文,厉声吼道:“李来文,不许打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王明芳做错了,也有单位、有派出所来管他,你动手打人,就是犯法!”   这时,李树森等人也一涌而上,有劝李来文的,有扶住被两个耳光打懵了的王明芳的,闹哄哄一片。   林千军此时最担心的就是李来文脑子一时发热,继续殴打王明芳,闹出不可收拾的大事来。   但幸运的是,李来文抽了王明芳两个耳光后,一肚子怒气似乎也发泄了不少,借着林千军阻拦,不再上前殴打王明芳,只是一味的怒骂。   林千军也是急了眼,瞪着眼睛对李来文嚷道:“李来文!你消停点吧!就算王明芳说了些不着调的话,你婆娘身上又没少块肉,值得你这样闹吗?你要是打伤了王明芳,这大过年的就蹲派出所里的号子去吧!”   这时,王喜云也扑了上来,抱着男人号啕大哭:“孩子他爹,你这是何苦来着,我也就是受点委屈,可你要是进了号子,那咱们这家可就毁了!咱们孩子以后考大学、结亲、找工作,都要低人一头。”   这时,李树森等人也劝道:“是啊是啊,老王,你冷静一点,你要是真被抓起来,那档案上可就留下一笔了,你家孩子以后考大学政审都过不了,更不要说进国家机关了。”   听到事关自家孩子的前程大事,王喜云总算停止了闹腾,他指着捂着脸蹲在门槛上的王明芳骂道:“这小子还没向我婆娘道歉呢!道歉!老子就饶了他!”   众人看向王明芳,王明芳闷着头,嘟嚷道:“我没调戏喜云嫂子,我不道歉!”   李来文一听这话,刚刚消下去的火腾一下又冒了上来,他跳着脚嚷嚷道:   “哥几个,你们可都听见了!这小子敢做不敢认啊!怎么着,难道是我婆娘不要脸故意编排出这事儿来的?是不是还要我向他道歉啊!王明芳你这个狗日的,老子和你没完!”   林千军一阵头痛,让他破案抓凶犯,他是三天三夜也不会累,可是这种涉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情事的狗屁倒灶事,他实在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种事让妇联来掺和还差不多,他实在是湿手抓面粉--甩不脱,擦不净,捏不拢,去不掉。   不管怎么说,先得把李来文劝回去,只要他不冲动犯错,那这事就好办,万一把王明芳打伤甚至打死了,那可真是应验了蝴蝶大师的来信了。   林千军一时也顾不上别的,分开众人,侧手对着正在跳闹的李来文的脖子就是一个手刀,李来文如同挨了一刀的鸡一样,双眼一翻,软软倒了下去。   李树森等人一阵惊呼,林千军沉声喝道:“嚷嚷什么!王哥这是气急呛痰犯迷糊了,快抬回家去,好好躺一躺。”   李树森等人倒也机灵,立刻到邻居家借了辆板车来,把昏迷的李来文抬了上去,王喜云正在哭天抹泪根本没看到林千军那快速凛厉的一击,还以为真是自己当家的气迷糊了,哭哭啼啼跟着板车回家。   林千军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此举是头痛医痛脚痛医脚,等李来文清醒过来,肯定没完,但他一个糙汉子,事急临头,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来,无论如何,得把李来文和王明芳这对冤家分开。   林千军回过头,看到王明芳正呆坐在家门口,他的弟弟王明超含着眼泪正在劝慰,轻叹一口气,走到王明芳身边,打量了一下他的脸。   嗯,李来文两巴掌打得有点重,但王明芳只是脸上皮肉红肿,没伤到眼睛等要害。 第131章 匹夫一怒灭你满门   没闹出人命就好。   林千军也不知该怎么和王明芳说,半晌,他叹了口气:“李来文他正在气头上,你们都是同事,以后还要天天照面,冤家且解不且结。”   王明芳垂着头不吭声,林千军摇了摇头,转身匆匆赶往李来文家,那李来文如今就是颗不定时炸弹,谁知道何时会爆发?   难道还真要如蝴蝶大师信中预警的那样,闹出20多条人命来?   林千军那一下手刀并不重,只是想暂时制服亢奋状态的李来文,又没想真地致他于死命。   因此,当林千军匆匆赶回王家时,李来文早已经清醒了过来,正中气实足地叫骂着:“王明芳你这狗日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灭你全家!”   林千军沉着脸,掀门而入,见李树森、彭友信、王文彬、王海兰等人正七嘴八舌劝着李来文。   他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李来文!你想干什么?!你敢杀人,自己也要挨枪子!”   李来文吃了一惊,不知为何,他看到林千军心中总有些发訹,明明林千军年龄要比他小,还是个外来的。   其实林千军身为警察,又在部委里担任一个小职务,所谓养移体居易气,自然而然有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这可不是煤田地质大队的普通员工能比的。   李来文的声音放低了几分,却依然梗着脖子:“怎么的?我婆娘被流氓调戏,我还不能说理了?”   林千军气急而笑:“你都打了王明芳两个耳光了,还要咋的?怎么?你真要杀人?好!李来文,我给你这个胆子!去,你现在就去保卫部的武器库,抢了枪,把王明芳兄弟给突突了!你要不干,你就是没卵蛋的孬种!”   李来文的气势一下子被林千军给镇住了,他梗着脖子站在那儿,呼呼喘着气,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千军叹了口气:“李来文,差不多就得了,你打了王明芳两耳光,人家都没敢还手,你就消消气吧。再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头儿啊。真还不过日子了?”   李树森等人也来相劝,李来文恨恨道:“明明是王明芳干了不要脸的亏心事,你们反而来劝我?!你们也就是欺负老实人!”   说着,一掀门帘进了卧室,呯一声赌气关上了门。   林千军等人相顾苦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又低声安抚了只知道抹眼泪的王喜云几句,这才离去。   入夜后,林千军坐在李树森家的坑上,一只耳朵支着,听到对门李来文家的动静。   李树森见状叹了口气:“林子,你别太担心了,李来文也就是嘴硬,不会真把王明芳怎么着的。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守一宿?”   林千军苦笑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你先睡吧,我一时也睡不着,再坐一会儿。”   李树森摇摇头,他也不明白这位外来的林子心里究竟在担心什么,说真的,类似的打打闹闹在东北再寻常不过,有的人家闹得凶起来,还动了菜刀、扁担、锄头等冷兵器,砸破脑袋也是有的,关到派出所里冷静几天也就没事了。   李树森自去洗脚睡觉,林千军还在发呆,事情到此时,基本已经应验了蝴蝶大师的预言了。   纸条上的名单原本是散乱的,没有头绪的,人与人之间并无特别的瓜葛,但是,这一切在2月15日晚后,一切都不同了,隐隐有一条线,把这20多个人都串了起来--   王明芳因为调戏王喜云,被李来文怀恨在心,李来文为了报复王明芳,杀害了他,至于王明芳的弟弟王明超,应该是被无辜波及的。   彭友信和妻子刘玉清、彭伟,李树森一家五口,王文彬和女儿王丽娟,这几个无辜百姓,又是怎么卷入此事的呢?   是了,这几个人都是李来文的同事、邻居,事发时曾经在李来文家作过客,李来文一定是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丢了脸面,故而行凶,干脆把他们也杀了!   见鬼,如果以此推论的话,那自己这个外来户也被卷入其中,甚至还劈了李来文一手刀,那他还不得把自己给恨死!   那张死亡清单上,还得添加上自己的名字不成?   林千军越想越觉得荒唐,他这段时间接触李来文夫妻,可以确认李来文虽然脾气有点直,却并不是那种凶穷极恶之人,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妻子王喜文被调戏一句话,就杀那样多的人?   只有魔鬼才能干出这样凶残到极点的事来!   话再说回来,李来文就算真有心杀人,他一个人也杀不了20号人啊,这是人,不是鸡,还能站在那儿,让你一个一个挨个儿杀过去?   除非--除非李来文手里有枪!   林千军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自己此前曾用激将法,激李来文到保卫部武器库弄枪,该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蝴蝶大师的名单上,徐炳发、谢振英、刘振方、张世清都与保卫科有关,其中谢振英是保卫科科长,徐炳发、刘振方是保卫科干事,张世清则是看守武器库的更夫!   林千军直觉得后背直冒冷汗--难道说,李来文真能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为了妻子受辱一事,杀害了保卫科多人,抢了枪械,接着杀了王明芳王明超兄弟,又杀了李树森等知情者?!   最后,李来文甚至杀发了凶性,把与此事毫无瓜葛的陈凯、谢振英、于德琴、刘沛雨、秦忠松等无辜群众也给一一杀害了?!   林千军突然伸出手,打开了坑边的窗户,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顿时让他的头脑冷静下来,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荒诞的事!   冷静冷静,今天傍晚,自己在李来文家施以激将法,李来文表面生气,其实已经冷静了下来,接下来就再没有怎么闹腾过。   他毕竟是有家有室的人,闹过一场后,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也就不再会折腾了。   面子?!   对了,就是面子!东北汉子嘛,就是重面子。   说到底,这事儿根脚还是在王明芳身上,如果他愿意当面向李来文王喜云夫妻道个错,哪怕含糊说一声自己喝醉了说的是酒话,隔天连自己都忘了,那就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把这事儿翻篇了。   要不然,自己总不能天天住在李树森家里,盯着李来文走极端吧?   林千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所谓解铃来需系铃人,这事儿,因王明芳而起,自然也该由他而解。   他关上了窗户,穿上大衣,推门而出,却是星夜拜访王明芳家,想当个和事佬。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街上只有几盏灯亮着,家家户户黑灯瞎火,只有狗听到林千军经过时一阵吠叫。   林千军深一脚浅一脚踏雪来到王明芳家,拍打着门,可是敲了半天门,里面依然静悄悄的。   林千军还以为了王明芳白天挨了打,脸薄,不愿意见外人,便提着嗓子唤道:“明芳,我是林千军啊,快开门,我在外面快冻死了。”   吱嘎,门开了,不是王明芳家,却是隔壁邻居一个老头子,他打着哈欠没好气地道:“半夜三更的叫啥门啊。”   林千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我有急事找王明芳。”   老訚头揉了揉眼睛:“王明芳?我半夜里起夜,听到他们家里有动静,隔着窗户看到他和他弟弟一起出门了。”   林千军一怔:“出门?这样晚了,到哪儿去?”   老头子白了林千军一眼:“你也知道这样晚了啊?我怎么知道他们兄弟俩去哪儿?也许是去老林子里打柴了吧,我看他们都带着斧头呢。你要是有事,等天亮了等他们回来了再来找吧。”   说着,他咣一下把门掩上了。   林千军站在王明芳家门口的泥雪地上,浑身僵硬,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恨不得重重甩自己一个耳光!   错了错了!完全错了!   李来文不是蝴蝶大师信中提醒的凶手!   王明芳才是!   自己这个大傻逼,一直把李来文当成头号凶嫌,以为他是为了妻子王喜云受辱而杀人,可事实上,却是王明芳当众挨了李来文两巴掌,更是被指为流氓,而心生怨恨,继而报复杀人!   是的,王明芳是个老实人,可越是这种看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发起恨来能干出惊天大案来!   王明芳父母长辈都不在身边,心里有了事儿,都没有人劝解,又没有妻子儿女等牵挂,身边一个19岁的弟弟王明超同样是个愣头青,没准两人一合计,就决定星夜报复杀人!   要不然,两兄弟为何要带着斧头出门?!   林千军醒过神来,拔脚就想往李来文家中跑,却又顿住了脚--不对!王明芳王明超可能不会直奔李来文家。   按照蝴蝶大师信中的预测,他们俩兄弟应该先夺枪后杀人,否则就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年青带着两把砍柴用的钝斧头,可杀不了这样多的人!   保卫科!武器库!   林千军一把拔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枪,拔腿就向保卫科跑去!   虽然是过年,但保卫科24小时都有人值守,当林千军远远看到保卫科办公室里透出的灯光后,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保卫科暂时没有出事。   呯呯呯,林千军重重拍响了保卫科紧闭的大门,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深更半夜敲啥门?喝大了酒闹事是不是?也不瞧瞧这里是哪儿!”   林千军试探着问道:“里面是谢振英科长吗?快开门,我有重大情况汇报!晚了,就要出人命了!”   门开了,一个汉子探出身来:“我就是谢振英,你谁啊?什么闹出人命来,酒能乱喝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时才借着门内透出的灯光,看到了林千军手里的枪,顿时大叫一声:“他妈的,有枪!”   谢振英转身就想扑回办公室,拿自己的配枪,林千军大吼一声:“站住!我是部委来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谢振英僵住了身子,结结巴巴道:“部委?你开什么玩笑?京城的部委领导,怎么可能跑到咱们这山沟沟里来?”   林千军急道:“我没骗你,你看了工作证就知道了,我是到这里来玩的,无意中撞破一起特大命案,急需你的帮助。”   谢振英半信半疑转过身,接过林千军手里的工作证,细细打量了半天,吭吃着道:“我以前也没见过部委里的工作证,不过这钢印不象是假的。”   林千军没好气地夺过了谢振英手里的工作证:“我要是假的,你现在早就吃枪子了。”   谢振英瞟了眼林千军手里的黑洞洞的枪口,咽了口唾沫,堆起笑容道:“是是是,我是真糊涂了,你要真是什么坏人,哪里还用得着和我废这些话啊,手指一扣,我就嗝屁了。”   林千军挥了挥手:“闲话少说,我问你,你有见过王明芳王明超兄弟吗?”   谢振英一怔:“王明芳王明超?我见过啊,就半个小时前,他们俩兄弟由保卫干事徐炳发陪着来找我,说是家里进了贼--”   林千军狠狠一跺脚:“王家进个屁的贼!我刚从他们家来,家门关得好好的呢!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谢振英也有些慌了:“我让他们三人找刘振方一起去查这事儿--”   林千军脸色铁青:“快,立刻带我去刘振方家!”   谢振英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儿,立刻取了自己的五四式手枪和12发子弹,带领林千军奔向刘振方家。   谢振英亲自叫门,开门的正是刘振方,谢振英一看到打着哈欠的刘振方,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厉声问道:“振方,你有没有见过王明芳、王明超和徐炳发?!”   刘振方一怔:“没有啊。我这睡得正香呢。出啥事了?”   谢振英顾不上回答刘振方,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对林千军道:“坏了!真出大事了!王明芳王明超没安好心!他妈的,这俩狗崽子骗我呢!他们难道想对徐炳发下毒手?!妈的!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林千军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沉声道:“不,王家兄弟真正的下手对象是武器库!”   谢振英一阵头昏目眩,差点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他结结巴巴道:“枪、武器库?那儿只有张世清一个人看守--”   林千军转头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刘振方道:“把你家里的自行车给我和谢科长,我们这就赶去武器库。”   刘振英虽然不认识林千军,但看自己的顶头上司谢振英亲自带着林千军而来,林千军手里又握着手枪,知道肯定是关系非同小可的自己人。   他应了声,刚要去院子里推车,又转过身来:“家里只有两辆自行车,不够三人骑的。”   林千军断然道:“你不用跟着我们去武器库,你立刻去街西的李来文王喜云家,小心王明芳前去报复杀人。”   刘振方重重一拍大腿:“唉呀我的妈呀,敢情王明超调戏王喜云的事儿是真的啊!我今天下午听人传这事儿,还以为是瞎扯呢。可这王明芳也太大胆了,得不到李来文的婆娘,居然就要行凶杀人全家?!这他娘的比西门庆还毒啊!”   林千军心里苦笑,这可真是应了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这句话,王明芳的那点子破事这样快就传遍本地了。   不过这时他可顾不上向刘振方解释,只叮嘱他除了李来文一家,还要照顾好彭友信、王文彬、李树森、王海兰等左邻右舍,这才跨上自行车,和谢振英赶往武器库。   雪依然飘飘扬扬,路面上又积了一层没有融化的泥雪,自行车的轮胎直打滑,在转过一个弯口时,谢振英的自行车突然失控,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道旁有个公共厕所,在东北,冬天的公厕根本不堪目睹,因为严寒,厕所里的屎尿全都冻成了冰坨子,可是依然有人拉屡拉尿--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嘛。   于是这屎尿冰坨子就一层层堆积起来,形成了一座奇特的小丘,甚至弥漫出厕所,漫延到公路上。   林千军刚到东北时,曾经被这样的冰封屎尿公厕给吓了一大跳,但后来也习以为常了,唯一的“好处”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屎尿全给冰冻起来,倒没多少臭味。   谢振英就是被漫出公厕的冰冻屎尿给滑倒的。他象一只乌龟一样,在冰面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刚爬起来,脚下一滑,又重重摔倒。   林千军忙跳下车,小心翼翼一步一滑走到谢振英身边,将他扶起,谢振英苦笑道:“脚踝扭了,哎哟,痛痛痛。”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绵雨。   林千军一皱眉:“要不,你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   谢振英道:“我先试试还能不能骑自行车,王家兄弟有两个人,如果他们真对武器库动手,手里有了长短枪,你一个人可不好对付。”   林千军点点头,俯身去扶谢振英的自行车,突然,他的身子一僵,双目死死盯着一摊冰冻的屎尿,声音陡然拔高:“谢科长,那是什么!” 第132章 小镇枪战   谢振英一怔:“什么?!”他扭头看向林千军注目的方向,只见在一坨一坨的屎尿冰块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   这屎尿皆是黄白之物,既使冰冻后,依然“色彩丰富”,那抹红色夹杂在黄白之中,并不显眼,直到林千军弯腰去扶谢振英的自行车,这才发现!   林千军把手里的自行车一扔,趴在屎尿冰面上,脱了手套,伸出手,在那抹红色上轻轻抹了一下,那抹红色已经完全冻结--东北可是有外出撒尿带棍子,边撒边用棍子敲冻住的尿液的笑话,这严寒可不是吹的。   林千军又用裸露的手用力搓了搓那冻结的红色,等它稍稍融化,这才将自己染红的手指凑到鼻端,用力嗅了嗅,甚至不顾肮脏,用舌头舔了舔:“血!这是血!”   血染在屎尿冰面上,显然是刚洒的!   谢振英视线扫过公厕四周的冰雪,声音颤抖:“那儿!快看那儿!那儿也有血迹!”   林千军也看到了--有一道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血痕,从路面一直延伸到公厕后面!   就如同有一个正在流血的人被拖向那公厕后面一般!   林千军和谢振英不约而同抽出了手枪,上膛!   林千军将枪口对准公厕后面,压低声音对谢振英道:“我上!你掩护!”   谢振英忍着脚踝传来的剧痛,咬着牙点了点头,稳稳托住了手枪。   林千军一步一滑向公厕后面走去,他并没有伸长胳膊持枪,而是将枪靠在自己腰间,这一招,却是他从部队老兵那儿学来的。   普通的干警持枪时,习惯伸长胳膊,将枪举在自己面前,这样射击时,可以将视线、枪口准星和凶犯呈一线,快速击发。   但是,这样的持枪式同样有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在室内狭小环境内,很容易被敌人突袭夺枪。   林千军的腰部持枪式,完美地避开了这一缺陷,但是,这对射击者有极高的要求,因为无法采用三点一线的瞄准方式,完全只能靠持枪者的枪感射击--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无数厮杀的老兵,才会这样持枪,要不然,子弹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林千军这持枪式,可是费了部委无数子弹练出来的,他知道,蝴蝶大师今后将交给自己更多更最艰巨的任务,自己如果没有相应的本事的话,是无法承担起这样的重任的。   自己绝对不能辜负蝴蝶大师的信任!   幸好,部委不比基层派出所,有的是子弹,林千军可以敞开了练,人家最多以为他出身部队,有射击的爱好,哪里知道在林千军心里,自己可是要随时上生死相搏的战场的!   现在,就是生死时刻!   如果王家兄弟真的埋伏在厕所后面,林千军这一步一滑单独一人前去查看,极有可能就被偷袭,如果他伸长胳膊持枪,就会造成重心不稳,枪口稍一偏,这子弹可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而此时,林千军将枪靠在自己的腰部,微微压低身子,虽然有点打滑,却一步一步靠近厕所背后。   在他身后,谢振英踮着受伤的脚踝站立着,枪口越过林千军的背景,直指公厕后面,如果有人探头,他会立刻扣下扳机!   林千军的身影转到了公厕后面,从谢振英的视线内消失了,谢振英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几乎是立刻,林千军从公厕后又探出头来:“谢科长,快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安全!有伤员!”   谢振英一拐一拐赶到公厕后面,一眼看到冻成大冰坨子的化粪池上,躺着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他惊呼出声:“徐炳发!”   徐炳发静静躺在屎尿冰面上,头上血肉模糊,肉眼都能看到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被某种沉重的利器重重砍击的!   伤口流出的血糊了徐炳发半个脑袋,又流到下面的冰面上,冻成了血冰渣。   林千军试了试徐炳发的鼻子,又俯身听了听心跳,眼睛一亮:“他还没死!快,谢科长,救人!”   谢振英应了声,正要回身去找人,突然顿住,扑到徐炳发身上,一阵摸索,脸色煞白地嚷嚷起来:“枪!徐炳发的五一式手枪不见了,还有12发子弹--还有、还有--”   他的声音都哆嗦了:“钥匙,武器库的钥匙也不见了!”   谢振英满眼惊恐地看向林千军:“王家兄弟要是得到武器库里的枪枝弹药雷管炸药,那、那咱们这112队驻地,可就得发生一场大屠杀了!”   林千军当机立断:“你在这儿找人救徐炳发!我去武器库!徐炳发伤口上的血刚刚才凝结,王家兄弟离开的时间并不久,我应该能追上他们!”   谢振英点点头:“小心!”   林千军冲到路上,跳上自行车,向武器库方向猛踩,可欲速则不达,冰结的路面让他重重摔了几跤,当他再一次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地面上扶着自行车爬起来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爆响,一阵烟尘腾空而起。   那儿,正是武器库的方向!   林千军心重重一沉,该死,王明芳王明超得手了!他们肯定是打劫武器库后,又用雷管炸药炸了武器库!   怎么办?!自己此时再赶往武器库已经毫无意义了!王家兄弟肯定已经带了大量的枪支弹药甚至炸药离开了武器库,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将祸害哪些无辜者--   不对!有人知道!   蝴蝶大师就知道!他早在信中就已经告诉自己王家兄弟将杀害哪些人!   “王明芳李来文王喜云王明超徐炳发张世清陈凯谢振英于德琴王文彬王丽娟李卫平彭友信刘玉清彭伟李印一家五口李树森一家五口刘沛雨秦忠松”--这是蝴蝶大师信中的名单的顺序。   王明芳和王明超是凶手,李来文、王喜云夫妻是事件起因,接下来的人名,应该就是受害者了!   徐炳发已经遭遇了毒手,生死一线,接下来是张世清--张世清是看守武器库的更夫,武器库被劫被炸,他的下场不问可知。   那名单上的下个受害人是--陈凯!   根据林千军前期的暗访,陈凯是武器库锅炉房的工人,更夫张世清如果被害,他也逃不出王家兄弟的毒手。   接下来,名单上的名字是谢振英--想来王家兄弟抢了武器库后,担心被保卫科追捕,所以干脆先发制人对保卫科科长谢振英下手。   他娘的,这俩个狗日的,倒是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打死了谢振英,保卫科群龙无首,112队普通群众就任他们俩祸害了!   只不过,如今谢振英提前得到了自己的警告,还跟随自己一直追踪到公厕旁,正在紧急救护徐炳发--这一行踪,绝对不可能被王家兄弟所知,想来,此时王家兄弟一定正在赶往保卫科的途中--   去保卫科拦截王家兄弟!   林千军刚要跳上自行车,却又突然顿住,等等,名单上,排在谢振英后面的,是他的妻子于德琴,她怎么会紧跟着谢振英出现在死亡名单上?   是了!王家兄弟在保卫科杀了谢振英后,一不作二不体,又去杀留守在家的于德琴!   现在,谢振英已经不在保卫科,将要扑一个空的王家兄弟肯定会赶往他家里。   自己不能跟着王家兄弟屁股后面跑,不然就会陷入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的境地,届时,自己看到的只会是一具又一具受害人尸体!   必须赶在王家兄弟前头!   救徐炳发、张世清、陈凯已经晚了一步,自己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去谢振英家,救于德琴!   林千军跳上自行车,向谢振英家赶去!   咕,林千军死死捏住自行车刹车,刹车胶皮在粘满泥雪的车轱辘内侧上打着滑,根本起不到多少刹车的作用,咚一声,自行车几乎是一头撞到了谢振英的大门上,沉重的撞击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屋内的人被惊醒了,灯光亮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我家男人可是保卫科的科长,谁这样不长眼闹到咱家头上?”   林千军松了一口气,于德琴还活着!自己总算赶在王家兄弟之前一步了!   林千军沉声道:“于嫂子吗?我叫林千军,谢科长让我来有事找你。”   屋里的于德琴疑惑地道:“林千军?保卫科没人叫这个名字的啊?”   林千军左右看了看,不知王家兄弟何时会出现,一边对屋内道:“于嫂子,我是外地刚来的,快开门,我有急事和你说。”   可没想到,于德琴极是警惕,大声喝道:“你究竟是谁?三更半夜地跑到我家来让我开门?!我可警告你,我家男人要是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林千军也知道自己这样冒冒失失跑上门来,无凭无据的,难以取信于德琴。   他只能道:“于嫂子,你别嚷嚷,我真没恶意。这样吧,等会儿无论谁来叫门,你都别开门。”   说罢,林千军扶起自行车,转到了谢振英家门口的一条小巷子里,藏起身影,静等王家兄弟自投罗网。   屋内,于德琴惊惧无比,她搞不明白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自称林千军的究竟是何人?他真的是受自家男人所托而来的?   老谢不是在保卫科值班吗?有什么事他不能亲自回家?他自己实在走不开,也可以托保卫科别的同事啊,又何至于请一个陌生人半夜来敲门?   可要是说这林千军有恶意,他又没有趁着家中只有自己一个弱女子破门而入,反而还提醒自己注意安全?   于德琴心乱如麻,干脆披衣起床,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隔着窗户向外面张望着。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积雪映照着晨霞,已经能看清外面的动静,街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大伙儿都在屋里猫冬呢。   突然,街角转出一个身影,匆匆向谢振华家中而来,于德琴眼睛一亮,她认出来人是队上的王明芳,一个挺老实的小伙子。   她忙隔着玻璃窗呼唤道:“明芳吗?快过来,你帮我给老谢带个口信--”   于德琴的声音嘎然而止,她看到王明芳听到自己的呼唤后,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站住了身子,横过背在身后的扁担--不对!那不是扁担!那是一杆长枪!   呯呯呯,刺耳的枪声在112队驻地清晨冷冽的空气中回荡着,呼啸的子弹将谢振英家的玻璃打得粉碎!于德琴带着满头的鲜血,重重摔倒在坑上!   王明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收起手里的半自动,正准备往李来文家中去,突然听到身旁的小巷子里响起一声沉喝:“站住!举起手来!”   林千军从小巷里冲了出来,手里的枪口直指王明芳!   该死!迟了一步!   林千军没想到王明芳在街上就敢隔着玻璃向屋内的于德琴开枪!   他原本以为王明芳会前来敲门进屋再下毒手!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制住他。可没想到王明芳居然如此猖狂狠毒,比那些积年的匪徒还凶残!   林千军一冲出巷子,就知道自己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自己离王明芳太远了!   王明芳是用自动步枪向于德琴开火的,离谢振英家有四五十米远,可林千军手里的五四式手枪,有效射击距离也就二三十米,这并不是说离得远了手枪打不死人,而是子弹会发飘,命中率大大降低!   两军相逢,勇者胜!   林千军毫不惊疑,一边踩着泥雪向王明芳疾冲,一边抬手就是一枪,呯!   这一枪,自然没有打中王明芳。如此剧烈的跑动,距离又远,脚下又滑又湿,能打中才见鬼了。   王明芳也是大惊失色,他自从挨了李来文两个耳光,大庭广众之下被痛骂调戏王喜云后,心态突然扭曲,决定报复杀人。   这一夜,他带着弟弟已经先后对徐炳发、张世清、张凯下了毒手,还炸了武器库。完事后,他让弟弟回家,自己星夜赶到保卫科想杀害谢振英时,原本在保卫科值班的谢振英不知去向,保卫科大门紧闭。   王明芳并不知道谢振英在林千军带领下前去武器库追击自己了,他自然而然以为谢振英是回家休息了,便一路追杀过来。   当听到谢振英婆娘于德琴呼唤自己时,王明芳毫不迟疑,横过从武器库里抢来的半自动,冲着玻璃后的于德琴连开数枪。   击倒于德琴后,王明芳才醒悟过来,于德琴刚才对自己的嚷嚷说明谢振英并不在家,这个保卫科长究竟去哪儿了?   自己是继续追杀谢振英呢,还是去李来文王喜云家报仇?   自己又是炸武器库又是当街开枪,肯定会惊动很多人,很快就会有保卫科干事、民兵追捕自己,再不对李来文、王喜云下手,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就在王明芳准备赶往李来文家时,小巷子里突然冲出一人,是林千军!那个京城来的外地人!   更令王明芳震惊的是,林千军居然对自己开枪!他手里有枪!他究竟是什么人?!   子弹从发怔的王明芳身边擦身而过,他终于醒过神来,举起手里的半自动,冲着疾冲而来的林千军重重扣下扳机!   呯呯呯,密集的枪声在街上响起。   那个年月的东北,就没有人不会开枪的,单位里有民兵大队经常训练,不仅练枪,还动炮,高射炮加农炮都打,民间也藏着很多猎枪,上山打猎是爷们惯常的消遣。   子弹打得林千军身边的雪泥四溅!林千军吓得头皮发麻,就地一滚,躲到了一根电线杆后面。   呯呯,又有两颗子弹击中电线杆,粗壮的刷了沥青防腐的松木被打得木屑乱飞。   林千军抱着头,拼命缩起双腿,恨不能让自己的整个身体缩在电线杆后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娘的,自己从部队转业到部委,也算是面对过不少凶穷极恶的凶徒的,可是还是第一次身处如此险境之中,居然被凶徒的火力压制得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说到底,自己手里的家伙不得劲儿,五四式手枪对付普通罪犯倒是有足够的吓阻作用。   可是没想到王明芳年纪轻轻,胆子却比天还大,当街拿半自动扫射,和半自动相比,自己手里的五四式就是个破铁块。   不行!不能死守在这儿!   王明芳现身了,他弟弟王明超呢?王明超是不是也正持枪绕道包抄自己?如果自己被两头一堵,那可真要见马克思了!   林千军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我不要死!我还年轻!我仕途前程一片光明,心爱的女友很快将与自己结婚,我不能死在这儿!莫名其妙死在一个愣头青手里!   自己甚至不是因公出差,而是趁着年假私下里跑到这东北鬼地方来的,如果真有个万一,自己连工伤都算不上,更当不了烈士。   这可他妈的亏大了!   林千军闭眼,又睁开,嘶声大吼:“王明芳!投降吧!谢振英已经带保卫科干事和民兵赶来了!你就要被包围了!”   呯呯,王明芳用子弹回应林千军。 第133章 格杀勿论   一枚子弹几乎是擦着林千军耳垂呼啸而过,吓得林千军裤裆都有点湿了。   林千军也顾不上瞄准,反过手冲着王明芳方向就是一枪,但那只能听个响,子弹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此时,整条街的人们都已经被枪声惊醒了,女人们抱着孩子趴在坑上,嗦嗦发抖,男人们胆子大一点,偷偷扒着窗户沿往外张望,等看到王明芳大模大样站在街上,端着枪,顿时吓得缩回头。   林千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王明芳,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还抽过我递的烟,你居然开枪打我,你不讲义气!”   王明芳大声冷笑:“姓林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当时挨了打,你也没站出来为我说话。”   林千军一阵头痛,见鬼,这王明芳大肆夺枪杀人还真是为了李来文打了他两个耳光,甚至连自己这样的外人都被他怀恨在心。这狗日的心眼怎么这样小啊!   林千军高声道:“王明芳,为了这点子小事,你杀了这样多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这样做值得吗?”   呯,王明芳又开了一枪,铛啷,这一枪不知道打中了谁家的窗户,里面传来惨叫声,却不知道是室内的居民被流弹还是玻璃碎片弄伤了,但那惨叫很快中止,似乎被人捂住了嘴。   林千军猛地探出身,对着王明芳的身影连连开枪,打空了一整个弹匣,这才一个打滚,窜入了对面的巷子--他没子弹了!   王明芳并没有追击林千军,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咬了咬牙,自己最想杀的是李来文、王喜云这对狗男女,可自己为了抢武器库一路杀人浪费了不少时间,和林千军一阵对射,更是惊动了整个驻地的人。   谁知道李来文、王喜云听到风声后,会不会逃跑--不行!别的人可以放过,李来文、王喜云一定要死!   王明芳打定主意,再也顾不上林千军这外人,带着一长一短两杆枪,就向李来文家中赶去。   等王明芳的身影消失后,林千军从小巷子里转了出来,他拎着打空的手枪,气急败坏的站在街口,掏出自己的大红色工作证,高高举起:   “我是部委某某室的林千军股长!现在正在追捕持枪杀人凶犯王明芳!谁是保卫科干事、民兵,立刻出来,随我追捕王明芳!”   林千军连嚷了好几声,旁边才有人打开了房门,探出头来道:“那个,你真是部委来的?”   林千军如同挥舞令旗一样挥着手里的工作证:“这还能作假?我这还带着枪呢!”   街边的屋舍里陆续冒出几个人影,乱糟糟地道:“我是民兵--我是保卫科的,你刚才说道谢科长已经带人赶来了,是真的?”   林千军沉声道:“徐炳发受重伤,谢振英科长正送他去医院,很快就会赶来。我们一定要立刻阻止王明芳,不然,他会杀更多的人!王明芳已经炸了武器库,杀了张世清、陈凯,刚才又打死了谢科长的爱人于德琴--”   众人一片哗然,“王明芳这狗日的,杀了这样多人!他疯了!”   林千军厉声下令:“我现在以部委的名义命令,保卫科干事、民兵立刻听我指使,追捕王明芳!如果你们不服从命令,事后我将上报煤田地质公司,给你们以严厉处分!”   这时,一个大汉越众而出:“这位林股长,王明芳杀了这样多我们的同事、邻居,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他,我只问一句,能不能动枪?”   林千军干脆利落地道:“王明芳抢枪杀人,罪大恶极,格杀勿论!”   大汉沉声道:“行!就等你这句话!”   说罢,他转身进屋,很快又匆匆而出,手里握着一杆黑火药猎枪,扬声对其他正在犹豫的人道:“老少爷们,你们还等什么?捉王明芳,立大功啊!”   片刻之后,林千军就拉起一支七八人的队伍,他们有的手持猎枪,也有人带着半自动,更有人得知林千军已经打空子弹后,塞给他一大把五四式手枪子弹。   --这并非写手胡言乱语,那个时期,国内的枪枝弹药的管理极为松懈,民兵参训后,把枪弹带回家是常有的事。   这时,林千军也闯入谢振英家中,查看于德琴安危,却看到于德琴正满头是血躺在地上呻吟,却是玻璃碎片扎中了她的脑袋。万幸,王明芳的子弹并没有击中她。   林千军忙让人抬着于德琴去卫生院。   就在这时,街的另一头,传来数声枪声!   林千军一凛,那儿正是李来文家的方向!   他稍一盘算,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事先让保卫科干事刘振方赶往李来文家保护一众街坊邻居,想来王明芳前去报复杀人时,和刘振方交上火了!   林千军再不迟疑,一挥重新装满子弹的手枪:“跟我来!”   林千军带着一群人一路疾奔到李来文家,却见李家大门紧闭,木板门上有好几个枪眼。   林千军示意众人停步,四散分开,跟在他身后的保卫科干事、民兵也是久经训练的,立刻寻找掩护,有人负责进攻,有人负责掩护两翼和后路,倒也有模有样。   林千军半蹲在一个邮筒后面,冲着李来文家呼唤着:“李来文、刘振方!我是林千军!”   李来文院内传来刘振方惊喜的声音:“林股长吗?你可来了!王明芳刚刚跑到这儿来打枪,被我赶跑了!”   林千军闻言松了口气,收起了枪:“刘振方,开门,你看见王明芳往哪儿跑了吗?”   李来文家院子的门打开了,刘振方拎着一把手枪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脸色煞白的李来文和王喜云夫妻。   刘振方对林千军道:“我和王明芳对射了几枪,这小子见闯不进来,就跑了。去哪儿倒没看见。”   林千军见李来文、王喜云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但立刻又想到名单上的其他人,忙问道:“我不是让你也保护好李树森、彭友信等人吗?王明芳带着枪乱跑,杀不了李哥王嫂,万一去伤别人出气怎么办?”   这时,屋内探出几个人影:“林子,我在这里!”是李树森,以及其他几位邻居、同事。   刘振方道:“林股长叮嘱我的事,我肯定要办好。我一个人力量有限,所以干脆把大伙儿全都叫到李来文家中躲避。”   林千军看着一屋子的人,长长松了口气,蝴蝶大师名单上的人,近半都在李来文家中了,这次刘振方立下了大功,以一己之力救了这样多人的命--只不过,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猜到王明芳居然会残忍地杀害如许多人。   这时,街上又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和鸣笛声:“快快,枪声是从这儿传来的!别让王明芳跑了!”   是谢振英的声音!   林千军回过身,只见谢振英坐着一辆吉普车,车上挤满了持枪的民兵,正向李来文家匆匆驶来。   嘎,不等吉普车在肮脏的雪堆旁停稳,林千军快步迎了上去:“谢科长,你来了。徐炳发怎么样了?”   谢振英脸色沉重:“我把徐炳送到驻地卫生院后,卫生院说受伤太重,他们治不了,已经紧急送到省里去了。他妈的,老子要毙了王明芳!”   刘振方大吃一惊:“谢科长,老徐出什么事了?”   谢振英恨恨地道:“王明芳、王明超两个王八蛋,为了抢武器库,把徐炳发给砍得脑壳都破了!他们还杀了张世清和陈凯!”   包括刘振方在内,现场众人一片哗然,李来文和王喜云更是吓得差点软瘫在地,他们俩人万万没想到,一句调戏之言,两个耳光,居然害死了这样多条人命!   林千军叹了口气,对谢振英道:“谢科长,有件事真是对不起你,我赶到你家想拦截王明芳,可没想到嫂子不认得我,没开门,结果让王明芳开枪打伤了嫂子--不过你放心,不是枪伤,只是子弹打碎了玻璃,在嫂子头上划开了几个口子。”   林千军将自己和王明芳在谢振英家外的对射略略提了提,谢振英也是吓出一身汗。   他重重拍着林千军的肩膀不:“林股长,该我向你道谢才是,要不是你,我和我婆娘早都被王明芳给打死了!这小子下手太狠了!我婆娘还请他来家吃过饭呢!”   林千军道:“咱们一定要抓到王明芳,捉不到活的,死了也要见尸!绝对不能让他再带着枪四处祸害百姓了!”   谢振英道:“我已经带人把王明超抓起来了。这小子和王明芳抢了武器库后,把所有枪弹给了王明芳,自己回了家。”   “他娘的,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他以为只要回家就能把这事儿躲过去了?!我才吓唬了他几句,这毛孩子就把什么都招了--王明芳因为当众挨了李来文的打,觉得丢了面子,想把取笑他的人都杀光。”   林千军道:“刚才王明芳想来杀害李来文一家子和其他知晓此事的邻居、同事,但因为有刘振方挡着,他开了几枪就跑了,不知道他会跑到哪儿去?”   谢振英皱眉道:“这儿是矿区,道路四通八达,还有不少矿洞,王明芳如果存心想躲起来,一时还真不好找。这小子身上又带着长短枪和不少弹药,万一搜索的人手少了,被他抽冷子开上几枪,又会闹出伤亡--”   林千军道:“我们可以向省市请求援兵--”他的刚出口,立刻嘎然而止,摇了摇头,王明芳已经彻底疯狂,在省市救援力量到达前,谁知道他还会杀多少人?   此时当真是救兵如救火,连一分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   林千军心中突然一动,杀人?是的,王明芳还将继续杀人!   以他扭曲的本性,杀戒大开后,根本不可能指望他自己憣然醒悟放下屠刀。   蝴蝶大师信中那串长长的名单,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名单,林千军细细盘算起来。   早在来东北之前,林千军就已经将名单上每一个名字的基本情况摸了个底朝天,名单上的大多数人,都是驻福洞镇省煤田地质公司112队的人。   可是有两个人,却并非112队的。   刘沛雨,和龙县啤酒厂的司机。   秦忠松,东新一队社员。   这两个人,都排在名单的最后面。   如今,林千军已经知道,名单上的名字,是按照事发和王明芳杀人的顺序排列的。   刘沛雨和秦忠松是最后被王明芳杀害的无辜群众,按理推论,此时王明芳已经逃离112队的驻地,在逃亡途中撞上了刘、秦两人。   也许是为了抢夺物质,也许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王明芳在穷途末路之时悍然杀人。   刘秦遇害之地,就是王明芳逃亡的方向!   这一切,也就是在林千军一闪念间,正在谢振英等人乱纷纷议论着该到哪儿追捕王明芳时,林千军突兀地问道:“从咱们这儿到和龙县啤酒厂,要经过哪几处道?”   众人面面相觑,谢振英想了想:“和龙县啤酒厂吗?从咱们这儿沿着福洞至延吉的公路向北走,过福洞镇新三队、东新一队--”   东新一队?!这就对了!王明芳杀害的最后一人秦忠松就是东新一队社员!   林千军断然道:“谢科长,立刻带领所有人员,到福洞至延吉公路设卡布防!重点是福洞镇新三队和东新一队!”   谢振英一怔:“林股长,你怀疑王明芳要往这个方向跑?可是外逃的路有很多啊,谁知道王明芳是不是一定走福洞至延吉这条路?”   也难道谢振英隐隐有些质疑林千军,虽然林千军是部委来的“领导”,但是他到112驻地也就十来天,人生地不熟,如何从多如牛毛的大小道路上,一眼认定王明芳的逃跑路线?   你当自己是掐指能算的诸葛亮啊?就算诸葛亮,也有华容道放走曹操之失呢。   林千军一时也解释不清,正打算凭着自己部委“领导”的帽子,强行压服谢振英一行人。   突然有一个队员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嚷嚷着:“谢科长!谢科长!王明芳抢了队里的汽车跑走了!我要拦车,这小子居然冲着我开枪!”   林千军和谢振英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异口同声问道:“车子往哪儿开了?”   那名汽车队的队员哭丧着脸道:“我看那车子往延吉方向跑了!”   谢振英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他羞红着脸,沮丧地对林千军道:“林股长,你分析是对的,我们这就往东新一队追赶!”   林千军和谢振英一起上了吉普,其他人员搭了112驻地的卡车,近20多号人,携带长短枪枝,沿着福洞至延吉公路疾驶。   林千军恨不得肋插双翅,他恨,恨自己没有明悟蝴蝶大师的指点,恨王明芳太过凶残,在自己早做准备的情况下,依然让王明芳杀害杀伤多人,一定要追上王明芳,绝对不能让他在逃亡的路上再害人了!   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刘振方突然道:“快看!道边那辆车好象是我们队里的!”   一辆卡车斜着停靠在路边,“停车!停车!”林千军大叫着。   林千军一跳下车,就握着手枪冲向了驾驶室,驾驶室门半开着,里面空无一人,他检查了一下仪表,发现卡车水箱温度过高,导致发动机熄火。   显然,这辆被王明芳临时起意夺走的卡车没有好好保养,水箱里没水,开不了多久就抛锚了。   林千军扭头冲着吉普车里的谢振英大声问道:“王明芳扔下车跑了。谢科长,这是哪儿?”   谢振英道:“这里就是林股长提醒我们要特别关注的福洞镇新三队,嘿,林股长你可真神了,你怎么知道王明芳的车子会在这儿出故障?”   我不知道,是蝴蝶大师告诉我的。   林千军沉声道:“走,我们去东新一村。”   就在这时,道旁的沟渠里钻出灰头土脸的一个人,他冲着林千军跑了过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持枪抢车!”   林千军迎上前去:“你是谁?”   那人瞟了眼林千军手里的枪,结结巴巴道:“我是个司机,开车经过这儿,看到这辆车抛了锚,我好心停车问司机要不要帮忙,可没想到那人掏出枪要打我,幸亏我逃得快,可我的车却被他抢走了。”   刘振方一拍大腿:“妈的,肯定是王明芳!大兄弟,你可走运了,抢你车的家伙,刚杀了好几个人。你能逃出条命来,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林千军追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车往哪儿开了?”   逃出一命的司机抬手指了个方向,谢振英几乎要跳起来:“那是东新一村方向!”   众人再次出发,这一次,大伙儿都知道离王明芳已经不远了,刘振方把吉普车的油门踩得轰轰直响,甚至顾不上雪天路滑。   隐隐的,前面出现一辆卡车,只是那车不知何故,开得极慢,排气管冒出浓浓的黑烟。   林千军眼尖,一眼看到车牌,正是刚才那司机被抢的车辆,他大吼道:“是王明芳!所有人,上膛!听我指挥开枪!” 第134章 穷凶极恶   谢振英也高声嚷嚷着:“都听林股长统一指挥!刘振方,靠上去靠上去!”   刘振方一打方向盘,吉普车超过慢如牛车的卡车,和车头并驾齐驱。   林千军一眼看到了正在驾驶室里胡乱摆弄着档位的王明芳,他毫不迟疑,抬手就射,呯呯呯,五四式手枪的枪声在雪野上飘荡,这几乎是一声号令,谢振英和后面卡车上的保卫科干事、民兵纷纷冲着卡车开枪,一时间,弹如雨下。   可怜的卡车,原本就出了不知名的故障,哪里受得了这顿枪林弹雨,车胎、油箱、车头、车玻璃纷纷中弹。   卡车完全失控,歪歪斜斜,一头撞进道边的白桦林里,车头冒出一股股白烟。   “停火!停火!”林千军声嘶力竭嚷嚷着。   但是一众保卫科干事和民兵们打出了真火,王明芳残忍地杀害了112队驻地那样多人,那可是他们的同事、邻居,甚至有些人还沾亲带故的。   他们怀着深深的仇恨,哪里是林千军一个外人能劝阻的?   但是林千军却想活捉王明芳,因为他不想让王明芳死得那样痛快,他要将王明芳绳之以法,举办万人大会公开判决,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押上刑场,一枪毙命!   只有这样,才能镇慑其他恶性犯罪分子,让他们惊惧,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在犯下罪行之前,有那么一丝清醒有那么一点回头的机会。   光把王明芳如同野狗一样打死在这里,可起不到这样的作用。   突然,车油箱位置冒出一股黑烟,林千军急得跳脚:“我操!把油箱打着了!快退快退,要爆炸了!”   刘振方猛打档位,踩下油门,吉普车呜呜响着,在雪泥里打着滑后退,差点把林千军甩出去。   轰,王明芳抢夺来的卡车爆炸了,升腾起一股黑烟,随着冲击波四溅的汽油把火势燃得更旺,火势熊熊。   林千军、谢振英和卡车上的保卫科干事、民兵纷纷跳下了车,远远围着燃烧的卡车,指指点点:“我操,这下王明芳肯定死定了!没被我们打死,也得被火烧死。”   “我呸,偏宜这家伙了!老子原本想抓住他后,好好捶他一通,这小子下手太黑了!”   林千军看着燃烧的卡车,眉头紧锁,见鬼,这下子,自己只能得到一具焦尸了,连口供也得不到,这案子如此了结了,实在是不清不爽,不尴不尬。   除了王明超,谁也不知道王明芳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为何只是一句调戏之言,两个耳光,就要丧心病狂杀这样多的人。   如果能进一步分析王明芳的心理的话,也许今后能避免类似的惨剧发生--这倒并非林千军婆婆妈妈,而是他近期看多了西方的刑侦学术书籍,不由自主用学术思维思考案件的深层发生机制。   这隐隐就是普通警察和专家的区别了。   这时,一辆解放卡车从延吉方向开过来,看到路边着火的卡车,以及持枪而立的一大群人,吓得一个紧急刹车,咕,卡车在林千军等人的吉普车旁停了下来。   解放卡车司机吓得脸色发白,探出车窗嚷嚷道:“哥几个,这、这是咋的啦?”   刘振方走上前去,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晃了晃:“112队保卫科的,正在追捕杀人犯!”   解放卡车司机连连摇头:“好家伙,这架势够猛的,冷不丁一瞧,我还以为是土匪下山了呢。”   刘振方瞪了他一眼:“新中国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土匪。行了行了,这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快开车走吧。”   林千军无意中瞟了眼解放卡车,突然一怔,他看到卡车车门上,刷着“和龙县啤酒厂”几个字,林千军扬声问司机:“这位司机大哥,你大名是不是叫刘沛雨?”   正准备调头的司机一怔:“啊,我是刘沛雨。那个,这位大兄弟,咱们认识?你这面生啊。”   林千军转瞬间已经想明白了--如果一切按照蝴蝶大师的提示,王明芳开着抢来的卡车跑到这里时,车子发生了故障,他弃车徒步,和龙县啤酒厂的刘沛雨正好开着车经过。王明芳凶性大起,杀人夺车。   不过现在,王明芳已死,刘沛雨浑然不知自己从鬼门关逃出一命。   刘沛雨,还有很多很多的命,都是蝴蝶大师那一张轻飘飘的信救的啊。   林千军强忍住心中的感叹,挥了挥手:“没事没事,走吧走吧。”   目送解放卡车离去,林千军忍不住又想到,在蝴蝶大师的信中,最后一个人名是东新一队社员秦忠松,他又是为何死在王明芳手中?   就在这时,谢振英突然大叫起来:“驾驶室门在动!他妈的!王明芳!是王明芳!这小子没死!他要逃了!”   林千军大惊,猛地转过身,只见被烈焰和黑烟燎绕的卡车驾驶室的门突然被重重推开了,王明芳鼻子上捂着一条打湿的毛巾,一头从里面扑了出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就向路边的白桦林冲去!   王明芳居然一直躲在卡车驾驶室里装死!借着火焰和黑烟的掩护,趁着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不再注意时,一头跳了出来,企图逃跑!   林千军拔腿就追,王明芳一边咳嗽,一边回头甩手就是几枪,谢振英一脚踢出,把林千军重重踢倒在地,自己却惨叫一声,抱着胳膊倒在地上--他中弹了!   林千军毫不迟疑,一骨碌爬起来,冲着王明芳钻进白桦林的身影连开数枪,但子弹都打飞了,林千军头也不回地吼道:“刘振方,送谢科长去医院!其他人,跟我追!”   林千军带着112队的保卫科干事和民兵沿着白桦林散开,互相间隔数米,拉开了一张大网,搜索前进。   冬日的白桦林里,积着厚厚的雪,王明芳留下的脚印异常清晰,林千军脚下不停,紧追不放,眼前,已经能看到王明芳隐隐约约逃窜的背影了。   林千军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嚷:“王明芳!投降吧!你逃不了啦!”   王明芳头也不回,反手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有民兵站住了身,端起半自动,一梭子扫过去,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横飞。   林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叫:“谁他妈乱开枪?!差点打中老子!”   一个村民模样的人背着一堆柴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他看到一大群持枪狂奔而来的人们,惊得呆站在那儿,不知出了何事。   王明芳猛扑上去,一把将枪顶在那村民额头上,将他挡在自己身前,对紧追而来的林千军等人吼道:“都站住!要不然,我杀了他!”   林千军刹住了脚步,示意紧随而来的保卫科干事和民兵们把王明芳围在中间,无数枝大小枪口瞄准了王明芳。   王明芳的腿情不自禁颤抖着,但手里的枪依然顶在惊慌失措的打柴村民头上。   林千军收起枪,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向王明芳,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王明芳,放下枪。你知道你逃不了的。何苦再杀人。”   王明芳满脸狰狞,突地调转枪口,直指林千军:“老子死前,先杀了你!”   林千军没想到王明芳面临绝境居然还这样疯狂,正想扑地躲闪,突然,那打柴的村民拔出腰间的斧头,一反手就劈在王明芳的大腿上,血肉横飞!   王明芳长声惨叫,连扣扳机,但子弹却全都射空了,林千军趁机冲上去,双手如同老虎钳一样死死卡住了王明芳持枪的手。   此时,几名保卫科干事也冲了上来,七手八脚把王明芳按倒在雪地里。   林千军夺下了王明芳手里的枪,这才惊魂稍定,他冲着那打柴村民点了点头:“老哥,有你的!好本事!”   打柴村民咧着嘴笑道:“敢拿枪顶着我秦忠松,老子没一斧子开了他的脑壳,算他命大。”   林千军眼皮一跳:“你叫秦忠松?好,不愧名字里有个忠字!你立下大功了,捉住了一个杀人凶犯。”   秦忠松连连摆手:“这位大兄弟才是一等一的好汉,要不是你顶着枪口冲上来转移了凶犯的注意力,我还找不到机会劈出那一斧子呢。”   林千军叉着腰,看着众人把软瘫如泥的王明芳用绳索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又从他身上掏出两把短枪、大量的子弹和雷管,他才长长松了口气,呼吸了一口白桦林里新鲜的空气。   秦忠松,蝴蝶大师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他也被拯救了,不,不仅仅是拯救,他还成了活捉王明芳的功臣。   自己总算是彻底完成蝴蝶大师交给自己的任务了,虽然死伤了几个人,但名单上大多数人活了下来。   王明芳、王明超连环杀人案轰动了整个省市,整个案情很快查明了,王明芳被捉后倒也干脆,明知自己必死,把自己的行凶的全过程都竹筒倒豆子一样供了出来,前前后后,共有徐炳发、张世清、陈凯、于德琴遭了他的毒手。   其中,徐炳发头部挨了王家兄弟斧头重击,被扔在公厕后,虽然被林千军和谢振英发现,送到医院,但终究因受伤过重,不治身亡。   相对而言,更夫张世清却幸运得多,他的头挨了王明超两斧背,王明超年纪小,体力弱,张世清只是昏迷过去。   武器库被炸后,他被爆炸声震醒,自行从起火燃烧的武器库里逃了出来。   锅炉工陈凯挨了王明芳两枪,当场死亡。   于德琴被流弹打碎的玻璃窗划破头脸,留下了几道扭曲的深深的伤疤。   谢振英在追捕王明芳过程中大腿上挨了一枪,虽然没有丢命,但术后伤口一直隐隐作痛,但因此立了一个二等功,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相较而言,引发整件祸事的李来文、王喜云夫妻,却是连根头发都没掉。   王明芳在受审时,面对林千军的盘问,坦言,他平时经常出入李来文家,对王喜云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他甚至想过,暗中弄死李来文,再和王喜云结婚。   “我一个年轻小伙子,看上她一个寡妇,王喜云肯定不会拒绝我的。”王明芳这样淡淡地道。   负责审问的林千军哭笑不得,这王明芳还真是敢想敢为,就是个外表老实内心却极度扭曲的变态!   看起来,李来文那个两个耳光只是导火索,即使没那两个耳光,王明芳对王喜云那不该有的歧恋,也终将引发不可收拾的悲剧。   林千军用笔敲了敲桌子,清了清喉咙:“王明芳,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谢振英没有及时发行你的罪行,你会杀多少人?”   旁边负责记录的地方干警疑惑地瞟了一眼林千军,在他眼里,这位从京里部委来这个小地方度假的林股长实在是运气好,只不过是玩几天,居然也能撞上这样一个大案,破案擒凶一气呵成,实在是神人!   可这神人怎么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法官判案,又不可能根据王明芳心里想杀几个人来判的。   王明芳盯着林千军,突然咧嘴一笑:“你真想知道?”   林千军面无表情地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算了。”   王明芳想了想:“没什么不好说的,王来文打了我两耳光,我就想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嗯,不仅是在场的人,队里平时得罪我的人都得杀光,反正杀一个也是死刑,多杀几个,黄泉路上多几个垫背的--”   “李来文、王喜云、王文彬、彭友信、李树森--嘿嘿,当然,还有你林千军在内。不过,我那时可真不知道你是部委里来的。”   林千军不动声色:“就算知道我是部委里来的,你也会杀我吧?”   王明芳歪头想了想:“那是,我反正杀了保卫科的人,再杀个警察,也不算什么。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王喜云那娘们,装醉偷偷打量她的奶子屁股来着--”   旁边负责记录的地方同志实在听不下去,重重一拍桌子:“王明芳!你这是什么态度!”   王明芳耸耸肩膀:“我的态度很老实啊。你们问我想杀哪些人,我这不都告诉你们了?”   林千军突然冷笑一声:“不,你不老实,如果真让你放手大杀,你杀的人可不止这些!”   王明芳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道:“什么?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林千军冷笑一声,王明芳当然不懂,这句话,只有蝴蝶大师才懂!   如果不是蝴蝶大师那封信,王明芳的杀人名单上还会添加彭友信家人、李树森家人以及刘沛雨、秦忠松等人。前前后后,累计20多人!   只不过,那封信,那份名单,将成为林千军永远深藏心底的秘密。   林千军摆摆手,对身边的干警道:“刚才那段话不作记录,让王明芳签字吧,带他下去。”   王明芳被带离审询室时,负责记录的干警不无羡慕地对林千军道:“林股长,你外出度假,都能破这样的大案子,回京后,又该授奖提干了吧?少说也得是个二等功!”   林千军正色道:“我当警察,不是为了什么立功授奖,而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可惜,我的警惕性还是不够,如果早点看出王明芳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也就不会让他钻了空子了。由此可见,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负责记录的干警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那王明芳长得一幅憨厚样,在此以前他在当地群众中的口碑也不错,哪晓得,他的心长得这样黑,简直比以前的土匪还凶残!”   林千军感慨地道:“如果我们这些当警察的,能够掐指一算就知道哪些人是坏蛋,会在何时为非作歹,提前阻止他们该有多好。”   负责记录的警察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林股长,你可真幽默,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人?那可不成了活神仙了吗?哈哈哈--”   林千军也笑起来:“是啊是啊,如果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神仙,那我们警察可都就失业喽,再也没有坏人可以抓,一个个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数日后,林千军坐飞机回到京城,刚出航站楼,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身影就扑到了他怀里,是陈巧莉!   陈巧莉紧紧抱住林千军,泣不成声:“阿军,你可吓死我了!我听你们单位领导说了,你顶着凶犯的枪口就往上冲--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我可怎么办啊--”   林千军温香软玉在怀,心里一阵感动,他打小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玩的是骑马打仗的游戏,谁要是和女生走得近,是要被的男生当成叛徒的。   等到年纪稍长,突然发现身边长发飘飘的女同学别有魅力时,却又被父亲送进了部队里,和一群“和尚”嗷嗷叫着挥汗沙场。   等转业到了部委里,又一直忙于破案,再加上父母都在三线,自己孤单一人飘在北京,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陈巧莉却让林千军人生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水一样的温柔,怪不得在《红楼梦》里,宝玉一直说女孩子是水作的呢。 第135章 美国佬的大馅饼   感受着陈巧莉沾湿了自己脸庞的温热的泪,林千军一阵冲动,贴着陈巧莉小巧的耳垂道:“巧莉,我们结婚吧。”   陈巧莉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了,毫不迟疑地应了声:“好。”   但又立刻清醒地道:“现在可不行,哪有正月里结婚的?元宵节前结婚不旺子孙。再说,你那老房子都没修好,咱们也没地方住呀,总得稍微收拾一下,也得存点钱买电器买家具--”   林千军哭笑不得:“你一个大学毕业的英语老师,怎么也讲究这些封建迷信?”   陈巧莉在林千军怀里扭了扭身子:“什么叫封建迷信?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肯定自有他的道理,只是我们现在还不了解就是了。”   林千军刚想反驳,突然一怔,是啊,我们究竟了解多少老祖宗传下的东西?蝴蝶大师那鬼神莫测之能,不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吗?   河图洛书、推背图、麻衣神相,这些东西,自己以前都哧之以鼻,认为是江湖上的骗子用来骗老百姓钱的。   可是,自从自己接到蝴蝶大师的来信后,心里那曾经牢不可破的观念,突然出现了裂缝,时至今日,自己已经对蝴蝶大师信服不已,自认为门下弟子。   此时此刻,自己又有何立场嘲笑陈巧莉封建迷信呢?说到底,怀里的这个小女人,是为了一家人未来的幸福着想啊。   林千军紧紧胳膊:“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老婆。”   这一句“老婆”胜似无数甜言蜜语,差点让陈巧莉整个人融化在林千军怀里,她白了林千军一眼,哼哼道:“讨厌,人家还没过门呢,叫什么老婆--再叫一声听听。”   林千军哈哈大笑:“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老公老婆恩恩爱爱白头一辈子!”   进进出出航站楼的人们看着这对柔情蜜意的年轻人,有人连连摇头暗呼世风日下,有人却不以为然,如今国门日渐开放,人家外国人还当街亲吻呢,那是礼节懂不懂,土老帽。   春节过后上班第一天,中科院地球物理所,李志永就被叫到了领导办公室,一把手亲自给李志永倒了一杯茶,用的还是自己抽屉里珍藏的碧螺春。   正当李志永诚惶诚恐双手端着茶杯小口抿着茶时,一把手轻咳了一声,和颜悦色地道:“老李啊,所里想安排你到美国进行为期一年的访学。”   李志永喔了一声,随即醒过神来:“什么?让我去美国作访问学者?这不是年前所里早已经开过会了,决定由所长你亲自带队去吗?”   一把手老脸微微一红,这次赴美访学,是大大的肥差,所有经费都由美方提供,所里大大小小的领导为了争抢出国的名额,差点打破了头。   好不容易才在年前确定了由他亲自带队,几个副职当副组长,数位中层当队员,又点了新分配来的会英语的女大学生当生活助理,准备一过完年,就浩浩荡荡组团前往美国。   可万万没想到,相关名单报给美方后,那美方助理许婧直接打来电话,措辞强硬的表示,如果李志永不在访问的名单呢,那这次活动立刻取消,一美元都不会打过来。   一把手在单位内部说一不二,再资深的专家想分到一套不带卫生间的宿舍,都得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可是面对美方的小助理,却连半个屁也放不出来,忙不迭一口答应了。   一把手自然不会把这些大出洋相的丑事告诉李志永,他笑着道:“老李啊,我再三考虑过了,你在地震预测这方面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理应代表所里让美方的专家好好见识见识我们中国人的本事,省得被他们门缝里瞧人看扁了!”   “这次我们所里集体访问美国,我和其他同志在美国也就待半个月,你却要留下来和美方专家开展为期一年的交流,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啊。”   李志永张口结舌,一年?开展为期一年的交流?!天啊!自己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李志永并不是傻瓜,他虽然一心埋头研究,但并非不通世事,所里几个领导争抢出访美国名额的事,他早就听到了风声,甚至所里还有些专家为他抱不平--因为这出访的经费、名额其实都是他争取来的。   李志永预测圣海伦斯火山爆发一事,早就已经传遍了地球物理所,甚至传遍了国内整个地震研究圈,隐隐成了一桩传奇。   其受关注程度仅在当年预测海城地震之下,不少同行纷纷来电来信向李志永讨教他是用何种方式预测大洋彼岸的地震的。   但是李志永却是瞎子吃馄饨,自己肚里有数--他所谓的预测,其实完全依赖于林千军的祖传秘诀,可偏偏林千军将这秘诀捂得严严实实,无论自己如何蘑菇,他一点口风也不漏。   正因此故,面对物理所的同事或外地的同行,甚至是几个多年老朋友的询问,李志永一概以“现有理论还不够成熟,不想冒然公之于世,以免贻笑大方”搪塞过去。   面对这样明显的借口,有人表示理解,但更多人则哧之以鼻,认为李志永这是想独占这项地震预测的最新研究成果,但无论于情于理,李志永如此作为,旁人实在说不出什么闲话来,有本事,你自己也去预测地震啊。   虽然国内科研机构依然坚持集体制,也就是说,无论哪些研究结果问世,在其中真正起骨干作用的是哪位专家,可是在功劳簿上,上至单位领导下至办公室扫地的阿姨,都得记上一笔--主持课题的专家最多是在分奖金时,多分几元钱。   可是随着对外交流的增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这种排排坐人人分糖吃的集体主义的弊端,认识到应该更加重视一线科研人员的价值,在奖金、福利、分房等方面向他们倾斜。   而相应的,专家们也开始逐渐重视起自己手里的无形资产,以前研究有所得,会第一时间在行业公布,任其他单位、专家学习使用。   可现在,已经有不少专家隐隐认识到了知识产权的概念,自发地敝帚自珍,因此李志永不愿意公开自己在地震预测方面的最新研究成果,倒也并没有引来多少非议。   当然,这也导致有些人说怪话,嘲笑李志永对圣海伦斯火山的预测,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正是因为李志永心里清楚自己肚里并没有多少真材实料,所以地球物理所大小领导争抢访美名额,甚至荒唐到把自己这个大功臣都排除在外时,他却一声不吭,只顾着钻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埋头研究。   --所领导总算有点良心,给他换了一个单独的带窗户的办公室。   可是现在,单位一把手突然抛出一个大馅饼,顿时让李志永傻了眼,这访美的馅饼当然好吃,可问题是,太烫嘴了啊!   可想而知,美方专家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他们掏出大把美金邀请李志永访学,肯定是想从他嘴里掏出有关地震预测的真材实料,可李志永根本拿不出来啊!   他压根儿没有什么理论依据、数学模型、研究公式,总不能两手空空跑到美国,厚着脸皮告诉他们--关于圣海伦斯火山爆发,都是自己道听途说来的。   天哪,自己一世英明皆毁倒也罢了,整个中国的地质研究圈也会因此而蒙羞,从此后,在外国专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李志永脸色变幻,单位一把手却兀自不知,依然在老生长谈一些出国访问的纪律,李志永一咬牙:“领导,这次访学美国,我就不去了,名额给别的同事吧。”   一把手猝不及防,差点把一口茶叶沫子吞下去,他咳嗽了半天:“什、什么?老李你不想去美国?!”   李志永点点头:“访美一年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孩子正准备升高中呢,家里老婆身体也不好,我实在是走不开。”   一把手如同看傻子一眼打量着李志永,这年头为了到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走一圈,带着批判的眼光亲身体验一下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顺便带一堆电器回国,不知多少人为此打破头,可李志永倒好,居然把这样的肥差推出来!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样傻的!一把手简直要怀疑李志永发烧烧糊涂了。   一把手轻咳一声,不容置疑地道:“老李啊,这次访美不是享受,是任务!是所里给你的任务!你要借这次机会,好好向美方专家学习,将国外最先进的地震研究资料带回来,报效祖国。”   “我们国家也是个地震多发国,预测地震能为国家避免重大生命财产损失,拯救无数群众的生命。”   一把手打着官腔,心里却是一滩苦水--如果有可能,他自己都想顶替李志永到美国访学一年,可问题是人家美国佬指名道姓要李志永。   那个叫许婧的小姑娘隔着电话趾高气扬用不流利的中文咄咄逼人地道:“如果不让李志永来美,我们将撤销所有的经费,取消邀请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小丫头片子!不就是背后站着美国佬吗?要不以她的跟脚,哪里轮得到在一把手面前猖狂?   李志永见实在推让不得,只得道:“那我回去准备一些资料,对了,所长,我请个假回趟家,得把这事和老婆好好商量商量。”   一把手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对了,单位会给你一笔服装费,你买几件西装,出国不能丢了国家的脸面,总得有几件穿得出去的衣服。”   “最近王府井新开了一家叫雅格尔的专卖店,里面的衣服相当高档,很多外国使馆人员都在那儿买衣服,你抽空去看看吧。”   李志永道:“记住了,雅格尔。”   李志永一出地球物理所的大门,并没有往家去,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向部委。   林千军正在办公室和同事们吹嘘东北之行,他这次也称得上是亲冒矢石,被王明芳用半自动扫射过,事后回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   听到李志永来找,忙迎了出去,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才一关上,李志永就迫不及待地道:“林股长,这次你可一定要把地震预测的法子告诉我!要不然,我可要在美国专家面前出大洋相了!”   李志永将美方邀请他访学的事一说,林千军笑道:“这可是好事儿啊,我都还没出过国呢,老李你可要去啃洋面包了。”   李志永跺脚道:“林股长,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到了美国,人家专家一问,李先生,请问你预测圣海伦斯火山爆发的理论依据有哪些--我直接就抓瞎!”   林千军抱着胳膊:“这样说来,你去美国之前,一定要从我这儿得到有关地震预测的干货?”   李志永重重点头:“没错。林股长,不是我脸皮厚,我也知道这是你林家的祖传之秘,可是你不可能永远保留着这个秘密吧?如果你不想让这祖传之秘公之天下,当初又何必来找我,告诉我圣海伦斯火山将要爆发一事呢?”   “想来,你是想借我之口,增加祖传的预测地震秘法的权威性吧?要不然,你虽然是部委的同志,可如果到处嚷嚷着自己拥有地震预测之法,也没人会信你,说不定,还把你当疯子。”   林千军不置可否地抱着胳膊,沉默了半晌:“我现在无法把祖传之秘告诉你--别问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   李志永看着林千军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突然,他重重冷笑一声,一屁股在林千军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股长,你的祖传之秘想来也有些不太靠得住吧?你知道吗?咱们所里的地震监测仪还是相当灵敏的,自圣海伦斯火山爆发后,全球各地包括我们国家在内,又陆陆续续爆发过不少地震和火山爆发,为什么你再没有向我透过风呢?该不是你的祖传之秘有缺陷,没能测算出这些地质活动吧?”   林千军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李志永盯着林千军,诚恳地道:“林股长、林同志,请你相信我,我在地震预测这一行研究了多年,有一定所得,如果你将有缺陷的祖传之秘交给我,凭我的专业能力,一定能破解其中的原理,让预测更加灵敏,更加准确!而且我发誓,绝对不会吞没你林千军在此事上的功劳,军功章上,咱们各占一半!”   林千军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终于道:“老李,想让我交出祖传之秘,再也不要多说。如果你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那就请你出门,以后再别来见我。无论你在外面如何传言,想来也没人相信我一个干刑侦的,会什么地震预报之术。”   李志永将身子重重往沙发上一靠,沮丧地道:“林千军啊林千军,你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吗?你怎么就这样木榆脑瓜呢?!”   林千军重重咳嗽了一声:“老李,我尊重你是个专家,也请你说话注意言辞!”他稍稍放缓了语气,“老李,相信我,我也很想希望能将祖传地震预测之术公之于众,造福万民,但是此事关系实在太大,万一失误,我们俩人可不仅仅是身败名裂,而是无数百姓会因我俩的一言而遭遇莫测之祸!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将祖传之秘告诉你的。”   “但是,我可以保证一点,如果下一次我再能预测到地震或火山爆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绝不虚言!”   李志永也知道,自己再逼林千军也是无用,能有他这句承诺,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想了想道:“美国呢,我肯定是要去的。这是地球物理所公派的任务,我推也推不了。再说,美方地质研究方面的技术的确先进,我去了后,也想扎扎实实学点新的知识。等我到了美国后,我会给你打个电话,告知我在美的电话、信箱,如果你这儿有新的消息,千万千万,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千军毫不迟疑地道:“放心,大丈夫一诺千金。”   他轻叹了口气:“老李,请你相信我,在有关地震预报这方面,我真的没有任何私心,绝对不会为了个人的利益而做出有害国家有损人民利益的事来!”   林千军这句话,说得坦坦荡荡、铿锵有力,李志永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半晌,他挠了挠头:“唉,林股长,我当然相信你,什么都不说了,我这就硬着头皮去美国,我研究了这样多年的地质地震,肚子里还是有些货色的,多少能和大鼻子的美国佬打几个来回。”   “不过,如果在我访学的一年之内,你不能向我提供一次地震预报,估计我就要灰溜溜地回国了。那时,不仅是我,就连中国地震研究界,都得在老外面前丢大脸。这国际影响,可就大了!” 第136章 计夺船厂   林千军送走情绪低落的李志永,回到办公室,掏出一支烟--却又塞了回去,他答应陈巧莉再也不抽烟。   自打林千军在机场向陈巧莉求婚后,陈巧莉立刻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女人变成了精打细算的管家婆,一门心思都放在存钱经营未来的小家上,逼着林千军答应再也不抽烟。   林千军将烟放在鼻端下,轻轻嗅着烟草的香味,蝴蝶大师啊蝴蝶大师,其实我和李志永有一样的疑问,如果你老人家有预测地震的通天彻地之能,为何此后的地震、火山爆发,都再没有来信提示弟子呢?   等等,难道说,是因为这地震、火山烈度不大,并没有致人死命,所以你老人家也就懒得出手了?   嗯,想来必是如此,这天下地质类灾害何其多也,总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要劳烦你老人家耗费精力去预测吧。   李志永和自己定了一年之期,可天知道这一年内蝴蝶大师会不会给自己来信,如果这一年内,蝴蝶大师再没有预测过地震、火山爆发,那李志永可就坐蜡了。   不好意思,老李,欲戴王冠者,必先承其重,这预测地震火山爆发是何等荣耀之事,称之为科学王冠上的明珠也不过份,甚至能凭此夺得诺奖。   所以你老也相应地要吃些苦头,真要是一年之内无法预测地震火山,就只好委屈你在美方专家面前丢点面子了。   不提李志永怀着复杂的心情登上了前往美国的越洋航班,甬城北仑大碶,王宇辰、蒋阿婆和陈利群正坐在一辆三轮车上,晃晃悠悠在一条泥泞小路上前行。   陈利群呆呆地望着路边荒芜的一片片海涂以及滚滚的东海波涛,迎着呼啸的海风缩了缩脖子,不满地嘟囔着:   “辰辰,这才刚过元宵不久,你就拉着我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你想看海,等到了夏天,我陪你去象山玩,那儿的几处沙滩倒是不错,海水也比较干净。可大碶这儿尽是泥滩,海水脏得要死,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王宇辰含糊道:“哎呀,你到了地方就知道了。大叔,快到了吗?”   正在踩着三轮车的车夫使劲躬着背,踩着车轮道:“快到了快到了,唉,你们也真是有意思,跑到咱们这乡下地方来看什么船厂,船厂有啥好看的?”   “前几年船厂还造些小船,可这几年都没船可造了,里面扔着造了半拉子的船,那草长得半人高,鬼影子也看不到半个。”   王宇辰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催促车夫快一点。   三轮车在一道大门前停了下来,这里已是海边,大片滩涂被低矮的围墙围了起来,那围墙塌了好几处,任人或野狗钻进钻出,两扇高大的铁皮门被充满盐份的海风侵蚀,锈迹斑斑,都烂出了几个大口子,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大门旁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剥落的油漆大字依稀能看出“大碶红星修船厂”几个字。   陈利群跳下三轮车,打量着船厂内部的情景,果然,如三轮车夫所说,厂区里长满了半人多高的野草,风一吹,还真有点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味道,一条造了一半的木船躺在船台上,风吹雨晒的,木板缝里都长出蘑菇来了。   真是破地方。   这时,王宇辰也跳下三轮车,四下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是这个地方。走,陈哥,咱们找船厂领导去。”   陈利群忙叫住三轮车夫:“大叔,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会儿,等我们办完事--这事儿花不了多长时间,还坐你的车回乡里。”   三轮车夫笑道:“行,反正我回去也拉不到别的生意,就在这儿等着吧。”说着,摘下草帽盖在脸上,躺在后厢里休息起来。   陈利群几步追上大摇大摆走进船厂的王宇辰,气急败坏地道:“辰辰,你二话不说坐了小半天中巴车,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究竟是要干啥?我知道你自有主张,可既然你把我带来,肯定是要我办啥事的,你总得给我透句话啊。”   王宇辰笑道:“陈哥,没啥大事,我想承包这个船厂。”   陈利群猛地顿住了脚步:“啥?!你说啥?!你、你要承包这个船厂?!”   陈利群已经变了嗓音的声音在空旷的滩涂地上传出老远,惊起草丛里的大群野鸟。   自从陈利群和王宇辰相识以后,王宇辰每每有出人意表之举,陈利群自以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现在听到王宇辰轻描淡写说出的话,依然震惊得瞠目结舌--承包船厂?!   王宇辰把船厂当什么?玩具吗?他在甬江边鼓捣别墅小院倒也算了,可这是占据了一大片滩涂的船厂啊!围墙里的这片地,少说也有几十亩,不,上百亩吧?!   王宇辰顺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摆弄着,笑嘻嘻地道:“陈哥,你经常看你爸带回家的文件,不会不知道承包这码事吧?”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取得成功后,“包”字进城,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纷纷搞起承包,那时候,上至官员下至普通百姓,人人相信“一包就灵”。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石家庄造纸厂厂长马胜利承包了自己所在的造纸厂,当年就扭亏为盈,成为一包就灵的典型。   甬城是改开五座先锋城市之一,解放思想的步子迈得比其他地区都要大要快,早在1981年,许多集体企业也开始试行承包制。   陈利群对此并不陌生,但是,他在父亲带回家的文件上,看到的多是什么服装厂、电器维修厂、农机维修站等小企业小厂子被承包,可王宇辰居然想承包一家造船厂?!   我的小祖宗啊,我知道你有钱,可你承包船厂想干嘛?造船出海吗?   王宇辰如同撒欢的小狗一样在空旷的厂区里乱跑着,一会儿钻到船台旁,爬上半拉子木船,在里面蹦蹦跳跳,嘴里还嘟嚷着:   “这船也太小了,也就在近海打个渔吧,以后得造大马力钢制渔轮,一家伙跑到南海去打渔。”   “钢板得厚点,要撞得过那些猴子的小木船。现在咱们海军实力不够强,宣示主权、维护海洋权益就靠民间的渔船了--除了南海,钓鱼岛也得抽空去玩玩--”   陈利群听不懂王宇辰在说什么,忙不迭地道:“辰辰,小心!危险!快下来!”   王宇辰跳下木船,又沿着滩涂前行,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U字型的小港汊处。   那个港汊其实是个船坞,朝着大海有一道闸门,闸门一关,抽水机把港汊里的水一抽一排,里面的船只就整个儿露了出来,可以进行各种维修和保养。   只不过此时,船坞里除了一汪散发着柴油味的脏臭海水,什么也没有。   但王宇辰却极高兴,捡了几块石头扔在船坞的海水里,看着高高溅起的水花,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够深的,就是这里了!”   陈利群觉得自己要疯了,辰辰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远处匆匆而来,大声嚷嚷着:“喂,你们哪里来的小孩子?怎么跑到船厂里玩了?快走快走!这儿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显然,这是位船厂的工作人员,看到有外人进厂,忙来驱赶。   王宇辰重重捅了一下陈利群的腰:“利群,记住我下面的话!找他们船厂厂长,要求承包船厂,无论对方开多少价,你都答应下来!甚至可以搬出陈区长的牌子。”   “我只有一个要求--承包年限一定要长,能整个100年最好,厂区面积也要大,把这一片滩涂都给承包下来!”   陈利群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船厂工作人员已经来到近前,他原本以为是乡里的孩子偷偷溜进厂子玩,可如今面对面一看,对方却是白白净净的两个城里孩子,一个年纪稍长,另一个却是小学生模样。   船厂工作人员放缓了语气:“喂,小朋友,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快跟我出去吧。”   王宇辰悄悄踢了陈利群一脚,陈利群终于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他看向王宇辰,王宇辰重重点点头,陈利群咬了咬牙,清了清嗓子:“那个,这位大叔,我想见见你们的厂长。”   工作人员一愣:“见厂长?你们见厂长干啥?这船厂都要倒闭了,整个船厂好几个月没开工了,大伙儿没工资发,都回家种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看家。厂长自己也在家里憩着呢。嘿,我跟你们两个孩子说这些作什么,快走吧快走吧。”   工作人员连推带搡,把陈利群和王宇辰两人都哄了出去。   陈利群冲着王宇辰一摊手:“怎么办?”   王宇辰爬上等在门口的三轮车:“那留守的工作人员不是说厂长在家休息吗?走,咱们三顾茅庐去。”   陈利群一阵无语,你当自己是诸葛亮啊,还三顾茅庐,一个快倒闭的船厂的厂长,摆明了是个没本事的,有什么好顾的?这种赚不了钱的厂子,趁早关门大吉。   陈利群自从打算走仕途后,除了认真读书外,还经常关注时事,翻看父亲带回家的各种政务文件,对此陈名宪也是乐观其成,甚至还会抽空解答儿子的疑问。   当下很多国营、集体工厂、企业经营不善,全靠银行、信用社的借款撑着,这对政府而言,就是一个个无底洞,可是又不能轻易倒闭一关了之,因为咱们社--会主义国家没有破产一说,更不能有失业的工人。   如果有人承包这样的工厂企业,政府部门是求之不得,办理各项手续时都是大开绿灯。   王宇辰想承包企业,不是不可以,可是甬城市有的是可以承包的企业,章菲菲前段时间就和自己嘀咕,说是看中了青春时装厂从东北进的一批布料,如果能把青春时装厂整个儿承包下来,有原料又有一批手艺巧的成熟工人,就能进一步增强雅格尔的实力。   这不知为何,这样一桩两全其美的事,王宇辰听了章菲菲汇报后,却面色古怪,支支吾吾,说什么过一段时间再说。   --陈利群和章菲菲哪里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青春时装厂就是雅格尔的前身,该厂厂长承包了濒临倒闭的工厂,最后打响了雅格尔的品牌   可是现在,王宇辰不仅抢先一步注册了雅格尔的商标,连青春时装厂都要抢走,那原时空的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传奇大佬,难道要泯灭于这个时空之中?   陈利群实在想不通,王宇辰承包大碶的船厂有什么用,船厂这块地倒是大,可是都是滩涂盐碱地,根本种不了粮食。   甬城虽然靠近海边,有许多渔民,但国家对造船是有严格控制的,造船数量自有定额,不是你想造就能造的--这定额是国家部门管的,陈名宪出马人家也不会给面子。   话再说回来,就算是王宇辰承包了船厂,造出了他刚才嘴里嘀咕的大马力钢质渔轮,那又卖给谁去?   普通渔民根本买不起啊,这样的大船,少说也要一两百万吧。本地的渔民多是开些机动小木船。   总之,王宇辰想承包船厂,根本就是一招臭棋!这小子真是拿钱不当钱啊!   王宇辰却懒得看陈利群的脸色,坐在三轮车后厢里,向车夫打听船厂厂长家住哪儿?   车夫一边蹬着车道:“船厂厂长家?我不认识。不过,你们可以问问桥头阿三。”   王宇辰一怔:“桥头阿三?”   车夫头也不回地道:“是啊,咱们大碶乡里有个拐了一条腿的残疾人,从小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家看着他可怜,给了他一点本钱,让他在桥头摆香烟摊过日子。他这人喜欢包打听,乡里的闲事他都知道,你们问他船厂厂长家在哪儿,肯定能打听到。”   王宇辰嘴里念叨了几句桥头阿三,不知为何,脸上神色古怪。   桥头阿三很好找,正如他的外号表明的那样,他就在大碶乡政府外的一座石桥口卖香烟。   清代遗留下来的青石桥桥头有一株大槐树,树荫如盖,桥头阿三支了个香烟摊,自己就坐在旁边的一块卧牛石上,高声叫卖着,不时和过往的乡民们打个招呼,开个玩笑。   王宇辰和陈利群站在桥头,趴在栏杆上,打量着桥头阿三,那阿三也就20多岁的年纪,虽然拖着一条拐腿,但人缘却不错,经常有人和他开玩笑。   只见有一个大妈拎着一筐菜经过,桥头阿三大声招呼她给自己老公带包红塔山,那大妈笑着呸了一声:“天天怂恿我家老公抽烟,你自己却不抽,存了钱想讨媳妇吗?”   桥头阿三哈哈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都这个年龄了,也是该讨个婆娘暖被窝了。怎么样,嫂子,有好闺女介绍给我吗?你别看我拐了一条腿,可这婆娘过了门,我肯定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大妈站住了脚步:“呦,阿三你还真动花花肠子了?哎,我听人说,你平时省吃俭用,连肉都不舍得多吃一口,还真存下了一笔钱,感情你是真想用这笔钱讨老婆养老婆啊。来,给嫂子说说,你究竟存了多少钱?”   桥头阿三打着哈哈:“嫂子,你要是把你的侄女介绍给我,我一定把家里有多少存款告诉你,你要再不放心,我把存折都给你看。”   大妈脸色一变,呸了一声:“阿三你一个拐子也想瘌蛤蟆吃天鹅肉!我侄女可是中专毕业坐乡办公室的,她能嫁给你一个卖香烟的瘪三?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挨了大妈的骂,桥头阿三却并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等大妈远去了,才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神气什么。这年头,有钱就是爷!如果我有大把的钱,你侄女自己都能跑到我床上来!”   陈利群看着桥头的这出闹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混混。辰辰,我们真要向这个桥头阿三打听船厂厂长家住哪儿?”   王宇辰淡淡地道:“你去买包烟,挑贵的买,再问他船厂厂长家在哪儿。”   陈利群耸耸肩,没精打彩走下桥,磨磨蹭蹭找到桥头阿三跟前,果然买了包软中华,问了几句,桥头阿三笑嘻嘻说了几句,干脆把香烟摊收了起来。   陈利群冲着桥上的王宇辰招了招手:“走吧,这位阿三--阿叔说陪我们去船厂厂长家。”   桥头阿三挑着香烟摊,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明显是城里来的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们闲聊着。   王宇辰装小孩子,不搭腔,陈利群不耐烦地胡乱支应着,大碶乡政府所在地并不大,也就是前后一条街,船厂厂长家很快就到了。   桥头阿三上前敲了敲门,一个中年男人迎了出来:“阿三,你怎么来了?厂里工资都发不出,我可没心思买你的烟抽。”   王宇辰重重推了陈利群一把,陈利群一个踉跄,不由自主一脚迈进了厂长家的门,容不得他再退。   他一咬牙:“你好,你是郑厂长吗?我找你,是想来承包船厂的。” 第137章 桥头阿三的野心   郑厂长一呆,上下打量了一阵学生模样的陈利群,突然道:“我认识你,你是全国先进陈利群同学,你爸爸不是海曙区的区长吗?你怎么跑咱们这破地方来承包厂子了?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陈利群咳嗽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了,自己这张脸在甬城一带,就是个金字大招牌,不过这样也好,总算不会如同在船厂那样,被工作人员给哄出来了。他笑道:“郑船长,要不,咱们进去谈谈?”   郑厂长忙将身子一让:“请进请进。”他只是一个乡办厂的厂长,陈利群的老子可是海曙区的区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王宇辰顺着陈利群进了屋子,但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门口的桥头阿三脸上,只见桥头阿三脸上神情变幻,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垂头沉思,仿佛发了魔怔一般。   王宇辰摇了摇头,绕过桥头阿三,进了屋。   郑厂长给陈利群和王宇辰端了茶水,还特意给王宇辰抓了一把糖果。   他有些不解,陈利群想承包船厂,怎么还带了个孩子来?   不过,陈利群自己也是个学生,他承包船厂之举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难道说,其实背后是陈区长的意思?   郑厂长坐定后,对陈利群道:“小陈啊,你真要承包船厂?唉,这事儿如果换了一个人和我来谈,我是巴不得呢。现在船厂欠了工人好多工资、医疗费,天天有工人堵在我家门口骂,谁愿意承包这破船厂,我天天给他烧高香。”   “可是现在当着你的面,我可不能说瞎话--小陈啊,这船厂就是个无底洞、烂泥坑!万万不能承包!保准你赔得连裤子都保不住!”   陈利群瞟了眼王宇辰,见他乖乖吃着糖果,但却在暗中使劲冲自己挤眉弄眼,显然郑厂长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并没有打消他承包的念头,只得道:   “郑厂长,这船厂不是我承包的,是我一位朋友想承包,特意托我来问问承包的条件。”   郑厂长松了口气:“是这样啊,如果是你自己承包,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要不然的话,陈区长可饶不了我。虽然他在海曙我在北仑,可他到咱们区长面前念叨几句,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哈哈哈哈。”   陈利群也陪着干笑了几声,问道:“郑厂长,为啥咱们船厂效益不好呢?”   郑厂长将身子往后一靠:“嘿,还能有什么原因?咱们对面的镇海区开了一家国有大造船厂,人家要技术有技术有资金有资金,还有市里的各项优惠政策扶持,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咱们这样的乡镇小厂就是山窝窝里的丑婆娘,根本不在上级领导眼里,又抢不过大船厂的生意,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陈利群一皱眉:“郑厂长,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是得到资金的扶持,咱们也比不过北仑的大厂?”   郑厂长点点头:“不是我说丧气话,咱们这样的小厂是真干不过大厂子,我们厂里最好的技术人员、高级工人,都被镇海挖走了,你就算是承包下了船厂,那也只是得了个空壳子。听叔一句劝,你那朋友有钱也别砸在这泥水坑里。”   陈利群听了郑厂长的话,心里凉了半截,他自从亲眼考察了船厂的现状后,原本就对承包船厂的事不以为然,只不过一向信服王宇辰,这才不情不愿地出面和郑厂长交涉。   可如今,郑厂长身为最熟悉船厂境况之人,坦言告之,陈利群更是觉得这承包船厂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馊主意--辰辰这次显然是阴沟里翻船了。   陈利群站起身来:“谢谢郑厂长指点,真是打扰了--”   他的话还没落地,王宇辰已经不顾礼貌地插话了:“等等,我有话说--”   郑厂长诧异地看向王宇辰,自打王宇辰进门以来,他就无视这个小孩子,以为是陈利群带来到海边图新鲜看风景。   --其实,就算以陈利群的年龄,前来洽谈承包船厂一事也够荒唐的,但他的背后有陈名宪的影子,所以郑厂长才格外客套。   可是王宇辰这小八拉子又是谁?他怎么跳出来抢话头?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影抢进了郑厂长家,语无伦次地嚷嚷着:“郑厂长,船厂我包了!我包了!你可千万别给外人啊!咱们好歹是乡亲,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   郑厂长简直糊涂了,这船厂何时成了一块大肥肉,怎么有这样多人争着抢着要?   可等他看清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桥头阿三,你捣什么乱?你不好好在桥头卖香烟,跑到我家里来作什么?没看到我家里有客人吗?”   窜进门来嚷嚷的,正是桥头阿三,只见他拐着一条腿,满脸涨得通红:“郑厂长,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真想承包船厂!给,这是我的存折,我早想过了,用我存下的所有的钱来承包船厂!”   郑厂长疑惑地接过皱巴巴的大红存折,打开内页瞟了一眼:   “呵,看不出啊,桥头阿三,你省吃俭用居然存了这样一笔钱?你啊你,拿这笔钱讨个婆娘不好吗?承包什么船厂啊。那就是个无底洞!你辛苦挣下的这点钱,扔里面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郑厂长倒是个实在人,无论是对陈利群还是桥头阿三,都劝他们别承包船厂,他是真心为对方好。   桥头阿三握着拳头道:“郑厂长,你是好人。可我桥头阿三不想一辈子在桥头买香烟!老婆嘛,等我以后有了钱,娶个漂漂亮亮的女大学生都没问题!我是真心想承包船厂,我会努力让船厂挣钱、挣大钱!”   郑厂长失笑道:“桥头阿三你倒有志气。一个卖香烟的想娶女大学生,我都只讨了个种田的婆娘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桥头阿三你真想承包这船厂,这钱有点不够啊,别的不说,光付船厂欠工人的工钱,就能把你这张存折上的钱都花光了。”   桥头阿三刚想说话,王宇辰压低声音对瞠目结舌的陈利群道:“无论桥头阿三开什么价,我们都加倍!一定要把船厂拿下来!办不到这事,你以后就别进实习基地了!”   陈利群吓了一跳,他第一次遇到王宇辰如此严厉,情不自禁瞟了王宇辰一眼,却看到王宇辰板着脸,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像极了父亲陈名宪批评办事不利的下属的样子。   陈利群知道王宇辰是真生气了,可他也没想到,一个破船厂居然也有人抢着承包,而且竞争对手还是桥头阿三这样的提不上台面的人。   可是,桥头阿三再怎么说也掏出了全副身价,这就给自己承包船厂增添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买货最怕就是遇到竞争对手,一来二去,这原本并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就能喊价喊到天上去。   陈利群再不迟疑,高声道:“等等!郑厂长,承包船厂一事,可是我先提出来的,这怎么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桥头阿三大大咧咧地指着陈利群的鼻子道:“你这孩子哪儿来的?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郑厂长咳嗽了一声:“桥头阿三,别犯混,这位--这位小同志是真的来商量承包船厂一事的。”   桥头阿三一怔,继而满脸堆起笑容,对郑厂长道:“郑厂长,这位小同志还是个学生仔呢,他懂什么承包?这船厂落到他手里,那可真要关门大吉了。”   “他是外乡人,说不定到时候欠了一屁股债,抬腿就走人了,那不把你还有乡里给坑了吗?我不一样啊,本乡本土的,真要办不好船厂,你、你就把我另一条腿也给打拐了!”   郑厂长心里一动,他倒是不怕陈利群或者他背后的承包人逃跑,可是如果船厂承包后真的经营不善,陈利群或幕后人物一走了之,扔下大笔债务,他也同样没胆子找陈名宪区长讨债去。   陈利群急得要跳脚,他没想到一个桥头卖香烟的拐子居然这样难缠,看那郑厂长的神色,他还真有些动心了。   陈利群不顾一切地扔出了撒手锏:“郑厂长,无论这位阿三叔出什么价,我都翻倍!”   郑厂长瞠目结舌,我的陈大公子,这做生意叫价也不是这样子叫的啊,你这不是翻牌子,直接是把桌子都给掀了啊。   桥头阿三也是一怔,但很快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学生仔胡说什么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桥头阿三,以为我存折上没多少钱?来来来,让你看看,我阿三究竟有多少身价!”   说着,桥头阿三取回郑厂长手里的存折,趾高气扬地高高举起,在陈利群面前晃着,存折上,手写的数字虽然小,却非常清晰,“4931.87”。   桥头阿三居然有近5000元的家底!   这倒是大出陈利群意料之外,这可比绝大多数农民家底厚得多了,用这笔钱就是买个媳妇都能买来了。   不过,陈利群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他可是知道王宇辰有多少身价的,只是那个数目实在是骇人,说出来都没人信。   陈利群转过身,对郑厂长道:“郑厂长,这次出门我没带钱,但是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在这里再次保证,无论桥头阿三出多少钱,我都加倍!”   郑厂长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当然相信小陈你。”   桥头阿三眼都红了:“郑厂长,这不公平!凭什么我真金白银都掏了出来,这小孩子只要一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我、我要到乡里--不,到市里告状!”   郑厂长一阵头痛,他倒是不怕桥头阿三真个儿去告状,可他想着,既然陈区长让自己的儿子出面承包船厂,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这桥头阿三到处一嚷嚷,坏了自己的名声事小,要是把陈区长也牵扯进来,那自己不是拍马不成反而惹了一身骚嘛。   就在这时,王宇辰悄悄塞给陈利群一个小纸包,陈利群扒开纸包瞄了一眼,大喜过望,将手里的东西冲着郑厂长一亮:“郑厂长,我这东西,总抵得过桥头阿三的存折了吧?”   郑厂长还没看清陈利群手里之物,桥头阿三拖着拐腿一把夺了过来:“什么破玩意儿,能和我的存折相比--咦,是个公章,雅、雅格尔外贸服饰有限公司--”   郑厂长虎起脸,劈手夺过桥头阿三手里的公章,喝斥道:“桥头阿三,你也太没规矩了!居然在我家里对外客动手动脚,你再这样干,别怪我不顾乡亲情面,把你轰出去!”   桥头阿三混然不觉,只顾念叨着:“雅格尔、雅格尔,这名字我怎么这样熟悉?”   郑厂长却是有见识的,只瞟了一眼公章,立刻把它还给了陈利群:“雅格尔外贸服饰有限公司?这可是如今甬城最有名的时装公司啊,我家的婆娘去逛了一回专卖店,咬着牙买了件裙子回来,花了我好几个月工资,可那裙子是真漂亮,穿出去人人都夸她,把那婆娘给美的。”   桥头阿三大叫一声:“我想起来!雅格尔--就是那家把专卖店开到京城的雅格尔!听说后台老板是香江的!”   桥头阿三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下了头,他一个卖香烟的残疾人,如何和有外资背景的大公司争抢船厂?这可不成了和龙王爷斗宝嘛?   输了,彻底输了。   桥头阿三拖着拐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郑厂长家。   郑厂长清咳了一声:“小陈啊,早知道你是代表雅格尔来的,我也不用费那样多口舌了,谁不知道雅格尔有的是钱,我们的工人要是听说找到了这样的好东家,非乐坏不可。”   陈利群支支吾吾道:“雅格尔只是担保,真正的承包人另有他人--”   郑厂长哈哈笑道:“知道知道,雅格尔毕竟是外资嘛,有些事不好直接出面,我懂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郑厂长不直接管承包一事,船厂是属于乡里的,正式承包合同还得和乡里签定,但郑厂长一口答应,所有的相关手续都有他帮着办,而且他还会帮着安抚船厂的工人。   陈利群在王宇辰的暗示下,当场决定,返聘郑厂长,新的承包人除了一些重大决策外,船厂的日常管理依然有郑厂长负责,而且工资与效益直接挂钩,船厂收益越好,郑厂长的收入也越高。   郑厂长刚听说返聘后还蛮高兴的,原本船厂倒闭后,他只能回乡工业办公室坐冷板凳,能被返聘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听说自己的工资和船厂收益挂钩,却又苦起了脸,老着面皮道:“小陈啊,这工资和收益挂钩就算了吧,我年纪也大了,只想吃口安稳饭。”   王宇辰在旁边立刻明白过来,显然,郑厂长根本不看好船厂未来的发展,在他看来,背后的雅格尔这大金主再有钱,也经营不好船厂,等赔了一大笔钱后,说不定还得灰溜溜地走人。   --一个搞时装的公司,怎么可能经营得好船厂?隔行如隔山懂不懂?   郑船长只想旱涝保收领笔固定的工资,才不想和船厂同呼吸共命运呢,万一--不对,不是万一,而是铁定!船厂要是年年亏本,那将自己工资和船厂效益挂钩的郑厂长,可不是连自己的老本都要贴上去了?   陈利群也猜出了郑厂长的一点小私心,忍不住苦笑道:“那行,郑厂长以后依然领固定工资,嗯,我刚才说过,桥头阿三出什么价,我就翻倍,郑厂长的工资就按照现在的双倍来算吧。”   郑厂长大喜,当下在心里决定,一定要把这桩承包办成!   陈利群和王宇辰从郑厂长家里出来时,面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成色,虽然把船厂承包权给争了下来,可是他并不看好船厂的未来--连郑厂长自己也再三说,这船厂挣不了钱,能勉强维持不关门大吉就是老天保佑了。   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得和乡政府方方面面打交道,虽然有郑厂长帮忙,但正式完成承包手续还得花不少时间和程序。   王宇辰却心情愉快,他手里还捏着张陈厂长婆娘给烙的面饼,那饼里夹了小海米、梅干菜,可好吃了。   陈利群正要讨辆三轮车去车站,王宇辰突然道:“陈哥,身上带着钱吗?”   陈利群道:“带了。怎么,你又想买什么好吃的?”   王宇辰一指重新坐回桥头的桥头阿三:“留下回甬城的车票钱,省下的,都买香烟吧。”   陈利群瞠目结舌:“你疯啦?!”   王宇辰淡淡地道:“外公喜欢抽烟,我给他买几包不行吗?这钱算我借你的,回甬城就还你。”   陈利群一阵无语,平时王宇辰总是劝外公少抽烟,今天这是怎么了?可既然王宇辰都说出借钱的话了,他总不好再拒绝,只得走到香烟摊钱,掏出了一卷钱,“这些钱都买香烟,给我挑好的。”   桥头阿三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刚在郑厂长家里争船厂承包权失败,但他却并没有对竞争对手陈利群有什么不快的神色。 第138章 娘希匹的傲慢日本人   桥头阿三利索地收拾了好几条烟,用报纸包了,递给陈利群,还笑咪咪地道:“这位小哥,以后船厂要买烟招待客人,尽管来找我,我给你打折还送上门。”   王宇辰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里轻叹一口气,对不住了,桥头阿三,我的重生截了你的胡,在另一个时空中,你顺利承包了船厂,大发横财,不仅讨了女大学生当老婆,还包了好几个小三。可这些好日子,从今后永远离你而去了。   船厂在你手里,只是供你享受的一座金山,可是到了我手里,却能发挥更大的利国利民的作用。   --这桥头阿三承包船厂的传奇,却是在另一个时空,身为报纸记者的王宇辰,在大碶采访时,听当地的乡长绘声绘色述说的。   当地人人都羡慕桥头阿三走了狗屎运,可王宇辰却是暗叹可惜,因为桥头阿三不知进取,好好船厂在他手里并没能得到大的发展,一直以来都是吃老本。   借了陈区长的面子,又有外资的背景,大碶船厂的承包很快办了下来,乡里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得把如今厂里的工人都留下来,不能任意开除。   这摆明了是想甩包袱,让承包人养一批闲人。要不然,这样一批待业人员回到乡里,天天缠着乡领导要工作,也够让领导们头痛的。   郑厂长已经被内定返聘,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早把自己的利益和承包人捆绑在了一起,他特意跑到甬城劝说陈利群:   “乡里想让船厂帮他们养闲人,咱们绝对不能答应。真正有技术的人员早被镇海挖走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一帮混吃等死的货。”   陈利群看向王宇辰,王宇辰轻咳一声:“郑叔叔,这些人干些粗活行不行?”   郑厂长一怔,疑惑地看向王宇辰:“粗活?什么粗话?”   “挖坑。”王宇辰干脆利落地道:“就是把现有的船坞再挖大一点深一点,这活是个人就能干吧?”   郑厂长道:“扩大船坞吗?这倒是没问题,咱们船厂外的水足够深,想把船坞整多大都没问题。可现有的船坞已经足够大了啊,不是我吹,咱们厂里的船坞比镇海新厂子还大呢。可问题是咱们根本没那技术力量造大船,光扩大船坞有个屁用啊。”   郑厂长面对王宇辰一个孩子有些不耐烦起来,要不是看在陈利群在旁边的份上,他都懒得搭理王宇辰,以至于连粗话也冒了出来。   王宇辰也不以为意,淡淡道:“这就够了,那就照着乡里的要求,把工人都留下来吧。相关的手续一定要快。”   陈利群对郑厂长道:“辰辰的话,就是我的话,麻烦郑厂长快点落实这事儿吧。”   郑厂长无奈,但反正他拿的是双倍的固定工资,无论陈利群还是王宇辰背后站着什么人,把船厂整塌了也和他没关系。   不久后,大碶船厂承包一事很快签了合同,类似这种乡镇小厂承包一事实在太多,甚至在当地的报纸上都没能占据一块小豆腐干。   郑厂长见到正式前来签合同的是一个叫蒋宝儿的老太婆,听她的言谈举止,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下老婆子,禁不住在心里更是暗暗叫苦。   --无论真正的幕后承包人是谁,这船厂肯定没有好下场,自己这份双倍工资,也不知道还能领多久。   转让后的大碶船厂连破旧的招牌都没有换,但是郑厂长还是安排人把新的总经理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摆了一张新桌子,两把布沙发,安装了一台吊。   可当他看到蒋阿婆牵着王宇辰的手前来上班时,依然吃惊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敢情那天跟着陈利群来自己家的小毛孩子,其实是总经理的孙子。   可是,总经理上班第一天,带个七八岁的孩子来干什么?这破船厂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郑厂长把蒋阿婆和王宇辰让进办公室,心里正在疑惑,蒋阿婆把一份文件递给他:“老郑啊,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计划,你安排下去吧。对了,船厂帐户上我已经让人打了一笔钱,用来购买设备、发放人员工资。”   郑厂长眼睛一亮,有钱就好办事,他又看了看工作计划,计划很简单,就是此前王宇辰曾经和他提起过的扩大船坞。   这样的土木工程,没什么大的技术含量,厂里那些工人都能干,也不算是白养闲人,郑厂长应了声,就匆匆而去了。   蒋阿婆看向王宇辰,王宇辰正隔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户眺望侧远方的一处码头,嘴角微微含笑。   蒋阿婆问道:“辰辰,看什么看得这样开心?”   王宇辰回头道:“奶奶,我在看北仑港码头呢。你看,对面就是北仑港,那码头好大啊,上面的吊车也好大啊。”   蒋阿婆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刚到甬城时,听不懂甬城话,人家说甬城有‘不能讲’‘不能去’,我还奇怪呢,就算是皇帝老子的紫禁城,也没说‘不能讲’‘不能去’啊,后来才知道,人家说的是‘北仑港’‘北仑区’。”   王宇辰哈哈大笑:“贼骨铁硬甬城话就是这个腔调,外来人听不懂的。奶奶,这北仑港啊可是座金山,以后咱们这船厂,光靠着这座金山捡点漏,就能赚发家!”   蒋阿婆道:“生意上的事,我是不懂的,但听辰辰你的话,准错不了!”   一个月后。   东海海面上飘荡着浓浓的雾,有道是无风三尺浪,此时海面上正起着3、4级的风浪,近岸渔民才十几吨的小渔船根本不敢出海。   一艘钢铁巨轮正停靠在北仑港码头的外海上,船头刷着“湖山丸”三个字,这是一艘来自日本的货轮,正等着驶入码头。   一艘摆渡用的小汽艇在波涛里挣扎着,勉强靠上了湖山丸,一名工作人员沿着船员抛下的绳梯,爬上了高高的舷栏。   湖山丸号的大副迎了上去,用生硬的中文道:“你是北仑港的引航员吗?太好了,我们正在等你呢,这是我们第一次到北仑港来,对这儿的水文、水深、气候一无所知,正需要你的引航。”   引航员忙道:“我叫张锁珍,是你们的引航员。请你放心,我亲自参加了北仑港的建设,对这儿的水文情况了如指掌,一定能安全带你们靠港的。”   大副把引航员张锁珍带到了驾驶室,冲一个留着电影里惯常见到的日式仁丹胡的中年人道:“船长,这位就是我们的引船员。”   --他用的是日文,但张锁珍为了引航下指令,平日里苦练过英文、日文,这简单的对话,倒也听得懂。   船长漫不经心地冲张锁珍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引航,张锁珍深吸一口气,稳稳站到了舷窗前,口齿清晰地开始下令。   --张锁珍知道,自己今天的引航,意义非凡,因为这是北仑港自70年代末开工建设以来,迎来的第一条外轮!   这可是外事任务啊,自己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要不然,丢了自己的脸面事小,这可是有国际影响的!   湖山丸的船头划开波涛,向港区内驶去,旁边船长看到张锁珍的指挥非常熟练,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用日文对大副道:   “我原本担心北仑港这种小港口太落后,连个合格的引航员也没有,弄坏我的船,现在看来,这位张先生非常专业,虽然日文说得不太流利,但应该能带领我们安全抵达港口。”   大副点点头:“是啊。我们来北仑港之前,听说这里虽然是日本以前遣唐使靠岸登陆之地,但其实是个内港,也就停泊一些几百吨的小船。”   “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扩建,这些中国人,从来没见过我们这样大的轮船吧。这位张先生如果把我们的船弄坏了,我们一定要向港口方面索赔。”   张锁珍一边下着令,一边侧耳听着日方船员的低声议论,心里浮起深深的屈辱感,是啊,甬城早在唐年间,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千舟竞帆,日本、朝鲜的船只纷纷前来这里做生意、派遣使者。   可是到了如今,却伦落成内河港,有时一退潮,稍大一点的船只就靠不了岸,搁浅在滩涂上,真是丢脸啊。   但张锁珍很快振作起来,他的视线投向远处正在建设的码头,这座新的北仑港码关,可是粟大将军奉周总理的指派,经过多年实地考察后毅然决定修建的。   55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劳动者奋战了无数个日日月月,硬是用双手移山填海建成了这座平均水深18米,可容纳万吨巨轮的码头。   张锁珍坚信,湖山丸绝对不会是自己引航的唯一的外轮,今后,会有更多的外轮在他的指挥下,驶进北仑港。   这时,湖山丸船长和大副也在望远镜里看到了逐渐显出全貌的新的北仑港码头,他们惊讶地道:“天哪,看,中国人造了一座新码头!这座码头完全可以停靠万吨级的船只!”   但很快,船长不以为然地道:“这不算什么,我承认中国人在很努力地追赶,可是在日本乃至西方,万吨级甚至十万吨级的码头比比皆是。”   “我甚至怀疑,中国人造这样大的码头根本毫无用处,他们有这样多的货物需要运输吗?哈哈哈,这码头也许只能用来晒鱼干吧。”   张锁珍听着日本船员肆意的嘲笑声,气得双拳紧握,如果不是临行前领导再三叮嘱外事纪律,他都忍不住要和日方的船员争执一番了。   --咱们中国人在明朝时,万吨级的宝船就在三宝太监郑和带领下远航西洋了,咱们以后不仅要造大码头,还要造大船!   心里这样给自己打着气,张锁珍其实也有些无奈,自己的家底自己知,北仑港码头倒是建起来了,可是周边的造船厂却不得力。   无论是甬城三江口的老造船厂,还是镇海的新船厂,也就造些百来吨的小船,根本无法和湖山丸这样的钢铁大家伙相比了,也难怪日本船员看不起咱们。   这国家就和人一样,穷,就在人前抬不起头啊。   湖山丸划破波浪,穿过浓雾,平缓地靠上了北仑港码头,包括张锁珍、日方船员在内,大家都松了口气,海上行舟可比陆地开车风险高多了,谁也不敢轻忽,稍一大意,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北仑港对首艘外轮靠港非常重视,几个领导都站在码头上迎候,还组织了一支小小的迎宾队,举着鲜花吹着海风迎接,甚至还邀请了几家媒体记者采访。   在那个年月,一艘外籍货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商务航行,都能和扬我国威扯上关系。   唉,没办法,咱们和国际社会脱离得太久了,看外国人习惯抬起脖子仰视,只要和一个“外”字搭上边,领导们都重视得不得了,外交无小事嘛。   张锁珍正要结束引航下船,突然,一个日方船员匆匆跑了过来,用急促的语气对船长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话。   张锁珍的日语只能用以进行简单的引航,太复杂就听不懂了,更何况那船员说的话中还有很多专业术语,他只听懂了“船轴”“螺旋桨”等词。   那船长勃然变色,刚才还淡定的神色不翼而飞,气急败坏的冲着船员怒吼着什么,甚至连“八嘎”都骂了出来。   张锁珍一皱眉,看过地雷战的都知道“八嘎”是啥意思,这船长刚才还好端端的,现在怎么骂人啊?   难道他是对我们港区有什么不满?不可能!自己刚才的引航完美无缺,挑不出毛病来。就算是有什么不满,那也不能当众骂人啊!   张锁珍顾不上下船回港,对大副悄声问道:“请问,出了什么事了?和我们港口的服务有关吗?”   大副也是神色忧急,他会点中文,磕磕绊绊道:“张先生,你误会了,和你以及北仑港没有关系,是我们的船出故障了。”   “船只从日本出港时,船轴就有点问题,可我们以为应该能完成这次航行任务,所以坚持出航了。可没想到才刚到北仑港,轴就出大问题了,甚至影响到了螺旋桨。船长正在恼火呢,不修好船只,我们可就回不了日本了。”   张锁珍松了口气,不是自己和港区的问题那就好,嘿,都说小日本办事认真,可没想到这船长居然让自己的船只带病出航,这胆也够大的,要是这轴驶在半道上出了毛病,这湖山丸就得飘在外海上等待救援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张锁珍到底心善,并没有因此而兴灾乐祸,关切地道:“那这故障修得好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大副道:“我们的船上自带有零备件,应该可以修好,只不过要费不少时间。你知道,我们在北仑港多耽误一天,就要多交不少费用。”   张锁珍点点头,的确,这船不能停,一停在码头上,就有交码头费、折旧费、油料费,这损失可就大了。   可是,大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刚刚升起同情心的张锁珍气得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   只听那大副傲慢地道:“至于请你们帮忙嘛,那就不用了,你们的技术人员水平太差了,根本维修不了我们采用了大量西方先进技术的船只。如果修坏了,你们反而要赔钱。”   娘希匹,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了!   但是张锁珍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处发,日方大副话说得刻薄,但却有道理,北仑港区以及镇海虽然有维修船只的技术人员,但那水平实在是不行,连国产的船只到了他们手里,都能鼓捣得毛病不断,三天两头窝在港口里出不了航,更不要说外国的轮船了。   真要修坏了,就是把维修人员的底裤卖了都赔不起!   张锁珍自讨没趣,一番好心肠却碰了一鼻子灰,只得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下了船,只是,他将湖山丸意外发生故障的事和港区领导一说,领导们却着急起来,赶紧协助日方船员,说什么也要及时把湖山丸维修好。   如今可是中日一衣带水,友谊天长地久的年月,一定要让外宾感受到我们宾至如归四海一家的热情。   然而,张锁珍陪着日方的船员奔波了几天,突然发现一件极尴尬的事--日方有零备件,有技术力量,北仑港和镇海的几个船厂也有相应的维修器材,可是,却有一桩事,成了湖山丸维修的拦路虎。   “船坞!我需要能容纳湖山丸的船坞!可你们给我看的都是只能容纳几百吨小船的船坞!湖山丸可是有三千吨排水量!天哪,你们真是太落后了!在日本,就是小船厂都有千吨级的船坞。”湖山丸的船长在张锁珍面前挥舞着胳膊,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张锁珍满脸通红,却又无法反驳,的确,甬城的几家正规船厂没有一家船坞能容纳湖山丸的,以至于湖山丸空有零备件和技术力量,却至今没能开展维修工作。 第139章 独门生意和敲竹杠   张锁珍握紧了拳头:“我再去找找--一定会帮助你们找到合用的船坞的!”可是这句话,连他自己也没多少底气。   张锁珍亲手建成北仑港,对甬城的造船业心里门儿清,几家国营集体大厂都没有合用的船坞,自己又能从哪里找?   日方船长连连摇头:“你们中国太落后了,虽然建起了码头,却没有配套的船厂,这样子,以后国外的货轮都不敢来北仑港了,无论哪个船长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船只不出一点故障,可你们又不能提供正常的维修作业。”   张锁珍心里愤愤不已,难道,真如日本船员嘲笑的,北仑港以后只能用来晒鱼干吗?   张锁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给几家船厂打了电话,埋怨他们怎么就没想到扩建船坞,船厂领导们苦笑道:“老张,这船坞又不是说建就建的,咱们这儿的水深不够啊。北仑沿海一带,泊位最深的海岸都被你们港口占去建码头了,现在你们又来怪我们不建深水船坞。老张,这水深是老天爷定的,你总不能让我们自己用手挖个深水泊位吧?那是齐天大圣才有的本事!”   张锁珍一阵无语,的确,别看共和国有漫长的海岸线,可是适合建深水码头的地方却没几个,北仑港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水深,可这些其实都是垄断资源,是老天爷赏饭吃,非人力可为。   非要追究责任的话,只能说当时规划港口时,没有考虑到配套维修船坞,可是国家穷啊,甬城穷啊,光建如今这个万吨级新码头已经花了不少钱,哪还有钱建什么深水船坞啊。   张锁珍正坐在办公桌后愁眉苦脸,门外突然探进一个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这位师傅,听说你们正在找能进大船的船坞,有这回事吗?”   张锁珍不耐烦地瞟了那人一眼,这是个中年的汉子,红黑的皮肤显示他长年在海风吹拂之下,这一带的渔民多是这个肤色,张锁珍不答反问:“你是谁啊?这里是港区办公室,外人不能随便进来。”   那人是个自来熟,不顾张锁珍话里话外不耐烦之间,钻进办公室,先给他递了支烟,这才笑道:“我姓郑,是大碶船厂的厂长。”   张锁珍接过香烟一瞧,呵,中华,他态度这才好了起来,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大碶船厂?嗯,我有印象,是家集体小船厂吧,也就造些木质小渔船。你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揽活儿来了?咱们这里停泊的都是大货船,不是你们那样的小船厂接得了活的--咦,等等,我听说你们船厂早就接不到活,都要关门了。”   郑厂长涨红着脸道:“没这回事儿,咱们船厂现在被人承包了,人家可是有香江外资背景的。”   张锁珍吐出一口烟:“外资背景也没戏。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儿是有笔大生意,一艘日本来的船急着维修,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船坞,几个国营、集体的大船厂都吃不下这个单子,你这乡镇小船厂更是没戏。郑厂长,你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还是到别处找活吧。”   郑厂长眼睛一亮,并没有因为张锁珍的轻视而不快,反而将手里半包拆了封的香烟塞到了他手里:“这位师傅,咱们船厂有大船坞。”   张锁珍哈了一声:“大船坞?你们这样的乡镇船厂,顶了天也就是百吨级的船坞,有些还是在露天里造船的,你当我不知道行情吗?”   郑厂长赌咒发誓道:“我没骗你,我们真有大船坞,万吨级的。”   张锁珍差点把抽了半截的中华一口吞到肚子里,他剧烈咳嗽着,指着郑厂长哭笑不得地道:“你这家伙,吹牛也不是这样吹的,万吨级船坞?!你怎么不说你们船厂藏了条美国佬的航母呢?”   郑厂长满脸得意:“我是真没吹牛--船坞有没有万吨级,看一眼就能露馅,有啥好吹的。你要是不相信,你亲自去我们船厂看一趟不就行了?大碶离这儿也不远,骑自行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张锁珍认真起来,再三打量着郑厂长:“你真有万吨级船坞?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涉及外事活动,咱们是要给日本人修船的。你吹破牛事小,在外交上丢了大脸,你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郑厂长左右就一句话--自己有没有万吨级大船坞,看一眼就明白了。   张锁珍也是病急乱投医,干脆骑上自行车,跟着郑厂长匆匆往石碶而去,等他看到外表破败墙倒屋漏的大碶船厂,差点掉转车头就走--就这样的破厂子,怎么可能有万吨级船坞?   但既然来都来了,他又经不住郑厂长再三拉扯,只能板着脸进了船区,可等他穿过一片半人高的杂草,站在岸边时,却瞠目结舌--一座巨大的船坞出现在他眼前!   张锁珍是专业人士,只是大致瞄了一眼,立刻估算出,眼前的船坞何止可以容纳万吨级船只,就是两三万吨的巨轮,也能驶得进!   看着呆站在船坞边的张锁珍,郑厂长得意洋洋地道:“张师傅,我没骗你吧?怎么样?那小日本的船能到咱们这儿维修吧?我听说那船也就三千吨的排水量,这要是搁几个月前,我们船厂还真容不下这尊大佛。可新来的总经理刚刚投资对船坞进行扩建,就是再大的船,也能驶得进。”   张锁珍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稍稍恢复了理智,他向郑厂长讨了几样测量器具来,细细测量了一下船坞,对各项指标非常满意,对郑厂长道:“船坞是没问题了,不过我还要测量一下坞外航道的水文,不知道航道水有多深,有没有暗礁--”   郑厂长笑道:“张师傅你放心,咱们这里的航道水深足有25米,比你们港区码头的主航道18米水深还要深!再大的船也开得进!”   话说如此说,张锁珍还是搭了船厂的一条小船,粗粗测量了一下船坞外的航道,果然如郑厂长所说航道极深。   张锁珍顾不上再和郑厂长客套,匆匆赶回港区码头,找到了正在海员俱乐部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湖山丸船长。   当他将找到船坞的情况一说,湖山丸船长毫不迟疑,立刻把正在休息的船员们都叫了起来,又向港口申请了一艘拖轮,将已经失去自主航行能力的湖山丸拖带到大碶船厂。   当日本船员们站在驾驶室里,看到一片荒芜的大碶船厂时,个个目瞪口呆--就算是传说中的海盗窝,也比这个破船厂强啊,如果不是引航的张锁珍再三保证,日本船员们几乎要调头而去了。   只不过,一切疑虑在看到船坞后,都烟消云散--湖山丸船长可是老水手了,只瞟了一眼就立刻确认,那船坞完全可以满足自己维修船只的需求!   湖山丸船长向张锁珍微微躹了一躬:“张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没有你的热心相助,湖山丸不知何时才能修复呢。”   张锁珍心里也极高兴,他这也算是立了一功,港区领导早就已经口头表扬了他,更允诺年底的工作积极分子非他莫属了,到时候,还能领笔百来元的奖金呢--北仑港码头的工资比甬城普通机关事业人员要高,奖金给得也大方。   这时,湖山丸船长急切地请张锁珍带他前去寻找船厂的负责人,因为他要谈一谈租用船坞及相关维修设施的价钱。   张锁珍不以为然--就大碶船厂这个破落户的样子,给个三瓜两枣就能租用船坞了,用得着这样心急火燎的吗?   张锁珍陪着湖山丸船长,匆匆来到刚刚才刷过一遍石灰的船厂办公室,郑厂长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又是张罗着泡茶,又是递上刚切的沙地西瓜。   湖山丸船长瞟了眼积着厚厚茶垢的杯子,碰都不敢碰那杯茶,通过张锁珍询问租用船坞的价格。   郑厂长显然早有准备,立刻递过来一张纸:“咱们船厂明码标价,绝对不会收不该收的钱。”   张锁珍漫不经心接过报价,刚要递给湖山丸船长,视线扫过纸上的数字,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儿,声音发颤地嚷嚷道:“郑厂长,你疯了!一个破船坞你居然开出这样的天价来!”   郑厂长有些不乐意了:“张师傅,我这船坞刚刚扩建过,哪里破了?是,没错,我的厂区环境不太好,办公室也只顾得上刷一遍石灰,可船坞是刚扩建的,相关设施都是前个月刚新买来的,密封的机油都还没擦干净呢。收这钱,咱们收得心安理得。对了,我这标价用的还是美元,就是考虑到对外业务,得和国际接轨,用国际通用货币美元计价。”   张锁珍都气乐了:“你居然还用美元计价,你这小厂子会计见过美元吗?”   郑厂长老神在在:“这啥都有第一次,以后到咱们船厂来维修的外国船只多了,不要说美元,什么法郎、马克、卢布,咱们都收。对了,这次客户是日本来的,想用日元也没问题。”   张锁珍气得将报价单重重拍在桌子上:“郑厂长,你不要开国际玩笑!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哄抬物价!敲诈国际友人!你这价格比甬城、镇海的几家船厂高了十多倍!”   郑厂长不乐意了:“咱们敞开门做生意,要是客户觉得价格贵了,直接就可以开船走人啊。难道我还能硬绑着他做这笔生意不成?张师傅,你这顶帽子扣得可太大了。”   张锁珍一时语塞,他这时才意识到,大碶船厂拥有特大船坞就有资格作独门生意,谁让其他几家船厂都没大船坞呢?   张锁珍气哼哼的,有心想找乡有关部门,好好批评批评郑厂长没有大局意识,一门心思钻在钱眼里,连日本友人的竹杠都敢敲。   可一转念一眼,人家这船厂早就已经承包出去了,和乡里再没什么关系,而且还有香江的背景,同样有外资的背景,这乡里的领导偏帮谁都不好办。   张锁珍和郑厂长都是用甬城本地话交流,湖山丸船长那三脚猫式的中文水平根本听不懂,他只是奇怪为何好端端的两人吵起架来。   但他一门心思都在维修船只上,这时忍不住伸出手,将还捏在张锁珍手里的报价单抽了过来,他匆匆扫了一眼,立刻道:   “很好,我们就以这个价格支付,请立刻打开船坞,让我的船只进坞进行维修。主要的维修工程由我的船员负责,但我们也需要一些辅助人员,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锁珍不知所措,他还想帮湖山丸争取一下优惠价格呢,怎么人家船厂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与湖山丸趴窝在港区码头损失的钱相比,大碶船厂开的这个价格压根儿不算贵。   张锁珍瞟了眼得意洋洋的郑厂长,轻叹一口气,这大碶船厂的特大船坞,可真是个聚宝盆啊,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扩大船坞只不过是些土方工程,花些小钱雇批农闲时的农民就能干。可郑厂长光从湖山丸上,就能把所有的前期投资都给捞回来了!   郑厂长安排了人手协助湖山丸开展维修后,一路小跑来到总经理室,顾不上敲门,一边嚷嚷着一边推门而入:   “蒋总经理,成了!成了!咱们做成大生意了!哈哈,我递出报价单时,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怕咱们出的价把客户给吓跑了。可没想到人家日本船长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蒋阿婆拘束地坐在高背软皮椅上,含糊地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老郑啊,我让你高价把那几个技术人员请回来,这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郑厂长挠了挠头:“那几个技术人员如今都是镇海大船厂的骨干,哪里肯回到我们这小船厂?我再三说好话,贴了这张老脸的面子,又答应给高工资,他们才答应下班后或者星期天,来厂里帮忙。”   蒋阿婆叹了口气:“说到底,咱们这庙还是小了点,留不住大佛。”   郑厂长却不服气了:“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现在可是看明白了,咱们这船坞啊是北仑港--不,东海一带独一份儿!以前咱们这一带无论是公是私,开的都是小船,不需要大船坞。”   “可北仑港新码头开张后,外国的大船就会多起来。这些船想维修,就不得不进咱们的大船坞!别的不说,那些远渡重洋来的船只,船底下都长满藤壶贝壳,一定要刮船底,要不然,这阻力一大,就费油费时间。这笔生意,也只有咱们船厂才接得下。”   蒋阿婆摆着手笑道:“老郑啊,你说得这些话,我一个老婆子都听不懂,但你的意思了,咱们这生意是能做大了?”   郑厂长重重点头:“当然做得大!我想过了,如今呢咱们技术力量是不足,我想招几个头脑聪明一点的年青人,先上船台学起来。”   “象这次湖山丸来咱们厂修船轴,我就让他们在旁边看着,跟着日本人好好学学,等以后出了师,咱们船厂也能维修一些先进的设备了,嘿,那才是真正的赚大钱呢!”   蒋阿婆道:“好,老郑你这就去办,对技术人员,咱们开高工资!辰辰说--嗯,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搞脑体倒挂,不能为了搞什么公平,让船厂里扫地的阿姨和技术人员拿一样的工资。咱们就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谁要是有真本事,替船厂挣大钱,我们也一定让他发大财”   “!对了,郑厂长,这次你拉来了日本人的生意,立下了大功,我会发一笔特别奖金给你。你不要推让,咱们一碗水端平,别的员工能拉来生意,一样奖励。”   郑厂长乐得嘴都合不拢,说心里话,他刚刚做成湖山丸的生意时,在高兴之余,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早知道大碶船厂的船坞是个聚宝盆,自己早该把船厂承包下来,何必便宜了蒋阿婆这个外人?   郑厂长可是知道蒋阿婆是以怎样的低价拿下大碶船厂的承包经营权的,那时乡里急着甩包袱,几乎是以卖破烂的价格把船厂扔给蒋阿婆的,可光湖山丸一笔生意,就把所有的前期投资捞回来而且还有利润了!   亏了!亏大了!   郑厂长甚至动过歪脑筋,是不是想办法把承包权给收回来,由自己来承包。   但这念头只不过在他脑海里转了转,就扔到九宵云外了,一来当时蒋阿婆签合同时,一力坚持签了99年的超长合约,二来蒋阿婆背后有陈区长和外资背景,无论哪一个,都是郑厂长一个小小的乡镇地头蛇惹不起的。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如果地头蛇太弱小,强龙一爪子就拍死了。   不管如何,大碶船厂靠着船坞这个聚宝盆,今后的独门生意会越做越红火,而自己这个返聘的厂长也能借机捞得盘满钵满,自己年纪毕竟大了,除了为子孙以自己养老捞点钱,也没别的心思了。 第140章 老大哥在盯着你   送郑厂长离去后,蒋阿婆打开了办公室通往休息室的小门:“辰辰,奶奶刚才都是照着你教的话说的,没出洋相吧?哎呀,这什么总经理,我实在是做不来啊。”   王宇辰从休息室里大模大样走了出来,揽着蒋阿婆的胳膊道:“奶奶,你说得挺好的啊,我在休息室里听壁脚,觉得你这样子就是一个真正的总经理呢。”   蒋阿婆扯了扯身上的新衣:“菲菲还特意给我准备了这套衣服,说这是什么白领职业装,哎,我一个乡下老婆子,穿这样好的衣服作啥?害得我都不敢穿这衣服坐下来。”   王宇辰打量了一下奶奶,自打自己重生后,一直悉心照顾着奶奶,奶奶生活优越,早就不似以前在平河时灰头土脸的形象,她年纪未到50岁,穿着一身西方最时尚的套装,曾经缠过足后来又放开的脚穿着一双半坡跟小皮鞋,哪里还看得出半分乡土气?   王宇辰笑嘻嘻地道:“谁说我奶奶是乡下老婆子?奶奶你可好看着呢。要是爷爷现在看到你,他一定认不出来,还以为是香江来的富婆呢。”   蒋阿婆拍了一下王宇辰的脑瓜子:“臭小子,拿你爷爷奶奶开玩笑。唉,说起你爷爷,我真是有些想他,这都有好几年没见他了。”   王宇辰挠着头:“爸爸好几次写信给爷爷,让他来甬城住,可爷爷都说地里的活忙,走不开。”   蒋阿婆的视线投向窗户外的大海:“我真有些想老头子了,他血压有些高,偏偏又喜欢吃咸的菜,放的盐太多了,家里的那几头猪养得不知怎么样了?有没有下崽--”   王宇辰暗叹一口气,奶奶这是想家了,是啊,甬城虽好,毕竟不是她的家乡。   奶奶的根,依然在平河啊。那里有她的老伴,有她的亲戚,有她的邻居朋友--   王宇辰咬了咬唇:“奶奶,要不,你回平湖吧--”   蒋阿婆一下子将视线从窗户外拉了回来,皱眉道:“我回平湖?那辰辰你要办的那样多事怎么办?除了我这老婆子,还有谁能帮你忙的?难道你真想让你爸爸妈妈知道你暗中鼓捣的事情?你啊你,你连自己在香江开了公司都不敢告诉你爸爸妈妈。”   王宇辰一阵语塞,的确,他的秘密实在太多,这世间,只有蒋阿婆一人才是他可以无条件信任的。   可问题是,难道真要让爷爷奶奶两地分居?虽然说两位老人家年纪不轻了,但是,依然有那方面的需求的嘛。   在后世,人家近七旬老人还生孩子呢,自己这活生生拆散了爷爷奶奶这对老鸳鸯,会不会造成两位老人内分泌失调啊--   蒋阿婆幸亏不知道眼珠子乱转的王宇辰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要不然,非狠狠打他一顿屁股不可--王宇辰再聪明,也只不过八岁的小身板儿,做惯农活的蒋阿婆抓他如抓鸡一样。   这时,蒋阿婆已经转过了话题:“辰辰,你说你还想投一大笔钱,扩大船坞?可我听郑厂长的意思,咱们这船坞已经是这一带独一份的了。”   王宇辰笑道:“奶奶,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万吨级的船坞算什么?我可是想把船坞扩大到十万吨!二十万吨的!”   蒋阿婆张口结舌,半晌,指着正在进船坞的湖山丸道:“这小日本的船有3000吨,我看着已经和一幢小楼一样了,这世上真有十万吨二十万吨的船?天爷爷,那还是船吗?那不是成了一座山了?!”   王宇辰心说,奶奶你是不知道今后北仑港在全球排名第四,世界各国的巨轮纷至沓来,别说二十万吨的,就是二十五万吨巨轮都有!   到那时候,自己提前布局的特大型船坞就是一个印钞机,就坐在家里等着钱哗哗涌进来吧!   80年代初中国的人工那简直如同不要钱一样,挖!一定要把船坞挖得更大更深!   王宇辰自己斤两自己知,他并不是干实业的料,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也就凭借自己重生的先知先觉,利用信息差赚钱,真是要想干实业,肯定赔得连底裤都要掉下来。   但是大碶船厂却不同,因为特殊的地理水文环境,导致它拥有天然垄断的地位,既然在另一个时空,一个卖香烟的桥头阿三都能靠着这台“印钞机”大发横财,王宇辰自然也可以。   不过说到底,王宇辰真正得以赚大钱的原因,是因为背靠着国家的发展,在此时此刻,哪怕是甬城领导人,也无法预料到,在今后,北仑港居然会有如此跨越式的大发展。   个人的能力再强,在时代大潮前也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将自己的命运和国家和民族的气运紧紧联系在一起,才能纵横天下。   数日后,陈名宪将陈利群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示意他坐下,慢条斯理地道:“你知不知道,大碶船厂刚刚收到了一笔外汇,一笔由日方船只湖山丸交付的维修费用?”   陈利群不敢在父亲面前装傻,老老实实点头道:“我听说了,不少人都在传这事呢,都说承包船厂的人可发大财了,居然赚外国人的钱。”   陈名宪直视着儿子的眼睛:“这大碶船厂真正的承包人应该就是王宇辰吧?哼,你不要否认,你既然当时敢打着我的名号帮王宇辰出面谈承包的事,现在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陈利群叫起屈来:“老爸,天地良心,我可真没打着你的名号在外面乱来啊。承包大碶船厂一事,都是摆在明处的,我们可没有因此损害国家和集体的利益。别看这次船厂赚日本船只的维修费很轻松,可前期王宇辰投入大笔钱扩建船坞,都被人家当傻子看。”   陈名宪冷笑了一声:“你要是真打着我的旗号乱来,我还会让你坐在这儿?就算你是我的儿子,我也饶不了你!不过,你虽然没有名著打出我的旗号干什么出格的事儿,但人家也不是瞎子,多少要给你一点面子。”   “你说,要不是有我这当区长的父亲,你能这样轻易帮王宇辰办好承包船厂的事--好家伙,承包期限足足99年!那王宇辰怎么不承包一百年?!这是搞殖民地吗?!”   陈利群吓了一跳:“爸,你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什么叫搞殖民地,王宇辰他可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咱们现在不是在努力吸引外资吗?与其让外国人承包,交到王宇辰手里还更让人放心点。”   陈名宪哼了一声:“要不是王宇辰是中国人,你真以为能那样轻易让你们签下99年的承包合同?我跟你透个底,别以为王宇辰整得神神秘秘的,其实他的小动作无论是区里还是市里都门儿清!什么雅格尔、京城置房产、大碶承包船厂,都是他在幕后出谋划策对不对?”   陈利群瞠目结舌,继而重重一拍大腿:“我就知道王宇辰搞的这些名堂,瞒不了有心人!爸,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陈名宪意味深长地道:“不是我,是我们。王宇辰虽然聪明,但说到底依然还是个孩子,他哪里知道,组织上真要查他,他那些小把戏是能掩人耳目的吗?”   “哼,小小年纪就到香江赌球,赚了大笔钱后不仅在香江鼓捣房地产,还回到国内大肆挥霍,不但给自己在甬城三江口买了大院子中,甚至还跑到京城收购了大量的四合院。”   “他倒是学足了以前地主老财的派头,一有钱就买房置业,这也就是咱们国家不允许土地买卖,要不然,他是不是还想整个千亩粮田,尝尝当大地主的滋味啊?”   陈利群吃惊地道:“辰辰在香江也有房产?京城买四合院又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在香江赌球赢了钱,但是怎么可能赢这样多?香江的房产一定贵到天上去了吧?爸,辰辰他,如今到底有多少身价啊?”   陈名宪玩味地瞟了儿子一眼:“你不是王宇辰的好朋友吗?他与你亦师亦友,你怎么不自己问他去?”   陈利群嘿嘿笑着:“这种隐私,我怎么好问出口?辰辰既然有意隐瞒,那肯定有他的原因,我又何苦刨根问底?”   陈名宪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你没有细问是对的。王宇辰的身价如果公之于众,绝对会掀起喧然大波--不要说你,当时我从市领导那儿听到真相后,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掉地上--乖乖,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居然拥有这样大的一笔财富!这真是,难以想像!匪夷所思!”   陈利群心里如同七八只猫在抓痒痒一样,实在憋不住想问问父亲王宇辰究竟有多少钱,但他知道,父亲既然打定主意不说,那自己怎么问也是白问。   陈利群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爸,那你们对王宇辰想怎么办?该不会是想把他给--”陈利群做了个抓捕的动作。   陈名宪瞪了儿子一眼:“瞎说什么呢?如今可不比以往了,再不是越穷越光荣的年月,我这个区长,天天愁的是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你居然还想着我会对小财神爷下手?”   陈利群傻了眼:“可王宇辰的钱是赌钱赢来的,来路不正啊。”   陈名宪挥了挥手:“赌钱在国内是非法的,可在香江却是合法的。不得不承认,王宇辰运气好,他对一个香江大老板有救命之恩,从他手里借了一笔钱,转手压在奥运赛场上,赢了一大笔钱。他的资金来路是清清楚楚的,经过组织再三研究,认定这是他的合法收入。”   陈名宪以及组织的情报依然有点出入,虽然大关节没有错,但是却无论如何查不出来,王宇辰是以宋代宝藏的金锭为抵押物,从谢文华手里借出钱来的。   陈利群吞吞吐吐地道:“爸,这事儿,我要不要和辰辰通一下气?”   陈名宪直视着陈利群的眼睛,突然道:“如果我说王宇辰拥有大量来历不明的财产,有关部门决定对他进行审查,你怎么办?”   陈利群一惊,脱口而出道:“我肯定悄悄告诉辰辰,让他逃到香江去--爸,辰辰才只有8岁啊!”   陈名宪笑道:“你也知道王宇辰才只有8岁啊?组织上办事,不仅讲法,也讲情与理。王宇辰只是个8岁的孩子,就算是真犯了什么事,那也只会教育为主,怎么可能动用一些措施呢?”   “更何况,王宇辰这孩子在咱们甬城做的事,都是大好事--开办雅格尔公司,让咱们甬城有了一家名牌时装店,名气大得连京城领导都听说了。”   “承包濒临倒闭的大碶船厂,投重金扩大船坞,顺利维修外国船只,那更是为国争光扬名吐气,补上了北仑港码头的短板--要不是我们担心树大招风,肯定要公开表扬王宇辰,给他戴朵大大的红花。”   陈利群大大松了口气,这样说来,王宇辰的财产算是过了明路了,今后再不会有人拿着他在香江赌球一事找他的麻烦。   陈利群毕竟是官二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突然灵光一闪问道:“爸,你今天突然找我说这些话,是想让我带话给辰辰吧?”   陈名宪点了点儿子的脑门:“算你还有点小聪明。没错,你私下里找王宇辰,告诉他,尽管放心大胆在甬城投资吧,别的地方不好说,在这海曙区这一亩三分地,只要他合法合规,我统统给他开绿灯。真是的,这孩子手里有那样多钱,怎么在家乡投资还是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   陈名宪是真急,如今上上下下考评干部的一大重点就是能不能把经济搞好,他为了招商引资,愁得头发都掉下来了。   可王宇辰明明在香江拥有大笔资金,在家乡的投资却是如同小脚老太一样--大碶船厂至今投入的资金,还不如京城买四合院的钱多呢。   要不是顾着自己的一张老脸,陈名宪恨不得直接找上王宇辰,求他在甬城多投点资,尤其是海曙区那些半死不活的集体企业,陈名宪巴不得半卖半送交给王宇辰承包。   陈名宪咳嗽了一声,对陈利群道:“当然,我也知道,王宇辰毕竟年纪小,这是他最大的顾虑--他的动作如果太大,被有心人知道,那可真成了小儿持金过闹市,不知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不过,他通过他奶奶蒋阿婆承包大碶船厂的办法还是挺好的,多少也算是有些遮掩。我们也会帮他处理好一些手尾的。让他相信国家相信组织,投资甬城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   陈利群突然脸色有些古怪,小心翼翼地问道:“爸,如果辰辰大量投资海曙,对你今后的进步也大有好处吧?”   陈名宪正在喝茶,冷不丁被儿子说破了心事,一口茶呛在喉咙里,顿时一阵咳嗽。   他脸红脖子粗地正欲抬手给儿子后脑勺一巴掌,陈利群已经兔子一样窜出了书房,在门外嚷了一声:“爸,你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儿子还是懂的。”   次日,当陈利群赶到向阳院偏院,神神秘秘告诉王宇辰“组织对你的情况了如指掌,你还是坦白从宽吧”时,王宇辰并没有多少诧异的神色--这其实早在他预料之中。   那个年月,组织对个人的掌控力度是后世的新世代年轻人难以想像的,当真是从出生到死亡都在以单位为代表的组织掌控之中。   王宇辰再怎么聪明,拥有重生这金手指,但他不可能脱离时代而生存,他依然困于当下的整个国家体系之中,只能小心翼翼地左右腾挪,在夹缝里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可即使如此,王宇辰的所做所为也并非无迹可寻的,别的不说,他受谢文华邀请赴香江,就需要甬城外事部门办手续,想来他在香江的所做所为,有关部门必定有所耳闻。   至于开办雅格尔、承包大碶船厂、赴京购房,那更是无从隐瞒,那一笔笔资金来往就露出了自己的老底。   王宇辰的一系列小动作,也就是瞒瞒朱明王建设这样的普通人而已,在组织面前--最起码在甬城市相关领导面前,他如同儿戏之举根本是昭然若揭。   当然,王宇辰最大的秘密--重生者,是绝对不可能被人所知的,因为这完全违背了唯物主义理论,陈名宪等人只能以“天资过人”“运气太好”来解释王宇辰的所做所为。   陈利群见自己虚张声势并没有唬住王宇辰,不仅苦笑道:“辰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唉,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在一起真是没意思,无论我做什么,你好像早就胸有成竹了。我说,你能不能象个小学生的样子啊?”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亏你还吹牛说自己以后想走仕途呢,真是幼稚。记住,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陈利群耸了耸肩膀:“我突然觉得当官还是做生意好,你看我老爸,都当上区长了,可是为了招商引资,都要我来拍你一个小学生的马屁。不就是因为你有钱嘛。” 第141章 富贵险中求   王宇辰不无得意地道:“全中国十多亿人,我这样的小学生也只有一个。这恰恰证明你爸爸有眼光,做大事不拘小节。”   陈利群道:“那我爸爸希望你在海曙区多投资的事,你看--”   王宇辰在心里盘算着,时光走入1981年,国内改开的步伐也逐渐增大,个体户纷纷冒出来,外资也进入国内,但是,由上自下,人们的思想并没有得到完全的解放,依然有不少条条框框存在,有些领域依然是禁区。   自己手头的确有不少闲钱,可是如果步子扯得太大,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幸运的是,甬城是五大开放城市之一,以陈名宪为代表的官员思想较为开明,敢为风气之先,有些事,哪怕上面没有明确的指示,甬城的官员也敢为人先,大胆尝尝螃蟹的味道。   王宇辰想了想:“陈哥,发财的生意,谁不想做呢?只不过你看看我这小身板,才只有8岁啊,就是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枚钉?甬城是我的家,我都在这儿买了个大院子,打定主意是要在这儿养老的。回报乡梓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只不过,有些事,急不来。但请陈区长相信,坚冰融化之时,就是春水奔涌之日。”   陈利群挠了挠头:“辰辰,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和我老爸在大会上作报告一样,听着没功儿。你才多大点人儿啊,就说什么养老不养老的。你不会像一个守财奴一样,从现在开始就想着抱着一大堆钱混吃等死吧?”   王宇辰气得提起脚虚虚踢了陈利群一脚:“滚你的,你小子才混吃等死呢。告诉你老爸,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投资,就怕他到时候不敢接!”   夜晚,王宇辰给蒋阿婆倒了洗脚水后,一个人躺在小床上,窗户开着,风儿透过纱窗吹了进来,四五月的天气,暑气儿还没有上来,正是最舒适的时候。   但王宇辰却丝毫没有睡意,这次陈名宪通过陈利群给自己打招呼,其实是暗中提点自己--自己的一切所做所为,都落在有关部门眼里。   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生意倒也罢了,如果自己敢仗着有些钱就胡作非为,就算自己年纪小,也一样有的是办法收拾自己。   话说回来,自己的确有些心急了,别的不说,跑到京城大肆收购四合院实在是有些太过嚣张了--按照有关规定,外资是严禁直接收购房产的。自己虽然用蒋阿婆当挡箭牌,可资金全是从雅格尔走的,源头又是来自香江。   在有关部门眼里,这其实是外资借自己这白手套洗钱,虽然说不上违法,但的确是钻了国家的空子。   还有,承包大碶船厂时,自己担心乡里提前收回承包权,硬是签了99年的超长合同,这样长的承包期的确太招人眼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以前西方的殖民地。   唉,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重生后的所做所为虽然小心翼翼,却一路留下了很多破绽。   谁让自己重生前只是个报纸的小编呢。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王宇辰烦燥地翻了个身,身下的棕绷床发出轻不可微的吱嘎声,他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身家为人所知,而是自己寄给林千军的那些信,会不会给他带来不测的后果!   后悔。   王宇辰真是为刚刚重生时自己鲁莽的行为而后悔了。   自己当时怎么就那样傻乎乎,以蝴蝶的名义给有关部门寄去了那样多的信件呢?   这些信如果被有心人统一收集起来,肯定会发现其中种种匪夷所思之处,如果动用国家的力量追查自己,自己那些没有抬头的信纸、散布全国各地的邮戮、刻意改变的笔迹,只能说是雕虫小计--早晚会查到自己头上。   如今在明里,部委的林千军与自己保持着联系,而他似乎并不想将自己这只小蝴蝶存在的真相公之于众,但是,谁知道在暗中,就没有别的人一直在悄悄观察自己呢?   毕竟自己给有关部门前前后后寄出了几十封道破天机的信件啊。甚至,还尝试过给那位老人家直接寄信。   林千军很可能并不是唯一一个知道蝴蝶存在的人。   冷静,冷静。   为什么有关部门至今没有把自己捉走带去解剖?   有可能,自己那些故布疑阵之举多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有关部门还没查到甬城来。   但也有可能,自己早已经被纳入了有关部门的监视范围之内,只不过自己所做所为并没有危害到国家危害到社会,有功无过。有关部门凝而不发,以观后效。   王宇辰再也无法平静,呼一下坐起身,伸手推开了窗户,一股夜风夹着虫鸣吹了进来,隔壁房间传来蒋阿婆的声音:“辰辰,还没睡吗?是不是太热了?奶奶给你扇扇子吧。”   王宇辰忙道:“奶奶,我房间里有电风扇,不用你扇。”   “电风扇不好的,吹出来的风太硬了。还是我用莆扇给你扇吧。”   奶奶不由分说,推门而入,坐在王宇辰床头,轻轻摇着扇子,在席席凉风吹拂下,王宇辰不安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也许,自己可以就此收手。就凭如今手里的这千万资产,也够自己今后一辈子快活的了。   啥都不用干,买几个必涨的股票,买几幢房子屯着,就能轻轻松松实现财务自由。   但是,自己真的甘心这样做吗?   在另一个时空,自己每次看重生的小说,总是不齿于那些猪脚,利用先知先觉,除了自己捞金,就是玩弄女性的感情,似乎那一桩桩一件件惨绝人寰的悲剧从来没有发生过,似乎那数十万条人命根本无足轻重。   这他妹的还算是人吗?   难道我也要走那样庸俗的重生路吗?   不!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只要自己没有彻底暴露一天,自己就要继续坚持自己的理念。   更何况,即使暴露了自己身为重生者的身份,似乎除了失去一定的人身自由,却也是利大于弊,因为依靠国家的力量,自己那些先知先觉的信息,将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真正意义上的改变历史的进程。   蒋阿婆轻柔地摇着手里的扇子,她听到王宇辰刚才有些紊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起来,那虽然紧闭着,却转个不停的眼珠子也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小伢儿发出沉沉的呼吸,睡着了。   蒋阿婆心痛地在月光下看着王宇辰,可怜的孩子,你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那些事,本不应该是你这样年纪的孩子承受的啊。   可惜奶奶一个乡下婆子实在是不中用,帮不了你什么忙。   不过你放心,奶奶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夏天给你赶蚊子打扇子,冬天帮你冲汤婆子盖棉被,一直到奶奶老得陪不动你为止。   时光匆匆,很快进入了6月。   6月13日,香江。   刚刚学完钢琴私教课的谢玲风一样跑进了谢文华的书房:“爷爷!妈妈!听说辰辰哥来信了?”   正恭敬地坐在沙发上向谢文华汇报的柳涛看向谢文华,谢文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柳涛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没错,辰辰是来信了。你耳朵倒是灵。怎么,钢琴练完了?”   谢玲漫不经心地道:“练完了,老师一个劲夸我有悟性呢。妈,辰辰哥信里说什么了?有提到我吗?”   柳涛摇了摇头:“辰辰写信来,是和你爷爷和我商量投注正在举行的西班牙世界杯的事。”   谢玲失望地垂下了头,但她立刻道:“辰辰哥又要赌球吗?老规矩,我跟着他一起押!妈,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押上!”   柳涛一皱眉:“这事儿没那样简单。玲儿,你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我和你爷爷有很重要的事商量。”   谢玲撅着嘴出了书房,快出门时,站住了脚:“我的钱我自己作主,反正辰辰哥押什么注,我都跟上!”   听着谢玲重重关上门,快跑着离去的脚步声,谢文华笑道:“瞧,咱们俩个还没有玲儿这孩子对王宇辰有信心呢。明明我们此前已经见证了他奥运球赛上创下的奇迹--”   柳涛苦笑道:“我上次也靠辰辰小赚了一笔呢。不过,这次辰辰押的钱太多了,他甚至要我把投在房地产里的钱全都收回来--那几个楼盘涨势正好呢,现在抛出去,可要亏不少钱。”   谢文华示意柳涛把王宇辰写来的信递给自己,他再次细细阅读着信上并不长的文字:   “意大利队3:1西德队。全押!”   谢文华揉了揉额头:“我也在留意世界杯,这次赛事有6大洲足联的24支球队参赛。我私下里问了几个懂球的朋友,他们说法国、意大利、波兰这些球队都是很强的。”   “谁也不敢一口咬定哪支球队能夺冠。可辰辰倒好,这比赛刚开始,他就连冠亚军比分都报出来了。”   柳涛低声道:“上次赌奥运球赛,他也是这样绝然--”   谢文华抱着胳膊想了想:“钱,是王宇辰的,你我只是起个代为管理的职责。他想怎么花,都由得他,就算是全都赔光了,有这封信在手,他也怨不到我们头上。”   “做生意嘛,就是这样,赢家统吃,愿赌服输。”   “不过,话虽如此说,柳涛你在具体操作时,还是要小心谨慎。”   “抛售王宇辰名下的房产时,不要一口气抛出来,得采取小步快跑的办法。”   “要不然,虽然王宇辰当时指定的几个楼盘都是优质楼盘,可一下子砸到市场里,价格肯定会被压一压,那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世界杯6月13日开幕,7月11日吹哨结束终场比赛,下注不能太晚。要知道,随着球赛的进程,赔率也在不断变化,越到赛事后程,赔率越低。”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王宇辰这次投入的资金太多了,一旦赢利,那可是个让无数人眼红的天价数字!”   “不知多少黑道白道会盯上他。别的不说,国际赌球集团绝对会从此把他看得死死的。说不定,从此以后会禁止他赌球。”   “那些赌球集团可不是做善事的,黑吃黑这种脏事可没少干。把赢了钱的赌客暗地里做了也是常有的事。”   柳涛听得花容失色,但她知道,谢文华并不是危言耸听,他在香江经营多年,早就看透了这花花世界底下最肮脏的本色。   谢文华瞟了眼脸色煞白的柳涛,笑道:“怎么?怕了?别以为我没猜到,你刚才还想着跟着王宇辰一起下注来着。”   “富贵险中求啊。”   “用你们社会主义的话说,‘当资本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这话,可不仅仅是课本上的套话。”   “你到香江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有所领悟才是。”   柳涛握紧了保养得非常完美的手指:“谢老,难道我们就眼睁睁放弃这次机会?”   谢文华将身子往高背椅上一靠,晒然一笑:“有钱不赚是王八蛋!国际赌球集团虽然厉害,可我谢文华也不是吃素的。”   他取过一张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你去找这个人,把所有的资金给他。他会想办法把资金转到海外,然后通过各个私人帐户下注,神不知鬼不觉。”   柳涛脱口而出:“洗钱渠道?!这个办法好!”   谢文华淡淡地道:“凡事皆有代价。这个家伙的收费可不便宜,他手里的这条暗线也是花了极大的精力和代价打造的。咱们的利润可得被他狠狠咬上一口。”   柳涛好奇地问道:“咱们得分多少利润给他?”   谢文华伸出了一只手:“5成。”   柳涛几乎跳起来:“什么?!他要分走一半?!他怎么不去抢啊!”   谢文华耸了耸肩膀:“做这门生意风险很大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他分走的钱,也要到处打点,真正落到他手里的,能有两成算不错的。我给你找的这个朋友,口风很紧,这钱,花得值。”   柳涛心里肉痛得要命,可是回头一想那高额的赔率,自我安慰--就算是利润被分走一半,王宇辰赚的钱已经是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赚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了。   柳涛小心翼翼接过谢文华手里写了电话的纸条,正准备出门,却又顿住脚,回身:“谢老,你这次跟着辰辰下注吗?”   谢文华轻轻一笑:“下,当然跟着下。这财神爷都上门了,还不跟风下注,那我这一把年纪可不白活了?不过,我的钱大多投在实业里,也没有辰辰那小家伙抛光楼盘割肉回收资金的决心,就只能投这点钱了。”   谢文华递给柳涛一张支票,柳涛瞟了一眼数字,心头跳了一跳,笑道:“没说的,我这就去找我那口子,咱们也凑一笔钱。对了,还有玲儿--”   柳涛兴冲冲出门:“玲儿,玲儿,把你的私房钱都掏出来吧--别以为妈不知道,你平时一点钱都不舍得花,出门不肯打的士,只坐巴士,其实是个小富婆呢。”   谢文华听着客厅里传来柳涛谢玲的笑闹声,含笑摇了摇头,继而收起笑容,看向北方。   王宇辰啊王宇辰,我谢文华精明了几十年,这次就陪着你这小家伙疯狂一把,却不知道,你究竟是我的富星呢,还是灾星?   王宇辰很烦,真的很烦。   自从前几天在脑海的报纸上,查到发生于1981年6月24日夏门公交车爆炸案后,王宇辰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夏门当地一个名叫黄可芬的刑满释放人员,为了报复社会,携带9公斤炸药上了车。然后等公交车行驶到市中心厦禾路时,悍然引爆。   爆炸造成至少40人死亡,84人受伤!   没说的,必须要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可是,当王宇辰细细研读了报纸上的相关材料后,却抓了瞎。   报纸上的信息非常丰富,包括作案人的年龄、地址、相貌、携带的行李、何时何地上了公交车、坐在哪个座位上、爆炸确切时间等等,只要王宇辰把这些信息交给林千军,林千军轻轻松松就能在黄可芬实施他的罪恶前,把这个家伙绳之以法,消弥一场可怕的灾难。   可问题是,这有用吗?   黄可芬是个反社会人格的犯罪分子,被逮捕后,最多只能因为他非法持有爆炸物,被判区区几年刑期,可等他一出狱,依然会实施报复,只不过爆炸换一个时间、地点以及换一批无辜的死者。   王宇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七台河富强俱乐部爆炸案相同的困境--他明明知道徐氏兄弟会犯下滔天大罪,可是在徐氏兄弟真正动手前,他却无法阻止。这就是先知的悲哀。   王宇辰长叹一口气,他深深理解了希腊神话中卡桑德拉遭遇的悲剧--卡桑德拉是希腊一位受神诅咒的女子,神赋予她预言的能力,却不能改变未来发生的事。   她将眼睁睁看着痛苦一件件发生。而最为凄凉的是,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没有人相信她,哪怕她永远只说真实的预言。 第142章 老兵不死   黄可芬必须死。他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将他“排除”,随时随地都会害死更多人。   可是,等黄可芬引爆炸药自导死路也是万万不能的,王宇辰绝对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那样多百姓成为黄可芬的陪葬品。   剩下的唯一可行的道路就只有一条--提前干掉黄可芬!在他实施恶行之前就送他下地狱!   王宇辰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天啊,王宇辰,你在想什么啊。难道你想以杀止杀?太疯狂了!你难道想让自己也变成一个杀人凶手?   你他妹的想什么啊!你只不过是个8岁的小屁孩!   黄可芬可是个28岁、身高1.76的成年人,不等王宇辰靠近他,他都能轻轻松松反杀王宇辰。   王宇辰在向阳院的青石板院子里如同一只蠢驴一样转着圈,陷入了错乱的思绪之中,有一度时间,他甚至绝望地想要放弃,直接去信给林千军,不管三七二十一,赶在6月24日之前,先把黄可芬抓起来再说。   可他多少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踱进了向阳院的月洞门,那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身形瘦削,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似乎一阵风刮来,就能把他吹倒,但老人的腰板却挺得笔直,双眼也炯炯有神。   王宇辰正蒙着头乱转,稍不留神,一头就撞到了那老人的身上,老人忙一把扶住他,笑道:“小娃娃,小心摔跤啊。”   王宇辰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正要转身离开,老人叫住了他:“小娃娃,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朱某的人?”   王宇辰一怔:“啊,那是我外公。”   片刻之后,外公外婆和陌生老人已经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三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如同孩子一样欢笑着。   外公重重拍着老人的背:“老班长,你到甬城来找我,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你要来,我和小黄一起去火车站接你。”--王宇辰半晌才明白过来,外公嘴里的“小黄”指的是外婆。   陌生老人笑道:“我也就是突然起兴想看看老战友,来你这儿之前,我已经去过杭州、温州了,可惜,有几个老伙计已经走了,我都没听到风声,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外婆不以为然地道:“老班长,你啥时候这样婆婆妈妈的了,当年咱们在四明山上,牺牲了不知道多少战友,顾不上擦把泪,就得操家伙和鬼子汉奸干。人总是要死的,有啥好伤心的。”   陌生老人哈哈大笑:“小黄还是以前那个脾气,好,不说这些事儿了,你们怎么样?我看着你们俩个身体不错嘛--”   王宇辰搬了一条小板凳,坐在一边,听着三个老人在葡萄架下聊着天,原来,这位陌生老人叫顾宵扬,是一位四明山游击队三五支队的老战士,曾经当过外公外婆的班长。   顾宵扬转业后,分配到夏门工作,经常和外公外婆书信联系,交情那是极深的。   顾宵扬关切地问外公:“小朱啊,你身上的枪伤现在怎么样了?还是一到阴雨天就会酸痛吗?”   外公笑着道:“好多了。”   他拍了拍乖乖坐在旁边的王宇辰的头:“我这外孙从香江帮我找来了一些药,嘿,这药还真管用,虽然不能去根,但阴雨天在伤处涂一点,就舒服多了。老班长,等你回家时,带几盒药去,你身上的枪伤可不比我少。”   老班长微微摇了摇头:“我啊,是用不上这药喽。”   外公一怔:“用不上?这话怎么说的?难道老班长你的伤都好啦?那不可能啊!你身上可还留着小日本三八大盖的子弹呢--”   老班长岔开了话题:“小朱,你还记得小日本打我的那一枪啊。唉,说起来,那一次真是险到了极点,要不是你,我早就和连长、指导员他们牺牲在小山神庙里了--”   王宇辰在顾宵扬和外公外婆的回忆中,了解到了抗战年代他们结下的死生交情--原来外公参加三五支队时,年纪还太小,不能扛枪打鬼子,只能当一个跑腿送信的小交通员。   有一次,游击队主要负责人要在四明山上的一座小山神庙开会,外公将会议消息通知各处后,突然拉起了肚子,整个人拉得脱了形状--拉肚子是游击队战士经常会犯的病,因为缺衣少粮,不少战士只能摘野果子充饥,可有的野果子是有毒的,吃下去就会让人上吐下泻。   当时顾宵扬正是外公的班长,不由分说,背起外公就冒险潜入山下的村庄求医。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刚离开山神庙,整座山头就被鬼子和汉奸大部队包围了。原来游击队开会的情报被汉奸得知,鬼子派重兵包围了会场。   一场激战后,参加会议的游击队干部和战士们统统牺牲,只有顾宵扬和外公无意中逃出了性命,可即使如此,在后续鬼子搜山中,老班长也挨了一枪,子弹一直留在了体内。   顾宵扬唏嘘道:“小朱啊,当年是你救了我的命啊,要不是送你下山看大夫,我也和连长、指导员他们牺牲在山神庙里了。”   外公忙道:“这话怎么说的?如果不是老班长你送我下山,我就算没死在鬼子手里,拉肚子也把命给拉没了。”   外婆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这有啥好客套的?打战那会儿,战友之间互相照顾互相掩护不是常有的事?这战场上枪子炮弹皮乱飞,牺牲就牺牲了,活着的人,还不得继续往前冲?我是看不得现在的打仗电影,一有人中了弹,就说一大通遗言,还喊口号,那可不是胡扯?敌人的枪都顶到脑门上了,哪有那个闲功夫?”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王宇辰也偷着乐,外婆是没见着后世的手撕鬼子神剧,要不然还不得把她给气坏了--鬼子兵要是这样好打,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她牺牲的战友们又是怎么死的?   王宇辰瞟了眼半人高的座钟,瞅着已经快到中午了,悄悄溜出房间,匆匆跑到开明街口的梅龙镇大酒店,让他们送一桌上好的宴席到向阳院--王宇辰经常点梅龙镇的“外卖”,这里的服务员和厨师都认得他,知道这个孩子家出手大方,忙不迭应了。   蒋阿婆今日不在向阳院,她到朱明王建设家看璐璐去了。   王宇辰再度回到向阳院时,果然看到外公外婆正招呼顾宵扬到外面的缸阿狗吃饭,忙道:“外公外婆,不用麻烦了,梅龙镇很快会送一桌上好的菜来。”   顾宵扬不疑有他,还以为是外公悄悄给王宇辰打了招呼,连连摇头:“吃点便饭就行了。我听说甬城的猪油汤团不错,正想尝尝鲜呢。”   外公笑道:“老班长,梅龙镇的冰糖甲鱼可也是名菜啊。你既然到了甬城,就该我们做这个东道,等我们下次去夏门了,你就是不想请客也不行。”   顾宵扬一笑:“那你们可得早点来夏门,别让我等急了。”   不一会儿,梅龙镇来了两个服务员,将放在竹笼里的菜一个个摆到了桌子上,不仅有冰糖甲鱼、咸菜大黄鱼、梅干菜蒸肉,还有水晶糖包、猪油汤团、酒酿圆子等点心。   这些菜都是高糖高油高脂,在后世都是不健康食品,人人见而避之,可现在却是最受人们欢迎不过。   顾宵扬一边品尝着甬式菜肴,一边打量着两位老战友家里的陈设,看到刚上市不久,需要凭票才能买的落地摇头电风扇,铺着洁白纱布的新收音机,还有一个大大的鱼缸,一群鱼儿正在里面欢快的游动。   玻璃五斗柜里还放着不少保健品,有的包装上居然还是弯弯曲曲的洋文。   顾宵扬看了看手里的茅台,不禁有些疑惑--老朱和小黄的家境他是知道的,两人转业后,都在地方部门担任了一定的职务,可是即使如此,工资也不会太高,可为何两人的生活条件如此富裕呢?   别的不说,今天这一餐饭,就要花不少钱吧?   顾宵扬顿住了筷子:“老朱、小黄,我来甬城是来看望你们的,你们这也太破费了,我都吃不下饭了。”   外公还没说话,外婆抢着道:“老班长,你就放开肚皮吃吧。我实话告诉你,这顿饭,不是我们请你的,是我这孙子王宇辰请的客。”   顾宵扬大吃一惊,看向旁边正在小口舀着酒酿圆子的王宇辰:“什么?这和这个小娃娃有什么关系?”   外婆得意洋洋地道:“老班长,有志不在年高。当年我和老朱参加革命时,也没比我外孙大多少。我告诉你,我这外孙啊可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救过落水的海外华胞,到香江一游,赚回了我们老俩口几辈子赚不到的钱--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我们两个老家伙啊,现在都是吃外孙用外孙的。这孩子有孝心,还买了个大园子,正在造房子,说让我们安度晚年呢。”   顾宵扬瞠目结舌,要不是外婆没喝酒,他都以为她是喝高了在说胡话了。   外婆也不讳言,他们三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是连命都能交给对方,她平时不敢在人前眩耀王宇辰的本领和孝心,可是在顾宵扬面前,却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下,外婆一五一什,将王宇辰的光辉成就细细说来,外公在旁边不时补充几句,当然,他们所谓的“真相”早就已经被王宇辰改得面目全非了,十成中,也就只有二成是真的。   可饶是如此,顾宵扬也听得连连惊叹,末了,他端起酒杯,冲着王宇辰道:“好!真是英雄出少年!”   王宇辰忙倒了半杯白开水还敬,笑道:“顾爷爷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呢,我只不过赚几个小钱而已。”   顾宵扬正色道:“我们那年月,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求生存,这才拎着脑袋去打仗,可是现在国家要发展,就需要大家想法子赚钱。你轻轻松松从香江赚了大钱回来,又投资甬城家乡,造福百姓,这就是大本事!”   顾宵扬一口干了杯中酒,突然有些感伤:“可惜我儿子死得早,要不然,我的孙子也和你一般大了,不知道又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来。”   王宇辰看向外公,外公轻叹口气:“老班长的老婆儿子,都死在汉奸手里了。他一辈子就再没娶过,独自一人在夏门生活,连个伴都没有。”   外婆也道:“老班长,我们早劝你再讨个婆娘,以你的条件,又不是找不到好姑娘。你现在也快离休了,是该考虑找个老伴,老伴老伴老来相伴,有个人说说话也好啊。”   顾宵扬笑道:“我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以前没再结婚,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何苦再整这些麻烦事。再说了,我都要去见马克思了,现在再娶,可不是害了人家嘛。”   咣啷一声,外公手里的酒杯掉落到地板上,摔了个粉碎,外婆手一抖,夹在筷子上的一个三鲜肉丸滚到了桌子上,两人齐齐道:“什么?!老班长你什么意思?”   顾宵扬淡淡一笑:“看你们俩紧张的,亏你们都是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呢。我脑袋里长了个东西,医生说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这条老命算是走到头喽。”   外公一把握住顾宵扬的手:“老班长,咱们去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把你治好!”   顾宵扬抽回手:“胡闹,药医不死病。我得的这个是绝症,夏门最好的医生都看过了,都没办法,连手术也不能动。动手术,没准直接就死在手术台上了。医生让我这段时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想着,趁着这最后的时间,看看你们这些散居各地的老战友。看到你们过得挺好,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外婆眼眶都红了:“老班长,这鬼子的子弹都没能要了你的命,怎么这绝症就治不好了呢。”   她扭头看向王宇辰:“辰辰,你有没有法子到香江找个好医生,给老班长看看?不是咱们崇洋媚外,这香江的医疗技术,的确是比咱们内地的先进。”   顾宵扬一皱眉,断然道:“胡闹。我不去香江,我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内地。”   王宇辰也为难地道:“外公外婆,这到香江要办不少手续,挺费功夫的。这样吧,我先把顾爷爷的病历加急送到香江去,请那儿的医生看一看,然后再做决定。”   外公点点头:“这倒也是个法子。总得先侦查一下敌情嘛。不过,辰辰你一定要找香江最好的医生,不要怕多花钱。”   外公外婆好说歹说,顾宵扬实在却不过情面,只得将随身带着的病历交给了王宇辰,王宇辰也是雷厉风行,用特快专递寄出了病历,还用加急电报给谢文华打了封电报,请他从中相助。   顾宵扬就此在向阳院住了下来,他心性倒是豁达,根本不把绝症放在心里,每日除了和外公外婆聊天吹牛,就是和外公一起到甬江边钓鱼,日子过得倒是悠闲。   小半个月后,王宇辰接到了香江拍来的电报,当他将电报纸递给顾宵扬时,神情有些凝重。   顾宵扬接过电报一看,上面写道“圣玛丽医院的斯蒂文博士建议病人采取保守治疗法”。   顾宵扬抖了抖电报纸:“呵,还是个外国医生给我看病,我这面子可是够大的,保守治疗就是混吃等死嘛。我就说,我这病啊,是治不了啦。”   外公外婆接过电报纸看了看,长叹一口气,这段时间下来,他们也是明了,老班长已经看透了生死,的确没把死亡放在心上。   顾宵扬看向王宇辰:“辰辰,难为你了。为了这封电报,你花了不少钱吧?这香江可是搞Z本主义的,人家外国医生可不会为人民服务,光为了这22个字的一句话,你花了不少钱吧?”   王宇辰坦然道:“能花钱办的事,那就是不是事儿。可惜我帮不了顾爷爷。”   顾宵扬哈哈大笑:“你这小家伙有点意思--能花钱办的事,那就不是事儿,哈哈,可偏偏我这事儿啊,花多少钱都不顶用。这世间,只有阎王爷才是最公平的。”   顾宵扬此行是想在自己离世前,最后一次与老战友们聚一聚,甬城是他最后一站。如今得知了香江的消息,彻底断了生念,便绝然决定回夏门,在自己的老房子里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刻。   外公外婆也知道此时不是挽留的时候,忍着泪摆了一桌送行酒,顾宵扬在饭桌上喝高了,一首一首唱着当年在四明山上打游击时学会的军歌,老战士的嗓音已经沙哑,但激情却永远不会消失。   哪怕是在生命的倒计时。 第143章 借刀杀人之计   顾宵扬晚上睡在实习基地里,因为这儿空房间多,宽敞。他早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只待明天一早就坐火车返回夏门。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顾宵扬虽然因为酒上了头睡得正沉,但曾经的烽火岁月让他的骨子里永远保留着一份惊醒,他忽地坐起身,顺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握在了手里--那台灯底座是铸铁的,极重,砸在人脑门上,能砸得脑浆迸裂。   “谁!”顾宵扬沉声问道。   “顾爷爷,是我,辰辰。”门外响起王宇辰清晰的声音。   顾宵扬神情一松,将台灯轻轻放下,揉了揉因为醉酒而有些昏昏沉沉的额头:“辰辰啊,怎么这样晚还没睡?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大啊。快去睡觉吧,啊,乖。”   王宇辰轻声却坚定地道:“顾爷爷,我有事找你。一件和数十条人命有关的生死大事。”   屋内一片静默,半晌,顾宵扬趿着拖鞋走到了门边,开门,把王宇辰让了进来。   他目光炯炯盯着王宇辰:“如果是别的孩子说这话,我直接拎起他就是打一顿屁股。可是这段时间我听你外公外婆夸你的所言所行,知道你不是普通孩子能比的。说吧,想让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做什么?”   王宇辰面色凝重:“我想让顾爷爷和一个坏蛋同归于尽。”   顾宵扬坐回床边,眯起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王宇辰站在屋中,垂手而立,面色平静,似乎刚才只是向自己道了声晚安。   顾宵扬不愧是从血与火的战场上杀出来的,杀人或被杀,对他而言如同家常便饭,虽然他离开战场已经数十年了,但是他骨子里的战意从来没有消退过。   王宇辰的话犹如石破天惊,但顾宵扬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沉稳地道:“别故弄玄虚,把话说清楚。”   王宇辰理了理思路:“顾爷爷,6月24日晚7时40分,一辆由轮渡码头开往厦门站的公交车会发生爆炸,造成至少40人死亡,84人受伤--”   王宇辰将脑海中夏门公交车爆炸案的细节娓娓道来,他声调不高,却字词清晰,也不故作惊人之语、夸张之态,但每逢细节部分,必稍作停顿,再略略提高一点音量,以加深倾听者的印象。   顾宵扬一开始还淡然坐在床沿上,可听着听着,却耸然动容,甚至失态地站起身来,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脸色神情变幻。   过了半响,他收起了种种讶异之色,恢复了平静,在黑暗中,如一棵盘根老树,默默听着王宇辰的述说。   不知何时,房间内再次沉默起来,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蛙声。   半晌,顾宵扬打破了寂静:“你的意思是说,让我跟踪那个叫黄可芬的人,等他坐上公交车后,抢先一步制住他,然后让公交车上所有人都下车--不,不是所有人,我这老头子还得留在车上。然后,我要放开双手,任那黄可芬引爆炸药,两人同归于尽?”   王宇辰点点头:“是的。黄可芬必须死。如果顾爷爷只是阻止了爆炸,黄可芬不会被判死刑。我无法保证黄可芬出狱后,会不会再次报复社会,制造另一起爆炸案。所以我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顾宵扬呵呵轻笑几声:“的确,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所以,你找上我这个明知必死,生命只剩下一两个月的老头子,去执行这个必死的任务。”   王宇辰咬了咬牙:“顾爷爷,如果在战争年月,你的上级让你担负一项必死无疑的任务,你会拒绝吗?”   顾宵扬哼了一声:“我和你外公外婆在四明山上打游击时,哪一天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鬼子兵和汉奸可比那个叫什么黄可芬的凶残多了,多少战友今天还活着,明天就牺牲了。但是,我们的上级绝对不会让战士们去执行明知必死的任务!连长、指导员每一次行动,绞尽脑汁想的是如何让同志们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我们才不会白白送死呢,那是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王宇辰低下了头:“对不起,顾爷爷,我错了。”   顾宵扬站起身,大步走到王宇辰面前:“你不用认错,你从小成长在和平年月,只是从电影和小人书上看过战争的场面,以为打仗只要勇敢往前冲就行了,其实打仗是要动脑筋的。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保护乡亲们。”   “不过话说回来,想阻止黄可芬,同归于尽是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但你的办法太冒险了,如果我不能在公交车上及时阻止黄可芬,炸药提前爆炸,那一车乘客都将遭遇毒手,我也会白白丢了性命。”   王宇辰低下头:“是,是我考虑不周。顾爷爷,你有更好的计划吗?”   顾宵扬眉毛一挑:“这有什么为难的?我虽然快死了,但还有一把子力气,等我回到夏门,直接闯到黄可芬家里,只要一把水果刀就能把那家伙象杀鸡一样宰了。”   王宇辰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这、这样子可以吗?那你老人家可不成了杀人犯了?”   顾宵扬哈了一声:“你这小娃娃,刚才还想让我和黄可芬同归于尽,现在却又担心我成了杀人犯。我的生命只不过月余,就算警察把我捉走,还没等法院开庭,我这脑袋里的东西就会要了我的命。”   王宇辰低声道:“顾爷爷,你是真正的英雄,我不想让你背着一个杀人犯的脏名声离世。我知道,对一个老兵而言,荣誉比生命更重要。”   顾宵扬拍了拍王宇辰的脑袋:“傻孩子,你错了,对真正的战士而言,只要能保护人民,就算是沾一身脏水背一生骂名又如何?只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够了。”   王宇辰心里百味陈杂,他为了解决夏门公交车爆炸案,可谓彻夜难眠,茶饭不思,却怎么也想不到完美的解决方案。   自从无意中得知顾宵扬生命进入倒计时后,王宇辰就想到了这借刀杀人之计,虽然把一个老英雄推上自我牺牲的祭台实在很无耻,可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王宇辰深深弯下腰,向着顾宵扬行了一个大礼:“谢谢你,顾爷爷。”   顾宵扬忙搀扶住了他:“你这孩子,谢我作啥?真要谢,我还该谢你呢。我原本以为,自己一个孤老头子,要无聊地死在自己家的床上,可是现在这个死法,却是轰轰烈烈,为民除害而死,死得其舍啊!真正的战士,就该死在战场上!”   王宇辰喃喃地道:“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今日今时,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王宇辰突然想到一事,他挠了挠头:“顾爷爷,你难道就不问问,我是如何知道未来才会发生的夏门爆炸案的?说实话,我原本已经做好一开口就被你当成小疯子轰出门去的打算了。”   顾宵扬看着王宇辰的眼睛,突然问道:“辰辰,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曾经是你外公的老班长,可是后来反而是他的军职高呢?从部队转业时,我只是个团长,你外公都当上旅长了。”   王宇辰一怔,支支吾吾道:“那个,是不是因为我外公打仗比你勇敢?消灭的敌人比你多?”   顾宵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放屁!老子杀第一个鬼子兵时,你外公还和着尿泥玩呢!我告诉你,当年在白山黑水之间战斗时,你外公还只是个排长。面对美国佬的接天连地的炮火,咱们的战友伤亡惨重,整个连都快被打光了。”   “那时团领导顺手就点了幸存下来的你外公,让他带着仅剩的同志们往上冲!你外公硬是顶着炮火把阵地打了下来!神奇的是,连里的战友们伤亡了大半,你外公却连皮也没破一块。后来,每逢战场上难啃的硬骨头,上级就让你外公冲锋陷阵,他的官就是这样一级级提拔上来的。”   王宇辰听得目瞪口呆,这些过往,外公从来没和自己说过。   顾宵扬叹了口气:“我是个唯物主义战士,什么神仙鬼怪统统不信,可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天地间还真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很多当兵的,一心在战场上保命,可却偏偏被一枚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小小的流弹打死。”   “可像你外公这样,顶着机关枪手榴弹大炮往前冲,却连头发丝都没掉一根。我不知道在你这小家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向我撒谎,因为这谎言毫无意义,我只要回夏门稍稍一查,就能将真相查得清清楚楚。”   王宇辰再次向顾宵扬弯腰行礼:“谢谢顾爷爷对我的信任!”   顾宵扬挠了挠下巴上的胡渣,突然狡黠地一笑:“想不想跟我去夏门,亲眼看看黄可芬的下场?”   王宇辰一怔,继而大喜,他先后通过林千军将多名穷凶极恶的罪犯绳之以法,但是除了徐氏兄弟,他对整个捉捕过程一无所知,虽然得遂所愿,可总有点隔靴搔痒之感。   王宇辰迫不及待地道:“我去!我和顾爷爷一起去夏门!”   当外公外婆听说王宇辰要跟着老班长去夏门玩时,不由吃了一惊,顾宵扬却不以为然:“放心吧,我老头子还没那样快死呢。我带辰辰在夏门玩几天,就送他回家。”   王宇辰也道:“我和顾爷爷去夏门玩几天就回来,外公外婆你们就别操心了。”   当天,王宇辰就购买了两张火车票,跟着顾宵扬前往夏门。   数日后的下午,夏门市顺昌县白石村,一家小店里,一老一小正在品尝着一盆炒花甲、一碟梅浸花生。   这花甲肉质鲜嫩,从海里捕捞出来后,先在盐水里浸泡半日,等它吐出泥沙,入油锅爆炒,和入姜蒜酱油料酒。   花甲受热后,自行将紧闭的壳打开,露出了里面白嫩的肉质,便宜大碗又好吃,是夏门街头最受人欢迎的小吃。   那一老一小形似祖孙,老者还讨了瓶啤酒,吃几只花甲,喝一口啤酒,好不快活。   一老一小边吃边低声交流着,小的道:“黄可芬1979年9月17日从宁化凉伞岗劳改农场逃跑后,为了逃避追踪,一直居无定所。但他的二姐在后来的调查中承认,黄可芬曾经到她家借住过一段时间,她为了保护弟弟,没有向有关部门举报。”   老者夹了几个花甲细细品尝着,含糊道:“这样说来,如果我们不能在白石村黄可芬二姐家里找到他,并且及时阻止他,那接下来就只能在他犯案当天,到市区的轮渡码头拦截公交车了?”   那一老一小,正是顾宵扬和王宇辰。他们俩人回到夏门后,稍做准备,就根据王宇辰提供的详细资料着手阻止黄可芬的惊天罪行。   王宇辰点点头:“是的,白石村是我们唯一提前动手的机会,错过这一次机会,只能在公交车上动手,可那风险太大了,你老一不小心马失前蹄,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受害--顾爷爷,不是我看不起你老人家,实在是你年纪不小了,那黄可芬可正值身强力壮之时。”   顾宵扬并不生气,微微点头道:“拳怕少壮,我自认作战经验比黄可芬要丰富得多,可毕竟年纪大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味蛮干的。我当游击队员时,不仅敢和鬼子兵拼刺刀,也擅长埋地雷玩阴的,让小鬼子坐土飞机炸上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宵扬叫来店主,又要了一瓶啤酒,借机问道:“老板娘,有个叫黄可芬的,是不是住在这儿?”   老板娘正从旁边的水井里捞泡在凉水里的啤酒,闻言一怔:“你们找黄可芬做啥?他可不是个好东西,人可凶着呢,经常和村里人打架,因为用炸药炸鱼,还被判过劳教。”   “不过我听说他从劳改农场逃出来了,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反正我们村里人再没见过他。怎么?你们是黄可芬的朋友?”   顾宵扬淡淡地道:“我也只是听说这个村里有个人叫黄可芬,很凶,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老板娘扫了顾宵扬一眼:“也是,你年纪这样大了,和黄可芬不是一伙儿的。”   顾宵扬又问道:“黄可芬家里人还在这村里吗?”   老板娘道:“在的。他妈、他哥还有他二姐都住在村里呢--”她嘴快,主动把黄可芬家人的住址指点给了顾宵扬。   她倒不怕这一老一小有什么歹意,看他们模样,倒像是爷爷带着孙子乱逛,正巧听到了黄可芬的恶行,这才好奇打听一二。   顾宵扬和王宇辰不动声色,依然大吃大喝,只把肚子撑得溜圆,这才结了帐离去。   顾宵扬和王宇辰在白石村晃晃悠悠走着,王宇辰压低嗓门道:“顾爷爷,你现在相信我此前说的话了吧?这黄可芬不是好人,是个劳改在逃犯。”   顾宵扬哼了一声:“废话。这打仗最重情报,我总不可能单凭着你的三言两语,就下手杀人吧?总得打听一下才是。”   王宇辰笑道:“刚才那老板娘可也说了,黄可芬不是好人--”   顾宵扬打断了王宇辰的话:“黄可芳不是好人,可是他身为逃犯,罪不至死。我还需要进一步侦察。”   王宇辰点点头:“那是应该的。如果顾爷爷只是听我空口白话一说,就悍然杀人,那才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所为。”   顾宵扬瞟了王宇辰一眼:“小家伙,你用不着玩激将法。我老头子自有主张,嗯,前面就是黄可芬二姐的家,你说过,他逃出劳改农场后,曾经到二姐家住过几天。走,咱们去看看。”   黄可芬二姐家是一幢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顾宵扬和王宇辰还没靠近,院子里的狗就狂吠起来。   王宇辰正担心惊着左邻右舍,却见顾宵扬将手探到怀里,掏出一物,往院子里一扔,那狗顿时扑了上来,狼吞虎咽将那物吞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王宇辰看得目瞪口呆:“这狗死了?”   顾宵扬摇了摇头:“没死,只是昏迷过去了。我们以前下山摸鬼子的哨楼,经常要对付大狼狗,自然学了一些江湖上的门道来,狗只要吃了一口,必倒无疑。”   王宇辰惊喜地道:“难道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十香软筋散?顾爷爷,如果这东西给人吃,人也会这样快昏迷吗?”   顾宵扬瞪了王宇辰一眼:“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走吧,这狗叫了半晌,院子里也没动静,显然家里没人,我进去瞧瞧,你在外面望风。”   说着,顾宵扬左右看了看,四周静悄悄,并无半个人影,他助跑了几步,猛地一探身,扒住了土墙头,轻轻松松就翻了进去。   王宇辰瞪大了眼睛,好家伙,顾宵扬都一把年纪了,又有绝症在身,身手却如此利落,真不愧是从刀枪火海里杀出来的老战士。遥想当年他在四明山上打游击的风采,更是令人神往。 第144章 一生只杀该死之人   王宇辰一屁股在院门口坐了下来,装作玩耍的孩子,在门荫下躲日头,其实是探看左右动静。   顾宵扬进了小院,很快找到了一扇并没有紧闭的窗户,用随手捡来的一根树枝橇开了窗户插销,翻了进去。   他大模大样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有一间明显是夫妻住的,想来是黄可芬二姐和她男人的房间,另一间房子放著书包等物,应该是二姐的孩子住的,还有一间却房门紧闭。   顾宵扬返身回到厨房,在灶间摸索了一阵儿,找到了半截电线,将电线皮剥了,试了试铜芯的软硬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随手拎了一壶菜籽油。   他回到那紧闭的房门前,将菜籽油灌入锁眼,探入铜线,微微闭上眼,感受着手中铜线传来的轻微的力度,咔嚓一声响,紧闭的门锁缓缓打开了--顾宵扬嘴角微微一扬,很好,以前的老手艺没丢。   顾宵扬一进屋,立刻就敏锐地发现这屋子是有人住的,而且住了不止一天两天--房间里扔着成年男子的衣物,那衣服上还有汗渍显然是经常穿的,桌上摆着几个碗,碗里还有一点子剩菜剩饭,惹得苍蝇嗡嗡打转。   显然,黄可芬的二姐撒谎了。黄可芬越狱潜逃后,就一直躲藏在二姐家里。   这并非王宇辰情报有误,而是黄可芬自爆后,他的二姐为了洗脱自己包庇罪犯的罪责,向有关部门说谎了。   但最令顾宵扬震惊的是,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炸药、雷管、电线、电池等物品!   顾宵扬这大半辈子在战场上度过,他亲手处理过的爆炸物比绝大多数人玩过的炮仗还多。   他大步走到桌边,稍一拔拉爆炸物,就可以确认,这是民间使用的最多的炸药,多用来开山或炸鱼。   黄可芬就是因为私用炸药炸鱼被劳改的。   但是,这桌子上、还有墙角的炸药数量未免太多了,稍一点数,就有20多包!   这他娘的何止能用来炸鱼,都能把一幢小院子给炸塌了。   如果一切真如王宇辰所说,黄可芬将带着一个手提包、一个大行李袋的炸药上了公交车,一旦引爆,那挤满人的公交车就变成活生生的地狱。   顾宵扬曾经在战场上见过被一枚炮弹击中的运兵卡车,那卡车里的死者几乎都看不出人形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糊满整个残破的车厢,残肢断臂能飞出几十米开外。   这炮弹还是由外往内飞进来爆炸的,可黄何芬却是直接在公交车内部,紧贴着乘客引爆,伤亡之惨重令顾宵扬一个老战士都心里一颤。   太恨毒了!黄可芬这畜生,怎么居然忍心对那样多无辜的百姓下毒手!   如果黄可芬现在就站在顾宵扬面前,顾宵扬肯定压抑不住怒气,冲上去拼着一条老命也要将他打死当场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噪杂的声音:“喂,你这孩子哪儿来的?怎么坐在我家门口啊?”   “呜呜呜,我找不到我爷爷了。我迷路了,阿姨,我要回家。”   “哎呀,你这孩子别抱我的腿啊,好好好,我帮你找派出所的同志。真是的,这孩子的爷爷怎么丢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管?”   顾宵扬知道,这是望风的王宇辰在给自己发信号,同时想办法拖住了黄家来人--听那声音,是个女的,很可能就是黄可芬的二姐。   顾宵扬打了一眼屋内,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踪迹,退出门,轻轻将门锁上,快步疾走到后院,踩着一口腌咸菜的大缸,轻轻松松就翻出了黄家院子。   顾宵扬绕着院子走到了门口,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辰辰,辰辰,你在哪里啊?”   黄家院子门口,一个女人正和王宇辰拉拉扯扯,听到顾宵扬的声音,忙嚷嚷道:“你是这孩子的爷爷吧?快把孩子带走。这呆在我们家门口算什么样子啊。”   顾宵扬抱起装哭的王宇辰,再三向那女人道谢,这才抱着王宇辰匆匆离去。   那女人正是黄可芬的二姐,她白了眼显然是外地人的一老一小,开了院门的锁,踢了一脚正趴在地上睡觉的狗子:“死狗,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也不看着点门。”   顾宵扬和王宇辰出了白石村,王宇辰迫不及待地问道:“顾爷爷,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黄可芬的行踪?”   顾宵扬沉声道:“我在屋子里找到了爆炸物--”   他将屋内情形一说,王宇辰重重一拍大腿:“没错了!黄可芬就躲在他二姐屋内!这小子曾经向倒卖炸药的高某买过19包炸药和30多根雷管!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样大,越狱后就藏在他二姐家里,一心想着报复社会。”   王宇辰急切地对顾宵扬道:“顾爷爷,既然我们找到了黄可芬,那就赶紧动手吧。今天是6月17日,虽然这家伙将在6月24日实施犯罪,可万一他提前了呢?杀了他!”   顾宵扬默默点了点头:“我回家准备一下,随便也把你安顿好。”   王宇辰一怔:“啊?顾爷爷你不用我帮忙吗?”   顾宵扬一拍王宇辰脑袋瓜:“你个小屁孩帮什么忙?我杀人的时候你在旁边递刀吗?你小子有点稀奇古怪的本事,可真要说到杀人,也只有我老头子出手。要不然,你用得着巴巴请我这个得了绝症没几天活头的死老头子出手吗?”   王宇辰吐了吐舌头,的确,他在旁边只能添乱。   顾宵扬带着王宇辰回到了市区自己的家中,他孤身一人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没有人打理,房间里乱糟糟的,扔在水槽里的碗不知多久没洗了。   王宇辰捏着鼻子挽起袖子打扫房间,顾宵扬却在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把军刺,从厨房取了块磨刀石,哧拉哧拉磨起刀来。   王宇辰定晴一看,好家伙,这是一把三梭军刺,传说中这种军刺在冶炼时掺入了剧毒物--砷,刺中人体后,不仅血槽会让受伤者大量失血,微量的砷也会导致人体中毒,难以治愈。   看着顾宵扬打磨着军刺的稳定的胳膊,王宇辰松了口气,黄可芬死定了!   黄可芬虽然凶残,但他说到底只是个农村的混混,而顾宵扬却是久经杀场的老战士。   如今的黄可芬一心报复社会,心态早已经扭曲,哪里知道顾宵扬已经盯上了他,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顾宵扬以有心算无心,三梭军刺一招就能要了黄可芬的小命。   次日,王宇辰站在小板凳上,挥舞着锅铲,满头是汗地给顾宵扬整治了一桌子大菜--甬城和夏门都是海滨城市,两者的口味差不多。   顾宵扬哈哈大笑:“菜烧得不错。这算是给我的送行酒吗?”   王宇辰倒了一杯茅台双手端着敬给顾宵扬:“是壮行酒,祝顾爷爷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平安归来。”   顾宵扬吱溜一口把茅台干了,摆手阻止了王宇辰再次倒酒:“够了。喝酒误事。”   顾宵扬虽然上了年纪,胃口却颇佳,风卷残云一般,把一桌子菜吃了七七八八,重重打了个饱嗝:“我走啦。”   王宇辰看着顾宵扬把三棱军刺收到一个挎包里,开门,大步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王宇辰在顾家坐立难安--顾爷爷有没有得手?万一黄可芬垂死顽抗,反杀了顾爷爷怎么办?顾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如果拼肉搏,绝对不是黄可芬的对手?顾爷爷出了意外,会不会影响到黄可芬继续执行报复爆炸计划?如果黄可芬依然于24日登上那辆死亡公交车,自己又能怎么办才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王宇辰越想越后怕,也更加痛恨自己年龄太小,能力不足,有太多太多的事,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捅进锁孔的声音,王宇辰眼睛一亮--顾宵扬回来了!他冲到门边,一把打开大门,门外果然是顾宵扬。   王宇辰大喜,把顾宵扬让进屋,关上门,压抑着兴奋低声道:“太好了!顾爷爷你得手了!”--顾宵扬平安返回,那死的肯定是黄可芬了。   王宇辰急促地道:“顾爷爷你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痕迹吧?我提醒过你带手套的。现在警方的侦查手段还比较落后,只要不落下指纹,肯定不会有人把黄可芬之死怀疑到你一个老革命头上--你和黄可芬都没有社会交往,更不存在利益关系,这在警方眼里就是桩无头案。”   “要知道,没有动机的案子是最难查的,我以前甚至想过,如果一个人坐着火车到另外一个城市,随机杀人,再坐车返回,在天眼系统问世前,警察挠破头也查不到真凶--更何况黄可芬是个在逃犯,他突然横死,警察肯定以为是黑吃黑,甚至根本懒得往下查--”   王宇辰兴奋得有点失态,说话都有些罗嗦起来,这倒是难怪他,这段时间为了解决夏门公交车爆炸案,他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顾宵扬缓缓走到椅子边,坐下,将斜挎在身上的包往桌上一扔,包里的军刺发出咚的一声,他沉闷地道:“我没杀黄可芬。”   王宇辰顿时僵在当场,他瞪着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盯着顾宵扬,勉强咧了咧嘴角:“顾爷爷,你开什么玩笑--”   顾宵扬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了军刺,军刺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滴鲜血。   王宇辰简直要炸了,他几乎要跳起来,可是突然又冷静下来,他站在屋中,抱着胳膊:   “我明白了。说到底,顾爷爷你还是不信任我啊。是啊,如果换了我,有个人突然跑到我面前,告诉我一件未来会发生的爆炸案,我不是把他当疯子,就是傻子。”   顾宵扬如同静默的山一样坐在那儿,他听出了王宇辰话中的苦涩,轻叹一口气:   “辰辰,不要怪顾爷爷。你顾爷爷我杀过小鬼子,杀过蒋匪军,杀过美国佬,可是死在我手下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的!可是黄可芬--我说实话吧,你在甬城跑来找我,请我和黄可芬同归于尽时,我是把你的话当笑话听的。”   王宇辰猛地爆发了,他挥舞着胳膊吼道:“可是你在黄可芬二姐家,亲眼看到了那些炸药和雷管!我告诉你的每件事都对得上号!”   顾宵扬缓缓摇了摇头:“黄可芬以前就有炸鱼的经历,也许那些炸药、雷管,依然是他用来炸鱼的。辰辰,听我说,顾爷爷并非心怀妇人之仁,实在是我这一辈子干干净净,立下无数战功却没有做过一件错事。我,不想毁了自己一生的名节。”   王宇辰冲到桌边,用力一拍桌子,却把自己的小手都拍痛了:“你这个老糊涂!为了区区虚名,你要害死多少百姓!”   顾宵扬沉声道:“我不会让一个无辜群众受到伤害的。我已经在黄可芬的爆炸装置里动了手脚,让爆炸装置的威力降到极低。”   “6月14日,我会跟随黄可芬上公交车,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一切真如辰辰你所说的,黄可芬会在7点40分实施爆炸,我会尽全力阻止他,让乘客平安下车--就算爆炸真的发生,那也只会炸死黄可芬和我,不会波及其他人。”   王宇辰呆在当场,半晌,他也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到底,顾爷爷你还是想和黄可芬同归于尽啊。”   顾宵扬的双眼闪闪发亮:“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早死晚死,左右都是个死。不好意思啊,辰辰,让你操心了。我知道,你的办法是最稳妥不过的,可是我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儿啊。”   王宇辰长长叹了口气,顾宵扬是将死之人,他认准了死理,自己就是有三寸不烂之舌,都劝不动他。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6月24日晚7点。   轮渡码头公交车站,一辆车牌号为“30671”的两节通道式公共汽车正停在站头,售票员正用手里的小旗帜拍打着车厢:“上车了上车了,快发车了。轮渡码头开往夏门站啊。”   拎着大包小包,刚刚从渡轮上下来的七里八乡的群众你推我挤上着车,在车站旁的一处角落里,王宇辰和顾宵扬正打量着上车的人群。   王宇辰眼睛一亮:“看,那就是黄可芬!26、7岁的年龄,长平头发型,穿着偏白的衬衫,看到他手里拎的两个包没?那样沉重,里面就装着近9公斤的炸药和雷管!”   顾宵扬点点头:“我看到了,那天在白石村他二姐家里,我就和他照过面了。对不起,辰辰,你是对的,黄可芬的炸药不是用来炸鱼的,他这是要对老百姓下毒手啊!我真是老糊涂了!唉,打了一辈子仗,死都快死了,却犯了这样大的错误!”   王宇辰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低声道:“这不能怪顾爷爷你,实在是我的存在太过匪夷所思--顾爷爷,你说你在爆炸装置上动了手脚,真的管用吗?万一炸药完全爆炸,那死伤的人可就--”   顾宵扬沉声道:“昨晚你熟睡时,我再一次去了黄可芬二姐家,放心,别看王可芬带了两袋子炸药,真炸起来,不会比咱们游击队里自己造的土手榴弹强多少。再说,这不是还有我这人体盾牌嘛。我走了。”   顾宵扬长身而起,向已经发动了车子的“30671”走去,走了没两步,他回过头来:“辰辰,照顾好自己,留待有用之身,为咱们的国家做更多的贡献。”   王宇辰目送顾宵扬挤上了公交车,车辆缓缓启步,驶离了站台。他咬了咬牙,突然招手叫过一辆三轮车:“快,跟着那辆公交车。”   三轮车夫道:“小朋友,你要上那辆公交车吗?别追了,等下一辆车吧。”   王宇辰摇了摇头:“不,你只要跟着公交车就行了。”   三轮车夫瞠目结舌,刚要喝斥王宇辰不要胡闹,王宇辰塞给他一张10元钱,他立刻欢欢喜喜接了过来,让王宇辰坐上三轮车,用力蹬着车,向“30671”追去。   两节的公交车在人车混杂的市区行驶得较慢,三轮车跟得紧紧的,虽然车夫非常好奇,一个孩子为何要跟踪公交车,可看在10元钱份上,干脆闷声发大财,只顾着用力蹬车子。   王宇辰一直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差不多快到6点40分了,他突然问道:“大叔,这里是不是厦禾路?”   三轮车夫头也不回地道:“对,这儿就是厦禾路,咱们夏门最热门的地方--哎,那公交车怎么在马路中央停下来了?这儿也不是站点啊?”   王宇辰腾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只见前方原本在慢吞吞行驶的“30671”不知何故突然停了下来,公交车如同受了惊的马蜂窝一样,车窗车门全都打开,里面的人们大呼小叫地跑了出来--不少人甚至干脆是从窗户里翻出来的,摔在地上依然拖着腿一拐一拐往外跑。 第145章 带给阎罗王的秘密   三轮车夫刹住车,拦住了一个跳下公交车狂奔而来的学生模样的人:“喂,出什么事了?你们跑什么跑啊?”   那学生气喘吁吁道:“车上有两人打起来了,一个老爷爷和一个大叔,那老爷爷还嚷嚷着大叔包里有炸药--大家都吓坏了,连司机和售票员都逃了下来--”   那学生话音未落,就听到公交车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公交车的车窗玻璃被气浪震得粉碎,哗一下喷撒出来,四周的人们又是一片尖叫声,甚至有人吓得趴在了街上。   王宇辰飞扑下三轮车,矮小的身影迎着那些哭泣、尖叫、狂奔的人群逆向而行,狂奔向冒着浓烟的公交车。   有人跌跌撞撞,没头没脑地从王宇辰身边跑过,把他重重撞倒在地,王宇辰的胳膊在水泥路面上蹭破了皮,血糊糊的一片,但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一骨碌爬了起来,咬着牙一头冲进了飘散着硝烟的公交车车门。   根据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记载,黄可芬引爆点位于公交车前车厢左侧单座第6座位,但他一上车,就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寻找--两节车厢里空空荡荡,到处散落着乘客逃跑时扔下的行李、鞋子、帽子,一只鸭子正从歪倒的笼子里探出头,发出嘎嘎的叫声。   王宇辰一眼就看到第6座位上歪倒着两个人影,那正是黄可芬和顾宵扬,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至死都没有分开。   爆炸造成的破坏比另一个时空要低得多,在另一个时空,近9公斤炸药和雷管在第6座位上炸出了一个直透地面的大洞,连最坚硬的钢梁都被冲击波撕裂,可是现在,第6座位的座椅都完好无损。   顾宵扬做到了--他对黄可芬的引爆装置动的手脚大幅度减弱了爆炸物的威力。   可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王宇辰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声,他浑身剧震,不顾公交车内飘散的呛人的硝烟,一头冲了过去,半跪在第6座位前,不顾满地满眼的血腥,用力扒拉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黄可芬和顾宵扬。   呻吟声再度响起,是顾宵扬发出的!   王宇辰终于把趴在顾宵扬身上的黄可芬推到了一边,这时他才看到,爆炸中心就在黄可芬的腹部,他的整个上半身被炸得支离破碎,都能看到白生生的肋骨。而在第6座位下,静静躺着那个大的黑色旅行包。   显然,黄可芬引爆时,只有手里的拎包爆炸了,装纳炸药更多、威力更大的旅行袋则因为顾宵扬提前动的手脚哑火了。   但此时王宇辰根本顾不上猜测爆炸时的真相,因为顾宵扬还活着!他的左臂不翼而飞,一股一股的血如同喷泉一样涌出来,但他的确还活着!   王宇辰试着搬动顾宵扬,但就他那小身板,根本挪不动顾宵扬受伤的身体,他将头探出车窗,声嘶力竭地叫嚷着:“来人啊!救命啊!”   远处,听闻爆炸声的交警正在飞奔而来,同时隐隐传来消防车、救护车尖厉的鸣笛声--   鼓浪屿是夏门的明珠,绿荫遍布的小岛可谓一步一景,碧蓝的海水拍打着沙滩,波涛声伴着游人入梦。   岛的西侧有一处疗养院,疗养院内长着一片片高大的榕树,紧挨着一片洁白细腻的沙滩,一推开窗,就能看到无限的大海,端得是好风光。   但近几日来,原本静悄悄的疗养院突然变得无比喧哗,不时有车辆轰鸣着开进院子,从上面下来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秘书拎着包紧跟在后的官员,有身着军装警服的特殊部门的人员,但更多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显然是风尘仆仆从各地赶来的。   一间面积宽敞设备齐全的套房里,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老班长,可真有你的!这都快进棺材的人了,居然还消灭了一个引爆炸药报复社会的歹徒!你这可又立了一个大功啊!”   “可不是嘛。我听朋友说,那姓黄的王八蛋旅行包里可有足足8、9公斤炸药呢,真要是让他在公交车上引爆了,非得死伤上百人不可。老顾,你行啊你,上半辈子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临老了,居然救了这样多的百姓,有种!不愧是咱们三五支队出来的!”   “小顾打仗有脑子啊,他居然在身上绑了一块钢板,那炸药又被他事先动过手脚。歹徒引爆炸药后,大部分爆炸威力都被歹徒自己承受了。小顾虽然左臂被炸断,可最紧要的胸腹部却没受伤,钢板上只是被爆炸物碎片击出了几个小坑。好样的,有勇有谋。”   “得了吧,你们就别吹捧这老小子了。要我说,老顾还是太妇人之仁了,当初看到姓黄的准备炸药时,就该提前下手把他给灭了。非要等他上了公交车,才动手,这不是笑话嘛。咱们一辈子打了这样多仗,哪场战事是十拿九稳的?有六七分把握--不对,就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也得往前冲!老顾,你转业多年,当年奋勇杀敌的胆气去哪儿了?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哎呀,你们少说几句吧。要我说,夏门的公安部门都是饭桶,这样大一桩案件,居然充耳不闻,还得咱们这样退休多年的老同志冒着生命危险阻止罪犯。虽然他们给老顾记了大功,可这虚名又有什么用?老顾以前得过的勋章,哪一枚拿出来,都比他们给的强。”   “都别吵吵了,让小顾好好休息。小顾,我问你,你在爆炸中受的伤虽然让你丢了一条胳膊,可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我更担心的是你脑海中的那个东西--医生真的拿它没办法了?”   “唉,大家都别问了。我如今是部队医院的副院长,这几天一直在和医生商量这事呢,夏门请了全国最有名的专家来,听说还是给首长们看病的,可专家对老顾一通检查后,说实在是没办法动手术--老顾很有可能这十天半个月的就--”   “行了行了,别一个个哭丧着脸,咱们都是唯物主义战士,死亡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顾宵扬同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能立下大功,这是好事!顾宵扬同志,你先走一步,我们这些老家伙很快也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咱们在阎罗殿里好好啦呱啦呱。”   这时,一个护士匆匆走了进来,堆着笑道:“各位领导各位老同志,能不能麻烦你们安静一点,咱们这疗养院里还有不少老同志在休养呢,他们听不得吵闹声。”   一屋子白发花花的老人这才纷纷告辞离去,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海风吹拂着洁白的窗帘,送进略带着腥味的海风,以及海浪拍岸的哗哗声。   一个小小的人影闪进虚掩着的门,反手将门锁上了,他走到床边,端起一把凳子,爬坐上去,小脚离地晃啊晃着。   病床上,左肘上缠着纱布的顾宵扬冲着那小小的人影一笑:“老战友们总算走了,我可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你呢,你究竟是谁?不搞明白这件事,我老头子真是死不瞑目。放心,我会把你的秘密带到下面去的,除了阎罗王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   小小的人影正是王宇辰,他直视着顾宵扬的眼睛:“我啊,我真实的年龄,其实挺大了呢--”   房间内响起细碎的低语,走廊里偶尔经过的护士,耳朵里飘进了“东风快递、华为、山东号、辽宁号、打水漂弹、电磁大炮、嫦娥、北斗、空间站、高铁--”等词,她抿嘴一笑,这房间里的孩子可真有趣,他在给老人讲故事呢,这算什么?科幻故事吗?   不过显然,套房里的老英雄极喜欢听这些科幻故事,在接下来的宁静而又短暂的日子里,他天天笑容满面,似乎看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7月初的一天,套房里的监测仪器突然响起尖锐的鸣叫声,当医生和护士匆匆赶到时,床上的老人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但直到此时,他的嘴角依然微微扬起,似乎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按捺不住心底那浓浓的欢喜和期盼--   医生对老人进行了最后的检查,他叹了口气:“老人家脑海中的肿瘤破了--他走得很快,并没有经历多少痛苦。”   医生和护士齐齐向老人行了个礼,他们没有注意到,王宇辰不知何时闪进了房间,对着床上的顾宵扬老英雄深深弯下了腰--谢谢您,您是真正的战士。   在您身上,我真正认识到什么叫“舍己为人”什么叫“勇敢牺牲”,相比之下,我,重生后的王宇辰,实在是个庸碌之人。   安息吧,老人家,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人民,会过得越来越好的,不负你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天下!   疗养院的人们没有人注意到王宇辰一个人静悄悄的离去,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顾宵扬老人的邻居家的孩子,更不会知道,在阻止黄可芬的恶毒罪行中,王宇辰同样立下了大功。   无人知晓,是王宇辰永恒的宿命。   王宇辰来到车站,挤在售票厅的长龙里,准备买票回甬城,唉,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把顾宵扬过世的消息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听说后,不知会有多伤心,甬城一别居然成了天人永隔。   排队购票的队伍很长,偏偏又有黄牛不断插队,甚至为此争执打闹,售票厅里乱糟糟的,王宇辰干脆闭上眼睛,翻看自己脑海中的报纸打发时间。   突然,他的神情一滞--他在报纸中,看到了一则即将发生的列车重大事故!   7月9日,成昆线尼日至乌斯河间的利子依达铁路大桥被泥石流冲塌,正在通过的442次列车2台机车、1辆行李车和1辆客车坠入大渡河内,造成130人失踪和死亡,146人受伤,线路中断15天。   天哪,这场巨大的灾难,在数日之后就将发生,自己一定要阻止它!   怎么办?写信给林千军,让他出面通知铁路部门吗?先不提自己如何解释未卜先知的问题,这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啊,信件来往,人员协调之间,时间早就被耽误了。   不管了,自己亲自前往成昆线!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穷尽一切手段阻止这场灾难--顾宵扬敢于自我牺牲,难道我王宇辰就不敢冒一点风险吗?   我也是有热血的啊。要不然,自己早就可以当一个富家翁,在甬江畔的小院里混吃等死,又何必拖着小小的身躯四处奔波呢?   大丈夫,当有所为!   王宇辰此时已经排到售票窗口处,他将钱从高高的窗口递了进去:“买张去成都的火车票。”   坐在高脚椅上的售票员探头瞟了眼踮着脚也够不到柜台的王宇辰,一皱眉:“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跑这儿捣蛋来了?快走快走,没看见后面这样多人排着队买票吗?”   王宇辰苦笑一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他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介绍信,递进了窗口。   售票员狐疑地扫了眼介绍信:“兹有甬城教育局下属教育实习基地临特聘人员王宇辰外出公干,请予方便。”呵,这小家伙居然是什么特聘人员?不过介绍信上大红的公章不是假的。   售票员忍住心头的疑惑,将票和零钱递给了王宇辰,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挤进人流里,微微摇了摇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样的小娃娃,家里的大人居然任由他孤身一人千里赴成都,这心啊,可也是够大的。   1981年7月8日,深夜,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甘洛县火车站。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车站值班人员,他从桌子上直起身,揉了揉脸,瞟了眼窗外的倾盆大雨,举起话筒,没好气地道:“喂。”   电话里响起刻意压低的声音:“紧急情况!利子依达大桥突发泥石流,大桥被冲垮了!立刻阻止442列车发车!”   车站值班人员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一皱眉对着电话喝斥道:“你是谁?谎报灾情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电话那一头的人焦急地道:“我没有谎报灾情。你们立刻派人调查一下利子依达大桥就知道了。千万千万不要让442次列车出站,会死很多人的!”   车站值班人员耳朵尖,听出了话筒里的人虽然刻意捏着嗓子,却依然暴露出声音里的一分稚嫩,他勃然大怒:“你是哪里来的小孩子?居然乱打灾情电话?我要是查到你的学校,一定让老师好好教育你!”   呯,电话被搁断了,里面传出滴滴的盲音。   车站站长匆匆而进:“442次快要进站了,广播通知一下候车的旅客吧。”   值班人员抬头看了一下挂钟,长短指针正指向凌晨1点,442次列车将于27分钟后正点进站。   值班员嘀咕着:“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胆子大,刚才居然打来假报警电话,说什么利子依达大桥被泥石流冲垮了,让我们阻止442次列车出站。嘿,这样的混小子落到我手里,非代他爹妈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站长一皱眉:“利子依达大桥?那桥的确在442次列车的必经之途上。”   值班员哑然失笑:“站长,你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当真吧?”   站长摸着下巴:“这几天雨下得太大了,好几处隧道桥梁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险情,咱们这成昆铁路,是地质条件最复杂最危险的线路,万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站长操起电话,打给了巡线人员,不一会儿,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电话,冲着一脸看好戏神情的值班员道:“前方的巡线人员刚刚经过利子依达大桥,那桥安然无恙。格老子的,被个小屁孩耍了。”   值班人员哈哈大笑,熟门熟路地开始安排442次列车进站、旅客候车上车等各项事宜。   同一时间,在车站附近的邮电局公用电话隔间里,王宇辰轻叹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电话话筒。他心情低落,刚才的预警电话,被车站人员当成小孩子的胡闹把戏了。   难道说,只有自己亲自上了442列车,想办法拉下紧急刹车,才能阻止列车冲下倒塌的利子依达大桥大桥吗?   可万一自己没能及时刹住列车呢?巨大的惯性下,列车的车头、车厢会如同玩具一样掉入激流滚滚的大渡河,自己就算躲在后几节车厢里,能不能躲过灾难也是两说。   一时间,王宇辰有些退缩了,但他很快咬了咬牙,坚定了意志--王宇辰啊王宇辰,你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顾宵扬一个老头子还不如吧?   王宇辰走出电话间,向服务台走去:“多少话费?”   邮局的工作人员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孩子:“你打的是本地电话,5毛钱。”   王宇辰付了钱,转身走到门口,撑起伞,没入了雨夜之中。 第146章 奔向死亡终点的列车   王宇辰大步进入甘洛站,雨太大,虽然撑着伞,但半边身子都淋湿了,连口袋里的车票也变得湿漉漉的。   此时,检票口已经开始检票,在甘洛站上车的旅客并不多,三三两两的。   王宇辰向检票员递上了车票,检票员熟练地在车票上打了洞,刚要把票还给王宇辰,突然一怔:“你家大人呢?”   王宇辰胡乱指着前方的一个背影道:“那是我爸爸。”   检票员脸孔一板:“胡说!那是我们车站的同志。哎,你这孩子哪里弄来的车票,小孩子不能一个人上车不知道吗?”   王宇辰因为自己的年龄,在交通上屡屡受限已经习惯了,此前有蒋阿婆做挡箭牌,但此次救援成昆铁路特大事故,却是他临时起意,但幸好,他还有一把“尚方宝剑”--假借实习基地名义开出的介绍信。   那介绍信上的红印章可比蒋阿婆还有信用。   王宇辰忙道:“我有介绍信。”他探手入包,想将包里的介绍信取出来,可手刚伸进去,顿时脸色大变--包里不知何时进了雨水,介绍信变成了一团烂糊糊!   检票员气急而笑:“介绍信?你小小年经居然还知道介绍信,看着挺聪明的,可怎么尽干些不着调的事?这火车是能乱上的吗?走走走,跟我去办公室,找你的学校老师来领人。”   检票员铁钳一样的粗手紧紧握住了王宇辰的手腕,将他带往办公室,王宇辰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这时,随着一声汽笛声,一辆列车缓缓进站,其他还在排队的旅客们一阵骚动:“442列车来了。”   王宇辰要急疯了,自己如果被关在车站办公室,等根本不可能到来的学校老师来领人,自己将会永远错过442列车,那意味着,一刻钟之后,再也无人挽救442列车上的275名司乘人员!   正当王宇辰心急如焚,却又被尽心尽职的检票员如拎小鸡一样,半拎半扯着走向办公室时,突然,呯一声响,车站里明亮的灯光全数熄灭,人们突然从光明中陷入黑暗,一时什么也看不见,候车厅里响起一片尖叫声。   有人嚷嚷着:“停电了!”   拉着王宇辰的检票员一怔,忙伸手去掏裤袋里的手电筒--80年代初,停电是很正常的事,有可能是线路故障,也有可能是拉闸限电,不过甘洛车站备有自己的发电机,就算真个断了电,也能很快供应上。   就在这时,检票员拉着王宇辰的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检票员惨叫一声:“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咬老子!”   检票员下意识一松手,王宇辰已经摸黑窜了出去,向着记忆中的站台入口狂奔而去,检票员气急败坏掏出手电,正准备去追,同事冲着他嚷嚷道:“快来帮把手,好多旅客等着检票上车呢。”   挨了咬的检票员甩了甩手,那小鬼这一口是下了死力气咬的,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都渗出血珠来了。   格老子的,算老子倒霉,好心肠换来驴肝肺。老子是担心那臭小子闯上火车出了意外,家里父母还不得急死。这熊孩子跑了就跑了吧,被自己一吓唬,估计他是没胆子再混上车了。   检票员猜错了,王宇辰摸黑跑上站台,混在人流中挤上了442次列车,站台上大雨如注,守在车厢门口穿着厚厚连帽雨衣的列车员根本没仔细看王宇辰手上的票,挥挥手就让他上了车。   甘洛站。   雨依然在下,越下越大,砸在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隐隐有痛感。   422次列车的司机王明儒坐在车头的驾驶位上,打开车窗,半探出身,皱着眉,打量着因为停电而漆黑一片的车站。   该死,连信号灯也灭了,只能用原始的手动信号了。   这又不是唱红灯记,自己居然要像李玉和那样,高提着老式的红灯发发车信号吗?   王明儒隐隐有些不安,虽然铁路线上出各种各样故障并不鲜见--刚刚过去的十年,真是把整个国家上上下下坑惨了,铁路部门也不例外。   有时是人祸,有时,则是设备设施趴了窝。   在内部通报上,王明儒看到不少惊心动魄的事故,最惊人的,当属杨庄事故--   两个司机居然同时睡着了,要不是一个小英雄断然出手,两列火车猛烈相撞,不知会死多少人。   却不知道这次停电,是仅仅局限于甘洛站呢,还是波及到了整条成昆线。   没有信号设备的指引,这火车简直就是盲人闯瞎道。   在普通人看来,火车这样大一个铁家伙,在铁轨上飞奔,是最安全不过的--只要不出轨,永远是安全的。   可王明儒却知道,一条线路上潜伏着多少可怕的意外,而且火车事故要嘛不发生,一发生,就是天大的事。   王明儒再次打量了一下漆黑的轨道另一端,除了雨,他什么也看不到。   王明儒实在忍不住,叫住了一个正从站台上匆匆而过的甘洛站工作人员:“同志,这停电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名工作人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好像是变压器坏了,正在抢修呢。放心,不会误了你们发车的。”   王明儒松了口气:“辛苦你们了。不知为什么,我今天一直提心吊胆的,总觉得会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那工作人员突然哈一声笑出来:“说起来倒也好笑。刚才值班室那儿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利子依达大桥倒塌了。”   王明儒如遇雷击:“什么?利子依达大桥倒了?那可是百多米长的钢铁大桥啊,咱们的车可是天天在上面跑!”   工作人员忙道:“别紧张,那只是一个孩子的胡闹。值班员当场就听出小孩子的声音了,训斥了他一顿,吓得小家伙把电话立刻搁断了。”   “你瞧瞧,现在的孩子得有多皮。这打电话也是要钱的啊。我要是他家长,非抽死他不可。”   王明儒皱眉道:“可是利子依达大桥--”   工作人员大大咧咧一挥手:“放心吧,咱们站长亲自打电话给前方巡线人员问过了,利子依达大桥好端端地在那儿。哈哈,王车长,看把你吓的,这脸都白了。”   王明儒勉强笑了笑,学着样板戏的唱词道:“防冷涂的蜡。”   就在这时,突然两人眼前一花,却是站台上恢复了光明--电通了。   王明儒低头看了下手表,1点32分。还好还好,没有误了发车。   1点35分,随着长而尖利的哨声、灯光和旗帜,442列车整点发车,缓缓驶出了甘洛站。   因为是夜班车,442列车里的旅客并不多,有不少空位,不少旅客甚至打横睡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门口地板上,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企图用这样的方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他的衣服在刚才的大雨中淋得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不一会儿,就把地板弄湿了。   这个小身影,正是王宇辰。   王宇辰冒着生命危险上了车,他的票子其实是有座位号的,但王宇辰根本不敢坐--如果一切按照历史发生,那442列车的车尾,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在另一个时空,442列车冲下大渡河时,虽然采取了紧急刹车,但最前方的两节内燃车厢、13号行李车厢、9号至11号乘客车厢一头掉落激流滚滚的大渡河。   无数正在沉睡的旅客如同捕鼠笼里的老鼠一样,活生生被淹死了。   10号和9号车厢运气好一点,掉落在岸边,但巨大的冲击力让里面的乘客如同豆子一样乱滚,断胳膊断腿甚至摔折了受脖子的,不知凡己。   就连8号车厢,也被撞出了铁轨。   王宇辰想保住小命,只有躲在最末一节车厢,越往后,列车受到的影响就越弱。   当然,即使如此,王宇辰并非毫无风险。   如果在剧烈的紧急刹车中,王宇辰没有固定好自己,在车厢里乱滚,一样会让自己受伤。   王宇辰紧紧握住车门的把手,借此固定自己,然后将视线转向了车门左侧的手动紧急刹车--现在的问题是,他何时拉下刹车闸。   1点46分,442列车就将冲入大渡河。   一定要在此之前拉下刹车闸。   可是,如果时间提得太早,442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因此而发现利子依达大桥的异常,那列车就会恢复运行。   甚至说不定,为了弥补意外停车损失的时间,司机极有可能提速,如此一来,442列车造成的事故会比另一个时空更惨烈。   甚至有可能,连躲在车厢末尾的王宇辰也会丢了性命。   时空蝴蝶的翅膀,一旦乱扇起来,是没有任何人能控制得住的。   那么晚一点拉刹车闸呢?   拜托,王宇辰根本不了解列车的车速、自重、刹车距离,他如何能够保证让列车正好在倒塌的利子依达大桥前停住?   王宇辰又不是神仙!   难啊,真难啊!   最终,王宇辰一咬牙,不管了!提前拉下刹车闸吧!   如果442列车没能因此发现前方利子依达大桥的异常,恢复前行,那自己只能跳车了--总不能和442列车陪葬吧。   成昆铁路上的站点非常密集,442列车又是慢车,几乎称得上三步一停,这才离开甘洛站没多久,1点42分,列车就在汉源站停了下来。   成昆线是沿途无数百姓赖以生活的生命线,他们依靠火车上下班,运输各种农产品,走亲访友,密集的站点就是因此而设的。   毕竟在那个年月,人们还没有时间就是效率的概念,更无法想像,在后世,甬城为了缩短和上海2个小时的车程,投入天量资金造了举世闻名的杭州湾跨海大桥。   有农民打扮的乘客陆续上了车,有人带了几只小猪,装在竹笼子里,车厢里自然不能放猪,就将猪笼放在了车门口。   于是,王宇辰挤在了一堆小猪中间,小家伙们全身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哼哼乱叫,甚至有只小猪在地板上拉了一泡粪。   王宇辰捏着鼻子,忍一忍,再忍一忍,前方就是奶奶包隧道,出了奶奶包隧道,就是利子依达大桥,自己等442列车离开汉源站就拉刹车闸--   “哎呀,臭死了,这是谁家的猪啊。这都拉粪了--见鬼了,这猪里还有个孩子!”   一个女列车员不知何时出现在走道里,瞪着正从猪笼堆里钻出来准备拉刹车闸的王宇辰嚷嚷着。   被发现了!   王宇辰裤脚上沾着猪粪,呆头呆脑站在那儿。   女列车员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了出来:“这猪是你家的?你家大人呢?”   王宇辰顺手一指:“我爸在那儿。”   女列车员道:“走,带我去找你家大人,真是的,把我们的车厢都弄脏了。”   王宇辰哪里找得到所谓的爸爸,正在着急,那女列车员突然一皱眉,细细打量了王宇辰一番:   “不对啊,你的口音不是这一带的。”   糟糕,王宇辰的南方口音暴露了他的身份!   其实不仅仅是口音,他相对较白的皮肤、文雅的举止,也和成昆线附近的村镇孩子大不相同。   女列车员不由分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偷偷溜上车的?走吧,跟我到列车长室去,找到你的学校、家长,让他们补完票把你带回家。”   王宇辰百口莫辩,他实在是痛恨自己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幼小了,无论办什么事都不方便,连坐个火车都跟玩闯关游戏似的。   此前差点被甘洛站的检票员拦下,现在又被女列车员拎走,就连打个报警电话,也被人误认为是小孩子恶作剧。   不不不!现在更重要的是,自己正被女列车员拉扯着走向位于列车前方的列车长室!   10多分钟后,前方的几列车厢将成为真正的人间地狱。   失去了拉下刹车闸机会的王宇辰,又被困在列车长室里,哪怕有重生的金手指,也逃不出生天。   死定了!   要不故技重施,再咬女列车员一口逃走?   开什么玩笑,在这密闭的列车车厢里,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   跳车吗?   这火车虽然不象后世的高铁开得那样快,可自己这小身板从飞驶的列车上跳下去,基本也和找死没什么差别了。   这时,女列车员已经将王宇辰带到了11号车厢的列车长室,根据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记载,这截倒霉的车厢整个儿掉落大渡河里。   正当王宇辰绝望时,一名男列车员匆匆而来:“有大麻烦了!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失灵了!”   女列车员一怔:“怎么了?又是停电吗?”   男列车员摇摇头:“不知道,司机正在想办法和沿途各站联系,但是没有任何回音。”   女列车员随手把王宇辰推进列车长室,关上门,对男列车员道:“走,咱们到车头去看看。”   男女列车员匆匆赶到车头,只见司机王明儒正在调试各个开关,头上隐隐冒出一层汗,半晌,他道:“车辆没问题。应该是各站点包括总调度室在内出了故障。”   女列车员咋舌道:“这次故障可真闹大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挨处分呢。那我们怎么办?”   王明儒皱眉道:“我接到了人工发车的灯光信号,必须服从命令。”   铁路部门是半军事化部门,信号就是命令,必须服从。不少铁路工人就是从部队上转业的,对他们而言,开车和行军打仗本质上没有区别,也就是令行禁止四个字。   442列车缓缓驶出了汉源站。   咚咚,列车长室里,王宇辰正在发疯一样狂砸车门。   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   我不想死在这儿!   可是王宇辰的身板儿实在太弱了,哪怕他用肩膀使劲撞车门,门依然关得严严实实。   偏偏列车长里又没有别的趁手的工具,王宇辰想借力也借不到。   眼看着列车已经启动,离开汉源站后越开越快,向着死亡的终点飞奔,王宇辰绝望地冲到窗边,用力推上了车窗。   一股寒风裹着雨点刮了进来,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中飞快闪过的路基、电线杆以及近在咫尺的山壁,王宇辰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妈的,这还怎么跳车啊?   这要是一头撞在山壁上,脑袋直接就象烂西瓜一样撞得粉碎了。   淹死还能得个全尸,这要是摔得面目全非,可就成了无名尸体了。   爸爸妈妈面对突然失踪的自己,不知会遭遇怎样的悲痛,万一误以为自己只是走失,肯定在全国奔走到处乱走。   就跟《失孤》里的刘德华一样可怜,这一辈子这一个家,就这样毁了。   王宇辰铁青着脸缩回了头,他的眼珠子乱转,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窗边挂钩上挂着的一件衣服,那是一件铁路工作人员制服,被窗外的风吹得乱晃荡。   制服的口袋里,隐隐露出一盒香烟的包装盒,那是一包最常见的上游。   王宇辰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扯下了制服,掏出了上游香烟--那是一包拆封抽了半包的烟。   有烟,必有火! 第147章 致命的刹车   王宇辰继续在口袋里掏,不出所料,掏出了个金属防风打火机。   铁路工作人员在那个年头也算是一个金饭碗,待遇相对较好,又走南闯北,颇有见识,这个打火机质量上佳,用来点火,那是极好的。   王宇辰飞快地把香烟里的烟全都抽了出来,又揉碎,将烟丝撒在制服上。   然后,他打着了打火机,将火苗凑到了制服上。   一开始,火头起得比较慢,但不一会儿,整件制服就燃烧了起来,连同上面撒着的烟丝,冒出了浓烟。   王宇辰拎起小桌板上的茶杯,将里面的半杯隔夜茶倒在旁边的毛巾上,捂住自己的鼻子,朝火堆使劲扇着风,让烟从门缝里冒出去。   尖声大叫着:“着火了!救命啊!”   列车长室里的异常终于引起了车厢乘客里的关注,此前他们只当是被关在里面的孩子胡闹,可是等到门缝里窜出烟雾,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了。   好几个男乘客跑了过来,使劲砸门,甚至有个农民伯伯使上了自己带着的锄头,几下就把门把手整个儿砸了下来。   一股烟气伴着王宇辰从列车长室窜了出来。   乘客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有人忙用杯子里的水灭火,很快发现水不够用,又急急跑到茶水房接水,还有人使劲用脚踩跺正在地上冒着火苗的制服。   烟雾从列车长室飘散开来,弥漫到整个车厢,有些女人和孩童被呛得咳嗽起来,纷纷逃到隔壁车厢。   在这一片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王宇辰狂奔到车厢门口,使劲跳起来,够着了刹车闸的把手,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拉--   嘎嘎嘎,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正在疾驶的火车猛地顿挫了一下,车轮与轨道互相撞击,在雨夜中冒出刺眼的火花。   列车里或在沉睡,或在闲聊的人们猝不及防,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翻跌成一团,甚至有人将头都撞破了。   车头,司机王明儒正瞪大眼睛观察着车前方,车头的大灯劈出利剑一样的光芒,在两条无限延伸的铁轨上反射出两条光道。   在失去所有通讯信号的情况下,这反光道就是王明儒唯一能辨认前方是否安全的标志。   当刹车突然发生时,王明儒一时还以为列车撞上了不明物体,但他很快发现,那是紧急刹车被启动了。   442列车在湿滑的铁轨上滑行了很长一时间,才缓缓停了下来。   列车员们紧急调查刹车起因,很快,他们就查明这一切都是一个小孩子干的--   这个外地孩子不知从哪儿偷偷溜上车,被女列车员当逃票的关进列车长室。   他胆大包天,居然在列车长室内纵火烧衣,引发火灾后借机从列车长室逃了出来。   更恶劣的是,这臭小子居然趁人不备拉下了紧急停车闸!   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列车员们也算是有见识的,这年头车匪路霸横行,在列车上甚至有公然抢劫强女干的。   可这样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的孩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气急败坏的列车员们在车厢内到处找熊孩子,结果一名乘客指着一扇打开的窗户道:“停车后,有个小孩子刚才从车窗里爬出去了。”   列车员们从窗户探出身,用手电筒照着雨夜,可外面除了重重大山,什么也找不到。   列车员们气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冲着夜幕大吼着:“臭小子,你就等着被山里的狼给叨走吧!”   这还真不是空口白话的威胁,那个年月,成昆线附近的丛林里,是真有野兽的,不仅有狼,还有野猪。   王明儒在车头听列车员们的情况通报,他的眉头越锁越紧--今天这趟车走得真是不顺。   先是在甘落站遇到停电,接着在汉源站又遇到通讯信号全部中断,可开出没多远,又有熊孩子捣蛋,居然拉下了紧急刹车闸。   不知为何,王明儒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什么祸事就要发生了!   可他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何事。   这时,那名把王宇辰揪到列车长室的女列车员懊悔地道:“早知道这小家伙会闯出这样的祸事来,我就随他躲在车厢门口的猪笼堆里了。被他这样一折腾,咱们耽误了不少时间,老王,你等会得加快速度了。要不然,迟到误了点,大家都要被扣奖金。”   王明儒却摇了摇头:“没了通讯信号,我只能目视观察。这外头的雨这样大,我只能看到数十米外的情形,简直和瞎子差不多。加快车速,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女列车员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事?老王你还能把这车开得撞了山不成?”   王明儒脱口而出:“万一这车掉大渡河里,那得死多少人?!”   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女列车员喃喃地道:“老王你开啥玩笑?”   王明儒沉着脸道:“我在甘洛车站时,听车站工作人员说,他们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利子依达大桥垮了--”   众人大吃一惊:“什么?!”   王明儒摆摆手:“别惊慌。那工作人员又说,那是个孩子捣蛋的电话。车站站长给前方巡线人员打过电话核实过,大桥没问题。”   女列车员突然重重一拍肥胖的大腿:“哎哟喂,那孩子是在甘洛站以后才出现在车厢里的,我此前从来没碰到过他。难道说,这个假的报警电话就是他打的?”   大伙儿面面相觑。   这熊孩子也太出格了,先是打假报警电话,被识破后,居然又偷偷溜上车,拉紧急刹车闸。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调皮捣蛋了。   这根本就是破坏犯罪啊!   女列车员气得要跳脚:“非把这坏小子抓住不可!这样小年经就干出这样的坏事来。把他关到工读学校去好好教育教育!”   王明儒却若有所思:“该不会是利子依达大桥真出了事吧?”   女列车员抢着道:“老王你胡涂了,人家甘洛车站已经查过了,难道还会骗我们不成?”   王明儒道:“你看看外面下的雨。成昆线地质条件复杂,经常会有滑坡和泥石流。也许甘洛站的人给巡线人员打电话时,利子依达大桥的确是好的,可等巡线人员离开,大桥就出事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老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照你这样说法,那个捣蛋的熊孩子可不就成了未卜先知了?”   王明儒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唐,别的不说,如果真有人能未卜先知这样的神奇能力,那他轻轻松松就能阻止列车运行,又何苦折腾出这些花样来--   打假报警电话、偷偷溜上车又是纵火又是拉刹车闸。   这怎么看都像极了孩子的恶作剧。   这时,女列车员催促道:“老王,快发车吧。车厢里的旅客都在闹腾呢,说如果误了点耽搁了行程,要咱们负责。”   王明儒点了点头,随手拉响了汽笛,442次列车经过短暂的临时停车后,再次缓缓转动起巨大的车轮,沿着铁轨向前方驶去。   咣铛,咣铛,列车越驶越快,不一会儿,车尾的红灯就消失在瓢泼的雨夜中。   道旁的一处山壁夹缝中,探出一个人影。   是王宇辰。   他浑身上下被大雨淋了个稀湿,胳膊和脸上还有一道道血痕--   那是他为了躲避列车员的追查,跳下列车后,一头扎进荆棘丛的结果。   但此时此刻,王宇辰却根本顾不上自己脸上的刺痛,他目送着远处消失的442次列车车尾灯,重重一拳砸在凹凸不平的山壁上--   该死!自己失败了!   可笑啊可笑,自己原本以为凭着自己重生的先知先觉,如同高居凡间的神灵一样,轻轻松松就能改变或者拯救很多事情。   可此次自己孤身一人,无可助力,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一只真正的蝴蝶--弱小,无助,一阵小小的风儿,就能吹得自己不由自主。   历史的惯性,实在是太大了。   所谓亚马逊雨林里的蝴蝶扇下翅膀,就能在太平洋上掀起一场风暴。   那根本是胡扯蛋!   只不过是一种理论而已。   要不然,亚马逊雨林里不知有多少蝴蝶,每秒不知扇多少下翅膀,太平洋上的风暴还不得抽风了?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实在是太弱小了。   虽然有了些钱,但是,这些钱却并没有相应转化成自己的能力--毕竟在80年代初的中国,金钱的力量还没有那么大。   人们还没有念叨着“金钱不是万能的,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王宇辰就算想动用存在香江的资金,用于内地的投资,都得小心翼翼,束手束脚,生怕一不小心,就跨过了某条虽然看不到,却存在的红线。   就如同后世的网络写手码文一样,谁也不知道哪个字哪句话就会遇上“404”神兽。   人人都知道有禁忌,却偏偏人人都不明确禁忌是什么。   扯远了。   王宇辰垂头丧气,失败了,拯救442次列车彻底失败了。   275条人命,因自己的无能,正在奔赴地狱。   同一时刻,442次列车的驾驶室里,司机王明儒正盯着车速表,车速表上的指针缓缓上升,但是,依然不够快。   不足以弥补刚才突然停车损失的时间。   王明儒粗大的手掌握在操纵杆上,推下去,就能进一步加快速度,但是,他瞟了眼窗外黑漆漆的雨夜,不仅没有加速,反而鬼使神差地减了点速度。   今晚的一切都太邪门了。   即使是从部队转业,从来不信什么鬼神的王明儒,心里也有了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他再一次回想起自从到了甘洛站,就发生的一连串事故--停电、假报警电话、至今中断的通讯、突然拉下的紧急刹车闸--   列车恢复行驶后不到3分钟,就来到了奶奶包隧道前,出了隧道,就是利子依达大桥了。   王明儒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死死盯着前方的铁轨,大雨打得他眼珠子都生痛,他却没有眨下眼皮。   突然,车前头的灯光照出一幢小房子--那是巡线工人的护路房,用来暂避风雨、存放器材的。   可是现在,房子整个儿塌倒了,就如同被一个巨人拍了一巴掌的火柴盒一样。   王明儒几乎没有过脑子,完全是下意识地重重拉下了刹车!   442次列车再次汽笛长鸣,钢铁长龙一样的车身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在铁轨上滑行,被雨淋湿的铁轨太过湿滑,大大延长了刹车距离。   但幸运的是,在此之前,王明儒并没有为了争抢正点到达而加速,反而悄悄减低了速度。   442次列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但是,不够!依然不够!   列车的车头已经冲进了奶奶口隧道--隧道全长1465米,一出隧道,就是百米长的利子依达大桥。   442次列车如果不能在这1465米内完全停止下来,依然会坠入大渡河!   成昆铁路路况复杂,遍布桥梁、隧道、上下坡,442次列车用了两台东方红 3 型内燃机车拖带,正常情况下,从行驶到刹停,1000米距离足够了。   但问题是,前方是一个大坡道,无形中大大增加了442次列车的刹车距离。   吱吱吱,车轮剧烈摩擦着铁轨,火星伴着雨珠四溅--王明檽看到了前方的一抹蒙蒙亮光,隧道口到了。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惊骇几乎让他被雨淋湿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车头灯原本在前方不断延伸的铁轨上反射出两条光带,可是现在,光带消失了!   前方的铁轨,消失了!   铁轨和利子依达大桥一起,不见了!   王明儒明知此时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可依然紧紧握住刹车闸,手背上青筋暴突,似乎这样子,就能阻挡列车的前行一般。   咣铛咣铛,442次列车挟着巨大的能量,在奶奶口隧道行驶着,车厢里,人们再次因为突如其来的刹车滚成了一团,一片哭爹叫娘声。   此前王宇辰突然拉下紧急刹车闸,让不少顶架上的行李摔了下来,乘客们好不容易将鼓鼓囊囊的行李重新又塞了回去。   可是因为手忙脚乱,行李摆放得并不齐整,而王明儒的急刹势头比王宇辰的更为猛烈,以至于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行李再次滚落下来。   砸得车厢内尖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倒霉的旅客被砸破了头。   一只鸡从破损的笼子里钻了出来,拍打着翅膀在车厢里乱窜,拉了一泡屎溅在好几个旅客身上。   正在一团乱间,442次列车缓缓停下了。   无巧不巧,正好停在奶奶口隧道的出口前,内燃机车头有大半个探出隧道口,被大雨冲涮着。   几个列车员匆匆跑进车头:“老王,出什么事了?怎么又停车了?车厢里的旅客都把我们骂惨了--”   他们的话嘎然而止,只见王明儒瘫坐在驾驶椅上,颤抖着胳膊,指了指前方,透过前档风玻璃,列车员们看到了隧道口外的情形--   高高耸立的利子依达大桥无影无踪,只有短短的一段引桥还搭在岸边,主体钢结构桥架连同巨大的桥墩都消失了,只有混浊的大渡河激流在下面翻滚、咆哮!   那个把王宇辰抓进列车长室的女列车员一把捂住了嘴,硬生生压住了已经窜到喉咙口的尖叫声:“利子依达大桥,没、没了!”   王明儒颤抖着声音道:“20米,最多再有20米,咱们这车就一头栽到大渡河里了。你们看看这山洪,这真要掉下去,还能有命吗?”   女列车员慌慌张张地道:“老王,快后退,快后退。把列车开回汉源站!谁知道这奶奶口隧道会不会也出事。”   王明儒苍白着脸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得退回去。立刻通知总调度站,中止所有的途经利子依达大桥的列车。”   列车员们纷纷赶回车厢内,告知焦灼不安的旅客们前方大桥已经倒塌,442次列车将要返回最近的汉源站。   旅客们又惊又惧,却又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只能等回汉源站再想办法了。   442次列车再次启动,缓缓退出了奶奶口隧道,这时,正是1点46分,在另一个时空,442次列车坠落大渡河的时间。   也许是担心再次发生地质灾害,王明儒不敢提高车速,442次列车退出奶奶口隧道后,不紧不慢向汉源站开去。   包括王明儒在内,无论是乘务员还是旅客,都没有发现,在铁轨旁的一片灌木丛里,王宇辰浑身打着哆嗦,热泪纵横--   那是喜极而泣的眼泪,那是所有的艰辛、努力和付出终于得到回报的失态。   就在数分钟之前,当443列车驶入奶奶口隧道前突然拉响汽笛,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时,原本已经彻底绝望的王宇辰猛地醒过神来。   他不顾一切地沿着铁轨向着列车驶去的方向飞奔。   停下来!   一定要停下来啊!   司机一定已经发现险情了!他正在刹车!   王宇辰无法判断,442次列车是否比另一个时空提前发现险情,提前刹车。   但有一点却是确认无疑的--因为王宇辰拉下了紧急刹车闸,442次列车重新启动后,车速并没能提起来--提速是需要时间和足够的距离的。 第148章 骨骼清奇林千军   惯性。   在失去了庞大的惯性后,442次列车能否及时在利子依达大桥前刹住车?   王宇辰狂奔着,但雨太大,他的腿又太短,跑了没几步,就被脚下的枕木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王宇辰瘫坐在铁轨上,呼呼喘着气。   远方尖利刺耳的鸣笛声和刹车声消失了。   但不知道是442次列车停稳了呢,还是依然如历史那般坠落大渡河?   过了半晌,瘫坐在雨中的王宇辰突然如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他摸了摸屁股--刚才,他感觉到了铁轨在震动。   王宇辰趴下身,将耳朵贴在又湿又冷的铁轨上,他的眼睛一亮,没错了,的确是铁轨在震动--那意味着有列车正在铁轨上行驶。   此时此刻,利子依达大桥已经倒塌,行驶在这段线路上的,只有442次列车。   而且,铁轨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那是,442次列车正在返回!   它没有坠落大渡河!它安全返回了!   成功了!所有的人,都得救了!   王宇辰闪进了旁边的灌木丛,看着倒驶回来的442次列车安然无恙远去,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泥水里--一个才8岁的孩子,在凌晨的大雨里心急如焚,来回奔波,不生病才见鬼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维修用的道班车缓缓驶了过来。   442次列车一回到汉源站,司机王明儒立刻用民用电话将利子依达大桥倒塌一事通知了调度室。   调度室接报后,包括领导们在内吓出了一身冷汗,近段时间因为大雨连绵,成昆线多处路段发生地质险情,不少列车延误甚至暂停运行。   停电、通讯中断,甚至因为山石滚落造成车辆受损、人员受伤等事件层出不穷。   可是无论哪一起事故,都无法和利子依达大桥倒塌的危害相比。   利子依达大桥是格里坪开往成都的重要线路,每天有好几班列车上行下行,如果不是442列车紧急刹车,报告险情,还不知会闯出多大的祸来。   路局领导第一时间命令维修人员出动,抢修格里坪开往成都的要道,绝对不能让成昆铁路这条大动脉中断。   在另一个时空中,铁路部门调动了2000多名工人,历时15天抢救坠落大渡河的车辆,抢修利子依达大桥。   这一次,虽然442列车并没有坠河,但铁老大依然派出了近千人的队伍带着大批的器材进行抢修。   维修车辆在抵达奶奶口隧道前就停了下来,这一带地质条件非常不稳定,如果奶奶口隧道也出现了险情,里面一塌一堵,把维修车埋在里面,那事情可就糟糕了--又得派另一拔人来抢救和维修。   铁路工人们乱纷纷跳下车辆,大批工人肩扛人抬维修设备向奶奶口隧道走去,但也有一些年纪较大的工人留了下来,开始在铁轨边搭盖简单窝棚。   这维修大桥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近千号人得在这里吃喝拉撒,这住宿吃饭甚至上厕所都得就地解决。   一个工人正在忙碌,突然看到轨道边的灌木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黑乎乎趴在那儿?   是什么野兽吗?   他小心翼翼扒开灌木丛瞟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一个孩子正蜷缩在泥水里,喃喃自语:“奶奶、奶奶--”   工人一把抱起孩子,跌跌撞撞向维修车跑去:“这里有个迷路昏迷的孩子!快!送他去医院!”   6天后,汉源县人民医院。   一个身穿制服的民警正在医生的陪同下,对着一个老婆婆埋怨道:“阿婆,我们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糊涂的老人家!你怎么可以丢了自己的孙子也不管,自顾自回家了呢?”   民警甩着手里的一封证明:“要不是甬城市海曙区开明街派出所的这份证明,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拐带孩子的人贩子了。”   那老婆婆正是蒋阿婆,她低眉顺眼道:“千错万错,都是我这老太婆的错。我家辰辰走失后,我还以为他是自行回甬城了,可没想到他--”   民警简直要气笑了,他一指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的王宇辰:“你的孙子才只有8岁大,他怎么可能一个人从汉源回甬城?就是大人跑这样远的路,都不是一件容易事。胡闹,真是胡闹!”   “你知不知道,铁路上的同志发现你孙子时,他已经发高烧昏倒在铁路边上,都不知道他大晚上是怎么跑那儿去的。这孩子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却偏偏带了很多现金。”   “这要是落在坏人手里,你的孙子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别以为我是吓唬你,这儿偏远山村依然有拐卖孩童的现象。”   蒋阿婆连声认错,只怪自己年老糊涂。   民警批评了半天,嘴巴也有点干了,再说,这事也只不过是件孩子走失事件,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案件。   民警叹了口气:“老人家,好好谢谢人民医院的医生吧,要是不他们把这孩子当自己家的孩子照顾,你的孙子光连日的高烧就能烧成白痴了。”   蒋阿婆忙又向医生道谢,医生笑道:“救死扶伤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婆婆你要谢还是谢铁路方面的施工人员吧,是他们及时把孩子送来的。”   蒋阿婆忙道:“等辰辰出院了,我正准备带他去工地谢谢人家呢。”   民警摇了摇头:“利子依达大桥那儿工期正紧,上上下下忙成一团,老婆婆你带着一个孩子不方便去。心意到了就行了。这样吧,你和我回派出所办个手续,就可以把孩子带回家了。”   蒋阿婆又看向医生,医生摸了摸王宇辰的头:“孩子的病已经好了,医药费也早就用他口袋里带的钱给付了--说真的,让一个孩子带这样多的钱乱跑实在太危险--你们随时可以出院了。”   蒋阿婆一直把民警和医生送到了走廊里,没口子道着谢,又连连埋怨自己,面对一个老婆婆,民警和医生也不好多加指责,叮嘱了几句,便各自离去。   蒋阿婆回到病房,轻轻掩上门,王宇辰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左右床上的病友都不在,忙道:“奶奶,我错了--”   蒋阿婆轻轻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外,病房外人来人往,不时有护士、病人家属经过,示意王宇辰不要多言。   王宇辰老老实实闭上了嘴,这一次大病,让他人瘦了一圈,精神也有些蔫蔫的。   蒋阿婆坐到床头,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抚着王宇辰的脸:“辰辰,你要答应奶奶一件事,以后无论你到哪里去,都要带上奶奶。”   王宇辰用力点头:“这一次实在是事发突然,顾宵扬爷爷的死对我触动太大,我也是糊涂了,小小年纪偏偏去呈英雄--”   蒋阿婆掩住了王宇辰的嘴:“辰辰,你不用和奶奶解释。奶奶知道,我家的辰辰,是世间顶顶了不起的孩子!用戏文里的话来说,那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放在古代,是要封王拜相的。”   王宇辰心里忽地一跳,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她难道知道了什么?可奶奶不是神智有问题吗?   不对,奶奶跟着自己走南闯北,经历过数起事件,每当紧要关头,她从来就没有糊涂过!   不仅不糊涂,还起了极重要的协助作用!   王宇辰心头隐隐浮起早就存在过的一个猜想,他正要说什么,蒋阿婆拍了拍他的小手:   “辰辰,你不用多想。你只要记住,无论你想做什么,你自己的身体是第一重要的。要是连自己的小命都没了,你就是有千万种能耐,又有什么用?”   王宇辰凛然点头。   这道理其实很浅显,后世的鸡汤文经常道“你的身体是1,成就是0,只有拥有一幅健康的好身体,后面的0才有意义。否则所有的0只是0而已。”   王宇辰重生最大的价值就是在历史关健节点给国家高层出谋划策,如果为了救几个人而死了,那可不成了捡了蓖麻丢了西瓜?   王宇辰赌咒发誓道:“我知道了。奶奶,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绝对再不冒险了!”   蒋阿婆欣慰地笑了,她道:“好,那我这就去办出院手术,咱们回家。”   王宇辰突然想到一事:“奶奶,今天几号?”   蒋阿婆道:“7月15日,怎么了?”   王宇辰挠了挠头:“没事儿,嗯,有件事,应该还来得及办。奶奶,等会儿我们出院时,先去趟附近的邮局吧,我有封信要寄。”   蒋阿婆应了声便匆匆离去了。   王宇辰左右张望了一阵,下了病床,踮着脚尖走到了隔壁一床病人的床头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翻出了一本笔记,哧地一声,将一页空白的页面撕了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病床前,趴在柜子旁,取过笔,在撕下的页面上匆匆写下一句话:   “7月22日晚8时,山西阳泉水矿务局高海平因为失恋,在电影院自爆。高海平染黄头发,穿军装,背绿色军袴包,坐在25排2号座位。”   王宇辰写下的是阳泉电影爆炸案,该爆炸案造成死亡32人,重伤44人,轻伤83人。   这一线索,是他躺在汉源县人民医院病床上时,从脑海中的报纸里翻出来的。   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太混乱了。   那些报纸并非如同报社资料库里常见的资料,经过整理按照年月日装订在一起。   在他的脑海中,那些旧报纸如同被风暴乱吹的纸张,七零八乱到处乱飞。很多报纸还是残缺不齐的--   这并不奇怪,这些旧报纸的原型是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但记忆本身是有极大的模糊性的,甚至有时,是扭曲的。   在另一个时空,当王宇辰编辑处理阅读报纸版面时,有的报道印象深刻,有的报道只是扫了一眼标题就扔到了一边。   那些或完整或残缺的记忆,都投射在他如今脑海中的旧报纸上,直接造成了他“未卜先知”金手指的巨大缺陷--想要找到有用的详细的资料,真正是沙里淘金。   王宇辰曾经想过,自己整理一本笔记本,把脑海中所有的旧报纸都过一遍,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下重要信息,让自己有条不紊地处理。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王宇辰自己陷灭了--开什么玩笑,这样的笔记本一旦落到他人手中,自己重生者的身份就暴露无遗了!   什么,你说用密码?   王宇辰重生前只是个穷酸小编辑、仆街烂写手,他懂个屁的密码。就算自己胡乱编一套,可在真正的密码高手眼里,那根本就是儿戏。   考虑再三,王宇辰为了保护自己,只能任脑海中的旧报纸到处乱飞,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有空就翻阅,以期及时找到重大事件的线索。   阳泉电影院爆炸案,就是王宇辰躺在汉源县人民医院病床上找到的即将发生的一起重大事件。   虽然阳泉爆炸案离现在仅剩下7天时间,写给京城林千军的加急信件不知能否按时送到,但是有了利子依达铁路大桥事件的教训,王宇辰再也不敢孤身犯险。   林千军老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一望便知是有大机缘,大造化之人。拯救世人的重任,就交给你吧。   ----   1981年7月22日,晚7点。   山西阳泉矿务局电影门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有卖冰棍、棉花糖、糖人、茶叶蛋等小吃的,有擦皮鞋补后跟卖针头线脑的小摊的,更少不了在衣服上挂了无数各形各色的墨镜沿街叫卖的。   当然,最活跃的当数黄牛。   他们一手捏着零钞,一手挥舞着大把的电影票,嘴里高声吆喝着:“电影票要不要?前排最好的位置。”   除了卖票,黄牛们也收票,有人买了票后因各种原因没时间看,就把票子卖给黄牛,黄牛自然拼命杀价,这杀下来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的了。   只不过,今天黄牛们发现,电影院前的空地里,来了不少闲人,他们有的三三两两靠在行道树下、墙角边上聊天,有的来回逛着马路,还有人一屁股坐在电影院的台阶上,翻着报纸看了半天。   黄牛们开始还以为是整顿市场的便衣--黄牛也算是扰乱市场倒卖倒买的违法行为,无论是派出所还是市场管理部门定期会来清扫。   但是观望了半天,这些闲人并没有出手,视线偶尔从他们身上扫过,也很快就飘了过去。   黄牛们见众多闲人并无异样的动作,很快就彻底无视他们,急着卖出手里的电影票。   电影票这玩意儿有着极强的时效性,越接近电影开映时间,价格越贵,可一旦开始放映,那窝在手里的票子可就成了废纸一张了。   这时,一个正在台阶上看报纸的闲人突然在人堆里看到了一个人影,他眼睛一亮,将手里的报纸一卷,匆匆绕到了电影院的后门。   看报的闲人推门而入,只见后门的一间办公室里,坐满了穿制服的警察、电影院的领导,林千军豁然坐在正对门的位置,正在听取一位当地公安局同志的汇报:   “我们现在分成了三个小组。一个小组全天侯盯着目标高海平。”   “一个小组盯着购买了25排2号座位的矿务局的矿上管理员。”   “还有一个小组已经进入放映厅,全都安排在25排2号座位的四周。”   “无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谁,只要一有异动,第一时间就能制服。”   林千军满意地点点头:“辛苦地方上的同志了,我们从京城来得急,你们在不到一天时间内完成了大量调查、监控工作,真是难为你们了。”   地方上的同志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唉,说起来羞愧啊,居然有人胆大妄为要在电影院里自爆。这情报要不是林股长及时通知我们,我们还两眼一抹黑呢。”   “这要是真的爆炸了,电影院里不知得死多少人。咱们阳泉矿务局上上下下领导都得挨处分,我们这些干公安的,更是有负于人民。”   林千军淡淡地道:“我们得到相关线索也是一桩意外--好了,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聊这些的时候。怎么样?有新情况?”   这后面的话,却是问急匆匆赶进来的看报人的。   那看报人是林千军从部委里带来的同事,他重重点头:“目标出现了,和林股长你提供的线索完全一模一样--黄头发、军装、军用袴包。”   林千军立刻追问:“袴包里是不是有炸药?”   看报人迟疑道:“从外表上看,那包里装了东西,挺沉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炸药。地方上的同志调查有线索吗?”   地方上的同志道:“我们收到林股长的线索后,立刻对目标进行了外围调查,的确发现他前几天有购买炸药的情况。咱们这里是矿上,虽然三令五申要求各单位做好爆炸物管理,但实效嘛--”   这是地方上的同志为自己开脱了。   这几年来,部委对各矿的爆炸物管理越来越严格,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民间的爆炸物交易从来就没断过。   林千军并没有追究这些事,事实上,严控爆炸物管理就是他的主意--此前的富强俱乐部爆炸案、京城车站爆炸案从侧面反映了爆炸物管理失控的危害。 第149章 为爱而死的疯子   可是与普通人想像的不同,管理国家这样的大事,并不是上面发几个文件就能立杆见影解决的。说句难听的,军令不出京城啊。这就叫积重难返。   林千军简短地道:“继续盯着目标,他没进电影院之前,是不会动手的。另一个目标呢?不要放松对他的监视,他身为矿上管理员,更方便弄到炸药。”   地方上的同志立刻汇报:“那个矿上管理员买了25排2号座位一张单票,但是刚才出门时,却是和老婆两个人一起出来的。看样子,他老婆临时起意,也想一起看电影。”   林千军道:“盯紧了,别放松。虽然我们有线索,但绝对不能因此而大意。”   众人乱糟糟应了一声,各自散去执行预案。   两个地方上的同志走出后门后,互相嘀咕着。   一位年轻一点的干警道:“我早就听说部委里林千军神探的大名,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年轻,他入行的时间,还没我长呢。”   长得有些黑瘦的年长干警道:“你可别因为林股长年轻就小看他,人家破案的确有一手。”   “嘿,他到昆明度个假,就能顺手破了一个10多年前的命案。在七台河搞爆炸物管理调查,又抓获了徐氏兄弟--那同样是一起电影院爆炸案。”   “这个林千军股长啊,有能力有背景又有运气,以后的前途啊,不可限量。”   年轻干警突然左右看了看,认定四下无人,压低嗓门道:“我听说这林股长还帮助部队里抓了一个逃--”   “闭嘴!”黑瘦年长干警厉声打断了年轻干警的话:“这种事,是能私下议论的吗?你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   年轻干警慌乱地道:“这咱俩就是私下里聊聊嘛。”   黑瘦干警重重哼了一声:“私下里聊也不行!”   他缓了缓语气:“我也是部队上转业的,听老领导说,那件事在部队上影响很恶劣。不少主管领导因此还受了处分,甚至提前转业。”   年轻干警挠了挠头:“幸亏林股长提供了宝贵的情报,要不然,那个家伙真逃到对岸去,可就闹出国际丑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丢官。”   黑瘦干警皮笑肉不笑瞟了年轻干警一样:“你知道什么。林股长明着是立了大功,可部队上对他有些埋怨呢。听说林股长一直拒绝把自己的情报来源透露出来,已经有人指责他不顾大局,怀有私心了。”   “要不是上面有人护着他,他自己又连破大案要案,说不定早就--”   年轻干警见黑瘦老同事欲言又止,忍不住道:“我看是有人红眼病发作了。林股长能弄到线索,那是人家的本事,只要线索是正确的不就行了?”   “保护线人也是行规嘛。咱们局里,也有单线联系的线人,那名单,只有局长一人知道,都不记档案的。”   黑瘦老干警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算了,不扯了。你要抓住这次机会,立下大功,好在林股长面前表现表现。以后的天下啊,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喽。”   林千军并不知道当地的同志正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是非,他正掩身于电影院二楼一间拉着窗帘的窗户后面,举着望远镜,细细打量着高海平。   高海平站在拥挤的人群里,手里捏着几张电影票静静地站在那儿,一眼看过去,他和电影院前其他的黄牛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古怪的是,他并没有高声招揽生意,而是安静地站在那儿,不时抬起眼,打量一下四周。   似乎,正在等什么人。   可是林千军却知道,蝴蝶大师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混混,在一小时之后就将在电影院里制造惊天爆炸案!   突然,林千军在望远镜镜头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地方同志的身影,他们正跟踪着一对中年男女,互相之间打着隐秘的手势。   那对中年男女正是矿务局的矿上管理员夫妻。   此时,那妻子正在埋怨当管理员的丈夫:“真是的,看电影也不知道叫上我。居然只买了一张票。”   管理员讪讪地笑着:“我哪知道你也喜欢看这种武打片,你不是一向只看爱情片的嘛。行了,别埋怨了。我把票子退了,再另外买两张。”   矿上管理员挤到电影院售票窗口,微微蹲下身,和里面的售票员嘀咕了几句,但很快又退了出来。   管理员苦着脸对妻子道:“挨在一起的座位票都卖光了。而且电影就要开映了,人家不给退票了。”   妻子发起了小脾气:“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看这场电影。还一定要和你坐在一起!”   管理员无奈地道:“行行行。我去找黄牛买两张挨在一起的票,唉,这黄牛手里的票可贵多了。今天可是亏大了。”   管理员找了好几个黄牛,可是不巧的是,黄牛手里也没有连座的票子。   正当管理员急得冒汗,不知该怎么向妻子交待时,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有个黄头发绿军装的黄牛手里,捏着四张票子!   管理员匆匆挤过人群,走到那黄头发的黄牛身前:“小伙子,我要两张连座的票子。”   那黄头发黄牛正是高海平,他摇了摇头:“我不是黄牛,我这票子不卖的。想自己看。”   这时,管理员的妻子也走了过来,附和道:“小伙子,你就是自己看,也用不了四张票子啊。我们俩夫妻难得想一起看场电影,你开个价呗。再过一会儿,电影就要开映了,你手里的票就都作废了。”   高海平再次眺望人群,寻找着一个身影,但他再次失望了。   这时,管理员夫妻再次劝说高海平让出手里的门票,高海平一咬牙,抽出了两张:“给。”   管理员接过票子一看,27排6号、8号,大喜,忙从裤袋里掏皮夹子:“多少钱?”   高海平道:“我说了,我不是黄牛,原价给你吧。”   管理员夫妻一怔,妻子一拍巴掌:“哟,小伙子,你可真是个爽快人!你大方,我们也不能让你吃亏。老头子,你把咱们的票子给人家小伙子。”   管理员有些肉痛:“我想把这票卖给别的黄牛的--”   妻子二话不说,一把夺过丈夫手里的钱和票子,塞到高海平手里:“小伙子,谢谢你啊。等会儿咱们在电影院里见。”   高海平瞟了眼手里的钱和票子,想说什么,但管理员夫妻已经匆匆挤进了影院大门--检票员开始检票了。   7点50分。电影开始放映,门口候影的人群少了一大半,黄牛们点着手里的钱钞,扔掉了没出手的票子,大声炫耀着自己这一票又挣了多少钱。   高海平站在台阶上,伸长脖子张望着,但是,他依然没有看到那个刻骨铭心的纤细身影。   高海平一咬牙,紧了紧身上的军袴包,转身向检票口走去。   检票员利落地撕了票根,好心地提醒道:“迟到了,这电影都开映了。不过还好,也就过个片头。”   高海平没有答腔,埋着头向挂着厚厚门帘的影院大厅走去。   检票员隔空打了几个手势,立刻,有几个影院工作人员打扮的人紧紧跟上了高海平。   高海平进放映厅时,眼睛一时有些不习惯里面的黑暗,站在门口,眯起眼睛,好不会儿,才熟悉了里面的光线。   他下意识地想往27排走,可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刚才向自己讨要票子时,那对平凡的夫妻的笑脸。   他迟疑了一下,掏出那张单独的票子,25排2号座。   高海平向25排走去。   他匆忙间进错了门,从单号门进来的,而双号座的2号位则在另一头,几乎需要横着穿过整个影院。   今天的电影非常受欢迎,25排前前后后坐满了观众,没有一个空位。   高海平费力地挤过坐在座位上的人们的膝盖,不小心踩了好几个人的脚,有人粗鲁地开着黄腔,还有人推搡他,甚至差点把他斜挎在肩膀上的军袴包都扯下来。   有人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嚷嚷:“快他妈坐下,老子看不见了!”   高海平好不容易找到25排2号座,刚要坐下--   “动手!”   一声断然的命令从音箱里吼出来,声音之尖利甚至让大功率音箱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正沉浸在电影剧情中的人们纷纷捂住了耳朵。   与此同时,正在放映的电影突然中断,整个影院漆黑一片--这一幕其实并不罕见,那年头放映机经常出故障,灯泡会烧坏,放着放着,电影就会中断。   观众也都习以为常了,正好趁着换灯光的时间上个厕所,嗑点瓜子,摸摸女朋友的小手。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大屏幕刚刚转黑,呯呯呯,影院内所有的灯大放光明!   观众们刚刚从亮转黑,又猛然间受到剧烈的刺目的灯光照射,顿时哀号成一片,纷纷闭上了眼睛,甚至有人不由自主抬手捂住了眼睛,一些娇滴滴的女同志眼角都渗出泪花来。   高海平也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了视线,正是这个动作,暴露出了他一直掩在胸前的军袴包,几乎是同时,数条人影从前后左右齐齐猛扑向高海平!   坐在后排26排的两个观众,分别抓住了高海平的左右臂,用力之大似乎能生生扯断他的胳膊,而坐在他右侧的观众则用强有力的胳膊扼住了他的脖子,让高海平气都喘不上来,同时,坐在前排24排的观众探过身来,手持剪刀,咔嚓,利落地剪断了军袴包的背带,顺手就把军袴包收到了自己怀里。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当观众们还在适应突兀变化的光线时,一大队全幅武装的警察、民兵已经冲进了影院,大声吼道:“坐下!都坐下!警察抓坏人!”   观众们个个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偷偷打量着黑洞洞的枪口,诺大的影院里,连声咳嗽声都听不到。   一阵脚步声,林千军从幕布后面转了出来。   那个正在检查军袴包的便衣干警打开了包,只瞟了一眼就大叫起来:“林股长!炸药和雷管!妈的,包里没有定时器,这小子这是要搞Z杀式爆炸啊!”   观众们一怔,突然有人醒过神来,尖叫着向影院外跑,眼见着一场踩踏就将发生,林千军毫不迟疑,一把拔出腰里的手枪,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枪。   呯,五四式手枪特有的枪声在影院内回荡,这可不是战争电影里的那种枪声,一下子把正在骚动中的观众们给镇住了。   林千军吼道:“他妈的,谁敢跑?!给老子坐下!”   此时,过道里的警察和民兵们也纷纷喝道:“坐下!坐下!不要乱!”   林千军放缓了语气:“有歹徒预谋在电影里制造爆炸案,但他已经被我们的民警同志制服了,大家不要乱动,我们会分批让大家离开影院的。”   林千军一挥手,立刻,那个拿着军袴包的同志拎着装满炸药的包在两个排爆专家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影院,看到这一幕,四周的观众大大松了口气。   林千军大步走到高海平面前,只见高海平安静地站在那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罪行被当众揭穿而有丝毫慌乱之色。   林千军一皱眉,他妈的,碰到个难缠的,是了,这小子都打算自爆了,根本不把自己也不把影院内数百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害怕?   林千军单刀直入:“为什么要搞自爆?”   高海平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却是扼住他脖子的同志太用力,让他发不出声来。   林千军摆了摆手--没了爆炸物,高海平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小混混--扼住脖子的同志稍稍放松了一点胳膊。   高海平咳嗽了几声,含糊不清地道:“做人没意思。”   林千军冷笑一声:“蠢货,就因为女朋友和你分手,你就想自杀,甚至要连带无数百姓和你一起死。小子,你就等着吃花生米吧!”   高海平一呆:“你怎么知道我失恋了?等等,你们怎么知道我要炸电影院?我原本想着,如果我女朋友回心转意,和我一起看电影,我就不自杀好好过日子。”   林千军懒得对一个必死之人费口舌,“带下去。”   高海平被五花大绑押出了影院,干警们再仔细检查了影院确认没有留下爆炸物,这才撤了出去。   观众们一下子炸开了,人们刚刚在阎罗殿门口转了一圈回来,当真是险死还生。   有观众吓得两股战战,裤裆里都有些湿了,有几个小姑娘惊魂稍定,一头扑倒在对象的怀里,嘤嘤撒起娇来。   但也有胆大的,大声嚷嚷着:“他妈的,这辈子有得吹牛的了。老子刚才和那个凶犯擦肩而过呢!”   矿上管理员和妻子面面相觑,妻子颤抖着声音道:“老公,那个黄头发的,可不就是刚才卖票给我们的小伙子吗?他、他怎么会是想炸电影院的坏人呢?他还平价给我们票子呢--”   矿上管理员脸色灰白:“嘘,闭嘴!那家伙坐的是我们原本的位置!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麻烦呢。”   不一会儿,有一队干警进了影院,引导观众一批批出门,只不过每个人都要做笔录。   林千军正准备提审高海平,当地公安部门的同志匆匆找到了他:“林股长,高海平家已经被审查过了,除了和他军袴包里爆炸物相同的包装纸,还找到一本日记和一封遗书。”   林千军接过日记和遗书,翻了翻,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居然为了失恋这样的小事,就断然走上绝路。不仅如此,还想害这样多的无辜百姓陪他一起死。这样恶毒的畜生,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林千军提审高海平的过程平淡得称得上乏味,根本没有你来我往的交锋过程,高海平并不是那种老奸巨猾的惯犯,而且他又一心求死,所以林千军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陪同审讯的地方领导同志等高海平在笔录上签了字,被带回看守所时,感激地对林千军道:“林股长,实在是太谢谢你了。阳泉县是个小地方,多少年没有大案子了,平时咱们也就是接些小偷小摸的活。”   “可谁能想到,居然有人会带着一包炸药炸电影院!”   “如果不是林股长提前得到线索,赶到阳泉指导我们办案,现在咱们这小县城里,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哭声一片。”   “在这里,我向林股长道个歉。你刚到阳泉时,我还有些不以为然--我们本地的同志都没听说什么爆炸案的线索,你林股长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又凭什么一口咬定咱们电影院会爆炸?”   “可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你不愧是部委里出了名的小诸葛啊!”   林千军心里说,我不是诸葛亮,你也不用谢我,真正的幕后大功臣是蝴蝶大师。   他含糊道:“一切为了人民的安危。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地方上了,我这就回京--唉,关于爆炸物管理一事,还是要严管严控啊。” 第150章 名车豪宅和拉菲   甬城,保国寺。   这是一座千年江南古寺,通体木结构,号称有着飞鸟不落、虫蚁不蛀的神奇。   与其他的寺庙不同,古寺里并没有佛像。因为古寺有着极重要的文物价值,如果烧香拜佛,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这国之瑰宝给烧成一堆焦炭了。   改开后,当地有和尚曾经向有关部门打报告,希望恢复保国寺的香火,但被文保部门给否决了。   保国寺,与其说是一座寺庙,更不如说是一座古建筑博物馆。   八月桂花香。   保国寺南边有好大一片金桂,此时已经飘香,金色的桂花随着山风飘洒下来,名符其实的桂花雨,沾在游客的衣服上,连衣角也隐隐带了一丝香气。   王宇辰陪着外公外婆站在金桂林边的半山亭上,极目远眺,南边,就是整个甬城的全景。   外公外婆齐齐向着远方行了一个军礼:“老顾,你走好。没想到甬城相聚,却成了永别。”   外公眼睛发红,回过身,对王宇辰道:“辰辰,幸亏在最后的日子里,你一直陪在老顾身边,没令他孤苦伶仃一个人走。也真难为你了。”   王宇辰并没有将顾宵扬之死的实情相告,只是满嘴跑火车地告诉外公外婆,顾宵扬脑中的恶疾终究夺去了他的性命,当地有关部门处理了他的后事,自己又在他遗留下的老房子呆了一阵,这才回甬城。   外公外婆沉浸于战友的故去,并没有盘问王宇辰为何在夏门呆了这样久--王宇辰在汉源高烧昏迷后,医生在他的身上找到了蒋阿婆的联系地址,发了急电。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外公突然感慨一声:“老战士一个个走了,不知啥时候,就轮到我了。”   外婆白了他一眼:“死说死了呗,还有谁真个能千秋万岁的?自从咱们参加革命以来,亲眼看到不知多少同志牺牲,怎么,年纪大了,反而怕了?”   外公笑道:“我有啥好怕的?我只是不甘心啊。”   外婆一怔:“有啥不甘心的?咱们两人生了五个子女,个个都有出息,还有辰辰这样了不起的外孙。你个老货唉声叹气作啥?哼,该不是你又想京城的那个女人了吧?”   所谓的京城的那个女人,却是外公被外婆一生一世捏在手心里的把柄。   遥想当年,外公从白山黑水间激战回国,却因为身上多处受伤住进了京城的疗养院,在那儿,认识了一个女护士。   所谓美人爱英雄,外公的赫赫战功让那女护士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那女护士也有红色革命家庭的背景,居然不顾外公已经结婚,对他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身在甬城的外婆听闻此事后,立刻孤身一人赶到京城疗养院,当着那女护士的面,给外公办理了出院手续,还笑着对女护士说,外公喝惯了甬江水,不习惯北方的寒冷,还是回家乡休养得好。   原本,以外公的战功和资历,他能留在京城工作的,再不济,也能在省城杭州坐个位置,可外婆为了彻底斩断外公的念想,逼着他回到甬城工作。   对此,朱明等子女曾经笑着埋怨过外婆,说她还是见识浅了点,要不然,他们现在就是京城人、杭州人了。   外婆却呸了一声道:“真要让你爸爸留在京城,你们说不定连爸爸都没了。”   见老伴又拿以前的老黄历说事儿,外公难得涨红了脸,他争辩道:“你看你,又乱起疑心了,人家只是尽一个护士的职责,多照顾了我一点而已。”   他忙岔开话题:“我心里不甘,是因为咱们革命了那样多年,牺牲了那样多同志,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原本,我以为,咱们的任务也算是实现了,人民当家作主了。”   “可现在一改开,我看了报纸上的一些报道,才发现,人家外国人的日子可比咱们过得好得多了。”   “咱们以前天天说,帝国主义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现在一看,嘿,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发达社会呢。咱们差得太远了。”   外婆一下子沉默下来。   王宇辰在旁边也默默无语,是啊,国门打开后,尤其是80年代,刚刚睁眼看世界的中国人实在是吓了一大跳,因为人们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们和西方发达国家的差距居然是这样大!   那时,无数人震惊了、迷失了,甚至有人认为我们走了一条错误的发展道路,要反思,要改变。   最极端的,就是有一些人彻底软了膝盖,跪倒在西方面前,狂舔西方的一切,认为西方所有的都是好的,中国所有的都是坏的。中国只有全盘学习西方,才有出路。   这些跪舔一族,直到王宇辰重生时的2020年,依然存在--虽然他们已经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此时此刻,在1982年的夏天,王宇辰外公外婆这对老革命,眺望着保国寺山下那一片片破旧的甬城市容,却深深迷茫起来。   王宇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总不能告诉外公外婆,改开四十年之后,曾经一度差点被开除球籍的中国,硬生生站在了世界第二的位置,恨得鹰酱各种阴招不断,却又偏偏不敢动用武力。   这并不奇怪,要不是自己身为重生者,自己身处当下,也不会相信中国居然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   那真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奇迹!   王宇辰轻笑一声:“外公,外婆,风物长宜放眼量。你们参加三五支队时,这片土地还差点亡国灭族呢。要我说,你们现在就该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健健康康地活着,看着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怎样变化。”   外公斜了王宇辰一眼:“呵,你这话的意思,是让外公退休养老是不是?放屁,我可还没老到这个地步呢。”   王宇辰道:“是是是,外公老当益壮。不过外公啊,你还是少抽点烟吧,这吸烟对健康实在是不好。虽然我把你那些劣质烟都给换了,可还是少抽一点好。方宁兰阿姨私下里和我说过好几回,你要是再不戒烟,你的肺可真救不了了。”   外婆也在旁边敲边鼓道:“方大夫是个有本事的,我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也是她帮我看好的。老头子,你是该听听劝,想办法把烟给戒了吧。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啊,辰辰那个院子年底前就该修好了,我可想和你一起在院子里多活几年。最起码,我得亲手抱抱小小辰辰。”   外公这段时间没少听家人劝他戒烟的事,方宁兰还特意拍了他肺部的X光片给他亲眼看过,指着好几处部位告诉他,如果再不戒烟,这些部位极有可能癌变。   老战友顾宵扬就是死于绝症的啊,那是一条多英勇的汉子,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炮火都没低下过头,可却死在脑壳里看不见的一个肿块手里--   外公下定了决心:“好,从今天起,我戒烟!”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揉碎,随风洒向了山脚。   王宇辰正陪伴着外公外婆下山,突然有个身影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是章菲菲。   她远远呼唤道:“辰辰,辰辰,外事办的同志找你!”   外事办的两位同志可是王宇辰的老相识了,此前赴香江的手续就是他们办的,王宇辰在向阳院偏院见到他们,就已经隐隐猜到他们是为了何事而来--嗯,想来自己6月在香江布下的一枚暗棋,已经开花结果了。   如今,自己该去摘果实了。   果然,外事办的同志笑着对王宇辰道:“王宇辰同学,香江的谢文华老先生再次邀请你访香江。老规矩,有些手续需要你办。”   王宇辰很快在几份资料上签了字,又顺手送了几条雅格尔专卖店的小丝巾赠品,把两位同志送出了向阳院。   半个月后,王宇辰和蒋阿婆再次来到了香江。   这一次过闸,王宇辰不需要对检查人员装神弄鬼了,他已经度过了草创阶段,再不需要在粽子里夹带金锭了。   如今,他一封信就能赢得海量的金钱。   过了闸口,踏上香江的土地,王宇辰一眼看到站在一辆全新的奔驰车--香江人叫宾士--车旁等着谢玲和柳涛。   谢玲大叫着“辰辰哥”跑了上来,柳涛也堆着满脸最真诚的笑容上前接过了王宇辰和蒋阿婆手里的行李--态度之恭敬就和见了送财童子一般。   是真的送财童子啊。西班牙世界杯赌球,柳涛和谢亚国一咬牙,把手里所有的钱全都给押上了,甚至借了大耳隆--放高利贷的--不少钱。   如果这一把输了,哪怕背后有谢文华撑腰,柳涛和谢亚国也没脸见江东父老了。   可是一想到王宇辰把所有涨势正好的楼盘全都清光了,以收集赌资,而谢文华也暗中调集了一大笔资金,柳涛最后总算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她毕竟耽误了一些时间,一直等到四强出线后才下注,赔率可就大大不如王宇辰和谢文华了。   甚至还不如一心一意早早就将所有家当都押上了的谢玲。   但依然是赚了一大笔钱。   柳涛如今见了王宇辰可谓敬佩到了极点,甚至隐隐还在谢文华之上。   柳涛对王宇辰轻声细语道:“谢老已经在家里摆了家宴,没有别人,就咱们几个。菜也是特意请香江最好的甬帮菜厨师做的。”   王宇辰点点头,香江有不少甬城帮人士,如某位船王就是,所以有不少专做甬帮菜的厨师。   众人坐上了奔驰,这车极宽敞,虽然后排坐了王宇辰、蒋阿婆、谢玲三人,却并不显得拥挤。   柳涛坐在副驾驶座上,示意司机开车,一边扭过头来对王宇辰道:“这辆车,是谢老送你的礼物。平日的保养都由司机负责,你来香江,随时随地可以用车。只可惜没法把车弄到内地去。”   香江地皮金贵,很多人买得起车却用不起车,停车位是极贵的。   王宇辰知道,这是谢老借此在感谢自己,他却也当仁不让--只要谢文华不是一个老古板或大蠢蛋,那他在见识了自己在莫斯科奥运会的惊人之举后,一定会在这次西班牙世界杯上跟着自己下注。   谢老的身家,可还在王宇辰之上呢。他这一次,肯定赚得盆满钵满,送自己一辆奔驰车,只是一点小意思。   王宇辰大大方方点了点头:“谢老费心了。”   柳涛从后视镜里打量着王宇辰,她看得出,王宇辰的漫不经心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并不是惺惺作态,故作高深之举。   可是,柳涛是看着王宇辰出生的,朱明和王建设是再普通不过的知识分子家庭,好不容易凑些工业券买辆飞鸽自行车,都当宝贝一样,见天用棉丝浸了汽油擦了又擦。   可王宇辰却居然根本不把一辆进口的奔驰车放在眼里。   看不懂啊,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   自己一家以后认定王宇辰了,跟在他后面,王宇辰吃肉,自家喝口汤也能撑得肚皮溜圆。   谢玲在后座叽叽喳喳对王宇辰道:“辰辰哥,我现在正在学钢琴呢。老师说我的乐感很好呢。没准以后能举办私人钢琴独奏会。”   王宇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白白胖胖短短,再看看谢玲纤细秀长的手指,笑道:“好啊,到时候我一定来听你的独奏会。”   谢玲笑道:“辰辰哥也喜欢音乐吗?可你唱歌唱得好难听啊。”   王宇辰不服气地道:“我年纪还小,还没变声呢。等以后我开了嗓子,再唱卡拉OK给你听。”   卡拉OK是日本人在60年代发明的,当时已经传到香江了,谢玲却是知道的,她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到时候我来给辰辰哥伴奏。”   说话间,宾士已经驶入了半山别墅,王宇辰一怔:“不对啊,咱们走错路了吧?这不是谢老的别墅啊。”   柳涛非常满意看到王宇辰惊讶的神色,她一边下车给蒋阿婆开门,一边道:“这座别墅也是谢老送给辰辰你的礼物。面积没有谢老自己住的大,但胜在风景好,从卧室里就能看到维多利亚湾。”   王宇辰这下是真有些吃惊了,即使在80年代初,香江的半山别墅也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手的。   谢文华是真出了大手笔了!   蒋阿婆下了车,打量了一下宽敞的院子,点点头:“地方倒是挺大的,可就是少个种菜养鸡的地方。”   柳涛听着这村言村语,并没有半点看不起蒋阿婆的神色,她立刻道:“我明天就叫园林工人整出一片菜地,再弄一排鸡笼。不,我今天下午就叫人。”   这时,高大的罗马式柱门后面,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蒋阿婆,辰辰,你们来了?一路上还好吧?快请进,快请进--唉呀,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才是这幢别墅的主人,我是客人,该你们请我进门才是。”   是谢文华,只见他满脸红光,神彩亦亦,如同年轻了十多岁一样,正大步而来。   有人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那么,金钱也同样会让一个老男人重新焕发青春。   王宇辰拉着蒋阿婆的手迎上前去:“谢爷爷,好久没见了。你身体好吗?”   谢文华一把拉起王宇辰的手,用力摇了摇,又拍了拍:“好,好得很啊。这都是托你的福啊。”   王宇辰一笑:“我也沾了谢爷爷不少光呢。有些事,对我而言不大不小,都是个麻烦。也只有谢爷爷,才能替我解决。”   一老一小,相视一眼,不再多言。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别墅里已经有几个菲佣,谢文华表示,这几个菲佣可以长期雇佣,也可以短期使用,等王宇辰一回内地,就把她们打发了就是。   饭桌已经准备好了,有西餐,也有中式菜肴。   王宇辰和蒋阿婆一路赶来也是饿了,当下不再客套,自坐了主席,请谢文华、柳涛、谢玲入坐,吃喝起来。   谢文华冲着王宇辰亮了一下自己的酒杯:“辰辰你年纪还小,我就不劝你喝酒了。”   王宇辰笑着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可乐,看到谢文华手里的红酒,心里突然一动,今年是82年,82年的拉菲在后世成了装逼必用道具,要不,自己进一批82年的拉菲藏起来?   嗯,除了82年的拉菲,茅台也可以屯一批。   自己是不喝酒的,用来投资也不实用--窑藏红酒、白酒是个技术活,自己根本没那个耐心。   但是有这批精品酒,自己以后和各界人士打交道,就有了“润滑剂”。   现在内地送礼还比较粗糙,通常也就是拎着炸药包(香烟)手榴弹(白酒)砸门,但很快官员们的胃口会被养刁。   自己今后要做的一些事,游走于灰色地带,一不小心,就可能踩红线,比如说收购大碶船厂一事。   也并非所有的官员都如同陈名宪那样开通,有眼光的。   这时,手里的一瓶传说中的82年拉菲,就能起到敲门砖的作用。事半而功倍。   嚷一声,“翠花,上瓶82年的拉菲。”那酸爽。 第151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宴席后,蒋阿婆拉着谢玲和柳涛闲话。王宇辰请谢文华去书房,走到楼梯口却又尴尬地回过头--他不知道书房在哪儿。   谢文华大笑,上前几步,带着王宇辰直入二楼的书房。   书房整墙的书架上,空空荡荡,一本书都没有。   谢文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道:“原本想替你买些书,但是不知道你的喜好,就不越俎代庖了。”   王宇辰坐在了书桌后,道了声谢,想了想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谢老帮我买些呼吸科疾病的外文书籍、最新的论文期刊,你知道,有些书在内地是买不到的。另外,再帮我买些股市、金融方面的书吧。”   谢文华并没有丝毫诧异之色,似乎一个才9岁的孩子想看这些如同天书一样的专业书籍是极正常的事。   他点了点头:“要不要我找几个相关的专家给你解读一下?有些专用的术语,光看词典是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王宇辰笑道:“医学方面的就算了,股市、金融的找几个吧,要那种为人低调的。”   谢文华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王宇辰:“这是世界杯那一单的收益,你过过目。所有的钱都已经存到瑞士的银行里了,只有你一人可以取出。”   王宇辰瞟了眼那个长长的数字,眼皮跳了跳,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   虽然他早有心里准备,可是等亲眼看到那个数字,依然被震住了--18300万--美元!   要知道,1982年,整个中国的外汇储备才只有6.986亿美元。   什么叫富可敌国?这就是!   谢文华一直注视着王宇辰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讶色,满意地在心里点了点头--原来这个小财神爷也会有失态的时候,也不妄自己辛苦一场。   王宇辰亲自端起茶壶,给谢文华道了一杯茶:“谢老,可真谢谢你了。”   谢文华坦然接受了王宇辰的谢意,的确,西班牙世界杯的这一把豪赌,王宇辰未卜先知居首功,但是,如果没有谢文华庞大的人脉进行一系列微操,这钱可就有命赚没命花了。   谢文华浅浅品了口茶,轻咳一声:“不用谢。托辰辰你的福,我老头子也捞了一大把呢。如今在这香江,除了顶层的几个大佬,其他人的身家都在我之下了--哈哈哈哈。”   谢文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重重一拍大腿:“我前几天已经从英国购了一匹有着皇室血统的顶级赛马,再也不用和其他人合伙养马了。这马的名字,我想叫‘幸运星辰’,你看怎么样?”   王宇辰知道这是谢文华拍自己的小马屁,不过,花三百万英镑买匹赛马又特意用自己的名字给予命名,这份礼倒是比别墅更重了。   王宇辰含笑道:“幸运星辰?不错,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很期待看到幸运星辰在香江跑马场上飞驰的身影。”   书房里再次响起一老一小的欢笑声。   良久,谢文华收起了笑声,他的脸色沉凝下来:“辰辰啊,原本你赚的钱,可要比我写的数字多得多。可是你知道,为了隐藏赌资的来源,不让国际赌球集团追查,我们可是费了极大的心血和代价。最后有近六成的收益被黑道白道各路人马给吞了。”   这早在王宇辰意料之中,他点点头:“谢谢谢老,要不是你,我连剩下的四成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国际赌球集团可不是开善堂的,说不定,我会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谢文华直视着王宇辰的眼睛,一眨不眨:“这门生意,你今后还想做吗?我可警告你,虽然我请朋友们花了大价钱掩盖咱们的资金来路,可是依然露出了一丝蛛丝马迹。这一次,咱们是得手了,让国际赌球集团吃了大亏,可下一次,就没这样好的机会了。”   王宇辰苦笑道:“是不是我在莫斯科奥运会时的那次下注太招摇了?虽然下的注金不算特别多,可落在有心人眼里,足够引起怀疑了。尤其是那赛马场经理和赌球的经纪人,他们可都是认识我这张脸的。”   谢文华淡淡地道:“那两个家伙,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早在你返回内地后,我就已经解决了。”   王宇辰心头一紧,他有心想问谢文华是如何“解决”那两个知情人的,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他只能在心里一个劲安慰自己,在这个花花世界,解决两个人有很多种办法,并不见得一定就是最黑暗的那种。   王宇辰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道:“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谢文华点点头:“嗯,钱多不咬手嘛。这世上,没有人会嫌弃自己赚的钱少的。我也想赚更多的钱。不过,辰辰你年纪还小,以后有大把赚钱的机会,用不着太过心急吧?”   王宇辰摇摇头:“你不懂的,你不懂的。时不我待啊。你我这点钱,放在真心想办的那些事上,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谢文华一怔,不知为何,他从王宇辰稚嫩的,掐一把就会乌青的小脸上,看出了一丝成年人才有的疲惫、无助、沉重。   王宇辰究竟想干什么?   以他现在的身家,就是一辈子胡吃海塞也花不了那样多的钱?他,所图者究竟为何?!   谢文华微微皱着眉,这时,王宇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摆脱低落的情绪,轻咳了一声:   “赌球是以小搏大来钱最快的生意。这门生意,我还是想做下去。但是,以后下的注不会再这样多了,手脚也要更隐密一些。谢老,我想请教你,如果我自己搞个离岸公司要花多少钱?”   谢文华一惊:“你想自己洗钱?”   王宇辰一笑:“说什么洗钱不洗钱,太过严重了。我只是不想让有心人盯上我,你知道,我年纪实在太小,自保能力不足。可我又想投资海外,所以想弄个空壳公司,把自己掩藏起来。”   谢文华轻轻用手指敲着沙发红木扶手,半晌道:“我有个朋友--生死相交的那种,可以请他经营这家公司。但是前期投入的资金可少不了,少说这个数。”   谢文华举起了一根手指头。   王宇辰一动声色:“一亿美元?没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保密!我希望就算是CIA来查,也查不到我的老底。”   谢文华心头又是重重一跳--CIA?!王宇辰只不过是赌球,为何会惹上CIA?虽然他下的赌注大了点,那种押注的方式也匪夷所思,可也不至于会惹上CIA啊?   只不过,现在谢文华和王宇辰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他既然跟风王宇辰,从西班牙世界杯上捞了一大票,就再不可能从容脱身。   何况,他也舍不得脱身,正如他此前所说,谁也不会嫌弃钱多咬手的。   谢文华咬了咬:“花一个亿,咱们也许能瞒过赌球集团的眼,但想对付CIA--用你们内地人的话说,这CIA可是帝国主义最凶狠的鹰犬爪牙,除了克格勃,谁能斗得过他们?难!太难了!”   王宇辰道:“CIA的确很强大,但是,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资源用到我们俩人身上。美国佬的利益遍布全球,十个酒坛九个盖,总有遮掩不住的地方。”   “更何况,我又不是现在就要怼上CIA,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总之,对我来说这件事是非办不可的。只不过是晚办早办,花多少钱的问题。谢老你如果想退出,我并不会劝阻你。”   “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离开这幢别墅,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谢文华闷头坐在沙发上,脸色变幻,他从商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险峻的难题,也许一着不慎,一脚踩下去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但是想到瑞士银行自己户头下那长长的一串数字,再想想在平河县当自己从坠河的昏迷中清醒过来,那小小的身影递给自己救命的水果刀--   谢文华一咬牙,重重一拍大腿:“富贵险中求!干了!你我各出1亿美元,在海外构建一条隐密的渠道。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只是前期资金,以后肯定还需要进一步注资。辰辰你如果想半途收手,那只会鸡飞蛋打,甚至有不测之祸!”   好家伙,刚刚赚到1.8亿,还没有在手里捂热,就得扔出去一大半建立洗钱渠道。   但是王宇辰却丝毫没有肉痛的感觉,他放眼长远,这一亿美元还真没放在他心里。   倒是谢文华,在没有重生这金手指的情况下,两眼一抹黑就能决然跟随王宇辰一个小孩子冒险,实在是非常人。   王宇辰正色道:“水中行舟,不进则退。谢老,欢迎你和小子共渡一船,这可真是千年修得同船渡。不过请你相信我,前程风景独好,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王宇辰和谢文华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两人此时才算是放下心中所有的戒备,正式结盟。   王宇辰搭上谢文华这条线,可谓布局深远。   在平河县,他拼着四五岁的身子河中救人,只是布局的第一步。   只是当时谢文华虽然感念王宇辰的救命之恩,也觉得这孩子的举止有些不凡,但两人社会地位、经济基础相去太远,远远谈不上相交二字。   接着,王宇辰在1980年苏联奥运会上露了一手,不仅让自己小有身家,也让谢文华开始正视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这才有了双方合作在西班牙世界杯上大捞一把的信任基础。   而西班牙世界杯上堪称奇迹的收获,终于彻底打动了谢文华的心。   此时此刻,王宇辰再不是个九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可以和谢文华平等合作的伙伴。   甚至,在某些方面,谢文华还得依重于王宇辰。在双方的合作中,王宇辰是居于领导地位的。   这也是谢文华在王宇辰的新别墅而不是在自己家中商谈的隐含之意。   王宇辰为主,谢文华是客。   这时,楼下客厅里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王宇辰侧耳一听:“呵,弹得不错嘛。”   谢文华笑道:“这是玲儿在弹。这孩子学琴有天赋,也肯下苦功。平时一直嚷嚷着等你来香江,弹给你听呢。”   王宇辰站起身:“走,咱们一起去听听。”   王宇辰和谢文华一起下了楼,果然,谢玲正坐在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边,行云流水一般弹着乐曲,这是一首经典的钢琴曲--《致爱丽丝》。   看到王宇辰和谢文华下楼,谢玲并没有停止弹奏,冲着王宇辰调皮地挤了挤眼睛,纤细秀长的手指轻快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节奏欢快的曲声在别墅回荡。   一曲罢,谢玲从琴凳上跳了起来,抓着王宇辰的胳膊摇晃着:“辰辰哥,我弹得好不好听?”   王宇辰打量着谢玲--在透进高高的落地窗的阳光照射下,明媚的少女笑颜如花。   如果不是自己的重生,她一缕香魂早就飘散在平河中学外的河底里。可现在,谢玲却如同一个高贵的公主一般。   这家伙的小金库里,可着实有不少钱呢。她就是一辈子不干什么正事,弹弹琴唱唱歌跳跳舞,以后再找个金龟婿,就能过快活逍遥的一生。   王宇辰很高兴,是真的很高兴。   他自从4岁觉醒重生记忆以来,一直致力于拯救之中。   他甚至不惜亲身犯险,以一黄口小儿之身警示即将相撞的火车、阻止爆炸在际的火车站自爆者、追踪不知何时就会爆炸的公交车,救了无数人。   但是,没有人知晓王宇辰的所做所为,不仅如此,林千军、沙青沙林、陈利群甚至还拿走了他的功劳。冠冕堂皇,名利双收。   是的,王宇辰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他巴不得世间没有人知晓自己的名字。   可是,他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因为他有时会怀疑,那些被自己所拯救的人,他们的重生,是否真的有意义。   人生苦旅,那些在一无所知中被自己拯救的人,他们可曾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好好地把握岁月,让自己过得更精彩?不负此生,不负王宇辰的一番苦心?   可是,现在王宇辰看着挽着自己的胳膊欢笑的谢玲--女生发育倒是比男生早,谢玲的个头比王宇辰还高了一点--他的心也是暖暖的。   值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笑颜,自己才一直在努力啊。   王宇辰重重点着头:“好听,真好听。”   谢玲雀跃着回到钢琴旁:“那我再弹几首曲子给你听--”   一场小小的家庭独奏音乐会结束后,谢文华和柳涛告辞离去,谢玲却留了下来,非要睡在辰辰家里--大家不要想歪了,以前在平河教工宿舍里,谢玲就经常和王宇辰躺一张竹榻上午睡。   有时把口水都流到王宇辰胸口。   王宇辰的新别墅有的是房间,蒋阿婆指使菲佣重新整理了一翻,让谢玲住下。   王宇辰躺在宽大的铸铁浴缸里泡着澡,在向阳院住院里,他可享受不到浴缸,甬江边的新院子里倒是有,可这不是还没修好嘛。   他闭着眼睛靠在浴枕上,嘴里低声哼着歌,他是真心高兴,今日与谢文华一谈,正式打开了他布局海外的渠道。   8、90年代,正是海外淘金的最佳时期,无论是股市、信息化时代、互联网时代,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在王宇辰眼里就是任自己大捞特捞的金山银海。   越早布局,获利越大。   但此前,自己困于年龄、财力以及身处国内的种种限制,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把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   可是从今日起,却是大大不同了。自己脑海中的报纸,自己在另一个时空在网络上到处乱刷了解到的各种信息,从今以后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既化龙。   时代的风云就在自己掌握之中!   王宇辰越想越得意,嘴里的歌声也不由自主大了起来。   卧室的门无声地被推开了,洗好澡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裙的谢玲抱着一只小熊玩具走了进来:“辰辰哥,你在唱什么歌啊,真好听。”   扑哧,泡在浴缸里的王宇辰一愣神,哧溜一下滑到了水里,顿时被呛得一直咳嗽。   他手忙脚乱撑起身子,抹了把眼皮上的水,急匆匆道:“谢玲,别进来,我正洗澡呢。”   谢玲脸上一红,站在卧室里,羞红着脸道:“我听到你唱的歌好听,从来没听过,这才进来问一声。这是咱们内地出的新歌吗?”   王宇辰正慌手慌脚用浴巾挡身子,听到谢玲的提问,不由一怔,糟糕,自己刚才哼的歌,可不是这个时代的!   那是《跟着感觉走》,1988年才问世。这首歌旋律明快,仿佛一个少女迎着阳光在草地上雀跃向前。   王宇辰刚才心里高兴,情不自禁哼哼起来。   王宇辰穿上衣服,这才走出卫生间,含糊其辞地道:“我那是胡乱哼哼的--你知道的啦,我唱歌很难听的。不象你,如今可是小小音乐家了。” 第152章 沽空对冲   谢玲浅笑道:“可我觉得很好听啊。‘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辰辰哥,你把歌整个儿唱一遍给我听听。”   王宇辰没奈何,只得胡乱哼了一遍,他的嗓音不行,这歌原是苏芮唱的,有几处调门较高,王宇辰都唱破了。   但谢玲却听得极认真,她跟着王宇辰哼了几遍,突然拉起他的手跑到了楼下客厅里,坐到钢琴旁,一串熟悉的旋律从她指间流出来--靠,是《跟着感觉走》。   王宇辰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谢玲在音乐上还真有天赋,自己只不过胡乱哼了几句不成调的曲子,她就在钢琴上弹了出来,虽然几处转折因为自己的破嗓子显得有些生硬,但整体旋律却是没错的。   蒋阿婆不知何时也下了楼,笑道:“哎哟,这首歌好听。”   谢玲弹着琴,把《跟着感觉走》唱了一遍,她突然想到一事,顿住了手指:“蒋阿婆,这首歌不是内地正在流行的吗?你难道以前没听到过?”   蒋阿婆摇了摇头:“我在甬城街头从来没听过,电台里也没有放过。”   那时录音机已经在内地街头出现了,经常有店铺为了招揽生意,大声外放各种流行歌曲。   谢玲看向王宇辰:“没道理啊,这样好听的一首歌只要一传出来,肯定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辰辰哥,这首歌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王宇辰支吾道:“啊,那个,我忘了。啊,我明天一早还要去股市。睡觉睡觉。”   王宇辰溜回自己卧室,闷头大睡,楼下客厅里时断时续响起谢玲弹奏《跟着感觉走》的乐声。   次日,王宇辰睡了一个长长的懒觉才起床,自从重生以来,他一直严格律己,每天固定时间跑步、学英语、研究股市。   只是今天王宇辰却偷懒了,因为在西班牙世界杯上大捞了一票,离他心中那个庞大的计划有了实质性的进步,以至于他心情放松,毫无顾虑地一直睡到大天亮。   等王宇辰起床后,谢玲早已经被司机送到私家教练处去学钢琴了。   这丫头还是蛮努力的,以她现在的小金库其实啥都不用努力就能快活一生了,但依然坚持学习。   王宇辰走进餐厅时,蒋阿婆正在厨房里忙碌,虽然别墅里有专门的厨师,可蒋阿婆非要亲自给孙子准备早点,就怕当地的餐点不合王宇辰的胃口。   王宇辰看着一桌子的甬式广式点心,哭笑不得:“奶奶,你这是在喂猪啊?我一人哪里吃得了这样多?”   蒋阿婆一边给王宇辰倒了杯刚磨好的豆浆,一边自己也坐到一边夹了筷春卷吃,笑着道:“我刚才在别墅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咱们家有一个司机,一个园丁,一个厨师还有两个专门负责打扫的菲佣。”   “好家伙,咱们一共就两个人,哪里用得着这样多人伺候?这可不是成了以前的地主老财了吗?”   “我把园丁、厨师和一个菲佣全都打发了,这些活,我自己就能干。”   王宇辰一阵无语,他很想告诉奶奶,自己手里有近亿美元--1.8亿的利润,分了一亿建立洗钱渠道,还剩下8千万。这年头美元还很值钱,光利息,就够奶奶开销的了。   但王宇辰也知道,奶奶从小在乡下长大,勤俭节约对她而言不仅仅是种思想,而一种生活的习惯,所以也任蒋阿婆折腾。   反正自己一年在香江也住不了几天。   刚刚吃完早餐,柳涛就带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匆匆而来,那两位正是谢文华给王宇辰找的炒股专家。   那两位专家初到别墅时,还有些紧张,能住这样豪宅的人非富既贵,可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此间的主人呢?   可等他们看到王宇辰后,又大惊失色--这个孩子虽然举止大方,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从内地过来。   内地来的孩子,怎么住这样大的海景别墅?难道说,他是什么内地高官的孩子?   那两个专家脑洞大开,但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谢文华邀请他们给王宇辰上炒股课,可是给了丰厚的酬金的。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得够多,两位专家刀山海火里也敢走一遭,何况是面对一个9岁的孩子?   两位专家只会说香江话,幸好有柳涛在旁边翻译,四人就在客厅里聊起来。   落座之前,王宇辰请柳涛递给两位专家一份保密协议,协议规定专家和王宇辰谈话的内容绝对不能透露到外界,否则就要面临高额赔偿。   两个专家有些诧异,但这也是常见之举,便签了字。   其中一个专家推了推眼镜:“王先生,据我所知内地是没有股市的,王先生学炒股,那可不成了屠龙之术吗?”   世间本无龙,学了屠龙术也是无用。   王宇辰笑道:“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内地改开的步子越来越大,以后发展股市是必然的事情。”   眼镜专家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就算内地以后真的搞股市,那也不可能比得上香江,比得上欧美。玩股市债券这些金融工具,西方人可是真正的祖师爷。”   王宇辰心里苦笑,不得不承认,即使在另一个时空,内地的股市说起来真是血泪斑斑。   韭菜们被割得血流成河,股民硬是炒成了股东,内幕交易横行,空手套白狼明目张胆。   正是因为如此,在王宇辰的赚钱大计中,内地的股市只占很小的比例,他不敢保证随着自己蝴蝶效应的增强,内地股市的趋势是非会被改得面目全非。   相较之下,虽然西方股市也有不少问题,但表面上还是相对公正公开公平的,自己只要把握好重大历史节点,大捞一把不成问题。   两位股市专家认真向王宇辰解释股票炒作的原理和手法。   炒股票说起来很简单,低买高卖四个字而已。   但真正操作起来,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   但两位专家很快发现,这个小小的王先生并不是个外行,他适时的提问都问到了点子上,显然是对股市有所研究的。当下放下轻慢之心,讲解得更加详细了。   王宇辰认真听着,还不时记着笔记。   突然,王宇辰问道:“如果我想沽空,该怎么操作?”   两个股市专家又是一怔,再次打量了王宇辰一番,眼镜专家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居然知道沽空--咳咳咳,抱歉。”   王宇辰笑道:“据我所知,沽空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吧?只不过是在预料到股价有可能下跌时,从券商处借入股票高价卖出,等股价下跌,再回购股票还给券商。这一出一进的差价,就是我的赢利了。”   眼镜专家点点头:“王先生说得很对。原理的确如此,可具体操作起来,却有种种法门。一着不慎,真是要跳楼的。”   王宇辰风轻云淡地道:“亏了就亏了,又何至于跳楼呢?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眼镜专家长叹一口气:“王先生,你既然对股市债券有所了解,那就该知道,沽空是可以加杠杆的。一分的本钱,甚至能加十倍的杠杆!赚了,自然是身家暴涨,可要是赔了,那真是打几辈子工都还不了钱。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旁边一位专家心有余悸地道:“我就有朋友曾经玩过股指期货,也不过加了两倍的杠杆,结果指数波动突破预计,要求追加保证金,他掏不出钱来,最后倾家荡产。虽然不至于自杀,但一辈子都要替人打工还钱了。”   王宇辰笑道:“富贵险中求。玩股票债券的,又有几个是想安安稳稳赚点小钱就心满意足的?就比如两位,如果得到某个内部消息,知道某股必涨,或某股必跌,难道还能稳得住心神,不去买空卖空?”   两位股市专家哈哈大笑:“如果真有确切的内部消息,不做沽空才是傻瓜!不过,金融市场上流传的所谓内部消息,十则有九成九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涉嫌内部交易,是要坐牢的。”   王宇辰吐了吐舌头:“这Z本主义的东西,还真不好玩啊。走吧。”   两位股市专家一愣:“去哪儿?”   王宇辰当先往外走:“当然是去股票交易所啊,玩股票当然要去交易所,咱们在这儿空谈又有什么意思?柳阿姨,麻烦你叫司机备车。”   1981年的香江交易所是怎样一个情景,看过《大时代》的王宇辰心里门儿清,只不过,谢文华在交易所有专门的办公室,他不需要挤在大厅里。   交易所的经理对小小年纪的王宇辰并没有摆什么谱,认真向他介绍了如何炒股,又介绍了操盘手,这才离去。   王宇辰看了看恒生指数,突然一笑:“香江的股市形势很不错啊。”   眼镜专家得意洋洋地道:“这几年香江的股市实在是旺。从1974年12月10日的150点冲上今年7月17日的1810.2点,整整涨了11倍。不少人都发大财了呢。”   王宇辰笑道:“那你不是正好可以沽空?做多头啊。”   眼镜专家失笑道:“王先生,沽空可不是这样玩的。恒生指数虽然总体往上走,可期间也有下行的时候。几个指数来回反复一下,这天量的钱就没影儿了。”   王宇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说来,只有我们知道一个确切的日期,确切的指数,才能沽空?”   眼镜专家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除非是神仙,要不然谁能完这一手?”   王宇辰突然对交易间里送茶水的小弟道:“麻烦你帮我找一幅骰子来。”   包括柳涛在内,众人都莫名其妙看着王宇辰,这里是股票交易所,又不是赌场,要骰子做什么?   但那茶水小弟得了王宇辰的500港币小费,高高兴兴送了一幅骰子来。   王宇辰装模作样将骰子拢在手心里,吹了口气,往桌子上一抛:“呵,12点。嗯,那就12月吧。”   紧接着,他又扔了一把,摇头晃脑:“11?这个数字我不喜欢。”   他取了一个骰子一扔:“2?好好好,成双成队。就是这个数字了。柳阿姨,记下来,12月2日。”   柳涛忙取过纸笔认认真真记了下来,两个专家如同看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看着王宇辰,完全没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   要不是柳涛提前支付了大笔的专家咨询费,他们早就拂袖而去了。   王宇辰又胡乱掷了几把骰子,凑了676的数字,然后将骰子随手一扔,拍了拍手:“很好。两位专家,请教,如果1982年12月2日恒生指数跌到676点,我又该如何沽空谋利?”   这时,另一个股市专家实在是忍不住了,重重一拍桌子:“胡闹!胡闹!”说罢,直接起身怒气冲冲离开了交易办公室。   那眼镜专家也想如同行那样拍案而去,可想到柳涛给的丰厚的专家咨询费,再想到柳涛背后的谢文华,只得耐下心来道:   “王先生,股票不是这样玩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在预测恒生指数在一年半的时间内,从1810点跌到676点!这、这怎么可能呢?”   王宇辰淡淡地道:“万事皆有可能。我只问你,如果我想赚钱,该怎么赚法?”   眼镜专家在脑海中激烈思索着,突然,他的心中隐隐一动,他在伦敦的几个朋友曾经无意中透露,英国正在和中方接洽,想讨论香江的地位问题。   难道说,这位来自内地的古怪孩子,有着天大的内幕消息,足以确信,这个消息一旦公布,将会大大打击香江的股市?!   眼镜专家想起那幢海景豪宅,想起限量款的宾士,想起隐藏在幕后的谢文华,以及最近隐隐坊间传言谢文华不知从何处赚得了海量的资金,一跃进入了香江有数的大佬圈--   他心思灵动,不管眼前这孩子是什么来头,只要自己做好专家的本职工作,那就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眼镜专家整理了一下思路,正色道:“这炒股票,好比行军打仗,得知己知彼。如果我们假设王先生关于1982年12月2日恒生指数跌到676点是正确的,那就是知彼了。”   “现在我还需要知己--也就是知道王先生手里有多少资金,才好操盘。”   王宇辰毫不迟疑地道:“8000千万美元。”   他居然是将这次在西班牙世界杯上的所有获利全都豪掷了出去--另外的一亿美元用来构建洗钱渠道了。   眼镜专家重重吞了口口水,他越发确信,这个来自内地的古怪孩子绝对只是枚棋子,要不然,他一个黄毛小屁孩子怎么可能拥有8000万美元的资金?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稍稍思考了一下,道:“嗯,8000万美元的资金的确足够放手一搏了,到明年的12月还有不少时间,我们可以从容布局--”   眼镜专家将自己的方案细细道来,其实左右只不过是适时建仓,加杠杆,交保证金。   同时,在手里留一定的资金,如同打仗留预备队一般,一旦股市有出乎意料的波动,就要追加保证金,不然的话,就会被强行平仓,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王宇辰认真听着,在心里,和自己那点可怜而又浅薄的股票经验作着对比、验证。   可怜,他两世为人,却没有一点股市的实操经验,哪怕看了再多的理论书籍,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以至于不得不求教眼镜专家。   原本这样一笔大生意,王宇辰出于保密考虑,应该完全由自己独立操作,可问题是他真的什么也不懂啊。   重生者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依然带着时代和生活局限性。   玩股市,可比赌球复杂多了。可偏偏这又是今后王宇辰捞钱最快也最正大光明的渠道。   所以哪怕捏着鼻子也得学会。   王宇辰等眼镜专家的滔滔不绝告一个段落,这才装模作样点了点头:“不愧是专家,你的建议有很大的可操作性。”   眼镜专家苦笑着道:“我这一切操作都是建议在你确定的1982年12月2日恒生指数676点上的,如果指数稍有异常,那你的钱可就--”   王宇辰的眼睛一眨不眨:“如果稍有异常,我这钱就全扔海去了,甚至连个水花都不会溅起来对不对?”   眼镜专家不再言语,摆出一幅“没错,就是这样”的神情。   王宇辰伸出手,和眼镜专家握了握:“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了。”   柳涛送走专家后,对王宇辰道:“辰辰,你真的想炒股吗?你柳姨和谢叔自到香江后,也玩过股票,小赚了一点钱。难道明年股市真要走衰吗?”   王宇辰轻笑一声:“柳阿姨,你如果相信我,也可以跟着我沽空,反正时间还早着呢。对了,柳阿姨,麻烦你帮我在交易所开个户头,我想亲自下场玩玩。”   柳涛立刻一口答应了,虽然王宇辰非香江居民,但这点事在柳涛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在香江,还真没有什么事是8000万美元身价的富豪干不成的。 第153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代价只是付出的钱多少而已。   哪怕他只是个内地来的才7岁的孩子。   相关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王宇辰在柳涛陪伴下,炒起香江的股票来。   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只能提供给他香江几次有名的股灾以及大牛市,具体的一些股票的走势他却一无所知--总不能把《大时代》里的剧情当真的吧。   所以,王宇辰只能利用沽空来挣钱,而不能直接炒作某只具体的股票,如今他在交易所里的所做所为,只是热热身而已。   嗯,等到谢文华把洗钱渠道初步建成了,自己就可以利用真正的金融高手为自己干活了。   自己是专门掏锦囊妙计的诸葛亮,不是七进七出长坂坡的银枪赵子龙,专业的事还是应该交给专家来办。   不提王宇辰笨手笨脚在交易所里玩真人版大富翁,一间私人钢琴教室里,一位女琴师满意地对一曲弹毕的谢玲点点头:“谢小姐,你弹得非常好,又有进步了。弹完这一曲,你休息一下吧。”   谢玲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女教师又指点了几句,便匆匆来到另一间琴房,教导别的孩子。   谢玲坐在琴凳上,轻轻揉着发酸的手指,练琴其实是件非常无聊枯燥的事情,要一遍一遍反复练习固定的曲目。   那不再是欣赏和享受,反而如同一种刑罚一样。   在这私家钢琴室,没少有孩子练着练着就哭起来,可是无论是女教师还是父母,都不会同情孩子们,反而会厉声呵护,加大训练力度。   但谢玲是真心喜欢音乐。   谢玲年纪虽然小,但她并不傻。她知道自己跟着辰辰哥,可是赚了好多好多的钱。   那钱,甚至比爸爸妈妈还多,连谢爷爷都说,自己几辈子也花不光这样多的钱。   也许,自己一辈子什么也不干,也能快快活活。   可谢玲还是想做些什么,比如说,音乐。   她喜欢看王宇辰听自己弹琴时的样子。   谢玲一边下意识地弹着《跟着感觉走》,一边回忆着过往自己和王宇辰的点点滴滴。   在平河,谢玲一开始并不喜欢王宇辰,因为他邋里邋遢,头上流脓,挂着鼻涕,而且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甚至,还抢过谢玲的零食。   谢玲更喜欢和沙青沙林玩,因为他们是大哥哥,会保护她。   可是,这一切,都在蒋阿婆爬上屋顶后变了。   当王宇辰从洗手台上一头栽倒在地上,流血大哭时,谢玲吓得心呯呯直跳,不知为何,对王宇辰又同情又可怜。   当蒋阿婆平安从屋顶上爬下时,谢玲也长长松了口气。   她人虽然小,心眼却极剔透--不是辰辰摔了这一跤,蒋阿婆在屋顶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是辰辰救了蒋阿婆。   谢玲很可怜王宇辰,他的妈妈被关起来了,爸爸也不在身边,唯一的蒋阿婆又经常犯糊涂。   谢玲决定以后对王宇辰要好一点,下次不用王宇辰抢,主动就把零食分给他吃。   可是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出乎谢玲的意料!   辰辰每天都会做一些古怪的事情,一会儿练字,一会儿读厚厚的书,还会做皮蛋咸蛋。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辰辰再不是一个小气鬼,他天天请自己吃鸡鸭鱼肉,撑得自己的小肚子鼓鼓的。   小孩子的心思都简单,谁给自己好吃的,谁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王宇辰当之无愧成了谢玲心中比爸爸妈妈还好的人--爸爸妈妈在家里都没让谢玲敞开肚皮吃鱼肉呢。   那一段时间,谢玲吃成了一个小胖妞。   有一天,谢玲迷迷糊糊午睡,柳涛在旁边给她打着扇子,谢玲突然道:“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要给辰辰哥当媳妇。”   柳涛一怔,手里的扇子都停住了:“为啥啊?”   谢玲理直气壮地道:“跟着辰辰哥,有红烧肉吃。”   柳涛差点笑瘫了,点着谢玲的鼻子道:“没出气,为了几块肉就把自己给卖了。”   可没想到,旁边正在翻报纸的谢亚国闷声闷气地道:“嫁给辰辰也不错啊。这孩子啊还真是有些小聪明,小门道,小小年纪就会赚钱。咱们玲儿嫁过去,这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   可是突然间,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白发的老爷爷,爸爸妈妈兴奋地告诉自己,一家人以后要去香江了。   香江是什么地方?   谢玲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要和辰辰哥分开了。   那可不行啊。离开了辰辰哥,自己到哪里敞开肚皮吃红烧肉呢?   白发爷爷带着自己坐上了铁乌龟,到大饭店里吃饭,可自己觉得大饭店里的菜没辰辰烧的红烧肉好吃。   自己还偷偷藏了几块酥饼,想带回家给辰辰吃。   铁乌龟离一中越来越近。谢玲有些伤心,因为怀里的酥饼被她一不小心压碎了。   然后,然后在一声爆响声中,铁乌龟突然一头栽倒了河里!   眼看着河水哗哗从门缝里车窗边上涌进来,谢玲只知道拼命尖叫。   可这时,辰辰哥却砸碎车窗玻璃爬了进来,把自己救出了铁乌龟。   大家都说,沙青沙林两兄弟才是真正的英雄,辰辰年纪小,只是搭了帮手,可谢玲却知道,辰辰哥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但是,很快辰辰哥就离开了平河,去了甬城,而自己,却跟着爸爸妈妈来到了香江。   谢玲不喜欢香江,一点也不喜欢。   这里有高楼大厦,有穿梭不停的大汽车小汽车,有各种从来没尝过甚至没见过的零食,有挑得让人眼花的新衣服--   可是,这里没有辰辰哥。   有的,只是那些说着谢玲听不懂的广东话,经常取笑她的当地同学。   谢玲很想求爸爸妈妈,让她回平河,不对,让她去甬城,她想和辰辰在一起。   一起玩,一起读书,一起睡觉--咳咳,别想歪了,就是很普通的睡觉啦!想歪的统统出去自宫。   但是谢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爸爸妈妈自从来到香港后,话里话外都是各种看不起内地,说以前在平河的日子真是白活了。   爸爸妈妈天天只知道赚钱赚钱,赚更多的钱,连陪自己说话的时间都很少。   可是有一天,辰辰哥突然来了!   他和蒋阿婆来到了香江!   谢玲可高兴坏了。她想求谢爷爷,能不能想办法把辰辰哥也留在香江。因为她知道,谢爷爷有很多很多钱,有很大的本事,自己和爸爸妈妈能留在香江,就是谢爷爷的功劳。   可是谢爷爷却和辰辰哥有事情要忙,根本顾不上她。   直到那一天,辰辰哥和自己一起去赛马场。   谢玲喜欢看马,却不喜欢看赛马。   那些马儿在赛道上飞奔的样子真好看。   可是在谢玲身边,永远有一大帮人扭曲着脸孔挥舞着拳头大吼大叫,当比赛结束,输了的人把手里的马票当垃圾一样乱扔,而少数赢了钱的,就象疯了一样手舞足蹈。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只是因为辰辰哥想来赛马场,谢玲才陪着来。   可是到了赛马场,辰辰哥突然又说想赌球。   赌球是什么?   谢玲不知道。但是,既然辰辰哥喜欢,那自己一定要陪他一起玩。   谢玲把自己所有零花钱都押上了。至于会不会输光,她根本不在乎,反正这钱原本就是谢爷爷给的。   她只是想和辰辰在一起,和辰辰一起玩游戏,这赌球既然是辰辰喜欢玩的,那自己就陪他一起玩。   然后,谢玲赢了一大笔钱。这钱多得连爸爸妈妈都眼红。   妈妈在家里一个劲儿叹气,埋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押点钱。   妈妈真是好笨啊。辰辰哥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做错事呢?跟着他做事,肯定没有错!   可惜辰辰哥很快又回甬城了。谢玲再次陷入了孤单之中,但是,她知道,辰辰哥还会回到香江的,因为辰辰在香江开了公司,妈妈就在帮他打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   爸爸取笑说,这女婿还没进门,丈母娘就已经忙活上了。   妈妈白了爸爸一眼,说他还没辰辰有本事,辰辰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大富翁了。   辰辰哥没来香江,只是来了一封信。依然还是赌球。   谢玲有些失望,但她如同上次一样,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押上了。   现在的谢玲有多少钱,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反正有很多很多。但谢玲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辰辰哥给自己的。   没有辰辰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当地孩子欺负的小姑娘。   现在的谢玲真正发愁的是,自己怎样才能和辰辰哥在一起玩。   她曾经以为辰辰哥喜欢赌球,所以暗中看了不少赌球的书,自以为这样就能和辰辰哥聊天了。   可没想到,这次辰辰哥来香港,又玩上了什么股市。   谢玲傻眼了,那些赌球的书,自己算是白看了。   股市是什么?虽然爸爸妈妈都在炒股,还经常在饭桌上议论涨了多少点或者跌了多少点,可谢玲根本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难道自己又要重新看股市方面的书?唉呀,真是好难啊。   不过,幸好辰辰哥还喜欢唱歌。嘻嘻,他的破锣嗓子真是好难听啊。他昨天唱的那首《跟着感觉走》真好听,嗯,自己可以再练练,等他回家唱给他听。   谢玲熟练地弹奏起《跟着感觉走》,放开稚嫩的嗓子唱起来。   她浑然没有发觉,有一个女子依在琴房的门口,面带惊讶地听着这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   这时,琴房私家教练匆匆走了过来,她扬声对那女子打了个招呼:“李嘉琪小姐,你今天又来练琴啊?”   李嘉宾琪大大方方回过身来:“是啊,最近唱片公司给我放了假休息休息,可你知道的,我这人闲不住的,所以想到你这琴房来练练手。”   私家教练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是一阵鄙夷,她知道,这李嘉琪是一家小唱片公司不入流的歌手,曾经唱过几首歌,但市场反响并不好。   那唱片公司老板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见李嘉琪没什么成长潜力,就把她冷藏了起来,近日更是传出风声,有可能解约。   这李嘉琪跑到自己的琴房来练琴,纯属临时抱佛脚,你一个唱歌的,把琴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只不过,上门的都是客,自己这琴房是按小时收钱的,李嘉琪愿意当这冤大头,她又何必拦着?   私家教练道:“有个琴房还空着,李小姐跟我来吧。”   李嘉琪跟着私家教练向前走去,她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刚才那个琴房里的小姑娘是谁啊?弹得挺不错的。”   私家教练不以为然地道:“这孩子是有些灵性,但基础不好,她原本是在内地的,从来没有练习过器乐,也就是到了香江才开始学钢琴。虽然自己很努力,但我并不看好她的前途。”   李嘉琪的眼珠骨碌碌转着,内地来的孩子?这样说来,她刚才弹的歌曲是内地最新的流行歌曲?不可能啊。内地那种地方,怎么会创作出那样曲风的歌曲来?   自己也听过内地的样板戏,天啊,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根本听都听不下去。难以想像十多亿人听了这样板戏近十年。   李嘉琪随着私家教练来到了一间空置的琴房,道了声谢,自行练起琴来,可是不知不觉间,她轻轻弹起刚才听过的那首乐曲来。   不得不承认,李嘉琪不愧是专业的音乐人,虽然只是在门口听了两遍,就将整个谱子都记住了,这时弹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比谢玲还流畅几分。   李嘉琪越唱越觉得可惜,这样一首好歌,居然是内地的。   听说内地的音乐人创作歌曲是国家任务,自己是没钱可赚的。   太可惜了,这首歌如果是在香江,光版权就能卖出天价来!   李嘉琪在琴房里练了一会儿琴,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她其实是到琴房里来散心的,可是此时心里都是公司里不快的往事,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不知不觉,她再次弹起内地小女孩弹奏的曲子,放声高歌,这首歌真是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人心情不由自主欢快起来。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阿姨,这首歌很好听吧?”   李嘉琪一怔,扭头一看,却见琴房门口站着那个内地小姑娘,正冲着自己笑着。   李嘉琪不无尴尬地道:“是挺好听的。对了,这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那内地小姑娘正是谢玲,她练完琴正要回家,却听到另一个琴房有人在弹《跟着感觉走》,一时好奇前来探看。   谢玲笑道:“辰辰哥说,这首歌叫《跟着感觉走》。”   这时,司机前来接谢玲,谢玲冲着李嘉琪道了别,匆匆而去。   李嘉琪一时有些发怔,《跟着感觉走》,真是个好名字,可是,自己今后的路,又该往哪里走呢?   李嘉琪没精打彩地离开琴房,回到公司,这时,一个助理匆匆走了过来:“嘉琪,老板叫你过去。”   李嘉琪看到助理呆板的脸色,腿有些发软,她心里已经隐隐想到了老板为何叫自己,可依然保留了一点可怜的微薄的希望,强笑着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老板--唱片公司总经理是个中年胖子,他听到李嘉琪进门打招呼,头也不抬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材料:“把这签了。”   李嘉琪强忍住浑身的颤抖,拿起材料细细看了一眼,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却正如她此前所料,那是一份解约合同!   李嘉琪慌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如果被解约,别的公司更不会要自己这种被扫地出门的小歌手。   她哀求道:“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我会好好唱歌的。”   老板重重一拍桌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啊?公司里的歌手如果个个都像你这样,不能给公司赚钱,让公司白养着,我去喝西北风啊?签了字快滚!”   李嘉琪牙齿差点把嘴唇咬出血来:“老板,这不能怪我啊。我真的很努力唱歌了,可是公司没有给我好的歌曲啊。那些好歌曲,都被其他歌手抢走了。”   老板怒极而笑:“你到我公司来之前,不是吹嘘自己是创作型歌手吗?你有本事,自己给自己创作歌曲啊?公司向大牌作曲家、作词家购买歌曲的版权,可是要花大价钱的。怎么可能轮到你一个不入流的小歌手来唱?”   香江的知识产权版权意识是相当强的,优秀的作曲家作作词家身价不在大牌歌手之下,大公司基本垄断了优秀歌曲的版权,根本轮不到李嘉琪这样的小公司捡漏。   那老板好不容易买来几首出色的歌曲,当然不愿意冒险让李嘉琪这样的小歌手来唱,而是给了自家的当红花旦。   他当初签李嘉琪,也因为李嘉琪自称有一定的创作能力,可没想到,她自行创作的歌曲没有一首唱得响,时间一久,老板也不愿意再养着她了。   老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旁边的助理刚要把李嘉琪劝出办公室,李嘉琪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如同一只被逼上树的野猫一样嘶叫着:“你不是要原创的歌曲吗?好!我这里就有一首刚刚创作完成的新歌曲!” 第154章 倒打一钯   老板一怔,继而冷笑道:“就你这样的货色,能创作出什么好歌曲来?”   李嘉琪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板,给我一个机会吧,求你了,听我唱一次好不好。如果真不好听,我立刻签字从公司滚蛋。”   旁边的助理不忍心:“老板,要不,就听她唱一唱?”   老板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李嘉琪,无奈地挥挥手:“拿把电子琴来,让她自弹自唱。”   李嘉琪豁出去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她在私家琴房听到了一个内地来的小姑娘弹唱《跟着感觉走》,可是这首歌她从来没有听过,也许在内地,这首歌并不太流行。   甚至有可能,这首歌在内地被看成靡靡之音,因为“内容不健康”反而被封杀。   这并不奇怪,连邓丽君的歌都被内地批评呢。   如今李嘉琪眼看着要被公司炒鱿鱼,她情急之下,决定抄袭《跟着感觉走》,至于事后会不会真相败露,她已经顾不上了。   李嘉琪接过了助理递给她的电子琴,胡乱抹了把泪,手指轻弹,优美的旋律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响起。   那老板虽然态度粗暴,但却是个懂行的,李嘉琪才唱了没几句,他已经耸然动容,在大班椅上坐直了身子,双眼闪闪发亮,简直是竖起耳朵听着每一句歌词。   李嘉琪一曲唱罢,啪啪啪,小小的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却是不知何时,公司里的歌手、乐手闻声而来,挤在门口,静静听着这首美妙的歌曲。   有人打起了口哨:“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歌!”   李嘉琪神彩飞扬,虽然脸上还沾着泪水,但满脸都是掩藏不住的喜意。她知道,自己的冒险一搏,成功了!   公司虽然小,但那些歌手、乐手都是老行家,既然他们都没听出自己的这首歌是抄袭自内地,就说明自己这招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大获成功!   老板满意地点点头:“嘉琪,很好,非常好!你终于创作出一首好歌了。”但他略略皱了皱眉:“不过这首新歌的风格,和你以前创作的歌曲大不一样啊。”   李嘉琪大大方方地笑道:“老板,难道我这首歌还能是抄袭别人的吗?”   老板失笑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如果这首歌是别人创作的,早就唱红全香江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来抄袭?”   老板重重一挥手:“立刻给嘉琪安排最好的乐队!录音室!调音师!还有,找个全香江最好的摄影师,联系印刷厂,我要在一天之内,让嘉琪的海报出现在全香江的每一个街头巷尾!对了,电台!最重要的是电台!无论要花多少钱,都要让每个电台在黄金时段播放这歌!”   “对了,这首歌叫什么来着?”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呢。   李嘉琪激动得都快昏倒了,她知道,从现在起,她面前就是一条金光大道,通向财富和名誉的金光大道!   她喃喃地道:“《跟着感觉走》。”   老板哈哈大笑:“《跟着感觉走》,不错,好名字!我已经感觉到咱们要发大财了!”   他随手拿起桌上原本逼李嘉琪签字的解约书,几下撕成碎片,扔到了纸篓里。   这几天,王宇辰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因为,他炒股赔钱了。   接连数日,王宇辰一头钻在交易所里,买卖股票,企图通过这样的练习,提高自己炒股的水平。   可事实证明,渣渣就是渣渣。   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从来不炒股,现在重生后,一样对股票股市一知半解--那眼镜专家也只不过点拔一二,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将王宇辰培养成炒股高手?   那可不是开玩笑嘛。   重生只是让王宇辰占据了信息优势,可并不意味着他从此成为全能超人。   所以,王宇辰这段时间在交易所里练手的唯一下场就是--赔钱赔钱赔钱。   1981年7月后,香江的股市就一直振荡下行,但是,那只是整体趋势,并不等于此时就能唱空,更不要说具体到某只股票了。   王宇辰这只菜鸟愣头愣脑闯进股市,就几个来回,生生赔了一百万美元。   一百万美元对王宇辰而言不是个大数目,可对他的信心却是个极大的打击。他原本以为,自己好歹能够做到有赔有赚,就算是赔,也是小小赔一点当学费。   可没想到,自己亏得一塌糊涂。其中一支股票几乎是腰斩。   王宇辰呆呆坐在交易所谢文华的专用大户室里,看着大厅里人声鼎沸,无数交易员正在大声嚷嚷,打着各种他看不懂的手势,心里一阵阵憋闷。   隔行如隔山啊。   果然,报纸小编和金融高手之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啊。   王宇辰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算自己知道明年香江股市会大跌,可真能借此机会大捞一把吗?   股市,毕竟不同于赌球啊。   股市分分秒秒都在变化,不可控的因素实在是太多太多,天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会不会影响到具体的指数?   可是,海内外的股市又是自己未来赚钱的最大的倚仗,难道就此放弃?   王宇辰没精打彩地站起身,想回家休息一下,好好整理整理思绪。   司机一直静静坐在交易室的一个角落里,翻看着报纸,但始终用眼角的余光留神王宇辰一举一动,这时看到他起身,忙迎了上来,用生硬的普通话道:“少爷,要我做什么事吗?”   王宇辰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少爷,我还大爷呢--这位司机是香江本地人,一开始只会说广东话和英语,但发现王宇辰来自内地后,立刻努力学习普通话,是个努力上进的人。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曾经数次到过香江,那时香江回归已经多年了,但当他购物时,售货小姐故意对着王宇辰大声说广东话,偏偏不说普通话,甚至还用脏话羞辱王宇辰,以为他听不懂。   王宇辰哪里是个肯受气的,当下用贼骨铁硬的甬城话骂回去,反正是鸡同鸭讲,出口气再说。   相较之下,这司机倒是个聪明人,当然,这更重要的是因为王宇辰有钱。这段时间,那司机算是看明白了,来自内地的一老一小,这8、9岁的小孩子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就连谢老和柳涛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更不要说他在股市里一掷万金了。虽然是赔钱,可是普通人家谁能一赔就赔百万美元的。   所以,说到底,有钱就是大爷。   王宇辰无聊地道:“我想回家了。”   司机应了声,随手把报纸往椅子上一扔,就帮王宇辰打开了门。   王宇辰刚准备出门,又顿住脚,捡起了报纸,他想细细看看本埠媒体的相关报道--自己在炒香江的股票,却对当地的新闻一无所知,这似乎犯了轻敌的毛病。   奔驰车在道路上平稳地行驶着,王宇辰懒散地靠在软软的后座上,翻着报纸。   香江的报纸都是竖排的,王宇辰实在是不怎么习惯,而且里面大量的都是娱乐新闻、马经等,王宇辰一眼看到报纸的头版上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大头照片,想来又是什么明星的诽闻,便随手翻了过去。   他无意中瞟了眼窗外,却发现街头到处张贴着大幅的海报,海报上的女人和他手里的报纸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呵,这女明星挺有名的啊。她是谁啊?   王宇辰隐隐起了一丝好奇之心,在另一个时空,他可是听着四大天王的歌长大的,但对香江本土的其他明星却所知甚少,毕竟那时信息渠道不够发达。   但是,能把自己的海报贴遍香江的女明星,应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吧。林青霞?邱淑贞?周海媚?还是钟楚红?   不对,都不是。   这几个女明星的大头贴都上过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的铅笔盒,音容笑貌深刻纯情少男的心间,并不是她们。   这可真是奇怪了。   但王宇辰只是好奇了一下而已。他心里烦恼的事多着呢,哪里顾得上一个陌生的女明星。   王宇辰轻咳了一声:“把收音机开开,我想听一会电台。”   司机应了一声,轻轻地打开了收音机,顿时车内高保真音响传出了一阵熟悉的旋律--王宇辰呆在当场。   那是《跟着感觉走》!   我了个去!这首歌怎么会在现在出现?它不是在1988年才问世的吗?   王宇辰瞪着眼睛,直到《跟着感觉走》唱到了副歌,他才醒过神来:“司机大哥,这歌是谁唱的?”   司机道:“李嘉琪啊。那,就是街头海报上的那个女明星。哗,她现在好火啊,我女仔老婆都喜欢她唱的《跟着感觉走》。”   李嘉琪?!没听说过。   王宇辰突然想起手里的报纸的头版,他忙翻开报纸,细细看起来。   香江的狗仔队是出了名的,比英国的狗仔队还会扒。那报纸把李嘉琪的来路扒得干干净净。   李嘉琪原本是个十八线的小歌手,在一家小音乐制作公司混饭吃,虽然出过几首歌,但都没有唱响。   原本公司已经准备和她解约,可在解约当日,李嘉琪突然拿出了《跟着感觉走》这首原创歌曲,顿时红遍香江。   狗仔们还猛扒了一通李嘉琪和某个在股市里赔光了老本的大陆仔交往的八卦。   王宇辰把手里的报纸一扔,抱起了胳膊。见鬼,《跟着感觉走》当然不是什么李嘉琪原创的,难道说,这李嘉琪也是个重生者?   不可能!   一个重生者怎么可能混得如此落魄?这李嘉琪在香江,有得是各种发财的机会。别的不说,她要是把另一个时空的金曲拿出来,哪还有四大天王什么事儿啊。   可看报纸里的八卦,李嘉琪是突然灵感爆发,创作出了《跟着感觉走》。   此后,公司想给她制作一张专辑,可她后来创作的几首歌曲却大失水准,根本没法和《跟着感觉走》相提并论。   王宇辰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但却不能确认。   奔驰缓缓驶进了别墅,王宇辰刚刚下车,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委屈到极点的哭声,是谢玲在哭。   这是怎么了?   谢玲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富婆,上至谢文华、蒋阿婆,下至柳涛谢亚国,都对她宠得不得了,又有谁能给她气受?   王宇辰匆匆进了客厅,却看到蒋阿婆正抱着哭得小花猫一样的谢玲安慰着她:“阿囡不哭,阿囡不要生气。”   王宇辰忙问道:“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想办法解决就是。哭有啥用啊。”   谢玲抽抽噎噎地从蒋阿婆怀里抬起头来:“辰辰哥,我、我对不起你--”   王宇辰更是摸不着头脑:“这好好的,你有啥对不起我的?”   谢玲放声大哭,捂着脸道:“你教我唱的《跟着感觉走》,被人家偷了!呜呜呜,那个李嘉琪好不要脸,她在琴房里听到我弹唱《跟着感觉走》,偷偷学去了--”   王宇辰很快弄明白了来龙去脉--谢玲在私家琴房里练琴,一时兴起弹起了刚刚从王宇辰那儿学来的《跟着感觉走》。   没想到那李嘉琪就在门口偷听,她倒有点音乐的天赋,只听了几遍,就学会了,然后偷梁换柱,成了《跟着感觉走》的原创者。   王宇辰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狗血的事情,自己是个抄袭者,却没想到,反而被人家抄袭了。   不过,王宇辰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一首歌曲罢了,抄就抄好了。他重生可没想过走娱乐圈的路子。   内地如今根本不存在娱乐业,自己就算是抄一大堆歌曲也成不了名发不了财。   王宇辰笑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好啦好啦,谢玲,别哭了。”   谢玲顿着脚道:“这不是大事是什么?那个女人她偷了辰辰哥你的歌曲啊!我现在才知道,内地根本没有这首歌,这歌,就是辰辰哥你创作的啊。我让我妈给平河的朋友打电话,他们都说从来没听过这首歌。”   我了个去。这事儿可就难办了。王宇辰根本无法向谢玲解释《跟着感觉走》的来历。   王宇辰正在为难,蒋阿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压低嗓门对他道:“谢玲在那儿李嘉琪那儿受了委屈呢。她去质问李嘉琪,结果李嘉琪当着许多媒体的面狠狠挖苦嘲笑了她一通。”   “说她从内地来的土包子,根本不懂什么叫流行音乐。谢玲指责她抄袭是在诬蔑。她甚至还要反告谢玲诽谤。”   王宇辰一阵头痛,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别墅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片刻之后,司机匆匆而来:“少爷,外面来了一群狗仔,说想采访小姐。”   小姐就是指谢玲。   王宇辰一怔:“采访谢玲?这有啥好采访的?”   司机吞吞吐吐道:“那些狗仔说,李嘉琪已经请了大律师状告小姐,指控她诽谤侮辱自己的名誉,要求小姐赔付她一千万港元。”   王宇辰瞠目结舌,这真他瞄的,日了狗了。   自己没找那个什么李嘉琪算帐倒也罢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同一时间,音乐制作公司里,老板正在打电话:“对对对,一定要把这件事闹大!我要香江所有的报纸、电台都报道这件事情!让每个人都能在头版头条看到咱们的李嘉琪和一个隐形的小富家女打官司!”   李嘉琪浓痕迹艳抹坐在一边,神情有些尴尬:“老板,咱们真要把这件事搞样大吗?那个谢玲只是个小孩子。她那天跑到公司里来指责我只不过是胡闹罢了。”   老板放下电话,瞟了李嘉琪一眼:“你懂什么?自打《跟着感觉走》唱红后,多少大牌唱片公司想找我合作,给你出专辑。可你后来写的几首歌曲要多烂有多烂,真正是烂泥糊不上墙,狗肉上不了台面。”   李嘉琪红着脸低下了头,这段时间她着实下苦功创作了几首曲子,可自己的底子放在那儿,写不好就是写不好。   老板气哼哼地道:“香江这种地方,红起来快,可是衰起来更快!没几天,你的歌你的人就被人家给忘了。比你更年青更漂亮唱得更好的女歌手有的是。我们只有天天炒作,让你占据各大媒体的头条,才能一直维持这个热度,才能赚大钱。”   李嘉琪这才明白,原来老板居然是这样一番打算。   那老板没好气地道:“你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写几首好歌好来。要不然,我的这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李嘉琪连连点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老板,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头?我听说她挺有钱的。咱们和她打官司,不会惹麻烦吧?”   老板哈哈大笑:“我早就找道上的朋友打听过了。这个叫谢玲的小姑娘,是谢文华的一个亲戚。几年前还在内地呢。是谢文华把她一家接到了香江,过上了好日子。”   他摸了摸下巴:“我是听人说,这小姑娘名下很有钱,但也只是听说。也有人说,那些钱其实都是谢文华的,只不过是他避税转移资产用的。” 第155章 法庭擂台赛   唱片公司老板大大咧咧地道:“这谢文华是地产大佬,可他的手伸不到咱们娱乐圈里来。就算把这事儿闹大了,他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除非--”   李嘉琪一愣:“除非什么?”   老板盯着李嘉琪:“除非你的歌真是从那个小姑娘那儿偷来的!”   李嘉琪浑身僵直,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辩解是好。那老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开个玩笑。那谢玲才七八岁大,她就是一个天才,也不可能写出《跟着感觉走》那样的好歌来。”   李嘉琪呵呵了几声:“是啊是啊,一个七八岁的毛孩子,怎么可能写出这样好的歌曲来。”但她越说声音越小,心里慌慌的。   没几日,谢玲接到了律师函,听着别墅外聚焦的大量媒体记者的吵闹声,谢玲已经气急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柳涛一个劲安慰着女儿,她道:“我到私家琴房那儿去过了。那私家教练说,那天她的确听到你和李嘉琪都弹过《跟着感觉走》,可是她忘记是谁先弹的了。”   谢玲死死咬着唇,颤抖着声音道:“我要打官司!妈,你给我找律师来,找最好的律师来!”   柳涛看着委屈得声音都沙哑了的女儿,心痛地道:“我早就找过律师了,那律师还是你谢爷爷介绍的呢。他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很生气,托人给我介绍了最好的知识产权律师。可是--”   谢玲急燥地道:“可是什么?请律师的钱我来出!我就不信了,我有这样多钱,还找不到一个好律师。”   好嘛,谢玲虽然到香江没几年,小小年纪却已经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了。   柳涛苦笑道:“玲儿,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那律师说,关健是没法证明《跟着感觉走》是你原创的。如今大量证据证明李嘉琪当着公司很多人的面首唱了这首歌,可你,只是一个内地来的小姑娘,就算是当着法官的面,也没人相信这首歌是你写的。”   谢玲连连摇头:“那歌当然不是我写的,是辰辰哥写的。”   柳涯回首瞟了王宇辰一眼,轻叹口气,悠悠道:“那这就更没人信了。”   王宇辰表情淡定:“这样说来,咱们这场官司是必输无疑了?”   柳涛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王宇辰问道:“那个什么李嘉琪,提出什么样的赔偿条件?”   柳涛道:“她要求玲儿在全香江各大媒体头条连续三天公开道歉,然后赔偿她名誉损失费一千万港元。”   王宇辰点了点头,对谢玲招了招手:“跟我来。”   谢玲抹了把泪,乖乖跟上了王宇辰。王宇辰将谢玲带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然后--   然后,他开始放声歌唱。   一口气唱了三首歌,他才停顿下来,问傻乎乎站在那儿的谢玲:“记住了吗?”   谢玲摇摇头,又忙点点头:“再多听几遍,就能都记住了。嗯,辰辰哥,有几个地方,你好象唱错调了。”   王宇辰点点头:“那是当然,有首歌是女生唱的,我嗓子跟不上。好啦,这三首歌的创作者,都是你--谢玲。”   谢玲瞠目结舌,呆站原地,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什么?我、我不懂辰辰哥你的意思。”   王宇辰上前,揉了揉谢玲的如云披肩秀发:“傻丫头,那个什么李嘉琪偷了咱们俩的歌曲倒也罢了。可她居然蹬鼻子上脸欺负到你头上来了,我可饶不了她。接下来,你凡事听我的就是,总要好好帮你出这口恶气。”   谢玲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嗯嗯嗯,我听辰辰哥的,你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   接下来几日,别墅里琴声悠扬,歌声飘飞,谢玲不再外出,连学校也让柳涛请了假,安心呆在王宇辰的别墅里。两人弹琴唱歌,小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舒坦。   可是在外界,尤其是香江的各大媒体上,却如同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因为谢玲由监护人柳涛出面,聘请了大律师,要和李嘉琪对簿公堂,争夺《跟着感觉走》的原创权。   一个是突然爆红的女歌手,一个是八、九岁的来自内地的隐秘小富豪,争夺一首唱红香江正向东南亚华语圈扩散的热门歌曲--这个话题真是太八卦了。   香港各大媒体以大量篇幅报道了李谢之争,狗仔队不分昼夜堵在李嘉琪公司和王宇辰别墅门口,企图挖得独家的猛料。   李嘉琪公司的老板都快乐疯了,这真是千金--不,万金难买的炒作机会啊!   他频频接受媒体记者采访,举行新闻发布会,在各大电台直播,用最恶心的言辞攻击谢玲。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番炒作是成功的,多家音乐制作巨头和他洽谈,希望巨资收购他的公司--这才是老板真正的意图所在。   他其实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敏锐地察觉到李嘉琪在昙花一现创作出《跟着感觉走》之后,就再没能创作出好歌曲。   他并没有因此怀疑李嘉琪是抄袭了谢玲,而是认为这种灵感闪现的情况在艺术界颇为常见,有的作家一生就只写了一部好作品,有的画家激情之下画出一幅惊世巨作后,让他重新再画一幅,却是万万不能。   王羲之醉写《兰亭序》,醉酒状态下写出二十个不同的“之”字。可是等他酒醒后,就再也写不出如此神作。   乐坛也是如此,不知有多少歌手、曲词作家,创作、唱红了几首歌后,一辈子只能吃老本。   在老板看来,李嘉琪灵感一动创作出《跟着感觉走》后,就江郎才尽了。所以,他要借着李嘉琪最红最火的时候,把她把公司卖个好价钱。   李嘉琪是知道真相的,但她如今已经被架在了火上烤,只能前进,不能后退,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她只能跟着老板一起,不断参加各种新闻发布会,不断攻击谢玲是小偷、骗子。   李嘉琪最大的依仗就是,此事死无对证!   她在暗中花了相当大的功夫,请人到内地调查《跟着感觉走》,但调查人员告诉她,如今这首歌也已经传唱到内地了,但人们都认为李嘉琪就是原创者。从来没人在此前听过这首歌。   这给了李嘉琪极大的信心,无论谢玲是从何处听到这首歌的,但是,此前这首歌一直默默无闻。原创者不知所踪。   李嘉琪曾经疑惑过,为何原创者不愿借这歌名利双收,而只是传授给了谢玲这个小孩子。难道这世间真的存在不计功名利,只顾自娱自乐的隐世高人?   哼,就算真有这样的隐世高人,你如今也是百口莫辩,没有任何证据和自己争夺《跟着感觉走》的原创权了。   香港的媒体以及市民几乎一边倒的站在李嘉琪一边,在他们看来,真相是毋庸置疑--一边是一个本土女歌手,有着多年的创作经验,一个是来自内地的八、九岁小女孩,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多也就是唱唱儿歌,怎么可能创作出《跟着感觉走》这样成熟的爱情歌曲呢?   不过,并不是没有媒体质疑。   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一家惟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故意问老板:“如果法官判李嘉琪和你们公司输了官司,你怎么办?”   老板哈哈大笑,举起了自己胸口的领带:“香江是个法制地区,我相信香港的法官不会乱判案,但是,如果我们公司真的输了,那我就把自己的这条领带吃下去。”   在一片沸沸扬扬中,《跟着感觉走》著作权争夺案正式开审,小小的法庭里挤满了各路记者,当李嘉琪和谢玲在律师们的陪伴下入庭时,顿时闪光灯闪成一片。   谢玲的小脸有些发白,她虽然如今也算是小富翁,但毕竟年小,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但当她扭头看到坐在大厅角落里的王宇辰时,却又安心下来。   她冲着王宇辰微微点了点头,和律师坐在了被告席上。   戴着卷发的法官入场,他对这个案子也颇有兴趣,仔细打量着李嘉琪和谢玲,情不自禁摇了摇头,哪怕以常理推论,也没人相信那个紧张地坐在被告席上的小女孩会是歌曲的原创者。   开庭。   从一开始,原告的律师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请来了音乐制作公司的老板、助理、乐手等大批证人,证明他们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李嘉琪在公司创作了《跟着感觉走》。   而相形之下,谢玲的律师只能请别墅的司机、菲佣作证,他们曾听到谢玲在别墅弹唱《跟着感觉走》。   但原告律师立刻以司机和菲佣领取薪水是相关利益悠关方为由,请求法官认定证词无效。   谢玲律师也反诉音乐制作公司方的证词无效,因为他们同样和李嘉琪有利益关系。   最关健的证人是私家琴房的教练,因为她与原告被告都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   但是,琴房教练却表示,她听到谢玲和李嘉琪在自己的琴房弹奏《跟着感觉走》,却记不得究竟是谁先弹的了。   从表面上看,李嘉琪和谢玲打了个平手,双方都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证人,但是在场的媒体记者们却都知道,李嘉琪已经大获全胜,坊间早就已经认定谢玲是个撒谎精、小骗子、内地来的大话精。   这时,谢玲的律师和谢玲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什么,谢玲再一次看向坐在后排的亲人--柳涛、谢亚国、蒋阿婆,以及,王宇辰。   王宇辰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谢玲绽颜一笑,坚定地对律师点了点头。   律师站了起来:“尊敬的法官,我有一个提议。能否请李嘉琪小姐和我的当事人谢玲小姐在法庭现场弹唱《跟着感觉走》?”   法官疑惑地问道:“这和我们今天的庭审有关吗?”   谢玲律师扬声道:“当然有关。我认为,只有原创者,才能真正唱出这首歌的内涵,抄袭者只能学个皮毛。”   法官看向原告律师,律师和李嘉琪嘀咕了几句,大声道:“我的当事人同意这个提议。”   他看向谢玲大声嘲笑道:“《跟着感觉走》是首爱情歌曲,我相信,谢玲小姐从来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吧?哈哈哈。”   法庭里一阵哄笑声,的确,谢玲只是个黄毛丫头,哪里知道情为何物。法官重重敲着法棰,才让法庭重新安静下来。   谢玲的律师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请人抬进了一架电子琴,然后请李嘉琪上前演奏。李嘉琪大大方方上前,边弹边唱,一首《跟着感觉走》激起了全场共鸣,不少媒体记者甚至跟着哼唱起来。   一曲罢,李嘉琪如同在舞台上一样向大家行了个礼,这才回到原告席。   谢玲登台演唱。但她唱了没几句,包括法官在内众人都皱起了眉头,谢玲唱得很熟练,但是却完全没有唱出歌曲的深层内涵。   这并不奇怪,这首歌是首典型的爱情歌曲,表达了一个热恋中的女子欢快的心情,谢玲小小年纪,哪里唱得出其中的韵味?   当谢玲下台时,除了柳涛、谢亚国、蒋阿婆和王宇辰的掌声,其他旁听者甚至发出了嘘声。   谢玲眼眶含泪,却倔强地高高仰起了头。   原告律师得意洋洋,他简直要怀疑被告律师是在踢乌龙球,这根本就是在助力李嘉琪嘛,这场现场秀,让李嘉琪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   就在这时,谢玲的律师冲着李嘉琪再次做了个“请”的动作:“有请李嘉琪小姐再次演奏。”   李嘉琪一怔,脱口而出道:“我已经演奏过了啊。”   谢玲律师微微一笑:“我想请李嘉琪小姐演奏除了《跟着感觉走》其他的原创歌曲。”   李嘉琪律师律师跳了起来:“我反对!这与本案无关!提议无效!”   谢玲律师对法官正色道:“尊敬的法官,我认为这与本案有着直接的重要的关联性。本案说到底是检验李嘉琪小姐和谢玲小姐的创作能力,目前的证人证据都不足以判断谁才是真正的原创者。”   “但是,一个歌曲家的创作能力是固有的,是绝对作不了假的。我想请李嘉琪小姐当庭展示她的优秀的创作能力,唯有此才能让本案的真相水落石出。当然,谢玲小姐也将当场展示她的创作才华。”   法官思考了片刻,对原告律师道:“被告律师说得有道理,我也很期待看到李嘉琪小姐现场展示她的创作能力。”   原告律师看向李嘉琪,李嘉琪已经骑虎难下,她再三打量着谢玲,最后一咬牙--见鬼,那个小女孩难道还能展现出比自己还厉害的歌词创作能力?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跟着感觉走》的真正来历有些古怪,但是,那谢玲绝对不可能“创作”出更多优秀的歌曲来。   香江有多少歌手、创作人积年累月埋头创作,可真正能称得上金曲的又有几首?这是歌曲,这是艺术,不是码头市场里随手可捡的臭鱼烂虾!   现场的媒体记者一阵骚动,这可有意思了,这不就是武侠电影里的高手擂台比武吗?又象话本里的文人斗诗作词。   这可是大新闻啊!   有个狗仔队不顾法庭禁令大声嚷嚷道:“李嘉琪小姐,跟她比!你一个大人还怕一个小孩子吗?”   这狗仔队的这声嚷嚷倒是叫出了法庭内众人的心声,以至于连法官都没有阻止他这干扰审判之举。   李嘉琪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如果拒不上台,就算是官司打赢了,自己这名声可就彻底臭了,无论是娱乐圈还是坊间,都只会鄙视她连一个内地来的小女孩都不敢斗。   李嘉琪含笑走到琴边,边弹边唱起来,她唱的正是自己最近新创作的歌曲,可是一曲未罢,法庭内众人已经纷纷皱起了眉头。   在座的众人虽然不见得都是专业音乐人,但是一首歌曲好坏总是听得出的,李嘉琪这新歌,实在是不怎么样,大抵也就是口水歌的水准。   但也不是没人替李嘉琪辩护,那音乐制作公司老板大声道:“这歌曲创作是要有灵感的,李嘉琪最近没有灵感,创作不出好作品也是很正常的事。香江的几个金牌作曲家也不是每首歌都能唱响的啊。”   李嘉琪挺直腰身款款走了下来,正好和上台的谢玲擦肩而过,两个人的高矮、身材、气质根本无法相比,法庭的媒体人没有一个看好谢玲接下来的演唱,认为她只是在硬撑,甚至是胡闹。   但也有个别清醒的人怀疑,如果谢玲明知必输,她又何必非要整这一出擂台赛?那不是自找难堪吗?难道说,这个小女孩子,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撒手锏?   听坊间传言,这孩子名下有巨额财产,是她自己赌球赢得的,并不是谢文华转移财产,那传言,难道是真的?   这时,谢玲已经开始弹奏前奏,众人突然一怔,这、这首歌曲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这又是一首原创歌曲!   虽然谢玲的弹奏略显生疏,但的确是首闻所未闻的新歌。 第156章 降维式打击   李嘉琪僵坐在坐椅上,指甲死死掐进了手心里。   “童年时话过一生到尽头,也愿意拖着你的手,从来无后悔不管笑或愁,也没有考虑分开走--”   粤语歌曲!这是粤语歌曲!   《跟着感觉走》是用普通话唱的,香江人叫国语歌,有人曾怀疑是从台湾传过来的。   可现在谢玲唱的歌却是香江人最喜欢的粤语歌,以至于她一亮嗓,全场就静了下来,人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王宇辰抱着胳膊,悠然冷眼打量着法庭内众人的众生相,他教给谢玲的这首歌《谁可相依》,是由潘源良作词、林敏怡作曲,苏芮演唱的粤语歌曲,是电影《龙的心》的主题曲。   这首歌曲曾获得第五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原创电影歌曲奖。这样一首歌如果还不能把众人给镇住,那他只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王宇辰自重生以来,最重视的就是自己亲人,其次是身边的朋友,他费尽心思拯救无数陌生人,更关心近在咫尺的身边人。   不然的话,如果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能保护,不能让他们幸福,又何谈什么拯救陌生人?   王宇辰是个俗人,爱人拯救人,做不到一视同仁,自然而然把身边人放在第一位置。   谢玲是他幼年时的朋友,又曾经被他拯救过,在她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了新生。   谢玲的重生,对王宇辰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王宇辰重生的最独一无二的意义所在。   每当看到谢玲,王宇辰都再一次确信,自己的每一次努力,都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香江一个不入流的小歌手,抢了《跟着感觉走》原创权不说,还要把谢玲踩在脚下,当踏脚石,这就让王宇辰不能忍了。   你妹的,爷爷让你知道,什么叫降维式打击!   你不是争原创权吗?爷直接再抄一首金曲让你开开眼!   当然,抄年代太近的歌曲有可能会穿梆,因为王宇辰并不知道歌曲具体的创作岁月,他干脆挑选了1985年的金曲。   谢玲一首《谁可相依》唱罢,法庭里一片寂静,人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自己亲自见证了一首新的金曲的诞生--那个正在法庭上边弹边唱的,真的只是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吗?   谢玲有些紧张,她有些怀疑,难道自己唱的歌不好听吗?   不可能啊,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啊,虽然没有《跟着感觉走》朗朗上口,可也是让人一听就入耳的好歌啊。   这时,谢玲看到王宇辰向自己轻轻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弹唱。谢玲深吸一口气,再次弹奏起来--   全场哗然,那又是一首新的歌曲!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歌曲不是俚俗小调,你这孩子怎么说唱就唱呢?   谢玲又连唱了《爱情陷阱》《坏女孩》两首歌,曲曲都是1988年十大金曲榜上佳作!   谢玲唱得并不熟练,毕竟这几首歌是近日匆匆学会的,她又不是专业歌手,有好几处,都唱破调了。   可是,只要不是聋子和傻子,都听得出来这几首歌实在是好听!   这一次,法庭里一片混乱--   有的记者拼命往外冲,准备在第一时间向电台投稿,抢新闻。   香江诞生了一个作曲作词天才!一个才只有八、九岁的天才!法庭之上,连唱三首新歌,曲曲都是石破天惊!   不!不是三首!是四首!《跟着感觉走》绝对是谢玲原创的!不用法官判决,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了。   还有的记者则直接冲着谢玲嚷嚷着:“谢小姐谢小姐,请你接受我们的专访,我们报社愿意出高价获得你的独家采访权!”   另有几家音乐公司的老总大叫道:“谢玲小姐,我们公司愿意签你--不不不,愿意和你达成合作协议,把你创作的歌曲向全华人圈、全世界推广!”   有几个旁听者冲着原告席的方向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呸!一个大人居然抄袭--不,偷人家小女孩辛苦创作出来的歌曲,还反咬人家一口。要不是人家小姑娘有实力,一口气拿出三首原创歌曲,还真要被你们冤枉了。不要脸!”   李嘉琪已经直接瘫倒在了座位上,她猜测过各种结果,可唯独没有猜到这样的下场--三首,不,四首原创歌曲。这谢玲已经不是天才,而是怪胎了!   法官差点把法锤敲破,但是都压不住法庭里的吵嚷声,他耸耸肩膀把法锤一扔,得了,闹去吧。今天这场庭审,注定成为香江的头号新闻了。   李嘉琪所在的音乐公司老总趁人不备,悄悄溜出了法庭,他擦了把头上的汗,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领带,难道自己真要当众把领带吃下去?   李嘉琪这个臭表子,居然敢欺骗公司,欺骗自己,让自己大出洋相。   以后自己这张脸在娱乐圈再也混不下去了,老子一定要告她,让她赔一大笔钱!   这天,王宇辰从股市返回,奔驰车缓缓开到别墅门口,那门口早被各路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看到有车驶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相机对着车内就是一顿乱拍,闪光灯啪啪响个不停。   王宇辰早就拉起了窗帘,不过那些记者却也知道不能进入私人领地的规矩,只是在门外拍照,并没有随着奔驰车入内。   王宇辰下车进了客厅,立刻听到熟悉的旋律声,他大步走了进去:“谢玲,你怎么又跑到我这儿来了?那些媒体的狗仔队天天跟着你,都堵到我家门口了。”   谢玲从琴凳上跳了起来,蹦蹦跳跳迎向王宇辰:“辰辰哥,这些狗仔队好讨厌,他们都打扰到谢爷爷的生活了,我只好逃到你这里来。”   王宇辰失笑道:“你心里只想着谢爷爷,却不可怜可怜我。家门口天天围着一圈狗仔队,我也有些吃不消了啊。你知道的,我毕竟是内地人,如果我在香江的行踪被狗仔队爆了光,等我回到内地,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谢玲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哎呀,我真是糊涂了。那好吧,我这就回家--”   王宇辰叫住了谢玲,哭笑不得的道:“我又不是赶你走。我的意思是,你这样躲着狗仔队也不是办法啊。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在法庭上连唱三首原创歌曲后,整个香江娱乐圈都轰动了,那些大佬都夸你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呢。”   谢玲羞红了脸:“别夸我了,这些歌曲明明是辰辰哥你创作的,我只是翻唱罢了。”   王宇辰摇着头:“我连五线谱都不认得,怎么可能创作什么原创歌曲?记住,以后无论谁问你,包括《跟着感觉走》在内,那几首歌都是你自己创作的。”   谢玲乖乖点了点头:“知道了。”   王宇辰一怔:“呵,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前几天苦口婆心让你认领这几首歌曲的原创之功,你说什么也不同意,今天怎么答应得这样爽快?”   谢玲认真地道:“因为我相通了--辰辰哥你比我厉害,我听你的准没错。你说那些歌曲是我原创的,那就是我原创的好了。”   王宇辰顺手摸了摸谢玲的头:“想明白就好。”他的心理年龄都能做谢玲的父亲了,不知不觉手下的动作就少了些顾忌。   谢玲脸涨得通红,却并没有躲闪,任王宇辰拂过自己的披肩发。   王宇辰道:“这狗仔队啊,都是吃屎的,喜欢抢热乎的吃。你尽管大大方方见媒体,有一说一,等满足了媒体和市民的好奇心,这热度也就过去了。香江有的是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用不了几天,这些狗仔队就去追逐别的热点了。”   谢玲气得跺脚:“辰辰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你这是把人家说成是那个那个脏东西--讨厌啦!”   王宇辰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却是他口不择言,把谢玲比喻成屎了。   王宇辰并没有把谢玲的事放在心上,他之所以强出头,连抄数首后世的歌曲给谢玲,只不过是帮她出口恶气而已。   谢玲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当法官最后判决她胜诉时,她并没有借此反诉李嘉琪和她所在的公司,只是让李嘉琪向她口头道个歉,就大度地了结了所谓的抄袭事件。   王宇辰最近苦练炒股,总算略有心得,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之后,慢慢开始赚钱,虽然依然是亏多赢少,但是偶尔也能赚几个小钱钱。   数日后,谢玲依着王宇辰的建议,招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直面众多媒体。   那些狗仔队看着坐在台上,脚都够不着地面的小女孩,也不好意思将平时对付那些绯闻女星的招数拿出来,客客气气提了几个问题。   大多是问谢玲如何创作出那此与她的年龄、阅历完全不吻合的歌曲。对此,谢玲一概以“灵感”来搪塞。   这时,有个电台记者将直播话筒递到了谢玲鼻子下面:“谢小姐,你对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有什么规划吗?有没有想过凭借你的才能进入娱乐圈?据我了解,已经有多家唱片公司愿意以高价和你签约。”   谢玲轻轻咬着唇:“我现在年纪还小,想先读书--再说,我也不缺钱花。”   电台记者连连点头,的确,坊间传言,谢玲拥有的资产都够把李嘉琪所在的音乐公司打包买下来的,她确实不需要为了钱而过早涉入娱乐圈。   可就在这时,谢玲话峰突然一转:“我想一边读书一边练琴,等以后,我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唱片公司,专门出我创作的歌。”   王宇辰正在交易所里边盯着大盘边听着收音机,猝不及防听到谢玲的宣言,扑哧一声把口里的奶茶喷了出来--什么?!谢玲这丫头要开自己的唱片公司?!   傍晚,王宇辰的别墅内灯火通明。   柳涛、谢亚国围着谢玲苦口婆心劝着:“孩子,你可别胡闹了。你才多大点人,居然想开什么唱片公司?”   谢玲撅着嘴道:“为什么不行?我有钱。”   这“我有钱”三个字,当真是无往而不利,顿时让柳涛和谢亚国的劝解哽在了喉咙里。   是啊,谢玲有钱,很有钱,开个唱片公司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投入,香江多的是小型的唱片公司,连录音棚、乐队都是租别人的。   柳涛突然发现,面对这个比自己夫妻还有钱的女儿,自己往常的说教手段,都不起作用了。难道自己还能打她一顿小屁屁不成?   柳涛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王宇辰:“辰辰,你劝劝玲儿吧。她这样小的年纪,正该好好读书啊。”   王宇辰点点头:“柳阿姨说得对,谢玲你现在是该好好读书。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却没必要让孩子死读书,读死书。上学读书,说到底是为了开阔自己的眼界,不至于当个糊涂人。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   “这世间绝大多数学生,努力读书只是为了今后有一份安定而又丰厚的工作,最终过上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生活。”   “但是谢玲是用不着经历这样的死读书的日子的。她如今已经有了相当的财力,完全可以让自己未来的道路走得更自由。”   谢玲欢呼一声,搂住了王宇辰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辰辰哥最懂我了!”   王宇辰压低嗓音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是不想做那些成堆的作业而已。”   谢玲吐了吐舌头:“老师教我的东西我都懂了,干嘛非要给我们留这样多的作业啊。”   王宇辰问道:“你以后真想走娱乐圈的道路?我可提醒你,这个圈子很乱的--嘿,我也是胡涂了,你年纪还小着呢。更何况,你自己也是个有钱人,倒用不着为了钱让自己受委屈。只不过图个自己开心罢了。”   谢玲认真地道:“辰辰哥,我是真心想办唱片公司,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你创作的那些歌曲唱遍整个香江,唱红东南亚。要不然,那样好听的歌曲,只能你我两人听到,多可惜啊。”   王宇辰目瞪口呆,他重生以来,从来没想过利用自己在另一时空卡拉OK里当麦霸学会的流行歌曲发家致富的。   无他,这一行道来钱太慢了。如果王宇辰只图自己过安乐生活,学《夏洛特烦恼》那样当个娱乐圈大佬,倒不是不可以。   可是,王宇辰所图者甚大,混娱乐圈从来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可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一首《跟着感觉走》,却让谢玲动了别样的心思。   嗯,做个当红的原创歌星吗?这的确是条适合女孩子走的事业之路。也许女孩子都喜欢那种高高站在舞台上,受万人瞩目的心跳感觉吧。   王宇辰哑然失笑,谢玲的这个心愿对他而言,根本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   他只要每年把香江或华语圈的金曲提前抄袭出来,然后交给谢玲,让她的小唱片公司录制唱片就行了。   那些歌首首都是脍炙人口的金曲,就算不是原本时空中的原唱来唱,一样能扬名能赚大钱。   王宇辰还知道一些注定大受市场欢迎的电影,他可以通过谢玲的公司或投资或参演的方式,参与这些热门大片。   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把那些如今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当红演员、大牌导演签到谢玲的公司里,比如说,周星星、王晶等。   这些人,就是生金蛋的鸡啊。   王宇辰却不知道,谢玲之所以想办唱片公司,却是想回报他。   谢玲跟着王宇辰赌球、投资房地产,赚了大把的钱。她心里其实非常清楚,没有辰辰哥,也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所以,她想回报辰辰哥。   但是,王宇辰这段时间天天泡在股市里,谢玲对股市那是一窍不通,想帮忙也插不上手。   自从《跟着感觉走》大红后,谢玲小孩子家的心思,就想让辰辰哥创作的歌曲红遍香江,赚大把的钱。   辰辰哥那是要办大事的人,这种唱歌的小事,就交给自己来办吧。   终有一天,自己要让所有人知道,那一首首好听的歌曲,是辰辰哥创作的!   王宇辰二话不说,从自己的户头上给谢玲支了一百万美元,当作两人合作的股金。   谢玲是小孩家心思,她居然把李嘉琪所在的公司给盘了下来,不仅如此,连李嘉琪都签了下来,继续当公司旗下的歌手。这下子,李嘉琪可以名正言顺唱那些谢玲“原创”的歌曲了。   谢玲对此的解释非常简单:“我现在年龄还小,辰辰哥写的歌曲不适合我唱。人家说得对,歌曲里那些情啊爱的,我根本不懂啊。李嘉琪做原创歌手不行,可嗓子不错,签下她又不用花太多的钱,划算。”   王宇辰笑道:“好气度。谢玲你年纪虽然小,却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风度了。”   谢玲突然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王宇辰,王宇辰一怔:“干嘛这样看我?看得我毛毛的。” 第157章 布局长远   谢玲拉长声音道:“我年纪小,不懂那些情啊爱的东西,可辰辰哥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你个头还比我矮呢。怎么就能写出这些情啊爱的歌曲来?啊,辰辰哥,你死定了!你是不是在内地早恋了!”   王宇辰哭笑不得,重重拍了一下谢玲的脑袋:“早恋你个头啊!我只不过是个小学生!小学生!”   王宇辰和谢玲笑闹了一阵儿,他突然道:“谢玲,我明天和奶奶准备回甬城了。”   谢玲一怔:“啊,这样快就要回去了?”   王宇辰笑道:“我和奶奶已经在香江呆了一段时间了,再不回去,相关证件就要过期作废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经常来香江的。”   谢玲倒不担心这是王宇辰空口安慰自己,如今在香港,辰辰哥有母亲柳涛帮他打理的房地产公司,有自己的别墅宾士,还有和她一起合伙开的唱片公司--这香江,就是辰辰哥的半个家。   王宇辰突然递给谢几个信封:“谢玲,等我离开香江后,帮我寄出这几封信。记住,信上有寄信的时间,千万不要弄错了顺序。”   谢玲根本不问信中是什么内容,坦然接过,她想了想:“辰辰哥,你放心,我寄信的时候,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王宇辰哈哈大笑,刮了一下谢玲的鼻子:“小机灵鬼。”   王宇辰回甬城前,特意和柳涛私下谈了一次话,商议自己名下的房地产公司投资事宜。   王宇辰不容置疑地对柳涛道:“柳阿姨,明年9月份,香江的房市将有一次大跌,你帮我大量吃进优质楼盘。”   柳涛大惊:“什么?香江房市要跌?我怎么没听到风声?真要跌起来,那得赶紧出手啊?你怎么反而大量吃进呢?”   王宇辰心说,因为我知道1982年中英谈判香江问题,撒切尔夫人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后,香港房地产市场就开始下跌,到了1983年更是全面崩溃。   但是等1984年9月中英联合声名签署后,香江房市就开始复苏。自己正好逢低吃进。   其实,相比楼市,赌球、股市才是王宇辰淘金的宝库,可是在谢文华建成洗钱渠道前,在王宇辰对股市有一定的操作经验前,他还不敢把所有的资金都压上去。   而楼市的历史走向是最难被改变的,不要说王宇辰这只历史的小蝴蝶,就算是成千上百只小蝴蝶乱扇翅膀,也很难对香江的楼市造成太大的影响。   王宇辰无法也懒得对柳涛解释,沉声道:“就按我说的办。从1982年到1984年9月前,香江的楼盘你只要看着好的,都可以吃进。我给你留4百万美元随你支用。”   柳涛一惊,这才想起来,这家宇辰公司真正的主人是王宇辰,自己只不过是代为管理而已。   她忙应了。想了想道:“4百万美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既然辰辰你说香江的楼市在未来三年内将低迷下跌,要我说,我们干脆不买现成的楼盘了,自己直接吃地皮,造房子。”   “两三年时间正好够我们造好楼盘,等楼市于1984年9月后复苏,正好可以推出上市,大赚一笔。”   王宇辰挠了挠头:“我倒也有心这样做,可是我人不在香江,公司的日常经营都靠柳阿姨你一人支撑,怕你忙不过来。”   柳涛一挥手:“这算什么事儿,我让你亚国大叔一起帮忙就是了。何况,要正是如你所料,明年起房市大跌,肯定有不少房地产经营人员、工人失业,我们正好把他们吸收进宇辰公司。”   王宇辰一拍大腿:“行,就按柳阿姨你说的办!”   柳涛如今是真心想帮衬王宇辰,那原创歌曲事件,别人不晓得,她却是隐隐知道真相的--谢玲弹唱的那些好听的歌,最先都是王宇辰唱出来的!   王宇辰甘当女儿谢玲的幕后推手,把那些金曲的创作权全都给了谢玲,还和她一起合资办唱片公司,就冲着这一点,柳涛就得把王宇辰的房地产公司打理好了。   至于王宇辰和谢玲的未来,两人现在还小,日子还长着呢,说这些有点远。   柳涛返回谢文华的半山别墅后,立刻前往谢文华的书房,谢文华正戴着老花镜听着电台里谢玲推出的新歌,在摇椅上一晃一晃。   他见到柳涛匆匆而入,笑道:“怎样?辰辰这次回内地前,是不是又面受发财机宜了?”   柳涛笑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老。辰辰是聪慧无比,可谢老你是江湖老道。”   柳涛将王宇辰对香江未来三年内的楼市走向判断细细告知谢文华。   谢文华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他缓缓道:“我听说,英国人正在和中国谈香江未来的地位问题,从目前传出的消息看,情况不太妙啊。”   柳涛一惊:“你老的意思是说,北边会收回香江?天啊,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可怎么办啊?不行不行!咱们得逃到英国去!实在不行,就去加拿大、去澳大利亚!”   谢文华也是眉头紧皱,他虽然有家国情怀,但也同样不看好香江回归。香江如今的一切,都是跟着大英的,如果回归,难道香江的一切都要变?   但谢文华很快想起来,内地的高层曾经表态,台湾回归后,可以享受高度自治,那么香江是否也能享受这高度自治?   他转而又想到,王宇辰交待过1984年9月楼市就会复苏,这说明,就算有大事会发生,但对香江的影响也是有限的。   而自己,正好借此得利。   有时候,先人一步就是这样简单。   谢文华断然道:“我的公司也按照王宇辰交待下来的情况开展业务--柳涛,记住,不要自作聪明。”   柳涛忙道:“是,我明白了。”她转而一笑:“咱们跟着辰辰,从来就没吃亏过。”   王宇辰从香江返回了甬城。   这次香江之行,王宇辰布局深远,但也让他悚然发现了自己面临的危机--重生者的未卜先知的金手指不是那么好玩的,蝴蝶的翅膀会掀起风暴,改变历史者同样会招来反噬!   自己这次下注西班牙世界杯,实在是有些太贪心了,下得注太大,获利之巨已经引起了国际赌球集团的高度怀疑。   如果没有谢文华的洗钱渠道,没准自己这次就栽大跟斗,甚至有可能,有性命之危。   国际赌球集团实质就是黑帮,他们可不会和你讲道理,你捞了他们这样多的钱,他们可是真会下杀手的。   除非王宇辰一辈子呆在内地,永远不再出境。   所以,虽然这一次王宇辰赌球赢得的大半数钱财被洗钱渠道给吞了,但他没有丝毫后悔之意--这就是花钱买命啊。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玩了。风险太大,保命第一。   其实,王宇辰并不是傻白甜,他当然知道,不仅仅是赌球集团,就连国际股市,同样有着重重黑幕!   真当国际股市是个公平公开公正的交易场所啊?   那真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华尔街那帮巨鳄可不是吃素的,那都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各种各样的金融工具其实是这些巨鳄用来征伐全世界的武器,杀人不见血,却又刀刀入骨。   规矩也好,工具也罢,统统都被华尔街所控制,这些穿着西装的金融骗子一旦反脸,可是连把交易所电脑拔插头这样恶心的招数都拿得出来的。   王宇辰想利用股市大捞特捞,其实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别的不说,相关国家只要把他的帐户一封,以内幕交易的由头一查,王宇辰就算赚了钱也拿不回来。   甚至还有牢狱之灾。   这类肮脏事美国人可没少干。   何况,王宇辰就是个股市小白,在香江交易所那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一通操作,让他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自己根本不是炒股的料。   如果让他亲自操盘,哪怕有着未卜先知的金手指,王宇辰也能输得把自己的底裤给脱光了。   隔行如隔山啊。   王宇辰突然想起在另一个时空“甬城涨停板敢死队”的幕后高手徐某,这个把阿玛尼穿成地摊货的家伙,可是炒股界的怪胎,真正的高手。   徐某17岁时带着三万元入股市,几起几落,最后搏得近20亿身亿,也算是个有真本事的。   只不过,徐某出生于1978年,比王宇辰还小几岁,他又没有重生的记忆,根本不可能帮王宇辰操盘。   更何况王宇辰也不可能把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透露给徐某,此人非良善之辈,自己要是和他合作,非被他坑死不可。   王宇辰甩了甩头,把这些烦恼甩到了身后,香江股市的拐点要到明年才出现呢,慢慢来吧,急不得。   王宇辰和蒋阿婆回到甬城后,把一批英文医学书籍和期刊带给了方宁兰。   方宁兰喜出意外,她可是知道这些书籍和期刊有多贵的,很多大学根本订不起最新的外文书籍和期刊。   但是,如今国内包括医学在内的学科全面落后西方发达国家,只有努力学习,才能追赶上去--不不不,提“追赶”俩字都没底气,能不掉队就算好了。   可是就算是想学习,也是需要钱的,很多很多的钱。   王宇辰赠送自己这些书籍和期刊,实在是一份自己承受不住的大礼。   方宁兰是个极聪明的人,她立刻明白过来王宇辰为何这样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王宇辰只不过八九岁大,但方宁兰从来没把他当普通小孩子看待--哪个普通孩子会想到花高价给自己的亲人聘请一个私人医生的?   王宇辰一向把自己以及亲人的身体健康看得很重,他之所以厚待自己,只不过希望自己更尽心尽力而已。   这也算是一种交换吧。   只不过,这样的交换,却是自己沾了便宜。   方宁兰知道,在甬城,不,哪怕是在第二医院,自己也并非医术最高明的医生。   只不过胜在自己和王宇辰在火车上意外相识,有了别样的缘份而已。   甬城有的是更好的医生,愿意看在丰厚的额外收入的份上,给王宇辰一家当私人保健医生。   自己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   正因如此,自己更不能辜负王宇辰的一番厚待。   方宁兰接过厚厚的书籍期刊,坦然直视着王宇辰的双眼:“辰辰,你放心,我会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的。”   王宇辰也不客套,笑道:“那可就要辛苦方大夫了。嗯,我在香江也有些朋友,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们也许可以邀请方大夫到香江交流进修。”   方宁兰幸福得差点昏过去--什么香江的朋友,这分明是王宇辰自己掏钱送她出境学习最先进的医术!   这可真是,就算是自己的亲爹亲妈,也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啊。   甬城医疗系统也有类似的国外进修培训项目,为了抢每一个名额,包括院长、书记、主任医生在内,都要打破头,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哪里轮得到自己一个小巴拉子?   方宁兰毫不迟疑地道:“我一定会珍惜辰辰你给我的机会的!”   王宇辰很满意,他之所以看中方宁兰,愿意花大钱扶持她上进,看中的正是方宁兰难得的一份医者仁心。   随着市场化的推进,很快医疗系统也会变得肮脏起来,有些医务工作人员是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有的却是主动追求那些不该拿的钱。   后世的那些医疗纠纷,板子并不能仅仅打在医闹身上。   即使到了21世纪,王宇辰到第二医院看病时,也曾经被开过外配药。   那堂而皇之就开在医院大门对面的药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里面的药贼贵。可你要是心痛钱包,想到淘宝或别的药店配药,不好意思,吃出毛病来,医生概不负责。   当然,王宇辰并不会因此贬低整个白衣天使群体,因为那更多的是制度的问题,而不是医务人员个人的错。   想赚钱,凭自己的能力赚钱,这并不是一种错误。医务人员都是高端人才,他们的辛劳理应赚大钱。   和欧美医生相比,中国的医务人员工作量大,赚得钱却太少了。   但是,中国特殊的国情,又不允许医疗系统全面市场化商业化,以至于医务人员觉得自己活多钱少爆肝受辱太过委屈,患者又觉得医务人员是为人民币服务,自己排几小时长队只看了几分钟就被打发了,不受重视。   话扯远了。   自打王宇辰认识方宁兰以来,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她确实是个纯朴的人,每次蒋阿婆付她工资,她都会脸红,吃吃地道谢个不停,倒像自己拿了什么不该拿的钱一般。   王宇辰最看中的就是方宁兰的这份纯朴,当然,她的自强也是令他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在如今浮躁的风气下,方宁兰依然花了大量时间钻研业务,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要不然的话,就凭方宁兰现在的业务能力,都能在第二医院做出一番非同小可的业绩来。在另一个时空,方宁兰可是凭自己名符其实的能力成为全国响铛铛的呼吸科专家。   王宇辰所谋者甚大,请方宁兰当自己家的家庭医生只是他接近方宁兰,和她交好的由头,如果有可能,方宁兰今后在他的大计中将起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   王宇辰又和方宁兰聊了一会儿,用他重生的假先知能力,暗示方宁兰今后可以重点研究肺部重疾。   方宁兰知道王宇辰有气管炎的遗传病,虽然他一直努力锻炼,营养方面也很注意,并没有经常性发作,但这毛病无法根治,谁也不知道何时就会犯。   王宇辰显然是希望自己今后学医有成,能帮助他治疗气管炎。这倒没什么,毕竟王宇辰是自己的资助人,有点私人的小心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要知道如今政府部门号召人们学雷锋,已经被大家当傻子看了。   王宇辰送走方宁兰后,章菲菲匆匆而入:“辰辰,你找我有事?”   王宇辰笑道:“菲菲姐,我给你从香江带来了好东西。”   章菲菲笑道:“我又不是璐璐,还馋你从香江带来的好吃的好玩的,哎呀,这是什么呀?这是时装设计稿!”   王宇辰递给章菲菲的是一本厚厚的印刷精美抽时装设计稿。   他正色道:“菲菲姐,我在香江找了一家时装设计公司,嗯,对方的规模不大,但是设计倒是颇有灵性,将东方元素和最新的西方时装潮流进行了完美的结合。”   “咱们的雅格尔公司不可能永远靠抄袭外国的时装杂志混日子,必须有自己独家的风格,要不然的话,很快会被市场淘汰的。”   章菲菲正色道:“辰辰,我正要和你谈这事儿呢。其实从今年上半年开始,甬城就冒出好几家新的服装公司,他们卖的衣服和我们的大同小异。”   “我暗中调查,发现他们和我们一样,从境外购买时装杂志,或者直接买来最新款式的时装进行模仿。”   “最近咱们几家专卖店的生意,没有我预期的好呢。只是我看你忙得很,就没拿这事来烦你。唉,总是我没用,连卖个衣服也卖不好。” 第158章 我的征途是大海   王宇辰笑道:“菲菲姐,你都把青春服装厂整个儿吞并了,咱们雅格尔的生意做到了天南地北,就这,你还不满意啊。”   “那几家新公司的情况我也了解,他们的做工、料子,都没有我们的好。就算大家都是山寨,咱们的是高仿,他们压根儿就是地摊货。根本没得比。”   “说句实在话。在那些公司买衣服的人,原本也不是我们的目标客户。无所谓流失不流失。”   章菲菲心情大好:“是啊是啊。咱们也有几个VIP客户偷偷跑到那几家公司买时装,可买回来后就后悔了。那些时装便宜是便宜,可穿在身上根本没法看,跟酒店里的迎宾小姐一个样。”   王宇辰拍了拍设计稿:“请专业的设计公司,需要不少钱。但这钱花得值!菲菲姐,你瞧着吧,很快国内就会有一批先富起来的人。他们的消费潜力是非常大的,又急切地想让自己与众不同,就看咱们能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了。”   章菲菲重重点头:“辰辰,我明白的。咱们雅格尔卖的其实不是时装,卖的是名声。谁穿雅格尔,谁就有面子。”   王宇辰挤了挤眼睛,悄声道:“这又叫智商税。越是那些图虚名的人,越是愿意花大价钱挨宰。咱们要是卖得便宜了,人家还不乐意!”   “没准将来有一天,咱们雅格尔推出一个条纹编织袋,人家都愿意花一两万元来买。”   章菲菲是见过条纹编织袋的,那种红蓝白相间的大袋子是车间用来装碎布料的,想到有一天,那些有钱的贵妇人挎着一个编织袋故作优雅地逛着街,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宇辰突然问道:“菲菲姐,你想不想出国?”   章菲菲一怔:“出国干啥?”   王宇辰道:“当然是学服装设计啊。你要知道,以后设计远远重于制造和销售,咱们雅格尔不能永远把自己的命门捏在外人手里。一定要有自己的设计团队。菲菲姐你在服装很有天赋,可以试着走走设计这条路。”   章菲菲傻了眼:“我、我只不过是个唱戏的,能当设计师吗?”   王宇辰一挥手:“为什么不行?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咱们雅格尔店里的那些服装,虽然是照抄我带来的外国时装杂志,但其中有不少细节是你修改过的吧?菲菲姐,你在服装上真的很有天赋啊。”   章菲菲欢喜地道:“真的?我还担心你批评我自做主张乱改呢。我只是觉得外国的设计师有些设计太过夸张,不适合咱们国内穿,所以稍稍改动了一点。没想到效果挺好的。”   “我做过一个试验。一个是照着外国原版的服装,一个是我修改后的服装,同样摆在店里的架子上,我修改后的服装比原版的更受欢迎。”   王宇辰笑道:“这就对了嘛。菲菲姐,以后我送你去香江培训,等你外语水平提高了,再去巴黎、纽约这些时尚之都。咱们把雅格尔这个品牌打响全世界。”   走向全球云云,倒并非王宇辰吹牛,在另一个时空,雅格尔凭借自己的实力在全球服装业占了一席之地。   如今在王宇辰的扶持下,雅格尔的实力更胜原时空,那位真正的大佬成了章菲菲手下的副经理,正在全力开拓市场。   章菲菲一听到巴黎,两只大眼睛顿时闪满了小星星,这巴黎可是女人们心中的浪漫之都啊。如果自己能和陈利群一起漫步在香谢丽舍大街了,天啊,光想想自己就陶醉了。   送走沉醉在美梦中的章菲菲,王宇辰也有些感慨,他重生以来,也算是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章菲菲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例。   如果不是王宇辰,她现在依然在草台班子里,成为程方魔爪下的玩物。等到年纪稍长,在戏台上唱不动了,默默地回到农村老家,找个老实的接盘侠嫁了。   等到若干年后,当警察上门调查程方的罪行时,她会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和家庭,拼命地矢口否认当年自己受到的伤害。   一个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可怜女人。   可现在,章菲菲却成了雅格尔的总经理,身穿品牌时装出入高档场所,真正是往来无白丁,打交道的非富既贵,甚至把专卖店开到了京城。   但愿自己拯救的每一个人,都能如章菲菲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   1982年元旦后,王宇辰陪着蒋阿婆来到了大碶船厂。   郑厂长有些意外,因为蒋阿婆基本上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每个月的帐,其他一概不管。   蒋阿婆瞟了眼王宇辰,轻咳一声:“郑厂长啊,咱们厂里的经营情况怎么样?”   郑厂长忙道:“咱们厂里的船坞扩大工程依然还在继续,到了冬天,农闲的人多了起来,有的是干活的劳力。”   “北仑港区的外来船只如今也知道咱们这儿有特大的船坞,但凡有维修清理的活儿,都会自己找上门来。虽然船只数量不多,但咱们收钱却是不二价,而且收的是外币。厂里的利润还是不错的。对了,这方面情况,年底的报表里写得很清楚了。”   蒋阿婆笑道:“辛苦郑厂长了。我一个乡下老婆子,什么都不懂,船厂的事儿全靠你多费心了。”   郑厂长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心里说,蒋阿婆虽然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其实对厂里往来的帐目看得却极紧。   每个月的帐目有点问题,都会被她打回来追查,以前沾船厂小便宜的举动,现在都成了高压线,谁碰谁滚蛋--   船厂如今是私人的了,不再是集体的,被开除的人想闹也没处闹去。   郑厂长哪里知道,王宇辰早就通过陈利群聘请了甬城最好的几个会计,专门审核雅格尔和船厂的帐目,当真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王宇辰也知道自己并非经营型人才,只能玩玩小聪明,几个实体企业必须依靠郑厂长这样的老油条。   而帐目是他唯一能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所以查得格外严,甚至开除了几个贪小钱的家伙,以起到杀鸡敬猴之效。   其实类似的问题,不仅大碶船厂有,雅格尔同样存在。   章菲菲虽然在时装设计、制作上有点天赋,对王宇辰也极信服,但她毕竟只是一个青春少女。   以前在草台班子,后来在小百花越剧团,她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演员,唱唱跳跳就够了。   如今却要执掌一个规模越来越大,分店都开到京城的大公司--章菲菲心实在太贪了点,扩张速度过快了--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其实王宇辰是不赞成章菲菲这样快就把分店开到上海、京城等地的,所谓臂长莫及,管理难度太大了。   但是看着章菲菲热切的大眼睛,王宇辰又不好拒绝,只能硬性要求所有的分店都要把店面房买下来。   王宇辰的这个要求,让章菲菲颇为不解,这店面房一般而言都是租的,租房和买房只有一字之差,可投入的成本就大多了。   有这钱胡乱糟蹋,还不如多开几家分店呢。   但王宇辰却一力坚持,甚至板起了脸。章菲菲无奈答应了,幸好雅格尔如今不缺流动资金。   章菲菲哪里知道,王宇辰购店面房之举是为了止损呢。   这房价以后会涨到天上去,就算章菲菲把所有的分店都经营得倒闭了,把这些黄金铺面一卖,没准赚得钱倒比开专卖店还多。   当然,这得赶在淘宝和拼多多横空出世前,电商兴起后,一铺旺三代这句老话可算是废了。   雅格尔公司里的个别人欺章菲菲年少不懂事,暗中贪了不少钱。王宇辰安排的会计在第一时间里就把这个内贼揪了出来。   王宇辰告诉章菲菲后,她脸都气白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员工家里有四个孩子,丈夫腿有病,干不得重活,全靠她在雅格尔赚的钱养活全家。   但王宇辰却毫不手软,立刻以公司的名义报了警。警方一听是涉及外资公司的案件,哪里敢轻慢?   更不要说是人都知道雅格尔的后台是陈区长。   那名员工立刻就进了拘留所,不日就将开庭。已经有风声传出来,对这起破坏外商投资环境的案件,市领导非常重视,已经要求重判快判。   王宇辰重生后,以拯救世人为己任,愿意为此花大量的钱财,甚至以身犯险。   但是他不是圣母白莲花,无论是谁犯了错,都要付出代价。你弱你穷,并不代表你有理。   正因为王宇辰在幕后严格控制着财务这条线,如郑厂长这样的老油子,才在船厂服服贴贴的,他只要好好做事,赚的工资都是以前的好几倍,又何苦为了一点小钱脏了自己的手。   这时,蒋阿婆递给郑厂长一份材料:“老郑,我最近请一个专家弄了个船厂发展的规划,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郑厂长接过材料瞟了一眼,呦,这手字写得可真是不错,漂亮大气,也不知道蒋阿婆从哪里请来的高人。   他再细细看了文中的内容,越看眉头越紧锁起来,看到后来,实在忍不住,都没看完,就把材料往桌子上啪的一扔,大声嚷嚷道:   “蒋总,这份材料是谁给你弄的?这根本就是乱来嘛!”   蒋阿婆瞟了眼坐在旁边沙发上嗑花生的王宇辰,依然温和地笑着:“老郑啊,这材料有什么不对吗?”   郑厂长气哼哼地道:“这份所谓的远景规划,想让咱们船厂到外面招优秀的人才,准备自建大马力钢质渔轮。这根本就是胡闹!”   “没错,咱们船厂现在效益不错,工资比市里几家国营、集体的船厂都要高,凭着我这张老脸,拉一批总工来不成问题。可是你老人家知不知道,这造大船,国家是有指标的,不是你想造就能造的!”   “好,就算你有本事弄来造船指标。那咱们造出的船卖给谁?”   郑厂长粗短的手指重重戮着材料:“瞧瞧这材料里的要求--大马力钢质渔轮要求有远洋能力,最远可行驶到南海捕捞。胡闹胡闹!甬城的渔民都是在近海捕捞的,最远也就是跑到东海。跑南海去干嘛?”   “从甬城象山码头跑到南海,光柴油费少说也要几十万!”   “好好好,就算咱们真的造出了这样的大马力钢质渔轮。这船卖价少说也要三四百万!是三四百万不是三四万!这样贵的渔船,哪个渔业大队买得起?卖了他们亲娘老子也买不起!”   王宇辰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悠闲地嗑着花生,这花生是当地的农民种在靠海的沙地里的,不是炒的,而是用咸水煮的,味道特别鲜嫩。   他看着郑厂长急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和蒋阿婆争执着,却知道,他内心实在是为船厂好。   郑厂长指出的材料中的问题,桩桩件件都切中实际,绝非危言耸听。可问题是,他没有王宇辰重生的记忆。   郑厂长万万没想到,甬城远洋捕捞业很快就将迎来一个井喷期!   自古以来,干渔民这个行当,都是胆子极大的。   大海里波涛无情,每次出海都有可能有去无回。   甬城的渔民出海前,要在船头祭猪头拜妈祖,不允许女人上船,还有其他种种忌讳。   就是因为出海后的意外太多。   可是为了糊口,为了赚钱,依然要拿命来搏。只要打回鱼来,那就发财了!   没有泼天大的胆子,根本当不了渔民。   渔民又是最无视官府权威的一批人。他们长年在海上漂泊,那大海里可没什么警察、官员,靠的就是谁拳头大。   在大海上,就是杀了个把人,扔海里说淹死了也是死无对证。   说难听点,有些渔民真是没有法制观念,胆大妄为得很。   这一现象,从古至今都不同程度存在。放在解放前,象山有些渔民就是海盗。象山檀头山岛至今还留存清朝大海盗蔡千建造的海盗窝--大王宫遗址。   正是因为甬城的渔民胆子比天还大,所以他们根本不把政府部门有关造船许可证放在眼里,自行建起了许多大马力钢质渔轮造船厂。   至于渔民买船的钱,都是民间凑份子凑起来的,一般情况下,10到20户家庭凑三、四百万买一条船,每户家庭都把亲戚朋友的钱借遍了。一旦还不上,逼债的真能把渔民全家逼得跳海。   可即使如此,依然有很多渔民红着眼买船。   无利不起早,因为大马力钢质渔轮能赚钱,赚大钱!   每一条大船就是一只聚宝盆,开到东海,一网撒下去,就是黄灿灿的大黄鱼,银闪闪的带鱼、鲳鱼。   出一趟海,刨去柴油费、冰块费,能赚一二百万!四五年功夫,就能把外债还清,然后就是纯利了。   80年代末90年代初,要在大街上辨认甬城的渔民很简单,就看他们脖子上的金项链粗不粗,那种戴着狗链子一样金项链的黑糙汉子,十个有九个是渔民。   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曾经跑到甬城最大的海港码头石浦玩,晚上在舞厅搭讪小姑娘,结果人家看了他一眼空荡荡的脖子,理也不理。   原来在舞厅里泡马子的渔民脖子上的金项链沉得能压死人,没带金项链的,就是穷光蛋,哪个女仔愿意在穷光蛋身上白费时间。   正因此故,在极短的时间内,甬城渔民就拥有上千对大马力钢质渔轮--两艘船为一对,因为出渔捕捞以一对船为组,两条船尾后张开巨网一网能打上几吨的海鱼。   至于什么许可证,连当地管理部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趣的是,甬城的大马力钢质渔轮还差点立下大功。   台海危机爆发时,部队厉兵秣马准备一举收复宝岛,但不得不承认当年我军装备实在是落后,为了压制蛙兵的滩头火力,连坦克、火箭炮都上了登陆舰,用这种土蹩的办法给陆军提供支持。   当时令总装部最头痛的就是没有足够的运力把大部队运到岛上去。海军装备的登陆舰就只有那么几条,运装甲部队都不够,不要说大部队了。   这时有人提议,可以征用甬城的渔船。   总装的人半信半疑来到甬城考察,结果一到石浦码头就看呆了--数千条的大马力钢质渔船啊!这样多的船,完全能满足大军渡海的需要!   可问题是,在相关部门的登记册上,压根儿就没这些渔船的许可证啊。全他娘的是黑户黑船。   甬城的渔民渔船到了21世纪还经常会给国家捅漏子,因为东海的鱼都被捕光,他们仗着自己的船马力大,跑到南海捕渔。   南海那些猴子国的渔民只有一些小木船,如何抢得过甬城渔民的钢船,一发生纠纷,总是吃亏,于是经常向我们抗议。   每当电视上播放类似的渔业纠缠,不用说了,十有八成又是甬城的渔民跑去欺负人了。   甬城的渔民牛逼到什么程度?他们自行集资上千万,建造了一条冷冻船,专门跟在远航的渔轮后面,渔轮铺上鱼来,还活蹦乱跳的呢,立刻收购进冰库,然后拉回甬城码头,送到各大酒店的餐桌。 第159章 远大理想和低俗人生   有了冷冻船,甬城的渔船因此可以长驻在外海捕捞,用不着匆匆往返。   所以甬城市民的嘴被各种海新养刁了,觉得除了甬城,其他地方的海新都不够新鲜,不够地道。   远洋捕捞业,是个极其巨大的市场,是个有着极长远未来的市场,王宇辰想借助大碶船厂预先布局,从这个市场上咬下一大块蛋糕来。   技术力量是不成问题的,在另一个时空一些乡镇小厂都能造大马力钢质渔轮,大碶船厂既然能帮助外轮开展修理业务,没道理接不了这样的活。   更重要的是,王宇辰还要助国家一臂之力。为了那地图上短短的9条线--南海九段线!   南海对中国有多重要,王宇辰无需多言了。在未来,美国佬为了压制中国的崛起,甚至将双航母舰队开到了南海,而中国也相应派出了三大舰队上百艘军舰劈波斩浪,针锋相对。   甚至还祭出了种岛神器这大自然鬼斧神功。   但是,想要控制南海不能仅仅依靠军事手段,依靠“自古以来”,同样还要辅助于政治、经济手段。其中,经济手段就包括我国渔民在南海的捕捞活动。   如果南海上只有他国的小渔船,没有中国的大马力钢质渔轮,就会引来他国的质疑--南海上都看不到中国的渔民,那凭什么说,南海是中国的?   王宇辰决心凭自己一己之力,让甬城的渔民到南海打渔的时间提早一点,规模扩大一点,甚至如果能在南海小岛上搭个高脚屋,建立一个小型的渔业补给仓库,那就更好了。   别看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这就是所谓的实际控制!这对今后我们深根南海,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如今南海周边国家还很弱小,更没有意识到南海丰富的油气和渔业资源的重要性,王宇辰悄悄布局,到了关健时刻,就是一枚致关重要的砝码。   造大船,出远洋!   王宇辰心里自有计较,他轻轻咳嗽一声,冲着闻声扭过头来的蒋阿婆点了点头。   蒋阿婆对郑厂长笑道:“老郑,我们也不是立刻就造大马力钢质渔轮,总得先让技术人员从小船着手,先练练手,再一步一步造大船。至于渔民能否买得起船--你刚才没看最后一页,上面有解决方案。”   郑厂长皱眉,不耐烦地捡起了那份材料,一看,却见材料最后一页是关于向渔民提供民间借贷的。   其实民间借贷在甬城民间一直存在,俗称“行会”,又叫“老鼠会”。是民间普遍存在的老百姓互助的一种常见手段,以解一时危难。   只不过有些人拿了钱乱花,吃喝嫖赌,还不上钱,把这行会的名头给弄坏了。   郑厂长倒吸了口冷气,却是材料中表明,大碶船厂将拿出1000万资金用于渔民贷款,利息只要一分。   这可是难得的低利息了,行会的利息通常要三到四成,甚至五成,而且是先扣利息,再给本金。也就是说,10元钱还没到手里,已经扣了5元利息了。   郑厂长立刻明白过来,这1000万名义上是大碶船厂出的,其实真正的出资人是蒋阿婆,不对,是她背后的香港资金。   果然,背靠着香江大老板,出手就是不一样啊。   蒋阿婆和气地道:“郑厂长,你看有了这笔钱,这大马力钢质渔轮可以造了吗?”   郑厂长挠了挠头:“船用柴油发动机有点麻烦,得想办法外购,不过我有几个朋友,只要钱给得够,就能弄到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得一步一步来,先造小船,等我们的技术人员造船工人有了足够的经验,再造大船。”   蒋阿婆笑道:“好,就按照郑厂长你说的办。对了,关于许可证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找有关部门打招呼的。再怎么说,人家渔民也是要吃饭的,总得给人家一条活路嘛。”   郑船厂放下心结后,再回头细看这份材料,却是越看越欢喜。   说实在的,身为船厂之长,谁不想造真正的大船?   大碶船厂虽然拥有一个天然的垄断利器--超大型船坞,光靠给外来船只修修补补、刮铲船底的贝壳藤壶,就能赚大钱--但是厂子和人一样,总得有点远见,有点理想。   造大船,造能航行到大洋,在大风大浪里搏击的大船,这才是一个船厂厂长真正该干的事!   以前,大碶船厂只是个乡镇集体小厂,困于技术力量不足、资金薄弱以及市场需求不足,郑厂长整天愁得是如何借到钱给员工发工资,哪里还能有什么理想?   理想又不能当饭吃。   可是自打船厂被承包后,守着超大型船坞,船厂不仅生存下来,还有了一定的赢利。   郑厂长的心思也渐渐活泛起来。船厂船厂,造船才是正经活儿啊,难道真想一辈子挖船坞里的泥巴?   可没想到,蒋阿婆今天带来的这份材料,重新让郑厂长早已经变成灰烬的心,热起来,红起来,燃烧起来。   郑厂长腾一声站起身来:“镇海船厂的老黄总工程师曾经参与过我国第一艘万吨轮的设计,虽然他如今年龄大了,快要退休了,可是要能把他挖过来,就能带出一帮优秀的青年技术人才来。”   蒋阿婆眼睛一亮:“哎呀,这样的能人咱们船厂以前为什么不引进呢?”   郑厂长苦笑道:“我以前试探过,可人家黄总工说,到咱们大碶来难道天天只是给船坞挖淤泥?这种活一个刚出校门的小技工都能干,给他再多钱,他也懒得来。丢不起这脸。”   “可现在不一样了。咱们厂要造大船了,他的那些经验全都用得上!你瞧着吧,我只要一张嘴,黄总工肯定愿意来。他在镇海船厂,也只能造几条近海的小船。真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请他到大碶船厂造远洋渔轮,让其得偿所愿,他非乐得多喝几杯番薯烧不可。”   番薯烧是本地产的土制烧酒,劲道大,是渔民的最爱。出海时,除了清水,专门要带不少番薯烧。船上易得风湿,饮酒有利筋骨。   蒋阿婆将王宇辰一手撰写的计划书交给郑厂长后,便准备返回甬城,王宇辰特意跑到船坞处看了看。   船坞处无数临时雇佣来的农民正干得热火朝天,因为缺少大型机械,清淤挖方只能全凭人扛肩挑,农民工们个个滚得泥猴似的。   天气已冷,虽然穿着连体的皮衣皮裤,可泡在半身深的海水里,能冻得人直哆嗦。   但农民工们的心头却是火热的,在这里忙碌一天,赚的工钱能顶得上自己在家里的田头干一个月。   每当自己回家,将粘着泥浆的钞票大大咧咧地扔给婆娘时,婆娘点着钞票发亮的眼睛,顿时让一身的疲惫都消去了。   咱们农民,可不就是凭体力挣饭钱的?   听说大碶船厂还要扩建三个船坞,虽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船厂要这样大这样多的船坞作啥,但自己却能赚不少钱,总是好事。   整个大碶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靠着船厂吃饭,最可笑的是桥头阿三,他逢人就嘟囔,这船厂原本应该是他承包的,却硬生生被外来人给抢了。   这可真是笑话了,别的不说,这船厂真落到桥头阿三手里,他能给乡亲们开出这样高的工钱?桥头阿三一根香烟都恨不得多贪你一分钱呢,小气鬼。   王宇辰眺望着远方混浊的海水,甬城近海的海水不是碧蓝的,而是充满了从甬江奔流而下的大量泥沙,并不适合旅游赏景,但是,却极宜发展养殖业。   今后,这里的蚶子等小海鲜养殖是极有名极美味的,是当地的支柱特色经济。   只不过,和另一个时空相比,今后大碶又多了一项经济特色--造船业。   自己改变了大碶船厂未来的发展之路。   桥头阿三并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他在另一个时空捡漏承包了大碶船厂后,就抱着大型船坞混日子,并没有提升船厂自身的技术能力,因为仅仅靠着这天然的垄断地位,就足以让他快活一生了。   他更多的精力都用在泡女人身上。   真正是扶不起的阿斗。   这也是那个时代先富起来的一代人的通病--小富既安。   他们的眼光不足以让他们看到今后中国的巨大的发展--好吧,其实当时绝大多数人包括顶层大佬在内,也想不到今后中国发展会那样迅猛--所以赚了点钱后,就开始享受人生,不图进取。   但王宇辰是知道后世的,他想做的事很多很多,布局大碶船厂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项目。   能不能成功,王宇辰自己也不知道。   他如今虽然有点钱,但手底下并没有足够的人才,郑厂长之流都是上不得台盘的小人物,实在是矮子堆里拔将军,才让他坐到这个高位上。   王宇辰倒是知道那些后世的风云人物,可一来,这些人目前自己还没有开创事业,二来王宇辰年纪实在太小,就算带着钱上门谈合作,都得被人当神经病扫地出门。   极有可能,王宇辰砸在船厂上的这些钱全都白费了。   从投资收益而言,船厂这种重机械项目是最不讨好的,投资周期长,成本高,收益却一时还看不到。   王宇辰还不如跑到如今的上沪浦东弄块地皮,未来的增值潜力还大大超过船厂呢。   但王宇辰总想做些什么,为这个国家为这里的人民多做些实事。   事在人为吧。   过了元旦后,甬城的天气就一日冷过一日。   这种冷是湿冷,虽然不曾下雪,风也不大,但脚趾头却冷得缩了起来。   王宇辰天天抱着个热水瓶依然喊冷。向阳院偏院的房子看着精致,其实太过老旧,那寒风都从窗缝门缝里直往里钻。   这时,外公却传来一个好消息--甬江畔的怡院终于完工了。   王宇辰一个蹦高,拖着蒋阿婆的手,讨了三轮车就匆匆来到了怡院。   施工队已经撤出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们甚至还清除了花园里的杂草。因为是冬季,暖棚也没有大面积推广,所以买不到花草装点,花园里除了那大树,一眼看过去空荡荡的。   外公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等候,见王宇辰和蒋阿婆匆匆而入,甩过来一串钥匙:“自己去看吧。这几天验收,可没把我累死。那些王八蛋,粗心大意丢三拉四的毛病就没改过。要不是我下死眼盯着,他们不定还能捅出多大漏子来呢。”   王宇辰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一项工程,越是到了末尾,越容易出差错,工人都急着收工回家,少不了捣浆糊。   尤其是隐蔽工程,一旦出错,后期想改却是千难万难。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搞什么装修验收的家伙。你早干嘛去了,等完工了再验收,黄花菜都凉了!   为了一根水管,电线,难道你还能砸了瓷砖,扒了墙纸?   尽他娘的玩花活。   工程就要全程监督,现场整改。   也只有身为房管局领导的外公,才能镇住这些老油条。   王宇辰再三谢过外公,拉着蒋阿婆的手,象只撒欢的小狗一样向三幢别墅中最中心的那幢跑去。   那正是怡园原本的楼房,只不过,原本那些乱搭建已经统统清除,露出了中西结合的优雅原貌。   青磨石外地面,大理石地砖,洁白的卫厨,这时还没有专用的厨房台面,但是巧手的泥瓦工给厨房整了块水磨石面板,干净整洁大方。   甬城地区相对较先进,1978年就开始用煤气炉了,新厨房里用的自然也是煤气炉煤气瓶,但因为考虑到每户人家的煤气定额有限,依然留有煤饼炉,甚至还有一眼大柴灶。   对这不伦不类不中不西的布局,王宇辰也只得接受现实--要是烧饭烧到一半煤气瓶空了,不用柴灶,难道还要吃夹生饭吗?   脱排什么也是没有的,但可以装大功率排气扇,除了外观不好看,噪声大一点,交际效用却是差不多。   微波炉、烤箱、洗碗机统统不存在,但留了相应位置,方便今后改装。   王宇辰最满意的是厨柜,真正的红橡实木,完全是手工制作,比后世的防火板不知好看多少。   拉着奶奶的手进了卫生间,王宇辰眼睛又是一亮--地面和墙壁都是点红的大理石!   这大理石是甬城梅山采来的,梅山是宋朝时的采石场,所出的点红大理石如同梅花绽开在雪地里。   在另一个时空,这些高档石材都是出口的,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   抽水马桶、铸铁浴缸、大理石洗手台盆,唯一不足的是淋浴房隔断用的不是钢化防爆玻璃--这玩意儿如今还没问世呢--只能用一块塑料浴帘挡水。   但王宇辰已经很满意了,这样的卫生间每层有两个,都是干湿分离的设计。   每个卧室都有近30来平方的面积,但并不显得空荡,因为实木地板、宁式家具和手工真皮沙发让卧室看上去无比温馨。   王宇辰脱下鞋爬上2米的大床跳了跳,新做的棕绷床弹性实足,可比什么席梦思舒服多了。   王宇辰突然一拍脑门,电梯,自己把电梯忘了。   他跑到走廊里细细一找,找到了一扇设计巧妙的对拉式门,将门打开,里面就是电梯的格子状栅栏。   栅栏是手动的。   王宇辰打开栅栏,走进铺装了实木的电梯,按下了上行的按扭,顶层的卷扬机呜呜转起来,声音有些响,但还能忍受。   电梯的速度并不快,但非常平稳,虽然内部的装饰不如后世的新潮,但胜在牢靠稳定。   王宇辰坐着电梯,把四层别墅转了个遍--超大书房、健身房、小型室内泳池、干湿桑拿房、酒窖、私人影院(里面放的是35毫米胶片放映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啊。   俗了俗了,低级趣味了。自己实在不算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   自己愿意利用重生为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但也同样有着七情六欲,贪图享受。   在另一个时空,国家没有自己这只小蝴蝶也发展得挺好。   王宇辰也并不认为,依靠自己那些透露先机的信息,国家就能一举登顶霸主之位,成就网民笑称的“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的梦想。   大势是不可能靠小聪明改变的,自己只是察漏补缺而已。   王宇辰突然觉得有些热,忍不住敞开了小棉袄,心中突然一动,伸出手摸了下墙角的铸铁暖气片,呵,是热的!暖气已经打开了。   地下室有个锅炉房,一台小型锅炉烧得整旺,墙角里堆着一堆煤块。在没有燃气壁挂炉之前,三幢别墅的暖气片全靠这样的锅炉供暖。   只不过,这锅炉的使用和维护可比壁挂炉复杂得多了,幸好王宇辰通过外公请了一个司炉工帮忙,他定期会来照看锅炉,而王宇辰只要付些钱就够了。   王宇辰满意极了,另外两幢别墅除了体型稍小一点,和主体别墅装修差不多,只是供朱明和王建设住的别墅多了个儿童娱乐室,那是给王璐璐准备的。 第160章 庄生化蝶   王宇辰连蹦带跳回到院子里,拉着外公的手欢笑道:“外公,没有你我可住不上这样的好房子。”   外公也很得意,他拍了拍王宇辰的脑袋瓜:“你这孩子稀奇古怪的要求实在太多,有些建材和设备我还得到外地去调运,可贴了不少老脸。不过这装修好了一看,呵,还真是不错。”   “别说和向阳院的老房子比,就是市政府用来招待外宾的新芝宾馆,除了面积比咱们大,内部装修还没我们好呢。”   王宇辰瞟了眼院子一角的网球场和篮球场,迫不及待地道:“外公,你和外婆赶紧搬进来吧。我叫爸爸妈妈也搬来。正好一起在新家过年。”   外公有些迟疑:“我是国家干部,住这样的院子实在有些过了。”   王宇辰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这院子是我的,我愿意让谁住就让谁住。外公,你为国家做得贡献够多的了,也不指望继续升官。如今是该好好享受享受了。别的不说,这新别墅里有暖气片,你和外婆搬进来住,身上的旧伤就不会酸痛了。”   外公和外婆身上都有战争留下的伤痛,一至阴雨天下雪天就会酸痛无比。   外公听到王宇辰提到自己和老伴身上的旧伤,不由心动起来,的确,这旧伤复发实在是难受得很。   他和老伴年纪也大了,每次发作以前还能硬熬,现在却是越来越难以承受。   外公清咳了一声:“要不,今年这年就先在怡园过?等过了元宵再看是不是搬回向阳院?”   王宇辰心说,等外公外婆搬进怡园,享受过了那种舒服的日子,哪里还肯回去住向阳院的木板房?   他笑道:“好啊好啊,反正这里家具齐全,带几件随身衣服就能过来住了。走,咱们叫外婆去。外婆和奶奶还能经常聊天解闷呢。”   当晚,王宇辰又跑到朱明和王建设家,劝他们带着妹妹璐璐也住到怡园去。   朱明和王建设经不住儿子的劝,来到怡园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此前早就听说外公在帮王宇辰整修一套老房子,可原本以为是那种跑冒滴漏的旧瓦房。   可谁成想,居然是一个大院子!里面耸立着三幢独立的小别墅,还有游泳池、网球场和车库--你说王宇辰这孩子要这样大的车库干啥?都能停五六辆车了!   整个自行车棚还实用,难道这孩子还想着自己买车吗?   开什么玩笑!私家车是人家西方发达国家才有的事物,咱们中国就是再发展上一百年,老百姓也不可能开上私家车。   不过等等,这次辰辰去香江,听说又赌球了,再次赢不少钱回来,没准,这孩子真有钱买车了。   不行不行!再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啊!把买车的钱存银行里,能吃不少利息呢。   朱明正想揪住王宇辰好好聊聊关于勤俭持家的道理,谁成想王宇辰已经抱着璐璐跑进了别墅里:“妹妹,这儿有个娱乐室,里面的这些娃娃和玩具都是你的,你想不想骑这个木制的摇摇马?”   王璐璐骑在小木马上,王宇辰帮她摇着马,她抱着马脖子咧着缺牙的小嘴咯咯直笑。   朱明和王建筑打量着比他们住的宿舍还大的娱乐室,以及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种玩具--里面居然还有室内滑梯和秋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得了,就算自己说什么,王宇辰这孩子也根本听不进去吧。   谁也不知道这孩子如今究竟有多少钱。   朱明和王建设私下猜测,以王宇辰别于常人的聪慧,肯定在香江存了很多钱,远远多过他带回甬城的钱。那是自然的,财不露白,狡兔三窟嘛。   别的不说,光雅格尔公司专卖店里挨挨挤挤的人流,就都是给儿子送钱来的。   王建设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还是有些过了,太招人眼了。”   朱明悄悄抚摸了一下暖气片:“有暖气真是舒服啊,以前我去过京城,钻在有暖气片的房间里就不想出门。我在咱们那宿舍的书房里写文章,就算戴着无指手套,手也冻得僵直了。”   王建设有些心痛,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对朱明道:“那宿舍是单位分给我的,要不,我依然住宿舍,你带着女儿搬过来住?你爸爸妈妈也住在这儿,正好一家团圆。”   朱明白了王建设一眼:“说什么呢?你这是想让咱们俩两地分居吗?”   王建设一阵尴尬,他和朱明正值壮年,仕途顺利,前程一片光明,正是意气奋发之时,连带着夫妻生活也如蜜里调油一般,让他两地分居,那可不是得活生生熬死他?   王建设再次打量了一眼美伦美奂,只有在小说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豪宅,一咬牙:“管他娘的人家怎么说,我自己没本事让老婆女儿住大房子倒也算了,难道儿子的孝敬也不能受?住!明天,不,今晚上就搬过来住!”   陪着璐璐玩的王宇辰一直支着耳朵,听到父母已经自解了心结,笑道:“说什么搬不搬的,这别墅里什么都有,连璐璐的尿布我都给她准备好了。等会儿吃过晚饭后,直接就住下吧。”   这一夜,怡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外面寒风呼啸,但暖气片却烘得室内温暖如春,大家在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后,脱下了厚重的棉被,穿着轻薄的衣衫,畅饮进口的红酒和茅台,大快朵颐。   王建设端着酒杯,几次想和儿子王宇辰说几句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他总觉得这一切如同在梦中一般,有时候,他偶尔做梦,梦到自己和妻子来到甬城后,寄住在丈人丈母篱下,经常受到嘲讽,甚至大打出手。   因受了气,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毅然离开了向阳院,借住在朋友家中,颠沛流离。偏偏王宇辰又不争气,读书不认真,经常被老师告状,妻子每次到学校都被老师批评得如同孙子似的,回到家里委屈流泪。   自己一怒之下,举起扫把痛打了王宇辰一顿,不小心扫把柄扫到躲闪的儿子鼻子上,王宇辰鼻血长流--   看到王宇辰被鼻血糊了半边的脸,听到他长声痛呼,王建设忽然惊醒,这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噩梦,而现实却是王宇辰是个天纵奇才,连自己这个父亲都要沾他的光。   王建设哪里知道,他梦到的却是另一个时空的现实,而如今的一切,都是王宇辰重生后开金手指赢得的--也许两个时空有奇妙的量子效应,以至于另一个时空的现实折射入王建设的梦中。   究竟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却是庄生化蝶了。   王建设一口喝干杯中的美酒,醉了醉了,真的醉了。   酒宴过后,三户人家各回自己的别墅休息,王宇辰一人来到了室内游泳池边,伸手试了试水温,却是温的。   他见四下无人,干脆脱光了衣服,扑通一下跳入池水里,缓缓游动起来。   温暖的池水如同母亲的怀抱,无边无际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想永远躺在她的怀里。   王宇辰看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花在夜空中飞舞,一片一片飘飞到落地玻璃窗上。   甬江的对面,就是老外滩,那儿将来会建起甬城最“豪”的私家园林别墅,周星驰在甬城拍《长江七号》时,看到甬江的美景,也出手买了一套。   但现在,自己怡园独占三江口美景,这样的大院子,以后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这就是重生者的福利啊。   不过,自己合该拥有如今的生活。自己并非无欲无求的圣人,有所理想,有所追求,愿意付出,但也同样渴求回报。   以自己为国家为百姓做出的无人知晓的贡献,享受这些物质生活,是完全理所当然的。   很快,没过几天,自己又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京城,这份大礼将在今后的岁月里,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相比之下,自己如今的这些享受实在是轻的了。国家理应给自己一个一吨重的大奖章才是。   王宇辰突然轻笑起来,一个猛子扎入池水里,如同一条鱼儿一样欢快地游动起来。 第161章 背叛和犯罪   这是1982年元旦后的第一场雪,雪很大,山川盖上了厚厚的棉被,洁白,肃穆。   林千军站在飘飞的大雪中,不知站了多久,一直到他的肩膀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抬起手,向着那一排排整齐的墓碑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他喃喃低语着:“兄弟们,我没能和你们一起在南疆并肩奋战,只能在这里给你们备一份薄酒了。”   林千军打开一早准备好的香烟,在几个大院发小的墓前一一点燃,又用牙齿拧开一瓶茅台的盖子,淋在每一座墓碑上。   他注视着墓碑照片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眼眶泛红。这些从小和他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嬉闹甚至斗殴的孩子们,在长大成人后,为了国家冲上了战场,战斗直至牺牲!   打仗,是要死人的啊!   虽然林千军在接到蝴蝶大师的来信后,通过发小罗涟浩将相关的分析交给了有关领导,但是这并不意味我方就能轻松取胜。   依然有很多很多年轻的战士献出了他们的生命,这其中,就有林千军好几位从小长大的朋友。   牺牲的战士大多安息在南疆的麻栗坡,依然守护着他们曾经洒过热血的土地,但也有少部分应家属的请求,葬在了籍贯所在地,以方便亲人祭扫。   今日,林千军就是来给战友们扫墓的。   林千军轻轻拂去战友们墓碑上的雪花,轻柔地似乎动作稍一重,就会打扰到他们的沉眠一样。   他拍了拍手上的雪花,转过身:“浩子,你也来敬杯酒吧。”   浩子,罗涟浩坐在一把轮椅上,他左腿的裤管在寒风的吹拂下空荡荡的,原本英俊的面容被数道狰狞的疤痕破坏得丑陋不堪,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闪闪发亮。   林千军想上前帮罗涟浩推轮椅,罗涟浩伸出有些佝偻却有力的手,抢先一步握住了轮子边缘的握圈,轻轻一用力,就转着轮椅来到了墓前。   林千军有些尴尬,缩回了落空的手,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发小,虽然在南疆挨了一枚地雷,永远失去了左腿,但他的心里却从来没有服过输,依然将自己视为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处处需要他人帮助、怜悯的废人。   罗涟浩给战友们敬过烟酒,勉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单腿而立,向着沉默的墓碑敬了一个礼,寒风吹得他左腿的裤管啪啪直响。   林千军默默站在罗涟浩身后,他有些疑惑,因为,今天的这场祭典是罗涟浩突然提出的。这非节非年的,又不是清明节,浩子为何突然前来祭典?   罗涟浩自从在南疆身负重伤后,一直在京城最好的医院治疗和康复,林千军曾经数次前往医院探望,可不知为何,罗浩子却找种种借口避而不见,直到今天,他突然打来电话--   就在这时,背对着林千军的罗涟浩突然开口道:“林子,你如今有出息了。”   林千军一怔,嘿嘿干笑了几声:“还行啊。唉,如果浩子你这次没受伤,依然能留在部队上,你现在的官可就比我大多了,就凭你立下的那些功劳--”   罗涟浩打断了林千军的话:“林子,小时候,你在大院里并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就连打群架也都缩在我后面。到了部队里,你也没什么大出息,整日里就知道混日子,那体能连普通战士都比不上。”   林千军冷不丁闹了个大红脸,他万万没想到罗涟浩突然在此时揭他的老底。   他苦笑着道:“那时候我年纪轻,不懂事。再说,那十年,整个国家都乱得很,混日子的又不止我一个。”   罗涟浩依然没有转身:“你爸爸妈妈实在看不下去,好不容易请了托,让你调入部委里,原本以为能让你从此吃上安稳饭,可没想到你小子在部委依然是混吃等死,眼看着就要被部委打发回原部队--”   林千军脸色有些发僵,罗涟浩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虽然都是事实,可用得着这样揭兄弟的短吗?   罗涟浩话峰一转:“可是突然间,咱们大院里的最没用的小林子开窍了,连破几个大案不说,甚至揪出部队里的一个叛徒,啜啜,厉害,太厉害了。奇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大神探呢?”   林千军眉头紧皱:“浩子,你什么意思?合着你今天把我叫到这里来,不是来给兄弟们祭典的,是专门来讽刺挖苦我的?我说,哥们,我没得罪过你吧?”   罗涟浩抓着轮椅的圈边,猛地转过身,一双浓眉死死盯着林千军:“你没得罪过我?林千军,你得罪的是所有死在这里的发小!是那些牺牲在南疆战场上的战士!是无数如同我一样受伤致残的军人!你不仅仅是在得罪我们,你是在犯罪!”   罗涟浩的吼声在墓园里回荡,如同黄钟大吕,震得林千军整个身子在风雪中摇晃,仿佛丢了一条腿的不是罗涟浩,而是他林千军。   林千军结结巴巴地道:“浩子,你、你胡说什么?你真是疯了!疯了!”   罗涟浩冷笑一声:“林千军,我可没疯!我既不疯也不傻。我们俩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发小,你肚皮里有多少货色我心里门儿清,就连你的漂亮女朋友,也没我对你更了解。”   “就凭你,怎么可能预先推理分析出南疆战事的种种弊端?甚至还针对性地提出了解决方案?你要是真有这能力,当初在部队里早就脱颖而出了。又何必灰溜溜跑到部委混饭吃?”   林千军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沙哑着嗓子道:“老子开窍了行不行?怎么,你就这样看扁我?”   罗涟浩死死盯着林千军的眼睛,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想请教一下开了窍的林千军林股长,你是如何从还没有发生的战事中,分析出50军某部所属连队会在撤退时闯入敌人的包围圈?又如何判断出连队负责人高某某、黄某某会扔下战士们临战脱逃?”   罗涟浩如同一只受伤的雄狮一样大吼:“他妈的那个时候仗还没打响呢!你林千军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林千军如遭雷击,他站在风雪中,挺拔的身躯情不自禁颤抖着,他几次张开口,却又紧紧闭上。   发现了,罗涟浩依然还是发现了!   是的,当初在那家小吃店里,自己对50军某部所属连队做出的“预言”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罗涟浩身为当事人,只要不是傻瓜,事后肯定会产生疑惑。   但是,罗涟浩又不可能将如此重大的事件隐瞒不报,身为部队子弟,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那面光荣的军旗蒙尘的。   罗涟浩一直紧紧盯着林千军的一举一动,将他面部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他知道,自己猜中了!   罗涟浩受伤致残,一时曾经心如死灰,原本他有着远大的前程,凭着自己的努力以及出身家庭的底子,在部队上一定会有一番不小的成就,更不要说,在南疆战事上立下的大功--   事先在林千军的提点下做出的涉及全军重大战略战术的分析报告,以及在撤退阶段料敌我如神,提前布局,让失去负责人正面临崩溃的50军某部所属连队,从敌人的重重包围中脱困。   身为年轻有为,有实战经历,战功赫赫的青年军官,林千军的前途不可限量,以后挂上将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这一切,都在指挥部河边一颗没有被排除的反步兵地雷的轰鸣中化成了灰烬。   罗涟浩成了一个残废!   罗涟浩的母亲抱着他,号啕大哭,却又安抚唯一的儿子,少了条腿总比丢了命强,他的多少发小兄弟,只剩下一捧骨灰回到亲人身边。   但罗涟浩却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心死了。   他还没有结婚呢,连女人的身子都没有挨过呢。就凭他现在这样子,以后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他的人生,彻底完蛋了。   在日复一日的绝望和消沉中,罗涟浩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谁都不想见,直到--   直到林千军来康复院探望他。   那因为受伤致残而深埋心底的记忆,突然在罗涟浩心中觉醒--林千军,他是如何未卜先知某部被敌人包围的?又如何知道两个连级主管临阵脱逃的?!   其实这个疑问,早在南疆时,罗涟浩身在指挥部听到某部被围时,就已经产生了。只不过那时战况正急,他忙于调动其他部队救援一时顾不上想这些。   可等一切尘埃落定,罗涟浩到河边拉肚子时,他再一次想起了林千军在小酒店里那莫名其妙的提醒。   这提醒,实在是太古怪了!   罗涟浩是个军人,上过战场,看过死人,甚至投入过战斗亲手开枪--他虽然是参谋,但是敌军的特工经常会摸到后方来,这一点,也是林千军反复提醒的。   罗涟浩的指挥部虽然加强了戒备,但依然多次与敌军特工遭遇,战况激烈时,罗涟浩也曾操起自动步枪战斗,只是黑暗中不知道有没有击中敌人。   但经历过生死的罗涟浩,是从来不相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的,就算世界上有鬼神,一颗大口径榴弹炮下去,一样化成飞灰。   这就是现代人类拥有的力量。   可是,林千军那突兀的提醒,却打破了罗涟浩的这种信念--林子,为何能够未卜先知?   更重要的是,除了这场战争,林千军还知道些什么?   再回想起林千军到了部委后,突然莫名其妙地成了神探,一向心思深沉的罗涟浩隐隐捕捉到了什么,但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令他不敢深想下去。   依着罗涟浩的打算,等大部队撤退结束战事后,他回京城探亲,一定要亲自问问林千军,将心头的疑问查个水落石出。   但地雷的轰鸣将一切都画上了停止符。   直到林千军前来疗养院。   罗涟浩原本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已经彻底放弃,在他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一堆会喘气的废肉而已,活一天,是一天。没有未来,没有方向,没有什么是值得企盼的。   可是,当林千军的探望突然惊醒了他心底深藏的迷惑时,他猛然惊觉--林千军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罗涟浩的眼睛重新焕发了光彩,他终于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了--他要破解林千军的秘密!   他相信,那秘密对国家对人民有着重大的意义。而连带着,发掘这秘密的自己,也拥有了重新活下去的价值。   元旦过后,一度拒绝林千军探望的罗涟浩终于下定了决心,精心选择了扫墓这个方式,让林千军面对牺牲的战友,打破他的心防,挖出那惊天之秘。   就是这个时候!   面对失态的林千军,罗涟浩一指那一座座墓碑,深情地道:“林子,无论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想让你看看那些牺牲的战友,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愧对他们?”   “这样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消逝了!你难道就不痛惜,就不能内疚吗?因为,你明明有能力可以让一切变得更好!让那场战争,少死更多的人!”   风雪呼啸,灰色的云层压在墓园的上空。   有什么东西,在林千军碎裂了。   那东西,叫自欺欺人。   是的,自欺欺人。   自从林千军收到蝴蝶大师的第一封来信,并借此立下大功后,这道叫自欺欺人的墙就悄悄在他心里筑了起来,而且随着蝴蝶大师的来信越多,林千军立的功劳越大,那墙,筑得越高。   直到成为一道危墙,摇摇欲坠的危墙。   林千军是从革命家庭出来的孩子,为了新中国的建立,不知道多少亲人倒在战场上,牺牲在敌人的水牢里。   他如何不知道,蝴蝶大师的来信有着怎样重大的意义!   如果这些信能直接递到领导人的案头,不!不仅如此!如果能发动国家的力量,找到蝴蝶大师,请他发挥更多的那种神秘的未卜先知的能力,那我们的国家将走上怎样的一条发展之路啊!   可是林千军干了什么?   他将蝴蝶大师的来信据为己有,贪图自己升官发财的那些蝇头小利!   这是渎职!不,这是背叛!   对国家和民族的背叛!   但是,林千军却回不了头了,自从他默认了那贪天之功,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如果他将一切向组织坦白,那他的一生就此毁了。   哪怕没有啷铛入狱,他也会被打发到一个冷衙门,然后坐一辈子冷板凳。   前程、家庭、一世英名皆毁。   一想到那后果,林千军就不寒而粟,无数次从夜间惊醒。他心中那自欺欺人的墙也就此越筑越高。   可是,墙,终究是要倒的。   筑得越高,倒的风险也就越大。   一开始,蝴蝶大师的来信仅仅涉及刑事案件,林千军自领了这功劳倒是不算什么。   可是渐渐的,蝴蝶大师信中涉及的事物越来越敏感。   那次空军部队逃亡事件,其实林千军面对着极大的风险。别的不说,他根本无法对自己的情报来源自圆其说。   但出于对那支光荣的部队的热爱,林千军硬着头皮找到了那位老人,从而顺利消弥了一起重大丑闻。   事后,林千军一度提心吊胆,他担心组织会来询问自己相关情报的来源,但幸运的是,有关部门似乎家丑不愿为扬,将这起事件静悄悄处理了,并没有到林千军处刨根问底。   但是,蝴蝶大师写来的信中,涉及的事物渐渐不再是林千军能够掌控的了--大洋彼岸的火山暴发、南疆战事这样的军国机密,甚至还有军事主官当逃兵,整支连队成建制被俘--   林千军看着那一封封信件,在震惊于蝴蝶大师匪夷所思的能力之时,却如同面对着一个个炸弹。   这些情报一旦被有心人追查,自己如何自圆其说?!   这他娘的根本没法解释啊!   但林千军却无法收手。   蝴蝶大师信任他,他自认弟子,如何能够背叛师门?   于是他硬着头皮找地球物理研究所的李志永,找身在部队的发小罗涟浩,企图通过他们向高层传达蝴蝶大师的情报。   但,这是极愚蠢,极危险的行为。   林千军每多找一个人,就多一份泄露蝴蝶大师来信的风险。   而这风险是他根本不可控制的!   林千军只不过是部委里的一个小小的副股长而已。   真要查他,一个数人的调查小组就能把他查个底儿掉。   林千军根本就是在走钢丝。   但是他却不可能停下来,因为蝴蝶大师依然在不断给他来信。   如今,蝴蝶大师已经知道林千军的存在了,更是已经接上了线。   如果林千军冒然停止执行蝴蝶大师的来信--不,这不是普通的来信,而是指示,是命令,那林千军不知道蝴蝶大师会如何迁怒自己。   蝴蝶大师他老人家,可是拥有未卜先知的神奇能力啊!   所以,因此,林千军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第162章 自首   林千军曾经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能将蝴蝶大师这个秘密永远隐瞒在心底。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大雪飘飞的墓园,罗涟浩却在他最无防备时,一语揭穿了他最大的隐秘!   林千军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他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罗涟浩,这个他最好的朋友,差点被地雷炸死的战士,在经历过生与死的轮回后,如今正手持一把利剑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林千军的声音在风雪中飘散:“我没有对不起谁--我做了所有能做的!我救了很多人的命!林子你什么也不懂!”   罗涟浩冷笑一声:“那我的腿呢?你连谁当逃兵都知道,为什么不警告我会中地雷?”   林千军急道:“这不是我的错!他没有告诉我你的事--”   罗涟浩眼睛一亮:“他?!他是谁?!果然!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林子你的根底我都知道,无论是那些案件还是南疆的战争,都不是你的功劳,而是幕后另有他人指点!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林千军死死咬着牙,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罗涟浩立刻明白林千军心里在想什么,他怒吼道:“林千军!你还是不是D员?!是不是军人?!你以为你能隐瞒住这一切吗?我告诉你,既然我都能猜到你有猫腻,组织上肯定早就在怀疑你了!”   林千军瞳孔一下子瞪大了,他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可能!我、我做事很小心的,部委里几个领导对我都很满意--”   罗涟浩放声大笑:“林子,你真是个天大的糊涂虫!你我都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组织究竟有多大的能力,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醒醒吧,林子,你现在坦白一切还能得到组织的原谅,真要等组织失去耐心,和你面对面摊牌,那一切都晚了。”   林千军的身子晃了一下,不由自主伸手撑住了身边的墓碑,他看着墓碑照片上那熟悉的面容:“我、我--我不能,我不能背叛蝴蝶大师--”   罗涟浩眼睛一亮:“蝴蝶大师?!真正的幕后主使叫蝴蝶大师?他的真名叫什么?住在那儿?是干哪一行的?”   面对罗涟浩如连珠炮般的质问,林千军再次闭上了嘴,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满脸灰白。   罗涟浩气得恨不能拿把手枪顶在林千军脑门上,他重重一拳打在林千军的小腹上,打得他整个人佝偻起来:“林千军!有种你现在就把我杀了!要不然,一离开墓园,我就去检举揭发!你的那个蝴蝶大师跑不了!”   林千军猛地睁大了眼睛,一反刚才的萎缩惊惧之态,冲着罗涟浩怒吼着:“你想对蝴蝶大师干什么?!大师一心为国为民,拯救了无数人!光南疆战事,要不是他预先警告,没准你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罗涟浩一怔:“蝴蝶大师预言我死在南疆了?”   林千军摇了摇头:“没有。但你心里明白,要不是蝴蝶大师的警告,部队高层及时调整部署,前线的战士们伤亡肯定会更大,别的不说,咱们那些半自动就打不过对方的AK。你身在前线,难道还能独善其身吗?”   罗涟浩长叹一口气:“你说得对。要不是我们得了警告,提前加强了后方指挥部、雷达站、仓库、医院的戒备,敌人的特工还真就得手了。我自己就和对方的特工对战过,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单兵素质相当高,毕竟是一直在打仗的。那我现在,就不是断一条腿这样幸运了。”   林千军沉痛地道:“是,我是犯了私心的错。但是,蝴蝶大师绝对是有功无过!他老人家高风亮节,心系国家心系百姓,你可以指责我,但我绝不容忍你贬低蝴蝶大师!”   罗涟浩听出来林千军内心已经有所松动,他趁热打铁道:“林子,听我一句话。你现在将功折罪还来得及。蝴蝶大师于国有功,我们更应该把他的事报告高层,让他发挥更大的能力。”   林千军摇了摇头:“可是,这非蝴蝶大师所愿啊。我自认为他的弟子,不能违背师命。”   罗涟浩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蝴蝶大师不愿意让自己的所做所为被高层知晓?”   林千军道:“蝴蝶大师并没有明确对我表达过这样的意思,是我猜出来的。”   罗涟浩紧紧追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子,你一定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你知道,我家里那个老爷子还是有些门路的,我向你担保,只要你向组织老实交待,不会让你没有一个好下场。我们对干部的政策你是知道的,治病救人为主。毕竟培养一个优秀的干部不容易。”   林千军苦笑道:“我不说,浩子你是不是就要去检举揭发?难道我还能在这墓园里把你杀了灭口不成?”   罗涟浩盯着林千军的眼睛:“要不你试试?你从小到大都打不过我,不过我现在断了一条腿,已经是残废了,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林千军气道:“浩子,你他妈的说什么呢!老子是这样的人吗?他妈的,我虽然有点私心杂念,可自认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   罗涟浩轻叹一口气:“对不起,林子,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过,你不要再犹豫了,赶紧回头吧。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林千军微微垂下头,沉默了良久,罗涟浩并没有催他,任雪花积在自己身上,薄薄盖了一层。   终于,林千军动了,他伸手推动罗涟浩的轮椅,向墓园外走去。罗涟浩一声不吭,也不问他带自己去何去。   轮椅在厚厚的积雪上辗压出深深的车辙,长长的,谁也不知道延伸到何处。   ----   部委办公楼,林千军办公室。   暖气片无声地散发着热量,林千军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又帮罗涟浩把他的大棉袄挂在衣架上,他似乎脱下了一件厚厚的无形的盔甲,显得格外轻松--是的,从现在起,无论结果如何,曾经筑在心中的高墙已经倒塌。   此时,林千军反而一身轻松了。   林千军大步走到保险柜前,转动密码盘,打开门,从里面取出了厚厚一迭信件,随手扔在茶几上:“你自己看吧。”   罗涟浩的手有些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稳住心神,捧起了那堆信。   信,是林千军按照蝴蝶大师的来信顺序叠在一起的。第一封信,就是钱永昌杀人案。   罗涟浩囫囵吞枣看完第一封信,失声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一个傻子也能破案了!”   林千军正在给罗涟浩倒茶,听了此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他无法反驳罗涟浩,可不是嘛,有了蝴蝶大师的指点,就是三岁小儿都能破案。   罗涟浩继续翻看信件,越看,他的脸色越凝重,当他看到那地震预报的密码信时,却是一愣:“这信是啥意思?”   林千军也不解释,把阿根廷地震的那份报纸递给罗涟浩:“看得懂英文吗?”   罗涟浩根本懒得理睬林千军,他死死盯着那条地震的新闻,又反复对照信上的“密码”,嘴里丝丝抽着冷气,喃喃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林千军有些得意:“蝴蝶大师之能,又怎么是你能知道的?”   说着,从一堆信里翻出圣海伦斯火山的那封信:“这是美国圣海伦斯火山爆炸的预测,这事儿,就发生在一个年前,人报也报道过,你应该有映象。”   罗涟浩直着眼,呆坐在轮椅上,长久无语,他曾经猜想过种种,但是,却无论如何没想到这种匪夷所思之事--就是传说中的诸葛亮,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啊!   过了好一会儿,罗涟浩终于平复下心情,重新看起信来,当他看到那封关于南疆战事的厚厚的来信时,看着看着,突然虎目含泪,喃喃道:“谢谢!谢谢!”   林千军知道罗涟浩在谢什么,他得意地抱着胳膊道:“你是该谢谢蝴蝶大师,你刚才还在墓园痛骂我,现在知道了吧,要不是我冒着暴露的风险,把这些情况拐弯抹角告诉你,咱们在这场战争中死伤的战友会更多!”   罗涟浩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林千军一眼:“蠢货!你还有脸得意了!蝴蝶大师有这通天彻地之能,如果你能邀请他直入红墙之内,和那几个领导亲自谈一谈聊一聊,可不是比这一封封信效果更好,作用更大?对了,这信中明明没有署名,你为何称他蝴蝶大师?”   林千军指了指信封上的蝴蝶标记,并不多言。   罗涟浩再三打量那蝴蝶的标记,眉头越皱越紧:“这样说来,你根本没见过蝴蝶大师本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没见过?”   林千军道:“蝴蝶大师亲自到部委投过信--”他细细回忆了那次在门卫的偶遇。   罗涟浩连连摇头:“投信的并不见得就是蝴蝶大师--不过,他能够指使对方帮自己投信,年纪应该不会太小。”   所有的信件都看完了,罗涟浩心中百念陈杂,久久无语,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终于,他轻轻一击掌:“天佑我中华!”   罗涟浩对林千军道:“蝴蝶大师拥有的是未卜先知的能力!你想想吧,这样的能力用在军事、防灾、经济、外交乃至国家大政上,将起到怎样不可思议的作用!其战略价值,比氢弹还要大!这可真正是知己知彼了!”   他又一皱眉:“相较之下,指点破案只是蝴蝶大师最微不足道的能力,简直是巨大的浪费!”   林千军不以为然地道:“这又不能怪我,蝴蝶大师寄来的信件中,最多的就是各种刑事案件。嗯,我想,也许蝴蝶大师的未卜先知能力也是有所缺陷的,并不是什么都能预测。甚至有可能,如同传说中那样,透露先机违背天道,蝴蝶大师本身也会受到反噬--”   罗涟浩很想训斥林千军搞封建迷信,可看着面前的信件,却良久无语,这要是封建迷信,那自己宁愿这种封建迷信大行其道。   看来,中化传统文化的确有可取之处,并非都是糟粕。   罗涟浩收起所有的信件,端端正正理好,将它们递给林千军:“林子,听我一句话,坦白吧。”   林千军脸色煞白,盯着那堆信件,仿佛那不是薄薄的信,而高耸千丈的山岳。   罗涟浩知道林千军心里在想什么,他道:“蝴蝶大师是个真正的爱国者,忧国忧民,否则,他不会这样一封又一封给你写信。你既然自认为蝴蝶大师的不记名弟子,那就应该秉承他的志向,一切都该以国家以人民的利益为重。”   林千军长叹一口气:“我明白了。浩子,拜托你了。”   罗涟浩知道林千军话中之意,这是请他在自己身陷囹圄时,能够动用罗家的关系保自己一个平安--林千军犯的错误,真要是上纲上线,扣个叛国罪也是有可能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知情不报。   往严重点说,蝴蝶大师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是关系到国运的!   罗涟浩重重点头:“放心。我先离开部委回家,你等会儿再去自首。”--他也同样要有所安排,林千军自首后,罗涟浩因为牵涉其中,一样会遭到调查。   林千军看着罗涟浩的轮椅消失在门口,他并没有相送,而是拔打了一个电话,一个打给陈巧莉的电话。   “巧莉。我是千军。”   “嗯,怎么了?有事?我这正在上课呢。”   “我要出个紧急任务,可能离京一段时间。”   “好的,你放心去吧。家里装修的事你交给我好了。”   “辛苦你了。不过,我这次出任务可能时间较长--甚至没功夫给你打电话写信。”   “你啊,我以为什么事呢,就为了这还特意给我打电话。我和你在一起,早晚会遇到这样的事。你尽管放心去吧,男人嘛,当然该以事业为重。”   “谢谢。”   林千军放下了电话,他其实心里清楚,一旦自己被调查,陈巧莉身为自己最亲近的人,肯定也会被纳入调查范围之内。   只不过,陈巧莉对蝴蝶大师的事一无所知,但愿她不要因为此事受到太多的牵连。   房子,想来是白装修了。   如果自己挨了处分,这一生一世都没脸再和陈巧莉这样的好姑娘共度一生了。   林千军在办公室坐了不知多久,只到夜幕降临,才缓缓起了身,取了一个档案袋,把蝴蝶大师的信装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林千军走出办公室,有几个在加班的同事向他打招呼,他并不回应,直直地走了出去,进走廊,上楼梯--他原本拖沓的脚步越来越坚定,步伐也越来越快--   林千军在部长室前站住了脚步,整了整身上的警服和帽子,郎声道:“报告部长,林千军有重要事情汇报!”   “进来。”办公内响起温和的声音。   林千军大步而入,反手锁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打开了,部长脸色沉峻地道:“今天谁在部里值班?立刻来两个人--不!四个人,把林千军给我看起来!除了我,谁也不准和他接触!”   部长的命令在整个大楼里回荡,所有听到命令的人都瞠目结舌--林千军?那不是最近正春风得意前途一片光明的年青才俊吗?   他犯了什么事了?居然气得部长要动用四个干警把他看押起来?这就是重刑犯也不至于这样如临大敌啊。   有几个和林千军交好的同事正要找部长打探一情况,帮林千军说几句好话,却看到部长又点了几个同事的名字,让他们带上手枪,立刻随他去某处。   看着部长腰部鼓鼓的突起--那分明是枪!所有的人都紧紧闭上了嘴巴。   有大事发生了!   天大的事情!   又有一队干警匆匆进了林千军的办公室,把他办公室整个儿封了起来,小心翼翼整理室内的每一份文件,连纸篓里的废纸也不放过,用的还是林千军培训他们的手法。   部长带着数人匆匆而去,林千军也在四个同事的押送下走出了办公室,他的帽子已经被摘下,脸色灰败,但并没有拷手铐,他看着挤在走廊上的神色各异的同志们的眼神,勉强咧了咧嘴,向禁闭室而去。   部委是没有禁闭室的,这儿又不是基层的派出所,要禁闭室干嘛。所谓的禁闭室,是一间值班室临时改的。   里面有床,有桌子凳子。暖气片热烘烘的。   林千军被押进禁闭室后,左右看了看,躺倒在床上,但他立刻又坐了起来,拉开抽屉,找出了一叠纸和笔,坐在桌边,端端正正开始写材料。   交待材料,交待他是如何与蝴蝶大师联系的。   虽然刚才已经向部长自首,但有关部门肯定还会进行更深入更仔细的调查,这交待材料是必须写的。 第163章 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林千军传授过同事们不少审讯的技巧,最常用的就让嫌疑人多写几遍,以从中找出前后不一的漏洞。   室内日光灯的起辉器有些不稳定,呯呯跳个不停,日光灯管一明一暗的。   林千军写得非常认真,甚至连自己的心路历程都写了下来。   事到如今,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包裹,无论组织如何处理自己,都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只是,林千军突然顿住了笔--自己如今的下场,不知道蝴蝶大师有没有预料到。如果他预料到了,又为何不提早通知自己?   罢了罢了,自己真是可笑,蝴蝶大师那大神通,如何可以浪费在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自己虽然自认为蝴蝶大师的不记名弟子,可蝴蝶大师却从来没有承认过,甚至,压根儿不知道存在自己这个不肖弟子。   林千军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蝴蝶大师的信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不是自己这个林千军,就是另一个林万军。   那些凶徒、那些叛徒、那些灾难,都会得到拯救,真正的英雄是蝴蝶大师,而不是自己。   唰唰唰,林千军的笔尖在纸上划过,他写啊写,不知写了多久,突然,禁闭室的门开了。   “林千军。”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他逆着光,林千军看不到他的面容,却看出他穿着中山装。   不是部委的人。   在这戒备森严的部委禁闭室,为何一个外人能大模大样开门而入,直呼自己的名字?   林千军想到了一个可能,心呯呯直跳,他一个立正,想敬礼,却又想到自己的帽子已经被摘除了,不无狼狈地缩回手:“有。我就是林千军。”   那人道:“跟我来。”   林千军瞟了眼门口的守卫,那干警眼都不往这儿瞟一下。他忙取了自己刚写的材料,跟着那中山装走出了禁闭室。   一路畅通,此时已经是深夜,部委办公楼里空荡荡的,只有值班人员留守,没有任何人阻拦林千军和中山装。   两人一直来到门口,那儿,有一辆普通牌照的上海牌小汽车停在那儿,中山装示意林千军进车。   小汽车缓缓开出了部委大院。   林千军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林千军睁眼,下车,发现车子停在一个小院里,面前是一幢四层的洋灰楼。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些古怪的仪器,林千军甚至看到了几个身穿道袍、袈裟的人--道士?和尚?   中山装轻轻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示意他跟随自己上楼,林千军谨慎地收回目光,缓步向楼上走去。   但哪怕是林千军并没有刻意打量,他依然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种种古怪--   在一个房间里,堆着各种各样如小山一样高的纸张样品,好几名女同志手里举着一张纸,一张一张对照着那些纸张样品。   不时有人报告:“河南省红星印刷厂的产品不符合。”   立刻有个负责人模样的人道:“排除河南省的样品,换下一批。通知前方的样品收集人员,除了国有集体大厂,小的印刷厂样品也不能错过。样品的采样时间提前到76年,不,更早一点,73年。”   有人轻声嘀咕道:“这样的话样品数量可就成倍,不,成数十倍的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太大了。”   负责人沉声道:“工作量再大,也要把蝴蝶来信的纸张出产地给找出来!”   蝴蝶?!   林千军惊讶地看向前方中山装的背影,但中山装并没有回头,依然前行。   又来到一个房间,几个穿着全封闭防化服的人员正将一片小心翼翼裁剪下来的纸样送进一个亮闪闪布满各种导线的仪器,一阵红绿灯闪烁后,为首的人一把摘下了头盔,红着眼睛嚷嚷着:   “蝴蝶的信纸上不存在任何未知的辐射能量。见鬼!我早就说过,现代的仪器是无法测量未卜先知的能力的!更何况,这只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信,它身上怎么可能残留着我们不可知的能量呢?这又不是传说中的法器!”   又是蝴蝶。   这时,一群穿着军服的战士匆匆上楼,他们手里抱着一箱箱沉重的资料,有人指派道:“钱永昌事件的资料又有新的内容,送到三号房间,徐氏兄弟的送到五号房间。唉唉唉,圣海伦斯火山的资料不要弄混了,这都是从国外高价买来的,先送到翻译办公室,等翻译后送到七号房间。”   林千军惊讶地领悟到,这整整一幢楼的人员,都在全力以赴的研究着蝴蝶大师的信件。   等等,这样的机构,这样多的人员,是不可能在一时三刻之间调集过来的,显然,这幢楼以及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展工作有一段时间了。   林千军突然背冒冷汗,这说明,早在自己向部长自首前,国家早已经关注到了蝴蝶大师,并且已经展开了周密的调查!   罗涟浩警告得对!自己是个天大的蠢货,居然自以为个人的力量能够对抗国家和组织。   其实,有关部门早就已经盯上了蝴蝶大师,盯上了自己!   林千军的脑海一片空白,机械地拖着腿跟着那个中山装,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中山装拖过一把椅子,示意林千军坐在自己办公桌的对面,这才坐下。   “我叫李晨风。”中山装道。   林千军忙站了起来:“我叫林千军,男,籍贯京城,25岁--”   李晨风呵呵轻笑起来,摆摆手:“坐坐坐,小林啊,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这些流程就不用再走一遍了。我们时间很紧,不能浪费啊。早一刻找到蝴蝶,就能找一点让我们国家拥有无可比拟的战略优势。”   林千军扯了扯风纪扣,长长吸气,又长长呼出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早就知道蝴蝶大师的存在了?”   李晨风点了点头,摇了摇头:“自从你找到某位老同志,汇报了海峡叛逃事件后,我们就开始调查你。但那时我们并不知道蝴蝶的存在。只是当作一般性的间谍事件来处理。”   林千军抗声道:“我不是间谍!”   李晨风安抚道:“是的是的,你当然不是间谍,因为没有哪个间谍行事象你那样没头没脑,到处留下漏洞。”   林千军闹了个大红脸。   李晨风继续道:“但当你通过罗涟浩提交了有关南疆战事的万言书后,我们第一次意识到,你的所做所为无法以常理来推断。所以,我们打开了你的保险箱。”   林千军半着嘴:“你们开了我的保险箱?那密码--该死,那保险箱是部委里标配的,你们想打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晨风点了点头:“我们把你放在保险箱里所有的信件拍了照,这才第一次知道了蝴蝶的存在。对了,我们一开始叫他神秘人。但既然他给自己做了一个蝴蝶的标记,你又尊称他蝴蝶大师,所以现在研究所里都叫他蝴蝶。”   林千军打量了一下洋灰楼:“这是一家研究所?”   李晨风道:“是,这里是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林千军突然怒气勃发,忽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什么叫非正常人类?!蝴蝶大师不是异类!他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   李晨风一抬手,阻止了两个听到林千军吼声,从外面匆匆而入的战士。   他轻叹一口气,等林千军冷静下来后才道:“这是一个事实,一个铁一般的事实。蝴蝶拥有非正常人类拥有的能力,就如同中华传说中的神灵、仙人。但是我们的唯物主义史观告诉我们,从来没有什么神仙佛祖,历史,是人民创造的。所以,上面将这个机构名命为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我们并不仅仅研究蝴蝶,我们还希望将来有机会研究其他的非正常人类,希望借助他们非同一般的能力,让国家强盛,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我想,林千军同志,你也是怀抱着同样的信念和理想的。”   林千军整个人僵住了,同志,李晨风居然称呼自己同志?!   这意味着自己并不是一个叛徒,一个罪犯,就算自己曾经犯过错,但依然是D内矛盾,而没有转变成敌我矛盾的性质。   林千军直直地盯着李晨风:“我、我--组织上原谅我的错误了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掏出口袋里的交待材料:“这是我写的自白书,所有的情况都写在里面了,绝对没有一点遗漏!”   李晨风接过皱巴巴的自白书,脸色肃穆道:“林千军同志,你犯下了巨大的错误!你愧对头上的国徽,辜负了国家、军队、D对你的培养。但是,我们组织对犯了错误的同志的原则一向是治病救人。你这次主动自首之举,证明了你还是可以挽救的。现在,我宣布对你的处分--”   李晨风取过案头上的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起来,林千军早已经一个立正,一字不漏地听着。   文件很简单,将林千军一撸到底,给予留D察看的严厉处分,部委里担任的职务统统撤职,行政降级--“调入非正常人类研究所任临时工。”   林千军眼眶发红,只要是不判刑就好,这已经是他想像中最好的结果了。临时工就临时工吧,好歹也是份工作。   但他突然想到一事,身体猛地绷紧了:“李晨风同志,我有言在先,如果我的工作不利于蝴蝶大师,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宁肯入狱!”   李晨风一皱眉:“林千军,这事儿,可容不得你讨价还价。这是组织的决定。哼,如果不是看在你在南疆战事上薄有微功的话,你现在早就去啃窝窝头了!”   但林千军依然梗着脖子,李晨风气得摇了摇头:“你这算是什么?江湖义气?你现在倒是知道师道尊严了?你既然这样懂得感恩,你怎么就忘了组织这样多年对你的培养呢?”   林千军咬了咬牙,闷声闷气地道:“我就不懂了,你们怎么非要和蝴蝶大师过不去呢?他老人家有大功于国啊!”   李晨风气急而笑:“谁告诉你我们要对蝴蝶大师不利?蝴蝶大师对国家的奉献,一号首长是有明确的批示的--”   林千军眼睛一亮:“首长有批示?他是怎么说的?”--首长的批示那就是护身符了,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而言,就是这个时代的免死金牌。   只要不是涉及叛国大罪,谁都不敢也不能拿蝴蝶大师怎么样。   李晨风冷笑了一声:“你既然不是我们非人所的同事,就没资格了解首长的批示。”   林千军傻了眼,他期期艾艾道:“我也没说不入职非人所啊。相信我,我比你更希望蝴蝶大师一身匪夷所思的绝世本领能为国家所用。我只是不希望他老人家受伤害而已。”   李晨风抱着胳膊道:“如果蝴蝶大师真有我们猜测的未卜先知的能力,那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伤害他。罢了罢了,我告诉你吧,一号首长的批示是‘这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怎么样,这下你放心了吧?”   林千军笑得象个捡了糖的傻子似的:“谢谢首长,谢谢组织。”   李晨风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个林千军啊难得单纯,他不在乎受到自己的处分,却着急蝴蝶大师的安危,甚至敢于顶撞自己。   不过,也正是他的这种单纯,才让组织经过认真研讨后,决定对他网开一面,让他戴罪立功,将功折罪。   是的,在部委屡立大功的林千军,其实是个单纯的人。   他虽然出身革命家庭,但是老一辈走得比较早,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根基。   他的父母又是知识型人才,一头扑在工作上,要不然,也不至于跑到三线这样艰苦的地方工作了。   林千军资质一般,到了部队后,也没有得到特别的关照,虽然父母动用所剩不多的人情将他送进部委,林千军也只是坐板凳混日子。   要不然,何至于在部委清理人员时,他被当了反面典型,差点扫地出门。   但正是因为这份单纯,在组织上知晓蝴蝶大师的存在后,对林千军网开一面。   因为,在处理蝴蝶大师相关事宜上,太过聪明的人所谋甚多,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领域,固有的知识不仅无法帮助他们,反而成了他们无形的枷锁,禁锢了他们的思维。   反而是林千军这样单纯的人,对蝴蝶大师无条件信任,蝴蝶大师在信里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反而立下了大功。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傻人自有傻福,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对林千军犯下的错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另有一层原因。   那就是蝴蝶大师。   林千军是蝴蝶大师默认的第一个联系人,他还自承为蝴蝶大师的不记名弟子,谁知道这种世外高人有什么古怪的脾气,如果处理重了林千军,那可不是不给他老人家面子吗?   对蝴蝶大师,上面是非常重视的,一再要求承办寻找蝴蝶大师任务的同志们一定要解放思想,不被各种框框条条所束缚,尤其要尊重蝴蝶大师,绝对不能用常规的手段处理相关事宜。   只要蝴蝶大师愿意为国办实事,对林千军网开一面,根本不算事儿。   林千军急切地问道:“李所长,我在所里承担什么任务?让我去寻找蝴蝶大师吗?太好了!我早就想见大师的真容了。却不知道他老人家认不认我这个弟子。”   李晨风摇了摇头:“首先,我不是所长,我只是非正常人类研究所五处的处长,主要承担与蝴蝶大师联络的任务。至于另外四个处承担什么任务,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   “其次,你没有和组织讨价还价的资本,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个戴罪立功的临时工,组织上让你干什么,你就要认真完成任务。”   林千军连忙又是一个立正:“是!组织上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微微弯下腰,讨好地冲着李晨风笑着:“李处长,所里究竟让我做什么?”   李晨风正色道:“拆信。”   林千军一怔:“拆信?”   李晨风道:“对,拆信。蝴蝶大师今后势必还会寄来更多的信,你把信拆了,认真阅读里面的内容。”   林千军傻了眼:“就这活儿?这也太简单了。就是随便拎一个在外面站岗放哨的战士,他都能干啊。”   李晨风哧了一声:“幼稚!蝴蝶大师的每封来信都关系甚大,一旦流传出去,后果不堪想像。接触他信件的人越少越好,每多一个环节,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泄密的风险。”   “说实话,要不是实在无人可选,我根本不会同意你承担这样的重任--如果你收到蝴蝶大师的来信,看到上面有不利于你或你关系人的内容,突然毁灭信件,那就将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第164章 天网重重   李晨风顿了顿道:“幸运的是,从你以往接收和处理蝴蝶大师信件的经历来看,你已经证明了对组织的忠诚--海峡逃亡事件,你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向某老汇报的。一着不慎,你不仅前途尽毁,甚至可能--”   “所以,现在组织上信任你,让你亲手拆蝴蝶大师的信件,你小子就偷着乐吧。实话告诉你,连我都没这个资格呢。”   林千军再次傻笑起来。   李晨风递过来一套中山装:“从今后,你就穿这身工作服吧。”   林千军黯然接过了中山装,他先是入部队后进入部委,一直穿军装制服,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现在穿“老百姓的衣服”,实在是有些不习惯,甚至隐隐有些难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有一人推门而入:“李处长,有任务。”   李晨风呼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兴奋紧张:“来信了?!”   那人摇了摇头:“是以前的信件。林千军收到的第一封蝴蝶来信是关于钱永昌案件的。但是,这并不能证明是蝴蝶寄出的第一封信。这几天,我们组织人手清查了有关部门的收发室和档案库,还真查到了一批蝴蝶的来信。第一时间就给你们五处送过来了。”   李晨风介绍道:“这位就是林千军同志,他刚刚正式加入我们五处。我立刻安排他拆看信件。”   来人细细打量了一番林千军,突然露齿一笑:“林同志是个有福之人。”说着,他把随身的一个上了密码锁的箱子递给了李晨风--那箱子居然用手铐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李晨风郑重地接过箱子,检查了一下密封情况,在来人的公文上签了字,这才将箱子递给林千军:“跟我来。”   林千军大气不敢出一声儿,跟着李晨风来到了楼里的一间房间,那房间只有一扇有人站岗的铁门,连窗户都没有。   李晨风和警卫交接了口令,打开沉重的门,示意林千军进内。   林千军抱着箱子进入室内,这才发现,室内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话筒和录音机,桌子对面是一台摄像机,摄像机上面的红灯亮着,显然正在录制。   李晨风轻轻推了林千军一把:“去吧,好好念,口齿清晰一点。”   林千军呆头呆脑进了室内,大门在他身后缓缓掩上,他迟疑着走到桌子前,在并不舒适的方凳上坐了下来,瞟了眼话筒和前方的摄像机,有些紧张。   这时,角落里的一个音箱突然传来李晨风的声音,他缓慢地报着一串数字,林千军愣了一会儿神,直到数字开始重复播报,才意识过来这是箱子的开锁密码。   林千军手忙脚乱按动密码盘,啪一声轻响,箱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堆信件,有的信件还没拆封,有的信件被粗鲁地撕开,连内里的信页都撕坏了,还有信件上面满是灰尘,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但在这些信封上,林千军一眼看到了蝴蝶大师特有的标记。   他一阵心痛,明珠蒙尘啊。当世人不知蝴蝶大师通天彻地之能时,大师珍贵的来信被无知者当垃圾一样乱扔。   他突然有点自豪,要不是王芳姐和自己无意中发现了蝴蝶大师来信的不可估量的价值,没准到今天,蝴蝶大师的信件依然在到处乱飞,却又无人问津。   如此看来,我林千军虽然是个小人物,却也起着四两拔千金的作用呢。   等等!王芳姐!她才是接触蝴蝶大师来信的第一人!如今自己因知情不报被组织处理,却不知道王芳姐会遭遇怎样的下场?!   她、她刚刚升职,还分了新房子,前程大好,如果因为帮助自己而被处分,甚至获刑,那自己可将背负一身的罪业!   角落的音箱传来李晨风的低咳,林千军从慌恐中忽地醒过神来,他意识到,只有自己在非人所立下大功,才能洗脱自己和王芳姐犯下的错。   他打起精神,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开始朗读--他连信封上的邮戳都不放过,一字一句,力求清晰正确。   箱子里的信,都是林千军通过人报与蝴蝶大师联系单独联系前发出的,发往各个部门,显然,蝴蝶大师也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架势,有些部门并不接受来信来访,他也照寄不误。   在有的信件上,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在拆看信件后,用红笔粗粗地写上“胡说八道”几个大字,客气一点的,则是“退回原单位”。   林千军边读边在心里苦笑,自己还真有些运气、福气,蝴蝶大师寄出这样多的信件,偏偏只有王芳姐和自己将其正儿八经当回事。   林千军突然发现,拆信读信其实是件极累人的苦差事,和平时自己拆看蝴蝶大师的信件不同,面对录音机和摄像机,他无端端就紧张了起来,好几次都读错了字,只得重新念一遍。   这枯燥单调的活儿让林千军大冬天的硬生生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他突然有些怀疑,李晨风所谓的交给自己的拆信重任,其实质是李晨风自己懒得干这无聊的活儿。   不过好在这批信件都是以前的旧信,多是重复的,林千军念了几遍总算流畅起来,顺顺利利将所有的信件都读完了。   密室的门打开了,李晨风等在外面,接过了林千军手里的公文箱:“不错。小林,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林千军一怔:“那个,李处长,咱们不讨论一下信件吗?这批信件在寻找蝴蝶大师一事上,还是提供了一些线索的--”   李晨风毫不留情打断了林千军的话:“林千军同志,你也是部队出身的,保密条例没学过吗?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打听的不打听,不该掺合的不掺合。你现在只个临时工!”   临时工林千军顿时垂下了头,闷闷地道:“知道了。”   李晨风轻叹一口气:“办公室后面就是宿舍和食堂,你找后勤处办下登记手续,暂且先休息吧。”   林千军老老实实应了声,他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软禁了,身边明处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如今这结果,已经比自己最坏的想像不知好多少了。   接下来几日,林千军再没有拆读过信件,整日价只是在这所不知名的院落里吃吃睡睡,他身为临时工,连办公楼都没资格进,只有李晨风带着他,才能进入办公楼。   这天,李晨风突然到宿舍叫正在懒洋洋躺着的林千军:“跟我来参加一场工作会议,记住,不要乱开口,安安静静听着。”   林千军腾一下跳了起来,整理了整衣服,跟着李晨风进入了办公室,上楼,一直来到了一间大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穿中山装的,有穿军装的,有穿制服的,还有光头穿道袍的。   李晨风示意林千军在角落里坐下,自己坐到了前排,掏出了笔记本。   不一会儿,有五个中年男女走上了主席台,清了清嗓子:“非人所第476次工作会议现在开始,请各所室负责人谈一下各自的工作进展吧。老规矩,畅所欲言,咱们不扣帽子,不打棍子,有一说一。”   和李晨风坐在同一排的一个戴眼睛男子站了起来:“我们在提取了蝴蝶的信件原件后,立刻进行了辐射、光谱、碳14方面的测定,结果发现,这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信纸,不存在任何我们未知的能量。”   “当然,如果信纸上真的存在某种我们未知的能量,那凭我们现有的技术手段,同样测量不出来。要不然,为什么叫未知的能量呢。”   戴眼睛的男子的笑话很笨拙,会场没有一个人发笑,他不无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总之,我们进行了多次测试,并没有发现蝴蝶的信纸有什么异样。这说明,他未卜先知的能力和信纸无关。信纸并非是一种传说中的法器。”   俟戴眼镜的男子坐下后,一个光头站了起来,先宣了声号:“我等各门各派也同样未在蝴蝶大师的信件上发现什么端倪。虽然在我等师门的口口相传中,的确有大德高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从来没有留下过法器、文书。哪怕是传说中的推背图,江湖中也从来没有真迹。何况--”   光头有些迟疑,台上的人道:“大师有话尽管说,我一早就说过了,言者无忌。”   光头道:“这江湖上,多的是假托算命骗人钱财的小人,这一门的名声早就坏了。不过,就算有未卜先知的高人,所做的预言也常常云山雾罩,常人既使听了,也不明白。”   “可是蝴蝶大师的信件中,却是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历历在目。这预测之能,实在是闻所未闻,令我等佩服不已。”   台上之人问道:“各位师傅们能做出类似的预测吗?”   光头宣了声号:“出家人不打逛语,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蝴蝶大师,是真正的活神仙。”   台下的众人有些轻微的骚动,这破四旧虽然早已经过去了,但毕竟唯物主义思想深入人心,这样当众宣扬什么活神仙,实在有些犯忌讳。   台上之人轻笑出声:“同志们,稍安勿躁。首长说过,我们对未知世界的探索还很浅薄,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我们现有的科学无法解释的,正因如此,我们更要抱着唯物主义辩证思想去探索去发掘真相,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两个字。一叶障目,要不得啊。还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会场里重新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女同志站起身来,林千军一眼认出来,那正是他第一天到非人所时,在一间堆满纸张样品的房间里看到的为首的女同志。   那女同志细声细气地道:“我们已经对比了蝴蝶现有信件的所有纸样,除了少部分纸样是来自邮政部门,非常遗憾,全国各地国有集体大印刷厂的纸样没有一件对得上。”   “我们现在正在联系街道的小印刷厂,甚至是学校系统的校办厂,但我得提醒领导,这个对比纸样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我要求增加人手。”   台上的领导立刻道:“再给你添加10个人,再多我也没有了。要知道,每多一个人参与这项工作,安保工作难度就增加一个台阶。保卫处的同志已经向我大吐苦水了。”   啪,一台幻灯片亮了,墙上雪白的幕布上打出了几封信的照片。一个长着花白胡子的老人清了清嗓子道:“我们笔迹鉴定组一直在分析蝴蝶的笔迹,他的笔迹实在是匪夷所思啊。在我们看来,就连蝴蝶信中的内容,也比不上他的笔迹背后的真相更为惊人。”   “同志请看,这封是蝴蝶第一封来信。信的字迹还比较稚嫩,如同小学生涂鸦,可是后面的来信中的字迹却越来越成熟,到了最近的一封来信,其字迹已经形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我从事笔迹鉴定数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笔迹。”   “但更令人震惊的不仅在此。因为此前我们只能通过信件的翻拍照片进行鉴定,有所疏漏,这次得到信件原件后,我们组织了最好的几个鉴定大师一起鉴定,大师们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写第一封信的人,从笔力看应该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但是从文字的架构和笔意,却又分明是个从事文字工作长达数十年的人。甚至有一位笔迹鉴定大师认为,此人从事文字写作最起码有上千万字的经验--”   台上的领导忍不住了:“等等,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说,蝴蝶大师写过上千万字?”   会场里一片哗然:“上千万字?一个人就是一出生就不断写,也写不出一千万字吧?人说著作等身,写上百万字已经世所罕见了。”   --非人所的专家们哪里知道,后世有种叫写手的苦逼生物,码字以数千万计,收入却微薄得可怜,自嘲为码字民工。   那笔迹鉴定专家苦笑道:“我们那位大师也觉得其中有古怪,但他看那信中的笔意虽然粗陋,但其内涵却是非同小可的。他甚至认为,蝴蝶大师一生所看文章,当以上亿论。学富五车根本无法和蝴蝶大师相比。”   会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上亿字的文章,那不是整整一座图书馆的藏书量吗?   这不是废话嘛,这年月的人哪里知道知识爆炸的概念,更不知道,后世王宇辰在手机上刷口水文小白文那都是一本数百万字,单论读书的文字数量,这年月还真没有人能和他比。   台上的领导连连摇头:“说了半天,你们笔迹鉴定组连蝴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何种职业何种身份都判断不了。”   笔迹鉴定专家迟疑道:“如果非要有个判断,我们更倾向于蝴蝶是个年近50的中年人,长期从事文字工作,人长得较白净,身高一米六有余,有点胖,手指较短,中指有薄茧。对了,我们还认为他长期从事打字工作,也许你们可以到印刷厂、拼版车间、报社校对部门找找。”   王宇辰如果在现场,一定会吓一跳,因为这笔迹鉴定专家描绘的正是他重生前在另一个时空的形象。   只不过,这专家再高明也想不到世间居然有重生这一码事,王宇辰的皮囊是个孩子,内心却是一个油腻中年男。   台上的领导扬声道:“外勤组的同志在吗?笔迹鉴定组专家的意见你们听到了吧?重点寻找有以上特征的人员。”   一名身穿制服的人员站起身来,给幻灯片换了一张图片,屏幕上打出一张全国地图,一个个红点分外醒目。   那制服人员道:“这是蝴蝶至今为至寄出的信件盖的邮戳地址,其中包括京城直接投到部委的。大家可以看到,虽然邮局分布地区很广--浙江、东北、四川、京城、上沪,但最集中的,还是江浙地区。所以我们已经派出人员到江浙地区重点调查,特别是这座城市!”   他重重一点“平河”:“这是蝴蝶最早投寄一批信件的所在地,我们的同志已经赶赴当地邮局调查,不日就将有回讯。外勤组已经做好计划,一旦确认蝴蝶的身份,就能立刻把人带回京城。”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大声嚷嚷着:“你们想对蝴蝶大师做什么?蝴蝶大师有大功于国,你们不能乱来!”   是林千军!   林千军满脸通红,虽然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却依然挺立在那儿,对外勤组的负责人道:“你们究竟想对蝴蝶大师做什么?什么叫‘做好计划’?什么叫‘立刻把人带回京城’?蝴蝶大师不是罪犯!”   李晨风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暗自后悔带着林千军与会,他压低嗓子喝斥着林千军:“林千军,坐下,有意见会后再提!”   这时,台上的领导轻咳了一声:“你是林千军同志吧?放心,我们对蝴蝶大师绝对没有恶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国家的最高利益,同时也是出于对蝴蝶大师的保护。” 第165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林千军梗着脖子道:“蝴蝶大师有鬼神难测之能,他不需要别人保护。”   这时,台上一位一直一言不发的女领导慢条斯理地道:“不见得吧?如果蝴蝶大师真地无所不能,他又何苦到处寄信,甚至要寄希望你这样一个差点被部委开除的小角色呢?”   女领导的话有些尖酸刻薄,却直击林千军心中一直隐隐有的疑惑,是啊,如果蝴蝶大师无所不能,他直接就可以与一号首长联系,又何必假借自己这小巴拉子之手?   林千军支支吾吾道:“也许,也许,蝴蝶大师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   女领导轻笑一声:“至今为止,蝴蝶大师展现的只是他未卜先知的能力,但除此之外,他却连一个普通的刑事犯罪分子也无法自行解决。”   “我们请蝴蝶大师到京城,也是对他的保护。要不然,他的能力被境外敌对势力所知,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他个人,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危险。”   林千军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台上的中年男领导轻轻拍了拍话筒:“这次林千军同志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各处各组回去好好好研究研究,希望有新的进展。好了,这次会议就开到这里,大家有什么补充的吗?”   通常情况下,会议主持人说“大家有什么补充的吗”只是一句客套,没有人会傻乎乎地站出来,真个啰嗦几句话。   然而,意外发生了。   一个军装男子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有一个意见,不吐不快!”   台上的领导微微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平心静气地道:“老张,你有话尽管说,畅所欲言嘛。”   老张傲立如青松,他扫视了一圈会场,仿佛他才是高居其上的领导,其他人只不过是他麾下的战士。   老张大声道:“我认为,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应该立刻解散,所有资料就地销毁!立刻逮捕所谓的蝴蝶大师,以军法审判!”   会场静寂了半晌,突然如同菜市场一样吵闹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老张胡言乱语,只有那个光头双手合什,默默念着心经。   台上的男领导气得脸都青了,他沉声道:“老张,我尊重你是部队上来的同志,可是你这态度不是正常开展业务讨论的态度啊。”   老张如同站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面对无数敌人的攻击,凛然不惧,他双手插腰冷笑道:“你们这些傻瓜,至今还没看透蝴蝶是什么货色吗?”   “他就是一个骗子!”   “一个敌对势力精心包装出来的大骗子!”   “什么未卜先知?呸!去他娘的!解放以前,京城天桥一大把这种骗子,花三五个铜子就能给你算命,再多给一角钱就能帮你改命!老子见多了!”   “蝴蝶来信中所谓的预测,说穿了一文不值。他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敌对势力,他们的眼线遍布境内境外。”   “这个神秘的组织收集了各方面的资料,然后通过所谓蝴蝶来信迷惑我们,让我们误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未卜先知的高人。”   “那些刑事案件,只要牢里的小混混就能打听出来,海峡的叛徒逃亡,那更是境外组织一早得到了风声,至于什么地震火山,哈哈哈,境外有的是专家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他们故弄玄虚透露一点资料,再演一场戏给我们看,居然就把你们全都吓唬住了!”   “愚蠢!都他娘的一群蠢猪!”   这可是把现场所有的人都骂了。甚至隐隐指向上面的领导。   可是,会场内却诡异地沉默,人们面面相觑,都在心里琢磨着老张的话,的确,如果这真是境外组织故意演一场双簧的话,的确是一场天衣无缝的大戏。   有人轻声嘀咕道:“可这对境外组织有什么好处呢?就是为了把一个骗子抬上架?”   老张咬牙切齿道:“好处可多着呢!如果我们真信了什么鬼蝴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我们国家今后发展的一切,可不都得听他的了?同志们,清醒清醒吧!难道我们要学古代的昏君,不问苍生问鬼神吗?”   “历史,是由人民创作的!而不是什么帝王将相,什么神仙菩萨!我们好不容易革命成功,翻身当家做主,可现在又要把劳什子的封建会道门的骗子重新请回来?让他们再次爬到我们的头上欺压我们?!”   “不!我们绝对不允许!无数牺牲烈士绝对不允许!这是反攻倒算!这是开历史的倒车!”   在场所有的人悚然而惊,他们不少人都是从战火纷飞的年月里走过来的,在中外历史上,欺骗战术屡屡上演并建下了奇功,也就是俗称的用间   中国古代有宋朝王佐断臂入金营说降陆文龙,西方也有二战时期英军在北非战场上以牺牲一个上校为代价,向德军提供了假情报,以至于沙漠之狐隆美尔兵败阿拉曼。   我们的党就更不用说了,解放战争时,我们的情报人员直接潜伏在G军内部最高层,老蒋的最高命令还没到部队就送到了主席案头。   如果蝴蝶大师真是境外敌对势力的间谍,利用种种半真半假的情报骗取了我国高层的信任,那他可就成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间谍!   因为,蝴蝶所谋者,不是一场一地的得失,不是一场战争的胜利,而将整个中国整个民族的未来,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是多么可怕的指控啊!这是要至蝴蝶于死地啊!   会场里一片嗡嗡声,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也难怪他们怀疑,因为蝴蝶表现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远超人们的认知范围,反而是老张的质疑,更加符合人们认识的实际。   老张意气奋发,他大声道:“我们应该立刻组织人手,捉捕这个所谓的蝴蝶,让他交待出背后的主使。我相信,蝴蝶绝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一个组织,他们深藏在我国各地各个行业!他们就是一个巨大的毒瘤!不把它挖出来,消灭它,谁也不知道它将给我们的祖国带来多大的危害!”   人们下意识地转过视线,看着幻灯片上那代表蝴蝶寄信地的一个个红点,这些红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一想到蝴蝶组织分布如此之广,隐藏如此之深,人人都不寒而粟。   就连主席台上的几个领导也开始窃窃私语,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胡说八道!”一声断然大喝在会场里响起。   是林千军!   只见他越众而出,几步走到那个老张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刚才那些话,统统都是捕风捉影!你有证据吗?什么证据都没有!蝴蝶大师至今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利国利民?别的不说,光南疆战事,他的一封万言书,就挽救了不知多少战士的年轻的生命!”   “如果说,这样有功于国的人是间谍,那他就是建起郑国渠的郑国!是他成就了大秦一统天下的不朽基业!”   众人听到林千军以郑国为典纷纷点头,在座的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自然知道,郑国原本是韩国水工,韩国为了空耗秦国的国力,推荐郑国在关中之地开凿郑国渠。   却没想到,郑国渠建成后,造就了关中万顷粮田,成为秦国争霸之基。   一个清瘦的老者站起身来,轻咳了一声:“蝴蝶大师是友是敌,不能就这样轻率的下结论。凡事都要讲证据,咱们曾经经历过动乱年月,深知乱扣帽子的危害。仅从目前所有的资料看,蝴蝶大师做的事,都是有益于国的。”   台上的领导们对视了几眼,主持会议的男领导道:“中科院的钱老说得对,会议一开始我就再三强调,不能扣帽子,打棍子。”   老张显然也很尊重钱老,但他依然不服气地道:“不管如何,我们的意见会单独呈文上报首长。要我说,无论蝴蝶是友是敌,他都应该服从国家的安排,听从国家的命令。”   林千军还想说什么,李晨风不知何时已经抢到他的身后,用力扯了他一把,将他扯回自己身后,压低声音道:“别乱来!你这样只会让蝴蝶深陷争议漩涡之中!”   林千军争辩道:“可我不能任由人污辱蝴蝶大师,这不公平!”   李晨风眯起眼睛:“我是做情报工作的,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怀疑的,不要说是身份不明的蝴蝶,就天皇老子在我面前,我也要查他个底儿掉才放心。”   “老张的脾气虽然有些急,但他的怀疑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实在是蝴蝶这个人太过神秘,所做所为又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其实不少人都抱有和老张一样的疑心,只不过他性子直,当众嚷嚷了出来而已。”   林千军又急又怒,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自己如今是待罪之身,刚才和老张当众顶撞已经鼓起了他所有的勇气,现在听了李晨风的话,知道老张并不是唯一的少数派,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晨风突然轻笑一声:“瞧把你急的。瞎操什么心,蝴蝶的事早就已经上达天听,该怎么处理,老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台上那几位说了也不算,中南海的那几位说了才算!”   他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你啊,就好好拆信吧。蝴蝶是敌是友,是神是鬼,说到底就看他今后的来信,究竟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察其言,观其行嘛。”   工作会议结束了,但每个参会者都知道,争议并没有就此平息,怀疑、猜测与坚信、感恩并存,谁都说服不了谁,争执甚至在最亲密的同事和战友之间爆发。   这并不能怪非人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们,甚至不能怪老张,实在是因为蝴蝶的存在太不可思议了。   人们对未知的事物天然存在畏惧,未卜先知的能力太强大了,强大得令人窒息。   一想到如果真的存在这样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又不为我所掌控,人们都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自我安慰的情绪--他们宁肯相信这只是一场高明到顶点的骗局。   老张有个推论:   立刻捉捕蝴蝶!如果他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我们永远不可能捉住他,可如果我们能够捉住他,那就说明他压根儿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不过是个骗子。   老张的推论是如此完美,以至于连林千军也无法反驳。   这就如同关于上帝无所不能的质疑--上帝能不能创造出他自己也无法举起的巨石。   既然上帝是无所不能的,那他一定能造出自己也无法举起的巨石。   可一旦巨石被创造出来,上帝自己也无法举起来,那又说明他并非无所不能的。   完美的逻辑闭合怪圈。   渐渐的,非人研究所上上下下形成了一个共识,立刻找到蝴蝶!   外勤处受到了所有的人关注,就连李晨风也有事没事到外勤处晃一圈。   这天,他突然对闷闷不乐的林千军道:“外勤的同志已经到达平河了。”   林千军想说什么,李晨风举起了手:“如果你的蝴蝶大师真能未卜先知,那外勤处的人永远捉不到他。”   没等林千军反驳,李晨风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号,“施主,此话不妥。”   李晨风和林千军齐齐回头,眼中看到一个明晃晃的大光头。   大光头微笑道:“要知道,这占卜一事,最难卜的就是己事。所谓关心则乱。占卜人测算自己的天命,多是不准的。好比诸葛亮,七星灯续命,却功败垂成。”   李晨风苦笑道:“无嗔大师,诸葛亮七星灯续命,那只是话本故事,当不得真的。”   无嗔摇头晃脑道:“真做假来假亦真,有蝴蝶大师珠玉在前,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这就去外勤处,怎么也要劝说他们,不得对蝴蝶大师动粗,务必以礼相待。”说罢,飘然而去。   林千军匆匆追了上去:“大师,同去同去!”   李晨风想了想,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却没想到,外勤处的办公室早已经聚了一批人,都是各处室的,他们借着各种名义来到外勤处打探最新消息。   外鄞处的处长冷着脸,却又不好赶人,只顾通过电话与平河方面的人员联系,林千军在角落里竖着耳朵,从只言片语中,推敲出了平河的情形。   平河。   县邮局专门召开了一个全体员工大会,会议前,局长三令五申,要求所有的员工都要到会,一个不拉,谁要不来,扣工资奖金。到会者,每人发一条毛巾。   看在毛巾的份上,全局员工一个不少统统到会,将会场挤得满满的,人们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猜测着这不年不节的领导抽了什么疯,突然开全员大会。   局长匆匆上台,但他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平头男子,局长对那男子似乎极恭敬,入座时,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入座后,局长拍了拍话筒,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追查一批信件--”他扭头看向平头男子。   平头男子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台下众人:“某年某月某日,有一批信件从某个邮局寄出,希望大家回忆一下,寄信人的相貌年龄穿着。”   台下哄的一声,人人都想到了一个词“FGM信件”!   在那十年里,经常有上级部门前来追查FGM信件,可是自从改开后,就再没有类似的事发生过。   如今这年月,人人都只想着赚钱过好日子,谁吃得撑了写什么FGM信件啊。而且看那架势,平头男子来头不小。市里的?还是省里的?   局长敲了敲桌子:“安静,大家都仔细想想,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邮递员们面面相觑,这时间过去好几年了,他们每天要寄发大量信件,谁还记得啊。   半晌,才有个人怯怯地道:“不知道那信是寄到哪儿的?有多少封?”   平头男子报了几个京城部门的名字,邮递员们又是一阵哗然,好家伙,这可是涉及京城的大案子啊!谁胆子这样大,居然把天捅了个窟窿。   有邮递员道:“这样多同一时间寄到京城的信,我们如果经手的话,肯定会记得。可实在没有印象啊。”   大家纷纷点头,平河是个小县城,平日里寄信量就不多,一时间有这样多寄往京城各部委的信,是极敏感的事。   别的不说,光邮票就要买不少呢。   平头男子沉声道:“大家再好好回忆回忆,这些信,总不可能凭空飞到邮筒里去吧?”   说着,他又打开了幻灯,把一批信件照片打在了幕布上:“这就是那批信件,你们有印象吗?”   邮递员们盯着幕布看了半天,突然,有个工作人员道:“我想起来了!李所长曾经亲自处理过一批信件!应该就是邮戳上的年月!”   平头男子立刻道:“李所长在吗?哪位是李所长?”   局长凑过来低声道:“老李是咱们市邮政所的老所长,去年刚退休。我也是糊涂了,没把退休的老同志招来开会。我这就叫人把老李找来。”   平头男子微微皱眉,瞟了眼台下乱哄哄的人群,他知道,参与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人多嘴乱,今天这场全体员工大会是万不得已才召开的,可既然现在除了退休的李所长,其他人并不知情,那把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益。 第166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目光   平头男子和局长嘀咕了几句,局长连连点头,清了清嗓子:“会议就开到这儿,我提醒一句啊,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大家都把嘴闭紧一点。好了,大家到工会主席那儿领毛巾吧。”   邮递员这个职业纪律性较强,通信可是涉及到国家秘密的,当下邮递员们纷纷答应了一声,兴高采烈一窝蜂挤到工会主席那儿领毛巾。   虽然也有人好奇,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给京城寄FGM信件,以至于上面大动干戈派人来查,但毕竟与己无关,又有工作纪律约束,并不胡乱打听。   李所长正在自己的家里听着电台里的评书,翻看着手里的集邮册,正在自得其乐,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老李,老李,快开门!局里有急事找你!”   李所长听出是同事的声音,忙放下集邮册小跑到门边,门一开,却见一个老同事一身是雪站在门口。   李所长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快进屋里来拍拍雪。”   那同事喘着气道:“还拍什么雪啊,老李,快去局里吧,领导有事找你。”   李所长奇道:“局长找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干嘛?”   那同事凑到李所长耳边嘀咕了几句,李所长身子一震:“什么?!FGM信件?!”   “嘘,小声点!”同事左右看了看:“那个京里来的人,我一看就是部队里出来的,那腰杆,那眼神,尤其是虎口的老茧--那可是多年操枪操出来的!”   “我想着,如果那批信件真是老李你亲手处理的,那你可也就背上知情不报的黑锅了,所以特意赶了过来,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李所长脸色沉峻:“老哥们,谢谢你了。不过我行得稳端得正,事无不可对人言。”   那同事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老李你也赶紧去局里吧。”   李所长目送同事消失在风雪中,想了想,和屋里的老伴打了个招呼,围上围巾,从自行车棚里推出车子,偏腿骑上,向局里而去。   路上积了一层雪,自行车轮胎有点打滑,李所长骑得小心翼翼,他的思绪飞到了数年前--他记得清清楚楚,给京城寄信的,正是自己平生见过的最古怪的孩子王宇辰!   这孩子究竟寄的是什么信件啊?怎么就惊动了上面大张旗鼓来查呢?   王宇辰寄信之举,肯定是家里的大人教唆的,难道他的父母惹了天大的麻烦?   不应该啊。那朱明不是已经平反了吗?听说举家搬到了甬城。怎么这几年前的事,又重新翻出来了呢?   自己面对上面的调查人员,该不该说实话呢?   王宇辰寄信之举,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要不要替他隐瞒下来?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朱明和王建设据自己所知也是良善之人。   平河县是个小城市,东头打个屁西头都能听到,朱明和王建设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就闹到上面来查的地步?而且听说有部队的背景?   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真要论起来,自己当年亲手帮王宇辰寄出那些信,隐隐成了帮凶。难道说,自己悠闲的退休生活,就这样终结了吗?   李所长思绪万千,一抬头,已经来到了邮局门口,他轻叹一口气,有啥说啥吧,自己也是老D员了,难道临到老了,还要欺骗组织不成?   李所长加紧蹬了几下自行车脚踏,突然,老旧的花纹都快磨平的自行车轮胎在泥雪地里一阵打滑,咣一下翻倒在地。   李所长重重从车上自摔下来,无巧不巧,正倒在一辆出车的邮政运货车前,嘎,司机紧急踩下了刹车,可是已经晚了,一抹鲜血从车轮下缓缓淌了出来,将肮脏的泥雪地染得触目惊心。   邮局门口响起一片惊呼声:“不好啦!老李被车压了!”   “快倒车!快倒车!”   “还倒个屁车啊,脑浆都流出来了,没救了!”   啪,京城,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外勤处办公室里响起重重的拍桌子的声音。   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外勤处处长冲着电话听筒大吼着:“什么?!唯一有过接触可能的邮局退休老所长死了?!被运货车撞死在大门口?线索中断?!”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明明知道是下雪天,不会自己上门调查吗?非要让一个60多岁的老人自己骑自行车来邮局!你们端的什么老爷架子?当自己是钦差大臣吗?”   “立刻给我滚回京城写检查!你们知不知道,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就因为你们的大意断送在你们手里了!”   在非人所大张旗鼓反对蝴蝶的老张也在外勤处打听消息,这时冷笑道:“要我说,应该好好查一查那退休所长的死因,说不定,那起车祸也是人为的,就为了杀人灭口!”   林千军怒目老张,这是硬生生往蝴蝶大师头上扣黑锅啊。   幸亏,外勤处处长摇了摇头:“我的人已经查过了,车祸纯属意外,就是因为雪天路滑。那司机还是老所长的一个远房亲戚呢,差点哭得背过气去,这是做不了假的。行了行了,热闹看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林千军混在人群里出了门,他的心绪更复杂,他既不希望外勤处伤害蝴蝶大师,却又想尽快联系上蝴蝶大师,亲眼看到大师的真面目,告诉大师,自己有多仰慕他,而共和国,又有多需要他。   林千军当然知道,蝴蝶大师一直在隐瞒自己的行踪,故布疑阵的邮戳、查不到来源的信纸信封、刻意抹去的指纹--这一切都说明,蝴蝶大师不想让自己暴露在世俗人的眼前。   可是大师啊,你的神秘虽然保护了你,却也失去了有关方面的信任,如部队老张这样的心怀疑虑的人,并不是没有道理--没有人会无条件信任一个躲藏在暗中的,连脸也不肯露的存在。   这意味着双方连最基本的互信都无法建立。   非正常人类研究所日夜灯火通明,不断有新消息从各地传来,但是,外勤处的人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仅凭邮戳根本找不到蝴蝶的行踪。   人们只能等,等蝴蝶寄来新的信件,以期从信件中找到新的线索。   同一时间,在大洋彼岸某办公楼里,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青年正在伏案处理文件,突然,门被粗鲁地打开了,一个白人大步走了进来,自来熟地打着招呼:“嘿,乔,这里有份文件,你一定感兴趣。”说着,他把一份文件往乔的桌上一扔。   乔取过文件,打开细细看起来,他的眉毛不由自主扬了起来:“我的天哪,这是真的?赌球集团输了好几个亿?”   白人哈哈大笑:“没错!狗娘养的,这帮贪婪的婊子这下可吃大亏了!我可在世锦赛上输了不少钱。”   乔摸着下巴:“这个神秘的赢家究竟是谁?他居然能这样准确地押中冠亚军,甚至连比分也猜中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白人耸了耸肩膀:“不仅你想知道,赌球集团想知道,我也想知道。我要是知道那个神秘赢家的名字,以后就是借高利贷也要跟着他下注!不过,听说那赢家动用了洗钱渠道,顺利把赌球集团的钱都转走了。”   乔点了点头:“是啊,赢了这样一大笔钱,赌球集团肯定不会放过他。虽然赌球集团为了维持赌球表面上的公正性,不得不把钱赔给他,但是一转身就会派出杀手干掉他,抢回所有的钱。”   白人点了点头:“赢家是个聪明人,洗钱渠道会黑掉他五六成的利润,但是总比人财两空好。”   乔再次看了看文件:“洗钱渠道与香江有关?嗯,这说明不了什么,香江是世界间谍之都,弹丸之地挤满了来自全世界的情报人员、黑道、雇佣兵。”   白人却摇了摇头:“不,我有种预感,这件事和华人有关。乔,你也是华人,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赢家,他就是我的--叫什么来着,对,财神爷。”--最后这三个字,却是白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的。   乔翻了个白眼:“我虽然是黄种人,可我是在华盛顿出生的,这一辈子没去过亚洲。”   白人大力拍着乔的肩膀:“乔,你是专门负责亚洲地区情报的,这事儿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用你们古老的话叫什么来着,对,身在曹营心在汉。”   看着白人同事离去的背景,乔苦笑着低声道:“白痴,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更确切地说这叫‘认贼做父’‘为虎作伥’。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一个名字,叫黄皮白心的香蕉人。”   不过,乔从来不以自己为香蕉人为耻辱,他的母亲是台弯人,父亲是白人,他出生以来,虽然长着黑头发黄皮肤,却从来没拿自己当过华人。   他效忠的,是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那是自然的,不臣服于强者,难道还要与弱者为伍吗?   乔再次翻了翻那份资料,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知道,所有的赌搏其实早就是内定的,貌似公正的赌球也不例外。   那个来自香江的神秘人物,一定是预先知道了内幕消息,玩了一招黑吃黑。   不过,如今赌球集团已经引起了高度警惕,那个神秘人物想玩同样的把戏已经不可能了。   他已经赢了两回,所谓事不过三,他绝对不可能再赢下去。   乔把资料扔进了文件柜,这种黑吃黑的事情不值得他关注,如今他工作的重点是大洋对岸那个红色的刚刚开放的国家。   那个有着十多亿人口的国家,刚刚开始打开国门,小心翼翼和西方世界展开了交流和接触。   在此之前,这个红色的国家是一个封闭的神秘的国度。   乔所在的部门在数十年以前,也就是在所谓的解放前,曾经在那个大国有着很深的根基。可惜,随着一声“别了,斯徒雷登”,大批情报人员不得不撤离大陆。   虽然零星有个别人员潜伏了下来,但在后来轰轰烈烈的一系列社会活动中,这些潜伏人员大多被挖了出来。   少数留存的,也彻底成了死棋,不敢有任何活动,甚至完全和组织失去了联系。   但是,随着那个大国的开放,乔所在的部门重新活跃起来,以经商、学术交流、探亲等名义,重新进入大国,布下了一枚枚棋子。   乔因为母亲来自海峡对岸,他充分利用了那个小岛与大陆同文同种的优势,安排了大量人员开始潜入、渗透,终有一天,这些棋子将发挥极大的作用。   乔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份来自大国的最新报告。   报告中是各种各样无法佐证的消息,情报工作就是这样,很多信息无法得到核实,甚至没头没脑,零零碎碎,一个优秀的情报主管就要从这些杂乱无杂的信息碎片中,拼出一张完整的图,找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乔的视线瞟过一条信息,那是潜伏在大国京城的一个人员。他原本是海峡对岸小岛上的特工,解放后既中断了联系。   但是国门大开后,他重新和小岛接上了头,成了乔手下的一名编外人员,靠出卖一些情报赚美元花。   但是,这些人年纪大了,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落后于时代,不懂得最新的间谍技术,提供的信息经常是半真半假的,甚至有可能,只是为了骗几个美元。   乔现在看到的信息,就极可能是一条假消息--这名潜伏人员表示,他听说京城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叫“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人员来自各个部门,科研院、部队、国安、警察,甚至还有宗、教人士。   研究所保密级别非常高,没有人真正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连潜伏人员,也是因为一次意外的聊天才从研究所食堂采购人员处得知的。   乔在桌面上敲着手指,非正常人类研究所?这样的机构,对他而言并不陌生,美国也有51区嘛。   甚至连希特勒也曾对特异功能非常着迷,派出人员到喜马拉雅寻找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神族后裔和世界能源的核心。   乔摇了摇头,那个红色的大国误入歧途了,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狼人、吸血鬼、圣处女,大国相争,真正依靠的是科技。   成立什么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只是徒耗国力之举,由得他们去吧。   现在,美国正与红色大国交好,一起对抗北极熊,收集这些情报只是未雨绸缪,并不意味着乔立刻需要采取敌对性行动。、   但是,有备无患嘛。国与国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不过,红色大国的国力实在是太弱小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他们只能依附于美国之下。这个时间段,少说也是一百年。   乔甚至认为,在自己退休之前,都看不到美国和红色大国之间会发生冲突。   因为,冲突刚起,红色大国就会大败特败,两个国家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简直如同职业拳手和一个婴儿打架。   输赢根本没有悬念。   哈哈,非正常人类研究所,那红色大国居然将国家的命运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上,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乔随手把报告扔到了档案夹里。它将永远沉睡在CIA的档案室里,积满灰尘,永远不见天日。   无人知晓。   ----   1982年1月12日。香江。   谢玲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嚷嚷着:“快快快,叫司机大叔备车,我要去公司,不然开会要迟到了。真是的,今天闹钟又坏了。”   柳涛哭笑不得,一边给谢玲准备便当,一边叫司机,一边埋怨道:“我还以为你和辰辰开什么唱片公司只是玩玩的呢,没想到你还真把这当回事儿了。又要上学,又要学琴,现在还要开公司,你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大点人啊。”   谢玲含糊道:“辰辰哥说了,就算唱片公司倒闭了也没关系,反正咱俩有的是钱。人生难得的是经历。只要我认真做过,就没有遗憾了。”   柳涛气结,这是女儿显摆比自己钱多呢。不过,在这有钱就是大佬的香江,自己的钱比女儿少得多,更没法和辰辰比,连带着,连自己这个当娘的,在女儿面前说教也没了底气。   柳涛瞟到谢玲把厚厚一封信塞到了书包里,却是一封发往内地的航空信,虽然没见到封面的投寄地址,但肯定是给辰辰的。她也懒得多管,叫来司机,让他送谢玲去唱片公司。   就在这时,楼上书房突然传来谢文华的呼唤声:“柳涛、亚国,你们都来书房。”   柳涛和谢亚国不知何事,匆匆来到谢文华书房,谢文华正在摆弄收音机,随意一指沙发:“坐。”   柳涛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屁股,竖起耳朵认真听着收音机里的播报,那是香江的电台,播音员正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昨天,某某某接见了来华访问的美国华人协会主席李耀基,他明确提出‘叶九条’实际上就是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不只是台弯问题,还有香江问题……” 第167章 先人一步是疯子   柳涛一怔:“谢老,这电台里的新闻说的是什么?”   谢老抱着胳膊,在书房里踱着步,感慨地道:“内地提出了收复香江、台弯的方案,那就是一国两制。不得了啊,这个设想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一个国家内,实施两种完全不同的制度。不是真正的伟人,根本想不出这样的神来之笔。”   柳涛和谢亚国都是从内地过来的,亲身经历过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生活,可听到一国两制依然瞠目结舌,他们无法理解,两种不同的社会制度如何在一个国家里共存。   谢亚国疑惑地道:“谢伯,这事和我们有关系吗?”   谢文华忽地转过身来:“当然有关系!有很重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存亡也不为过!这说明,内地已经摆明车马要收回香江了!”   谢亚国和柳涛齐齐惨叫一声:“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离开内地来到香江过上好日子,现在香江又要被收回了?那我们的好日子可就完蛋了!”   谢文华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沉声道:“柳涛,你还记得王宇辰回内地时,叮嘱我们在未来几年内看空楼市吗?我现在才晓得,王宇辰早就料到了这一国两制要出台,早就知道了香江要回归!”   “香江一回归,大家还不得急着往英国、美国、加拿大跑?那楼市还不得跌到底?”   “王宇辰这孩子了不得啊,他是怎么知道大陆高层的决策的?难道是有高层透风给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事乃是大政大策,只有最核心的高层才能与闻,辰辰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如何能够知晓?”   “那剩下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切,都是王宇辰他未卜--不不不,这更不可思议!”   谢文华在那儿喃喃自语,柳涛却哇一声哭出来:“完蛋了!完蛋了!我没有听辰辰的话,前段时间看楼市涨得不错,又吃进了几套房,还向银行贷了款!这下可要倾家荡产了!”   谢文华瞪了痛哭流涕的柳涛一眼,喝斥道:“真正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又不是第一次跟着王宇辰办事了,王宇辰何曾有一次出过错?你这个当妈的,还是谢玲聪明呢,她就认定了一条,无条件信任她的辰辰哥。”   柳涛抹着泪道:“谢伯,我这可怎么办啊。家里的钱倒有大半被我投到楼市里了。难道以后我们夫妻后半生,真要靠女儿养老吗?”   谢文华坐回高背椅上,淡淡地道:“愁什么?辰辰不是说过,这楼市过几年就会反弹嘛。你等楼市触底,正好吃进几套,等升值了再抛出来,不但不亏,还赚呢。”   “嗯,不仅楼市如此,股市想来也一样。哈哈哈,我明白了,为何辰辰上次来香江,天天泡在交易所里,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啊。好好好,合该我再发一次大财!”   谢亚国忍不住道:“谢伯,这大陆都要搞一国两制,把香江收回去了,香江的经济还能好吗?”   谢文华坦然道:“我也有所怀疑,大陆搞社会运动很厉害,但搞经济我并不看好。不过,辰辰显然自有主见。”   他瞟了柳涛和谢亚国一眼:“你们愿不愿意跟着辰辰一起行动,由得你们。我反正是铁了心跟着这孩子一起打拼了。”   柳涛一抹泪,披头散发跳了起来:“跟!当然跟!大不了,家产败个净光,我就跟着谢玲到辰辰家吃饭去!他还能饿死我这个丈母娘不成!”   好嘛,这是赖上王宇辰了,可怜王宇辰向来只把谢玲当妹妹而已,何曾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谢玲也不知道柳涛已经把自己“卖”给王家了,她坐车经过一个邮筒,四顾无人,忙让司机停下车,自己戴上墨镜、手套和帽子,匆匆下车,将厚厚的信扔进邮筒,又跳回车里,宝马缓缓启动。   这寄信前后只不过十来秒,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谢玲。谢玲暗中叮嘱自己,辰辰还有好几封信放在自己抽屉里,得按不同时间寄出,可千万不要忘了。   至于信中写的是什么内容,谢玲从来没有好奇过,更不会去打开看。辰辰哥那样信任自己,自己怎么可以做偷看信件这样难为情的事?   妈妈倒是向自己打听过辰辰哥留下的信,都被自己三言两语打发了,还特意给抽屉上了锁。   这些信,就是辰辰哥和自己共同的小秘密。就如同两人共同“创作”的歌曲一样。拥有共同的秘密,这种感觉真好。   ----   来自香江的航空信辗转反侧,终于到达京城某邮局,邮局早就已经设立了一个特殊岗位,专门处理寄给林千军的带有特殊标志的信件。   航空信在第一时间被装入了加固的公文箱内,在几名人员的护送下,送到了非人研究所。   林千军再一次进入了那间“读信室”,面对著录音机和摄影机,拆开了蝴蝶大师的来信。   林千军一边拆信,一边心中呯呯直跳,香江的来信?!这封信居然是香江寄出的!难道说,正如老张所怀疑的,蝴蝶大师其实是境外敌特人员吗?   要知道,香江至今依然是英国的的殖民地,在那儿我们的力量还很弱,相反,敌对份子却大行其道,如鱼得水。   来自各国的情报人员、披着商人或专家外衣的间谍、G民党机构和人员公开行事、黑帮横行(这些古惑仔可不象电影上演的那样重义气,其实不少是间谍机构的外围人员)。   就连不少普通香江人,也对内地深怀恶意,他们相当多人都是当年大逃港时逃过去的,天然地对内地抱着敌意。   蝴蝶大师在香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林千军心绪复杂,但手下没停,拆开了信件。   信很厚,工整的手写体。用的是香江当地的信封、信纸。   林千军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诵:   关于一国两制的鄙端--   林千军一下子卡壳了。   大冬天的,他的背后唰一下冒出了一层冷汗!   一国两制?!   这、这可是一号首长划时代的创举啊!   可是蝴蝶大师的来信,居然剑指一国两制,直言其有重大问题!这是攻击党和G家领导人!这是抵毁国家的大政方针!   这哪里是一封信,这就是一枚大炸弹!一枚足以把蝴蝶大师炸得粉身碎骨的大炸弹!   虽然动乱已经过去,不再大搞文字狱,拿有领导人头像的报纸糊墙也没有人会检举揭发,可是蝴蝶大师攻击的可是一号首长啊!这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林千军心中第一次开始埋怨蝴蝶大师,你老人家好好地预言杀人犯、叛逃人员不就行了,为何要涉及这些方针政策。   更何况,这一国两制大政刚刚出炉才不久,你就指手划脚,直言其有重大缺陷,这、这也太过轻率了吧?   就算你老人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一国两制的具体实施方案还没制订呢,你老人家的批评是否危言耸听了?   这时,角落里的音箱传来一声轻咳:“念下去。”   林千军忙收拾起心神,一字一顿念了起来--越念,他的心越向深渊处沉去!   蝴蝶大师的来信简直就是一份控拆状,控拆一国两制存在的最大问题,其核心就是:一国两制表面上收回了香江,但其教育、法治、议会,甚至行政部分部门,依然被西方势力所掌控。   所谓的香江回归,其实只是表面上回归,那东方之珠,依然是境外势力横行之地!   在那里,真正的爱国者受打压,内地赴江人员被丑化为蝗虫,甚至被当街殴打和凌辱。   在上层,两面人大行其道,吃碗面翻碗底,吃里扒外。   那些戴着丑陋不堪假发套的法官,依然高居其上,甚至敢于抵制中央最高法,它们玩弄着法条,掩护那些江毒份子。   更可怕的是,就连我们的驻江机构,内部都有变节份子!   当林千军念到那个变节份子的名字时,他几乎要惊跳起来--这个变节份子居然是他的一个熟人!他的父亲是部委里的一个重要领导!   蝴蝶大师的来信中,还有很长的一串名单,都是所谓的叛徒、间谍、两面人、反骨仔。   这名单上的名字,有些是林千军认识的,因为在报纸电台里,他们都接受过首长的接见,共商国是。   可蝴蝶大师一封信,却将他们全都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尤其是那个李黄瓜。   林千军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读完厚厚的信件的,他只知道,当有人取走面前的信,装进公文箱内时,他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头脑一片混乱。   这时,在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内,几个戴着耳机的人摘下了厚重的耳机,有人沉声道:“好啊,好啊,这是图穷匕见了啊,这蝴蝶的狐狸尾巴终于忍不住露出来了!”   “毫无疑问,这蝴蝶就是北方某大国的间谍!他的一切所做所为就是为了破坏我们和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的合作!”   “首长们已经明确,改开是我们的国策。我们正在全面地拥抱西方,向他们学习先进的技术,欢迎他们的投资,甚至和美方开展了军事交流和合作。”   “北方的那头北极熊坐不住了,它千方百计要破坏我们和西方的合作关系。”   “于是他们人为地制造了一个蝴蝶出来。利用他们手里的情报系统,给蝴蝶披上了未卜先知的外衣,哼,我们的部分同志,还真被蒙蔽了。他们幼稚地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一样能预知未来的人物。”   “但是北极熊太性急了,他们迫不及待想破坏我们和西方之间刚刚转缓的关系,于是抛出了这封攻击一国两制国策的信件。”   “那信件上的一切,都是一派胡言!尤其是那份黑名单,更是赤果果的攻击、抹黑、歪曲!”   “名单上的很多人,都是我们统战部门正在努力争取的重要人物,他们在一国两制上将发挥重要作用。不仅如此,他们还正在投资内地,是我们改开发展经济不可或缺的重要组织部分。”   “而蝴蝶的来信,正是要毁灭这一切!”   “痴心妄想!”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默认了那位发言者对蝴蝶的指控,一个女性道:“我们一想起草一份报告吧,把我们收集到的所有关于蝴蝶的资料,以及相应的分析,随同最新的信件,转呈首长。”   林千军不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天是怎么过的,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如今就算一个白痴也知道,蝴蝶大师闯下大祸了。   其实,这事儿真不能怪王宇辰。   王宇辰重生的年月,正是香江问题集中爆发的时候,他在网络上目睹了种种丑恶现象,怒火填膺,只想着在一国两制刚刚出炉时,在第一时间提醒上位者,补上相关漏洞。   这才有了那封类似控诉状的信件。   可是,王宇辰却恰恰忘了一个词--历史的局限性!   任何一个人,都是受当下的环境所限的,只有极少数的伟人才能超脱时光的束缚,将眼光投向历史的长河深远处。   1982年1月,一国两制才刚刚提出来,如何能够料知数十年后发生的问题?   更何况,王宇辰的信息也是不全面的。他只是从网络了解了一鳞半爪,很多还是道听途说的小道信息。   香江的问题,是有深刻的历史和现实原因的,坦率地说,当年中国还很弱小,实力不足,在有些方面,不得不向西方妥协。香江是内地面前西方一扇重要的窗口,绝对不能生乱。   在另一个时空,有些网友最喜欢津津乐道撒切尔夫人在人民大会堂台阶的那次失足,得意洋洋自认为是我们的实力吓慌了这位铁娘子。   这种地摊小报式的言论其实是非常可笑的,它完全无视了当时中国和西方世界巨大的实力鸿沟。   用军事手段拿下香江根本不是问题。   解放初我们就有这样的实力。   可问题是,我们当时面临西方的全面封锁,急需香江这样一个通道,一个窗口。不得不承认,香江在新中国发展上,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就如同香江人认为,内地的发展都是香江人的功劳是件可笑之事一样,内地人无视香江在改开中的重要作用,同样是鼠目寸光。   王宇辰站在历史长河的下游,如同事后诸葛亮一样指手划脚,可是在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的头头脑脑们看来,这根本就是借着香江攻击首长,破坏中西方的全面合作。   所谓,先人半步是天才,先人一步是疯子。   王宇辰预测一下凶杀案、叛徒、地震火山倒也罢了,这都是发生在近前之事,他的所谓“预测”立刻可以得到验证。   可是他现在干涉的却是今后数十年才能看出效果的一国两制,任谁都要怀疑他的动机--这事儿几乎无法验证,非人所的很多同志到了那时甚至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天,正在宿舍里闷头大睡的林千军突然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他在非人所的工作是最无聊的,没有信件可供他读时,除了睡觉就是发愣。   林千军打开了窗户,立刻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只见无数车辆开进院子,人们正忙乱地往车上搬着各种设备,空地上摆放着一些空的柴油桶,有人把一些资料扔进桶里,浇上汽油,点燃。   这是怎么了?   林千军顾不上揉眼屎,一骨碌跳下床,狂奔向李晨风的办公室,他这才发现,原本日夜灯火通明的四层办公楼已经被搬了个半空,大量文件杂乱地摊在地板上、走廊里,还有些粗重的设备无法搬动,直接就被砸毁了。   更古怪的是,原本戒备森严的安保措施荡然无存,任林千军在办公楼里乱窜。   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林千军一路狂奔进李晨风的办公室,当他重重推开门时,看到李晨风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后,正在处理文件,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最起码,李晨风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依然在正常运转。   林千军扑到桌前:“李处长,发生什么事了?!研究所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李晨风放下了手中的笔:“没有研究所了。”   “什么?”林千军呆在当场。   李晨风淡淡地道:“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已经被取谛了,所有相关人员各回各单位--不过这也没什么,原来我们这些人就是从各单位临时调过来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罢了。”   林千军这时才醒过神来,他失态地重重一拍桌子:“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取谛非人所?我们不再寻找蝴蝶大师了吗?”   李晨风神色古怪地打量着林千军:“你就这样想急着找到蝴蝶大师?在他直言一国两制重大国策之非之后?你找到蝴蝶大师之后想怎么办?请他直入中南海,用未卜先知的能力制定一切国家方针政策?那我们的国家还是D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吗?” 第168章 散兵游勇   李晨风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清醒清醒吧,我的同志,就算其他国家的天皇、女王,那也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正式干预国是!我们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知来历的神棍干涉国家大政。”   林千军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道:“这是欲加之罪,这是莫须有。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停止寻找蝴蝶大师的行动,一切真相,只有找到蝴蝶大师才有定论。”   李晨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取过一张纸,清了清嗓子:“不主动接触,长期观察,有所作为。”   林千军一呆:“什么意思?”   李晨风弹了弹手中的纸:“这是一号首长对蝴蝶一事的批示。”   “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内幕消息--一号首长看过蝴蝶关于香江的最新来信后,笑着道,一国两制本身就是新生事物,人家来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林千军心头放下一块巨石:“这可太好了,首长就是有胸襟有气度。我就说嘛,蝴蝶大师绝对不是心怀叵测的坏人。可是,非人所被取谛又是怎么回事?”   李晨风道:“首长们经过了认真的研究,一致认为,中国的发展依靠的是D的领导,10多亿干部群众的艰苦奋斗。哪怕真有一个未卜先知的人物,也只能查漏补缺,不能将整个国家的未来交给他的手上--就算是神仙也不行。”   “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原本就是一个临时机构,目前寻找蝴蝶一事陷入了困境,对蝴蝶未卜先知的能力研究也毫无头绪,所以上级领导决定关停研究所。”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再与蝴蝶发生接触。一号首长的批示写得很明白,不主动接触,但是又要有所作为。”   “如果蝴蝶是个真正的爱国者,而不是别有居心的敌特份子,那就算我们不主动联系他、寻找他,他依然会给我们来信,不至于因此耽误事情。”   林千军如鲠在喉,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这是来自最上层的批示,铁板钉钉,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临时工,又能做得了什么?   但他依然还是有些不服气:“我们总该找到蝴蝶大师吧。找到他,才能知道更多的真相啊。”   李晨风一摊手:“可问题是蝴蝶自己并不想让我们找到他啊。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是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真面目,还是如同真正的隐世高人不以世俗为念,但他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非要剃头挑子一头热,大张旗鼓在全国寻找蝴蝶呢?”   “蝴蝶真想见我们,只要给你写一封信就能解决问题,又何须我们大费手脚。”   “话再说回来,首长不是有‘有所作为’这句批示吗?如果真到了蝴蝶需要我们相助的那一天,我们再出手也来得及嘛。”   林千军嘀咕道:“非正常人类研究所都关停了,蝴蝶大师又能向谁求助?真要他直闯中南海吗?”   李晨风笑道:“谁说没人?林千军同志,欢迎你加入蝴蝶研究兴趣小组。”   林千军瞠目结舌:“兴趣小组?这又是什么组织?”   李晨风道:“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关停后,组织上决定继续与蝴蝶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触,只不过投入的人力、资源、资金大大减少,对外以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民间形式展开工作。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调用各部门的力量。小组主要还是起到协调的作用。”   “兴趣小组成员之一,就是你林千军同志。从明天起,你恢复在部委的职务,原有的处分统统撤销。”   林千军又惊又喜,他明白过来,这是将与蝴蝶大师的联系工作由明转暗,自己从今以后,依然可以动用部委的资源、力量来解决、处理蝴蝶大师的来信。   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自己从此也算是过了明路了,再不用偷偷摸摸行事。   这对林千军而言,实在是个好消息,就在半个月之前,他还被一撸到底,甚至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和陈巧莉再度相会。可现在,他官复原职,再也不用背负那沉重的隐密。   但是林千军却高兴不起来,他闷闷不乐地道:“这不公平!蝴蝶大师为国家和人民做了那样多的事,却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得到。”   李晨风一皱眉:“幼稚!蝴蝶的存在以及他的能力,完全超出了现有人类的科技和认知,信任两个字,是这样容易托付的?这是对国家和民族巨大的不负责任!”   “林千军,如果你不愿意加入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就老老实实回部委当你的小官。但是从此以后,你再不允许接触蝴蝶的信件,所有蝴蝶写给你的信都将被兴趣小组没收。”   林千军急了:“我没说不参加兴趣小组啊。好,我加入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今天对蝴蝶大师做出的错误决定的!”   李晨风郑重地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亲自向蝴蝶大师道歉。但是在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蝴蝶的善意之前,相关措施不会改变。”   他顿了顿,忍不住道:“你既然自认蝴蝶大师的记名弟子,应该为蝴蝶大师庆幸。已经有部门提出不惜一切代价抓捕蝴蝶。但是这个建议被一号首长否决了。首长认为,以蝴蝶此前的所做所为而论,他有功无过,是个爱国者。世外高人,总有些与众不同的脾气,倒不需要强求他服从组织。”   林千军悚然而惊,他意识到,自己一定要留在兴趣小组这个半公开的与蝴蝶大师联系的官方机构里,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对兴趣小组施加影响,以免小组做出不利于蝴蝶大师的行动。   当夜幕低垂时,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已经人去楼空,办公楼里除了几个笨重的被拆毁的仪器,空荡荡的,连片纸片都没有留下。用来燃烧文件的柴油桶还散发着余温,灰烬在夜风下一明一暗。   宿舍、食堂也同样空空荡荡,几只老鼠徒劳地在仓库里跑进跑出,企图找到食物的碎屑。   李晨风的办公室已经被摘了牌,小小的办公室里挤了五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正是无嗔,只不过他现在身着一身常见的蓝色工作服,如同一个憨厚的大叔。   最醒目的,则是那天工作会议上公然直指蝴蝶是敌方间谍的老张--他的全名是张铁城。   李晨风轻咳了一声:“咱们就是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成员,今后我们将不定期举行会议,我为召集人。大家记住这个电话号码,紧急情况下可以打这个电话寻找帮助。”   林千军坐在角落里,打量着室内的众人,五人分别是李晨风、自己、张铁城、无嗔--他的俗家名字是关新,还有一个女同志叫顾玮。   李晨风应该是来自情报部门,自己代表部委,张铁城来自部队,关新应该是民间人士,有可能身上有功夫,顾玮来历是个谜,具体来自哪个单位不知,但看她的腰身,却分明是练过的。   一群散兵游勇。   但也算是一个小团体,这可比自己当初单打独斗要强多了。勉强算是件好事吧。   李晨风留下了一个位于朝阳区的小院子地址,这就是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今后的聚会之所,便起身离去。小组所有的聚会,都不留任何记录。   林千军盯着张铁城,他知道张铁城是兴趣小组最大的异议分子,就是他,一直对蝴蝶大师抱着浓重的敌意。   上面把张铁城放在兴趣小组内,应该也是出于制衡的考虑吧,自己是蝴蝶大师的记名弟子,又是拆信第一人,安排一个反对者来盯着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不过,这些安排注定是落空的,都是疑神疑鬼的无用功。蝴蝶大师高风亮节,又何须在意这些小技俩?   林千军深深注视了张铁城一眼,转身出了门,扬长而去。   林千军回到部委后,直入自己的办公室,同事们依然客客气气尊称他为“林股长”,但是背后打量着他的眼神,却满是古怪。   林千军那天突然被部长关入禁闭室,又被奇怪的人物带走,接着宣布了对他的处理决定,罪名是欺骗组织,但是又不提具体内容。   正当人们私下里流传着各种版本的所谓真相时,部委却又突然撤回了对林千军的处分,官复原职。   这一切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但是人们却对此讳莫如深,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大起大落,说明林千军背后的水很深。深得人们压根儿看不透。   林千军刚在办公室坐下,电话铃就响了起来,他拎起电话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电话就是部委内部打来的,打电话的是部委的某位领导,他正是蝴蝶大师指认的某位变节者的父亲。   这算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不过,林千军虽然心中无条件信任蝴蝶大师,但对那名变节者的指控也有些觉得尴尬,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变节者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他要等数十年后,才坐上中联办的高位。   我的蝴蝶大师啊,我知道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可是这预测也测得太远了吧?   这就如同鲁迅先生所言,在人家办满月酒时,你去祝贺,指着孩子道:“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   话是没错,而且绝对正确,可孩子的父母听着绝对不是个味儿。   更何况,如今那年青人本本份份,没有一点过错。这就上了你蝴蝶大师的黑名单,上达天听,当父亲的能不急吗?   不过,出乎林千军意料的是,那位领导父亲并没有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大吼,只是温言告诫林千军,放下包袱,重新上阵。   “风物长宜放眼量,未来是你们年青人的。”那位领导放下了电话。   林千军长叹一声,唉,这回到部委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谁知道暗中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自己。   不管了,给陈巧莉打个电话吧,自己这样长时间假借出差的名义没和她联系,她该等急了吧。   不管怎么说,日子依然要过下去。却不知道蝴蝶大师这样的高人,过着怎样的高雅脱俗的日子。   --   南方,浙东,甬城。   王宇辰在暖气房里穿着单衫儿,正在铺着厚厚地毯上的地板上爬着,娃娃王璐璐骑在他的肩膀上,正咯咯尖笑着:“骑马马,骑马马。”   朱明在旁边心痛地道:“璐璐,快从你哥哥背上下来!真是的,你现在可是个小胖妞,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王宇辰气喘吁吁笑道:“就让妹妹多玩一会儿吧,我就当锻炼了。”   朱明摇头叹气:“瞧你把你妹妹给宠的。对了,辰辰啊,你真的不想跳级吗?崔老师说,你现在想读初一都没问题,甬城哪所初中都任你挑。”   王宇辰把璐璐抱到秋千上,一边推秋千一边道:“妈,过了年,我才9岁呢,上初中实在太小了。”   朱明笑道:“就你做出的那些事,还有脸说自己年纪小?我看你年纪再大一点,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事来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想找借口赖在家里不上学。”   王宇辰嬉皮笑脸道:“这不是小学课程实在没啥好学的,我去学校就是浪费时间。妈,你放心,等到了年龄,我自然会去学校。我也不想脱离集体时间太长,这对心理健康没好处。你啊,就等着儿子给你考个好大学吧。”   朱明眼睛一亮:“好儿子,你给妈考个北大清华来,再不济,也得是复旦、交大!”   王宇辰心里一盘算,自己虽然能开金手指,可是考上北大清华依然有难度,他讨好地道:“妈,杭大不是你和爸爸的母校吗?我考杭大吧,离甬城也近点,你随时来看我。这要是考到京城去,那儿的饭菜我也吃不惯啊。”   朱明瞪了王宇辰一眼:“就没见过你这样不求上进的,这种事儿能讨价还价吗?你要是不给我考个好大学回来,我就--”   朱明突然卡壳了,她发现平时父母对儿女管教惯用的招数,在王宇辰身上全都没用--不给吃饭?不准玩游戏?不给零花钱?   开什么玩笑,如今连自己夫妻住的别墅,都是儿子给造的呢。   朱明长叹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妈是管不了你喽。”   王宇辰笑而不语,他瞟向墙上的挂历,嗯,快2月份了吗?不知道自己写的关于香江问题的信件,林千军有没有收到?收到后,他又如何将该信中的内容反映给上层?上层又会有如何反映?   唉,自己也就是尽人事而已。   历史的大趋势有时是很难改变的,表象的背后有着深层次的历史、现状的制约。光任自己一张嘴指点江山,能不能真正改变一些东西,实在是两说。   就算自己主动跳出来,暴露重生者的身份,有些东西也不是说变就变的。罢了罢了,自己依然隐藏幕后,当一个无人知晓的隐秘的拯救者吧。   王宇辰再次瞟了眼日历,香江的雨夜屠夫案即将发生了,希望谢玲及时寄出信件,拯救那些可怜的女人。   每一条生命都是值得被拯救的,国家大事王宇辰自然要涉及,但普通人的生命能救一条也是一条。   时光走入1982年2月11日。   香江沙田城门河,水警的船只正在水面上盘旋着,有什么异物被从水里打捞上来。   一名水警仔细查看着打捞物,他大叫起来:“人头!是一个女人的人头!还有一双手臂!有人杀人碎尸!”   香江的媒体极为发达,很快,电台就开始播报城门河发现碎尸案,不少听众纷纷致电给电台,举报自认为的凶徒,一时各种流言满天飞。   谢玲正准备出门,柳涛叫住了她:“这都放假了,你出门干啥?没听到电台里正在放杀人碎尸案吗?外面到处是变态,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当心点。”   谢玲笑道:“妈,我这不是有司机大叔陪着嘛。我去寄封信就回来。”   谢玲蹦跳着出了门,很快找到一个邮筒,将一封信扔了进去。   沙田警署,警察们个个焦头烂额。这起发生在他们辖区内的碎尸案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上级警官不断打电话催问案情进展,大大小小的媒体记者几乎把警署围得水泄不通,稍有风吹草动就在电台、报纸上捕风捉影乱写一通,市民们人心惶惶,甚至打电话到警署大骂警察们都是吃干饭的蠢猪。   负责侦破碎尸案的警探正在拆看信件,碎尸案发生后,警署接到了大量的来电来信,都是反映线索的。   但是,这些所谓的线索最后证明都是错误的,甚至是虚假的,有个别线索根本就是恶作剧。   想借助这些来电来信破案,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这些来电不得不接,这些来信不能不看,要不然被媒体知道了,一顶不尊重民意的大帽子就扣了上来。 第169章 这是他娘的跳大神   警探从堆积如山的信件里抽出一封信,粗鲁地撕开,内里的信纸都被扯破了。   他漫不经心地盯了眼信纸,顿时呆住了。信中写道:   “沙田城门河碎尸案杀人者叫林过云。是一名夜班出租车司机。死者陈凤兰,舞女。案发当日,陈凤兰于凌晨4时收工后与朋友饮酒,酒后在尖沙咀地区搭乘被告驾驶的出租车。”   “林过云载陈凤兰到观塘等地兜风,后又返回家中取电线,在车上将陈凤兰勒死,并将尸体带回家中奸尸。”   “第二天,林过云从陈凤兰的钱包里取出五百块钱,到街上买了个电锯,然后将陈凤兰肢解成七块,再用报纸包好放入胶袋内,于该晚上班时将肢体弃于城门河中。”   警探猛地一个激灵,跳起来冲进了警长办公室:“阿SIR!碎尸案有线索了!”   警长是个白人,他接过信件看了一眼,一抬手,把信扔回到警探脸上:“你这头蠢猪!这种举报信摆明了就是一个笑话!如果林过云真是凶手,他所做的一切怎么会被人看到?”   “看看这封信!这信中的语气一看就是大陆人写的。这分明是有人想看我们的笑话,故意干扰我们办案!”   警探一怔,的确,香江人不仅平日对话用广东话,就连文书也夹杂着大量的广东哩语,有时还夹杂着英文。   这封举报信无论是用词还是语气,根本就是大陆人特有的。   他妈的,被人耍了。   警探垂头丧气出了警长室,随手把信揉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   无论是王宇辰还是谢玲,都不知道,一封原本可以拯救数个可怜女子的信件,仅仅因为香江人对大陆人的歧视,被当成了垃圾。   命运,就是如此难以预测。想改变命运的人,总是有意无意被命运所捉弄。   部委办公楼,林千军正在照常办着公,突然,一位同事匆匆而进,“林股长,有你的信。”   林千军一眼看到,那信是香江来的航空信。   又是香江来的!难道是蝴蝶大师的信?他最近从香江寄信比较频繁,难道说,张铁城的猜测是真的?蝴蝶大师只是北方某大国的战略欺骗?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自己怎么可以怀疑蝴蝶大师!   林千军不动声色接过信,一眼看到了信封上熟悉的标记。   他谢过同事,等对方走出办公室后,掩上门,拔打了李晨风接待的那个神秘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但里面并没有人声。   林千军轻咳了一声:“我收到蝴蝶的来信了,请求一个小时后举行蝴蝶研究兴趣小组聚会。”   一个小时后,朝阳公园某幢小屋里,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关新、顾玮五人再次聚首。   张铁城一身便装,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吞吐着香烟,瞟了林千军一眼,冷笑道:“怎么?蝴蝶又来装神弄鬼了?我倒想看看,他这次又要预言什么。”   顾玮突然起身,利落地拔下了张铁城叼在嘴上的烟,扬手扔出了窗外,淡淡地道:“抽烟有害健康。”   张铁城面对顾玮却没什么脾气,干笑了几声,坐直了身子。   李晨风面无表情,先检查了一下蝴蝶来信的封口是否完好,再递给林千军:“念吧。”   林千军拆开信,干巴巴朗读起来:   “1982年4月3日,位于墨西哥东南部恰帕拉基为皮乔卡尔科市附近的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这次火山爆发给墨西哥带来巨大灾难。距火山口13公里内的十二个村庄全部被埋入岩石之中,数千人死亡和失踪;方圆150公里内四个州20个城镇的上万幢民房倒塌,20万人流离失所,大量良田因火山爆发遭到破坏。此外,火山爆发时散发的毒气以及高空形成的火山灰云层对人体和环境造成严重污染。”   信读完了。   顾玮微微一皱眉:“这是一封火山爆发预测信,可是为什么不是以前那样的密码信?是什么让蝴蝶做出了改变?”   林千军想了想道:“前两次蝴蝶大师分别预测了地震和火山爆发,但那两次伤亡人数都不算多,所以采用了密码信的方式。但是这次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将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所以蝴蝶大师在信中进行了准确的描述,希望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顾玮想了想,点了点头:“有道理。数千人死亡和失踪,20万人受灾,这可是巨大的灾难了。墨西哥比我们国家发达得多,可面对这样的天灾,也会束手无措吧。”   20世纪80年代,墨西哥的确比中国要“先进发达”。   张铁城冷笑了一声:“要我说,这又是蝴蝶故弄玄虚。现在已经1月底了,离火山爆发只有3个月,那什么乔纳火山肯定已经有了预兆。以西方发达的科学技术,肯定有所察觉。蝴蝶拿这事儿来预测,就是欺负我们国家地震火山预报水平底,装神弄鬼。”   林千军实在忍不住了,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张铁城道:“姓张的,你上下嘴皮子一磕,就想往蝴蝶大师头上扣屎盆子?前阵儿你还指责蝴蝶大师是北方某大国的间谍,现在又说他是西方的势力。你给我说明白了,蝴蝶大师究竟是哪一方的?”   张铁城老着脸皮道:“双面间谍甚至多面间谍这种事儿,在情报史上也是很常见的。我甚至怀疑,这什么蝴蝶大师还有台弯方面的背景,应该是个华人,这样才能在国内方便行事。”   林千军气不打一处来,这时,李晨风轻咳了一声:“大家说说,如何处理蝴蝶的这封信?”   关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喔,不好意思,我已经还俗了,习惯了习惯了。嗯,不管怎么说,这样重大的人道主义灾难,咱们不能袖手旁观,应该立刻通知墨西哥政府。”   张铁城立刻道:“我反对!如果这是蝴蝶的阴谋呢?那我们可是要在国际上闹大笑话的!不仅是笑话,还会造成严重的外交事件!”   林千军气笑了:“我们帮助他们预测火山爆发,避免人员财产损失,怎么就成外交事件了?”   张铁城看都不看林千军,盯着李晨风的眼睛道:“你真的相信蝴蝶的所谓预测?我是不信的!”   李晨风摸着下巴,不置可否。   这时,顾玮道:“我看,还是用老办法吧。林千军上次不是利用地球物理所李志永,预测了圣海伦斯火山的爆发吗?这次依然把相关信息传递给李志永,我们静观其变。总而言之,这火山不在我国境内,蝴蝶无论是否预测成功,也无关大局。”   林千军一怔:“非人研究所当时没有调查老李吗?”   李晨风摇了摇头:“李志永正在美国访学,开展学术交流,为了避免泄密,我们并没有调查他,想等他回来后再处理--但现在非人所已经关停了,李志永就没必要知道相关事宜了,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密的风险,还是让他蒙在鼓里吧。”   林千军立刻道:“好,我有李志永在美国大学的联系电话,马上通知他相关信息。”   李晨风看向张铁城:“老张,你有什么意见吗?”   张铁城抱着胳膊:“我没意见。”他顿了顿:“我可以断定,蝴蝶的这次预测肯定是成功的。”   林千军瞠目结舌,忍不住道:“张铁城同志,你不是一向以来都反对蝴蝶大师的吗?怎么这一次痛快承认蝴蝶大师预测的准确性了?”   张铁城如同看着一个小毛孩子一样,上下打量着林千军:“这有啥好奇怪的?蝴蝶为了取信我们,前期肯定会准确‘预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有人象小林你一样放下警惕心,对他的所谓预测全盘接受的话,他再施以最凛冽而又致命的一击!”   林千军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往张铁城阴阳怪气的脸上狠狠砸上一拳。   这时,关新在旁边道:“无论蝴蝶有何种目的,就冲着他的预测能救数千条人命的份上,善莫大焉。”   张铁城哼哼了几声,再不多言。   美国。某大学教工宿舍楼。   李志永正在撰写一份材料,门口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他忙起身开门,门外站着许婧,她手里拎着几罐啤酒:“李,我来给你送行。”   李志永忙道:“请进请进,屋子里太乱了点。”   许婧大大方方地把沙发上的脏衣服收拾了起来,在茶几上整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把啤酒递给李志永,呯一声打开,和李志永碰了一下:“干杯。”   李志永喝了口啤酒,舒服地迷起了眼睛:“唉,回国后,就喝不到这样好的啤酒了。”   许婧轻笑道:“没办法,谁让你不肯把预测地质活动的核心模型拿出来。美国人其实是很精明的,用咱们中国人的话说,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不愿意拿出好东西,他们也就不肯花钱请你再留下来。”   “下个月,你的访学就要结束了。可惜,我以后也没有能够闲聊的人了。”   李志永打量着许婧,许婧是台弯人,他刚刚到美国时,因为整个美方的科研小组只有许婧一人会中文,李志永的英语又不行,只得通过许婧和美方专家进行交流。   一开始,许婧对李志永这个来自海峡对岸的“敌人”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除了必要的工作上的翻译,都懒得理睬李志永。   而当李志永得知许婧的父亲是G民党官员后,也对她敬而远之,生怕和她交流接触多了,以后回国汇报思想交待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许婧在酒吧喝醉酒,出门时被一个白人无赖汉纠缠不休,正在夜跑锻炼身体的李志永一拳把那醉汉打倒在地--他可是长年在野外工作的,身强体壮--许婧感激之余,这才改变了对李志永的态度。   李志永和许婧相处多了,才发现虽然对方来自台弯,从小受到仇G教育,但本质上依然是个善良的人。   在美国,搞地质研究的女人很少,华人女性更是凤毛麟角,在李志永到来之前,许婧在研究团队里一直受到若有若无的排挤和轻视。   这时,许婧连喝啤酒边对李志永道:“你知道圣海伦斯火山爆发时,那些白佬重新翻找到你的来信时,脸上那震惊的样子吗?那可是世无前例的最高明的预测!哈哈,我当时真是扬眉吐气。唉,如果你在台弯该多好,一定能做出更杰出的贡献。”   李志永道:“我们中国人不比外国人笨,外国人能做到的,我们一定能做到,而且能做得更好。不过小许你最后一句话我可不乐意听,我在大陆一样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许婧皱了皱眉:“可是你告诉过我,你现在还没有正式的住宅,连出国的西装都是临时买的。大陆又穷又落后,怎么可能给你提供良好的研究条件。搞科研,可是很花钱的。你们大陆人吃都吃不饱,怎么搞研究?”   李志永正色道:“咱们穷是穷,可一样搞出了两弹一星。小许,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们能追上英美等西方发达国家。”   许婧道:“我原本是不相信你们那些听起来很可笑的口号的,可是你对圣海伦斯的成功预测,却让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大陆科学界,还是有些真材实料。”   “可是,自从你到美国后,虽然一直努力工作,也做出了不少的成就,却一直对美国最关注的预测地质活动核心讳莫如深。”   “你知道吗?李,只要你把这核心技术交给美国人,你立刻就能留在美国,别墅汽车金钱终身教职,要什么有什么。”   李志永闻言一皱眉,重重将手里的啤酒往茶几上一顿:“许婧,你什么意思?帮美国人来当说客吗?你心里应该明白,地质灾害预测有着怎样重要的战略价值。中美两方可以就此开展合作,造福整个人类。但是如果美国佬想用金钱收买我,让我拱手交出核心技术,却是痴心妄想!”   许婧气得眼眶都红了:“你,你怎么把人家的好心肠当驴肝肺?科学是没有国界的,美国能提供给你更好的研究条件,能让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李志永硬梆梆地道:“可是科学家是有国家的!”   许婧气得酒也不喝了,站起身来,匆匆披上外衣,打开门,一头冲进了浓重的夜色中。   李志永想叫住她,但抬起手,又缓缓放下。   李志永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许婧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在美国待久了,一切都以个人利益为上,缺少家国情怀,对她而言,用自己拥有的技术换取优越的个人生活,是顺理成章的事。   其实,李志永也很想享受美国的发达生活啊,谁不想住大房子,开汽车,享受各种各样的电器,可问题是,他手里根本没有美方最想要的预测地质灾害的技术啊!   圣海伦斯火山的预测,来自于林千军。其中的原理,李志永根本一无所知。   要不是他在海城地震预测上的确有真材实料,这一年来根本就在美方大学混不下去。   李志永其实早就已经做好自己被美国人客客气气请回国的准备,美国人是很有钱,可也不养白吃饭的不是。   他的视线转向案头上堆得高高的资料,不过,自己此次美国之行,并非全无收获,必须承认,美方的专家在地质灾害预防研究上颇有收获,虽然做不到如林千军那样料事如神,但也颇有些真功夫。   李志永在美一年,如饥似渴地学习,积累了厚厚的资料,准备带回国去,促进中国地质灾害预防方面的研究--林千军所谓的家传绝技,虽然神乎其神,可李志永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李志永正在收拾行李,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接起听筒:“哈啰。”   “老李,我是林千军。你手头有纸笔吗?立刻记下来。”大洋另一头的声音,隔着海底电缆有些发闷。   可是听在李志永耳边,却如一个焦雷!   时隔近一年,林千军这家伙的祖传秘方又起作用了?   李志永立刻抽出笔,随着电话里的声音匆匆写起来,当他最终落笔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林千军在电话里盘问着:“老李,记下来没有?喂喂,说话呀。”   李志永总算恢复了神智,他紧紧握着电话,气急败坏地低吼道:“林千军,你搞什么名堂?!这是地质灾害预报吗?这是他娘的跳大神!将火山爆发的时间精确到月、日倒也算了,你怎么预测出伤亡和失踪人数,以及受灾的房屋数量的?你又没长千里眼!”   林千军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老李,相信我。我骗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你可别忘了,凭预测圣海伦斯火山爆发一事,你们研究所可是上上下下都沾了光,你自己更是在美国风光访学一年。我可是半毛钱的好处都没捞着,我犯得着坑你吗?” 第170章 马戏团的魔术表演   李志永顿时语塞了,他沉默了半晌:“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千军道:“当然是再次预测火山爆发!你把相关信息提供给美方,让他们以学术研究的名义调查钦乔纳尔火山,预防灾害的发生。”   李志永心念百转,自己原本就已经要结束访学回国,就算是预测失败了,最坏的后果也不过如此,可如果成功了呢?美方一定会再次盛情邀请自己留下来!自己就能得到更多研究的资源、费用、人力,甚至还能申请一个专用的研究室。   到时,自己还能要求美方从国内多请几个专家来协助开展工作,这就是所谓的借鸡生蛋。   美国人看中自己精准的预测能力,而自己眼馋的是美国发达的科研环境和硬件设施,反正真正的地质灾害预测手段掌握在林千军手里,美国人给自己的好处注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志永当既拍板:“好!我明天就去查钦乔纳尔火山的相关资料,打一份正式的报告。”   美墨之间关系特殊,墨西哥各大学和研究机构与美方的联系非常紧密,当李志永以美方大学的名义向墨方索取钦乔纳尔火山的最新资料时,对方毫不迟疑就把相关资料送了过来。   翻阅着附有大量彩色照片的资料,李志永越看越心惊--钦乔纳尔火山的确有活动的迹象!   但是火山会不会在4月3日爆发,却是无凭无据--人又不是孙猴子,能钻进太上老君炼丹炉一样的火山内部一查究竟。   但是,想到林千军的叮嘱,李志永一咬牙,在打字机上打下了一行字“关于钦乔纳尔火山爆发的预测报告”。   数日后,当顶着熊猫眼的李志永把厚厚的报告递给许婧,请她代为翻译成英文时,正在喝咖啡的许婧才瞄了一眼,就扑哧一下将嘴里的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李!你疯了吗?你这不是在做学术研究,你这是在当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钦乔纳尔火山将于4月3日大规模喷发?!”   “天哪!难道你在钦乔纳尔火山上按装了一个神奇的开关,只要到了4月3日按一下,火山就能如你所愿喷发吗?”   李志永轻咳了一声,瞟了眼溅在衣襟上的咖啡渍:“那个,许婧,我是理论依据的,你看这张图表上的数据--”   许婧气恼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别和我扯什么数据,我从事地质研究也有好几年了。该死!我当然从这些数据里看出来钦乔纳尔火山的内部活动正在加剧。可是,仅仅凭这些材料没有人能预测出4月3日的喷发!”   许婧突然狐疑地看向李志永:“我说,该不会是你被美方大学赶回了大陆,恼羞成怒,故意整了这样一篇报告吧?”   李志永哭笑不得:“许婧,你想多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学术声誉开玩笑的。我人在美国,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研究所,整个国家。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荒唐的事呢?许婧,请你相信我,我可是预测过圣海伦斯火山喷发的。”   听李志永提到圣海伦斯火山,许婧冷静了下来,她轻叹一口气:“是啊,正是因为圣海伦斯火山,我们才相识的,我那时还以为你只是个疯狂的骗子呢。好吧,我会帮你翻译这份报告的--见鬼,我一定是疯了!”   李志永小心翼翼地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报告上共同署名--”   许婧大大地哈了一声:“我可不想被赶出大学,等等--”   她皱眉想了想,仔细打量着李志永:“虽然和你相识不足一年,但是我知道你从来不是那种夸夸其谈,忘乎所以的人,也许,你真掌握着什么我不知道的技术。好吧,我和你一起署名!万一一切如你所预料的,光想想那些白皮脸上震惊的样子,就值得我冒这份险了!”   许婧和李志永回到他的宿舍,漏夜赶稿,其间许婧又添加了一些她掌握的技术和资料,次日一大早,李志永亲自把报告送到了研究部门的负责人手里。   很快,有关“两个黄皮猴子异想天开的预测”传遍了整个大学,甚至流传到了全美的地质研究圈,每一个看过报告的专家都肆意嘲笑着这份报告以及撰写人。   甚至有专家认为,应该把李志永和许婧驱逐出大学,因为他们的所做所为玷污了学术研究的神圣性,把地质灾害预测搞成了马戏团的魔术表演。   不知是谁,把这份报告捅到了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如获致宝,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李志永的中国科学家身份后,更是以大篇幅进行了报道。   李志永看着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上的醒目标题“来自红色中国的科学家预告钦乔纳尔火山喷发”,报道还配了一张手绘的图片--一个留着辫子身穿长袍的旧中国人正在冲着一座喷发的火山指指点点。   见鬼,这事情还真有些失控了。   这时,许婧匆匆而来,门也不敲,闯进了李志永的办公室:“麻烦了!墨西哥方面向大学提出了抗议,认为我们无端引发了钦乔纳尔火山周边民众的恐慌心理。他们要求大学处理我们,并且向我们追索巨额赔偿。”   李志永扔下手中的报纸:“但我们有充足的数据表明钦乔纳尔火山的确有异动,当地的人民理应加强警惕,一旦火山喷发,那可就悔之晚亦。”   许婧苦笑道:“李,你还不明白吗?如果这份报告是美方专家撰写的,墨方肯定会认真对待,提前做出处置,而当地的人民也会感恩戴德。可我们两个是华人,你还来自封闭的红色中国,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预测。”   这时,李志永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接起一听:“什么,你是大使馆的?嗯嗯嗯,好好好。我明白了。”   许婧看向李志永:“怎么了?”   李志永放下电话,脸色沉重:“我国驻美大使馆打来电话,说墨方发来正式外交文件,抗议我以学术为名干涉他国内政--”   许婧大惊:“天哪,你难道要被逮捕了吗?”   李志永摇摇头:“你想到哪儿去了,大使馆相信我的学术能力,只是提醒我小心个人安全,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跑到大学来抗议什么的。”   李志永的乌鸦嘴还真不幸言中了,美国有不少墨西哥的移民,数日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墨方移民在大学教学楼外举牌抗议,引得不少学生和教职人员前来围观。   李志永和许婧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后,掀开窗帘,打量着外面的闹剧,李志永轻叹一口气:“对不起,许婧,听说校方找你谈了话,有可能解聘你。我大不了回国,可你怎么办?回台弯吗?”   许婧脸色有些发白:“我这样被美方大学扫地出门,名誉就坏了,在台弯大学谋不到好职位--不提这些了,李,我想接受当地媒体的专访。”   “什么?”李志永大吃一惊,“这风口浪尖的,你怎么还要接受采访?有媒体记者找到我这儿,都被我以英文不熟练给推了。”   许婧道:“我想通过媒体的渠道,警告钦乔纳尔火山周边的居民。”   “李,你的报告中,原本有火山喷发后的伤亡人数,以及受灾数据,我担心数据太过敏感,所以在英文报告中删除了。但现在事情闹得这样大,我们已经不可能退缩了,干脆完全公布相关信息。这样的话,如果钦乔纳尔火山如你预料的爆发,那我们的报告就能救很多人的生命。”   李志永低头沉思起来,许婧道:“李,到这时候了,你难道还想退缩吗?我们现在只有以学术自由的名义坚持到底!要不然,那些别有居心者就会扑上来,象狼一样把我们撕得粉碎!”   李志永抬头一笑:“我想说,专访就由我来面对吧,你当我的翻译。”   数日后,多家美方媒体对李志永和许婧进行了采访,面对记者刻薄的提问,李志永不急不燥,他专门手绘了一张地图,标出了钦乔纳尔火山喷发后,距火山口13公里内的12个村庄,以及方圆150公里内四个州20个城镇,郑重警告那里的居民存在着严重的危险,必须在4月3日前搬迁到安全地区。   媒体记者拼命对着地图拍着照片,闪光灯闪成一片,他们知道,自己逮住了一个轰动性的大新闻。   关于钦乔纳尔火山喷发预测一事越演越烈,绝大多数人是以嘲笑的口吻来看待此事,但也有极少部分的地质专家,开始正视钦乔纳尔火山的异常。   有专家在实地勘查钦乔纳尔火山后,面对媒体表示,火山的确存在异动。   “那么说,那个中国魔法师的预言是真的?钦乔纳尔火山将于4月3日喷发?”记者紧紧追问。   地质专家耸耸肩膀:“没人能做出这样的预测--有可能是明天,或者后天,但也有可能是明年,甚至几年后。这是火山,不是烟花,没人能够准确预测它的喷发。没人!”   “但我听说,那个红色魔法师曾经预测过海城地震和圣海伦斯火山。”记者不依不绕。   地质专家不以为然地道:“那只是一种巧合,没错,就是巧合。我们内部经常会做出各种各样的预测,但这准确率和你扔骰子差不了多少。没有人会信以为真,更没有人会以此为据,要求数万民众搬离他们的家园。”   美方的消息滞后几天后才传到了中国。   蝴蝶研究小组再次开会。   李晨风紧皱眉头:“这事情越闹越大了,已经超出了我们掌控的范围,外交部已经打招呼了,认为李志永存在严重违纪行为,破坏了国家外交大局。地球物理研究所的领导都吓坏了,正急着要李志永紧急回国。”   张铁城冷笑一声:“瞧吧,我就说蝴蝶不怀好意。区区一份所谓的火山预测,就让我国在国际上大丢颜面,外交无小事,我们的外部环境原本就很复杂很困难,这事儿一出,更是给美国、墨西哥方面的科学界和普通民众造成了极坏影响。”   顾玮突然道:“我听说,给李志永翻译的许婧,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她的父亲是台弯方面的高官。难道说,整起事件背后还有台弯方面的黑手?”   林千军勉强辩解道:“蝴蝶大师也没想到我们会通过李志永透露火山爆发的信息啊。许婧只是一种巧合吧。海外华人中,不少人和台弯有来往,他们至今还在挂青T白日旗呢。”   大家沉默不语,蝴蝶既然寄来信件,自然是希望这次预测能发挥作用,是否由李志永透露出去,并非关健,没有李志永也可能会有张志永王志永透露,否则的话,这预测密而不宣,又有何意义?   张铁城用力一挥胳膊:“别管有什么妖蛾子,找到蝴蝶不就什么都弄明白了?”   关新摇了摇头:“4月3日还没到呢。无论下一步如何行动,都等4月3日再说吧。”   3月27日。纽约机场。   许婧陪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李志永走进机场。   李志永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许婧,我当逃兵了,扔下你一个人面对媒体、地质灾害研究圈的同行和那些无知的抗议者。”   许婧如同驱赶看不到的苍蝇一样随意地挥了挥手:“没事儿。我现在已经习惯和那些媒体记者面对面了。其实他们很好对付,给他们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就能让他们折腾好长时间。”   李志永不知该如何观劝告许婧,搞地质研究的科学家大多沉默寡言--因为他们长年和泥土、岩石打交道,性格也变得如同大地一样沉默。   但许婧却是另类,她一开始也有些不习惯与媒体打交道,但很快如鱼得水,她外貌婧丽,富有东方韵味,正是美国人最欣赏的神秘东方女性形象,又有扎实的地质科学基础。   每当许婧高高盘起秀发,露出如天鹅般细长优雅的脖子,穿着一身复古风味的旗袍,露出半隐半现的雪白修长的大腿,出现在媒体记者们面前时,闪光灯闪成一片,不知谋杀了多少菲林。   每当看到这一幕,李志永就心想,这谁顶得住啊,电影里的G民党女特务就是这样子的吧,如果换了自己在渣子洞里,受到这样的女特务引诱,早就背叛组织了。   咳咳,扯远了。   许婧擅长用深入浅出的语言描绘复杂难懂的地质问题,她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渐渐扭转了对她和李志永不利的舆论环境,有不少专家和市民开始重视对钦乔纳尔火山的观察。   有专家谨慎地表示,出于安全考虑钦乔纳尔火山周边居民应该立刻撤离,一直等到火山稳定后再返回。   可就在这时,李志永却被国内的“12道金牌”给召了回去,在加急电报里,研究所所长很直白地表示,如果李志永再不回国,就要将他除名了。   李志永叹息着对许婧道:“我很想陪你继续战斗下去,再等半个月,钦乔纳尔火山会否如期喷发就真相大白了。不知为何,我对自己的预测越来越有信心。”   许婧调皮地眨了眨大眼睛:“这算什么?又一次国共合作?好啦好啦,你还是安心回大陆吧。你有老婆孩子,总不可能真地留在美国吧?”   李志永连连摇头:“那我可不成了叛逃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就算单位要处分我,我也非回去不可。”   他拍了拍沉重的行李袋:“这些是我从美国收集的资料,对我们国家的地质研究有着极重要的借鉴意义。可惜我的钱不多,要不然,还想买几件仪器回国呢。”   许婧有些心痛地打量着李志永,美国的学术书籍和期刊是非常贵的,李志永为了凑钱买这些资料,天天省吃俭用,连洗衣服都不舍得去洗衣房,都是自己手洗的。   许婧低声道:“真是不理解你们这些人,明明又穷又落后,偏偏又有一把硬骨头。”   李志永哈哈大笑:“正是我们有硬骨头,才把你们赶到小岛上去了。”   许婧气得扬起拳头要打李志永,李志永已经拖着行李车跑进了关口,远远冲她挥了挥手。   坐在飞越大洋的航班上,李志永心里沉甸甸的,他虽然面对着许婧强颜欢笑,其实心里清楚,这次自己真把事情闹大了!   研究所所长说得明白,预测钦乔纳尔火山喷发已经不再是纯学术事件,而是涉及多国外交大事了!   不知道等自己回京后,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难道自己要把真正的预测者林千军坦白出来?   不!   招供林千军于事无补,没有人会相信这样荒诞的事。   更何况,自己因为林千军而得利,风风光光在美访学一年,可事到临头,却要拉他垫背,这样不地道的事,我老李可做不出来。   罢了罢了,一口咬定是自己在学术上冒进作出了预测。反正自己有海城预测的功劳在身,多少还能起到将功折罪的作用。 第171章 红色魔法师的奇迹   当李志永带着黑眼圈走出京城机场后,果然研究所的所长带了几个同志早就等候在出口处。   看到李志永的身影,所长黑着老脸,直接对李志永道:“李志永同志,从现在起,你要接受组织的调查,老实交待问题。”   李志永坦然点点头:“好,我愿意接受组织对我的任何处理。”   面包车拉着李志永直抵研究所的宿舍,那里,李志永被安排进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所有的行李全都被没收,他被要求写出所有在美的经历,无论是学术研究方面还是私人交往,不得有一点遗漏。   李志永瞟了眼站在门口的保卫处的同事,轻叹一口气,取过纸笔,认认真真写起来。   不管怎么说,目前还只是单位内部处理,依然有转圜的余地。   进入4月后,位于墨西哥东南部恰帕拉基为皮乔卡尔科市附近的钦乔纳尔火山突然热闹起来,大量的人员开着车赶到火山周边,搭起帐蓬,端着望远镜对着火山指指点点。   这里面有,有美墨两国的地质灾害研究专家,有大量的媒体记者,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游客以及周边的居民。   他们都是冲着李志永和许婧的预言而来的。   随着媒体的连番炒作,钦乔纳尔火山成了旅游热点,闲得无聊又傻得天真的美国人纷纷驱车而来,想亲眼见证那个“红色魔术师”预言的破产。   各种各样的房车、帐蓬停满了通往火山的简陋小道,有人用录音机大声放起了音乐,跳起了舞,有人摆上烧烤架,烤起了BBQ。   许多墨西哥小贩也趁机做起了生意,兜售着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水果、食物,墨西哥薄饼“搭哥”最受欢迎。   有些媒体甚至开来了电视直播车,进行现场不间断的直播。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许婧在自己的野外帐蓬里大叫着,她拍着折叠桌上的材料:   “最近的地质数据表明,钦乔纳尔火山内部的异动越来越剧烈,随时有可能喷发。一旦大量岩浆喷涌出来,那些游客、媒体、小贩就会首当其冲,死伤累累!”   坐在许婧对面的一个白人专家是她的同事,他轻叹一口气道:“虽然我并不认同4月3日喷发的预测,但是你说得对,这里太危险了。我粗粗统计了一下,火山周边有2、3万人口,这些人必须立刻撤离!”   随着4月3日的临近,钦乔纳尔火山活动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不少地质灾害专家包括以前曾经鄙视她的同事,都开始认真对待这件事,他们进行了大量的实地勘查,最后一致认定,火山极有可能在近期喷发。   虽然很多人依然不认同“4月3日”这个时间节点,但对许婧的态度已经大为好转,不再一味的攻击、否认她。   甚至有人隐隐向她请教,希望她能共享关于火山预测的技术。不过许婧统统推到已经回国的李志永头上去了。   许婧取过旁边的一个安全头盔戴在头上:“我俩骑你的摩托车,立刻去山下的警局,让他们调派警力,把所有的人护送下山。不能再耽误了!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通往火山的路只是条简易道路,大量的外来车辆将路堵得水泄不通,也只有轻便的摩托车才能通行。   那白人同事也意识到事态严重,当下亲自驾车,载着许婧向山下冲去。   钦乔纳尔火山山下的小警局里,警察们急匆匆地进进出出,这里是个小地方,以前罕有游客,日子太平无事,警察们闲散惯了。   可现在突然涌进这样多的外国游客、专家,这可把他们给忙坏了,既要照顾安全,又要处理游客和居民之间的纠纷。   当肚皮比啤酒桶还大的局长听到许婧要求他派出所有人员护送人员远离火山时,他连连摇头:“女士,我们根本做不到这件事。我们人手不足,而且你们这些美国人根本不会听我们的话。”   许婧激动地道:“这可是真的会死人的!很多很多人!”   她手一挥,指着整个警局:“甚至连你们也要全部撤离!火山一旦喷发,岩浆、落石、泥石流、火山灰会吞没这里的一切!你们如果留在这里,同样会死!”   局长吓了一跳,他打量着许婧:“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红色魔术师的同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在这座火山旁生活,难道仅仅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就要离开家园吗?”   这时,那位白人同事气势汹汹地道:“听着,这是你的责任!火山附近有大量的美国游客,你必须为他们的生命负责!如果有美国游客因你的玩忽职守受到伤害,你就准备坐牢吧!”   那警察局长对着华人面孔的许婧一脸傲慢,可是面对白人同事立刻又变得低头哈腰起来,美国人在墨西哥可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他一个小小的警局局长可不敢得罪这些大爷。   警局立刻行动起来,所有的警察放下了手头的公务,开着车赶往火山,劝说人们下山避难。   但他们很快遇到了麻烦,当地的小贩倒是很听话,被警察一赶就自觉下山,可是美国游客们却根本不搭理墨西哥的警察,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嘲弄警察,推搡他们。   许婧和几个白人同事一商量,立刻找到了一家相熟的媒体,进行电视直播,展示了大量的数据,证明钦乔纳尔火山喷发在既,呼吁所有滞留在火山的人们立刻离开。   与此同时,地质专家们也纷纷拆解帐蓬,开车下山,以身作则。   看到大批专家们离开,游客们这才重视起来,呼朋唤友,跟随着专家车队,缓缓下山。   入夜后,车队的车头灯在山路上绵延成一条灯光的长龙。嗽叭声此起彼伏,不耐烦地司机大声骂着粗口。   许婧坐在副驾驶座上,对开车的白人同事道:“太慢了,撤离的速度太慢了,再24个小时,火山就要喷发了!”   白人同事耸耸肩膀:“没办法,这条路太糟糕了,前面有车子陷在坑里了。”   许婧咬着唇:“再这样堵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立刻联系警察,不管是谁的车,无论是游客的还是专家的,只要堵了路,就把它推到山沟里去!车上的人搭别人的车逃生!”   白人同事点了点头,立刻下车赶往前方寻找警察。   不一会儿,前方传来人们大声吆喝的声音,警察和游客们一起动手,把陷在坑里的一辆皮卡推到了山沟里,路畅通了,人们欢呼着,继续前行。   当绵延的车队顺利开出山谷,来到山下的小镇时,许婧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小镇的居民也在警察的动员下开始撤离,他们没有车辆,只能坐着牛拉的大车,或者徒步,带着大包小包缓缓前行,如同逃难的灾民一般。   4月3日。   许婧的车辆混杂在撤离的大队伍之中,她不时回过头,回望渐去渐远的高耸的环形火山口。   她的心绪复杂,既希望火山如预测的那样喷发,又担心四周的居民没能及时撤离,火山每晚喷发一个小时,就能救很多很多的人命--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地面剧烈颤抖起来,车辆如同打摆子一下上下起伏,步行的人们尖叫着趴到了地上!   许婧猛地扭过头,只见一道高耸入云的烟柱从钦乔纳尔火山升腾而起!   许婧尖叫一声,一把握住身边白人同事的胳膊,大叫着:“喷发了!喷发了!4月3日!今天正是4月3日!我们的预测成功了!”   白人同事脸色发白:“许,以后再庆祝你的预测成功吧,我们要快点逃跑!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这时,无数大大小小石块从天上坠落下来,如同弹雨一样砸在撤离的队伍里,砸坏了车辆,砸伤了露天里的人群--那是火山喷发的陨石。   许婧的车窗被几块坠落的石头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她当既立断:“下车!我们坐你的摩托车冲出去!”   白人同事瞟了眼前方几辆冒烟趴窝的车,知道许婧的提议是唯一的生路,立刻跳下车,从皮卡后面搬下摩托车,带上许婧,轰鸣着疾驶出去。   许婧的头盔上不时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子,砸得她眼冒金星,在昏昏沉沉中,许婧想到了李志永:“李,你的预测成功了!可我不想死在这儿啊!我还想和你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悦呢!”   京城。   地球物理研究所宿舍。   一大早醒来,李志永就一直盯着闹钟,呆呆地着着针脚缓缓移动,时光流逝,摊在桌子上的交待材料上,今天一个字都没写。   他在等待,等待来自墨西哥的消息。   如此剧烈的火山喷发,研究所的监测仪器一定会接受到。   自己--不,林千军的预测,会不会再次成功?   只要成功了,那自己就不再是待罪之身,而是一跃成为国内外知名的地质灾害预报专家!   这次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预测与此前的圣海伦斯火山预测不同,圣海伦斯火山预测一事仅局限于美方的地质研究圈内,知道的范围并不大,不少人甚至认为那只是李志永运气好,瞎蒙上的。   可是钦乔纳尔火山预测却不同,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中美墨三国的专家、人民、媒体甚至外交都卷入其中,影响不可谓不大。   甚至连欧洲方面的地质专家也关注了此事。当然,他们多是跟风美方,对所谓的红色魔法师的鄙视。   这只不过更坚定了他们对新中国科学界的歧视--中国人没有创新性,他们只会模仿、抄袭,或者,欺骗、造假。   但是,只要钦乔纳尔火山如期喷发,那一切都将颠覆!所有的质疑、嘲讽、抹黑将转变为赞叹、掌声、荣誉。   正在李志永患得患失去,宿舍的门突然开了,所长以他这个年龄绝不该有的灵敏一个箭步窜了进来,未语先笑:“老李!老李!哈哈哈,你这几天受委屈了,我这也是公事公办嘛。”   “快快快,随我去办公室,咱们得好好聊聊,我打算在研究所新设一个部门,由你负责,专门研究地质灾害预报!要多少钱,要多少人,全凭老李你一句话!”   迎着门外照进来的阳光,李志永缓缓站起了身,他眨了眨眼:“钦乔纳尔火山,喷发了?”   所长递过来一张图纸,由衷赞叹道:“喷发了!真的喷发了!烈度非常大!”   李志永看着图纸上那惊人的、突兀的曲线,突然粗鲁地扒拉开所长,撒腿就往外跑。   门口的保卫处人员伸手想拦,所长瞪了他一眼:“你这不长眼的,想对李老师做什么?快让开。老李,你这是想要去哪儿啊?回家吗?我让司机开车送你。”   李志永忽地顿住了身子:“我要去部委!立刻!马上!”   所长一怔:“去部委?你去哪儿干啥?老李,你可别误会,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你现在可是国家的大功臣,没有人再会调查你了。再说这事儿也和部委没关系啊。”   李志永道:“你到底派不派车?不派车,我自己坐公交去!”   “派派派!我亲自送你去!”   半小时后,李志永闯入了林千军的办公室,在走廊里就大声嚷嚷着:“林千军!林千军!你一定要告诉我所有的真相!要不然,我就堵你门口不走了!”   办公室里探出一个干警的脑袋:“你谁啊?找林股长?他从昨天起就没见过人影儿。”   李志永一怔,推开林千军办公室的门一看,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他重重一跺脚:“林千军,这样重大的历史时刻,你跑到哪儿去了?!”   林千军正在朝阳公园的蝴蝶研究兴趣小组聚会处。   一屋,五人,有男有女,有僧有俗,五对眼睛大眼瞪小眼。   顾玮打破了沉默,喃喃道:“成功了。蝴蝶--大师的预言成功了。钦乔纳尔火山如期喷发了。”   李晨风长叹一口气:“可惜啊。如果我们不是通过李志永,而是通过外交部门与墨西哥方面沟通,那将在我国对外交流上赢得漂亮的一分,赢得墨西哥官方和人民极大的好感和谢意。可现在--唉,我们还把李志永召回了国,真是一大败笔。”   林千军怒瞪着张铁城,指责道:“都是你!一直以来无凭无据攻击蝴蝶大师,白白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姓张的,你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关新也连连摇头:“听说这次火山喷发,因为前期墨方不够重视,以至于依然出现大量人员伤亡和失踪,罪过罪过,这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张铁城抱着胳膊,一脸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坚持认为这是一场战略欺骗!相关损失是墨方的不作为造成的,这种资本主义国家,根本不把人民利益放在心上。怎么能赖到我头上来?”   林千军忍无可忍,对李晨风道:“我提议,取消张铁城蝴蝶研究兴趣小组成员的身份,他个人的偏见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们的工作!”   李晨风轻咳一声:“林千军同志,组织安排张铁城同志为成员,自有组织上的考量。”   顾玮道:“钦乔纳尔火山喷发后,成功做出‘预言’的李志永将朝声名鹊起,我们是否要和他沟通一下,将蝴蝶大师的存在告诉他?”   李晨风想了想,摇了摇头:“蝴蝶的存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李志永依然由林千军单线联系,让他成为公布地质灾害预言的一个公开渠道。”   林千军一摊手:“可是我没法解释预言的来源--李志永误以为的祖传秘方根本不存在。”   张铁城哈了一声:“蝴蝶的预测同样是没法解释的。你既然那样喜欢当那个神棍的弟子,就干脆告诉李志永这地质灾害预测是你跳大神跳出来的不就得了。”   “张铁城!”“老张!”李晨风和顾玮齐齐喝止了张铁城。   李晨风板着脸道:“我们小组内部允许存在不同的意见,但是,绝对不能对同志进行人身攻击!我会将你的不当言论记录在案,向贵单位汇报。”   张铁城动了动嘴唇,不再吭声,但脸上依然是一幅我不服气的神情。   顾玮劝慰林千军道:“小林,你不要把老张的话放在心上,他参加过南疆战斗,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一幅臭脾气,在部队里也经常得罪人。”   林千军不乐意了:“参加过南疆战斗?那他更应该感恩蝴蝶大师!蝴蝶大师的那封万言书,不知救了多少我们的战友!”   张铁城腾一下站了起来:“感恩?你的蝴蝶大师连一个小毛贼几时几分作案都能预测出来,为何不帮我们预测那一场场血战?”   “他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敌人从何处进攻,有多少兵力,有多少重装备,为何还要那些年轻的战士在前线打生打死?!” 第172章 美人计   张铁城哧一下扒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一条条丑陋的伤疤:“这是敌人的榴弹炮炸在我身边留下的伤痕!老子命大,活了下来。可是我的兄弟们,整整一个班的兄弟们,全都他娘的炸成肉泥了!”   “这个时候,你的蝴蝶大师为何不预测了?!”   林千军哑口无言,同样的疑问,其实早就存在于他的心中。   蝴蝶大师的预言内容飘忽不定,有刑事有叛逃有内奸有军国大事,东一榔头西一锤子。   如果林千军自己拥有这样的预言能力,肯定不会这样瞎折腾,最起码,在南疆战事上,他会下极大的功夫,恨不能把每一场连级战斗都预测得清清楚楚。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南疆战事事关国运,可蝴蝶大师除了一封万言书,点出了一支连级部队可能被包围,此后就再无一字一信言及此次战事。   林千军气短地辩解道:“也许蝴蝶大师的预言有所限制--”   林铁城抢白道:“是能力有限还是故意不为?是,蝴蝶的万言书是给了我军一定的帮助,减少了伤亡。但是,他的预言却无关大局。这南疆的战事,以大搏小,胜利必然是我们的。”   “谁都知道,南方那个小国的背后,站着北方大国的影子。虽然北方大国给了小国大量的援助,却也知道小国是必败的。”   “于是他们借这次战事,让蝴蝶上了万言书--他们在历史上与我国和小国都有很深入的交往,对双方军事上的利弊再清楚不过,所以那万言书才能如此切中时弊,一语中的。”   “万言书客观上让小国吃了亏,但出卖他国的利益,损人以利己不是毛子最擅长做的事?而北方大国却可以借机影响我国的大政方针,这笔买卖实在是再划算不过。”   “但是,北方大国又不甘心让我军取得全面的辉煌的胜利,所以故意预测大局而不预测具体战事,冷眼旁观我军大量伤亡。其心可诛!”   林千军紧握双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铁城的分析丝丝入扣,他实在是无法反驳。   其实,这也是王宇辰的无奈。   他对南疆战事的了解,除了大局和个别战事,所知并不多。   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在另一个时空,对南疆战事的宣传并不多,相关的文学作品、影视剧极少。   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更是缺少这方面的内容,偶有些战士的回忆,也是含糊其辞,以至于王宇辰就算有心“预测”具体战事,也是徒呼奈何。   他总不能拿《芳华》这种破玩意儿去做预测的根据吧。   这破电影还亏他巴巴儿买了电影票去看,可除了一水儿的罗卜腿满足一下油腻中年男的低俗趣味,正儿八经的战争场面简直如同儿戏一样。   小小的房间里再一次静默下来,一架无形的天平在众人心中摇摆,怀疑还是信任?林千军和张铁城似乎都有各自的道理。但却又都没有充足的理由。   顾玮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这次钦乔纳尔火山喷发,蝴蝶大师是立下了大功的,咱们不能无视人家的功劳。这样吧,明天安排人报发一篇报道,感谢蝴蝶大师作出的贡献。”   林千军感激地看了顾玮一眼,她已经转口称呼蝴蝶为“大师”,显然隐隐站在了自己这一方。蝴蝶大师自然不在乎人报的表扬,但这是官方对蝴蝶大师的态度。   林千军突然想到一事:“李志永那儿怎么办?”   李晨风道:“李志永前段时间被紧急招回国,正在接受单位内部调查,但现在调查肯定不了了之,他成了大功臣大明星。这样吧,我通过相关渠道的李志永接触一下,就说地质灾害的预测是国家最大机密,他只要配合我们行动就可以了。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   林千军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不管怎么说,表面上风光是属于李志永的。   地球物理研究所,所长这几天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无数的加急电报、越洋信件、国际长途电话纷至沓来,主题只有一个--就地质灾害预报和研究所展开长期的合作。   只要所长开口,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开办专门的研究室,购制最先进的仪器,下拔固定的经费,统统都不是问题。   甚至有国外机构隐晦地表示,他们可以安排所长全家出国旅游。   但是所长在高兴之余,却愁上心头。   因为所有的合作方都有一个要求--一定要请李志永先生主持项目,非他不可。   可问题是,这几天李志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任谁来也不开门,就是所长的面子也不给。   听人说,李志永这几天就只干一件事,天天打电话给一个叫林千军的人,但电话却始终不通,急得李志永摔了好几次电话。   林千军?这是谁啊?搞地质研究的圈子并不大,没有人叫这个名字的啊。   不管了,今天再去找一下李志永,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现在他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正要趁此良机,为他自己也为研究所搞一个长期合作的项目,找一个大金主。   以后整个研究所吃香喝辣,出国访学,大到盖房子,小到女同志分卫生巾可全靠这个项目了。   研究所所长匆匆来到李志永办公室门口,一眼看到门口有两个陌生男子正在敲门,他也不以为意,最后外界来找李志永的人很多,尤其是媒体。   他虽然叮嘱过门卫不要随意放人进来,可那老小子仗着资历比他还深,人家给一包烟,说几句好话,耳根子一软就放人进来了,毕竟研究所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   那两男子正在敲门,里面传来李志永不耐烦的声音:“忙着呢!谁也不见!”   一个男子低声道:“李老师,林千军让我们来找你的。”   办公室内响起一阵桌椅磕碰的声音,门忽地被打开了,一脸胡子渣的李志永探出身来:“快快快,进来说!”   其中一个陌生男子进了门,另一个站在门口,隐隐护卫。   所长一怔,林千军,他再次听到了林千军的名字,这个名字就好比阿里巴巴宝藏里的“芝麻开门”,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的李志永居然亲自迎接来人。   有古怪!   所长匆匆上前,就要敲门,那门外的陌生男子毫不迟疑拦住了他:“请你不要干扰里面的谈话。”   所长气急而笑,这整个研究所,以他为主,哪有外客欺主的道理,他正要喊保卫科的干事过来,突然目光一凝--所长无意中发现,那陌生男子虽然是寻常人打扮,可腰间的皮带却是制式皮带,上面有着特殊的标记!   所长心中重重一跳,他是理解李志永预测地质灾害的重大意义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李志永就是一件人形战略武器!   世界上各大国都希望得到李志永和他的技术,可以在重大地质灾害中挽救人民,减少损失。   更可怕的是,在某种程度上,李志永的预测还能成为武器!   想想看,如果李志永突然宣布某国的重要城市会发生地震,那该国政府究竟要不要撤走所有的居民?   这一撤,可是有巨大的经济损失,甚至影响到国家的稳定。   但万一李志永的预测是假的呢?是故意用来打击该国的呢?   反正他事后只要以一句“学术研究存在误差是很正常的事”,就能推得干干净净。   当然,这样的脏事咱们国家是绝对不会干的,但架不别的国家会干啊。尤其是那两个超级大国,如果让他们得到了李志永或他的技术,绝对会干出这样的恶心事来。   所长虽然为了谋福利有些世侩,但大关节处却是明白的,他此前12道金牌把李志永招回国,大半倒是担心李志永真的预言成功,美方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回国了。就是硬扣也要把他扣在美国。   说句往脸上贴金的话,李志永的战略价值不在当年的钱老之下了,最起码也能顶五个师。   所长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晓得,国家有关部门肯定会暗中保护好李志永。从此以后,李志永怕是轻易不能出国了,就算是外国想开展合作,也是以我为主,在中国境内举行。   现在,看到那陌生男子腰间有暗记的皮带,所长隐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尴尬地缩回敲门的手:“老李正忙着呢,好好,我等会儿再找他。”   可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李志永正把陌生男子送出门,他边送边道:“我明白了,让林千军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的。”   那陌生男子也不多言,和同伴匆匆而去,全程都没多看热情地打着招呼的所长一眼。   所长挺想问问李志永那个林千军究竟是何来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爽朗地笑着:“老李,你可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来来来,咱们聊聊和国外几大研究机构合作的事--”   李志永轻轻摆了摆手:“我这几天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有关和外方合作的事宜,所长你自行决定吧,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所长急了:“老李你别急着走啊,我还要和你商量给你分房、评职称、评奖等事呢,以你现在的成就,就是去争一下院士也不是不行。”   李志永顿住了脚:“关于地质灾害的预测,依然存在一些不确定性,我的成就不足以评院士,其实真正的--唉,有些事情,所长你还是不知道更好。”   所长一头雾水,只能顺着李志永的话道:“老李你实在是太谦虚了。这样吧,这几天你的确是够累的,我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单位办的,你尽管开口。”   李志永想了想:“麻烦所里帮我打听一下许婧的情况,我听说火山喷发时,她正在现场,也不知道她是否平安。”   所长一皱眉,四下看了看,左右无人,一把将李志永扯到了墙角,急白着脸道:“老李,你搞什么名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姓许的小姑娘得什么来路。她是台弯官员的女儿!你怎么和这种背景复杂的人搞在一起了?!”   “等等!你、你该不会是犯了生活上的错误,被人捏着把柄了吧?该死,特务就最擅长搞这种美人计!老李,你一定要向组织老实交待,回头是岸啊。”   李志永哭笑不得:“所长,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小许是清白的。人家在美国可帮了我不少忙呢。我就是出于关心,才问一下她的近况。”   所长狐疑地打量着李志永:“真没问题?”   李志永严肃地道:“我以D员的名义向组织保证!”   所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反正以后你们俩再也见不了面了,就算有什么不清不楚不尴不尬,就此一刀两断了。”   所长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人不找事,事儿还找人呢。   同一时间,美国,一个没有标志的大楼,没有标志的办公室。   许婧欣喜地和一个中年男子拥抱在一起:“爸爸,你怎么来美国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中年男子笑道:“我的宝贝女儿现在可是出大名了,台弯各大媒体都在宣传你是台弯之光,破解了预报地质灾害的世界性难题,拯救了墨方数万百姓。”   听到父亲的夸奖,许婧却气不打一处来:“墨官方就是一群蠢猪!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我们提前一个月就预报了,可他们根本不当一回事!喷发前半个月,我和同事又专程赶到火山进行勘查,再次预警。可只有当地的小警局才配合我们,以至于造成了重大人员财产损失。”   “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现在才拼命夸奖我和李,想借此转移媒体的指责。”   中年男子眼光一闪:“婧婧,你和那个李志永究竟是什么关系?”   许婧大大方方地道:“就是同事关系啊。他英语不太好,许多研究材料是我帮他翻译的。”   中年男子大喜:“真的,这可太好了!婧婧,这儿有几位朋友想和你聊聊。”   这时,办公室的侧门开了,一个华人带着几个白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华人热情地和许婧握了握手:“许女士,非常高兴和你见面。请叫我乔。”   许婧狐疑地打量着乔:“你们是--”   为首的华人乔挥了挥手:“尊敬的女士,你没必要知道我们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告诉我们关于地质灾害预测的技术,你就能得到无数的金钱和荣誉!”   许婧看向父亲,她的父亲默默点了点头。   许婧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她深吸一口气:“抱歉,地质灾害技术的核心掌握在李志永手中,我无法提供你们任何有价值的资料。”   乔微微皱眉:“我们调查过你和李的来往,李的许多资料都是你帮他整理翻译的,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也是你们共同预测的,你怎么会不掌握核心技术?”   许婧一摊手:“可事实的确如此。李志永对地质灾害预测的核心技术保密意识非常强。我只知道结果而不知道他是如何分析出来的。”   乔若有所思:“听说李此前预测过海城地震和圣海伦斯火山喷发,他的预测成功率还是非常高的。”   许婧点点头:“是的,李志永向我介绍过海城地震预报的往事,但采用的依然是民间观测方式,这和预测圣海伦斯火山和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完全不同。但李对后两者的预测讳莫如深。我几次打听他都支吾了过去。”   乔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知道许婧没必要欺骗自己,她的家庭出身让她天然站在美方这一边。   他直视着许婧的双眼:“许女士,以你的专业能力,你认为李志永的预测,只是一种江湖把戏还是真正的核心技术?”   许婧断然道:“李志永的预测的准确性是史无前例的,如果这是一种江湖把戏,那这江湖把戏就是科学,是我们必须顶礼膜拜的。”   乔点点头:“我明白了。许女士,如果我们请你去红色中国,和李志永再次合作开展地质灾害预测方面的研究,你愿意吗?”   许婧瞪大了眼睛:“什么?让我去红色中国?天哪,我和李志永闲聊时听他说起过那儿的生活,他们居然在露天厕所方便!不!我绝对不去!”   乔笑道:“李志永在中国的首都工作,那里的生活条件还好,我们的外交人员也长期在那儿生活、工作。而且,我们会向合作项目提供大笔资金,其中部分资金用于改善合作人员的生活条件,许女士过去,不会受苦的。”   许婧依然还有些迟疑,这时,她的父亲急了,凑到女儿身边道:“婧婧,咱们台弯可是地震多发地,你学来了真功夫,就能帮助很多台弯百姓--”   他用极低的声音道:“乖女,一定要答应,咱们可还靠老美对付大陆呢。” 第173章 失踪的噩耗   许婧想了想,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   不提李志永如何面对来华开展交流合作的许婧等一行外国专家,甬城,王宇辰正在翻看报纸。   为了掌握各种信息,和自己脑海中的报纸互相映衬,激发自己的记忆,王宇辰订了一大堆中央省市报纸。   这天,他正在翻看人报,突然看到在头版位置,刊登着一条醒目的消息“我国科学家成功预测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   呵,自己写给林千军的信发挥作用了。   王宇辰细看报道内容,八股文中写道“我国著名地质科学家李志永、林千军和胡迪采用创新技术,一举突破地质灾害预报世纪难题,成功预测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避免了当地重大人员财产损失--”   咦,林千军倒也罢了,他是自己在部委的唯一联系人,李志永和胡迪又是谁?嗯,林千军是部委的,由他预测地质灾害有些不妥当,那这李志永很可能是一名真正的地质专家,充当白手套的作用。   那胡迪又是谁?   胡迪?蝴蝶!   好家伙,这是国家首次承认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功绩啊!   显然,林千军将蝴蝶的信向国家有关部门汇报了,国家已经知晓了自己这只蝴蝶的存在。   这次人报公开报道表彰,其实就是在向自己喊话。   王宇辰又喜又愁。   喜,自然是从此以后自己与国家有关方面正式接上了头,这可比和林千军单线联系更靠谱。自己也因此可以动用更多的国家资源拯危救难。   愁,却是自己被国家有关部门给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有关部门正在动用各种手段找自己这只小蝴蝶。   麻烦啊。   其实自己挺享受如今的生活的。   既能够让自己过上优越的生活,又能够在暗中帮助他人,帮助国家。   唉,有关部门真的不用着急寻找自己这只小蝴蝶,你不找我,我也一样会把各种“预测”告诉你们。   你们找到我了,对我而言,反而是麻烦,最起码,自由是不存在了。   --王宇辰还不知道以张铁城为代表的部分人,对他喊打喊杀呢,不然的话,说不定他直接就加入逃香江的队伍中去了。   王宇辰一直很清醒自己的能力,也就是查漏补缺而已。   国家做得很好,从总体而言,改开以来四十年的发展道路是正确的。在大政方针上,王宇辰也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来。   总不能把每年两会的文件抄一遍交给中央吧?那可真成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王宇辰至多也就是在几个重大历史节点上,提前向上面透露风声,让他们早做准备。   但在总的历史大趋势上,他做不到,也没必要去过度干涉。   他这只小小的蝴蝶,只想顺势而为,并没有想过要掀起一场颠覆一切的风暴。   对历史扰乱过大,万一彻底改变了历史走向,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而王宇辰这只蝴蝶,也会因此彻底失去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泯然众人,成为一介凡夫俗子。   王宇辰将报纸收了起来,但愿自己此前布下的一些小手段能干扰有关部门寻找蝴蝶之举,如今国内的侦破技术相对较落后,有关部门想找到自己,可没那么容易,等自己今后再一次改变和林千军的联络手段,就能把自己隐藏得更深更隐密了。   “哥哥哥哥,和我一起玩橡皮泥。”妹妹璐璐扑到了王宇辰怀里,王宇辰秒变宠妹狂魔,抱起璐璐就走向游戏室。   香江,谢玲正准备出门,听到母亲柳涛正和父亲谢亚国在客厅聊天。   柳涛埋怨道:“香江啥都好,可就是治安比不上大陆。沙田城门河碎尸案都过去两个月了,至今还没有破案。咱们以前住在平河县,哪里发生过这样的凶杀案?村里丢头牛就是大案子了。”   谢亚国道:“甘蔗没有两头甜,你总不能想着什么好处都落你身上。对了,最近的房市怎么样了?”   柳涛苦起了脸:“别提了,我已经亏本卖出了手里所有的房产。唉,不知道辰辰的预测灵不灵。如果真像他所说的,几年后楼市会反弹的话,我逢低吃进还能小赚一笔。”   夫妻俩说着话,混没注意女儿出了门,谢玲坐车前往公司,半路上往邮筒扔了一封信,头也不回,坐车而去。   数天后。林千军面对兴趣小组全体成员,拆开了蝴蝶大师最新的来信。这次信件,依然是从香江寄来的。   “1982年4月26日下午中国民航第3303次航班的B-266号三叉戟客机在广西恭城县上空失事。”   信件很短,只有一句话。但内容却非常明确。   林千军挑衅一般看向张铁城:“蝴蝶大师这是第一次预测空难。大家说吧,该怎么办?”他抬头看了看日历:“今天已经4月24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铁城板着脸道:“这蝴蝶做事真是粗心大意。这信又是从香江寄出的航空信,如果因为航班延误等原因,这信迟到几日,空难早已经发生了,那他这预警还有个屁用。”   林千军并不和张铁城争吵,他盯着对方的眼睛道:“这样说来,张铁城同志同意蝴蝶大师的预测内容。咱们该怎么警告266号客机?”   关新的光头上已经冒出了头发,他挠了挠短发:“蝴蝶大师只说失事,没说失事具体原因。是机组人为操作失误?是机械故障?还是劫机?我们怎么警告266号客机?让他们停飞?”   “可如果不找到真正的原因,失事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也许是266号客机的下一次飞行,也有可能是另一架客机出事。”   张铁城突然大大“哈”了一声:“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预测!蝴蝶在唬我们呢!如果我们让266号客机停飞,那事故就不会发生。可是如果事故不会发生,我们又怎么知道蝴蝶的预测是准确的呢?也许,4月26日当天压根儿不会有任何事故发生!”   众人哑然,的确,这是一个逻辑怪圈。   林千军冷笑连连:“张铁城,你的意思是,我们置蝴蝶大师的预言于不顾,放任266号客机发生空难吗?你小子还是人吗?!这可是上百条人命啊!”   李晨风沉声道:“冷静点,这样吵吵嚷嚷的象什么?张铁城同志,注意自己的言辞,你可以合理分析,但不能妄加猜疑,尤其是在涉及人民群众的生命上,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顾玮道:“这样吧,离26日还有两天。我们先调查一下B-266号三叉戟客机的机况、机组人员背景以及相关乘客名单。”   这是老成之语,大家都点头同意了。   当下,李晨风打了几个电话,各地各部门很快行动起来。   最先传来的是机组和乘客名单。   第3303次航班上一共有104名乘客及8名机组人员,其中包括香江籍乘客52名、内地乘客45名、华裔人士5名、美国人2名。   一看到名单,众人都知道这件事相当棘手了,涉及到这样多的外籍人士和海外侨胞,一旦蝴蝶大师的预言是真的,那可是外交大事。   张铁城看着机组人员的姓名,脸上阴晴不定。   顾玮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轻声道:“老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就说,可别藏着掖着。”   张铁城迟疑了片刻,指着机长的名字道:“这机长是我们空军部队里出去的--你们知道很多民航的飞行员都是部队转业的,这位机长的父亲就是某某某。”   顾玮一惊:“啊,是那位领导的儿子!这、这要是航班真出事了,可不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嘛。”   林千军道:“张铁城,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无论于公于私,我都建议266号客机停飞!”   张铁城脸色阴晴不定,半晌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过硬的证据证明蝴蝶的预测,一份名单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建议,等机况情报传过来再说。”   众人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了B-266号三叉戟客机的最新机况检查报告,这架飞机虽然有一定年头了,但除了一些小毛病外,机况良好。   然而,李晨风却又告诉大家一些他另行了解的情况--恭城慕城山区地面情况较复杂,多山,气候也多变。航班飞行员在该地区飞行时都极为小心。   “抗战时,美国人搞的驼峰航线就在这一带,当年可是有不少飞机撞山坠毁的。”顾玮悠悠地道。   李晨风道:“这样吧,我们表决一下。少数服从多数。谁支持停飞?”   林千军第一个举起了手,关新也举了手,接着是顾玮,令林千军没想到的是,张铁城居然抢在李晨风前举起了手。   当张铁城感受到林千军的眼神时,他老着脸皮道:“瞅我干啥?人民群众的生命是放在第一位的。就算蝴蝶是唬我们,我也认了。”   李晨风道:“那就全票通过吧。我这就通知有关部门,就以安全为理由,停飞第3303次航班的B-266号三叉戟客机。”   4月26日。林千军呆在部委的办公室里,坐立不安。   一直到半夜,眼看挂钟上的指针越过了零点,他案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他似乎触电一样一个激灵,举起电话:“我是林千军。”   “我是顾玮。”电话里传来轻柔的声音,“今天国内没有发生一起空难。”   林千军长长松了口气。   他压低声音道:“顾大姐,你信不信蝴蝶大师的预言?那空难,真的被我们阻止了,还是其实根本不会发生?”   顾玮轻笑道:“想这样多做什么?你忘了首长的指示?‘长期观察,有所作为’。蝴蝶大师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怀着怎样的目的,日久必现。”   电话挂断了。   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现人心吗?   林千军为蝴蝶大师不平,就算是考验,也该有个期限吧?   迟到的正义,是另一种形式的不公。   同样,迟到的肯定,也会冷了那曾经的一腔热血。   幸好蝴蝶大师是世外高人,不把凡间的功名利放在心里。   甬城,王宇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废了。   整日价躲在怡园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背英语看股市金融方面的书籍。   想打网球吧,却又没有对手,好好的网球场更是被外公外婆占了用来打羽毛球。   不过,他也实在没什么好管的。   几个重大历史节点还没到来,他只能傻等着。   实体经济方面,章菲菲把雅格尔管理得很好,压根儿不需要自己插手,大碶船厂也自有郑厂长负责,除了每个月的报表,也不用自己太过操心。   前段时间,上面刚刚作出了《关于打击经济领域中严重犯罪活动的决定》,幸好王宇辰外面披了一张外资的皮,又有陈名宪这个区长罩着,要不然,这风头刮过来,谁知道会倒什么霉。   唉,没办法,这摸着石头过河,上面也是心里没谱,一不留神,就全国一刀切。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年头有些人胆子也委实大了点,什么钱都敢赚,没有丝毫的规则可言。   得嘞,到年底以前,就在家里好好窝着吧。哪怕是个重生者,也无法和大势相抗啊。   铃铃铃,电话铃响了。   怡园的电话,是雅格尔以公司宿舍的名义报装的,那时还没有家庭电话的概念,一直要等到90年代,家庭电话才走入千家万户,装部电话要4000元的初装费。   王宇辰接起了电话:“喂。”   “辰辰吗?我是大碶的老郑啊,你告诉蒋总,6月份咱们船厂就要开建第一条大马力钢质渔船了,到时候,一定要请她老人家来看看。放在解放前,这造大船可是要摆猪头祭龙王爷的。”   王宇辰也有些惊喜,大碶船厂技术力量是块短板,挖挖船坞倒还行,造钢质渔轮可就有点抓瞎,可没想到郑厂长居然这样快就上马造船项目了。   王宇辰忍不住问道:“郑厂长,咱们的技术人员能顶用吗?这可不是造绿眉毛这样的小舢板。”   绿眉毛是甬城象山常见的传统木制帆船,因为船头漆着绿色的眉毛而闻名。   郑厂长哈哈大笑:“我从其他造船厂挖来了好几个高级工程师,还通过他们的关系弄到了船用柴油机,咱们船厂又有的是钱,造钢质渔轮不在话下。”   王宇辰又追问道:“那造出来的船卖给谁呢?船厂是要有利润的,咱们可不能学国有企业那一套,只管生产产品,不重销售利润。”   郑厂长道:“这船早被象山东门岛渔业大队预定了。说是渔业大队,其实就是一帮子渔民承包的,他们胆子泼天一样大,听说咱们这里准备造大船,就跑来订货了。还交了几万元的订金呢。嘿,我和你一个小娃娃说这些干啥,你也听不懂啊。”   郑厂长啪一下把电话挂了,王宇辰冲着传来盲音的电话直摇头,唉,自己啥时候才能长大啊,这幅小身板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偏偏自己还要藏拙。   郑厂长的牛皮吹破了,原定6月初建造新船,可却一拖再拖。   却原来是被一批造船用钢材给拖了后腿。   如今钢材可是紧销物品,真正的硬通货,各地都在发展经济,大干快上,钢材缺口极大。   能弄到钢材的,就是能人。不知有多少人,光靠着倒卖批文就能赚大钱。   造船用钢材质量要求极高,更是紧缺。   原本郑厂长已经通过托关系、塞红包弄到了一批钢材。可没成想,因为上面整顿市场,倒腾钢材的黄牛被抓了起来。   大碶船厂的钢材不仅没了着落,塞出去的红包也打了水漂。臊得郑厂长都没脸来见蒋阿婆。   最后,还是陈名宪听说了此事后,通过几个在省委D校学习时认识的朋友,帮船厂弄来了一批优质钢材。   这番经历,让王宇辰心里也是百味陈杂,到了后世,中国的钢产量全球第一,光一个河北唐山隐瞒的产量,就傲视全球。那钢材都到白菜价了。   可现在郑厂长却得求爷爷告奶奶才能弄到钢材。   造新船的事儿一拖再拖,直到了7月初,才正式准备开工。   7月2日清晨,王宇辰正在试穿新衣服,准备陪奶奶去大碶船厂参加开工典礼,电话铃突然响了。   王宇辰在心里摇头,这郑厂长也实在太心急了点,一大早就来催,这要是他手里有手机,催命符一般的电话都能把手机打爆了。   “喂。”   电话里传来接线员的声音:“这里是雅格尔的宿舍吗?有境外的长途电话。”   王宇辰一怔,境外长途?这能是谁打来的?对了,这个电话自己告诉过谢文华,难道是他找自己。   电话接通了,因为是境外长途,声音有些模糊。   “辰辰,呜呜呜,玲儿她失踪了!”电话里传来柳涛的抽泣声。   王宇辰心中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向不见深渊的黑暗处沉了下去。   这世间,只有他知道,谢玲其实是死而复生之人。如果没有自己,谢玲早就在平河县的小河里香消魂散了。 第174章 历史的反噬   是王宇辰的重生,间接地让谢玲也获得了新的生命。   有时候,王宇辰看着在自己身边欢笑打闹的谢玲,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情,就仿佛一个父亲看着撒娇的女儿。   确实,从心理年龄而言,王宇辰是谢玲的父辈。   父亲总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长大,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登上婚礼的殿堂。   可是现在,谢玲突遭意外!   更糟糕的是,这件事在原时空中根本没发生过!这不是废话嘛,在另一个时间,数年前谢玲就已经死了!   如此一来,王宇辰最大的依仗--未卜先知完全失效。   怎样才能拯救谢玲?!   王宇辰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柳姨,别哭,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涛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昨天玲儿去公司,说是新引进了几个歌手,她想听听他们的演唱。”   --这事儿,王宇辰倒是知道的。   王宇辰离开香港前,抄了一堆歌给谢玲。这些歌首首都是经典中的经典。   可问题是,王宇辰自己是破锣嗓子,谢玲年纪又小,那些好歌唱不出该有的韵味来。   所以谢玲一直在挑选歌手,想让他们能够完美表达出辰辰哥“创作”的歌曲的意境。   但歌手不是那么好找的。   王宇辰倒是知道那些经典歌曲的原唱者,可一来有些原唱者成名已久,不是谢玲这样的小公司请得起的,二来让原创原唱唱自己抄袭的歌实在是怪怪的,所以王宇辰并没有引导谢玲签约那些历史上真正的原唱歌手。   这样一来,谢玲只得满天下撒网,想找到适合的歌手。   昨天,谢玲照例前往公司,听完最后一个歌手试唱后,已经是深夜了。   但谢玲兴致却颇高,因为有几个歌手唱得相当好,在她看来,给公司带来利润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辰辰哥的美妙歌曲能因此而让更多人喜欢了。   谢玲准备坐自己司机开的车回家,李嘉琪讨好地表示自己可以陪谢玲回家--其实是想搭车。   李嘉琪如今在公司老实得不得了,谢玲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谢玲毕竟年纪小,对音乐制作方面并不是很了解,有些乐队成员和歌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她的面一口一个“谢大班”,背转身来却叫她“那个大陆来的小丫头”。   只有李嘉琪是被谢玲收拾得怕了的,全心全意听她的话。   还别说,李嘉琪在音乐圈也混了一段时间,对各个工作流程都知道一点,于是她这半瓶子水就成了谢玲的助理。   谢玲也不以为意,瞟了眼外面下的大雨,让李嘉琪上了车,这路上有人闲聊也是好的。   可没想到的是,宝马车在半路上出了故障,司机修了半天没修好。   据司机说,李嘉琪见谢玲一个劲儿打哈欠,便提议两人坐出租车先行回家。   司机原本想劝阻,但谢玲说有李嘉琪陪着她,不会有事儿。恰巧有一辆出租车驶过,谢玲和李嘉琪就双双上了车。   可等司机修好车回谢文华的别墅后,才发现谢玲和李嘉琪根本没回家!   两人失踪了!   那一夜,大雨如注。   柳涛在电话那一头泣不成声:“我们立刻报了警,还发动朋友关系到处寻找,可一直没有玲儿的下落。谢伯说,这事该找你。就算全世界都找不到玲儿,辰辰你一定能找到。”   我能找到个屁!   王宇辰心急如焚,谢玲的生命早被自己改变,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新生,自己一无所知,怎么找?怎么救?   虽然如此,王宇辰已经下定了决心:“我立刻来香江!”   这时,电话另一头换了个人,是谢文华。   他沉声道:“辰辰,通过正常手续来香江太慢了,我会安排人开车到甬城接你,车子会直达深圳,然后我会让人在深圳河对岸接你。”   王宇辰立刻明白谢文华话中之意--偷渡!   这时,离历史上的大逃江事件过去还没多久,香江和深圳最窄处只有一线之隔,一抬腿就从内地到香江了。   相比正规繁杂的手续,偷渡的确是最方便最快捷的。   谢文华动作很快,他如今在内地投资颇多,深受有关部门重视,有关他的事情,都是大开绿灯,唯恐服务得不够周到。   半个小时后,就有一辆汽车驶到了怡园门口,王宇辰和蒋阿婆来不及和外公外婆、朱明王建设打招呼,就坐上车,绝尘而去。   汽车一路向深圳疾驶,那年头也没有高速公路,但车子在中途换人不换车,倒比火车还要快。等王宇辰和蒋阿婆来到深圳河边时,因为长时间坐车,他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三名大汉等在边境线上,看到王宇辰和蒋阿婆到来,带他们上了港湾里的一条摩托艇,在强有力的发动机轰鸣声中,摩托艇如同在海面上飞行一般,高高翘起船头,向夜色中驶去。   王宇辰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偷渡客使用最多的“大飞”了,船尾有两台雅马哈发动机,无论是内地的辑私船、边防快艇,还是香港水警的机动艇,都没有这家伙快。   突然,海面上有几道刺眼的光扫了过来,是探照灯!   伴随而来的还有高音嗽叭的吼声:“停船!停船!接受检查!”   糟糕,被发现了!   但开船的大汉不为所动,只是一把将王宇辰和蒋阿婆摁倒在船舱里,王宇辰正不知所以,突然听到海面上传来爆竹声,他一愣神后才反映过来,他妈的,这不是爆竹,是枪声!   大逃江事件发生后,上面曾经一度严管严控,但当得知人们只不过是为了吃口饱饭才逃到香江时,有关首长说了句话“这是我们的政策有问题。生产生活搞好了,才可以解决逃江问题。逃江,主要是生活不好,差距太大”。   从此后,对逃江现象管理就松得多了。   可今天有关部门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开枪了!   他妈的,怎么倒霉事都让自己撞上了?!   王宇辰吓得将自己的身体死死贴着船底甲板,生怕被流弹击中。   那开船的汉子却根本不在意,依然挺直身子操着舵,甚至还拎过一瓶啤酒,呯一声打开,大口灌起来,向探照灯方向发出挑衅地吼叫声。   我操,你他妈的作死别拉上我和奶奶啊!王宇辰在心里狂叫,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枪声断断续续,但大飞却毫不停顿,在海面上蛇形机动,艇尾掀起高高的浪花,海水甚至溅进了舱内,浇了王宇辰和奶奶一身海水。   突然,那汉子道:“别怕,在黑灯瞎火的,子弹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打不中我们的。”   王宇辰听到熟悉的普通话,顿时一怔:“你是大陆人?”   开大飞的汉子道:“三年困难时期跟着老爸逃过来的,找不到正经工作,就吃这碗饭。放心吧,这海上是咱们的天下,无论是老G还是英国人,都拿咱们没办法。”   王宇辰知道这并非汉子吹牛,香江走私一直很猖獗,大量的红油(添加了染色齐的汽油)就是这些人走私到内地的,还有进口二手车、药材。   说句揭老底的话,内地有不少大佬当年就是靠走私捞到第一桶金,别看后来人五人六的,光鲜无比,头上有着种种冠桂,可真要查起来,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就是后世所谓的企业家的原罪。   枪声消失了,王宇辰这才松了口气,把奶奶扶了起来。   汉子瞟了眼王宇辰和蒋阿婆,突然道:“照规矩,我是不该问的,不过看你们一老一小的样子,也不象是在内地过不下去日子的啊?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偷渡香江呢?”   这倒是,王宇辰和蒋阿婆这几年养尊处优,白白胖胖,神态自信,不是那种内地畏畏缩缩的偷渡客能比的。   王宇辰苦笑道:“没办法,正经儿通关实在太慢了,我赶着去救人命呢。”   汉子瞠目结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鬼,你真是我见过最会吹牛的小家伙!哈哈哈,如果你真是去救人的,想要找人搭把手,就找我‘宏哥’。嘿嘿,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宏哥我都接。”   大飞在香江的一处僻静的沙滩边停靠下来,宏哥跳下摩托艇,把王宇辰和蒋阿婆淌水背上了沙滩。   沙滩边,一辆车子闪了几下头灯,王宇辰熟悉的谢家司机匆匆而来,众人也不多话,坐上车直驶谢文华别墅。   王宇辰的衣服半干着,刚走进别墅大厅,柳涛已经一头扑了过来:“辰辰,快救救玲儿!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无论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施展神通,把我的玲儿救回来!”   王宇辰未卜先知的通神在谢家是个禁忌的话题,人人都知道,却又人人僻而不谈,但今天柳涛过度忧心女儿的安危,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王宇辰轻叹一声,扶住了柳涛的胳膊:“谢阿姨,我和你一样关心谢玲。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你们和我说说。”   柳涛忙把司机叫了过来,将当晚的情景细细说了一遍。   王宇辰立刻问:“有没有查过出租车司机?”   谢文华在旁边道:“咱们家的司机当时忙着修车,天又在下雨,只看到出租车是辆红车,没看清司机的相貌和车牌号。”   “我请了几个老朋友帮忙,但是香江的出租车司机数量不少,有些人还是混帮派的,一时也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这时间每过一刻,玲儿就危险一分。至于警方,哼,香江的警察就是一帮饭桶!”   那年月,香江的警界是最腐败的时候,白人高层只知道捞钱,而基层的华人警探大肆和黑帮勾结,甚至成了帮派的爪牙。请警察破案,黄花菜都要凉了。   王宇辰安慰道:“应该不会吧。绑匪多是求财,只要咱们给钱,他们没必要害谢玲的命。”   谢文华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问题是,我们迟迟没有收到讨要赎金的电话。也许,那绑匪并不求财--”   王宇辰一怔:“绑匪不求财,还能求什么?”   谢亚国在旁边脸色沉痛地道:“辰辰你不在香江不知道,最近几个月香江出了一个雨夜屠夫,专门在下雨天的夜晚绑架杀害年青漂亮的女子,至今已经有3个女人被害了。我们担心玲儿落入他的手里--”   王宇辰一下子跳了起来,失声大叫道:“雨夜屠夫?!雨夜屠夫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   谢亚国一怔:“辰辰你在内地也听过香江雨夜屠夫的事儿吗?谁说他被抓住了?6月中旬的时候,还有个女的被害呢,香江人都猜测是被雨夜屠夫杀的。”   王宇辰都要抓狂了!   怎么会这样?!   在另一个时空,雨夜屠夫林过云在1982年2月11日第一次杀人碎尸,自己早早给谢玲留下了一封检举信,只要案发后,谢玲把信件寄给香江警方,警方立刻就能抓住真凶。   如此一来,就能拯救接下来的三个受害者。   王宇辰唯一内疚的是,他明知道第一个受害者是舞女陈凤兰,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放任她丧命于林过云手中--依然是那个两难的问题,在凶徒没有犯下罪行之前,王宇辰明知道历史,却依然无法制裁他们。   可是现在已经7月份了,谢亚国却说雨夜屠夫并没有被抓获?!   这是怎么回来?是谢玲没有听自己的叮嘱如期寄出信件,还是信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送到警方手里?   王宇辰心思电转:“报纸呢?我要香江所有关于雨夜屠夫的报道!”   谢亚国大吃一惊:“辰辰,你是怀疑玲儿被雨夜屠夫抓走了?!天啊,那个变态家伙根本不在意钱财,他就喜欢杀人碎尸啊!”   咕咚,柳涛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却是因为极度惊骇而昏迷过去。   谢文华一迭声叫来保姆,把柳涛抬了下去,又亲自到书房,找来了手头所有关于雨夜屠夫的报道。   一份又一份报纸摊在客厅的地面上,王宇辰跪在报纸上面,仔细看着每一篇相关报道。   香江的报纸是竖排的,又是繁体字,王宇辰看起来有些吃力,更糟糕的是,香江的媒体喜欢夸大其词,添油加醋,甚至有些根本就是坊间乱谭。   王宇辰从纷乱的消息中,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内容--   2月11日,22岁的夜总会大班陈凤兰碎尸在沙田城门河被发现。   5月29日,31岁收银员陈云洁失踪。   6月17日,29岁清洁工梁秀云失踪。   这些信息,都和王宇辰脑海中有关香江雨夜屠夫案件报道吻合!   果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自己写给香江警方的举报信失效了,林过云依然逍遥法外,依然在残害那些可怜的女子。   不过,有一个被害人,没有如期出现在报纸上。   那就是在原时空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被害女子--17岁的学生梁惠心。   7月2日,梁惠心在尖沙咀参加谢师宴,晚上11时在酒店门外等候出租车时,上了林过云所驾驶的出租车。   据林过云后来交待,梁惠心是与他相处最久的死者。   他杀死对方之前,逼她戴上手铐,与她在出租车内交谈了很久,内容都是有关学校、前途、家庭、宗教、灵魂等等。   但是,最后林过云还是选择用电线勒死她,然后将她的尸体带回去侮辱,再进行肢解!   可是今天已经是7月4日了,媒体并没有报道梁惠心的失踪。   相反,失踪的却是谢玲和李嘉琪!   历史在这里,被改变了!   王宇辰瘫坐在一地的报纸上,手脚发麻,口干舌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吗?   自己一直在不断改变历史,而现在,被扭曲的历史开始反噬自己,只不过,这种反噬是如此残酷--以谢玲的生命为代价!   死神终究不愿意放过谢玲吗?自己拯救了谢玲,让她多活了数年,可是现在,死神要再一次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不!我绝不允许!   还有机会!还有时间!   我依然拥有看透时间迷雾的能力!   因为,我知道雨夜屠夫是谁!   谢文华守在一边,一直在注视王宇辰的一举一动,亲眼看着他的神情剧烈变幻--震惊、失望、懊丧到突然神采亦亦,成竹在胸。他知道,谢玲有救了!自己将王宇辰用非正常手段从内地接到香江,做对了。   与前几次预测不同,这一次谢文华亲自见证了奇迹的诞生。   如果说,前几次赌球王宇辰有可能是运气好的话,那这一次拯救谢玲,绝对不可能投机取巧。   因为王宇辰无法和雨夜屠夫这个变态凶手合谋,谢玲被绑架更是完全的意外,谁也无法预料宝马车会突然抛锚,谢玲和李嘉琪又会搭上变态杀手的出租车!   所以,这一次,王宇辰就当着谢文华的面,施展了自己神奇的能力,现在,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第175章 送他去西天   没有念经,没有焚香,没有跳大神,没有祭猪头,王宇辰站在一地旧报纸上,清清楚楚地道:“谢老,请你的朋友去找一个人。林过云,以前又叫林国裕、林友强,27岁,开一辆牌号为BR2212的红色出租车,专做夜班生意,家住在贵州街的一套三室两厅住宅内,和父亲、弟弟和同夫异母的妹妹同居。他曾经在精神病院治疗过,喜欢摄影。”   谢文华立刻道:“林过云就是绑架玲儿的凶手?同时也是是雨夜屠夫?我这就通知警方,有这样详细的资料,就是猪都能抓住林过云了!”   “不!等等!”王宇辰喝止了正准备打电话的谢文华。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把林过云交给警方吗?他妈的,这家伙被捕后,因为香江已经停止实施死刑,最后只是被终身监禁。   王宇辰无法忍受这种伪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血还血,以命还命!   林过云不死,何以告慰那些可怜的无辜女子?   王宇辰沉声道:“谢老,如果我们将信息通报警方的话,谁知道笨拙的警方能不能赶在林过云对谢玲下毒手前办完所有的捉捕流程?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林过云随时都可能杀害谢玲。”   谢亚国跳了起来:“对对对!香江的警察都是猪!根本靠不住!”   谢文华紧皱双眉:“不错,我们无法合理解释相关信息的来源,警方有的是借口拖着不办--辰辰,你想怎么办?”   王宇辰盯着谢文华的眼睛:“谢老,今天接我的宏哥说,他什么生意都接--”   谢文华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震惊地看向王宇辰,但王宇辰毫不躲闪,坦然迎接谢文华的视线。   是的,王宇辰不想再让那些狗屁倒灶的条条框框束缚自己的手脚了,既然要救人,那就救到家,既然要惩罪,那就送他去西天!   最起码,如今在这香江,施行的是英国佬的殖民地法律,一群戴着假发套的家伙可管不到王宇辰头上来。   英国女王老太太可管不着我王宇辰。   谢文华收回目光,略一思索,断然道:“好,我这就去办!”   很快,一辆普通牌照的面包车停在了谢文华别墅外,车里有四个壮汉,开车的,正是宏哥。   当谢文华、王宇辰、谢亚国和司机兼保镖上车后,宏哥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王宇辰:“小家伙,咱们又见面了。哈哈哈,多谢你照顾我生意啊,放心,宏哥办事,包你满意。”   面包车在夜间疾驶,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贵州街。   宏哥当先下了车,对谢文华道:“谢老提供的消息非常明确,我的手下稍一找就找到了林过云。这小子今晚没出车,就在家里休息呢。那,前面那幢楼就是林过云的家。”   谢文华迟疑道:“他家里有别人吗?”   宏哥道:“这姓林的性子有些古怪,听街坊说,他家里人也不怎么和他搭话,有时他一星期才回一次家。今晚他的家人都在外,就只他一个人呆在家里。”   谢文华眯着眼打量着林家窗户透出的灯光:“动手吧。”   谢亚国也在旁边催促道:“快动手!快动手!快把我女儿救出来。”   宏哥带着手下飞快地窜上了楼,有几户人家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了门窗,但看到一群大汉面目不善地匆匆而来,忙又关上门窗。   宏哥直奔林过云家门口,看到大门紧闭,他毫不迟疑,抬起腿就是重重一脚,咣一下,门锁硬生生被撞开。   室内响起惊慌的声音:“谁?!”   宏哥身影不停,如同猛虎一样扑了进去,顿时,屋内响起一阵打斗声,等宏哥的手下也加入战团,打斗声很快就平息了。   谢文华、王宇辰和谢亚国狂奔向林家,快赶到门口,王宇辰突然嗅到门内飘散出来的一股恶臭味,他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据历史记载,林过云将家中变成了屠宰场,人肉、毛发、血迹遍布小小的室内。   王宇辰猛地顿住了脚步:“等等。别进去!”   谢文华和谢亚国一怔:“为什么?”谢亚国更是急躁:“玲儿就在里面,我要去救她!”   这时,房间内传来宏哥的声音:“谢老,听小兄弟的,别进来。里面有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放心,小丫头活着,安全。”   王宇辰、谢文华、谢亚国齐齐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宏哥亲自抱着谢玲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李嘉琪,李嘉琪双眼发直,一个劲喃喃自语:“魔鬼!魔鬼!他是魔鬼!”   王宇辰心忙上前,轻轻接过了谢玲。   谢文华一皱眉,问宏哥:“屋里有什么?”   宏哥脸色古怪:“老子不是什么好人,各种脏事都干过,可就没见过那样邪门的。那小子,已经不是人了,只是披了张人皮。”   他凑到谢文华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谢文华脸色一下子变得发青,情不自禁发出干呕的声音,愤恨地道:“畜生!真是畜生!这要是放在大清,非千刀万剐无以平民愤!”   宏哥铁青着脸道:“我以前都是为了钱干活儿,不过这一次,老子要替天行道。谢老,你赶紧带着人走吧,接下来的事,你什么也不知道。”   谢文华立刻明白过来:“好,我这就带人走。”   谢文华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是宏哥要对林过云下手了,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宏哥让自己一行人走,是在暗中保护自己。   宏哥看着谢文华从王宇辰怀里抱过谢玲,谢亚国拉着李嘉琪匆匆下楼,王宇辰跟在两人后面,脸色平静,突然心中一动,扬声道:“小兄弟,以后有缘再相见啊。”   王宇辰回首抱了抱拳,转身,飞奔下楼。   宏哥回到林家,关上门,对几个兄弟道:“动手!”   谢文华一行人回到别墅,柳涛已经清醒过来,早就等在了门口,当看到车上走下的谢文华怀里抱着谢玲里,顿时一头扑了上去,抱着谢玲痛哭失声。   但古怪的是,谢玲自从林家出来,就没有哭过一声儿。这时她轻轻拍着柳涛的背:“妈,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回家了嘛。”   柳涛又哭又笑:“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玲脆声道:“不会的,辰辰哥会来救我的。”她转过身,冲着关切地注视自己的王宇辰一笑:“我就知道,辰辰哥你会来的。终于被我等到了。”   王宇辰不知该说什么好,谢玲被林过云绑架,是时间长河中一道突然分岔的支流,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香江,谢玲命在旦夕之间。   这丫头,真是傻啊,怎么可以对自己这样信任呢。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王宇辰上前,轻轻拍了拍谢玲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没有受伤吧?”   谢玲道:“没事啊,那个家伙一直在听我唱歌呢。对了,他还逼我们看电影,那电影可真恶心。可那些吓不住我。我以前差点死在平河的河里,我都死过一回了,又有啥好怕的?”   不仅是王宇辰,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怔,唱歌、看电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文华道:“玲儿,你先去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让厨房准备点夜宵,如果你愿意,等会儿边吃边告诉我们。”   王宇辰从甬城一路奔波到香江,直到救出谢玲,就没好好喘过一口气,现在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也觉得全身酸痛乏力,当下也由菲佣陪着前去梳洗。   餐厅里很快摆了一桌子宵夜,说是宵夜其实中西餐皆有,谢玲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下了楼,李嘉琪也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神情多少恢复了正常,王宇辰下楼时,两人正在吃喝。   谢文华、柳涛、谢亚国、蒋阿婆守在一边,正听谢玲边吃边回忆着:   “那夜我和嘉琪姐上了出租车后,就立刻发现不对劲。那司机一直带着我们绕圈子。”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想多收我们钱,可等他掏出刀子来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危险了。我想跳车,可车子开得很快,跳出去不死也得残废。嘉琪姐说我们是遇到绑匪了,只要给他钱,我们就能赎身,劝我不要做傻事。”   “那司机把我们带到了一座楼里,把我们绑了起来,然后让我们看各种恶心的东西--”   王宇辰轻咳了一声:“谢玲,那些脏东西如果你不想回忆,就不用说了。”   谢玲点了点头:“我当时就想起来,报纸电台正在报道的雨夜屠夫案,看起来,我和嘉琪姐是落到变态杀手手里了。”   “那个凶手也许是看我年纪小,就问我死之前有什么心愿,他尽量帮我完成。我就和他说,我只想好好唱辰辰哥给我写的歌。”   “这时,那凶手也认出了我,知道我是香江如今最出名的原创歌曲家。他说他很喜欢我写的歌,如果就这样杀掉我,他会觉得很惋惜。”   “凶手让我和嘉琪姐给他唱我写的歌曲。我告诉他那些歌其实是辰辰哥写的,他不相信。我就唱了好多好多歌给他听,他听着听着就哭起来。”   “他说他从来听过这样好听的歌,实在不舍得杀我,可又不能放我。只好把我和嘉琪姐关起来。”   “他说他自己也是一个艺术家,喜欢摄影。他杀那些女人,就是在完成一部伟大的作品。他给我和嘉琪姐看他杀人时拍的照片、电影还有笔记。说这些东西以后都将成为震惊世人的艺术品。”   “我骂他是变态,他却说我年纪小,不懂。”   “我知道,当我把所有的歌都唱完时,凶手就会杀了我。幸好辰辰哥教过我很多歌,我一直唱啊唱,唱得嗓子都哑了。那凶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自言自语说想先杀了嘉琪姐,因为她唱得没有我好听。”   “就在这时,有人砸门冲了进来,然后我就得救了。”   “我一直没有害怕过,因为我知道,辰辰哥一定会来救我。果然,我一出门就看到了辰辰哥。辰辰哥,你又救了我一次。要不是你平时随口哼唱的那些歌,我早就被那个变态砍成碎块泡在酒精瓶里了。”   王宇辰感慨地摇了摇头:“不,救你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纯朴、善良、勇敢从那个变态杀手手里救了你自己。”   王宇辰这话并非恭维,雨夜屠夫林过云虽然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残留着一丝丝人性。   在另一个时空,林运云杀最后一个被害人梁惠心时,曾经被梁的温柔、好学所打动,将她视为自己的妻子,一度曾经想放过她。虽然最终还是杀了她,却在心中后悔无已。   谢玲正是无意中捉住了林过云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丝微薄的人性,才让自己和李嘉琪死里逃生。   但这也可看出谢玲年龄虽小,心性却比大多数成年人还坚强,不然的话,如李嘉琪呆在林过云的魔窟里,看到种种恶心变态之物,精神都快崩溃了,又如何凭借唱歌与林过云周旋?   看来,正如谢玲所言,她在平河已经死过一回了,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   王宇辰突然心中一动,看向正搂着谢玲安慰的蒋阿婆--奶奶也是死过一回的,她的内心是否也已经超脱常人?   这时,柳涛一迭声道:“玲儿获救,辰辰的功劳最大!我们俩夫妻和谢伯都毫无头绪,可辰辰你一来,光翻了翻旧报纸,立刻断定是雨夜屠夫抓走了玲儿,又未卜先知告诉我们林过云开的出租车号牌、住的街道,要不然,我们怎么能这样快把玲儿救出来?”   咳咳咳,谢文华重重咳嗽了几声,以目示意柳涛,冲着李嘉琪努了努嘴,柳涛这才醒悟过来,家里还有李嘉琪这个外人呢。   王宇辰未卜先知是惊世骇俗之事,自己一时激动,怎么就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了呢。   好在李嘉琪惊魂稍定,只顾着拼命大吃大喝,用各种美食安抚自己惊吓到极点的心,并没有听明白柳涛话中之意。   谢文华拍了拍手:“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从今后,咱们再也不许提一句这事。玲儿从来没有被绑架失踪过,听明白了吗?”   他的神情威严,众人忙点头,连带着李嘉琪也放下了手里的吃食,齐刷刷应了声是。   柳涛握着李嘉琪的手,感叹地道:“嘉琪啊,经了此事,你也算是和咱们玲儿同患难共生死过的,你放心,咱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保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李嘉琪双眼闪闪发亮,她知道从此后自己在公司内的地位再无人能比!就连经理都得屈居自己之下!只要自己不作死,公司就得养自己到老。   别的歌手唱歌唱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我可是和“主公”谢玲生死之交的!可怜自己差一点就被那个变态杀了呢。   李嘉琪并不是个傻的,立刻道:“柳姨,谢老可说过,那事,咱们再不能提,就当没有发生过。”   柳涛一抚额头:“对对对,不提,不提。”   谢家别墅内,一片欢声笑语声。   次日清晨,香江贵州街一幢大楼,居民开始陆续起床,健身、买早点、打扫房屋,一个保洁员正在打扫走廊,意外发现有一户居民家的门半掩着,透过门缝,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吊在房梁上一晃一晃的。   保洁员从门缝里探进头,立刻,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在整幢大楼里响起,“死人啦!有人上吊自杀了!”   很快,一辆辆警车鸣着笛开到了楼上,军装警察和便衣蜂涌而入发生自杀案的房间,但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警察脸色苍白地冲出来,趴在栏杆上大声呕吐着,他们喃喃自语:“变态!恶心!吊他老母,这真不是人干的!”   接着,警察们小心翼翼捧着一些玻璃瓶走了出来,走廊里围观的街坊邻居的眼尖的,一眼看出那瓶里浸泡的似乎是一些人体的器官!顿时,走廊里一阵轰动,媒体们拼命拍着照片。   警察又带着一些胶卷、录像带、笔记本走了出来,他们互相窃窃私语:“没错了,雨夜屠夫就是他!所有的罪证都在这里了。”   “真是便宜他了,居然畏罪自杀。这种披着人皮的魔鬼,应该给他吃颗枪子。”   “得了吧,香江已经很多年没执行死刑了,这家伙真要被抓,咱们还得供他吃供他喝养活他一辈子。如今他自杀,倒是一了百了。”   房间里,有个年纪较大的警探围着已经从房梁上放下来的林过云的尸体打着转,半跪下来,细细查看着脖子上的痕迹。   突然,他的瞳孔中厉光一闪,不对劲儿!凭着他数十年的刑侦经验,这起上吊自杀案有问题!   这林过云是被先勒死然后吊上房梁的!   老警探正想大声宣布自己发现的异常,突然一怔,扭头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房间,就是在这间房子里,林过云将三个女子肢解,至今房间里还隐隐有尸臭味。   老警探摇了摇头,决定将这个秘密永远隐瞒下去,无论是谁干的,他都是在替天行道,香江的警察已经够无能的了,就别扯人家的后腿了。 第176章 匪夷所思的通讯方式   老警探趁着身边同事们忙乱,悄悄摆弄了一下林过云的尸体,抹去了那些异常的迹象,如今就是伦敦的法医专家过来,也看不出尸体曾经存在的问题了。   这时,在某警署,两个警察正在窃窃私语:“听说了吗?雨夜屠夫找到了!就是林过云!”   “什么?就是几个月前那封大陆人写的揭发信里的林过云?天哪!如果我们当时就抓捕林过云,后面的两个女子根本不会死。”   “轻声!闭嘴!那封信的事儿如果泄露出去,媒体能把我们给骂死。”   “我明白我明白,我立刻回头把那封信给烧了。这世间上根本不存在那封信。”   “说起来,头儿,你说写信的人是谁?他怎么就知道是林过云犯的案呢?”   “你管那样多做什么?这世间多的是奇能异士。等下了值,咱们到黄大仙庙,好好烧枝香。”   谢家别墅,书房。   谢文华端着一杯清茶,向王宇辰举了举:“辰辰啊,这次多亏了有你。谢玲是我谢家唯一的骨血,她要是有个意外,我挣下这份家产又有什么用。”   王宇辰想起了另一个时空闻名香江的张子强绑架李黄瓜家人事件,忙道:“谢老,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下自身的安全。”   谢文华点点头:“我已经请了专业的安保公司,负责我们全家的安全,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玲儿这样的事了。”   他又道:“原本想留你在香江多住几日,但是此次事发突然,辰辰你是经过非正常渠道来的香江,一旦事发,万一留下案底,对你不是好事。所以我就不留你了,今天晚上,我就安排船只送你回内地。”   王宇辰点点头:“谢老安排得极好。我倒没什么,就是奶奶跟着我跑来跑去挺累的。”   他突然想起一事,谢玲寄给香江警方有关雨夜屠夫的信,不知为何没起作用。   这让王宇辰对自己目前拥有的通信渠道产生了怀疑,雨夜屠夫没能及时被捕,只是害了几个女子,可如果自己通过香江寄给林千军的信也被莫名其妙耽误了,那牵涉的事儿可就大了。   不行。不能太过依赖谢玲帮自己寄信,还得另外建设一条更隐密,更方便,最好能双向通信,却又不暴露自己的通信渠道。   王宇辰飞快地在脑海里思索着,他理了理思绪:“谢老,你听说过电子邮件吗?”   谢文华一怔:“这是什么东西?听名字,倒象一种信件。”   王宇辰点点头:“是的,这是一种通过电脑网络发送的信件。1969年10月,计算机科学家Leonard K.教授通过电脑发给他的同事一条简短消息。这条消息只有两个字母‘LO’,也就是‘你好’,可信件刚发出,电脑就瘫痪了。”   谢文华好奇地道:“这事儿我倒没听说过,我一向只关注生意,你说的这些可能大学里的计算机专家有所了解。”   王宇辰点了点头:“是的,如今电子邮件仅局限于计算机专家界内部使用。1971年,麻省理工学院博士Ray Tomlinson搞了一个名为SNDMSG的软件,让不同学校不同地区的专家可以互相通信。”   谢文华来了兴趣:“这样说来,这种通讯方式倒是挺有趣的。可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用。电话比这东西方便多了。”   王宇辰知道谢文华这又是被自身的历史局限性给束缚住了,他哪里知道未来固定电话几乎被手机、电子邮件、微信联手剿杀,很多年轻人家里根本不装固定电话。   王宇辰笑道:“我对这电子邮件很感兴趣--嗯,这电子邮件是我取的名,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这样命名的。我想,在香江的大学设立一个研究室,专门研究电子邮件,相关经费由我全额赞助。”   谢文华点了点头:“这没问题,很多富豪都向香江的大学赞助过,我也捐助过不少钱。你有什么要求吗?是否要求研究室产生的专利都归你?”   王宇辰想了想:“是的,麻烦谢老给我找一个最好的专利律师,我要求研究室所有的电子通信方面的专利都归我所有,但我会给相关的研究人员优厚的酬劳。另外,当我有需要时,我有优先使用研究室设备的权利。相关人员还要签定保密协议,不得泄露研究室以及与我有关的任何消息。”   谢文华看王宇辰神情严肃,知道他是认真的,忍不住道:“看你这样看好这什么电子邮件,我都有些心动了,要不我和你一起投资?”   王宇辰笑而不语,开什么玩笑,电子邮件、微信、推特、非死不可、斗音,这些好东西可是自己未来下金蛋的鸡,怎么可能让你分一杯羹?   这些电子信息类产品技术内核其实并不复杂,更多的是一种理念上的突破,那些专家只要自己稍加点播就能开发出来,然后,就是滚滚金钱。   王宇辰也知道在后世,美国人通过网络窃听了全世界,但是,现在电子邮件刚刚出现不久,仅有学术界研究界人士少量使用,美国的情报部门应该还没有盯上这种全新的通讯方式,暂时自己使用电子邮件和林千军联系,应该是安全的。   谢文华也只是一说,他是个传统商人,更看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赌球、房市、股市。   电子邮件?这玩意根本听都没听说过。光听名字,倒象某种电子游戏。   王宇辰也许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但他毕竟年纪小,孩子心性,所以才喜欢这种东西吧。   王宇辰借口回房间休息一下,匆匆写了一封寄给林千军的信,当晚上宏哥前来接他时,半路上投到了信箱里。   不提王宇辰和蒋阿婆在宏哥的护送下回到内地,悄无声息返回甬城的怡园,数日之后,京城。   蝴蝶兴趣研究小组,众人听完了林千军念的蝴蝶最新的来信,个个面面相觑。   关新道:“电子邮件?这究竟是啥玩意儿?能让我们和蝴蝶保持来往通信?这蝴蝶就不怕自己暴露了?”   顾玮连连摇头:“还有,关于什么互联网的发展,根本就是胡言乱语!居然说什么以后连商店都要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嘛。别的不说,让女人不逛街,简直比杀了她们还难。”   张铁城没好气地道:“这蝴蝶藏头露尾的,他要是真的心怀坦荡,完全可以公开和我们建立接触嘛。上次我们通过人报传达的消息,显然他也看到了,国家也是认可他的贡献的。可事到如今,他依然遮遮掩掩,摆明了是不信任我们。”   林千军都懒得搭理张铁城,他反正是看明白了,张铁城这家伙就是逢蝴蝶必反,每次聚会,他不说几句不利于蝴蝶大师的话,浑身就不痛快。   自己要是和他辨论,徒劳浪费时间。   林千军看向李晨风:“李组长,中科院也有研究计算机的专家,能不能向他们请教一下?”   李晨风点点头,拎起了旁边的电话。   显然,非正常人类研究所虽然被关停了,只留下一个蝴蝶兴趣研究小组,可在这小组背后依然有一张隐密的大网,这张大网遍布全国各大重要职能部门,随时能调动一些普通人无法调动的关系,做到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国家不可能真正放任蝴蝶的存在,只不过行事更加隐密而已。   一个小时后,电话铃响起。   李晨风接起电话,静静地听着。   半晌,他放下了电话,双眼凝视着林千军:“美国科学家的确在试验一种在计算机之间互相联系的全新的通讯方式。这种通讯方式依托一种叫阿帕网的计算基机网络--别问我什么叫计算机网络,我只是鹦鹉学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阿帕网是美国国防部赞助的一项工程。”   众人倒吸气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内响起,美国国防部!蝴蝶居然把手伸进了美国国防部!   张铁城几乎要跳起来,他挥舞着拳头,压低声音道:“听见没有?!美国国防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谁能把鼻子伸到美国国防部的机密项目里?只有那个北方的老大哥!”   顾玮也皱起眉头:“难道那蝴蝶想借这个什么电子邮件,挑起我们和美方刚刚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美国人是绝对不可能把这样的机密和我们分享的,甚至连我们知道这个信息,对美国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忌讳。”   林千军急得脖子都粗了:“不会的,蝴蝶大师绝对不会陷害我们的!”   他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李晨风:“李组长,你再向有关部门了解一下吧。也许这电子邮件,并没有那样机密。”   李晨风若有所思,半晌他才道:“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   林千军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一星期后,蝴蝶兴趣研究小组再次开会。   李晨风扫视了一眼众人:“高能物理研究所有个叫许榕生的研究生,攻读的是计算机模拟技术和软件专业,他今年获得赴美国加州大学留学的机会,学的就是软件技术和网络工程。”   “据许榕生介绍,美国国防部的确投资了一个叫阿帕网的工程,但电子邮件只是其中的一个衍生品。是该工程的一个计算机专家,想让分散各地的专家能更方便的联系而发明,并不算什么机密。事实上,美国的不少大学已经开始使用这一系统了。”   “另外提一句,许榕生说,‘电子邮件’这个中文名字取得很好,极具神髓。”   顾玮好奇地问道:“网络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美国国防部对此如此关注?我看这电子邮件也没什么大用处嘛。现在的电话、电报,都比这什么电子邮件强。”   张铁城冷笑一声:“我看啊,美国人纯粹是钱多了没处花,瞎折腾。你们想想,如果在战场上,有敌人来袭,我通过步话机就能呼叫炮火支援。难道还要写一封信,再通过劳什子网络发送过去?有这写信的功夫,敌人都冲上阵地了。”   李晨风也连连摇头,的确,没人觉得这什么电子邮件、网络靠谱。   关新道:“可是蝴蝶大师希望通过电子邮件与我们搭建起更加畅通的沟通渠道,我们还是要重视此事。李组长,那个许榕生有没有说我们国内能不能发送电子邮件?”   李晨风轻轻咳嗽了一声:“想发送电子邮件可不容易,我请几位计算机和网络专家分析过,首先,咱们得有一台美国人的高性能计算机和相关的设备。其次,得有一条专门的电话线路,直通海外。此外,还得培训软件方面的人员进行相关操作。总之一句话,得砸不少钱。”   李晨风的话倒没有夸大其辞,1982年,电子邮件即使在美国高校间也不算流行的通讯工具,只有极少部分的研究机构和专家采用这玩意儿。   一直要等到1988年,史蒂夫·道纳尔编写了第一个有图形界面的电子邮件管理程序--Euroda,电子邮件才被人们广泛接受和使用。   张铁成直啜牙花子:“钱钱钱,这蝴蝶以为咱们国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一封信就能解决的事儿,他非要花这样多的钱折腾什么电子邮件。赶情这钱不是他家的,他花着不心痛啊。不就是为了掩藏他的狐狸尾巴嘛。”   顾玮若有所思地道:“我们以一国之力想要发送电子邮件都这样不容易,那蝴蝶大师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显然他无论是财力还是对前沿高科技的理解,都远在我们之上。老张,你以后对蝴蝶大师要尊重一点。”   张铁城一怔,陷入了长久的深思之中。   李晨风抱着胳膊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向上面提个醒,加大对那个什么阿帕网的关注。美国人有的,我们也要有!别的不说,如果电子邮件的保密性真如蝴蝶所言,那我们在情报战上将大大落后于美国。”   这一次,包括张铁城在内,兴趣小组所有的成员都神情凝重地点头同意。   很快,李晨风起草的报告递到了有关领导案头上,同时附上的,还有一份中科院计算机研究所关于计算机以及网络未来发展前景的相关分析。   自然,在那份报告中,掺杂进了许多蝴蝶如同天花乱坠般的预测,什么电子商务啊、大数据啊、移动支付啊,这些早早提前了数十年连美国人自己也没摸到门边的新鲜词儿,让那位个头并不高的老人家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最打动那位老人家的,则是关于依托网络进行信息化军队建设。   老人家是战争岁月走过来,自然懂得信息、情报的重要性,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战,还能这样打!   要不这蝴蝶是世间上最伟大的科学家,要不,他就是一个最疯狂的骗子!   老人家沉思良久,突然提笔,在报告上做了如下批示:计算机和网络的普及和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在另一个时空,“计算机的普及要从娃娃抓起”是老人家于1984年2月16日,在上海市展览馆举办十年科技成果展上说的,因为王宇辰这只小蝴蝶乱扇翅膀,提前了两年。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在信息技术爆发式增长的时代,这两年已经足以改变一些东西了。   其实中国对信息技术等高科技领域一直很关注,只不过其中走过一些弯路,究竟是走“技工贸”还是“贸工技”路线曾经引发过很大的争论,以至于后来被人掐住了发展的脖子。   王宇辰希望自己的重生,多多少少能改变一些东西,虽然他不是技术方面的牛人,发明这个发明那个,但是他知道大势所在,有时候,一两句话,就能让人少走一些弯路,少浪费一些钱,早早地占据某个技术山头。   中国的一大优点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有了老人家的批示后,有关部门很快行动起来,下拔资金,建立实验室,向美方购买计算机--这个项目放在了某高能物理研究室,毕竟这样先进的设备不可能光用来发邮件,高能物理所需要大量的计算,的确需要这样一台先进的计算机。   历史上,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某位研究员,在1986年8月25日,从北京710所的IBM-PC机上发给ALEPH的领导——位于瑞士日内瓦西欧核子中心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斯坦伯格(JackSteinberger)一封电子邮件。   这是中国第一封国际电子邮件。   但由于王宇辰的横插一手,这一历史被改变了。   9月,所有的设备已经安装完毕。现在只等蝴蝶大师告知他的邮箱的地址,这样,双方才能通信。   同一时间,王宇辰通过正规渠道来到了香江,因为谢文华通知他,位于香江某大学的计算机设备已经就绪,他随时可以发送电子邮件。   王宇辰第一时间赶到了香江,人都没进谢家的别墅,一过关,上了谢文华接他的车子,立刻一迭声道:“快快快,立刻去大学实验室。”   谢文华没想到王宇辰这样心急,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司机开往大学。   香江某大学。   长长的走廊里,某教授正笑容可掬地迎接谢文华,他热情地握着谢文华的手摇摆着:“谢先生,感谢您的热情慷慨,帮助我们大学建立了这间高等级的计算机研究室。” 第177章 究竟是谁的人   某教授道:“您放心,所有的设备都是我亲自从美国采购来的,您赞助的每一元美金都没有被浪费。现在,我们大学拥有全香江,不,整个东南亚最先进的计算机和网络研究室。”   谢文华满意地点点头:“不用谢,根据我们双方的协议,研究室的专利可都是属于我的。”   教授不以为意,这样的模式在美欧等国非常普通,企业家或大财团出资建设实验室,科研人员获得丰厚的资金,开展自己热爱的研究项目,而专利归赞助人所有。   教授笑道:“那当然,那当然。谁出资谁获益嘛。我听说,大陆的科研人员如果有了成就,功劳甚至要分给清洁工,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谢文华打量了一下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宇辰,轻咳了一声:“我想看看研究室,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们刚刚完成相关调试,所有的设备运转正常。”教授将谢文华请往研究室。   所谓的研究室其实就是一件大的教室改建而成,研究室门外有个小间,让人换上干净的拖鞋,穿上白大褂。   王宇辰有些好笑,这穿拖鞋进计算机室也不知道是谁发明出来的,每个学校里都有调皮的孩子因为懒得换拖鞋而被老师批评过。   谢文华打量了一眼教授递过来的拖鞋和白大褂,一指王宇辰:“有没有小一号的,给这孩子也换上。”   教授一怔,打量了一下王宇辰,这样小的孩子懂什么计算机啊,万一闯进研究室胡闹,弄坏了昂贵的设施怎么办?   但他瞟了眼谢文华的脸色,打消了劝阻的念头,这研究室等同于谢文华私人研究室,不要说他带一个孩子,就是带阿猫阿狗进去,自己也没办法。   这孩子真要是弄坏了设施,大不了让谢先生再掏一笔钱出来好了。   王宇辰换好鞋子衣服,随着谢文华进了研究室。   研究室铺着实木地板,空调吹出适宜的凉风,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围着一台计算机操作着。   这时,IBM还没有推出商用电脑,计算机是个小柜子一样的大家伙,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各种指示灯在柜面上亮个不停。   在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如同老式电视机一样的显示屏,几个研究人员正在通过键盘向计算机输入着程序和指令。   王宇辰下意识想寻找鼠标,这才想起来,通用化鼠标还没问世呢。   更糟糕的是,图形界面如今也不存在,操作电脑用的是DOS指令,可怜自己的那些DOS指令早就还给老师了。   王宇辰轻轻扯了扯谢文华的衣角,凑在他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   谢文华直起身,对教授道:“这台计算机可以发送电子邮件吗?”   教授一怔:“电子邮件?那是什么?等等,你是指通过计算机向另一台计算机发送信息吗?电子邮件?这个名字非常形像。是的,谢先生,发送电子邮件是这台计算机的一项功能。但这台计算机还能开展更多的研究--”   谢文华打断了他的话:“你能演示一下如何发送电子邮件吗?”   教授推了推眼镜:“当然可以。”   他示意计算机旁的研究人员让出座位,亲自坐到计算机操作台前,一板一眼操作起来。   为了让谢文华看得清楚,教授刻意放慢了动作,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输入指令,边操作边道:“想要发送电子邮件,先要建立起一条线路,通过网络,理论上我们能和世界上任何一台计算机沟通。”   “但前提是对方的计算机也能上网,同时,拥有一个带‘@’的电子邮箱地址。这个地址如同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信箱。”   王宇辰站在谢文华身边,一眨不眨盯着教授的操作,使劲默记着他的指令,生怕看错一个字母。   教授发送了一封邮件,得意地对谢文华道:“我给在伦敦的老师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他现在已经收到了。等等,哈,他回复我了!”   谢文华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电子邮件的全新通迅方式,他在心里细细琢磨着,这的确是一件前所未有的通讯形式,很新潮,但是,依然还是比不上电话方便。   通过国际长途,两人直接就可以对话,哪里需要这样麻烦操作半天。   但是,既然王宇辰关注此事,他便问道:“请把我们的电子邮箱抄给我。”   教授道:“谢先生想通过电子邮件发送信件吗?没问题,这间研究室是你赞助的,你可以任意使用这里的所有设备。”   教授挺高兴的,难得有大佬对计算机这样的东西感兴趣,香江的大佬们赚了钱,喜欢赌马、跳舞、包小明星,没想到谢老居然喜欢计算机。   这可是好事啊,只要让谢老满意,没准他会赞助更多的资金。   王宇辰看着教授手写了一张电子邮件地址,递给谢文华,他突然插嘴道:“这台计算机可以向内地发送电子邮件吗?”   教授一怔,虽然他很不满意王宇辰乱插嘴,他允许这小孩子进研究室已经是看在谢文华的面子上了,根本懒得理睬他的问话,但是,王宇辰的问题实在是让他觉得可笑,忍不住讥笑道:   “内地?内地的大学知道什么是计算机和网络吗?哈哈,他们只知道用网在水里捞鱼吧?”   谢文华一皱眉,不满地道:“你只要告诉我们可不可以就行了。”   教授一怔,忙道:“这个,从理论上来说,内地如果有我们研究室这样的设备,同时开通一条国际电话线路,的确是可以互通电子邮件的。但我从来没听过内地高校有哪个研究人员发送过电子邮件。”   谢文华看向王宇辰,王宇辰点了点头。   谢文华满意地拍了拍教授的肩膀:“很好,我非常满意研究室的运行,这间研究室就交给你了。我偶尔会带这个孩子来研究室看看,也许会进行一些私人的操作,届时,我不希望看到研究室里有别的人。”   教授有些迟疑,这研究室可不是孩子的玩具啊,万一弄坏了设施--唉,自己真是瞎操心,真要有设备损坏,谢老自然会弥补损失。   王宇辰和谢文华一出校门,立刻驱车赶到最近的邮局,将那张写了香江大学电子邮件的纸条以及约定的通讯时间寄了出去。   数日后,高能物理研究所,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全员穿着白大褂,拖着拖鞋站在一台计算机前,一个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技术人员手把手教着林千军操作着电脑。   林千军在模拟中操作了数百遍,连开机关机程度都背了下来--先关屏幕,再关主机,最后关电源--话说这程度也不知是谁发明的,道理何在,反正计算机普及早期,人人都必须这样做。   可是正式上机,他依然笨手笨脚,手指汗浸浸的,不时输错指令,看得顾玮等人在旁边不停摇头。   可是林千军是指定的拆信人,实体信由他拆,这电子邮件自然也得由他拆,他就是再笨,也得容忍他。   总算,在蝴蝶大师约定的时间到来前,林千军顺利完成了调试。   林千军长长松了口气,示意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技术人员离场,然后郑重地输入了蝴蝶大师来信中的电子邮件地址:   你好。我是林千军。我在中国京城向你发送信件,我的电子邮件地址是----   这段文字,却是英语。如今可没有中文输入法,为了写电子信件,林千军在陈巧莉的帮助下恶补了一段英语,勉强可以写些简单的英文信件。   一段令人难熬的沉默后,计算机显示收到了蝴蝶大师回复的信件。   林千军立刻打开,李晨风、张铁城、顾玮、关新都不约而同将脑袋凑到电脑前,张铁城很快骂了句粗口:“见鬼,老子不懂英语。”   顾玮清了清咳嗽,翻译道:“1982年10月16日,空军第一侦查团一大队二中队吴荣根驾驶米格-19战斗机,从山东文登起飞后谎称发动机空中停车,以低速飞往南朝鲜汉城的K16机场,后叛逃台弯。”   叛逃!又是叛逃!又是空军!   众人齐齐看向张铁城,他可是代表部队的,部队接二连三发生叛逃事件,给部队带来极大的压力,从某种程度而言,张铁城对蝴蝶的恶感和抵触正是因此而引发的。   张铁城脸色铁青,重重一拳砸向桌子,总算还记得这是在高能物理研究所,勉强收回了拳头。   他咬牙切齿地道:“立刻捉捕吴荣根!”   林千军一怔,诧异地看向张铁城:“你这次怎么这样相信蝴蝶大师的预言了?离10月16日还有好几个月呢,你就不怕这封信是蝴蝶大师的圈套?”   张铁城盯着黑白屏幕上电子字符:“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万一这吴荣根提前逃亡了呢?这可是涉及南朝鲜啊,那里有美国人的驻军!”   “哼,一封信,硬是把中国、南朝鲜、美国人、台弯三国四方都搅和进来了。此事性质太过恶劣,绝对不能轻视!”   蝴蝶兴趣小组的报告以及蝴蝶大师的电子邮件经过打印后,第一时间上报到相关部门,接下来几天,张铁城突然消失了。   林千军猜得出,这是张铁城前往抓捕吴荣根了,以前,这类事是由林千军亲力亲为的,但是现在却是不可能了,部队上不容家丑外扬,既然有张铁城参与,就不可能再让林千军这个外人插手。   一个月后,张铁城回到了京城,在朝阳公园旁的小屋里,神情疲惫的张铁城沙哑着嗓子道:“我们盯了吴荣根近一个月,这小子非常机灵,发现了蛛丝马迹,提前行动了。但他一上天,就有四架战机盯上了他,在他强行逃往南朝鲜时,将他当空击落。”   “这次行动还引发了南朝鲜方面的紧张反映,多架美式战机升空,他们的外交部门还向我们提出了抗议。”   张铁城的述说波澜不惊,但众人都听出了幕后的惊心动魄--吴荣根的狡猾机警铤而走险,张铁城等调查人员的隐忍潜伏小心谨慎,空军某部战士们的剑拔弩张激烈空战,以及相关国家的大作文章。   张铁城抹了把脸:“我原本对蝴蝶的情报有所怀疑,吴荣根既然要逃亡,为何不直接飞往台弯,反而要绕个大圈子飞往南朝鲜?他就不怕南朝鲜把他送回来?”   “所以我当时安排了6架战机在海峡方向,4架战机在南朝鲜方向,没想到,吴荣根最终果然飞向了南朝鲜。好险啊,差一点就让他逃脱了。”   林千军冷笑了一声:“张铁城,以后你还要无端怀疑蝴蝶大师吗?要不是蝴蝶大师通过电子邮件提醒,这次空军又要出大丑闻了。”   张铁城脸色灰暗:“相关领导已经自请处分了,部队上接二连三出叛逃事件,实在是影响太恶劣。如果真让他们逃亡成功,真不知道会多打击部队上的士气。”   他顿了顿:“但是,吴荣根事件依然不足以让我彻底信任蝴蝶。”   张铁城不顾林千军怒视的双眼,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蝴蝶,究竟是谁的人?”   关新一皱眉:“蝴蝶大师不是中国人吗?你看,他最初的信,都是国内发现的,警告的也多是国内大事,仅有地质灾害涉及他国。”   关新这里偷换了一个概念,把“谁的人”,改成了“哪国人”。   但张铁城并没有揭破这一点,他冷笑一声:“从哪里发信就能证明是哪国人?外国人就不能在中国境内发信?”   “蝴蝶这次通过电子邮件和我们联系。哼,表面上看,我们是从此建立起了一条隐密的通信渠道。但是,这只是单方面有利于蝴蝶,他借助电子邮件,更好的隐藏起了身影,让我们无从追查。”   “而且,据我们的情报人员初步追查,这封电子邮件的来源,隐隐指向香江。香江如今是英国人管理之下,各国情报人员鱼龙混杂。”   “你们再想想,这电子邮件是美国佬最新的发明,和军方有密切的关系,连我国的科学家对此都知之甚少。那蝴蝶,又是如何知晓利用电子邮件通讯的?电子邮件真的保密吗?也许我们双方的通讯都在有心人的密切监控之下!”   “是的,没错,在吴荣根事件上,蝴蝶帮助了我们。但我依然认为,那只是诱饵,蝴蝶借此取信于我们的诱饵。”   “可是你们想想,吴荣根事件,同时牵动了我国、南朝鲜、美国、台弯多方势力,这事儿真闹大了,究竟对谁有利?”   林千军气得冷笑连连:“张铁城,合着蝴蝶大师做什么你都不相信。你究竟想说什么?你一会儿指控蝴蝶大师有北方某大国的背景,一会儿又说蝴蝶大师拥有美国人才有的技术。呸,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   林千军转身面向李晨风:“李组长,我请求停止张铁城的职务,他对蝴蝶大师怀有太深的偏见,已经严重影响了他对情报分析的客观冷静。”   李晨风略一皱眉:“我会把你的请求向上级反映的。”   他再次细细打量了着笨重的计算机:“电子邮件吗?这东西,的确有些意思。不得不承认,美国人的科技远远走在了我们前头。我们如今大多数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可是美国人却能够投入这样多的钱,就为了多折腾一种信息传递的手段。”   “林千军,你说,蝴蝶在信中描述的那种什么信息化生活,真有可能实现吗?我怎么觉得如同空中楼阁一样。万一这是一种战略欺骗,让我们白白把宝贵的资金投入毫无用处的镜花水月之中,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你看看,如今光为了发送电子邮件,就借高能物理研究所建设了这一处计算机室,这花的,可是咱们老百姓好不容易赚来的美金啊。你键盘一敲发了封电子邮件,可这封电子邮件背后不知花了多少国家宝贵的外汇。”   林千军争辩道:“可这花钱得值啊。吴荣根要是真叛逃成功,那我们有形无形的损失更大!”   李晨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等候上面的决定吧。”   王宇辰并不知道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争吵,他早已经回到甬城的家中。   这次在香江成功与林千军以及他背后的组织,建立起电子邮件通讯渠道,让他非常满意。   最起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电子邮件能够保护自己的隐密。   只不过,如今前往香江实在是不方便,王宇辰再也不想搭宏哥的大飞在海面上受枪击了,可是经过正规渠道又要经历种种手续,在香江又不能长期滞留,非常耽误事。   难道真要接受谢文华的建议,移居到香江?   王宇辰很快摇了摇头,不可行,自己的一堆亲人还在甬城呢,自己绝对不可能就此与他们分离。   再熬一段时间吧,等国门日渐开放,往来香江也就方便多了。 第178章 布局深远   隔壁的室内游泳池传来一阵欢笑声,却是王璐璐和方宁兰正在游泳。   甬城地处江南,夏季暑热最是难熬,甬江边挤满了下江游泳嬉水的人群,但方宁兰却喜欢到怡园来游泳。   甬城也有几处公共游泳池,但那里的人多得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水质也不干净,更恶心的是,有些臭男人故意挤在泳池里,胡乱冲着身边的女人乱摸。   怡园的室内泳池虽然小了点,但胜在清净没有人干扰。   王璐璐年纪虽然小,但由方宁兰照顾着,也能在浅水处扑腾几下。   蒋阿婆端了几碗仙草冻走了过来这:“辰辰,奶奶自己做了些仙草冻,撒了薄荷粉,你尝尝好吃不。”   王宇辰接过奶奶手里的托盆:“前几天做木莲冻,今天又做仙草冻,奶奶辛苦了。”   蒋阿婆笑道:“我有啥辛苦的,我如今过的日子连以前作梦都想不到呢--这样大的房子里居然还有什么空调,还有冰箱,以前到了夏天,我是天天出身汗,睡都睡不着。”   王宇辰不无得意地一笑,让家人生活过得更好,就是他重生的意义之一啊。   王宇辰道:“外公外婆那儿有仙草冻吗?”   奶奶道:“有有,我给他们也送去了。他俩正在包饺子呢,说晚上吃饺子。”   王宇辰端起仙草冻:“我给璐璐和方大夫送去。”   王宇辰端着仙草冻进了泳池,“璐璐,方阿姨,上来吃仙草冻吧,奶奶刚做的。”   方宁兰笑道:“这可真不好意思,到怡园来又是玩又是吃的。”   王宇辰笑道:“这算什么,上个月,外婆突然发病,要不是方阿姨你在,紧急抢救,外婆还不知道受多大罪呢。”   方宁兰抱着璐璐,从泳池里淌着水走了过来,先将璐璐递给王宇辰,自己握着池边的栏杆上了泳池。   方宁兰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人,但是腿长腰细,胸部丰满,她又拥有江南女子特有的细腻皮肤,顿时让王宇辰一双眼睛不知往哪儿放。   王宇辰心重重跳了几下,忙转开了视线,嗯嗯嗯,自己才只是个小学生啊。   方宁兰浑没有注意到王宇辰的异样,边侧着头让耳朵里的水流出来,边用绵软的大毛巾擦干身体,边道:“辰辰你家的游泳池水质就是好,我在公共游泳池游过泳。出水后,身子总觉得干巴巴的。”   王宇辰道:“那是公共游泳池的水里放了太多的漂白剂。方阿姨,吃仙草冻。”   方宁兰坐在池边的躺椅上,悠闲地吃着仙草冻,旁边,王宇辰喂着璐璐,自己也偶尔吃一口。   方宁兰突然有些恍惚,几年前,自己从来不敢相信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王宇辰借口方宁兰照顾几个老人需要,在怡园给她留了一个房间。   一开始,方宁兰脸薄,觉得自己孤身一个姑娘不好和陌生人住一起,但是医院提供的集体宿舍条件实在太差。   方宁兰在病区忙了好几天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却经常被人吵醒,只得逃到怡园来。   一来二去,方宁兰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怡园了,倒有大半时间住在这儿。   这是必然的,怡园的各项设施远超如今的时代水准。虽然外墙依然爬满杂草,靠墙还种了不少树木,遮挡视线,外人路过以为是废弃的院子,可里面却焕然一新,不比外国人住的别墅差。   这时,方宁兰突然听到王宇辰道:“方阿姨,你想不想去英国?”   方宁兰一怔:“去英国?”   王宇辰阻止了还想再吃仙草冻的璐璐,这东西性寒,小孩子尝尝味就行了,可不能多吃,正色对方宁兰道:“是啊。方阿姨,英国的医学比咱们发达多了,你想不想去留学?我看你一直在苦学英语,语言关应该没问题吧。”   方宁兰吃惊地放下了手里的仙草冻:“我学英语是为了更好的学习国外的论文,可是出国--我单位也不会同意啊,再说,英国的医科大学我都不认得,还有钱--”   王宇辰哄着因为吃不着仙草冻正在闹腾的王璐璐,淡定地道:“你不用担心单位和钱的事,英国方面嘛,我在香江有个朋友,他能帮你弄到英方的进修名额。不过,英国大学的读书很辛苦的,如果你的成绩不好,退学也是有可能的。”   英国大学的名额可不是那么好弄的,王宇辰通过谢文华向英国一所大学赞助了一大笔钱,才弄到了这个名额。谢文华是香江的太平绅士,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虽然不是顶级的英国医科大学,但是好歹算是一块敲门砖,等在英国学业有成后,再安排方宁兰到美国深造,有些事,布局要从现在开始--不谋一时者,不足以谋一世。   王宇辰的视线可是穿透数十年的历史时空。   方宁兰五味陈杂,一时呆呆地打量着面前的王宇辰,这个孩子,总有出乎她意料之举,可不知为何,自己总是信任他,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出国,对自己而言是巨大的诱惑,但同样也是巨大的未知,万一学无所成,灰溜溜回甬城,对不起王宇辰不说,极有可能连医院的工作都保不住了。   自己,值得冒这样的风险吗?   虽然医院的工资不高,但在普通人眼里,却是响铛铛的铁饭碗,医生这个职业在社会上还很受尊敬。   自己安安稳稳工作下去,安步就班升职,然后结婚,生孩子,就是完美的一生了。   可是现在王宇辰突然抛出这样一个诱人的却充满不确定性的诱饵来,让方宁兰患得患失,这根本不在她对自己人生的规划之中啊。   方宁兰心中突然一动,她直视着王宇辰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我。我可不是馋嘴的璐璐,只知道从你手里要好吃的。我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王宇辰打量着娇嫩粉润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的方宁兰,心里苦笑,我的方阿姨,什么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这句话太容易产生误会了。就算我真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王宇辰毫不避让方宁兰的视线:“方阿姨,如果我说我是雷锋,你绝对不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呢。我这人呢,喜欢住大房子,喜欢各种美食,喜欢各种各样的享受,嗯嗯,等我长大了,我肯定还喜欢各种美女。”   --方宁兰的脸一下子飞红了,她似乎忘记了王宇辰才是个8岁的孩子,扯过旁边的浴巾,披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人的身体才是最宝贵的也是最难得的。可是人又脱逃不了生老病死。我是个很怕死的人,想多活几年。”   “方阿姨,你是个好人,我以前见过你在病房里照顾病人的样子。这段时间,你照顾我的奶奶、外公外婆、小璐璐,都照顾的很好。”   “我把方阿姨当成自己的亲阿姨一样,心里想着方阿姨如果有更大的本事,就能更好的照顾我的家人,以及我自己--方阿姨你知道,我有气管炎遗传病,每次犯病都很痛苦。”   “我就想着,如果方阿姨能到国外,把先进的医术学回来,我和我的家人今后就能和方阿姨一起健康快乐地生活了。”   这番话,王宇辰说得情真意切,把自己都要感动了。   方宁兰更是颇为激动,失态地拥抱了王宇辰一下:“傻孩子,我毕竟是外人,怎么可能在怡园住一辈子,不过如果我学成回国,继续照顾你们一家,却是没问题的。”   “不过,你在我身上花的钱也太多了。宁波有名的医生挂号费才多少。我一个普通的呼吸科小医生,哪里值得你费这样大的劲儿。”   王宇辰心说,你是不知道以后真正的名医挂号有多难,那真是有钱也不好使。   他感受着自己的小身子骨触及的那两团温柔,嗯嗯,感觉不错,真不错,可是,好吧,啊啊,谁让自己这样小呢。--我恨作者,就不能让自己重生年龄大一点嘛。   王宇辰突然将嘴唇凑到了方宁兰小巧的耳垂边:“方阿姨,你有想过学成回国后,当一家医院的院长吗?”   方宁兰整个人儿僵住了:“什、什么?院长?这怎么可能?就算我拿着国外的文凭回来,医院里最多让我当个科室主任,怎么可能让我当院长?咱们医院的院长,可是要市里任命的,相当于局级干部。”   王宇辰耸耸肩膀:“我没说你回二院啊,如果我们自己开家医院,你不就能当院长了,那我家人以后看起病来,也就更方便了。总不能你一个呼吸科的大夫包打天下吧。”   方宁兰觉得王宇辰要疯了,她伸出柔软的手贴在他额头上:“辰辰,你没发烧啊,说啥胡话呢?国家怎么可能允许私人开医院?这可不是开时装店,你把章菲菲一个小姑娘怂恿上去,大不了就是赔点钱。开医院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国家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私人开医院的。”   王宇辰在心里叹气,方宁兰还是太单纯了,她哪里知道,以后有关部门会把医疗产业化,各种骗人坑人的私营医院遍地开花,堂而皇之骗老百姓的钱,甚至害老百姓的命。   王宇辰今后开的当然不是这样的祸害人的医院,他想办一家真正的综合性医院,方宁兰心地纯良,是他认准的掌门人。   王宇辰呵呵轻笑了几声,老三老四地握住了方宁兰的手:“方阿姨,这事儿还远着呢,你能不能当上院长,还得看你从国外能不能学有所成。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出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就当我没说这事儿,我可不想拆散一对鸳鸯。”   方宁兰俏脸一红,一把抽出了王宇辰握住的手,重重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小鬼头,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我才没男朋友呢。”   王宇辰怪叫一声:“不会吧?方阿姨这样漂亮,怎么可能没人追呢?那些男人都瞎了眼吗?”   方宁兰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叫一声:“单位同事和我妈倒是给我介绍了几个,可我都看不上--太俗气,就只知道聊工资、几大件、自行车买什么牌子的。”   这倒是方宁兰冤枉那几个相亲的男同志了,那年头,不奔着结婚去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人家是真心看上了方宁兰,想和她共组小家庭,所以才坦率地聊这些家常。   可问题是方宁兰和王宇辰一家相处,眼界儿早就被拎高了许多,住惯了大别墅,哪里还看得上十来个平方的宿舍?自行车?王宇辰早就把汽车库都配好了,等国家政策一允许,就准备买私家车的!   于是可怜的男同志们一个个被方宁兰打上了俗气、小家子气的标志,见过一次面后,再也不肯相会。   方宁兰猛地醒过神来,自己怎么拿这些羞人的私事和王宇辰说,她突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慌乱地对王宇辰道:“我、我决定了,去国外进修。哼,反正辰辰你都不怕那样多钱打了水漂,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这就回房间补习英语,特别是口语。”   看着方宁兰匆匆而去曼妙的背影,王宇辰轻叹口气,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送方宁兰出国,能不能达成自己希望的目标。   这年头,中西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绝大多数人一出国,看到西方的花花世界,直接就跪了。国内笨拙的爱国主义教育统统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对西方软硬实力的膜拜。   《北京人在纽约》就是这种跪族最好的体现,甚至连“吃得着苦的苦比吃不着苦的苦更苦”这种完全丧失了独立人格的话都喊了出来。   堂堂北大的教授宁愿跑到美国洗盘子,还自我安慰,“美国人的人际关系就是比中国的简单”,这不是废话嘛,你一个洗盘子的,谁来和你搞人际关系啊。   王宇辰送方宁兰出国,方宁兰也很可能迷失了自己,最后滞留在国外不肯回来,以她的容貌,完全可以嫁给一个白佬,过上优越的生活。   那王宇辰的一番辛劳要就全白废了。   就如同我们可怜的祖国母亲一样,拿着工农百姓好不容易赚来的一点外汇,送公派留学生出国,原本是指望他们学成归国建设国家的。   结果那些自私自利的王八蛋却窝在西方不肯回来了,还嚷嚷着这叫实现自我价值。   这倒还罢了,更可恨的是有些逆子为了向洋主子表忠心,反咬自己的祖国母亲,所做所为比洋人还歹毒。   但愿自己没有看错方宁兰的为人,因为在自己下的大棋中,方宁兰可是重要的一环。   王宇辰正在患得患失,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别碰我!离我远点!你这手碰过别的女人,早已经脏了!”   “菲菲,你听我解释啊,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的,大家只是同学关系--”   “放你娘个屁!你都牵上她的手了,这是哪门子的同学关系?她看你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说话嗲声嗲气,装什么狐狸精的样子。”   “你怎么骂人呢。菲菲,你再这样子,我可真生气了。”   “生气?怎么,我还冤枉你了?陈利群!我章菲菲可不靠你养活!你要是看上那个骚狐狸精了,咱们趁早分手!各过各的日子去吧!我也不来攀你们陈家的高枝!”   “你这都扯到哪儿去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   王宇辰一怔,怎么回事,章菲菲和陈利群吵起来了?   他穿着游泳裤匆匆出了室内泳池,刚把璐璐交给蒋阿婆,一个秀丽的身影就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辰辰,你评评理,陈利群这个没良心的,上了高中就喜新厌旧,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勾搭!”   章菲菲哭得梨花带雨,抱着矮自己一个头的王宇辰,把脸贴在他的小脸上,泪水沾湿了他的脸颊。   王宇辰一阵手足无措,刚刚方宁兰蜜桃一样成熟的身体还在自己怀中,现在更年轻更具有青春气息的章菲菲又投怀送抱--我的作者大人啊,你是不是想玩死我啊!咱们可不能走种马路线啊。   王宇辰一边手忙脚乱安慰着章菲菲,一边瞪了陈利群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前几天你们俩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利群满脸通红:“这都是菲菲无理取闹!我今天在学校里打扫卫生,一个女同学看我活多,就帮了我一把,我不小心握住了她的手,结果正巧被菲菲撞见了。”   “菲菲当场就把一个黑板刷砸人家女同学脸上了,我批评了她几句,她就骂我变了心。”   王宇辰立刻听出了陈利群话中不尽不实,打扫卫生怎么可能牵上女同学的手?这是手,不是扫把!要不是你是全国先进人物,区长的儿子,人家那手会乖乖伸在那儿等着你去牵? 第179章 女人心海底针   如果陈利群换成别的男生,早就被女生刮个大耳刮子,然后报告班主任去了。   王宇辰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利群执意跳级考入甬城最好的高中后,因为人长得帅,聪明,家庭背景好,本人又是全国风云人物,立刻得了女同学们的青眼。   高中生嘛,其实已经对感情半懂不懂了,虽然有老师强力压制,但是这种偷食禁果的事从来没有少过。   偏偏陈利群又是个意志不坚定的--这小子在另一个时空就因为被香江商人几个小钱所诱惑坏了父亲的大好前程,可见毫无定力。   这一世虽然在王宇辰帮助下,获得了常人不可想像的荣誉,但骨子里的性子却并没有变过。   一来二去,陈利群和女同学之间就有了些不可描述之事--虽然不至于背弃章菲菲,但爱昧必然是有的。   什么牵牵小手啊,香香小脸啊,那是题中应有之意,只不过好死不死,被章菲菲给撞破了。   真是个笨蛋!连偷吃都不会偷吃!   王宇辰当机立断:“陈利群,你别在这儿闹了,回家吧。”   陈利群傻了眼,他原本以为王宇辰会劝和几句,可没想到他直接往外赶人。   这时,蒋阿婆抱着璐璐也劝道:“利群啊,菲菲现在正在火头上,你们俩个只会越吵越急。辰辰说得对,你先回家,等菲菲冷静下来后,你们再说事儿。”   陈利群动了动嘴唇,瞟了眼只顾抱着王宇辰哭的章菲菲,长长叹了口气,垂着头往外走去。   王宇辰目前陈利群离去,拍了拍章菲菲削瘦的肩膀:“我的总经理大人,利群已经走了,你哭给谁看啊。”   刚还哭得气都喘不上来的章菲菲嘎然而止停住了哭声,放开了王宇辰,脸上挂着泪珠,惊讶地道:“辰辰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假哭?”   王宇辰一摊手:“你可是唱戏出身的,闹一场假哭还不是基本功。”   章菲菲一跺脚:“不好玩不好玩,你怎么什么都能看穿?我有时候怀疑,有个七八十岁的老鬼住在你身子里。”   王宇辰苦笑,没有七八十岁,也就只有四十来岁,但也足以看透很多世情凉薄了。   王宇辰陪章菲菲坐下,给她倒了杯菊花茶:“你想怎么办?”   章菲菲捧着茶杯,悠悠叹了口气:“我想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这情景,你不是早就提醒过我吗?我和利群的家世,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只不过,我原本以为这一幕要等他上大学时才会发生,可没想到,居然来得这样早--”   王宇辰问道:“那个女学生漂亮吗?”   章菲菲不屑地道:“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有我漂亮。可是,唉,人家那种文文静静的样子,我是怎么也学不来的。我打听过了,她是市财政局副局长的小闺女,人家和利群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呢。”   王宇辰一怔:“怎么,菲菲姐你早就有预谋的啊,把人家的老底都盘出来了。那今天这场大戏,压根儿不是什么巧合,你是故意打上门去的吧?呵,这是大妇捉奸啊。”   章菲菲瞪了王宇辰一眼:“我算什么大妇,没名没份的跟着陈利群。我还倒贴钱养他呢。”   章菲菲一口气喝了半杯菊花茶,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爽朗地道:“我今儿闹一场,只不过是出口气而已。”   “我又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台上台下,什么腌脏事儿我没见识过?男人嘛,就是猪,见一个爱一个,一肚子花花肠子。”   “陈利群无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世,都是极好的。以后前程似锦,大把的好姑娘由着他挑--哼,要我说,就连这财政局局长的宝贝千金也不见得是他的终身良伴。”   王宇辰忍不住暗暗在心里向章菲菲挑了下大拇指--好有见识的姑娘。如果一切按另一时空的轨迹,陈名宪以后是要高居庙堂之上的,区区一个市财政局局长的女儿,当然不放在陈利群的眼里。   没准儿人家还要搞一下高层联姻呢。   陈利群如今跟着王宇辰,因着一连串的“巧遇”,获得了在另一个时空所没有的荣誉,但在骨子里,他的性格并没有多少变化。   就连对王宇辰隐隐的尊重,今后随着时光的流逝,能剩下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这世间,多的是吃碗面翻碗底的人。   王宇辰小心翼翼问道:“菲菲姐,你以后想怎么办?”   章菲菲的视线越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声音有些飘忽:“怎么办?我、我不知道。我有时觉得,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这出戏,本不应该这样唱。”   “有时我半夜会突然惊醒,似乎依然被姓程的王八蛋欺辱。在草台班子过着飘泊的日子,拿着可怜的收入。等到自己年老珠黄再也唱不动跳不动时,回到家乡,随便找个汉子嫁了。”   “可等我回到雅格尔专卖店,听着店员们恭恭敬敬叫我总经理,听着那些有头有脸的客户为了打个折,讨好地叫我‘菲菲妹子’,我整个人就又活了过来。”   “我喜欢利群。当年没有他,我的清白早就毁了。可是,就是没有他,我也能活下去。我又不是梁山伯祝英台那样的痴男怨女,为情而死,那可不是天下最蠢最可笑的事?”   “这天下男人多得是,没了陈利群,还有张利群王利群。老娘有的是钱,实在不行,我自己包养一个小白脸,也能快活一生。”   王宇辰尴尬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想到章菲菲柔柔弱弱,小鸟依人,骨子里却有一股江湖气,也是,要不是她有这股脾气,雅格尔能在这样短时间里,把生意做这样大?   这做生意的,哪一个不是如狼似虎?   章菲菲初涉生意场时,人家看着她年纪轻,就想沾她的便宜,却没想到,便宜没沾着,就连生意也做不过这个小姑娘。   章菲菲,从来不是一个弱者啊。   自从她差点为程方所害后,在那一夜间,她就成熟起来了。小小的身体里,有着一颗坚强的不屈的心。   章菲菲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给我在怡园开个房间,以后我就在这儿长住下来了。”   王宇辰一怔,他其实早就邀请章菲菲住在怡园里,可是章菲菲却借口店里事多,住在专卖店的总经理室里,可现在她怎么主动提出住怡园了?   章菲菲看出了王宇辰眼中的疑惑,突然脸一红,扑哧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拧了一下王宇辰的小脸:“你还小,不懂。我以前在总经理室,和利群他--现在我懒得和他纠缠,就想在怡园清净清净。”   王宇辰眼都直了,他的心理年龄可一点不小,立刻明白章菲菲和陈利群在总经理室有什么不可描述之事,不行不行,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章菲菲突然有些心跳,见鬼,自己怎么把这样羞人的事和辰辰说,他还是个孩子啊。   章菲菲故意大声道:“辰辰,我的房间在哪儿?带我去,我想好好洗个澡,吃饭前先小睡一觉。”   王宇辰忙道:“三幢别墅都有空房间。你想住哪儿都行。”   章菲菲想了想:“王叔叔和朱阿姨那儿我不能住,不然会干扰他们的生活,外公外婆喜欢清净,我却是早出晚归的性子,我住那儿,两个老人家都睡不好了。对了,方姐住哪儿?我就和她住一幢楼,平时还有人说说话儿。”   王宇辰道:“方阿姨就住我和奶奶这幢楼,三楼还有好几个空房间呢。”   章菲菲伸了个懒腰:“那就这样定了,我也住这儿的三楼。”   王宇辰看着章菲菲走着台步进了电梯,挠了挠头,方宁兰和章菲菲一成熟型一清丽型两个美女和自己共住同一个屋顶下,这怎么象极了以前日式养成游戏青涩之恋?   但问题是,自己年龄实在太小,啥也干不了,只能养养眼。   王宇辰晃了晃脑袋,打开了电视机,看起《血疑》来,唉呀,山口百惠怎么就这样好看呢。就为了这张清丽脱俗的脸,重生一回也值得啊。   两个月后,方宁兰在王宇辰的帮助下,在第二医院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前往香江,经过语言教学后,再前往英国。   方宁兰能够顺利办停薪留职,自然是陈利群的父亲陈名宪打了招呼。   唉,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   章菲菲口口声声骂陈利群没良心,可架不住陈利群天天翻墙爬怡园,请求她的原谅,也就十来天,俩人又腻在一起了。   所以当章菲菲顺嘴提到方宁兰想出国留学时,陈利群立刻拍着胸脯表示会跟自家老子吹风,相关手续不用方宁兰操心。   方宁兰赴香江前,王宇辰递给她一个信封,让她在深圳过关前寄出。方宁兰不疑有它,一口答应了。   她此时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望,和对不可知命运的担忧,更是想着和父母道别时,父母忧心忡忡的泪。两位老人家思想古板,总觉得女儿丢了铁饭碗实在是胡闹。   12月初,方宁兰在深圳寄出的信被林千军收到了。   林千军看着信上熟悉的标记,暗叹一口气,蝴蝶大师啊蝴蝶大师,我知道你故意隐藏踪迹,是不想为世俗人所扰,可是在张铁城这样的家伙眼里,却是你欲盖弥彰,藏头露尾。   国家为了你,花费巨资进口了计算机,开通了国际网络,就为了发送电子邮件,可你倒好,居然又开始采用信件联络了。   你老人家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得了,张铁城又会指着这封信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林千军失算了。   当他带着蝴蝶的来信,匆匆赶到朝阳公园的小屋时,却没看到张铁城熟悉的身影和独有的大嗓门。   李晨风淡然地道:“张铁城同志暂停一段时间工作。小林你先读信吧。”   林千军明白过来,这是张铁城被停职了。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并没有出了口气的痛快感觉,反而有些失落。   是停职吗?   这样看来,张铁城依然坚持自己认为蝴蝶大师是间谍的理念啊。   这家伙,怎么就这样的固执呢?真是个榆木脑袋!   林千军收起心绪,当众拆开了信件,念起来:“1982年12月24日,一架中国民航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在从长沙飞往广州时,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失火。”   李晨风点点头:“12月24日吗?也就是10天后。小林,你和我一起去白云机场,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林千军一怔,继而一喜,自己终于能够再出外勤了吗?看来,自己已经通过了有关部门的考验了。   只能拆信念信实在是很无聊啊,自己实在是怀念在部委里,自己在蝴蝶大师信件的指引下,将一个个凶徒绳之以法的那种感觉。   林千军立刻跳了起来,向李晨风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12月24日。   广州白云国际机动塔台。   李晨风和林千军正一身便装站在雷达屏幕前,机场的几个领导正神情紧张地向两人汇报着:   “中国民航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从长沙起飞前,已经经过了全面的安全检查。虽然这架客机已经有23年的机龄了,但一切设备都良好,不存在失火的可能性。”   “我们已经提前通知了机组人员,加强安全防火检查,增加配备了灭火器材。”   “机场方面也安排好了消防车、救护车、舷梯车,一等客机降落,就立刻靠上去,以备灭火救援。”   李晨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辛苦了,不过还是要提高警惕,等客机安全降落了,咱们才算是完成了这次任务。”   机场几个领导连声应是,其实他们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两位上面来的神秘人物,一来就口口声声说中国民航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会发生火灾,却又不肯告诉自己火灾因何而发生--人为还是设备自燃?   偏偏民航总局严令要求机场方面必须全面配合这两位,这两位下的所有命令,都要不打折扣的执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当时民航的很多主管都是部队上退役的,有着严格的纪律性服从性和保密性。虽然心中有疑问,依然扎扎实实执行了李晨风和林千军的命令。   李晨风冲林千军打了个眼色,两人踱到了塔台舷窗一边,李晨风直接了当地道:   “客机已经上天了。火灾随时都会发生。我们虽然做了种种准备,但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蝴蝶大师既然无所不知,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火灾的起因,让我们将隐患彻底消灭?”   林千军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事实上,类似的疑问早在他心中存在了。   但是,林千军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蝴蝶大师的,他道:“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我国古代文化中的预测之术--九宫八卦、河图洛书、麻衣神相、推背图。”   “各种预测之术虽然不经相同,但有一点却是明确的,这预测乃是夺天地之气运,逆天而行。预测者会受到天机的反噬。测得越准,涉及之事越复杂,反噬的伤害也就越大。”   李晨风眉头紧锁:“你是说,蝴蝶大师因为会受测算天机的伤害,所以才故意含糊其辞?嗯,有点道理。这样说来,难道蝴蝶大师是个残疾之人?以前江湖上算命的,多半是瞎子,他们都自吹因为泄露了天机才瞎了眼。”   林千军一惊,他倒没想过这个,残疾人的数量可比正常人少多了,如果在全国范围内的残疾人中寻找蝴蝶大师,那难易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做为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对残疾人一向颇为照顾,残疾人有残疾证,享受各种福利,各地还有专门的残疾人福利工厂,用来安置残疾人工作。   也许,蝴蝶大师就隐身在某间福利工厂里。   林千军支支吾吾道:“那个,也许蝴蝶大师福缘深厚,不会受到太多的反噬--”   李晨风直盯着林千军的眼:“是吗?但愿如此。要不然的话,这蝴蝶大师明明可以挑明了把话说明白,却故意遮遮掩掩,其心,可诛。”   林千军一凛,他知道,虽然组里停了张铁城的职,但是,对蝴蝶大师的怀疑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无论是李晨风、顾玮还是一向心平气和的关新,也许心里或多或少存在对蝴蝶大师的不解和疑虑。   蝴蝶大师啊,你下次预测,能不能把话讲透了啊。   林千军和李晨风这却是冤枉王宇辰了。有关空难,是王宇辰从脑海报纸中,一则有关中国空难全记录里看到的。   相关记录就是如此简单,简短的几句话,交待一下航班、时间、地点,然后就是冷冰冰的死伤数字。   偶尔有具体原因的分析,但却是极少例的。   林千军忍不住道:“李组长,既然你并不充分信任蝴蝶大师,那又为何让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执行飞行任务?我们完全可以如同处理266号客机在广西恭城的事件一样,让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停飞啊。那上面可是有近百条人命!” 第180章 炒股高手   李晨风的瞳孔中看不到一丝神色,他淡淡地道:“因为我们绝不能被蝴蝶牵着鼻子走。”   是的,不能让蝴蝶牵着鼻子走。   如果只是单纯无条件信任蝴蝶,不搞明白事件的真正起因,蝴蝶说什么国家就做什么,那国家可不就成了蝴蝶的傀儡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哪怕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机组和乘客要冒相当的风险,这趟航班也必须照常飞行。   毕竟,这次事件与广西266号客机不同,广西是失事,救无可救,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却是失火,只要做好周密的安排,是可以避免重大伤亡的。   而通过这次事件,如果有利于发现蝴蝶的真相,那这个险,就值得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塔台和机组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飞行一路平安,眼看着客机已经开始进入白云机场上空,开始五边飞行盘旋准备落地,众人既喜又忧。   喜的是客机并没有在空中失火,空中失火是最难处理的,稍一不慎,就是机毁人亡,58名旅客,11名机组人员,无一人能活命。只要落地,就算是出现火灾,也好处理得多了。   忧的是,落地后再出现火灾,这屎盆子可就扣到白云机场头上了。究竟是机场的哪个环节工作没到位,引发了火灾呢?   塔台里,有人焦虑地抽起了烟。   林千军被陈巧莉逼着戒了烟,对烟味极敏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看向那位正在抽烟的老兄,突然,他盯着一明一暗的烟头,脱口而出:“客机上禁不禁烟?”   塔台内的几个机场领导面面相觑,有人道:“客机上不禁烟的,不但不禁烟,空姐还要发烟呢。每位乘客能领到五支香烟。”--此乃实情,80年代国内航班不仅允许抽烟,还发茅台呢。   林千军额头渗出了汗珠,他沙哑着声音道:“那烟头呢?烟头是怎么处理的?”   机场领导道:“座椅扶手上有个暗格,专门用来放烟头的--”   林千军重重一拍桌子:“如果烟头没有放进暗格,掉落到地面,会不会引发火灾?”   机场领导结结巴巴道:“客机的墙壁、地板多是用聚苯乙烯、聚氨酯做的,烟头--”   几个领导几乎是同时扑到了导航台前:“快!立刻呼叫客机,停止发送香烟--不对,把乘客手里的香烟都没收了!禁烟!全面禁烟!”   然而,已经迟了!   空中,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快要进入“进场边”,这时机长突然接到乘务组的报告:客舱冒烟!   机长心顿时提了起来--航班出发前,领导再三提醒小心失火,可没想到,灾难依然发生了!   只不过,因为预告有所安排,机长并不慌张。他一边命令机组人员寻找火头动用所有设备灭火,一边立刻报造塔台。   当塔台里的众人听到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果然发生火情后,七上八下的心反正平静下来--一切早就有预案,塔台冷静地指挥客机紧急降落。   备降的跑道预先已经清空,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在机舱内烟雾弥漫前稳稳降落。   机长在飞机刚刚接地就采取紧急刹车立桨制动,客机螺旋桨还在转动,一整队的消防车、救护车、舷梯车就拉着警报冲了上来。   客机几个紧急通道全都打开,惊慌的乘客在机组人员的带领下开始下机--在另一个时空,因为舷梯车没能及时赶到,乘客只能通过唯一的一架工作梯下机,动作极慢,大大延误了救援。   就在这时,也许由于机舱门打开,大量新鲜空气涌入机舱,一直在寻找火头的机组人员突然发现客舱冒出了明火!   机组人员立刻动用手里的灭火器灭火,同时加快了乘客的转移,乘客们有些失控,有人仗着力大拼命往出口挤,甚至把力弱的乘客推倒在地。   机长眼见情势不妙,一个箭步上前,重重一拳砸在那个抢行的男乘客脸上,大吼道:“一个一个走!”   这时,消防员砸开了舷窗,大股泡沫喷进了客舱,压制住了明火。   乘客们稍稍安下心来,有序撤离客机,地面上,救护人员早就待命,每接到一名乘客,立刻检查呼吸器官是否呛进浓烟--通常在火灾中,很多死者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呛死的。   客机上的大量部件燃烧后会散发出有毒烟雾,这才是真正的夺命杀手。   这时,白云机场预先的布置就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消防车抵近,直接砸破舷窗玻璃往明火处喷泡沫,和里面的机组人员内外夹攻,明火很快熄灭,有毒烟雾也逐渐消散。   数台舷梯车快速开到各个出舱口,有专人在舱口接应惊恐失措的乘客,在极短的时间内,58名乘客就被安全护送下车。   当李晨风和林千军匆匆来到事故现场时,消防车已经停止喷洒泡沫,地面上到处堆积着白雪一般的泡沫,一眼看上去如同童话王国的场景一般。   消防车上闪烁的警灯折射在泡沫上,闪耀着迷离的光影。   乘客们三三两两坐在四周的空地上,身上裹着机组人员送上的毛毯,正在接受医护人员的检查。   林千军瞟了一眼,发现除了有几个年小体弱的乘客因为呛进了烟而在咳嗽外,无一伤亡。   他欣慰地松了口气。太好了,蝴蝶大师的苦心没有白费,B-202号伊尔-18B型客机上的乘客得救了。   只不过,如果一开始李晨风就充分信任蝴蝶大师的话,直接取消航班,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场风波了。   一念至此,林千军不禁略带埋怨地瞟了李晨风一眼。   李晨风正在和消防的同志交流着:“找到失火的地点和原因了吗?”   一位穿着厚厚防火服的消防官兵指了指客机内部道:“火最早是从底下的设备舱燃起来的,但是电子设备并没有发生故障。我们初步分析,应该是外来火源引燃了设备舱,继而进一步点燃了客舱。”   李晨风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放火?”   消防员摇了摇头:“不象是人为纵火,我更怀疑是烟头。这种事经常发生的,有时一个烟头会引燃一场森林大火。要我说,民航早就该禁止抽烟的,不仅不能抽烟,火柴、打火机等物体也不能带上机。”   李晨风若有所思。   林千军在旁边搭腔道:“没错没错。这客机在高空飞,整个儿是封闭式环境,二手烟都没处去。机上的老人孩子和女人对烟味很讨厌的,的确该禁烟。”   就在这时,又一个消防员匆匆从机舱里跑了出来:“队长,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家伙引燃火灾的!”   那名消防员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烟头,他小心翼翼把烧成焦炭一样的烟头放在队长手心里:“我们在设备舱里找到了这个家伙,起火中心点就在它四周。”   消防队长把烟头托在掌心里,亮给李晨风和林千军看,心有余悸地道:“瞧,就是这个杀手。要不是咱们早有准备,天知道这架航班会死多少人。”   李晨风盯着烟头,久久无语。   半晌,他道:“我会建议有关部门在客机上全面禁烟。”   --在另一个时空,国内航班多次因为乘客抽烟而引发事故,可有关部门却迟迟没有下禁烟令,一直到1988年,才全面禁烟。王宇辰将这一进程大大提前,无形中避免了多起事故。   林千军很想对李晨风说,这就是他不信任蝴蝶大师的结果,不仅置近百名乘客和机组人员于危险之中,还毁了半架飞机。这客机燃烧过后,又被泡沫浇过,光修复的钱就得花一大笔。   真正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但林千军看着李晨风沉痛的脸色,把到了嘴边的嘲讽又咽了回去。   唉,也怪不得李晨风,他只是一个小干部,关健还是在上面,上面的部分大领导对蝴蝶大师心存疑虑,李晨风夹在中间,也是难办。   林千军突然理解了为何蝴蝶大师始终隐藏在幕后,不愿意露出真面目。   实在是人性太过复杂,未卜先知又太过神奇,在不能彻底取信于国家之前,蝴蝶大师最好的方式就是如今这般--三不五时地提供一些信息,却坚持隐藏起真身。   国家有关部门对蝴蝶大师的预测,信,那自然好,若是不信,蝴蝶大师自身也并无损失。   只是,唉,委屈蝴蝶大师你了。   ----   王宇辰委屈吗?   不,他一点不委屈,他现在的感觉是震惊,无比地震惊!   香江,王家别墅空荡荡的,自从王宇辰回内地后,佣人都被支走了,只有柳涛偶尔请几个钟点工打扫一下。   此时此刻,匆匆从内地赶来的王宇辰坐在刚刚擦拭过的真皮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帐单,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谢玲,这、这真是你帮我赚的钱?”   谢玲笑嘻嘻地道:“对不起啊,辰辰哥,我动用了你银行帐户里的资金。你回内地前,让我妈管理你的公司,连银行帐户密码都告诉她了。我套了几句话,就从我妈那儿把密码给问出来了。”   王宇辰挥舞着手里的单子:“问题不是你动用了我的帐户,问题是你怎么利用我的钱在股市里挣了这样一大笔钱!?你啥时候会炒股票了?还成了股市高手?”   谢玲扭着手指头:“那个,辰辰哥,我把真相告诉你,你、你可不能骂我?”   王宇辰笑道:“你帮我挣了一大笔钱,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你?”   谢玲松了口气:“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我妈突然在饭桌上提起你,说你曾经在股市交易所开玩笑一样说过,1982年12月2日恒生指数会跌到676点。”   “谢爷爷听了后说,香江股市的确在走低,但是,没有人能将具体的指数说得这样明确。当我妈说,这个日期和指数,是你扔骰子扔出来时,谢爷爷更是说你胡闹。”   “可我却听进去了。我知道,辰辰哥从来不会瞎胡闹。”   王宇辰瞠目结舌,他当然做过恒生指数的预测,甚至想借此机会在香江股市里大捞一笔。   可问题是,他此前专程跑到香江股市交易所练手,结果亏得一塌糊涂,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炒股的料,就算预告知道结果,也不一定能赚钱。   于是王宇辰偃旗息鼓,灰溜溜回到内地。准备在将来的内地股市先练练手,以后再到海外股市搏杀。   可没想到,谢玲居然无意中听到了自己的预测,胆大包天,动用自己帐户里的资金,杀入了香江股市。更离谱的是,她一个小女孩子,居然比自己这个重生者还逆天,赚了一大笔钱!   见鬼,这本书谁才是猪脚啊?!   王宇辰一指谢玲,哭笑不得地道:“你可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在股市里炒股吧?”   谢玲吐了吐舌头:“什么啊,我根本不懂股票的。是这嘛回事--”   随着谢玲的述说,时间推到两个月前。   自从谢玲和李嘉琪经历过被雨夜屠夫绑架,差点被分尸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变得亲密--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吧。   以前谢玲把反咬一口自己指责抄袭的李嘉琪留在公司留在自己身边,其实带着一点捉弄她的小心思,看着李嘉琪面对自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拍着马屁,心里就有些小得意。   她毕竟是小孩子家家的心思。   可是在共同患难后,两人无话不谈,还真成了交心的朋友。   谢玲发现李嘉琪也是个可怜人,虽然有点小小的才华,却一直没有出人投地的机会,在香江,手停口停,只有不停工作,才能填饱肚子。   李嘉琪一度曾经靠捡垃圾度日。这也是为何她当初听到公司要和自己解约,铤而走险抄袭谢玲歌的原因--不是被逼的,谁会去抄一个小女孩子随口唱的歌啊。   这天,李嘉琪见谢玲弹琴时心不在蔫,便问她原因。   谢玲叹着气道:“我想帮辰辰哥做事。可是,辰辰哥感兴趣的事我一点不懂啊。”   李嘉琪心中一动,她如今早已经暗暗知道,那个辰辰哥才是谢玲层出不穷的歌曲的真正原创人。   更重要的是,自己和谢玲被从雨夜屠夫魔爪里救出来,更与王宇辰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换句话说,那王宇辰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真正令李嘉琪看重王宇辰的,还不在此,而是,雨夜屠夫林过云之死!   媒体都说,林过云是畏罪自杀。   可李嘉琪却知道,那根本是胡说八道!   李嘉琪和谢玲被林过云囚禁后,被逼着看各种各样变态的人体器官、笔记、照片、录相,林过云还炫耀般向两人详细述说过他是如何杀了另外三个女人的。   李嘉琪知道,林过云绝对不是个疯子,他是个恶魔!   恶魔怎么可能自杀呢?   再回想起那帮救出自己的大汉,尤其是带头的那个宏哥。   李嘉琪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林过云所谓的自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王宇辰,居然和宏哥这样的人交往,不仅如此,宏哥似乎隐隐还服从他的命令!   王宇辰,非凡人也!   李嘉琪拥有香江典型的小市民心态,那就是抓住一切机会甚至不择手段的上位!   食得咸鱼抵得渴!   李嘉琪立刻关切地问道:“那个辰辰哥,他对啥感兴趣啊?”   谢玲没精打彩地道:“辰辰哥上次来香江,天天呆在股市交易所里,我听我妈说,辰辰哥炒股亏了不少钱。唉,偏偏我对股市一窍不通,想帮他也帮不上忙。”   李嘉琪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是炒股啊。香江的人炒股的多了去了,有亏有赚,以前闹股灾时,还有人借了大耳窿还不上钱,一头从楼上跳下来的呢。那个辰辰哥亏点钱,也是很正常的事。”   谢玲白了李嘉琪一眼:“你懂什么?辰辰哥从来不会做错事!从来不会!我听妈说,辰辰哥曾经当众说过,1982年12月2日恒生指数会跌到676点。”   李嘉琪顿时傻了眼,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王宇辰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谁能如此准确地预言恒生指数?   但是,她脑海里立刻闪过了那天自己被宏哥带出林过云家时,看到的王宇辰沉稳的脸孔--她几乎是在刹那间,下定了影响自己终生的决心。   李嘉琪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嗯,你的辰辰哥绝对不会有错的。也许,他得到了某种内幕信息。不过,他毕竟年纪小,没有炒股的经验,所以才会亏本。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他是炒股高手,也许--,不,他一定能帮你的忙!”   谢玲眼睛一亮,对啊,自己不懂炒股,但可以找别人帮自己啊。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她兴奋地道:“你的朋友住哪儿?赶紧请他过来,不,我亲自去拜访他。三顾茅庐的道理我是懂的,有真本事的人,都要人上门请的。” 第181章 内幕交易   一个小时后。   谢玲呆呆在站在“茅庐”里,发直的双眼打量着她的“卧龙”。   这是香江俗称的笼屋、劏房、棺材房,每间房子都被木板、铁架分割成无数的只能容一人的小空间,人只能躺卧在里面,连翻个身都难。   “卧龙”躺在一块搁在蹲式厕所上方的一块木板上,下面厕所正有人方便,而他依然高卧其中,不顾奇臭,举着一本书看得认真,两条大毛腿挂在床的边沿,一晃一晃的。   李嘉琪尴尬地对谢玲道:“不好意思,这里乱了点。”   她使劲拍了一下大毛腿的主人:“小波,快下来,有客人来了。”   大毛腿的主人从床上爬了下来,因为房间内闷热异常,他只穿了条大裤衩:“嘉琪,你怎么来了?你爸爸妈妈不是不让你找我吗?被他们看到了,你又要挨骂了。”   李嘉琪急道:“你快把衣服穿上。这是我的老板,她今天特意来看你。你出人投地的机会到了!”   小波看向旁边的谢玲,谢玲面对乱糟糟臭哄哄的棺材房神色却一如往常,以前在内地,有些穷人家的条件比这里还糟糕。   小波眼睛一亮:“嘉琪你的老板?这、这不是香江的天才小歌星谢玲吗?你好你好,我叫杜小波。”   杜小波想伸手和谢玲握手,又意识到自己手脏,忙在裤衩上擦了擦,李嘉琪在旁边急得跳脚:“脏死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谢玲笑笑:“那个,杜叔叔,我在外面等你,你收拾好再出来吧。”   谢玲顶着棺材房内人们好奇的眼光,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如果不是看在李嘉琪和自己关系非同一般的份上,谢玲早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听刚才那杜叔叔话中之意,李嘉琪好像和他是恋人关系,只是被李嘉琪的父母强烈反对,可李嘉琪又不死心,想借着自己,给心上人一个出人投地的机会--   女孩子早熟,谢玲又在香江这样一个环境内,耳濡目染,早就懂得了很多她这个年龄不该懂的东西。   半晌,杜小波在李嘉琪的陪同下匆匆而来,他的头发湿湿的,却不知在哪儿洗了个澡,上身是洗得发黄的白衬衫,下身是短了半截的西裤,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皱巴巴的领带。   但是他整个人却意气飞扬,伸出手:“谢玲小姐你好。你想炒股,找我就对了。”   谢玲瞟了李嘉琪一眼,客气却又生份地:“杜叔叔,你炒过股?”   杜小波笑道:“是的,我炒过股。”   “我来香江前,是上沪复旦大学经济系的研究生。到香江后,我把自己所有的钱全都投到股市里了,用我多年学习的心得炒股。”   谢玲勉强笑了笑:“杜叔叔在股市上赚了多少钱?”   杜小波爽朗地道:“赔了。赔了个净光。所以我如今才住在这棺材房里。嘉琪的爸爸妈妈也是因此反对我和嘉琪来往。”   谢玲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合着李嘉琪向自己推荐的卧龙,居然是个炒股炒得输了底裤的穷光蛋。   杜小波看出了谢玲眼中的疑惑和一丝淡淡的不屑,这样的眼神,他在无数人眼中看到过,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杜小波轻轻一笑道:“请问谢小姐,在你眼里,股市是什么?”   谢玲眨了眨眼:“我没炒过股,可我爸爸妈妈还有谢爷爷都炒股。爷爷说,炒股就是低买高卖,可妈妈却说,股市都是骗人的。”   杜小波点点头:“我以前在大学读书时,就曾经深入研究过西方的股市,甚至还和几个同学模拟过炒股。在我看来,股市股票其实就是数学,只要找到一种完美的数学模型,就能发大财。”   “等我来到香江后,我就利用自己的这套数学模型炒股。初期,我还真赚了一点钱。当时很多朋友都夸我是小股神,把钱借我炒股。我和嘉琪就是这样认识的,她爸爸妈妈把积蓄全都交给了我代为炒股。”   “可是没想到,我却大亏特亏,不尽赔光了自己的钱,连朋友们的钱都亏光了。”   谢玲好奇地问:“是你的那个什么模型不管用了吗?”   杜小波苦笑道:“模型是正确的。可是,股市股票从来不是什么数学,而是人心!我可以做最复杂的数学模型,可是我却无法琢磨人心。当股市股票随着人心舞动时,我就再也把握不住它的走向了。亏本,是必然的。”   谢玲大失所望:“这样说来,谁也无法凭真本事在股市里赚钱。”   “不对!”杜小波断然道:“还是有人能在股市里赚钱的,而且还是赚大钱!”   他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关注他们,凑到谢玲耳边道:“掌握内幕消息的人,就能赚大钱!”   谢玲猛地掩住了嘴:“内幕交易?!那可是犯法的!”   杜小波的唇角抽了抽:“犯法?对,内幕交易对平头百姓来说,当然是犯法的,可笑的是,平头百姓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内幕消息。可对那些能真正得到内幕消息的大佬来说,法律根本就是狗屎!”   杜小波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指手划脚道:“我到了香江后,算是看明白了,弱肉强食,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本性啊!为了赚钱,什么违法的勾当没人干?”   “香江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各国冒险家的乐园啊!英国的美国的欧洲的亚洲的,各国各地区的冒险家、资本家在这里挣大钱,英国人的殖民地法律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不,是压根儿就放纵他们。因为英国人根本不在乎香江的利益,这里只是他们的殖民地。”   “法律是什么东西?连卫生纸都不如。不仅仅是资本家,甚至连各国政府都在悄悄从事违法的勾当。我甚至听说,连内地也--要不然,很多西方国家禁止输入内地的器材、药品,是怎么进入内地的?”   “股市也不例外。很多大佬就是利用股市洗钱。他们和各家上市公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经常故意放出风声,让小老百姓跟风,而他们则大赚特赚。”   “当我在股市里输光了所有的钱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原本,我已经发誓一辈子不碰股票,因为这其实就是一个庄家大肆作弊的赌场。”   “可是,当我听说谢小姐你想炒股票,而且有内幕消息时,我知道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机会到了!”   “我有丰富的炒股理论知识,而谢小姐你有内幕消息,我们双剑合壁,天下无敌!”   谢玲都听傻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你怎么就能断定我的内幕消息一定准确呢?”   杜小波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压低嗓音道:“当我听嘉琪告诉我你们是如何从雨夜屠夫手里脱身后,我就知道,谢小姐你和你背后的人非同凡响。你都能够从死神手里挣出一条命来,那就有足够的好运,在股市里发大财。”   ----   王宇辰听着谢玲述说着过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所以你就信了那个杜小波的话,不仅把我关于1982年12月2日恒生指数会跌到676点的预测--不,内幕消息告诉他,还动用了我帐户里的资金?”   谢玲吐了吐舌头:“我原本是想用自己的钱的。可是杜叔叔说,光有内幕消息还不够,想要操弄股市,自己手里就要有足够的弹药,股市如战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所以我头脑一热,就动用了你帐户里的钱。”   王宇辰哭笑不得,谢玲可也真够轻信于人的,可是他再瞟了一眼手里的帐单上的数字--他的资金翻了好几倍,虽然不能和赌球相比,可也是暴利了。   王宇辰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杜小波,也算是有真本事。”   谢玲看到王宇辰脸上的笑容,顿时高兴起来:“是啊是啊,我也夸杜叔叔有本事。可杜叔叔却说,辰辰哥你才是有真本事的。你能搞到这样准确的内幕情报,他实在是难以置信。这香江的股市,简直如同你自家开的一样。”   王宇辰心中微微一动,谢玲找了杜小波当操盘手,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嘛。   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炒股的天份,非要亲力亲为,恐怕会亏得很难看。   但这个杜小波,是名牌大学经济专业出身,根正苗好,又有实际操作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对股市理解得非常透彻--就是一个大赌场!   想要在股市赚钱,只有靠作弊。   而王宇辰就是人形作弊器,他能源源不绝提供给杜小波所谓的内幕信息,让他无往而不利。   王宇辰当机立断,对谢玲道:“这个杜小波帮我们赚了大钱,要赏!好好地赏!给他钱!给他很多很多钱!”   谢玲连连点头:“我也已经想到了,我把我的利润拿出了百分之一给他。不过辰辰哥你的钱我不敢乱动。”   王宇辰笑道:“你现在胆子又小了,当时动用我帐户资金时,胆子可大得不得了。百分之一的佣金吗?没问题,我也给他利润的百分之一!你告诉杜小波,以后再有类似的生意,赔了算我的,挣了他就能拿百分之一的利润。”   谢玲问道:“辰辰哥你不想见见杜叔叔吗?”   王宇辰挠了挠头:“算了,暂时不用见面了。那杜小波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他不是想出人投地吗?他不是想和李嘉琪结婚吗?只要有足够多的钱,这一切都不成问题。而我和你,就能给他很多很多钱。”   当天傍晚,谢玲和杜小波再次见面。   这一次,却不是在棺材房,而是在某间高档酒店里。   谢玲请杜小波帮自己操盘,就把他从棺材房请了出来,专门酒店开了一间房给他住。   杜小波看着谢玲开给自己的支票,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依然激动得连声道谢,他诚恳地道:“谢小姐,其实你们不用给我这样多佣金的。这次我们能赚钱,关健是内幕信息准确。虽然其间有些波动,最后恒生指数和内幕信息有些差距,但大盘趋势却是无误的。就是换了一个旁人来,也能挣大钱。”   谢玲一皱眉:“怎么?辰辰哥提供的内幕信息不准吗?”   杜小波笑道:“这很正常。内幕消息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准确的,更何况,股市上人心难测,就算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也无法准确计算,有些波动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我操盘手法精准,早就考虑到相关误差,所以依然赚了钱。”   谢玲松了口气:“辰辰哥既然给了你钱,你就收下便是。以后,咱们还少不了麻烦杜叔叔。”   杜小波喜不自胜,他通过这次操盘,可算是认识到谢玲背后之人的不可思议的能力了,那内幕信息实在是太准了,靠此炒股票,稳赚不赔。听谢玲言下之意,似乎那幕后之人还想继续聘请自己。   杜小波早已经认定,所谓的辰辰哥极有可能也是个障眼法,真正的主使应该是谢老,听江湖传言,这谢老不仅炒股还赌球,此前利用内幕信息在球赛上大大捞了一把。   自己跟着谢老就能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杜小波一迭声道:“没问题没问题。不知道谢小姐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有新的内幕消息吗?”   谢玲鹦鹉学舌一般,将王宇辰转告的未来一年香江的股市走势和几个关健节点恒生指数告诉了杜小波。   杜小波重重一拍巴掌:“行了!有这些消息在,我保证帮谢小姐再大捞一笔。”   谢玲道:“你需要多少资金,尽管和我说。不要怕资金不够用而束手束脚。辰辰哥也说,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杜小波连连点头。   谢玲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一事:“杜叔叔,你现在的钱,和嘉琪姐结婚够不够用?要是不够,可以向我借。虽然香江近期房市走低,可总价依然挺贵的。”   杜小波笑道:“这次谢小姐你们给的佣金足够我买套房子的了。嘉琪爸爸妈妈听说我赚了钱,已经不再反对我俩来往了。等过了春节,我就和嘉琪结婚,到时一定请谢小姐来喝喜酒。”   谢玲一口应了:“我给嘉琪姐封个大红包。对了,杜叔叔,你不想自己炒股赚钱吗?”   杜小波苦笑着摇了摇头:“经过这次炒股后,我越发明白,这股市背后黑幕重重,小老百姓就是韭菜,被大佬们割得血淋淋而不自知。我以后只会当你们的操盘手,再也不会自己炒股挣钱了。”   谢玲在心中点了点头,杜叔叔倒是个实诚的。辰辰哥叮嘱自己,要暗中盯着杜小波,看他会不会利用自己提供的内幕消息私下捞钱。如果杜小波在暗中伸手,那今后就再不能找他合作。   不过,谢玲也知道,自己对股市一窍不通,杜小波就是背着自己胡作非为吃里扒外,自己同样被蒙在鼓里。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玲匆匆赶回王宇辰的别墅时,王宇辰正把一份名单递给谢文华:“谢老,这是我想投资的美国企业名单。不知道咱们的洗钱渠道建立得如何了,能不能动用。如果可行,我想把现有的一半资金用于投资这些企业,收购他们的股份。”   谢文华接过名单,粗粗扫了一眼,却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一些美国企业,其中有家公司居然叫什么“微软”,真是的,老外就是不会起名字,不懂五行之道。   这企业的名字要大气,什么四海八达,财源广进,听着就喜气,这又微又软的,一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公司,能干成什么事?   谢文华咳嗽了一声:“我的生意都在东南亚,对美国不太了解。不过既然辰辰你说值得投资,那我也跟一份儿。不过,这样正常的投资,用得着动用洗钱渠道吗?走正常投资途径也可以啊。”   谢文华有些心痛,洗钱渠道动用一次,可是要花不少钱的,洗钱洗钱,洗一次钱就是扒一层皮啊。   王宇辰心中自有计较,他名单上选定的那些企业,都是信息时代的领潮者,美国正是凭借着这些企业,在第三次产业革命中的一枝独秀。   但是,美国的国家力量也不是吃素的。对任何有可能的竞争者,不是诱骗拉拢,就是打压掠夺,压根儿不存在什么自由竞争、开放市场。   王宇辰企图投注这些高科技企业,等于从华尔街嘴里夺食,一旦被盯上,发现自己的中资背景,下场堪忧。   --在另一个时空,中在美的研究人员,仅仅因为有从军的经历,就被粗暴的抓捕,可见一斑了。   王宇辰的眼光跨越了数十年的历史。   当下中国人对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感。   一种是看到美国的发达先进后,彻底臣服,认为一切应该学习美国、学习西方,不如此,中国就会整个文明世界抛弃。 第182章 作茧自缚   另一种则依然抱着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老观念。   但王宇辰却知道,美国在强大自信包容的表象下面,其骨子依然是强盗。只不过这个强盗把自己包装得非常完美,极具欺骗性。   它们不再用枪炮,而是用金融、经济、信息为武器,悄无声息,极具麻痹性地掠夺全世界。   自己一旦暴露,到时候,损失金钱倒是事小,连自身的性命也难保。   所以,哪怕有所损失,也必须动用洗钱渠道。   王宇辰想到此,正色对谢文华道:“谢爷爷,这次投资,必须通过洗钱渠道!否则的话,我宁肯取消计划!”   他转而放缓了语气:“我知道我们的资金通过洗钱渠道后,会损失不少。但是请谢爷爷相信我,我们的这次投资将给我们带来数十倍的利益!”   --何止是数十倍,只要耐得住心,就是上百倍的利益也是有的。这正是信息技术信息时代的可怕之处。   谢文华难得看到王宇辰这样严肃,他心头一紧,忙道:“好好好,我听你的,我听你的。我会叮嘱相关人员,在洗钱时一定做好保密工作,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他顿了顿,心头又起了贪欲,试探着问道:“辰辰啊,既然你这样看好这些公司,那我们要不干脆控股算了。只是参股,没有投票权,无法控制公司,实在是太过鸡肋了。”   王宇辰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谢老爷子,我可真服了你了,你居然想控股微软、苹果这样的未来的巨头,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只是参股,让你搭个顺风船捞一票,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王宇辰没奈何,再次叮嘱道:“谢爷爷,我选择的这些公司,都是搞电脑、网络的,你对这一行也不精通啊。就算是把公司交到你的手里,你能搞得好吗?”   “相信我,这些公司现在看起来弱小,但他们的创始人个个都是一代人杰。把公司交给他们,任由公司发展,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谢文华神色一动,王宇辰本身就有着非凡的能力,能被他称为一代人杰的,必是人中龙凤,自己是搞实业起家的,对什么电脑网络的确一窍不通。罢了罢了,都听辰辰的吧。   王宇辰和谢文华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敲定这次总额超过五亿美元的投资。   这已经是王宇辰能够动用的所有资金了。因为建立洗钱渠道实在是太耗资金,要不是杜小波帮助他在香江股市捞了一票,王宇辰恐怕就要错过这次借潮信息时代爆一波的机会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外面传来谢玲的嚷嚷声:“辰辰哥,我去见过杜小波叔叔了,他答应了继续帮我们炒股票。”   王宇辰和谢文华相视一笑,杜小波是个很好的白手套,他来自内地,有学术背景,在香江没根基后台,身家清白,又与李嘉琪有婚约,最是容易控制在手中。   王宇辰匆匆迎了出去:“谢玲,辛苦你了。这次要记你一个大功,没想到你和李嘉琪聊个天,就能帮我找一员鏖战香江股市的大将来。”   谢玲很自然地握住了王宇辰的手,如同一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把自己和杜小波两人之间的对话向王宇辰复述了一遍,王宇辰正含笑想夸奖谢玲几句,突然一怔:“等等,杜小波说,我给他的恒生指数不准确?”   谢玲点点头:“是啊,杜叔叔说,你的内幕消息大体是准确的,但恒生指数有些波动,要不是他临机处置,搞不好就要赔钱了。”   王宇辰双眼发直,恒生指数出问题了?不可能啊!后世的报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啊。   他顾不上谢玲,跳了起来,匆匆跑回书房:“谢老,报纸!我要12月份香江所有的金融类报纸!”   王宇辰趴在摊了一地的报纸上,撅着屁股,一张一张翻着,谢玲和谢文华面面相觑站在一边,却不敢上前打扰他。   半晌,王宇辰直起身来,一张脸变得铁青,手里捏着一张报纸,上面一则新闻记载着,1982年12月2日恒生指数跌到653点。   不对啊!在自己脑海的报纸中,这次股灾明明是跌到了676点。   不要小看这13点的差距,涉及的资金可是以亿来计数的!   如果不是杜小波在炒股上的确有两把刷子,就王宇辰提供的错误预测,他这一次不要说赚钱,没亏本算是命大了!   王宇辰在刹那间就明白过来,这13点的误差从何而来。   蝴蝶效应。   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开始逐渐影响这个时空的所谓的“历史”了。   干涉,原本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自己重生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改变、为了干涉而来的。   如果什么都不变,自己何苦重生一回?   蝴蝶既然扇动了翅膀,那太平洋上的风暴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不存在有没有影响,区别只在于影响是大还是小。   有些影响或改变,是小的,置于整个时代大背景之下来看,是微不足道的。   比如说,王宇辰通过林千军的手拯救的那些人们。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被挽回,依然辛勤劳作着,养家糊口。   这些被拯救者,不足以改变整个历史大趋势。   但有些被拯救者,却有着非同小可的影响力。比如谢玲,比如谢文华。   谢文华原本只是香江的一个普通富人,可现在他却进入了香江上流政经圈子,就连英方的一些官员也要尊称他一声“谢先生”。   谢玲在香江文娱圈有着非同一般的名声,甚至有人夸她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以后在文娱史上是注定是要留下浓重一笔的。   可是,王宇辰万万没想到,如今连香江的恒生指数,都受到了自己的影响!   自己这只小蝴蝶,究竟做了什么,影响了恒生指数?   想想,仔细想想--   嗯,自己曾经在香江楼市下跌前,让柳涛抛出了手里的绝大多数楼盘,受自己影响,谢文华也减少了对楼市的投入。   如此一来,香江的楼市进一步受挫,这自然也会连带着影响到香江股市的表现。   还有,自己动用了大笔资金看空香江股市,杜小波做得再巧妙,也会被股市一些嗅觉灵敏的人物注意到,他们也跟风下注,以至于股市进一步下跌。   还有另一个因素,一个隐藏得更深的因素--   自己曾经给高层去信,提醒一国两Z存在的问题,如果高层采纳了自己的意见,那么未来制定相关政策时,会更谨慎。   也许香江的一些头面人物听到了些许风声,不看好香江的未来,所以看空股市。   种种因素叠加,导致了“13点”误差的出现。   这可真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作茧自缚,作茧自缚啊。   王宇辰面色沮丧,未卜先知,是他重生后最大的金手指。   可是,现在,自己的“预测”出现了失误,而这失误的原因,却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自己对这个时空的世界干涉、影响越多、越大,自己的未卜先知也就越不准。   终有一天,自己将完全失去这个“金手指”。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当自己以后世报纸上的那些数据,企图在楼市、股市里大捞一把时,恐怕没那样容易得手了。   最恶劣的后果,甚至有可能血本无归。   谢玲看着王宇辰神情沮丧,安慰道:“辰辰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你有为难的事,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啊。我年龄小帮不上忙,可不是还有谢爷爷、我爸爸妈妈吗?”   王宇辰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忙,谁也帮不上。”   他揉了揉脸:“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谢老、谢玲,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谢文华知道王宇辰必有什么极难的心事要解决,更也不多话,牵了谢玲的手,告辞离去。   蒋阿婆正在厨房烧饭,王宇辰也顾不上打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一头摔倒在床上,凝眉苦思起来。   他需要找一种平衡,一种既能影响这个世界,却又不至于影响太大,以至于完全改变时间线,脱出自己的掌控。   这跷跷板,可不好玩呀。一不小心,自己就会从跷跷板上摔下来。   王宇辰仔细盘算着。   自己能改变的有如下几种情况:   恶性凶杀案、各种交通事故。这些被拯救者,人数较少,涉及的只不过一家一姓,对历史并没有大的影响。   不至于因为拯救了几个人,会影响到楼市、股市,这些大的经济面。   可以忽略不计。   重大地质灾害。嗯,这影响到的人可就多了,涉及的可是一城一地,数万甚至数十万人口。   但是,自己绝对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那良心上过不去。但是,地质灾害对经济面的影响也是暂时的,而且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并没有长远的持久的影响。   所以,自己依然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地质灾难的起因在于地壳运动,自己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预测,而导致地壳运动的发生时间出现变化--除非自己是超级塞亚人,一拳毁灭星球的那种。   还有就是自己对楼市、股市的影响。   自己是要靠金手指大发横财的,大量的资金涌入楼市、股市,肯定会有所影响,有所反映。   大的走向应该不会变,但具体的指数,肯定有所波动。这次香江恒生指数就是对自己的警告和教训。   自己有必要提高警惕,控制自己的贪欲,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真正棘手的,是自己对于重大方针政策的建议。   在中国的发展中,有几个极大的历史机遇,如果自己能够及时参与,提供建议,就能帮助国家走得更好,国力更强。   而这方面的影响,将是涉及政治、军事、经济等多方面的。其趋势甚至是王宇辰自己也难以把握的。   到时候,太平洋上掀起的巨大风暴,甚至有可能把自己这只小蝴蝶都给吞没。   难难难!!!   中国是一艘巨轮,想要对它施加影响可谓千难万难。   王宇辰可做不到一言兴邦,一言丧邦。   国家的方针政策,并不是凭几个人的几句话就能决定的,背后有着极复杂的国家运行机制。   那种幻想着一个锦囊妙计就可以安天下的人,不是傻就是蠢。   说句实在话,就连改开这项伟业本身,都是有反复的。   别的不说,就说一条,在耳熟能详的歌声中“那个老人”为何要跑到南海边划一个圈?在京城就不能划吗?   其复杂性艰巨性都是常人不可想像的!   但是,偏偏这些又是王宇辰最想做而且是必须做的!   要不然,他完全可以混吃等死一辈子,又何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王宇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自己真是傻了,何必在此患得患失,大丈夫有所为就是了。   我之重生,就是为了改变,唯尽自己心力而已,至于能做到哪一步,又何必太过计较呢?   王宇辰翻身下床,取过一迭纸,奋笔疾书起来。   次日,王宇辰给谢文华打了个电话:“谢爷爷,麻烦你带我去大学的计算机室。”   谢文华从听筒里听出王宇辰已经重新振作起来,顿时长长松了口气,如今谢家的气运已经和王宇辰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当真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文华亲自陪同王宇辰来到大学计算机室,这一次,王宇辰在计算机室里呆了很长时间,谢文华在门外都能听到他密集的打字声--当真是落指如飞。这可是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的基本功。   一封又一封电子邮件传到了京城高能物理研究所的计算机室,工作人员立刻在第一时间通知了蝴蝶研究兴趣小组。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齐聚高能物理研究所。   林千军压住心头的激动,打开了电子邮件:   “1983年2月12日,‘二王’在沈阳犯下第一起命案至9月18日被警方击毙的七个月之间,‘二王’凭借枪支和手榴弹打死打伤公安执法人员和无辜百姓18人(打死9人伤9人),五次逃脱警察的追捕。”   “1983年5月5日,卓长仁劫持296号航班。”   “6月6月16日,呼伦贝尔盟发生惊天惨案。数名少年血洗农场,一天屠杀27人,强奸8名女知青。”   “7月31日,陕南安康在百年不遇的洪水中遭受了灭顶之灾,死亡870人,经济损失4.01亿元。”   “8月7日,时任空军试飞团第二大队副大队长的孙天勤借试验飞行之机,驾驶试飞团045号歼-7I战斗机从辽宁大连机场起飞,叛逃韩国。”   “11月14日,解放军海军航空兵第6师第18团2大队中队长王学成驾驶1架编号83065的歼-5(米格-17)战斗机从浙江岱山机场逃亡台弯。”   “9月14日,一架三叉戟型号飞机在桂林奇峰岭军民两用机场滑行过程中,与一架空军轰六飞机相撞。”   “1983年至1985年,龙治民制造了新中国最大的个人恶性杀人案,在自己家中连杀48人。”   每一封信的内容都触目惊心,每一封信中都详细描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这已经不再是预测,而是如同一个上帝正在计划人生。   林千军念得喉咙都嘶哑了,神情也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麻木。   当他盯着计算机屏幕,干巴巴地念完最后一句话时,抬起头来,却看到坐在身边的李晨风、顾玮、关新三人的眼也同样发直了。   他们被海量的信息给淹没了,给震撼了,给彻底的完全的吓趴下了!   他娘的,这蝴蝶大师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他这是在预测即将到来的1983年的全年大事啊,这信中的哪一件事单独拿出来,都将震惊全国。   可他倒好,将涉及党政军的大事如同闲谈一样全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半晌,关新长叹一口气:“你们说,蝴蝶大师是否已经知道了咱们疑心于他,所以干脆露了这一个大招,既是进一步取信于我们,同时也是在嘲讽我们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玮苦笑着摇了摇头:“别问我,我现在心里乱得很。蝴蝶大师信中的这些事,真的都会发生吗?天啊,这世道人心,怎么乱成了这样子?不堪想像,不堪想像啊!”   李晨风知道顾玮在感慨什么,他也在心痛,心痛那支光荣的部队,怎么会一下子冒出这样多的叛徒!而且还是有功之臣!   这不应该啊!   那些战斗机飞行员,都是国家的宝贝啊,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是用等重的黄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国家和人民在他们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而他们驾驶的最新战机,也同样是国家重大军事机密。   虽然蝴蝶将他们的逃亡提前揭露,但这些背叛者给部队带来的有形无形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的。   幸亏张铁城因为停职不在现场,要不然,这位代表部队的直肠汉不知将如何痛彻心肺。 第183章 被人操纵的傀儡   李晨风轻叹一口气:“把所有的材料上报吧。”   当王宇辰最新的电子邮件经过整理送进中南海时--他的信件因为是用英文写的,里面有不少语法和错别字,所以还得由专门的英文专家重新整理--一位老人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这场会议--不,确切的是,这只是一连串会议中的一场会议,是针对第三次工业革命--信息革命而召开的。   老人和他的同志们在看过蝴蝶来信中关于计算机、网络的发展,尤其是美国将凭借信息化革命,在社会、经济、军事上全面超越包括欧洲在内的世界各国后,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中国已经错过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至今仍在补课,难道我们还要错过第三次工业革命吗?   可是,想做出改变,也不是这样容易的。   最直接的问题,就是没钱。   改开刚刚才启步,国有集体企业大批倒闭,民营企业乱象丛生,大量工人失业下岗,部队军费大减,这个时候,面对一个虚无缥缈的第三次工业革命,投入海量的资金,这,值得吗?   关于蝴蝶大师的预测,是一种高明的战略欺骗的呼声再一次高涨起来。   尤其是部队。   不少老同志对蝴蝶信中描述的信息时代的战争哧之以鼻,认为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南疆的战事再一次表明,打仗还是要靠陆军,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实现部队的机械化,部队需要更多的大炮、坦克、导弹--卫星导航?电子压制?信息网络化?单兵作战系统?这是科幻小说吗?   面对重重压力,老人召开了一连串的会议,与会的有中科院的专家、经济学家、部队方面的有实战经验的青年军官--   对蝴蝶来信中的相关内容进行了反复研讨和论证--当然,关于蝴蝶的相关信息完全抹去,只说这材料是留美的学者提的建议。   会议开得非常热烈--好吧,直说了吧,那根本就是集体翻车现场。   除了电脑和网络方面的专家对第三次工业革命谨慎看好外,其他各界专家直斥其是一派胡言。   因为,中国的基础实在是太落后了。相关的行业远远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而且这种落后不是一代两代的差距,而是数十年上百年!   光美国佬一艘常规动力航母体现的科技含量,都不是中国集全国之力能够追赶得上的。   积贫积弱啊!   在这样全面落后、毫无根基的情况下,掷重金于信息产业,希望能弯道超车,这简直就如同一个人拔着自己的头发想脱离地球一样,根本是无稽之谈。   面对纷纷扰扰,老人却并没有将蝴蝶的来信一弃了之。   这位老人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历史眼光的伟人,他一手创立的改开大业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业,他的目光穿透了重重的历史迷雾,给中国指出了一条光辉大道。   在历史上,只有那位图书管理员,比这位矮个子老人看得更透看得更远。   老人几经研究,最后拍板确定了一个方案:拨出一笔专用基金,用于信息产业相关行业。不求该行业赶超美国,但最起码,要做到追踪所在行业的发展,绝对不能一弃了之。   至于那笔专用基金的来源,除了国家的财政外,老人还接受了蝴蝶的建议,通过金融手段,在美国那些高科技公司还处于幼苗期时早早布局,薅资本主义的羊毛,用来补助我们自己产业的发展。   磕磕拌拌的一步终于走了出去,但这条路能走多远,最终能有怎样的收获,谁也不知道。   老人正是结束了这场事关中国信息化产业发展未来的重要会议,回到了办公室,可刚刚坐定,秘书就匆匆而来,在他的案头放下了厚厚的一迭文件。   “这是蝴蝶的最新来信。通过电子邮件从香江发来的。”   老人看着案头厚厚的材料,忍不住摸过了案头的标志性熊猫烟,可刚抽出一支烟,还没点燃,秘书在旁边提醒道:“那个,蝴蝶可是警告过你,不要再抽烟的。”   老人一笑,带着浓重的川音道:“怎么,你这样信任蝴蝶的每一句话?我们可是唯物主义战士啊。”   秘书道:“蝴蝶别的话两说,可这抽烟,的确有害健康。蝴蝶又说,您长期抽烟,猛然一下子禁了,身体各器官协调不好,反而不利健康,应该徐徐图之。这道理也说得在理。您就少抽几口吧。”   老人哈哈而笑,将香烟放回了烟盒里:“好好好,听你的,我还真想亲眼看看香江回归呢。”   老人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收到的蝴蝶的来信。   那应该是蝴蝶最早发出的几封信件之一,比王芳、林千军收到的还要早。   很多信无影无踪,但有一封,却鬼使神差地落到了老人手里。   刚刚看到信时,老人还以为只是某个孩子的恶作剧,居然还在里面预测了自己离世的时间。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蝴蝶来信被发现,被验证,老人也真正开始重视那封信对自己的“预测”。   老人戴上老花镜,认真看起蝴蝶的来信,此次来信的内容较多,带给了李晨风等人极大的震撼,可是对老人而言,却反而没有信息化产业的建议更为重要。   严格来说,蝴蝶来信中无论是恶性案件,还是部队的逃亡,都是改开的副产品。   这窗子打开了,苍蝇蚊子也自然飞了进来。有些人就会抵抗不住诱惑,就会坏了心思,种种乱像,皆因此而生。   可是,中国是绝对不可能再次回头,再次把国门闭上的。   蝴蝶这次来信,也算是查漏补缺吧。   老人想了想,在材料上写下了“治病救人,惩前毖后”几个字。   1983年,央视第一次举办春节联欢晚会,无数家庭聚在黑白电视机前,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收看李谷一演唱的《乡恋》。   但是大过年的,李志永和地球物理所的所长却没有在家中陪伴家人,而是等候在机场的外宾出口,手里举着“欢迎美国地质专家来华访问”的横幅,焦急地等待着。   所长不耐烦地道:“因为天气原因,这航班已经延误三个多小时了,真是的,这些美国人,怎么偏偏挑大过年的来访问。”   李志永笑道:“人家美国人过圣诞节,不过春节。咱们放长假,人家可是正常上班。我的所长大人,你就别报怨了,美国人为了这次访问交流,可是给了咱们不少钱,单位的新职工楼就是靠这笔钱盖起来的呢。”   听到新职工楼,所长顿时没话了,他这次可是分到一套大房子,正和家人美着呢。   所长笑道:“这职工楼可有老李你一半的功劳,对了,等过了年,任命你当副所长的文件也该下来了。我就在此提前恭喜你了。”   李志永含糊说了几句“愧不敢当,感谢组织的信任,一定努力工作,再创新功”等套话。   他心里面委实有些虚,这副所长,是上面酬他成功预测地质灾害在国际上扬名之功的,可是李志永自己清楚,这都是林千军的功劳。   真说起来,自己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可是偏偏这真相不能对任何人说。更重要的是,有关部门还暗中找自己谈话,希望自己继续将这场骗局演下去。   唉,自己一个只知道研究地质灾害的老实人,怎么就卷入这样一起事件中。   李志永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通道口响起一片嚷嚷声,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嘿,李,咱们又见面了。”   在一堆金发碧眼的老外中,许婧穿着合身的羽绒服冲着李志永挥着手。   李志永和所长忙带着物理所的同事们迎了上去,热情地与美方专家握着手,寒暄着。   许婧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李志永一个大大的拥抱,李志永也习惯了她的热情奔放,笑道:“我一直担心你在墨西哥的遭遇呢。听说你还受了伤?”   许婧指了指长发:“脑袋上挨了一块火山喷出的飞石,缝了好几针,不过有头发遮掩,反正看不到。不过这不算什么,哈哈,李,咱们俩人现在可出大名了。到处都有高校请我去任教呢。”   李志永高兴地道:“这可是好事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在美国高校找到一份稳定的教职工作吗?”   许婧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没在注意俩人,将涂着鲜艳唇膏的嘴唇凑到了李志永耳边:“李,你我都知道我们俩的预测是怎么回事。没有你,我一事无成。所以,我决定来到你的身边,认真向你学习地质灾害预报。”   李志永发出一阵干笑声,他心里说,你想向我学习地质灾害预报,我还想向林千军学呢。我们俩人,都只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而已。   这时,许婧突然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份报纸,却是一张旧的人报,她摊开报纸,指着其中一段报道问道:“李,这个林千军和胡迪是谁?钦乔纳尔火山爆发明明是你和我预报的,为何在你们的官方报纸上,却公开表彰这两个人?”   李志永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许婧是冲着林千军和胡迪而来的!她早有准备,连旧报纸都带在了身上!   幸好,国家有关部门早已经和自己谈过话,备下了预定方案。   他呵呵笑了几声:“这林千军和胡迪啊,是我的两个同事。他们在地质灾害预警上,也有相当的贡献。你知道的嘛,我们中国和美国不一样,更看重集体的奉献而不推崇个人英雄主义。钦乔纳尔火山喷发是我们俩预测的,但国内评功劳,却也要分林千军和胡迪一半。”   李志永故意语带愤愤,似乎很不服气自己的功劳被林千军和胡迪给分走了,许婧却不疑有它,在美国大学,关于中国科学家要把学术成就分给清洁工已经成了一个人人皆知的大笑话。   许婧出身台弯,更知道华人学术圈特有的潜规则--有些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不学无术者,经常会利用手中的权利,从有真本事的学者手里抢功劳。   想来,这在地质灾害研究界根本没有名气的林千军、胡迪,就是这样两个小人。   哼,大陆就是这样乱。这个又穷又脏又乱的地方,要不是自己背负着使命,才不愿意来呢。   许婧堆起笑容,亲热地挽着李志永的胳膊:“别管那些小人。这次我们美国大学代表团来中国,就是想和你展开密切的合作,一起攻克重大地质灾害预报的难题,为全人类做贡献。”   她压低声音道:“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直接安排你去美国,入籍。”   李志永心里冷笑,又来这一招,想挖自己。唉,许婧虽然是台弯人,可以前两人在美国大学时,合作得相当愉快,然而这一次,她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却是许婧有点莽撞了。她毕竟不是专业特工人员,虽然匆匆接受了CIA的培训,可只学到一些皮毛,在李志永面前露出了马脚。   李志永不动声色把许婧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挪了下去:“我在国内还有老婆孩子呢,不方便出国。好啦,我们单位到了。瞧,那幢新楼就是给你们美方的专家盖的专家楼,里面的条件可好了,有独立的卫生间,有空调,还有洗衣机,都是专门从日本进口的。”   许婧瞟了眼研究所门口站岗的一脸严肃的卫兵,看到他那鲜红的领章和手中钢枪雪亮的刺刀,讪讪地缩回手。   她暗暗警告自己,许婧啊许婧,你可要小心,这里是GCD大陆,不是美国也不是台弯,如果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那一辈子就都完蛋了!   反正自己要在这里访问交流整整一年,有的是时间找到李志永预测地质灾害的核心机密。   时光匆匆,1983年5月5日。   沈阳东塔机场,上午7点多,沈阳飞往上海的中国民航296号航班正在准备登机。旅客们带着大包小包排着长长的队伍挤在登机口。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有旅客高声嚷嚷着:“什么?这都要登机了,还要再进行一次安检?你们机场工作人员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要是误了飞机,谁负责?!”   几个膀大腰圆的安检员沉着脸道:“你要是不接受检查,到一边呆着去。还有,把嘴上的烟熄了,现在民航全面禁烟。”   虽然旅客们一脸不耐烦,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重新打开自己的行李,接受检查,队伍乱糟糟的,不时有人骂粗口。   安检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这是什么?螺丝刀?不许带上飞机,没收。”   “折叠刀更不能带!”   “你这瓶汽油是怎么回事?你带汽油上飞机想干什么?走走走,跟我们到隔壁小房间说清楚。”   不断有带着危险物品的旅客被安检员带着,其他的旅客有些慌了,这是怎么了?平时航班安检没有这样严厉的啊。   什么水果刀、打火机、火柴、鞭炮,都能带上飞机。   旅客们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责怪安检员们小题大作,但安检员们却板着脸,我行我素,不仅如此,又有几个穿制服的人匆匆赶了过来,进一步加大了检查的力度,甚至对个别旅客进行搜身。   长长的旅客队伍中,有五男一女分散在队伍里,他们看着前方的异常动静,互相之间悄悄打着眼色,脸显惊惧之意。   这时,带头的一个男子冲一名女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行上前,接受安检。   女人脸色有些发白,拎着一个行李包,挤到了前方。一名安检员粗鲁地拎起她的包,开始翻检,几乎将里面的东西都抖了出来。   但是包内除了一些女同志的私人用品,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安检员冲着女子挥了挥手,女子长长松了口气,匆匆将散乱的物品塞回包内,就想穿过安检口--前方,就是通向客机的廊桥。   就在这时,两名身着便服的男子拦住了女子,“你是高东平吗?”   女子一怔:“是、是的。”   “请跟我们来。”便服男子一左一右夹住了高东平。   高东平挣扎着:“干啥呢,干啥呢?我又没犯事儿!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便服男子沉声道:“老实点!”   队伍中的五名男子都看到了这一幕,为首的男子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了汗水,他探手入怀,触到了某件硬物,一咬手,大吼一声:“快跑!咱们被发现了!”   扔下这句话,那男子撒腿就往机场出口跑去,另外四个男子愣怔了一下,也乱糟糟跟着乱跑。   一声大吼响起:“别让卓长仁跑了!”   机场大厅内顿时骚动起来,清洁工、柜机值班人员、问讯处大妈甚至假扮成旅客的干警,纷纷向卓长仁以及他的四个同伙扑了过去。   卓长仁知道事情败露,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那是一把7.60口径的手枪,抬手就向一名向自己扑来的大汉射击。   然而,早就在暗中埋伏的一名神枪手速度更快,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声在机场内响起,卓长仁捂着胳膊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手枪摔落到大理石地面上,远远滑了出去。 第184章 手忙脚乱擦屁股   这时,另四个逃跑的男子也被化妆的干警们制服在地面,其中一人身上被搜出了另一把7.60口径的手枪。   将流着身的卓长仁死死压在地面上的部委干警兴奋地嚷嚷着:“林股长,抓到了!抓到了!他妈的,这群家伙真的准备劫机!好家伙,整整两把手枪,数十发子弹,这要是让他们上了飞机,事就闹大了!”   林千军站在二楼的一个拉着窗帘的房间内,将发生在大厅里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李晨风、顾玮和关新。   李晨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次行动非常成功。蝴蝶大师预测的劫机案准时发生了,6个劫匪一网打净。”   林千军却有些闷闷不乐,他皱眉道:“早在卓长仁一伙进机场前,我们就可以动手的。为什么非要挑在机场捉捕?卓长仁和同伙都带着枪!万一他们伤着了旅客怎么办?”   李晨风还没有说话,顾玮在旁边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2月12日,我们依照蝴蝶大师的预警,前往沈阳捉捕‘二王’--王宗坊和王宗玮兄弟俩。”   “原本根据暃蝴蝶大师的预测,王宗坊和王宗玮将在沈阳风景区小河沿北岸的解放军某部医院小卖部实施第一起罪案,因为偷小卖部被捉获,杀心大起,枪击保卫干部吴永春、医生孙维金、司机毕继兵、助理员卢文成和工人李作舟等人。”   “为了保护群众,我们提前在‘二王’家中捉捕了王宗坊和王宗玮。可是在他们家中怎么也找不到手枪。要不是我们突击提审王宗坊和王宗玮,打开了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自行交待出手枪藏匿的地点,这桩案子,可就做成夹生饭了。”   “我就问你,当时如果找不到手枪,我们究竟以什么名义捉捕‘二王’,将来又以什么名义对他们进行公开审判?难道将蝴蝶大师的预测公之于众吗?”   林千军垂下了头,当时在“二王”家里找不到手枪,他也急出了一头汗,要不是他对蝴蝶大师绝对信服,甚至都要怀疑蝴蝶大师的预测是否准确了,因为光看王宗坊和王宗玮的外表,怎么也不象能连伤18名公安干警和群众的凶徒啊。   尤其是王宗玮,还是一名部队复员战士,在前期的暗中调查中,他所在的单位东北机器制造厂六车间,上上下下都说王宗玮举止文雅,说话和气,甚至还当过先进模范。   李晨风道:“我们捉捕了二王,但最后只能以他们盗窃枪支的名义判刑,可谁也不知道,等他们刑满出狱后,会不会依然犯下更严重的罪行。”   “正是有鉴于此。针对蝴蝶大师预测的卓长仁劫机案,我们沉下心来,没有在他们家中捉捕,而是放长线钓大鱼,等他们带着枪枝进机场准备登机时,才施以雷霆一击。”   “这次行动,为了保护机场内的无辜群众和工作人员,我们安排了50多名干警,化妆成各行各业控制机场各个角落,还安排了六名神枪手。终于顺利捉捕了卓长仁和他的同伙。”   “卓长仁和他的同伙,将因为持枪劫机现场被捕而判重刑。卓长仁,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顾玮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现场捉捕也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极大的震慑了其他那些心怀不轨者。”   “蝴蝶大师说,卓长仁劫机案开了一个很坏的先例,卓长仁先逃往南朝鲜,后逃往台弯。台弯将他们吹捧为反G义士,奖赏了他们巨额的黄金。”   “在台弯的大力鼓吹和诱惑下,此后近十年内,我国先后发生了10起劫机案!”   “这次卓长仁和他的同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捉捕,展现了我国公安机关强大的侦察能力和反劫机能力,将给所有心怀不轨者一个沉重的警告!也许能将未来的那些劫机案扼杀于萌芽之中。”   “说到底,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功于蝴蝶大师啊。”   林千军这时心情才好转,他摇头感慨道:“民航安检方面的漏洞实在是太大了,卓长仁身上的枪支在此前的安检中居然没被发现!李组长,你应该打份报告,要求民航切实做好安检工作。”   “真是的,这民航不是抽烟造成火灾,就是放任劫机犯带着手枪上机,咱们光给他们擦屁股就手忙脚乱了。”   李晨风点点头,四人这才走出房间,准备提审卓长仁一伙人。   林千军走到半道,突然叫住了一名机场负责人:“那个谁,等会儿把296号客机好好检查一遍,不要让客机带病上天。”   机场负责人一怔,他如何知道,蝴蝶大师在预测中,说得明明白白--296号客机当天上午8时15分由沈阳起飞,升空不久因机件故障飞回沈阳检修,10时47分再度起飞,11时32分在大连上空被劫持,13时59分飞越“三八线”,14时10分降落在南朝鲜春川机场。   如今卓长仁已经被捕,劫机案不会再发生,可客机机械故障的隐患还没排除呢,可怜旅客们,刚刚经历了劫机未遂的惊吓,又要玩一出空中惊魂,所以林千军特意提醒机场负责人。   机场负责人不疑有他,说到底,民航的客机太老旧了,都是当年从苏联进口的老家伙,大都飞了2、30年了,小毛病不断。   他忙谢过林千军的提醒,安排人员检查客机,果然发现了几起小故障,在一场虚惊后,296号客机顺利飞往上海。   卓长仁及同伙劫机未遂案被媒体进行了大张旗鼓的宣传,以借此震慑潜在的犯罪分子,同时,机场方面也加强了安检工作,但是这些措施能否真正将劫机案消灭在源头,却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说到底,是人心变了。   对个人利益的追求,对欲望的放纵,在当时的整个神州大地上横行,为了贪图个人的享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择手段,劫机案的多次发生,是有着深厚的历史原因的。   当那片滋生罪恶的土壤依然存在,早晚会开出恶之花。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和关新处理完卓长仁劫机案,马不停蹄,立刻又赶往内蒙古呼伦贝尔盟喜桂图旗牙克石镇林管局红旗沟农场。   蝴蝶大师的下一封预警信,直指这处平静的小农场。   6月16日,于洪杰、杨万春、韩立军、杜小峰、王玉生、李亮明、张光祖、包达山等8名青少年,在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作案时间里,残忍地杀死了27名无辜者。   这27个被害者中有75岁的老人,有两岁的婴儿,男性19人,女性8人,并有多名女青年被强奸。   当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悄悄来到红旗沟农场潜伏下来时,四人却为了如何处置这起事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因为,这起事件的发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离奇到了极点。   8名犯下严重罪行的青少年,为首的于洪杰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曾经被公安机关多次收审、拘留。但每次都是经教育后释放,没有受到法律的严惩。他曾多次公开表示“要干一番事业,要干得轰轰烈烈,不能白来人世一趟。要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杨万春曾因犯有惯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刚刚释放不久。韩立军三年前因持刀抢劫被判处有期徒刑。   但是,杜小峰、王玉生、李亮明、张光祖、包达山却是极普通的孩子,他们都未成年,平时并没有什么恶行。完全是被于洪杰等人逼迫,才实施犯罪。   这也就是为何事后,除了韩立军自杀身亡,只有于洪杰和杨万春被判处死刑,其它罪犯都因为不够判处死刑的法定年龄,而没有被判重刑,以至于当地干部群众怒上联名信,坚决要求判决全体处于死刑。   如何处理这起案件,让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伤透了脑筋。   他们如今对蝴蝶大师的预测已经完全信服,只要按照信中的指点,在6月16日当天,守在于洪杰住的6号宿舍门口。等一众孩子们喝醉了酒,在酒精的刺激下,准备血洗红旗沟时,悍然出手,就能阻止惨案的发生。   可是,然后呢?   仅仅只是因为于洪杰等孩子们喝醉酒,连治安拘留的标准都够不上,训斥他们一顿之后,李晨风等人只能放了他们。   可是于洪杰压根儿就是一枚行走的不定时炸弹,谁知道日后哪有一天,他又会凶性大发?   那时已经失去了蝴蝶大师的预测,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再也无法阻止惨案的发生。   王宇辰面临的两难处境,再一次摆在了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众人面前。   类似的两难,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前不久的卓长仁事件就是一起活生生的例子,为了将罪犯绳之以法,李晨风不得不冒险让卓长仁和同伙带着手枪进入了机场,至无数中外旅客于危险之中。   难道这一次,又要纵容于洪杰等犯下重罪,才能以法律的名义制裁他们吗?   李晨风反复看着手里打印的蝴蝶大师关于红旗沟惨案的预测,他缓缓道:“6月16日晚12点,于洪杰等人将闯入10号宿舍,杀害农场职工潘亮和赵波--这是他们犯下的第一起罪行。”   “如果我们提前埋伏在宿舍外,等他们动手的那一刻出击,最起码,能判为首的于洪杰等人一个严重伤害罪。”   关新摇了摇头,断然道:“不可!我们不能为了获得罪证,而将农场职工潘亮和赵波置于危险之中。这类青少年罪犯,下手不知轻重,万一我们晚出手片刻,潘亮和赵波就有可能丧命。他们之死,完全是我们的责任。”   李晨风抖了抖手里的材料,苦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就到6号宿舍去,把于洪杰给抓起来?抓人容易,定罪难,消除未来的隐患,更难!”   顾玮扭头问一直沉默的林千军:“千军,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吗?老李和老关的方法,一个有失冒险,一个太过保守,都不可取。”   林千军若有所思道:“我没在想案子,我在想蝴蝶大师。”   众人一怔,李晨风道:“你在想蝴蝶大师?想什么?”   林千军轻叹一口气:“我想,蝴蝶大师一定比我们更痛苦吧。以他通天彻地的能力,这天下的罪行灾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他却无法拯救无法破解,只得借助于你我之手。”   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半晌,顾玮突然道:“这样说来,蝴蝶大师也并非无所不能的,他能够预测,却无法亲自解决。他也是有短处的啊。这样也好,如果我们真的面对一个全知全能的存在,那我都要怀疑人类存在的意义了。”   李晨风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3天后就到6月16日了,我们必须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既要严惩于洪杰等为首人员,又要避免伤及无辜。”   林千军站了起来:“我有一个方案。”   大家把视线投向林千军。   林千军道:“我申请动用一套监听录音设备,预先安装在于洪杰的6号宿舍,将他们的一应图谋全都录下来。”   李晨风摸着下巴:“录音吗?嗯,这的确可以算是一项罪证。可是,于洪杰等人光只是口头宣称要杀人,要血洗红旗沟依然是不够的,没有实际的行动,我们还是无法判他重刑。”   林千军坦然地道:“我知道。所以,接下来,我决定让他们杀我。”   不顾李晨风、关新、顾玮惊骇莫名的眼神,林千军昂然而立:“我会伺机等候在6号宿舍门外,当于洪杰带着一群喝醉酒的孩子出门准备实施罪行时,故意冲撞挑衅他们。”   “于洪杰等人原本就心怀杀机,并不在意真正杀的人是否是红旗沟的。他们在我的故意挑衅下,一定会对我下手。”   “和蝴蝶大师预测中最先被害的10号宿舍农场职工潘亮、赵波不同,他们被杀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我会预先做好保护工作,挡住身体要害处,避开于洪杰等人的杀招。”   “只要我身上见了血,再结合录音,我们就能以此判于洪杰等人重刑了。”   林千军的话说完了,室内一片寂静,良久,顾玮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绝对不行!我不同意!这是胡闹!”   关新也连连摇头:“小林啊,你这自我牺牲的精神是好的,颇有佛祖割肉伺鹰的大慈悲,可是这方案实在是太过冒险了。那群小家伙喝醉了酒,下手根本不知道轻重,就算有我们在暗中接应,一不小心,你就非死既残了。”   李晨风很干脆地道:“我否决这个方案。”   林千军盯着李晨风的眼睛:“李组长,你其实心里清楚,我的这个方案是最合适的。此前,你为了把卓长仁送进监狱,不惜拿整个机场的无数旅客冒险,现在怎么又缩手缩脚了呢?”   李晨风连连摇头:“那不一样。为了对付卓长仁,我调动了近百号的警力,暗中有众多枪支对准他们六人。可谓有惊无险。”   “可是红旗沟因为地方偏僻,上下只有30来号人,如果一下子涌进太多的陌生面孔,有可能打草惊蛇,所以只有我们四人深入险境。你这不是逞英雄,你是在送死!”   林千军并没有退缩:“我怕死。可是我想,我不会死的。我是蝴蝶大师的弟子,如果蝴蝶大师预测到我会在这次行动中遇害,他肯定会预先警告我。”   顾玮气得跺脚:“胡闹!胡闹!我们这次的行动,原本就是为了打破蝴蝶大师的预测。你既然不在预测之中,蝴蝶大师又如何预先警告呢?”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轻轻地敲响了。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顿时怔住了,四人来到红旗沟是极隐密的,甚至连红旗沟的几位负责干部也不知道。是谁在敲他们的门?   李晨风冲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腰间拔出了手枪:“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组长,是我,张铁城啊。”   张铁城?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挨了处分正在接受学习吗?   李晨风打开了门,张铁城一步挤进门,重新把门关上。   他咧嘴一笑:“我担心你们处理红旗沟血案会遇上麻烦,所以主动请缨前来相助。”   林千军哼了一声:“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调部队过来,用枪炮把这些孩子给灭了?”   张铁城哈哈一笑:“不就对付几个毛孩子吗?哪用这样麻烦。来来来,我这儿有个办法,你们看看行不行。”   张铁城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办法,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面面相觑,半晌,林千军喃喃道:“这、这能行吗?”   张铁城抱着胳膊道:“行不行,试试看就知道了。怎么,林千军同志还真要为了这群小王八蛋自我牺牲啊?虽然我们俩人互相看不顺眼,可我还是要说,你是部委培养的年轻干部,未来大有可为,为了这几个小王八蛋丢了命,不值得。你要是真有个万一,你那个漂亮的英语老师未婚妻,还不得哭红了眼睛?” 第185章 一群狼崽子   林千军脸一红:“工作上的事,扯到家人干啥。”   张铁城挥了挥手:“讲正经的,林千军同志是蝴蝶大师亲自认定的拆信人,如果你有个万一,谁也不知道蝴蝶大师会做出怎样的反映,那就严重影响到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工作,甚至进一步影响到国家的发展。”   林千军敏锐地意识到张铁城改变了对蝴蝶的称呼--他居然称蝴蝶为“大师”!更直言蝴蝶大师的预测影响到国家的发展!   林千军大喜:“张铁城同志,你真的认可了蝴蝶大师对国家的功劳了?”   张铁城点点头:“是的,我离开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后,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和学习,我认识到以前自己对蝴蝶大师存在不该有的成见。这段时间来,通过蝴蝶大师的来信,我们国家解决了多起重大事件,更说明我以前对蝴蝶大师无端的指责是错误。”   “我已经向有关部门提交了深刻的检查,上级批准我回到蝴蝶研究兴趣小组恢复工作,请同志们再一次接纳我。”   李晨风伸出手,和张铁城重重握了握:“欢迎回队。”   张铁城把手伸向林千军,林千军迟疑了一下,也伸出了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   林千军道:“我同意张铁城同志的方案,时间紧迫,我们立刻行动吧。”   6月16日。   月色笼罩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晚上10点钟,正在熟睡的农场指导员王化忠突然被轻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睡意蒙胧地嘟嚷道:“这三更半夜的,谁啊?”   “王化忠,是我。”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王化忠的睡意顿时飞到九宵云外,这是牙克石镇林管局某领导的声音!他怎么突然跑到鸟不拉屎的红旗沟来了?   王化忠忙跳下床,光着脚跑到门边,打开了门。   他一眼看到,牙克石镇林管局某领导身边陪着五个陌生的男女,王化忠的心没来由地一沉,部队出身的他一眼看出,陌生男女中,有几个分明是部队上出来的!   究竟出什么事了?!   牙克石镇林管局某领导轻咳一声:“王化忠同志,从现在起,你服从这五位同志的所有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王化忠下意识地行了个军礼:“是!”   五个陌生男女中,身材最魁梧的一个汉子道:“我姓张,王化忠同志请立刻叫起除6号宿舍的所有职工,到会议室集中开会。注意,不要发生太大的响动。”   王化忠满心疑问,但依然道:“是,叫起除6号宿舍的所有职工开会,注意保密,尽量不要发出响动。”   姓张的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跟在了王化忠身边。   王化忠想了想:“我能不能带上枪?”   张姓男子正是张铁城,他点点头:“带上吧,上实弹。”   王化忠又是一凛,“明白!”他飞快地扑回床边,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杆步枪,压上子弹,打开保险。   --看样子,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难道有敌特入境?!还是有人叛逃?!   王化忠参加过南疆战事,被委派到红旗沟农场任指导员才20天。   他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很快平静下来,对跟随自己的林千军道:“这位同志,我们先去宿舍走廊头里的10号、8号宿舍,那里住的都是男同志。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要处置,最好还是先把他们叫醒。”   林千军等人早就把红旗沟农村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掉,他更知道,在蝴蝶大师的来信中,10号、8号宿舍的男场员都是最早被杀害的。   林千军在浓重的夜色中低声道:“就这样办,别打手电,别开灯。”   王化忠先来到10号宿舍,天热,宿舍门没关,农场职工潘亮和赵波正在呼呼大睡。王化忠轻轻摇醒两人,不容置疑地命令两人立刻穿好衣服,跟着自己行动。   潘亮和赵波看到王化忠以及沉默的林千军等人,知道出了大事,不再多问,忙跟了上来。   接着,王化忠又来到8号宿舍和食堂,叫醒了50岁的王元章、22岁的孙贵、孙贵刚上初中一年级的弟弟孙友,以及厨师吴文发和何俊民。   这时队伍已经有不少人了,人人都又惊又惧。有的人看到王化忠手里的步枪,差点就惊叫出声。   这时,林千军低声对王化忠道:“让大家到1、2、4、7号宿舍,把17名女同志都叫醒。记住,不要开灯,不要发出声音。”   王化忠忙将命令低声传给了男队员们,男队员们面面相觑,这半夜三更的,摸到女同志房里去,这算啥啊。   李晨风、张铁城、顾玮、关新分别带着几个男队员,前去叫醒女同志。   林千军提醒王化忠道:“菜园那儿还有鲁文才,农场外还有单门独户的杨相成家,杨相成、他媳妇、两个还没上上学的孩子和双亲,都得把他们叫来。”   王化忠心呯呯直跳,这几个陌生人究竟是谁?他们对红旗沟农场怎么这样熟悉?还有,为何他们再三叮嘱自己避开6号宿舍?   等等,天哪,6号宿舍里住的可是于洪杰、杨万春、韩立军,他们三个,都是农场有名的混世魔王!   难道是这三个家伙要闹事?!   王化忠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杨相成的老爹老娘都有70多岁了,也要把他们叫来?”   林千军的双眼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不容置疑地道:“叫来,都叫到会议室里来。不要大意,不要错漏一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王化忠握紧拳头,重重点头:“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深夜11点,红旗沟小小的会议室里,挤满了男女老少,人人疑虑交加,尤其是17名女同志,醒得正香,突然被叫醒,还被严令不许发现声音,如果不是看到熟悉的牙克石镇林管局领导的身影,这些娘子军非嚷嚷起来不可。   李晨风把会议室的窗帘密不透风的拉上,一丝光也不透出去,这才开了灯。   林千军站在会议室的上首,掏出了自己的部委证件,将红艳艳的证件向众人一亮:“我是京城来的林千军股长--”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京里来的大领导!这是出啥大事了?!”   “该不是出了人命案吧?要不不会三更半夜把我们叫醒。”   “不可能吧,咱们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怎么可能闹人命案。我看农场的人都在啊--”   顾玮轻咳一声:“大家静一静,千万不要发出声音,惊动了歹徒。继续听林股长介绍情况。”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林千军道:“等会儿,我们会请大家听一段实时的录音,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大家都绝对不能发出声音。这可是关系到20多条人命的大案子!”   20多条人命?!   红旗沟农场的老少爷们都从身边人眼里看到了一丝恐惧,红旗沟地处偏僻,与事无争,农场员工以女同志为主,听到涉及20多条人命的大案子,吓得腿都软了。   王化忠意识到了同志们的惊恐不安,他站起身,高高举起手里的步枪:“慌什么?无论谁想祸害咱们农场,老子手里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农场队员都知道,这位新来的指导员可是在南疆战场上见过血杀过敌人的,歹徒再凶残,能比南疆的小鬼子还凶恶?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这时,关新已经调整好了录音播放设备,放在会议室中间的音箱,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声音--   那是一群人在吃喝的声音。   “王守礼、李东东、包达山、杜小峰、李亮明,你们他妈的是不是男人?喝!给老子把这碗酒给喝了!”   “于老大,不行了,真不行了。实在喝不下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杨万春、韩立军,给老子灌,谁不喝,就扇谁的耳光!”   “别打别打,我喝我喝。”   哇哇,伴随着灌酒声,音箱里又传来呕吐的声音。   指导员王化忠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今天下午,他看到6号宿舍的于洪杰、杨万春、韩立军带了其他林场的几个毛孩子到红旗沟的宿舍里来玩。还搬了几箱鱼罐头和白酒进宿舍。   这是孩子们正在闹酒呢。而且都有些喝高了,喝吐了。   可问题是,孩子们闹酒并不什么大事,为何部委的领导为此亲自来到红旗沟?   会议室中央正在播放的音箱,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这说明6号宿舍里安装了非常先进的录音窃听设备,正将宿舍里的声音全都传到会议室里。   于洪杰、杨万春、韩立军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的是派出所的常客,有的是刑满释放犯,可他们带着几个小孩子喝酒胡闹,犯得着动用录音窃听设备吗?   林千军瞄了眼手腕上的夜光表,快到11点30分。   音箱里,突然响起一个高亢的声音,王化忠第一时间认了出来:“那是韩立军。”   只听到韩立军大声嚷嚷道:“弟兄们,今天晚上我们给他们来个血染红旗沟,敢不敢”   音箱里一片静默,会议室里同样一片静默,人人都有些呆愣,血洗红旗沟?这韩立军喝高了说胡话吧。   这时,音箱里再次响起韩立军的声音,他加大嗓门说:“没什么关系,我领着兄弟们干。”   一个孩子模样的嗓音在音箱里响起:“我不敢,那是犯法的,是要偿命的。”   他的话音刚落,韩立军立刻大骂道:“妈拉个巴子,你他妈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到了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你还敢说不敢,我先杀了你。”   那孩子吓得忙不迭地说:“我敢,我敢。”   这时,音箱里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王化忠认出来,是于洪杰。   于洪杰一个一个逼问6号宿舍内的众人,敢不敢跟着他们杀人,除了王守礼、李东东连问几次都坚持说不敢外,其他的人都表示敢。   于洪杰道:“王守礼、李东东,你们俩个胆小鬼,不敢参加咱们血染红旗沟的行动,那就到床上躺下!不许乱说乱动,否则就杀死你们。”   王守礼、李东东连声道:“我们就躺在床上,哪儿也不去。你别杀我们。”   杨万春道:“杀人得有趁手的家伙,木工房那儿有斧子、刨锛、凿子还有菜刀,我这就去拿。”   不一会儿,杨万春带回了凶器,于洪杰说家伙不够用,在6号宿舍内翻箱倒柜,找出了木棒、酒瓶子、煤油灯座发给其他几个孩子。   王化忠实在忍不住了:“那个,林股长,你说的大案,就是于洪杰他们几个孩子混闹,想血洗红旗沟?这不可能!这几个孩子也就是喝高了,说醉话而已。”   林千军脸色冷峻:“是不是醉话,等会儿就有分晓了。我命令--”   他稍稍提高了声音:“红旗沟农场指导员王化忠,立刻全幅武装,带男队员回各自的宿舍,做好警备工作。一旦于洪杰等凶徒动手犯案,立刻全员出动,阻止他们行凶!所有女同志,留守会议室,由顾玮同志负责保护。”   顾玮从腰间掏出了枪,故意在女同志面前亮了亮。   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关新分别携带枪支,跟随王化忠等男队员回到了10号、8号、队部、食堂等地。   10号宿舍是于洪杰等人第一个下手的地方,林千军特意和潘亮、赵波一起进了10号宿舍。   李晨风和王化忠回了队部办公室,张铁城则进了8号宿舍。   10号宿舍内,潘亮和赵波紧张地瞟了眼林千军手里的枪,潘亮结结巴巴道:“首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千军沉声道:“别慌。于洪杰等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通过窃听设备知晓了他们的罪恶计划,咱们现在是以有备对无备,敌明我暗。你们备好防身之物,继续装睡觉,看于洪杰等人闹出什么花样来。”   赵亮连连点头:“是是是,有首长带着枪保护咱们,咱们什么也不怕。嘿,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居然想血洗红旗沟,老子先剁了他们!”   赵亮准备关门,林千军忙问道:“你们平时睡觉关门吗?”   赵亮道:“都是一个农场的,天又热,关啥门啊。”   林千军断然道:“那现在也不关门,不要让于洪杰他们起了疑心。”   三人静静躺在床上,青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映照着每个人的脸色也是发青的,潘亮和赵波紧张地都喘不上气来。   临近12点时,外面走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林千军一凛--来了!   咣,10号宿舍的门被一脚踢开了,于洪杰带着满身酒气闯了进来,他二话不说,高举斧头,冲着躺在门边一张床上正在“熟睡”的潘亮没头没脑砍了下去--   潘亮猛地一个打滚,躲过了于洪杰的斧头,随势一脚踢出,将因为一斧轮空正在愣神的于洪杰踢得倒摔出去。   潘亮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杀人啦!于洪杰杀人啦!”   跟在于洪杰身后的韩立军、杨万春正准备对另一张床上的赵亮下手,赵亮一骨碌跳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菜刀,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叫道:“小王八蛋!你们还真敢下手啊!来啊来啊,爷跟你们拼了!”   这时,缩在墙角里的林千军也跳了出来,手里的手电筒亮起刺目的光柱,将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等人死死罩住,林千军稳稳持枪,大吼一声:“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你们的事犯了!举起手来!”   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幕,他们在酒精的刺激下,红着眼决定大开杀戒,可刚冲进10号宿舍,刚刚动手,就被发现,更要命的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居然还有人持枪对准他们!   于洪杰被潘亮踢了一个窝心脚,痛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从地上挣了起来,忙不迭嚷嚷着:“快跑!快跑!这是陷阱!咱们遭埋伏了!”   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推搡着逃出10号宿舍,可是走廊外的情形让他们更是胆战心寒,只见8号宿舍、农场队部、食堂一窝蜂跑出一群人来,有人持着长枪短枪,有人举着锄头菜刀,个个高声呐喊:“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枪是没有的。但是菜刀、榔头等却被杜小峰、张光祖等其他几个被逼迫裹胁的孩子扔了一地。   他们原本就是被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给强逼来的,个个喝得稀里胡涂,甚至以为于洪杰等人只是吹牛,并不会真的杀人,可当被男队员们包围后,顿时把酒吓醒了大半,忙把手里的凶器给扔了。   张铁城吼道:“蹲下!抱头蹲下!”说着,他抬起手来,对着空中就是一枪。   呯,五四式震耳欲聋的枪声把孩子们仅剩下的一点胆气都吓光了,他们抱着头浑身颤抖地蹲了下来,年纪最小的王玉生甚至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但是,依然有三人身影站着,在漆黑的夜色映照下,如同三头凶残的孤狼,手里的斧头、长刀等凶器,就是他们伤人的爪牙。他们,正是于洪杰、韩立军和杨万春。 第186章 最好的结局   红旗沟的男队员们惊怒交加,冲着于洪杰等人指指点点:“他妈的,这几个狼崽子,他们是真要杀人啊!”   潘亮的嗓子最大:“老子差一点就没命了!于洪杰这小畜生,闯进门来劈头盖脸就砍老子!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在装睡,躲得快,这斧头就劈身上了!”   于洪杰的眼珠飞快地转动着,他明白过来,红旗沟农场的众人不知怎么的,发现了他们想要血洗农场的计划,提前做了防备。真他妈倒霉,老子好不容易想干一件大事,却走漏了风声,让自己出了一个大大的洋相。   于洪杰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凶相毕露,他捂着被潘亮踢了一脚的胸口,怨恨地打量着韩立军、杨万百的背影--是谁透露了自己行动的风声?自己想干一件大事,平时只对韩、杨两人说过,难道是他们向农场通风报信?   林千军用手电罩住于洪杰三人,上前几步,大声道:“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你们的罪行已经暴露了!放下手里的凶器,接受法律的惩罚!”   杨万春的整个身子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他知道自己这次被捉,可就算是二进宫了,这罪上加罪,不知道要在大牢里蹲上多少年,这半辈子可就毁了。   杨万春把手里的菜刀往地上一扔,大声嚷嚷着:“政府,政府,我投降,不,我自首,我坦白。我、我揭发--这都是于洪杰、韩立军出的主意!我是被他们逼迫的--”   于洪杰大叫一声:“妈的,叛徒!”挥起斧头,一斧砍在杨万春后脑勺上!   红的血,白的脑浆,在月光下飞溅,杨万春甚至来不及发现一声惨叫,就重重扑倒在地。   四周的农场员工们大哗,躲在会议室里偷偷张望的女工们发出尖声惊叫。   王化忠哗一声把步枪端上肩,瞄准于洪杰:“于洪杰!放下斧头!老子要开枪了!”   于洪杰满脸狰狞,看都不看王化忠一眼,只是死死盯着韩立军:“立军,你也要当叛徒吗?”   韩立军瞟了眼仆倒地自己脚边的杨万春,咬了咬牙:“他妈的,老子再也不想回去坐牢了!”   于洪杰露齿一笑:“好!有胆量!老子早就说过不能白来人世一趟。要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林千军隐约听到于洪杰和韩立军在说着什么,他一皱眉,踏前数步,沉声大吼道:“于洪杰!韩立军!立刻投降!天地有眼,你们的一切罪行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们只有认罪伏法一条路!”   于洪杰哈哈狂笑:“老天有眼个屁!杀啊!”   于洪杰大吼一声,高举斧头向林千军冲来,韩立军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也紧跟着于洪杰冲向林千军。   显然,他们俩人拼着自己的两条烂命,也要拉林千军当垫背的。   呯呯,两声枪声几乎是前后脚响起。   一枪,是王化忠的步枪射出来的,另一枪,则是张铁城的手枪击发的。   于洪杰和韩立军猛冲的身影如遭雷击,正在狂奔的身子被子弹的动能硬生生给顿住。   于洪杰垂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一朵血红,喉咙里呵呵了两声,扑嗵一声摔倒在地,斧头脱手飞了出去。   韩立军抱着自己的小腹,发出长一声短一声的尖叫,“痛啊,痛啊,快救我,我不想死啊。”   于洪杰口里冒出红色的泡沫,那是他肺部被子弹搅碎了,他边咳边嘟囔着:“孬种,丢老子的脸。”   他挣扎着拔出一把匕首,一下一下捅进韩立军的胸膛,刺进去,又拔出来。   韩立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于洪杰,想说什么,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头一歪,彻底死去。   林千军几步上前,飞起一脚,踢走了于洪杰手里的匕首,当他准备将于洪杰铐起来时,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于洪杰死了。   这个少年,在另一个时空,犯下了世人难以想像的罪行,震动了全国,可是现在,却死得如同草原上的野狗一样,临死时,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   林千军收枪,环顾四周。   于洪杰、韩立军、杨万春这三个罪魁祸首,或因为内斗,或铤而走险,先后倒毙于他的身前。而王玉山等几个被逼迫的孩子们,则瑟瑟发抖蹲在一边,他们的手上并没有沾血。   而红旗沟农场的男女老少们,毫发无伤,只是受了一场虚惊。   很好,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蝴蝶大师如果看到这一幕,也会深感欣慰吧,惩恶扬善,拯救无辜,这不正是蝴蝶大师预测的本心吗?   这时,张铁城大步上前,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好险,你刚才怎么不开枪?那两个小子最后疯狂的反扑都是冲着你来的。”   林千军真诚地道:“老张,谢谢。你这个发动群众的办法好,该死的,都死了,无辜的群众连根毛都没掉。”   张铁城嘿嘿笑道:“发动群众,一向以来是我们的传家宝啊。你在部委呆的时间长了,怎么就忘了咱们军民鱼水情的道理了?”   林千军感慨地道:“军民团结如一家,试看天下谁能敌。”   这时,李晨风带着王化忠等人,收押王玉山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们,同时通知当地的公安部门。   几个孩子们吓得哆哆嗦嗦,他们都是学校里的学生,哪里见过死人,这时看到于、韩、杨三人的尸体,吓得哇哇呕吐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臭味。   李晨风大步而来:“林千军、张铁城,把红旗沟农场的事儿向当地公安局的同志转交后,我们立刻去陕南安康。那儿有整整一座城市的百姓等着我们去拯救。”   张铁城感慨地道:“这蝴蝶大师存心是想累死我们啊,这一年内他预测了多少灾害啊,人祸天灾,害得我们东奔西跑。林子你以前也没接到过蝴蝶大师这样多的预警吧?”   林千军道:“老张你就知足吧,没有蝴蝶大师的预测,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咱们苦一点累一点,又算什么?走吧。”   1983年,7月31日,陕南安康。   安康行署抗洪抢险总指挥部里,电话声响成一片,工作人员正声嘶力竭地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7月30日,大雨、暴雨迅猛潜入安康西部,日降雨量超过100毫米,镇巴日降雨量达137毫米。”   “7月31日,暴雨中心移至镇巴、紫阳、汉阴和安康之间,中心雨量89毫米,并在东移中加强,日降雨量100毫米以上,汉江各支流洪水迅速上涨。”   “今日凌晨3时,石泉电站泄洪1.47万立方米/秒。9时达1.7万立方米/秒。10时30分。水情通报:汉江水位当日18时将涨到2.75万立方米/秒!”   “不好啦!汉水水位迅猛抬升。东堤外的洪水快要平堤,喇叭洞已经关闸,城堤闸门渗漏不断扩大,东西大街漫水过尺。”   面对汹涌的洪水,安康行署的几位主要负责人一边擦汗一边互相嘀咕着:“幸好省领导高瞻远瞩,提前打来电话,命令我们数天前就撤离了全城十余万百姓。”   “是啊是啊,我们地方上的同志犯了格局小、眼皮子浅的毛病,不舍得那些子坛坛罐罐,总以为能守住堤坝,不想大动干弋让十余万干部群众搬家。可现在看来,大堤肯定是守不住了。如果我们现在才安排全城撤离,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这伤亡,就难以想像了。”   “重点工厂和企业的资产撤离情况怎么样了?让他们加紧!实在来不及,保人要紧!”   “电石厂呢?省里领导再三提醒注意电石厂,那里面屯积的大批电石遇水就炸!”   “电石厂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全员撤离了,所有的电石等生产资料和设备也转移到了高处。”   “地区石油库油罐里的油也已经提前转移了,用油罐车拉到了兄弟城市。”   1983年8月1日,狂风暴雨中,汉水以每小时0.75米的速度上升,很快淹过安康汉江大桥桥面,完全切断了南北通道。   20时20分,汉水洪峰在漆黑中汹涌越过城堤东部,喇叭洞北段、北堤潘家坑、纱帽石段相继决口。   夹杂着大量的泥沙浮木的洪峰巨浪自东而西,排山倒海般地冲进老城区,摧毁沿途的房屋、电杆、大树。   安康全城陷入汪洋之中。   安康行署抗洪抢险总指挥部设在五层楼的办公室里,下面两层楼全部被淹,电力中断。   但早就准备好的柴油发电机立刻轰鸣起来,指挥部里重放光明。   行署领导们站在窗口,看着漆黑雨夜中已经化为泽国的城市,有个领导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死一个人。”   另一个领导同志道:“我粗粗估算了一下,看这水势,如果不是我们提前转移走所有的干部群众和企业工厂,少说也有两三万间房屋倒塌,死亡人数在近千人左右!至于财产损失,少说几亿元人民币被这洪水冲走了。”   “所以说,省里的领导英明啊,严令我们提前行动。”   “我听说,省里也是听了中央的指示。这中央首长里,有高人啊,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居然对我们安康的灾情了然于胸。这就是所谓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吧。”   抗洪指挥部里,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张铁城、关新以省里派来的水利专家的名义参与了工作,他们互相以目示意--这一次,蝴蝶大师又立大功了。   不过,安康干部百姓得到拯救,一号首长也出了不少力。   毕竟涉及一座城市十余万干部群众转移不是小事,省和行署此前都因为不理解而有质疑和反对的声音,是一号首长力排众议亲自拍板决定全城撤离。   这充分说明了一号首长对蝴蝶大师的信任。   张铁城突然道:“可惜了,如果蝴蝶大师能提早预测一年该多好,不,哪怕是提前半年也好啊。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加固加高大堤,安康城就不会被淹了。”   林千军看着变成汪洋的安康老城也有些心痛,虽然干部百姓没伤亡一人,但依然有不少机关、工厂、商店、民宅被淹,这损失,可不少啊。   在组织群众撤离时,为了加快速度,行署要求群众只能随身携带重量有限的家财,如今这房子被洪水一泡,里面的家具、电器、衣物可就统统完蛋了。   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啊,被这洪水一糟蹋,辛苦积累的家底就此泡汤。   林千军也有些疑惑,蝴蝶大师的预测似乎存在一些缺陷,有时高瞻远瞩放眼全球指点江山,可有时,却又有些疏漏,语焉不详。   蝴蝶大师,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的预测能力,又是如何得到,如何施展的?如果,这种奇特的能力是能被更多人领悟的学习的掌控的,那该多好?   那样一来,全国,不,全世界事无巨细,统统都能被中国预测、掌控,别的不说,仅犯罪就将永远从世界上消失,那将是怎样的一幅盛世景象?   张铁城一直注视着林千军脸上的神情,他似乎猜到了林千军在想什么,突然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要是咱们找到蝴蝶大师,请他传授预测之术--林子你不是自认是蝴蝶大师的弟子吗?你不想拥有这样的能力吗?”   林千军情不自禁点点头:“是啊,如果能找到蝴蝶大师--”他突然一惊:“什么?蝴蝶研究兴趣小组要重新启动对蝴蝶大师的调查了?首长不是指示说不主动接触吗?”   张铁城耸耸肩膀:“上面是没有重新启动调查,但是我们自己可以进行啊,你在部委里也有些根基,我呢,也有些老朋友老关系,如果我们携起手来,应该能找到蝴蝶大师的一些线索--你看,我最近一直在想蝴蝶大师为何要在香江通过电子邮件给我们发送信件?”   林千军一怔:“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保密吧。”   张铁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渣:“我原本以为,蝴蝶大师可能是海外的情报人员,现在看来,却是我大错特错了。”   林千军听了这话,心里刚一喜,还以为是张铁城公开向自己认错,可却听张铁城继续道:“蝴蝶大师之所以利用香江的电子邮件发送相关信息,其实是欲盖弥彰,他真正的所在,就在内地!”   张铁城紧紧盯着林千军:“你小时候打过鸟吗?”   林千军一怔:“当然打过。”   张铁城沉声道:“打过鸟的人都知道,那鸟发现猎人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巢,会故意往相反的方向飞,转移猎人的注意力。”   “蝴蝶大师就是那只故意扰乱我们视线的鸟。他费尽心思在香江用当今最先进的电子邮件给我们发着信件,完全屏蔽了我们传统的调查方法,可是这恰恰说明,他的真正的老巢,就在内地!”   林千军吞吞吐吐地道:“这、这也不能就这样断言吧?”   张铁城道:“绝对不会有错!我们可以从以前蝴蝶大师寄来的邮戳中,挑选那些经济发展较好,和香江交流较密切的地区进行深入调查。先通过当地的外事部门,将频繁出入香江的相关人员资料收集起来,然后再深入调查电子邮件发送当天,滞留在香江的人员,蝴蝶大师,肯定隐藏在其中!”   林千军的心呯呯直跳,他突然发现,自己离蝴蝶大师是如此之近,似乎一伸手,就能触摸着他。   可他迟疑了再三,摇了摇头:“一切行动听指挥。老张,在上面没有明确命令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张铁城心中暗叫可惜,林千军身在部委,可以动用不少关系调查地方上的事,自己身为军方人员,远远不如林千军方便,可没想到,他明明已经快被自己说动了,却事到临头又退缩了。   张铁城知道,追查蝴蝶大师一事不能强求,如果让林千军起了疑心,自己就再也难以鼓动他了。   张铁城转过了话题:“希望在大堤上抢险的战士们都及时撤离了,唉,他们也就是17、8岁大,脱下军装,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林千军道:“放心,刚才指挥部已经通报,所以在大堤上抗洪的战士们都及时撤离了。我们提前准备了大量的船只,洪水一过堤,第一时间就把战士们载走了。”   张铁城突然呵呵一笑:“谁知道呢,没准蝴蝶大师也是个孩子。大隐隐于世,我们此前的调查人员绝对不会想到,神通广大的蝴蝶大师会是个孩子。”   林千军失笑道:“怎么可能?字迹组的专家早就分析过,蝴蝶大师年龄在4、50岁之间。好了,行署的领导回指挥部下达最新的救灾命令了,我们回去吧。”   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五位成员在结束安康抗洪救灾后,匆匆离开了当地,在另一个时空,安康洪灾造成870人死亡,经济损失4.01亿元。 第187章 捕捉蝴蝶的网   可在王宇辰轻轻舞动的翅膀影响下,在本时空,安康没有死一个人,经济损失也因为提前一个月搬迁重要资产而降到了极低。   这次安康抗洪,很多一线战士和干部群众纷纷立功授奖,某部还荣获了集体一等功。   人报刊登的获奖名单上,有一个叫胡迪的同志,混杂在二等功的一排名字之中。   王宇辰在怡园看着报纸,轻声一笑,这是中央再次表彰自己呢,虽然自己不求虚名,可看到自己的大名登在人报上,依然还是很高兴。   他突然想起了她--冯臻臻。   这丫头,以前一直嚷嚷着,要把自己的名字登在人报上,因为她的父母就只认人报,别的新闻媒体他们都看不上眼。   可人报哪里是这样好上的,她登上省市级媒体倒是寻常,可想上人报,除非获诺奖,真正是孩子气的话。   王宇辰一笑,将当天的人报和此前的几份报纸收藏在一个抽屉里。   同一时间,在京城,中科院地球物理所外籍专家楼里,许婧正在阅读厚厚的报纸。   整个美方专家队伍,就只有许婧能熟练的阅读中文报纸,她在来大陆以前,还恶补了一阵简体字--其实她和李志永在一起时,已经学了一点常用的简体字,所以如今阅读大陆的报纸,毫无障碍。   许婧通过阅读大陆的报纸发现,当地的官方媒体写作风格很单板,远远不如美国或台弯的媒体“丰富多彩”,紧抓读者的注意力,但是,大陆的媒体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内容相对而言较充实,不象台弯的报纸,厚厚一叠,尽是一些家长里短。   许婧和美方专家到京城已经有小半年了,这半年里,地球物理所上上下下非常热情,邀请美方专家吃烤鸭、爬长城、看熊猫、逛故宫。   可是,一旦涉及到地质灾害预报等核心技术问题,地球物理所就支支吾吾,打太极。   许婧每次找李志永,李志永都借口工作太忙,避而不见。   美方专家也算是看明白了,中国人根本不想将地质灾害预报技术和美方共享,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此有着重大战略价值的技术,怎么可能轻易授予他国?   但美方专家们依然不死心,赖在京城,以图找到蛛丝马迹。许婧因为外貌和语言的原因,最方便在外活动,她如今甚至已经学会了用不太熟练的卷舌音,和街头小贩讨价还价了。   可即使如此,依然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美方专家内部已经开始讨论回美国的事宜了,毕竟他们也有一堆科研工作要进行。   但许婧却知道,有着特殊使命的自己,就算是所有美方专家走了,依然会找一个借口留下来。   她无聊地翻着报纸,突然,神情一怔,她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胡迪!   在人报表彰预报钦乔纳尔火山大喷发报道中,除了李志永,还有两个熟悉的名字--林千军和胡迪!   可是,许婧在地球物理所到处打听,都没听说中方的地质研究圈里,有个叫胡迪的专家。   这说明,此人用的是化名!   一个使用化名的科学家,一定有着重要的价值!以至于国家用这种特殊的方法保护他。   难道,李志永预测地质灾害的核心技术,其实是掌握在胡迪手里?李志永,只是胡迪的“白手套”、传音筒?   许婧皱起眉头,使劲回着李志永的美国大学预测钦乔纳尔火山喷发的过往来--她和李志永交往较密切,李志永在地质灾难方面的研究从来不避着她,他的不少资料还是许婧翻译成英文的。   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志永有研究从来没有涉及过钦乔纳尔火山。   这是绝对反常的!   地质研究不同于其他学科,要对某项研究对象开展长期的追踪研究,这样的研究时间甚至长达几年、十多年。   可是李志永对钦乔纳尔火山的预测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等,自己好像记得,那时李志永都已经准备回国了,可短短几天后,他却递给自己那份石破天惊的预测报告!   天啊,我怎么这样蠢!钦乔纳尔火山喷发根本不是李志永自行研究的成果!而是另有他人,给了他最关健的资料。   真正预测钦乔纳尔火山喷发的,另有他人,就是人报上的林千军、胡迪!   而现在,胡迪再一次出现!   许婧抓起笔,在报纸上“胡迪”这个名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   嗯,这一次,是预测洪水吗?   洪水也算是一种地质灾害,但更多与气象、水文有关。   在中华历史上,没少有利用洪水破敌的例子。   三国时期著名的水淹七军是台弯家喻户晓的故事。   当然,还有空一格,他挖开黄河大堤阻挡日军也是相当“有名”的历史--虽然是臭名、恶名。   如果能够巧妙利用洪水,不仅可以避免自身的重大生命财产损失,甚至还能给敌人造成相当大的打击--中国境内有多条大江大河通往周边国家,如果能够预测甚至掌控洪水,这等于中国又拥有了一项战略性武器!   这个胡迪,了不得啊,不仅能准确预测火山喷发,还能预测洪水。   许婧眼睛闪闪发亮,如同看到了一只极艳丽极罕见的蝴蝶的小姑娘,我,一定要得到胡迪!   许婧匆匆上街,购买了更多有关安康抗洪报道的报纸,企图在里面找到胡迪的蛛丝马迹,可是,她最终失望了,因为那些报纸虽然报道了干部群众军队很多感人的抗洪事迹,可是没有一个提到胡迪。   但是许婧并没有因此而绝望,在她来华前,乔就提醒过她,想在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开展工作非常困难,所以,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   历史上那些建立奇功的间谍,曾经用自己的一生潜伏在敌国的心脏部位,在决胜之机,才施以致命的一击。   这天下午,许婧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到朝阳公园,她挺喜欢这地方,因为这儿有着老北京特有的烟火气--   大妈们拎着菜篮聊着家长里短,大爷们为了下了一招臭棋而反悔吵架,孩子们正欢笑着放着风筝。   许婧坐在长椅上,膝盖上摊着一份画报,旁边还放着一份三明治,她时而悠闲地翻看画报,时而眯起眼睛打量着高入云天的风筝。   当许婧把三明治吃完后,随手将包装纸团成一团,扔向了垃圾桶,然后懒散地站起身,前往公交车站。   不一会儿,一个环卫工人来到了垃圾桶边,将里面的垃圾收走,匆匆而去。   半个小时后,许婧的三明治包装纸就出现在某国驻华大使馆的某间办公室里,那包装纸上写着:“全力调查胡迪。”   许婧被派到大陆,当然不可能是孤身一人,她的背后有整整一支团队的支撑,大本营就设在使馆内。   这使馆本身就担负着搜集所在国政经民生情报的任务,其中就有CIA的工作人员,他们一接到许婧的情报,立刻通过秘电发往了华盛顿。   CIA总部,乔一收到许婧的情报,立刻调动手下的情报人员在资料库进行了广泛的搜索,可是除了钦乔纳尔火山的相关报道,再没有找到胡迪的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乔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便签上写下的“胡迪”这个名字,这不正常,非常非常不正常!   一个两次登上人报获得表彰的科学家,怎么可能找不到公开资料呢?就连各类学术期刊都找不到。   乔想到了那个东方国家惯用的手法--将某些具有战略价值的科学家和其研究项目长期保密,科学家用化名,在只有数字邮箱地址的神秘山沟沟里隐名埋姓的工作,数十年如一日,甚至直到功成之日,普通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比如说,乔至今不知道东方大国研制成功氢弹的那个科学家的任何一点资料。   这说明,这个胡迪是个受到东方大国高度重视,高度保密的人物!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一定要找到他!   乔取过一个文件夹,在标签栏上写下了“胡迪”两个字,但他很快摇了摇头,这胡迪分明是个假名,甚至可能是个代号,那自己也给胡迪取个代号吧,用什么呢?嗯,干脆用谐音吧。   乔在文件夹上重新写下了“蝴蝶”两个字。呵呵,捕捉蝴蝶的行动,就此展开。   蝴蝶兴趣研究小组并不知道,在大洋彼岸,他们的同行已经盯上了蝴蝶大师,他们五人正赶赴辽宁大连机场试飞团某部驻地。   根据蝴蝶大师的预测,1983年8月7日,时任空军试飞团第二大队副大队长的孙天勤借试验飞行之机,驾驶试飞团045号歼-7I战斗机从辽宁大连机场起飞,叛逃韩国,后转赴台。   孙天勤的此次叛逃创造了空军职务最高、机型最新的双料记录,成为国家和军队永远的耻辱。   五人组带着安康抗洪的疲惫,在飞往大连的运输机里,大声商议着--整架运输机只运载他们五人。   李晨风在发动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扯着嗓子道:“根据蝴蝶大师提供的资料显示,孙天勤叛逃最直接的起因,是不满于他父亲的平反工作。”   “孙天勤父亲孙培荣原是国家干部,1968年因曾任公私合营中的资方代理人被扣上反动资本家的罪名遭迫害,跳井自杀,虽然获得平反,但平反不彻底。”   顾玮补充道:“经过我们前期的调查,一些孙天勤的战友、亲戚向调查人员透露,孙天勤最大的不满在于逼死其父亲的打砸抢分子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处,甚至还被提拔重用。”   李晨风苦笑道:“其实这类历史遗留问题,在各地各行业普遍存在,有些坏分子,至今依然占据高位。我们无法具体干涉部队内部的人事调整问题,所以,想从解开孙天勤心结的角度,将这次叛逃消于无形之中,显然是不可能了。”   大家都明白李晨风话中之意,解铃还需系铃人,孙天勤叛逃的直接原因是组织存在不公正现象,如果能帮助他的父亲彻底平反,惩治坏分子,也许就能挽回孙天勤的心意。   可是,显然部队上并不愿意配合。   那是当然的,蝴蝶大师的预测不可能直接告诉部队方面,首长也不会直接干涉这样具体的事务,处理相关人员涉及部队、地方等部门,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根本不存在一个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案。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张铁城,他是部队上的人,如何处理孙天勤需要部队的全力配合,他的意见非常重要。   张铁城一反以往听到部队里有逃亡的消息那样怒发冲冠,他沉吟着道:“孙天勤有功于国啊。他是空军第一批从地方学校选拔的飞行学员。先后在空军第2航空预备学校、第6航空学校、第11高级航校学习,后在航空兵第6师、航空兵第46师服役。”   “他的飞行技术非常高超,所以被选入空军试飞团。这次他到大连,就是为了试验最新式的空空导弹。你们都知道,试飞团的每一个飞行员,都是精英当中的精英,我们国家培养这样一个试飞员,不容易啊。”   “如果我们眼睁睁看着这样优秀的一个同志,走上邪路,却不加以挽救,那是极大的不负责任。”   “我的意见还是坚持治病救人。请同志们刀下留人。”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久久无语,半晌,李晨风叹了口气:“如果能劝孙天勤同志回心转意,那是最好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万一孙天勤在我们的工作下,没有在8月7日叛逃,而是另改了时间呢?”   “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让孙天勤成功驾驶最新型战机飞到南朝鲜,继而前往台弯,我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一时间,运输机内只有发动机的咆哮声,众人各自转着心思,其实,类似的为难情景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林千军不由自主想起部委里那位领导的孩子,根据蝴蝶大师的预测,这个孩子今后将在香江问题上出卖国家的利益。   可是,现在这个领导的孩子,却是个作风优良的青年干部啊,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缺陷。   蝴蝶大师的言之凿凿,和对这位青年干部调查所得的材料相映衬,简直成了巨大的笑话--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位青年干部会背叛国家背叛组织。   这也是为何当部委的领导听到风声后,会气得隐隐警告林千军。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在历史的迷雾散去之前,没有任何人敢担保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毕竟,至今只有蝴蝶大师一人,拥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林千军突然有些理解张铁城为何此前对蝴蝶大师抱有如此强烈的不信任感,实在是蝴蝶大师拥有的预测能力太过可怕,以一言兴邦一言丧邦来形容都不过份,如果蝴蝶大师或者他的预测能力落到敌对势力手中,甚至一封信就能给国家带来无可挽回的重大损失。   8月2日,大连某试飞团,试飞员孙天勤突然收到通知,到会议室参加一场会议。   孙天勤匆匆赶到会议室,看到试飞团领导正陪着四男一女五个陌生人端坐在那儿,会议室内并无旁人。   孙天勤正在疑惑,五个身着便服的陌生人已经站了起来,带头一个中年人轻咳一声:“孙天勤同志,我们是来向你宣布对你父亲平反的最新决定的。”   那人取过一份红头文件,大声念起来,文件高度评价了其父孙培荣的过往历史,认定是他党的优秀儿女,一名忠于职守的好干部,以往对他不公正的处分一律取消,恢复名誉,补发工资。   孙天勤整个人怔住了,他以往没少为父亲喊冤,可是有关部门都是敷衍了事,他的内心都快绝望了,就连自己的家人,都劝自己算了,为此,自己甚至和妻子闹起了矛盾。   可是没想到,组织上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父亲受的冤屈,居然主动给他彻底平反。   当孙天勤接过陌生中年人手里的红头文件时,他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父亲坟墓的方向嘶声大吼:“爸,你听见了吗?您的冤屈从此洗干净了!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堂堂一个汉子,哭得如同孩子一样。   连试飞团的领导也隐隐有些眼眶发红,他低声对前来发平反通知的陌生男女道:“谢谢你们,其实我们团里都知道老孙心里有委屈。唉,当年受他父亲的事拖累,老孙还被停飞了近一年,差一点就永远告别蓝天了。”   陌生中年男子扶起孙天勤道:“孙天勤同志,逝者已逝,还望你节哀。我想,如果孙老先生在世,也是希望你放下历史的包袱,继续为部队做贡献,为国家争光的。” 第188章 迟到的平反   孙天勤抹了把泪,重重点头:“感谢组织,感谢D,我一定努力完成组织交给我的每一项任务。”   五位陌生男女刚要告辞离去,孙天勤突然问道:“这几位同志,我打听一件事。既然我的父亲已经全面平反了,那当初逼死他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处理的?”   五个陌生男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女同志柔声道:“孙天勤同志,涉及相关人员的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孙天勤立刻打断了那女同志的话:“调查?还有什么好调查的?非黑既白。我父亲既然是被冤枉的,那当年整他的人就是有罪的!哼,我就知道那人现在当了官,你们官官相护,还想保他!”   试飞团领导大惊,忙沉声喝道:“孙天勤,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组织上给你父亲彻底平反,和处理相关人员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急不来的。快向这位女同志道歉!”   那女同志忙道:“孙天勤同志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我们的宗旨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但确实当年的事情较为复杂,有些事,还得一步一步办。”   孙天勤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怼错了人,这五位男女前来送父亲平反的通知,自己怎么和他们叫上板了。   他垂头向五位男女道了歉,这才想起来还没请教对方姓名,实在是无礼到了极点,一打听,这才知道,这五位同志分别是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   这几个名字都较陌生,既不是试飞团的,也不是地方上,更不是曾经处理过父亲平反事宜的,显然,应该是组织上专门派人调查处理自己父亲平反案的。   孙天勤心里涌上感激之情,更为自己刚才的无礼愧疚,忙不迭请几个同志到自己家坐坐,他原本是客套之言,可没想到,对方五人一口答应了。   试飞团领导专门叫了一辆车,送孙天勤和五位同志回家。   孙天勤临行前,用团里的电话给正在上班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让她把两个孩子都叫上,迎接一下五位特殊的客人。   当试飞团的车载着孙天勤和五位客人抵达家里时,她的母亲刘氏、妻子和18岁的儿子、13岁的女儿都等在门口了。   李晨风道:“我们先到孙老先生遗照前上柱香吧。”   这个提议深得孙天勤之心,众人来到客厅--飞行员的待遇是全军最好的,更不要说顶级的试飞员了,孙天勤分到的是一套近百平方的大居室,他父亲的遗照就挂在客厅一面墙壁上,前面还放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摆放着清茶、水果。   孙天勤把平反的红头文件恭恭敬敬放在小茶几上,扑嗵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刘氏在旁边抹泪,孙天勤妻子和一儿一女跪在爷爷遗照前,也学着孙天勤的样子磕头。   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排成一列,给孙老先生鞠了三个躬。   历史上,如孙培荣这样受冤屈的不知凡己,有的人直到离世,都没能等来一纸平反的红头文件。   甚至连王宇辰的母亲朱明,虽然离开了平河,却也没有因为遭受不公而得到任何方面的道歉和赔偿。   不公,的确是存在的。而因此引发的一连串事件,如同链式反应一样,也是极难控制的。人心难测啊。   孙天勤向家人介绍了李晨风等人的身份后,刘老太太连声道谢,他妻子忙留众人吃饭,李晨风等人也不客套,一口应了下来。   顾玮和关新下厨房帮孙天勤妻子忙乎,林千军和张铁城和两个孩子聊着天,李晨风则在孙天勤陪同下进了书房--李晨风还是想劝解劝解孙天勤,尽一切努力解开他的心结。   李晨风进了书房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房内情形,甚至连纸篓都没有放过--蝴蝶大师在来信中提到,孙天勤想叛逃非止一日了,称得上处心积虑。他曾精确地计算叛逃航路,将大连到执行试飞任务的空中转弯点,以及转弯点到他国的距离、方位详细背记。   不过,李晨风并没有在书房找到任何可疑的资料,那是当然的,孙天勤叛逃一事连自己的老母和枕边妻子都瞒得死死的,如何会在书房留下蛛丝马迹?   孙天勤给李晨风倒了杯茶,再一次向他道谢。   李晨风浅浅喝了口茶,放下,坦然直视着孙天勤的双眼:“孙天勤同志,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孙天勤如同背书一般道:“请组织放心,我会全心全意执行任务--”   李晨风摆了摆手,打断了孙天勤的表态,他叹了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孙天勤同志,你心里有委屈甚至有些怨气,我们是完全理解的,也很同情你和你父亲的遭遇。”   孙天勤的身子顿时一僵,他躲闪着李晨风的视线,含糊道:“我以前是讲了一些不该讲的话,组织上已经教育过我了。今天我在团部会议室,向顾玮同志说的话太过冲动,我在此再次道歉。”   李晨风摇了摇头:“孙天勤同志,我不想听到你口头的道歉,我更希望你是发自内心的谅解。”   “我们整个国家走过一段不该走的错误道路,这一点上面也是公开承认错误的,也在努力拔乱反正。全国上下,正以巨大的热情实施改开,每个人都想凭自己的双手凭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这一切,更需要我们的军队能够保驾护航。我们的国防力量存在很大的短板和缺陷,空军部队不仅要补上旧帐,还要通过与发达国家的合作,迎头赶上。”   “在这样的历史性阶段,身为试飞员,孙天勤同志你大有可为啊。甚至有一天,你能把自己名字铭刻在共和国空军的历史上,以此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孙天勤一怔,他身为试飞员担任着空军以及国家多项秘密任务,自然知道,军方正在和美国为首的西方开展军事技术方面的交流。   我国空军部队原本是师承老毛子的,和毛子闹翻后,走自立更生的道路走得非常艰难,改开后,看到了外军先进的战机,才知道我们落后得有多远,这才奋起直追。   的确,如果孙天勤能将个人的前途和国家的未来紧紧联系在一起,一飞冲天应有时。   孙天勤喃喃地道:“我、我可以承担这样的重任吗?我以前可是被停飞过--”   李晨风挥了挥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这一次你的父亲彻底平反,你再也没有历史包袱了,完全可以轻装上阵。孙天勤同志,要相信组织相信D。”   李晨风顿了顿,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昧纠缠于自己家庭的过往恩怨,耿耿于怀,将这种情绪带到任务中,甚至走上了错误的道路,那不仅给自己,也给家庭、给亲人带来了永远不能清洗的耻辱!这,也绝对不是你的父亲孙老先生想看到的。”   书房里,一片寂静,静得似乎能听到心跳声,外面的厨房里,传来顾玮和孙天勤妻子做菜的声音。   孙天勤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腿不由自主在哆嗦着,他想跳起来,他想大吼大叫,他想指着李晨风的鼻子,斥责他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可是最终,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此时,厨房里,关新和老母刘氏正在剖鱼,关新虽然以前是出家人,可还俗后,却从来不忌鱼龙,他还美其名曰营养均衡。   顾玮和孙天勤妻子正在洗菜,顾玮自然而然地靠近孙天勤妻子,温声道:“那段日子很难熬吧?”   孙天勤妻子一怔,支支吾吾道:“什么?我、我不懂顾同志你的意思。我们家过得挺好的啊--”   顾玮轻叹一口气:“我明白的。孙天勤同志是个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大多心高气傲,他因为孙老先生的事受了委屈,在外面没处诉说,只能在家里发泄。唉,咱们女人,不容易啊。”   孙天勤妻子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红了,孙天勤是个极要强的人,虽然在家中并没有迁怒她,辱骂殴打,但是那种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生硬,她却是深有感受,似乎在孙天勤心中,无论是老母亲、自己这个结发妻子和两个儿女,都已经无足轻重。   顾玮轻轻拍了拍孙天勤妻子的手:“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过,人啊,最难过的就是自己心中的坎。有些心结,只能自己解决。有多少人,就因为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最后做下后悔终身的一步。”   孙天勤妻子正在摘菜的手一抖,把一枝芹菜折成了两断。   菜,很快烧好了。   孙天勤一家请李晨风等五人上桌,李晨风等人也不客套,各自落座,因为是中午,并不饮酒,虽然是家常菜,滋味倒是不错,大伙儿吃了个肚儿圆,这才宾客尽欢而散。   孙天勤回到家中,老母和妻子正在厨房里洗碗筷,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争论着什么,他一皱眉:“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女儿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道:“爸爸爸爸,我和哥哥正在争论,如果我们国家的战机和外国的战机打起来,咱们能不能获胜呢。”   孙天勤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来?”   --其实身为试飞员的儿女,孙天勤的儿子和女儿平时没少讨论这方面的事儿,只是今天的大事是爷爷的平反,两个孩子怎么突然扯到这话题上去了?   孙天勤18岁的儿子道:“刚才我们和张铁城叔叔聊天时,他和我们谈起这事儿。张叔叔说,咱们国家太落后了,最先进的战机也落后西方发达国家的战机几十年,真要是打起来,只能靠飞行员的勇气,在空中拼遭刺刀。”   小女儿晃着孙天勤的胳膊:“爸爸,这是真的吗?你驾驶的可是咱们国家最先进的战斗机,我们真的有这样落后吗?”   孙天勤正色道:“我飞的战机性能,那是国家机密,不能对你们乱说。不过,张铁城叔叔说得对,我们要有空中拼刺刀的精神,敌人再强大,我们也敢和他们在空中一搏。”   孙天勤儿子突然道:“可如果有叛徒出卖,咱们的飞行员就是再勇敢,也会被敌人打火鸡一样从空中打下来。”   孙天勤一皱眉:“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叛徒?什么出卖?”   孙天勤儿子道:“张叔叔给我们讲了好几个故事,他说,在军事战争史上,很多战争不是败在敌人手里,而是输在自己内部出了叛徒上。叛徒比敌人更可恨。如果我们内部有人无耻地叛逃到敌方,就会把我们最新战机的秘密透露给敌人,那就会让很多飞行员置身于危险之中。”   孙天勤女儿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叛徒内奸什么,最坏了!我有个同学最喜欢在班主任那儿打小报告,我们都管她叫奸细,谁都不跟她玩。”   孙天勤干笑了几声:“哪有这样多的叛徒,好了,自己玩去吧,别忘了写作业。今天请假缺的课,都要自己补上。”   孙天勤的儿子刚要离去,突然顿住了脚步:“爸,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孙天勤一皱眉:“什么事?”   孙天勤的儿子喃喃道:“我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我想报军工类大学。”   孙天勤一怔,喃喃道:“明年就要高考了吗?真快啊。我记得你成绩很好的,考北京上海的大学都没问题,为什么要考军工类大学啊?”   孙天勤的儿子道:“我想造大飞机,造我们国家自己的大飞机。也许等爸爸你退役后,转到民航,就能开上我设计的大飞机了。”   孙天勤久久无语,最终,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有理想总是好的。”   夜已深。   孙天勤坐在书房里,没有开灯,一枝又一枝抽着香烟。   他曾经无数次这样孤身一人坐在漆黑的书房中,不用纸不用笔,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推演着自己驾驶的战机,如何突破防空雷达,沿着自己从来没有飞过的航线,进入他国的领域!   到了那时,自己再没有塔台的引导,再没有地面雷达站的支持,没有战友的伴飞,而面对的,却是陌生的空域,甚至有敌意的对方战机的威胁。   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如同孙天勤忐忑不安的内心。   今天白天,在书房中,那李晨风的话,究竟是何意?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谋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的计划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来,连老母亲和妻子都不知道。所有的线路、地址、方位都没有留于纸面,而是藏在自己的内心。   李晨风他们绝对不可能知道。   是了,李晨风那番话,只是希望自己摆脱父亲受冤屈带来的不利影响,只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   自己有些想多了,虚惊一场。   书房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打声:“老孙,很晚了,该睡了。”是妻子的声音。   孙天勤有些不耐烦:“我还有些事,你先睡吧。”   妻子低低应了一声,但她却并没有离去,又在门口站了半晌,突然道:“老孙,无论你要做什么,就是不为了我和孩子们,也该为妈多想想。她年纪大了,如果有个万一,咱们不孝子女终身难以挽回。”   孙天勤一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说我要做什么事?我又能做什么事?”   妻子再不作声,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孙天勤烦燥地掐灭了烟头,那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究竟是何来路?   自己原本已经对父亲的彻底平反完全不抱希望,可他们却突然来到试飞团,带来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红头文件。   孙天勤是体制内人员,自然知道,这样的红头文件可不是轻易能拿到的,背后有着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较量,别的不说,那个曾经伤害过父亲至今仍高居其位的那个人,是绝对会大力反对的。   然而在此之前,自己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李晨风等人带着红头文件突兀而来,绝非寻常,他们肯定另有目的!   孙天勤情不自禁在在嘴里喃喃念叨着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的名字,突然,他的瞳孔在黑暗中猛地睁大了--林千军!这个名字,自己以前听过!   几年以前,自己听战友在私底下说起,福建晋江那儿发生一起叛逃事件,但因为有关方面早已经得到情报,提前安排数架战机拦截,一通机炮,将叛逃者吓得老老实实驾机返回。   那事件中,有一个从部委来的神秘人物,就叫林千军!   当时有传言,叛逃者的情报就是这个林千军提供的。   此事说来有些匪夷所思,林千军是部委的,部委如何得到空军内部的情报? 第189章 以死换清白   孙天勤刚刚听到这起事件时,半信半疑,可是今天,林千军却来到了自己的试飞团,甚至来到了自己家中!   这个林千军,就是那个林千军吗?   难道,林千军已经得到了有关自己那暗中谋划的行动的情报吗?   孙天勤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似乎看到,有一张无形的网,向自己笼罩下来,而自己,却避无可避!   8月5日,孙天勤有一项试飞任务--试飞最新型的歼-7IIA。   塔台里,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正在低声商议。   林千军摸着下巴:“咱们前几天又是给孙天勤送他父亲的平反通知书,又到他家明里暗里敲打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因此打消叛逃的心思。”   顾玮苦笑道:“这人心是最难猜测的,也许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张铁城盯着面前的一张地图:“今天是给孙天勤最后的机会,依据蝴蝶大师的预测,原本孙天勤会在今天叛逃,但因为油料不足,他不得不返回。但我让地勤给孙天勤加满了油,足以让他飞到南朝鲜。”   “如果孙天勤已经回心转意,哪怕油料充足,他也会安然返回,不然的话--我已经在相关空域安排了四架战机,一旦孙天勤有逃亡的迹象,立刻击落!”   关新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不用这样冒险的,在机场地面上直接拘捕孙天勤能将一切风险扼杀于未然。不然的话,稍有差池,这起事件就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李晨风也道:“试飞团的领导也认为,直接在地面处置孙天勤最妥当。”   张铁城摇了摇头:“证据呢?我们除了蝴蝶大师的来信,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孙天勤意图叛逃。林千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质疑蝴蝶大师的预测能力,只是想尽可能挽救每一个同志。”   林千军点点头:“我能理解。我同意让孙天勤执行此次试飞任务。”   孙天勤在值班室里坐着,试飞命令迟迟没有下达,这事儿挺常见的,新战机经常会有一些莫名的故障,需要专家和厂方的技术人员紧急进行调整。   我国的落后是全方面的,民企、军工一个鸟样,至今为止,新战机上的零件因为加工误差,不能通用,甚至需要技术工人临时用锉刀进行修整。   孙天勤正在认真阅读手里的飞行方案,执行任务的通知突然下达,他立刻拎起图囊,匆匆走向静静停在停机坪上的银鹰。   银鹰呼啸着腾空而起。   塔台、雷达站,无数有形无形的眼睛盯着孙天勤驾驶的战机,孙天勤在完成了试飞任务后,下意识瞟了一眼油量表,油量充足,足够他飞到南朝鲜。   孙天勤轻轻一带杆,战机掉头:“045号返回机场,重复,045号返回机场。”   耳机里传来塔台的声音:“收到,速度、高度正常,机场风向、能见度正常,允许降落。”   塔台里,李晨风等人长长松了口气,张铁城重重一拍大腿:“孙天勤这家伙,还是回来了!”   林千军握紧了拳头:“还有一次考验,8月7日的试飞。蝴蝶大师预测,就是那次试飞,孙天勤逃亡南朝鲜,继而前往台弯。”   两天后,孙天勤再一次执行试飞任务。   塔台内,李晨风、林千军等人死死盯着雷达屏幕。   突然,雷达员惊呼起来:“045号信号丢失!”   林千军扑到了雷达屏幕前,果然,代表孙天勤战机的那个绿色光点无影无踪!   蝴蝶大师预测过,孙天勤会以俯冲机动脱离地面雷达监控,以超低空高亚音速叛逃至韩国汉城K16基地。   这一幕,依然还是发生了!   狗娘养的孙天勤,我们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费了!   试飞团的领导们比林千军、李晨风等人更愤怒,自己这是亲手培养出了一只白眼狼啊!   试飞团领导立刻命令早就盘旋在附近空域的四架战机拦截孙天勤。可是负责拦截的战机很快回报,在预定空域并没有找到045号的踪迹。   “见鬼!一定要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导在电台里咆哮着。   张铁城浓眉一挑:“孙天勤一定是利用新型战机优秀的超低空能力,降低了高度,成功避开了雷达扫描区,命令所有拦截战机俯冲入低空利用目视寻找!”   试飞团领导一边下令,一边低声对张铁城道:“孙天勤驾驶的045号歼7I试验机可以在低空以亚音速飞行,拦截战机没有这样快的速度,一旦错过,就追不上了--”   张铁城心中深深的后悔,如果不是他一力坚持给孙天勤机会,试图挽救他,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祸事了。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和关新也是面面相觑,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众人费尽心思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孙天勤铁了心要叛逃,他既然能抛弃老母和妻子儿女,自然也不把父亲的彻底平反放在心里。   甚至有可能,他真正叛逃的原因并不是父亲之死,而是他早已经腐化坠落,一门心思向往台弯的花花世界。   丢脸啊。   这是蝴蝶研究兴趣小组成立以来办砸的第一项任务,空有蝴蝶大师的预测,却依然让叛逃如期发生了。   但这很难说是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五人的错,找个名目让孙天勤停飞,从此彻底边缘化,永别蓝天不难,难在挽回人心。   谁知道在部队、在社会上乃至在整个国家,有多少人心怀不满,向往着西方发达国家。   在蝴蝶大师的预测下,李晨风和林千军等人对轻易收拾孙天勤,但是,说句可笑的套话--一个孙天勤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孙天勤会站起来。   哪怕没有蝴蝶大师的预测,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心里都门儿清:这不是部队里的第一起叛逃事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起。   张铁城扫了一眼兴趣小组的同事们,低声道:“我会写份检查,检讨自己在孙天勤叛逃案中犯下的错误--”   顾玮立刻打断了张铁城的话:“这怎么说的,有关方案是我们集体做出的决定,怎么能让老张你一个人背黑锅?”   就在这时,塔台的是电台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塔台塔台,我是045,我是045。”   是孙天勤在呼叫!   李晨风等人立刻扑到了电台前,试飞团领导又惊又喜又满心疑虑,“045,这里是塔台。雷达丢失你的坐标,重复,雷达丢失你的坐标。”   “报告,045发动机发生喘振,急速下坠中。”   众人瞠目结舌,孙天勤驾驶的战机出故障了?他刚才突然从雷达上消失,正是因为失速失去高度造成的?   不过,国产歼7的确存在大大小小的毛病,尤其是翼尖失速和发动机喘振、失速,是最头痛的问题。   说到底,是我们的技术能力不过关。   试飞团领导知道,一旦孙天勤的战机陷入失速状态,战机就会如同石块一样掉落下来。   他死死捏着话筒大吼道:“老孙,跳伞!快跳伞!”   电台里沉默了一会儿,再度传来孙天勤的声音:“这架新战机不能毁在我手里,我再试试看--”   这时,另外四架战机也传来消息,他们目视发现了045,战机极不稳定,正在向下坠落,而下方,则是一座小村庄。   试飞团领导再三呼叫孙天勤,让他弃机保人,但孙天勤始终没有再回答,而正在空中盘旋的四架战机报告塔台,045已经进入螺旋状态,正在向地面坠落--   “045坠毁!045坠毁!”   塔台里响起盘旋战机飞行员哽咽的声音。   “老孙最后拉了一下机头,想避开下面的农村,045坠落在一片水田里。”   塔台领导无力地坐倒在坐椅上,悲呛地道:“立刻派出人员进行搜救,一定要把孙天勤找回来!他是我们的英雄!”   数日后,一场遗体告别会在大连某部举行,无数领导战友向孙天勤遗像鞠躬行礼。孙天勤的老母痛失爱子病倒在床边,无法参加追悼仪式,他的妻子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在小女儿的陪伴下,站都站不稳。   孙天勤18岁的儿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代替母亲接受着每一位来宾的慰问。   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联诀而入,胳膊上戴着白花,以个人名义送上了花圈,向遗像上微笑的孙天勤行了大礼。   五人退到一边,林千军低声道:“经过厂方专家检查,怀疑是孙天勤的战机发动机出了故障,他为了保住新式战机上的各项实验数据,没能及时跳伞,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了让坠毁的战机避开下面村庄里的学校,还坚持操纵到最后--唉,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张铁城握紧了双拳:“蝴蝶大师的预测失误了!孙天勤没有叛逃!他是被冤枉的!幸好我们没有提前以莫须有的名义停止他的飞行,不然的话,孙天勤会一辈子背上这口说不明道不清的黑祸。”   众人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红肿的眼睛走了过来:“叔叔阿姨好。”   众人却是认得的,她正是孙天勤的女儿。   顾玮忙道:“孩子,你怎么过来了?你妈妈正伤心,快去陪着她。”   孙天勤的女儿抽了抽鼻子:“是我妈妈叫我过来的。我妈说,爸爸在书房里留下了一封信,是写给林千军叔叔的。他没能寄出,让我带给林叔叔。”   林千军惊讶地接过信件,等孙天勤的女儿回到母亲身边后,五人打了个眼色,找了个避静的角落,拆开了信件。   林千军一目数行阅读完信件,脸色不停变幻,最终化成一声长叹,将信件递给了李晨风:“你们看看吧,唉,没想到啊没想到,孙天勤居然是畏罪自杀,他何苦走上这条绝路!”   李晨风、张铁城、顾玮、关新细细阅读了孙天勤的遗信,信中的内容非常简单--   孙天勤坦言自己对父亲之死和自己被停飞而心怀不满,长期暗中收听敌台,到大连执行试飞任务后,就暗中策划驾机叛逃到南朝鲜。   可是,林千军等人的到来,让孙天勤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被识破。他曾经犹豫过,是继续执行计划逃亡,还是就此向组织坦白承认自己的罪行。   可无论哪一条路,对他而言,都是一条绝路。   叛逃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听说过林千军的大名,知道范园焱就是被林千军揭露的,他不想落到范园焱身败名裂的下场。最终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可是向组织坦白,同样会让自己永远告别试飞团,告别蓝天,甚至有可能被强行退役。   所以,自己只剩下最后的一条路--那就是,伪造飞行事故,让自己壮烈牺牲,以自己的死,清洗自己的罪名,给家人一份荣誉。   以后,每当领导、战友、亲人想起孙天勤,他们怀念的将是一名为共和国空军事业而壮烈牺牲的英雄,而不是一名遗臭万年的叛徒。   孙天勤在信的最后写道:“林千军同志,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我企图叛逃的计划的,我请求你,给予我最后的怜悯,不要向有关方面揭露我的罪行,让我和我的父亲在天之灵也永远安息。”   张铁城捏着信件,连连摇头:“蠢货!蠢货!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   关新长叹一声:“也许对孙天勤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吧。不然咱们摸着良心说,就算8月7日那天孙天勤自行返回机场,并没有如蝴蝶大师预测的那样叛逃,我们还会一如往常的那样信任他,交予他各项试飞重任吗?”   李晨风沉声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无论叛逃有没有发生,孙天勤都是一个有污点的人,他会被控制使用,逐渐的边缘化,直至找个借口提前让他退役。是的,关新说得对,对孙天勤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众人最后一次注目于孙天勤的遗照,默默行了个礼。   张铁城突然道:“有多少人?还有多少如孙天勤这样的人,潜伏在我们的部队里、组织里、政府部门里?”   顾玮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有,不但有,数量还不少。”   张铁城看向林千军:“蝴蝶大师能不能把这些人都给找出来?”   林千军一摊手:“老张,你现在又相信蝴蝶大师的预测了?不说这是敌特破坏我们内部安定团结的怪话了?可是就算蝴蝶大师真的预测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我们为了一个孙天勤都费尽了心思,他只是一个副团级干部,如果蝴蝶大师预测的是级别更高的大人物,在他罪行没有彻底败露前,我们什么也做不到。并不是所有的背叛者,都如同孙天勤那样,还有一点羞耻之心的。”   “说不定,他们一旦发现自己处于败露的边缘,会更疯狂的反扑。”   顾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是肯定的。甚至有可能,这些背叛者如果知道蝴蝶大师的存在,一定会想方设法杀害他,以免自己的罪行被揭露。”   林千军吓了一跳,但他立刻安慰自己,蝴蝶大师既然有未卜先知之能,那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他,因为这念头一起,蝴蝶大师就已经知道了。   关新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世间再无不平,也许,这人间处处喜乐,国家强盛,百姓安康,这样的背叛者才会彻底消失吧。”   王宇辰如果在此,一定会笑话关新这个还俗的和尚,在另一个时空,中国国力坐二望一,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可是恰恰是那些改开的得益者,住着湖边大别墅,开着豪车,却不遗余力想颠覆这个生他养他的国家。   李晨风道:“好啦,孙天勤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接下来该到去何处了?”   顾玮想了想道:“1983年9月14日,一架三叉戟型号飞机在桂林奇峰岭军民两用机场滑行过程中,与一架空军轰六飞机相撞。”   李晨风苦笑道:“空军,又是空军,空军部队真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作风了,尽出些妖蛾子。这事儿简单,也不用我们专程跑一趟,直接下令桂林奇峰岭军民两用机场,9月14日当天,停止所有的军事训练项目。”   顾玮的脸色变得古怪:“接下来蝴蝶大师预测的事,依然是空军的。11月14日,海军航空兵第6师第18团2大队中队长王学成将驾驶号83065的歼-5战斗机从浙江岱山机场起飞,叛逃到台弯桃园机场。”   众人齐齐看向张铁城,张铁城一脸不解:“你们看我干啥?”   林千军轻咳了一声:“老张你是部队上的人,你来决定吧,对这王学成,我们还是要如同对待孙天勤那样,先做他的思想工作吗?”   张铁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做个屁!11月14日当天,我会在海峡一侧安排好战机,那个王学成一有叛逃的迹象,直接击落!” 第190章 恶人谷   林千军耸了耸肩膀,张铁城嘴里说得凶,其实心里依然没有完全信任蝴蝶大师,非要等王学城叛逃罪行充分暴露后才下狠手,他就不想想,万一被王学城逃到了台弯,他可是要负上决策不力的相关责任的。   林千军拖长了声音:“蝴蝶大师今年预测的最后一件大事,是--”   顾玮突然道:“这事我不参与了,实在是太变态太残忍了。”   大家都明白顾玮话中之意,根据蝴蝶大师的预测,1983年至1985年间,陕西省商洛地区商县杨峪河乡王墹村村民龙治民与妻子闫淑霞,在自己家中连杀48人,并将尸体埋在自家院中。   大家至今记得,当林千军在高能物理研究所的计算机室,读出蝴蝶大师电子邮件上的内容后,大家大白天的,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一对农村与世无争的老夫妻,居然残杀了48人!   这简直如同噩梦一样的情节根本无法令人相信。这48人和老夫妻无怨无仇,龙治民夫妻究竟有多歹毒,能对无辜者下手。   更麻烦的是,蝴蝶大师在信中没有提龙治民夫妻是在何时杀第一个人的。   这就难办了。   如果龙治民夫妻现今还没有动手杀人,蝴蝶兴趣研究小组就是赶往商洛也是白跑一趟。   关新道:“根据我们前期调查,龙治民打小就不是个好东西,那十年里,他就干过不少坏事。1977年,他曾经将一个痴呆女人骗到家中,连续数日行那不堪启齿之事,事后是被村中民兵发现解救了那个痴呆女人。”   “因为他名声坏,当地好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嫁他。1978年,亲友帮龙治民找了因患脑膜炎而残疾的闫淑霞结婚。 ”   “但这两人一个懒一个瘫,婚后生活更为艰难,还欠了生产小队口粮款180余元,队里多次催要,龙治民都不肯还。村里人都讨厌他们夫妻,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龙治民夫妻,不是什么好货。可是要说他们能连杀48人,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罗刹,也没有那样歹毒啊。”   林千军重重一拍大腿:“得,咱们又陷入以往面对蝴蝶大师预测的两难境地了--明明知道凶徒会害人,却因为他们没有动手,查无实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非作歹。可等无辜群众受到伤害了,咱们再出手,又有什么意义?蝴蝶大师给我们写信,不就是为了防止未然吗?”   顾玮一直垂头沉思着,突然道:“也许有个办法--”   她欲言又止,张铁城忍不住在旁边催促道:“顾玮,有啥话你就直说嘛,咱们五人之间又有啥好遮遮掩掩的?”   顾玮抿了抿嘴:“我的有些不太成熟,大家听了,可别笑话我。从目前来看,蝴蝶大师的预测是相当准确的,偶尔会有些细节的出入,但大关节却是没错。”   “有关政治经济军事大型地质灾害的预测,咱们暂时放一边,就讲一讲对那些恶性犯罪分子的处置。”   “林千军刚才说得对,咱们目前陷于两难境地,无法真正做到预防犯罪。总不能在凶徒作案前,就把他们关的关,杀的杀。与法无据啊。真要这样干,落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恐怕会引发社会的质疑甚至动荡。”   众人纷纷点头,其实这些情况大家心里早就盘算过,却都没有一个好的处理方案。顾玮深吸一口气:“关又关不得,杀又杀不得,可又不能放任他们为所欲为。我就想着,能不能把这些人以某种名义集中起来?”   “平时呢,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上班工作种田谋生,但是吃住都在一起,暗中安排人密切监视他们。”   “这些恶人聚焦在一起,就算要害人,也是拿身边人下手,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如果自相残杀,那还省了我们处置的力气呢。”   张铁城瞪大了眼睛:“你、你这不是整了一个恶人谷出来吗?”   恶人谷是古龙《绝代双骄》里的一处地方,聚焦着江湖上有名的恶人,当时港台的武侠小说开始进入内地,所以张铁城立刻联想到了恶人谷。   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关新四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顾玮的建议匪夷所思,可是却又有些可行之处。   顾玮红着脸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胡乱想出这个招儿来。你们想笑话我,尽管笑就是了。”   李晨风咳嗽了一声:“顾玮同志你是真心想解闷这个问题,虽然想法幼稚了一点,但你的心我们是理解的,怎么会笑话你呢?”   “恶人谷的提法不太妥当,让这些凶徒自相残杀更是不可取,我们正在努力建设法制国家。如果政府不带头守法遵法,又怎么让百姓服从呢?”   “不过,顾玮同志的建议,帮我打开了思路。”   “蝴蝶大师预测的罪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犯下的罪行可谓人神共愤。这些罪犯,大多心理变态扭曲。”   “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依照蝴蝶大师预测提供的线索,在这些罪犯实话罪行前提前介入,对他们进行心理健康检查。”   “然后以这些罪犯心理存在疾病为由,将他们统一安置到特殊医院里进行长期治疗。这样做,肯定会有漏网之鱼,但是,多数罪犯会被看管起来,再也不能为祸世间。”   张铁城哈了一声,重重鼓掌:“李组长的这个方案,我赞成!嘿,这家特殊医院,可不就是民间传说中托塔李天生手中的镇妖塔嘛,专门镇压妖魔鬼怪!”   林千军也点头赞同,关新轻叹一口气:“这也算是治病救人吧。”   李晨风环视众人一圈:“大家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家医院设立的基础,就是我们对蝴蝶大师的预测绝对信任。不然的话,蝴蝶大师完全可以借此胡作非为,想把谁送进医院就把谁送医院。”   “如果有一天,蝴蝶大师预测我们的亲人、同事、朋友,甚至我们自己是变态凶手。那我们就可真成了作茧自缚了。”   众人顿时哑然,这样可怕的情况,理论上完全是存在的。   顾玮干笑了几声:“这不是还有心理医生把关嘛。这样吧,我们就从龙治民开始,试试这个方案可行不可行。”   1983年秋,陕西省商洛地区商县杨峪河乡王墹村。   男女老少们聚集在村里的晒谷场上,大声谈笑着。   “哎呀,这国家真好啊,城里来的大医生专门到咱们这小村子里来给咱们看病呢。”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一到阴雨天就不舒服,得让医生好好看看。”   “咱们庄户人家,有啥不舒服,躺一下就熬过去了。这城里大夫看得可仔细了,还给我开了药,谢谢政府。”   简陋的村办公室里,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仔细给村民检查身体,不时问几个问题。   在办公室对面的小院子里,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关新正在商议着。   “龙治民和他老婆来了没?”   “来了。村干部特意跑到他家通知他,还派民兵把他那个瘫子老婆背了过来。”   关新正透过窗户打量着晒谷场,他指着一个黑瘦的矮个子道:“这人就是龙治民?这又瘦又小的又矮的个子居然杀了40多人?我还以为是个雄武有力的壮汉呢。”   林千军抱着胳膊道:“老关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在部委里干的时间长了,这才知道,其实很多凶案都是貌不惊人的人干的。”   “俗话说得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歹徒有心算无心,背着你一刀捅过来,除非你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要不然,就是咱们干警冷不丁也会中招。”   李晨风道:“好啦,闲话少说,林千军、张铁城你们趁着龙治民和妻子在接受检查,立刻前往他家里,好好搜查一下。”   林千军和张铁城就应了声,匆匆而去。   两人来到龙治民家门口,因为整个村的乡亲们都聚在晒谷场,四周无人,轻轻松松就进了龙治民家。   一进屋,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霉味、臭味,房间内脏乱无比,吃剩下的饭菜扔在桌子上都已经长毛了。   林千军和张铁城忍着恶臭在房间里细细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两人又来到屋后的菜园,用锄头翻了翻地,也没发现有埋藏的尸体。   林千军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龙治民还没有下毒手。我通过当地的派出所查过,最近并没有失踪人员的案子报上来。”   张铁城道:“还是仔细点,如果龙治民祸害的是流浪人员,这种人就算是失踪了,也没人会去报案。”   两人在龙冶民家折腾了半晌,差点连屋内的地皮也翻了过来,并没有任何发现,这才离开了龙家。   这时,在村办公室,两个大夫正在向李晨风汇报:“我们对龙冶民进行了详细的检查。这个人很聪明,他小时候读书很努力,曾经借着月光读书,可是后来遇上了那十年,读书也就没用了--”   李晨风挥了挥手:“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这人的心理有没有问题?”   两位大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道:“这龙治民长期生活不顺,妻子又是个瘫子,他的精神受到极大的压制,在心理健康方面的确存在一些问题。虽然他至今没有表现出主动攻击性,但我从他妻子处得知,他私底下有虐待妻子的行为,我建议收院治疗。”   李晨风长长松了口气:“很好,有病就治病。你们办理一下相关的收治手续,和村干部也作个说明。”   林千军和张铁城匆匆返回晒谷场时,却看到晒谷场上的村民一阵骚动。   “听说了没,龙治民这家伙被大夫查出来脑袋中有问题!”   “什么脑袋中有问题,是心理疾病,就是疯子!”   “嘿,我早就说这姓龙的不正常,看人的眼光阴阴的。”   “哎呀,这姓龙的倒是因祸得福了,听说国家安排他住院,这医院里有吃的有喝的,还不有干活。”   “你要是眼红,你也和大夫说一声,说自己脑壳也有病,也想和龙治民一起住院。”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   “这龙治民住院了,他的瘫子老婆怎么办?”   “听说他瘫子老婆也和他一起去,反正国家养一个也是养,管两个也是管,一个瘫子又能吃多少饭费多少钱?”   “我就说咱们国家好嘛,国家掏钱给龙治民看病养老婆,这是他的福气。”   这时,两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扶着龙治民走了出来,龙治民呆头呆脑的,既不吵闹也不哭哭啼啼,倒是他的瘫子老婆,被一个民兵背着傻乎乎笑着,嘴里念叨着:“享福了享福了,这下可过上好日子了。”   一辆救护车拉着龙治民和瘫子老婆疾驶而去,他们会暂时入住当地的精神病院,等李晨风等人的报告获批后,将建立一个专门的小区,安置这些特殊的“病人”。   他们在这个小区里,可以如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甚至交友娱乐,但居委会大妈、清洁工、门卫会暗中盯着他们,绝对不让他们有任何出格之举。   当天下午,龙治民的老宅子就被扒了,村干部借口要重新分配宅基地,李晨风、林千军等人隐身在围观的人群中,确认老房子的废墟里并没有翻出任何不该有的东西,这才离去。   快到年底时,朝阳公园内,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再次聚会,这一次,林千军和张铁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张铁城重重拍着桌子:“狗屁的预测!狗屁的蝴蝶大师!11月14日,海军航空兵第6师第18团2大队中队长王学成根本没有叛逃!不仅如此,我们暗中监视他直到12月中旬,也没看到他有丝毫叛逃的迹象!我们差点冤枉了一个好同志!”   林千军脸红脖子粗,用比张铁城更重的力气拍着桌子:“你他娘的才放屁!蝴蝶大师的预测从来没有错过!要不是他,空军部队里已经不知道出了多少叛逃的丑闻了!一定是你们监视时,被王学成发现了,所以他才打消了叛逃的念头!”   张铁城冷笑一声:“扯淡!叛逃了就是蝴蝶神通广大,没有叛逃就是我们工作失误,合着怎么着都是你的蝴蝶大师有理了。”   林千军指着张铁城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哆嗦了:“姓张的,我以为经过上次的停职反省后,你已经懂得尊重蝴蝶大师了,可没想到,你骨子里依然没有真正信任过蝴蝶大师。”   张铁城冷哼一声:“我只尊重事实。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尊重一个蝴蝶大师的空名头。”   林千军连连摇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这时,关新劝道:“两位同志,冷静一下吧,我倒觉得,王学成之所以没有叛逃,倒和蝴蝶大师有些关系。”   “你们想想,因着蝴蝶大师的预测,我们已经暗中处置了多起叛逃事件。虽然我们的行事很机密,但肯定透露出了些许风声。”   “要知道,叛徒也是有样学样的。抗战年月,因为有汪精卫这样的大汉奸,投降叛变后,得到了侵略者装模作样的优待,于是一些贪生怕死者纷纷仿效,以至于汉奸伪军数量比小日本侵略者还多。”   “如果没有蝴蝶大师的预测,没有林千军和我们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及时处置,前有范园焱后有孙天勤这样的叛变分子逃亡到台弯,台弯方面千金买马骨,肯定会给予他们高官厚甚至是美女当老婆。如此一来,一定会动摇我方的军心士气。”   “跟风学样的叛变者就会层出不穷。”   “可是现在,那些原本有心逃亡的人就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叛变绝对没有好下场,不但身败名裂,更有牢狱之灾,甚至,还有性命之危。自然也就打消了叛逃的念头了。”   张铁城沉默下来,林千军却是得意洋洋。   可是关新却话锋一转:“但是王学成这样潜在的变节分子依然存在,他们并没有完全消失,也许哪一天,他突然又变了心思,铤而走险逃亡台弯,那这责任,可就是咱们五人来承担了。”   李晨风突然道:“不仅仅是咱们五人,上面的领导也会承担责任。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只有我们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在关注蝴蝶大师的信件吧?”   林千军干笑了几声:“那是自然的,咱们这五人的小身板,可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啊。领导们怎么也得分担一些压力不是。”   顾玮悠悠地道:“1983年就要过去了,真不知道蝴蝶大师又会在1984年做出怎样的预测。唉,以前我都满心欢喜等着过年,可现在面对新的一年,却是惴惴不安,总担心会发生自己无法处理的大事。”   张铁城低低骂了一声:“这蝴蝶大师就是乌鸦嘴,报丧不报喜,妈的,他不该叫什么蝴蝶大师,该叫报丧乌鸦才是。” 第191章 情窦初开   林千军气得正要和张铁城开撕,李晨风严厉地对张铁城道:“张铁志同志,注意你的言辞!蝴蝶大师是首长都关注的人物,他的多封信件在我国经济科技乃至军事发展方面作出了极具前瞻性的预测,甚至连众多专家都说这信中说得有道理。你要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可以合理怀疑,但绝对不能人生攻击。”   张铁城一个立正:“是,我错了。”他又转向林千军:“林千军同志,我向你和蝴蝶大师道歉。”   林千军知道张铁城就是个二皮脸,别看他道歉道得痛快,有时也念蝴蝶大师的好,可怀疑的种子在他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消除过。   甬城,怡园。   过了元旦。朱明找王宇辰认真谈了一次话。   “儿子,过了春节后,你就11岁了,照甬城人的规矩算虚岁都该12岁了。你也该考虑考虑上初中的事了。”   王宇辰一怔,是啊,自己的小学生生涯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初中该怎么办?依然利用特权不上学?   这事儿有点难办了,陈名宪身为区长,总不能一直帮自己开后门啊。   王宇辰支支吾吾道:“妈,这不是要到9月份,新学年才开学呢,讲这还太早了。”   朱明正色道:“可不早了。妈知道你在学习上有自己的一套。可妈是个老师,有着多年的教育经验,学校教育和一个人自学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你总也该参加一下集体生活,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我担心你的心理健康受影响。”   王宇辰苦笑道:“我这不是经常回向阳院的实习基地,和陈利群、王德承、林远他们在一起嘛。我心理健康着呢。”   朱明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认为你该好好参加初中的学习生活,再不能在外面瞎折腾了。”   王宇辰心说我可没在外面瞎折腾,这几年经我手得到拯救的人们不知有多少。   他心虚地问道:“‘我们’是啥意思?”   朱明严肃地道:“‘我们’就是我、你爸爸、你外公外婆还有你奶奶!”   王宇辰一惊,怎么连奶奶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是了,自己暗中做的很多事,奶奶心里一清二楚,不仅清楚,甚至还帮了自己不少忙,没有奶奶自己寸步难行。   可正是因为如此,奶奶蒋阿婆才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孙子经历过哪些危难。所以为了保护王宇辰,让他过上正常孩子的日子,奶奶这一次义无反顾和媳妇朱明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完蛋了,这次连奶奶都“叛变”了,没有奶奶的支持,王宇辰想一个人跑到全国瞎转悠,真正是成了白日作梦。   王宇辰老老实实应了声是,朱明这才满意而去,她心里其实也有些七上八下,自己这个儿子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今小小年纪身家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说句难听的话,现在全家在怡园都靠王宇辰养活。   王宇辰真要闹别扭,自己还真拿他没招儿。   打他屁股?奶奶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她的宝贝孙子一根指头,就是外公外婆也不答应。   吓唬他要把他赶出家门?先不说整个怡园都是王宇辰的,他在京城和上沪都有好多房子,到时候真的拍拍屁股离家出走,自己还得请王大少爷回家。   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这当妈的以情打动他,软硬兼施。   王宇辰来到游泳池,想一个人静一静,却看到章菲菲正在泳池里欢畅地游泳,两条纤细笔直的大长腿拍打着浪花。   王宇辰笑道:“今天怎么有空在家?公司里的事都了了?”   章菲菲冲着站在池边的王宇辰泼了一掌的水:“你这个周扒皮,自己隐藏在幕后,却让我一个姑娘家抛头露脸帮你赚钱。好歹也让我休息几天啊,现在雅格尔早就走上正规了,哪里需要我天天盯着。”   王宇辰扑嗵一下跳到了泳池里,洗了一个来回,这才笑道:“这倒也是,咱们的雅格尔也到了躺着挣钱的时候了。基础打好了,又有充足的资金,就不愁生意做不大。不过菲菲姐也辛苦了,没有你的帮衬,雅格尔不会这样快成长起来。”   事实上,因为有王宇辰海量资金支持,雅格尔的扩张速度远远超过在另一个时空的成长经历,短短几年间,已经成了全国知名的时尚品牌,大小专卖店开遍一二线城市。   章菲菲大大咧咧地领了功劳:“我的幕后大老板,既然我劳苦功高,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   王宇辰忙道:“应该奖励应该奖励,你想要什么?对了,我送你一套房子吧。”   章菲菲一皱眉:“我要房子干嘛,我在这怡园住得好好的,怎么,你要赶我走?”   王宇辰苦笑道:“我哪敢啊,你要是真走了,我妈第一个饶不了我。”   这倒是,王宇辰是个怪胎,朱明都和他聊不到一块去,王璐璐年纪又小,倒是章菲菲,又漂亮又乖巧,自打住进怡园后,朱明把她当半个女儿对待,两人无话不谈,还经常一起逛街。   王宇辰小心翼翼地道:“菲菲姐,我想着,你总不能在怡园住一辈子不是?总得结婚嫁人吧?我给你买个小院子,布置一个未来的安乐窝好不好?”   章菲菲断然道:“嫁人?嫁什么人?你姑奶奶我谁也不嫁!你给我整个院子,我冷冷清清一个人住多无聊。”   王宇辰在心中长叹一声,得,章菲菲这又是和陈利群吵架了。这两人也真是没治了,一直好了吵吵了好,没完没了。只是这情之一物,他人实在是插不上嘴。   他忙道:“好好好,菲菲姐愿意在怡园住多久就住多久,哪怕住一辈子都行。”   章菲菲气得把王宇辰的头摁水里:“你这臭小子,咒我嫁不出去变成老姑娘是不是?哼,我要是招招手指头,甬城,不,整个浙东想娶我的人能排出一里地去!”   王宇辰在水里挣扎,一不小心碰着某样丰满之物,他忙缩回了手--菲菲姐个子丰润了不少啊,不再是那个唱草台班子的怯怯的少女,而是成了优雅的大姑娘了。   章菲菲也只是和王宇辰玩闹,松开了手,仰面飘浮在水面上,轻叹一口气:“辰辰,你虽然天资聪慧,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哪里懂男女之间的事情。算了,我和你聊这些干啥,我去公司了。”   目送章菲菲裹着一条大浴巾,披肩秀发滴着水离开了泳池,王宇辰半沉半浮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想着--   不懂男女之事吗?   真要论起来,我比你章菲菲还懂呢。   嗯,在另一时空,自己情窦初开就是在初中时。   那时,一个叫裘珊珊的女孩子从京城转学来到甬城,成了自己的同桌。从此后,王宇辰和她打打闹闹,一起度过初中、高中的岁月,甚至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只不过,裘珊珊在英语系,而王宇辰在万金油中文系。   大一时,王宇辰写了平生第一封情书给裘珊珊,他自认为两人青梅竹马最是合适不过,可没想到的是--不,应该是预料之中,因为那时王宇辰是个死肥宅--裘珊珊直接拒绝了他。   失恋的王宇辰做了一件很没品的事儿,真正称得上渣男一枚--他转而报复性地追求裘珊珊同寝室的一个女孩子,故意在裘珊珊面前秀恩爱。   这样愚蠢的做法自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伤害了另一个无辜女孩子的内心。   唉,回想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王宇辰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愚蠢!蠢到了极点!   这样的王宇辰,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怎么能让裘珊珊看得上眼。   只不过,裘珊珊和王宇辰并没有因此而绝交,等两人毕业各自走上工作岗位成家后,两人反而成了好朋友。   裘珊珊后来去了京城,每次回甬城,她必给王宇辰等老朋友打电话,相聚甚欢。   此前,当朱明正色要求王宇辰参加初中阶段的学校教育时,王宇辰之所以没有强烈反抗,原因就在于裘珊珊。   他相信,裘珊珊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如果一切重头来过,自己再不敢那些蠢事,又有如今自己的能力、财力以及还算长得端正健康的外形,不知能不能和她发展一段感情?   王宇辰一时想得有些痴了。   从某种角度而言,裘珊珊不折不扣是他的初恋。   男人啊,总是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   这种初恋情节成了后世多少影视剧经久不衰的题材,一边大赚痴男怨女的眼泪和钞票,一边顶着大妈们伤风败俗的怒骂。   只是只是--   王宇辰突然一个猛子扎到了游泳底,只是裘珊珊有一件极要命的事,让他不敢尝试挽回这段初恋。   因为,裘珊珊是个丁克。   没错,在另一个时空,曾被王宇辰刻骨铭心思之念之的裘珊珊结婚后坚持不要孩子,她钱多事少,经常在朋友圈里看到她各大洲乱飞,不是到非洲骑大象,就是在巴黎参加某个小众画廊开展。   好不潇洒。   可问题是王宇辰是个极传统的男人,他希望自己和心爱的女人能够一起养育自己的孩子,最好是儿女双全。   也许这在女拳眼里看来,又要骂王宇辰把女人当生育机器。可王宇辰却认为,生物的本能是繁衍下一代,如果没有自己的孩子,那自己一生的奋斗又有何意义?   如果在重生后,自己真能得偿心愿,和裘珊珊走到一起,可她却坚持不生孩子,那可怎么办?   自己有把握劝她回心转意吗?   这可不好说啊,裘珊珊一向以来极有主见,就算自己以爱情的名义,以夫妻的感情来说服她,她也不见得会迁就自己。   啊啊啊,好难啊,难道自己要放弃这段初恋吗?   王宇辰浮出水面,用力呼吸着,甩着头,想忘记这段烦恼。   谁说重生者掌握先机就能无所不能?自己甚至不敢义无反顾地勇敢地去爱一个女人。   真是个胆小鬼啊。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王宇辰却懒得接,任自己在水里漂着。   蒋阿婆接起了电话,“喂,啊,是谢老啊。你好你好。嗯嗯嗯,我和辰辰都很好。什么,你请我们全家去香江玩?那我问一下辰辰。”   王宇辰大声道:“好啊好啊,甬城的冬天又湿又冷的,还是香江好。咱们全家一起去香江!”   半个月后,王宇辰拉了一支队伍来到了香江--蒋阿婆、朱明、王建设、王璐璐、外公、外婆、章菲菲、陈利群。   谢玲、柳涛在香江迎候,专门包了一辆旅游中巴供大家做。   还有一人也来迎接,却是正在香江进修的方宁兰。她要在香江语言考试合格后,才能转到英国去。   大家就住在王宇辰在香江的海景别墅里,欢聚一堂--大家住惯了怡园里的大房子,倒没觉得香江的海景别墅有多豪。   谢文华亲自给众人接风,以尽地主之谊。   酒足饭饱后,王宇辰请谢文华到书房闲谈,角落里的录音机里,放着谢玲最新“创作”的歌曲。   谢文华不等落座,立刻道:“辰辰啊,洛杉矶奥运会就要开始了,你看--”   王宇辰笑道:“谢老请放心,这个发财良机,我自然是不会错过的。只不过,奥运会要到夏季才开始呢,现在连春节都没过,会不会太早了?”   谢文华正色道:“不早不早,咱们利用洗钱渠道提前布局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王宇辰一笑,就在桌上拖过一张纸来,取过笔,仰头朝天,若有所思,嘴里念念有词。   谢文华心中一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王宇辰在自己面前公然“作法”,顿时起了恭敬之心,人在沙发上也坐得更端正了点。   其实王宇辰是在脑海里翻那一张张的报纸,一边看一边在纸上抄记。   不一会儿,王宇辰满满写了一张纸,递给谢文华,放下笔,取了一杯茶来喝,笑道:“这上面有各场竞技赛事的金牌获得者,足球、篮球等大型对抗赛冠亚军和比分,各国金牌奖版榜,麻烦谢老据此押注。”   谢文华看着纸上那密密麻麻的数据,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要不是他亲眼看到王宇辰作法,简直要以为这奥运会就是王宇辰自家开的,江湖上多的是自称铁口算命之辈,可哪一个能做到如王宇辰这样的。   震惊之余,却是欣喜,喜之若狂。   这些数据人名,可就是钱啊!   谢文华捧着纸的手都有些哆嗦了:“好好好!太好了!这可比此前只能赌一场球赛好太多了!我们可以将庞大的资金分散押注,分到各个项目上就不显山不露水了。”   “我原本担心,我们前几次异乎寻常的押注,已经引起了国际赌搏集团的关注,说不得,他们会在比赛中动些手脚。可是他们再有本事,能在每一个项目,每一场比赛中动手脚吗?哈哈哈,辰辰,这下咱们又要发大财了!”   王宇辰点点头:“不错,我心里也是这个计较。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此分散押注,赔率虽然不高,但却是必赢的,又不招人眼。积少成多,那也是一大笔钱了。”   谢文华哈哈大笑:“辰辰你放心,这次动用的是咱们自己的洗钱渠道,再没有别人能沾我们的便宜。这一次,咱们又要发大财了!这世间,有哪种生意能比得上这个!说真的,这来钱太容易,我都有些不想再经营自己在香江和东南亚的实体产业了。”   王宇辰忙劝阻道:“谢老,千万不要放弃实体产业,这才是咱们真正的根基。”   他可是知道,美国佬后来玩脱实向虚,怎么把自己给玩崩了,而中国又是如何凭借全球最完整的产业链,有了和超级霸主叫板的资本。   王宇辰道:“我实在是年纪太小,很多东西半懂不懂,要不然,我也想大力发展实体行业的。谢老,赌场、股市我们玩玩可以,但根基绝对不能就此舍弃。不仅如此,我还建议你进一步加大的内地的投资。相信我,内地才是你真正的聚宝盆!”   谢文华如今对王宇辰言听计从,他重重点头:“好,我听你的。我其实这几年在内地也没少投资,内地虽然有些各种各样的不足,但当地政府发展经济的心气儿却是越来越高。这次在奥运会上赚了钱,我会全部投资到内地去。对了,你家在甬城,我会在那儿加大投资。”   王宇辰知道这是谢文华向自己示好,忙谢过了。   谢文华再度打量手里的纸,突然咦了一声:“这、这是中国队获得的金牌?中国这样积贫积弱的国家,居然也能从洋人手里抢金牌?”   谢文华难以置信地再三打量着纸上的数据,中国队金银铜版分别是15、8、9,在奖牌榜上排名第四!   谢文华声音有些颤抖:“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新中国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吧?怎么可能得这样多的奖牌?”他差一点质问王宇辰作法是不是失误了。 第192章 入籍香江   王宇辰完全理解谢文华的心理,他在香江从商,自然知道新中国在西方发达国家眼里是怎样的形象--在很多外国人心里,中国人至今还拖着长辫子呢。   蔑视和侮辱是海外华人最多的遭遇,甚至还会受到无端的伤害。就连谢文华这样的商人、企业家,也会因为自己的华人身份,受到种种不公。   以至于在海外华人心中,中国人不如洋人,黄种人不如白种人,成了一种天然的真理。他们根本不相信,中国人能战胜洋人,能获得堂堂正正的胜利。   王宇辰挺直了腰板:“谢老,洋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和你同桌吃饭的我的外公,就在朝鲜战场上和美国佬为首的联合国军干过架,他从美国大兵手里缴获的餐具,是我小时候常用的。”   谢文华肃然起敬:“没想到朱老人家居然是这样一位老英雄,失敬失敬,过几日我一定设宴,好好请朱老英雄喝杯酒,让我也沾沾老英雄的光。这商场如战场,我还要向他老人家好好请教请教呢。”   王宇辰细细解释起来,以打消谢文华心中疑虑:“谢老,其实这不是新中国第一次参加奥运会,1952年第15届奥运会在芬兰的赫尔辛基举行时,新中国就派出40多人的代表队参加,但因为参赛较晚,只有吴传玉参加了百米仰泳比赛,并没有获得好的名次。”   “这次洛杉矶奥运会又有所不同。据我所知,老毛子为了报复美国佬为首的西方国家抵制莫斯科奥运会,会拉一票国家有样学样抵制洛杉矶奥运会。”   谢文华眼睛一亮重重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这老毛子可是体育强国,他们拉着一帮朋友不参加奥运会,那中国队的竞争对手就少多了。嘿,这样看来,中国队还真能拿金牌呢!”   王宇辰指了指名单上许海峰的名字道:“谢老可以关注一下这个人,他会为新中国挣回第一枚奥运金牌。”   谢文华喜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虽然是香江人,但骨子里流的依然是中国的血脉,要不然,也不会在改开之初就到内地投资。   他灵机一动:“我找香江的几个爱好体育的大佬,设一笔奖金,专门奖励在奥运会上获得金牌的中国运动员,尤其是要重奖第一个获得金牌的运动员!”   王宇辰一愣,这件事,却是另一个时空所没有的,不过,既然谢文华如此热情,就让他折腾去吧。   只不过,如今内地还没有形成重奖运动员的先例,并不宣扬运动员个人的成就,依然推崇集体主义,这奖金说不好又要收归集体所有。   王宇辰正在瞎琢磨,谢文华突然道:“辰辰,你有没有想过在香江入籍?如果你想入籍,我身为太平绅士,立刻就能帮你办好所有的手续。”   王宇辰突兀听到这话,不由一怔:“入籍香江?”   谢文华道:“不仅入籍香江,你要是愿意,我甚至能帮你入英国、加拿大等英联邦的籍主。自从一国两制风声出来后,香江就有不少人急着入外籍呢。你虽然是内地人,但我还是有办法帮你办到此事。”   王宇辰下意识地道:“我好端端的中国人,入什么外籍?”   谢文华正色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可是看明白了,辰辰你今后的成就非凡,呆在内地,却是捆住了你的手脚。说句直白的,你如今年纪还小,需要我这老头子帮衬一二,可等你长大成人了,难道还要靠着我不成。倒是我要厚脸皮赖着你了。”   这几话,倒是推心置腹了。王宇辰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腔。   谢文华又道:“辰辰你一直在我耳边鼓吹内地的发展,我倒是听进去了。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内地相比海外,依然是落后得太远太远。你是有一身通天的本事的人,内地的池子对你来说太小了,这海外,才是你尽情施展才华之地!”   王宇辰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不错,自己未来几年的发财大计,依然还是在海外,尤其是美国。   谢文华一直在注视着王宇辰的神情,见他并没有反对之意,这才继续道:“你如今拿着内地的身份,来往香江都极是不便,更不要说到国外去了。这时间就是金钱,有时稍有耽误,就会错过大机缘,到那时,悔之晚亦。”   这话,王宇辰又听见心里去了,他倒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电子邮件和高层沟通一事。   电子邮件是王宇辰现今能想到的最高效最隐秘的和高层通讯的手段,可是计算机室设在香江,他来回极不方便,如果真有什么大事要事,在内地寄平信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至于打电话--算了,自己只要给林千军打一个电话,很快就有相关部门找到怡园门上来。   王宇辰认真考虑起入籍香江的事来。   他其实在另一个时空,是不太喜欢香江的,总认为这里的人没有家国情怀,而且目光短浅,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香江有着极独特的历史经济地位,在改开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香江对内地而言有着特殊的贡献。   就是自己,也不得不通过谢文华的手,才能赚大钱。   谢文华如果是个私心极重的,他根本不会帮王宇辰入籍香江,因为于他而言,香港身份是某种天然的垄断资源,谢文华只有依靠这重身份,才能保持和王宇辰的合作。   要不然,王宇辰完全可以甩开谢文华单干。   就冲着谢文华这层心意,王宇辰就很感谢他。自己当年拼着幼童之身从河里救了谢文华,没有白救啊。   只不过,自己好端端的一个中国人,要成了英国女皇殖民地里的二等公民,这实在是让王宇辰有些憋气。   说起来也有意思,在另一个时空,人人都以出国为荣,可王宇辰因着公事游走欧美各国,还是觉得中国最适合生活,从来没觉得外国有啥了不起的。   可现在重生一回,心怀大展宏图的志愿,为国家的发展尽一份心力,可一转头,却要向什么英女王效忠,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啊。   王宇辰思索再三,却下不定决心,只得含糊道:“我年纪还小呢,以后再说吧。”   王宇辰入籍香港一事,不知怎么被家人们知道了,各人反映却是各异。   王建设大力反对:“辰辰小小年纪,入籍香港算什么?我们夫妻都是国家干部,自己儿子却成了香江人,组织上怎么看我们?”   朱明却不置可否,她道:“建设,你别一口一个组织的,辰辰不是普通的孩子,我们不能束缚他的发展。我只是担心,他如果一个人留在香江,万一没有父母管束,在这花花世界,学坏了可怎么办?我知道他手里有的是钱,男人有钱,就容易变坏啊。”   王建设瞪大了眼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辰辰才只有11岁啊。”   朱明摇了摇头,没错,王宇辰只有11岁,可不知道为何,有时自己这个当娘的,看他眼中露出的眼神,却不是一个11岁的孩子该有的。   有一次,章菲菲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的衣衫有些不整,王宇辰看她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对劲,只不过儿子很快扭过了头。别人没注意到,朱明却是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香江这地方有钱人纵情声色,各种花边新闻层出不穷,万一王宇辰一个人在香江,耳濡目染,生生把一个好孩子带坏了可怎么办?   出人意料的是,外公外婆这两个老革命居然并没有反对王宇辰入籍香江。   外公不以为然地道:“这有啥好操心的?香江总有一天是要回归的,到了那时,辰辰依然是中国人!”   王宇辰忙道:“外公,我就是入籍香江了,依然还是中国人,只要不入籍英国就行了。”   外婆道:“那不就行了。你通过正规手续入籍香江,又不是犯什么错误。在香江还有红色资本家呢,他们也为国家的发展作出了自己的奉献。大家都是中国人,只不过用不同的方式建设新中国。”   高,实在是高,外公外婆虽然没有出过国,但老革命的眼界就是不一样。   奶奶就只有一句话:“辰辰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王宇辰真要入籍香江,再替奶奶办个手续也不成问题。   最欢喜的当属谢玲,辰辰哥入籍香港,她就能天天和辰辰哥在一起了。她立刻决定,从今以后,就住在王家别墅里了。   章菲菲和方宁兰也劝王宇辰入籍香江。   方宁兰道:“我在香江学习的这段时间,不得不承认,虽然香江人看不起咱们内地来的大陆人,可是香江的确有许多先进的地方,值得我们好好学习。这里华洋杂处,如果想放眼全球,香江是最好的跳板。”   章菲菲就直接得多:“辰辰,等你入藉了香江,能不能也帮我办入籍?”   王宇辰一怔:“菲菲姐,你怎么突然想要入藉香江了?”   章菲菲耸耸肩膀:“有啥好奇怪的。当了香江人,方便咱们在内地做生意啊。雅格尔公司虽然顶了块外资的牌子,可我这个总经理却是内地人,虽然有陈名宪伯伯照应,可有时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要是成了香江人,以后出门办事也方便多了。”   王宇辰在心里苦笑,没办法,崇洋媚外的现象和观念直到他重生的21世纪都依然存在,章菲菲如果顶个香江人的帽子,的确能省不少麻烦。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个人的情怀有时候不得不让步于当下。   王宇辰亲自拜访谢文华:“谢老,要劳动你的大驾了。”   谢文华立刻明白王宇辰话中之意,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其实王宇辰真想入籍,花点钱让宏哥之流就能办成,可他交给自己来办,就说明对自己的信任。   谢文华忙道:“小事一桩。有什么特别要嘱咐的吗?”   王宇辰道:“我只入香港籍,不入英国籍,我这一生一世,只当中国人。另外,麻烦谢老帮我妈妈和章菲菲也办了入籍手续吧。”   谢文华毫不迟疑,一口答应。   10来天,王宇辰、蒋阿婆、章菲菲就成了英女王东方殖民地治下的一员。   陈利群面对章菲菲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么一眨眼功夫,自己的小女友成了香江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章菲菲:“菲菲,你还回甬城吗?”   章菲菲正对着镜子试穿一身新衣服,漫不经心地道:“当然要回去,雅格尔还要我来管理呢。不过有了这个香江身份,我去国外就方便多了,都是免签的。下个月,我就想去巴黎,我一直想看看春季时装展。”   陈利群悄悄松了口气,回内地就好回内地就好,他还担心章菲菲从此留在香江不回甬城了。如果真这样,那自己可怎么办啊。这可不成了两地分居了?   陈利群患得患失的神色,全都落在章菲菲的眼里,她通过镜子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看了个真真切切。   章菲菲心里涌起一点小小的得意,哼,以前一直是自己依恋着陈利群,可现在,到了陈利群为自己紧张的时候了。   果然,这香江人的身份还是挺要紧的,从此以后,人们看到自己,心里想到的就不再是草台班子的不入流小演员,而是来自香江的大老板。想来就连利群的爸爸妈妈,也得高看自己一眼吧。   一家子当中,最摸不着头脑的当数王建设了,这好端端的到香江游玩,怎么一来二去的,自己的儿子就成了香江人了?自己甚至来不及把这事汇报给组织。话再说回来,儿子都是香江人了,自己这老子又算怎么回事?自己以后还能不能上进了?   朱明却是看不得王建设这个样子,她如今小说写得是越发好了,接连出版了几部长篇小说,摆明了今后不会在小小的教育单位里刨食吃,走的是体制外的发展道路。   朱明对王建设道:“儿子有出息了,你这个当爹的发什么愁?人家想要得到香江的身份,都得冒着挨枪子的风险偷渡。可人家谢文华谢老却是主动用咱们儿子入籍。这一对比,就能看出咱们儿子非同凡响。”   王建设背着手道:“我是知道这个道理,咱们这儿子倒比我有出息。可我担心啊--”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嗓子道:“咱们都是经历过那十年的人,你就不担心以后这海外关系又成了一项罪名?”   朱明的心重重一跳,忍不住将熟睡的小女儿王璐璐在怀里搂紧了点,但她很快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国家的改开是绝对不会再回头的,以往的那些荒唐事,再也不可能重来了。就算--”   她顿了顿:“就算真有个万一,我们俩都是经历过风雨磨难的,倒是不怕,可璐璐从小娇生惯养,怕是吃不了这个苦。有辰辰在香江,咱们一家人倒多了一条活路。”   王建设顿时了然:“老婆,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样吧,如果我因为儿子海外关系的原因,在仕途上不得高升,我也认了!”   朱明白了王建设一眼:“我看你心里还是不舍得自己官帽子,你要是真有心,这段时间就多考察考察香江的经济,如果上头真是有眼光的,知道咱们儿子入籍了香江,肯定会安排你分管经济方面的工作--这年头谁是傻子?陈民宪区长早就知道咱们儿子手里有钱了。”   朱明和王建设等人是请了年休假到香江玩的,等王宇辰入了籍就匆匆回到了甬城。   王宇辰让朱明吃了颗定心丸--过段时间,他会办理好相关手续,回内地读初中。   “我虽然入了香江籍,可还是想陪着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和妹妹在内地生活。而且奶奶也不习惯在香江,那广东话她根本听不懂。”王宇辰这样说。   朱明长长松了口气,只要儿子还在身边,那一切好说。   1984年1月24日,香江大学的计算机实验室突然请谢文华前去参加一项盛事。   谢文华带着王宇辰匆匆赶到实验室,主持实验室的专家也知道谢文华每次前来,必要带着这孩子,而且两人还经常关起门来鼓捣计算机,想来这孩子对计算机极有兴趣,倒也不再阻拦。   专家满脸喜气:“谢先生,今天请你来,是想请你见证计算机发展历史上的奇迹!苹果公司推出了Macintosh(Mac)!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图形界面!”   说着,专家揭开了一块丝巾,露出了下面的一台计算机。   王宇辰一眼看到,那计算机拖着一条与众不同的尾巴--鼠标!   那鼠标方头方脑的,远不如后世的鼠标符合人体工程学,但那上面的两个按扭是绝对不会错的。   专家兴奋地道:“我们非常感谢谢先生对计算机实验室的大力支持,还指导我们和苹果公司开展合作。在这台新一代计算机上,也有我们实验室的贡献,我们正在开创、引领一个时代!” 第193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谢文华瞟了王宇辰一眼,他哪里懂得什么计算机,还不是听王宇辰的鼓吹,虽然他非常信任王宇辰,可这几年往计算机实验室投的钱实在是多得让他心痛。   但今天看这专家兴奋的样子,似乎自己投的钱都有回报了。   这时,专家已经打开了苹果电脑--今天是苹果电脑首次上市,香江大学做为技术合作方优先得到了一台样机--他向谢文华演示着最新的图形界面。   谢文华听专家把什么图形界面吹得天花乱坠,他却并不看好这玩意儿,就这东西价格贵到了天上去,除了科研机构,谁会买它们?想要靠这赢利,却是千难万难。   王宇辰在旁边却看得津津有味,图形界面啊,老子可总算等到你出世了,我可真受够了DOS命令了。那玩意儿真是太反人类了。   正是有了图形界面,个人电脑才得到了飞速发展。   谢文华毕竟是个生意人,很快就把心思转到了别的事物上,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既然先生说这个图什么的是个好东西,咱们又参与了研制,那有没有在全球注册专利?”   专家点了点头:“注册了。我们在发表论文之前,就已经注册了相关的国际专利,说起来,这些专利注册可是花了不少钱的。但谢先生投资实验室之前,咱们双方是有协议的,实验室相关的专利都归谢先生所有,我们自然是把这事放在心上。”   谢文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又追问道:“这专利现在值多少钱?”   专家一怔:“嗯,图形界面的专利还是很有创新性的,我们业内对它的发展非常看好,但讲到专利的价值,那个--更多是学术性上的创新--”   谢文华人老成精,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其实是王宇辰投入巨资的专利,其实是一文不值。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但这钱是王宇辰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王宇辰心里却高兴成分,谢文华是个传统生意人,他哪里知道未来电脑和信息技术飞跃式的发展。   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拿下整个图形界面技术,但是凭着先知先觉,通过香江大学计算机实验室这个白手套,占据其中的部分专利,却是没问题的。   这也算是自己搭上了信息技校大发展的时代大潮吧。   王宇辰轻轻扯了扯谢文华的衣角,趁着专家不备,塞给他一份材料。   谢文华瞟了一眼纸条,了然于胸,悄悄将材料收了起来,对兀自演示图形界面的专家道:“你们做得非常好,我很满意,我将进一步加大对计算机研究室的资金投入。对了,接下来,我希望你们关注微软公司的发展,参与他们有相关项目,当然,一些技术专利还是要掌控在我们自己手里。”   计算机专家面对谢文华抛来的大蛋糕,高兴得见牙不见眼,没口子地答应了,以至于接下来谢文华要求和王宇辰单独在计算机室玩一会儿,他也爽利地答应了。   谢文华问道:“对了,我想请你依托这图形界面,开发一种电子邮件系统,你看可行吗?”   说着,他递给专家一份资料。   那专家打开资料细细看起来,边看边连连点头:“这个电子邮件系统的想法非常有创意,这可比如今使用的邮件系统先进多了。呵,对安全方面也有特殊的要求?哈哈,难道如今还有人会监控电子邮件?我只听说过监控电话电报的,没听说监控电子邮件的。如今除了大学和少数研究机构,也没有使用电子邮件啊。”   王宇辰心说,这位专家你真是天真幼稚了,任何一种新的通讯方式,必然会被监听窃听,电子邮件怎么可能例外?   今后美国佬可是监控了全世界的电子邮件,只不过,如今美国情报机构还没意识到电子邮件的重要性,同时也没方面的技术力量。   但是以后,尤其是随着视窗系统的全球化应用,美国人不知在系统里开了多少后门,值入了多少木马。自己必须早做准备。   谢文华道:“我只想知道这个邮件系统能不能开发出来?花多少钱都没问题。”   专家拍了拍手里的资料:“这资料的设想非常有创意性,嗯,我想组织研究人员花半年时间应该有结果了。”   谢文华立刻道:“好,你们放手去研究,无论要花多少钱多少人力,我都不在乎   。我只要这个软件!”   等那位专家一离开,谢文华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辰辰,我记得你让我投资的海外几个大项目,就有苹果和微软的。可这两家都是竞争对手,咱们这样布局合不合适啊?虽然我们如今手里有些闲钱,可如果单押一头,不是得利更多吗?既然你这样看中这什么图形界面,咱们就重金投资苹果好了,甚至干脆把这家公司整个买下来!”   王宇辰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谢文华你好胆色,想现在就控制苹果,自己布局信息产业都小心翼翼,要知道,这美国佬的便宜可不是这样好沾的,自己要是露了马脚,立刻会被美国人剥干吃净。   信息技术和信息产业今后会成为美国佬称霸全球的一大利器,哪里能够容忍外来势力插手其间?   王宇辰也就是趁着美国人自己也还没有发现信息产业的巨大威力前喝点汤汤水水罢了,控股甚至独占?想都不要想?   王宇辰一句话就打消了谢文华的贪念:“谢老,你懂图形界面吗?”   谢文华立刻明白过来王宇辰言下之意--隔行如隔山,自己如果强行进入计算机这个行业,就算有王宇辰的先知先觉,也得把底裤赔得输光光。   王宇辰不再搭理象吃不到葡萄的老狐狸一样的谢文华唉声叹气,开始写一封电子邮件。   同一时刻,在京城的高能物理研究所。   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五人聚焦在计算机室,看着科技人员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一台苹果电脑。   技术人员摆弄着鼠标感慨地道:“美国佬真是聪明,居然能搞出这样的软件来。我敢打赌,今后的计算机系统将是图形界面的一统天下!”   林千军立刻问道:“有关部门不是早就计划国内计算机研究部门自行研发图形界面吗?现在进展怎么样了?人家美国人现在已经出实物了,咱们的系统怎么还没一点消息?”   技术人员苦笑道:“这位同志,咱们想追赶美国人,哪里是这样容易的?美国人投入了多少资金、人力、物力?别的不说,人家的计算机技术就比我们启步得早。上面光让我们研究图形界面,又没有具体的材料,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晨风一皱眉:“不要一味强调困难,如今哪一行哪一业没有困难?但有困难,落后,咱们就不发展了?你就说,咱们现在还落后这家苹果公司多少年吧?”   这就是王宇辰的缺陷了,他虽然知道历史发展的大趋势,知道运10很重要,光刻机一定要搞,芯片制造业是一大短板,但是他除了给出了一个大方向,相关的具体技术细节一无所知。   他脑海里的是报纸,又不是期刊论文,偶尔有几篇与科研相关的报道,也只是泛泛而谈,并没有多少干货。   后世的报纸泛娱乐化越来越严重,所谓戏子家事天下知,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技术人员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如果上面给咱们足够的钱,全国各大高校和科研机构一起努力,十来年功夫,咱们也能研究出这样的图形界面吧。”   林千军一口气差点哽在喉咙口,他气笑道:“十来年?过了十来年,人家美国佬的技术不知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他是知道蝴蝶大师信中的内容的,蝴蝶大师再三提醒中央一定要重视信息产业,这个产业连欧洲都远远落在了美国人后面。咱们国家再不奋起追赶,那不是被人家越甩越远了吗?   顾玮也急切地道:“国家不是已经设立了专项的基金扶持计算机产业的发展吗?你们这进展也太慢了点。”   技术人员长叹一声:“国家是设立了基金,可是那点子钱,和人家美国佬的投入根本没法比啊!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人家美国一家私营公司用于科研的零头,都比咱们整个国家的投入还多!”   “我不是说必须有钱才能办成事,咱们科研界的老一辈啃着窝头咸菜也研制出了两弹一星。可问题是,咱们落后得太远了,光科研人员一腔热血,没有足够的经费,实在是难啊。”   林千军和顾玮都沉默下来。   的确,光讲理想、信念是不够的,这可不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年月了,科研单位和其他部门一样,没有钱,真是万万不能的。   科研人员瞟了一眼林千军等人,沉声道:“你们也不用灰心丧气,咱们现在做的,就是给中国的信息产业留下火种,我相信,在基金的支持下,会有越来越多的科研人员投入研究,越来越多的企业参与研发、制造,终有一天,这火种会变成冲天的大火。”   李晨风在旁边点点头:“不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送走科研人员后,林千军也开始摆弄起苹果电脑来,他感慨地道:“这图形界面用起来就是比DOS系统舒服!唉,不得不承认,人家美国佬的科研人员真是太聪明了。唉,等等,这是什么?蝴蝶大师来信了!”   蝴蝶大师此次来信内容很简单,预测了1984年内的铁路事故和奥运赛事的奖牌榜。   5月14日,济宁开往三棵树的117次旅客列车在深山线房家和大红旗间,因为旅客吸烟引起列车火灾。   12月18日,武昌开往广州的247次(武汉客运段担当)旅客列车,运行在荣家湾至黄秀桥间,3号车厢因旅客携带雷管发生爆炸。   这两起事件的处置相对简单多了,甚至不用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专程跑一趟,打几个电话就能把这些未来的祸事消于无形。   林千军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幸好1984年没有部队逃亡事件,要不然,可有得我们忙的了,这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万一又如王学成那样冤枉了人,蝴蝶大师又要挨埋怨了。”   王学成并没有如蝴蝶大师信中预测的那样叛逃,但是出于稳妥起见,部队还是慢慢把他调离了一线岗位,这让张铁城一直耿耿于怀,毕竟部队培养一个尖子飞行员实在不容易,出于莫须有的罪名把人家打入冷宫,实在是令人齿冷。   他甚至尖酸刻薄地问道:“如果有一天,蝴蝶大师来信指责我是叛徒,你们是不是也会把我抓起来?”   李晨风等人打着哈哈,但心里却是一凛,他们自然明白,从某种程度而言,蝴蝶大师的预言就是这天下最可怕的武器,不要说张铁城无法承受,就连上面--咳咳,这话题太敏感了,打住,打住。   顾玮知道这是林千军给张铁城上眼药呢,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信里还有一段内容呢,快念。”   “1984年12月2日,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设在鳑阿三博帕尔北郊的一家农药厂,一位工人在冲洗设备管道时,凉水不慎流入装有异氰酸酯(MIC)的储藏罐,导致异氰酸酯泄露。该事故直接导致2.5万人死亡,间接致死人数55万,永久性残废人数20多万。”   信件照例又是英文的,等林千军磕磕巴巴用三脚猫英文翻译完念出来,李晨风、顾玮、张铁城、关新都听傻了。   张铁城忍不住道:“不可能吧,这间接直接死了近60万人?!这就是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也死不了这样多人啊!”   关新皱眉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顾玮也连连点头:“没错,这样大的事,蝴蝶大师绝对不可能欺骗我们。稍一查证,就能验明真相,如何骗得了人?”   李晨风微微皱着眉:“阿三,居然是阿三,这事儿,可不好办啊。”   林千军和张铁城都是部队里出来的,立刻明白李晨风话中之意,自从1962年中印干过一架后,中印之间的关系不算是很好,虽然双方都是第三世界国家,也坚持走独立自主的不结盟道路,但两国之间的关系一直磕磕拌拌的。   张铁城嘀咕道:“这事儿又有美国佬又有阿三,不好办啊。”   的确,是不好办。   蝴蝶大师关于国内灾害的种种预测,前有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奔走,后有首长们集体决策,一言而定,上下同心,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如陕南安康洪水愣是没死一个人。   可是这却是阿三啊。难道蝴蝶研究兴趣小组还能跑到阿三去,指手划脚告诉别人怎么救灾?   别闹,大家连语言都不通呢。   林千军想了想道:“不过,如果我们真能帮助阿三人民避免这场灾难,那在两国关系上一定能获得较好的反响。”   李晨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两国关系颇为复杂,而且阿三的想法与众不同,当年那场战争,连老人家都说,“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通,尼赫鲁为何搞我们”。   帮助阿三避免一场灾难,没准人家还不领情呢。   蝴蝶大师和他的预测之术是最高国家机密,绝对不可能公之于众。   可是无凭无据跑到阿三家说,美国佬设在你们那儿的农药厂要出事故,人阿三非把你骂出来不可--你这是来挑拔阿三和美国佬关系的吧?   李晨风摸了摸下巴:“林千军,给蝴蝶大师去信,了解有关阿三事件更详细的信息。”   王宇辰坐在香江大学的计算机室里,也有些犯难,把握不准自己“预测”阿三农药泄露事件该不该。   说实话,王宇辰骨子里是个大中桦主义者,他只管中国人的安危,世界其他各国的灾难关他屁事。   这并非他心性凉薄,而是人性一向如此,人都更关心自己的同族同类,君不见人们在看报纸电视时,面对国外的战争、灾难,也就是感慨几声,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最多也就是捐几个钱。   至于如蛙岛那样,拼命咒自己的大陆同胞被天灾所害的,那根本就是反人类了,不算是人。   只不过,阿三这次农药泄露事件实在是太惨,死得人太多,在后世的报纸上,专门有一个版面报道此事,以至于王宇辰印象极其深刻。   他思索了半天,依然将这一“预测”告诉了国家,想来国家有真正的高人,可以正确处理此事。   有回信!   王宇辰仔细一看,却是林千军希望得到进一步详细信息的。他毫不迟疑,坐在电脑前,将脑海报纸上相关的内容写了一封长信,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王宇辰想了想,又写了一封短信发送了过去,这才对无聊地坐在一边的谢文华道:“走吧,咱们喝下午茶去。我请客。” 第194章 风声渐起   京城,林千军把王宇辰关于阿三事件的详细预测翻译完后,已经口干舌燥了。   而李晨风、张铁城、顾玮、关新虽然已经多次听过蝴蝶大师的来信,可这一次脸上依然是震惊之色。   张铁城喃喃道:“这蝴蝶大师的预测--啜啜,简直如同亲眼目睹灾难发生一样。连事故起因都说得清清楚楚,因为用水清洗设备,导致水进入异氰酸酯储槽。死了几十万人,居然只是因为一股废水。”   李晨风道:“立刻把资料上报,请国家相关部门处置。虽然说,离事件发生还有近一年,但这不是短时间内能研究出处理方案的,得尽早着手布置。”   林千军刚要关闭电脑,突然一怔:“等等,蝴蝶大师又来信了。”   最新的来信非常短,“请将此帐户内的所有资金,一部用于扶持农村偏远地区教育,建立希望工程基金,一部用于帮扶在南疆战争中牺牲烈士的遗属。”   帮扶国内贫困地区教育,这件事王宇辰早想做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希望工程这个名字太响亮了,影响也非常深远。   他想将原本于1989年正式实施的希望工程提前几年启动,能多让一个孩子免于失学都是好的。   王宇辰如今有钱,有很多很多钱。   但是,这些钱与他心中的未来的计划相比,却依然远远不够。别的不说,光一个工业软件系统的开发,就是一只巨大的吞金兽。   至于光刻机王宇辰连想都不敢想。   他如今在赌球、楼市、股市赚的钱,在旁人眼里看来是个大数字,放在这种国家级科研项目上,当真连杯水车薪四个字都说不上。   王宇辰还指望着拿这些钱布局全球,还要用钱赚钱,所以说,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啊。   当然,王宇辰是花了一些钱用于个人享受,但他并非圣人,自己有所付出得到回报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内地如今物价水平并不高,整治一个怡园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而香江的海景别墅和宾士车,都是谢文华送的。   王宇辰真没有乱花钱。   但是,教育的钱是万万省不得的,所以王宇辰正式入户香江后,立刻鼓动谢文华等大佬,发起资助希望工程的活动。   谢文华原本就在帮助内地的贫困地区,没少给甬城的民政部门捐款,听到希望工程这个名目,连连叫好,这捐资助学,在中国的历史上是有着悠久的传统的。   他也是个热心人,当下就在香江富豪圈中推广希望工程,还真拉了不少钱来。   再加上王宇辰自己掏了一笔钱,设立了一个基金帐户。   至于南疆烈士遗属的抚恤,却是王宇辰一直记挂在心中的。   他很是痛恨自己这个伪军迷,怎么就没有在另一个时空好好看过有关南疆战事的历史,要不然,他就能拯救更多的战士。   如今这笔钱,只能是聊补心意。   李晨风立刻给中银有关负责人打了电话,很快,中银的同志有了回复,对方的声音在话筒里都有些颤抖:“一亿美元!帐户里整整有一亿美元,可以凭你们提供的密码随时支取!”   李晨风如此沉稳的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叮嘱中银的同志:“看好这笔钱,在首长批示前,谁也不准动!”   李晨风带着所有的资料匆匆离去,想来是第一时间向首长汇报去了。   林千军双眼闪闪发亮,盯着张铁城道:“一亿美元!蝴蝶大师向国家捐献了整整一亿美元!还有谁,敢置疑蝴蝶大师别有用心?!咱们国家的外汇储备才多少啊!如果还有人一口咬定蝴蝶大师是敌人的间谍,那这样的间谍,越多越好!”   张铁城哑然,以前蝴蝶大师都是传送情报,可这一次,居然砸过来一亿美元的大蛋糕!他张铁城一个团级干部才多少工资啊,这一亿美元他八辈子都赚不到。可听蝴蝶大师信中之意,设立希望工程基金,以后这钱源源不断会打过来。   关新长叹一口气:“无论如何,蝴蝶大师拳拳爱国之心,是不容置疑的。”   顾玮更干脆:“要不,我们也捐点钱给希望工程吧。人家海外华人都这样关心祖国贫困地区的失学孩子,我们虽然穷了一点,可也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张铁城道:“我也捐点钱。我自己就是贫困山区出来的,知道穷人家的孩子上学有多不易。不过,顾玮同志认定蝴蝶大师是海外人士是否太过主观了?我还是觉得,这是蝴蝶大师的障眼法。”   林千军气得一甩手:“不可理喻!”   红墙内,首长细细看了蝴蝶的最新来信。   他身在中枢自然最清楚蝴蝶大师来信的最大意义。   那些重大灾难事故直接间接不知救了多少干部群众,这且不提,最有价值的,当属蝴蝶关于一些重大科技项目、经济产业方面的建言建策。   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出直接的成效来,但国家一直在默默的努力,别的不说,运10项目就加大了资金投入。中国,一定要有自己的大飞机!   但是,国家总体上依然穷啊,哪里都需要钱,有的时候,总有顾不上的地方。   蝴蝶这希望工程基金办得好啊,真是急时雨。在贫困地区,有时几百块钱就能让一个孩子坚持学业了。未来,这孩子就是一个家的顶梁柱啊。   中国的未来,可不就是隐藏在这一个个普通的孩子充满求知求学渴望的大眼睛里吗?   只不过,这南疆战事烈士抚慰金又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蝴蝶大师连高层正在计划的新一轮南疆战事都预测到了?   1979年的南疆战事结束后,对面那个小国并没有消停。   根据新华社报道:5年来,某军不断地向中国境内农场、村寨、学校开枪开炮,发射各种枪弹4万余发,打死打伤我边境军民235人。迫使边民离开家园,穴居岩洞。致使31793亩土地难以耕种和管理,数10万亩橡胶无法收割。52所学校被迫停课,学生不能上学读书--   最高层经过了反复讨论,决定于年中再打一场自卫反击战,彻底打消那个小国家的野心。   只是,如此机密要事,还没出Z南海,似乎已经被蝴蝶大师知晓了。   他隐晦地通过抚慰1979年南疆战事遗属的方式,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这可真是--对蝴蝶大师而言,所谓的军事机密就如同一张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不对,他都没捅,在家里掐指一算,就都知道了。   这样的能力,怪不得让人顾忌,有些同志对蝴蝶大师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不过,好消息是,蝴蝶大师并没有如上次那样,上万言书指斥部队存在的问题。   看起来,蝴蝶大师对这一次战事,倒是颇有信心。   首长最后看向阿三农药泄露事件,看罢内容,他脸色沉重,提笔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浮屠,佛家语宝塔也。   佛法是从阿三那儿传来的,中印两国在文化上有悠久的交流史,两国人民都曾受过西方殖民者的欺压,和平共处,共谋发展才是正理。   一定要想尽办法救人!   咱们的天安门城楼上,可是挂着“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标语,那不仅仅是一句口号,一块标语,而是老一辈革命家发自内心的理念。   不提红墙内外,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如何为了王宇辰的信件忙忙碌碌。   在京城的某座庙里,一个清瘦的老和尚正含笑坐在莆团上,对自己最信任的弟子道:“徒儿,我如今是真的悟了。佛法云轮回,万万没想到,这世间真有轮回之人!”   “人人都猜不透蝴蝶大师的来历,以为他那是未卜先知之术。为师起初也是着了障,也以为他有大神通。”   “可是如今到了自己生命最后时刻,却突然了然于胸。原来,这蝴蝶大师居然是轮回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依然留了那一世的记忆,所以才能指点江山。”   “要不然,为何他的预测东一榔头西一锤着,颇有些不着调呢?”   “想来他之前世,也是个普通小民,道听途说,穿凿附会,貌似无所不知,其实细细料来,所知又皆是皮毛。”   “为师高兴啊。佛云,有大小三千世界,以前为师总是不明白。在那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和几个专家一交流,他们却说这与什么时空分支理论有相似之初。在另一个时空,有你有我有他,甚至连过的日子,也是似是而非。”   “今日为师自觉大限已至,徒儿你却无须为我伤心。我将如同那蝴蝶大师,轮回到另一个世界,如果有缘,尚能保留记忆。甚至有可能,再与徒儿你相会。”   那清瘦老和尚看着徒弟惊诧的目光,知道徒弟根本听不懂自己说的是什么,是啊,如果不是自己有幸参加了非正常人类研究所,了解了蝴蝶大师种种奇事,自己也是绝不会相信轮回是真的存在的。   可惜,自己一直到圆寂前的一刻,才真正参透蝴蝶大师的秘密,而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已经解散,自己都来不及将自己参悟的真相告诉有关部门。   罢了罢了,一切随缘吧。   那蝴蝶大师身为轮回之人,也是有个大慈悲的,只见他的封封来信,皆以家国百姓利益为先,就知道他的胸怀和志向,却也不需要自己这个老家伙多嘴多舌了。   老和尚的气息越来越弱,到了最后时刻,含笑闭目,却是就此圆寂。   那徒弟冲着师傅却没有大哭,脸色变幻不停,不知在想什么。   三日后,老和尚的法事没有办完,那徒弟突然消失不见了,但寺里内外都没当回事,只以为他自行还俗了。   如今人人都想着挣钱,连寺庙也不再是清净之地,有些人经不起诱惑就此又入了滚滚红尘也是有的。   半个月后,在沿海某个小码头,已经长出了浅浅发渣的和尚徒弟正在一个人低声嘀咕着:“你说我爷爷在台弯还有亲戚是真的?”   那人连连点头:“是真的。你那亲戚也是才知道,你们这一脉在大陆没有死绝。当年那个时刻,听说大地主都挨了枪子,房子田地都被穷鬼们给瓜分了。他们也以为你爷爷那一门都死绝了--他不仅有大片田地,以前还带着还乡团杀过--肯定是要被清算的。”   和尚徒弟咬牙切齿地道:“我听爸爸说,我爷爷在批斗会上就被死鬼们打死了。我爸爸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四处流浪,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后来好不容易成了家,可因为成份不好,害得我上不了学,最后为了混口饭吃,把我送进了寺庙。我落到如今这地步,都是共D害的!”   那人低声道:“现在好了,你如今找到在台弯的亲戚了,很快就能过上好日了。”   和尚徒弟满心欢喜:“他娘的,在庙里当和尚真不是人干的,各种戒律多得要命,要不是我有点小聪明,巴结上了那个死鬼,日子就更难熬了。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台弯?”   那人咳嗽一声:“回台弯,那是自然,那儿才是真正的花花世界,哪里是大陆这种穷地方能比的。不过,在台弯到处都要花钱,你两手空空过去,就算有亲戚接济,也过不上好日子。”   和尚徒弟心中一凉:“这位大哥,我是实在不想再过穷日子了,你有什么办法帮帮我?”   那人笑道:“办法嘛,是有的。你从小在大陆长大,人地两熟,如果能帮我们弄点有价值的情报来,就能获得大笔的奖金--”   和尚徒弟脸一下子白了:“你、你是想让我当特务?”   那人哧笑了一声:“你以为象你这样的人,在大陆就只有一个吗?如今这世道,大陆人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比你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干这活呢。”   和尚徒弟面色变幻:“行!我听你们的!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台弯在大陆早期布置了很多特务,但在后来的一系列运动中被连根挖了出来。   如今借着改开两岸三地增加了人员经济来往,台弯有关部门趁机进行渗透,但是台弯的情报人员多年没有进入大陆了,对相关情况非常陌生,急需熟悉内情的带路党。   而如和尚徒弟那样被镇压过的后人,是最适合不过的对象。   那人细细向和尚徒弟讲解了收集情报的一些要点,因为和尚徒弟只是最外层的编外人员,并不指望他提供什么机密的军事信息,但各种经济社会类的情报也是需要的。   当和尚徒弟听说每提供一项有价值的情报,他就能拿到一大笔美金时,顿时双眼闪闪发亮。   他搜肠刮肚,想找到什么能用来交换美金的情报,可他多年来宿身寺庙之内,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和尚徒弟急于缴功请赏,突然想到一事,虽然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却是他如今手里唯一的筹码。   和尚徒弟咬了咬牙:“你知道,我的师傅是有些来头的。”   台弯来人微微点了点头,的确,和尚徒弟的师傅在大陆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也正是如此,他们才千方百计策反和尚徒弟,想通过他影响那位大师。   可是,“你师傅如今已经圆寂了。要不然,你也许还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些情报。”台弯来人叹息道。   和尚徒弟故做神秘道:“我师傅是圆寂了,但他临走前,却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台弯来人眼睛一亮:“秘密?什么秘密?”   和尚徒弟压低声音道:“在此之前,我师傅有一段时间突然离寺,却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等他回来后,我虽然再三盘问,他却是三缄其口,口风甚紧。”   “可是,我的师傅却不知道,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习惯--说梦话!”   “每当师傅心神烦劳之时,他就会在熟睡中自言自语,说些梦话出来。我因为要伺候他,就睡在他的禅房门外,自然将这梦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既然是梦话,那自然没头没尾,乱七八糟,但是我有的是耐心,将他的梦话全都记了下来,空了就细细揣摸。嘿嘿,还真被我发现一起了不得的大事!”   台弯来人连连点头:“著名心理学创始人费洛伊德认为,梦是人的潜意识的反映,我们中国也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说法,你那师傅梦话中也许还真藏着机密。究竟是什么事?”   和尚徒弟诡秘的一笑:“原来,我那师傅悄然离开寺庙,却是去了京城,参加了一个叫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的机构。”   台弯来人瞠目结舌:“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好古怪的名字?”   和尚徒弟道:“你别听名字古怪,可我师傅在梦话中说,那里整整一幢楼,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高科技设备,还有众多以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科学家。研究所戒备木森严,岗哨遍布,就是一只飞鸟也飞不进去。” 第195章 最后的拼图   台弯来人越听越离奇,他忍不住皱眉道:“听你师傅在梦话中的描述,那应该是一个科研机构,可你师傅身为宗教界人士,跑到科研单位去干啥?难道冲着一群唯物主义专家大谈佛法吗?”   和尚徒弟得意地一笑:“正是谈佛法!”   他急促地道:“我师傅到了那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发现除了科研人员,还有其他宗教界人士,个个都是声名赫赫。他们聚在一起,正在认真看信。我师傅也分到了一封信。”   “那信,其实是照片翻拍的。上面的内容,却是关于某年某月发生的一起凶杀案的。我师傅慈悲为怀,看了那信件,忙不迭念起经来,超渡死者。”   “可这时,有一姓李的负责人却告诉我师傅,请他来研究所,并不是让他念经的,而是向他请教,这世间,是否真的存在未卜先知的神通大能!”   “我师傅这才发现,那信上的邮戳显示,当信寄出时,那凶杀案还没有发生呢!”   “这信,居然是一封预测凶杀案的信件!”   台弯来人瞠目结舌,差点想转身而去--这和尚徒弟分明是在胡说八道!什么未卜先知,这明明是来骗情报经费的。   在情报界,底层的情报人员拿些道听途说甚至干脆自己胡编乱造的假情报来糊弄上级,骗取经费的事件屡有发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是,这和尚徒弟瞎编得也太过份了!这是拿自己当傻子呢!   什么未卜先知预测凶杀案,那只不过是凶徒犯案前的预谋被人发现了,又故弄玄虚写了封举报信而已。   和尚徒弟也看出了台弯来人眼中的不屑和嘲讽,忙道:“我也知道这事情实在太过离奇,我自己原本也是不信的。可是我师傅的梦话中透露出更多的信息,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和尚徒弟继续道:“类似的预测信件有好几封,除了反映凶杀案的,还有反映地震、火山暴发,以及空军部队叛逃海峡事件的--”   台弯来人瞳孔猛地一缩,再也忍不住道:“胡说八道!这几年海峡两岸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逃亡事件。”   和尚徒弟苦笑道:“那不是因为胡迪大师提前预测,在事发之前就被阻止了吗?可是这种事,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吧?你们仔细查一查,也许还能查到一些踪迹。”   台弯来人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两声,不耐烦地道:“你那师傅除了看信,还在那研究所干了些什么?”   和尚徒弟道:“那整个研究所都在研究一个叫胡迪的大师来信,就是想分析出这世间究竟有没有未卜先知的神通,那些科学家利用各种仪器进行分析研究,而我师傅等一群宗教界人士,则从历史上传下来的法门、典籍中寻找未卜先知的能力。”   “可是自然,这些都统统失败了。佛家传说中,倒也有未卜先知的法力,可那只是传说,却从来没有谁真个儿见过。”   “突然有一日。我师傅被召集起来,参悟一批新到的信件,这信件却不再是照片翻拍的,而是信件的原本。但虽然是原本,我师傅等人也没能发现其中有什么神通。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件。可是其上的内容,却真真实实是在预测。”   “这其中,就有一封密码信,预测的是美国圣海伦斯火山喷发一事。”   台弯来人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这事牵扯到了美国人,无论和尚徒弟是否在胡扯,自己都得认真对待。   区区小岛是无法和大陆对抗的,只有抱着美国人的大腿才有出路,中美已经恢复了正常交往,曾经一度把小岛上的人吓得惊恐不安,以为自己要被白皮主子抛弃了。   可令小岛上的奴才们喜出望外的是,美国主子并没有抛弃他们,随着大陆的改开,美国人还加紧了对大陆的渗透和情报收集工作,小岛上的奴才们因为和大陆同文同种,便于开展工作,成了被美国人利用的一只黑手。   事关主子的事,就没有一件是小事,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台弯来人沉下心来:“嗯,你这情报很重要,你说,还有没有关于美国人的情报?”   和尚徒弟道:“关于美国人的情报,后来是没有了,不过,那胡迪还预测了一次墨西哥火山的喷发。”   台弯来人点点头:“墨西哥就在美国边上,是自由民主世界的重要一员,美国在墨西哥有重大利益。”   和尚徒弟是个人精,立刻意识到自己当作救命稻草的情报的确非常重要,顿时得意起来:“我师傅梦话中说得含糊,但经过我的分析整理,复原了胡迪大师的部分信件。”   台弯来人立刻道:“我们会用美金收购这些信件!你放心,绝对亏待不了你!对了,那研究所后来怎么样了?你师傅怎么又离开了?”   和尚徒弟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有一天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突然就关闭了,所有人员解散,连我师傅也被送回了寺庙。”   台弯来人低头沉思片刻:“突然解释的原因无非两种,一种,那胡迪大师的预测之术其实是假的,真相一旦被揭穿,那研究所在存在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自然要解散。另一种,就是预测能力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如此,研究所还破解了预测之术的秘密,所以出于保密的需要,不再需要你的师傅等人的参与了。”   和尚徒弟忙道:“肯定是后者!我师傅在梦话中说,在研究所运转的最后几天,所里传言,找到了胡迪大师的弟子,那弟子也进入了研究所,名字就叫林千军。”   --这就是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当时存在的最大问题,因为鱼龙混杂,所里的人员来自各个部门单位,虽然再三强调保密纪律,但依然有些风声在内部到处流传。   台弯来人记住了那两个名字--胡边大师、林千军。有名字就好办了,有名字就有了根脚,就容易查了。   他倒也干脆,从怀里掏出一迭人民币:“这些钱,你先拿去用,等我的后续消息。”   和尚徒弟虽然没能拿到美金,但这一迭人民币也能花销一段时间了,顿时乐得眉开眼笑,这台弯就是大方,自己一段话就赚来了这样一笔钱,想来等自己把师傅梦话中的胡迪大师来信默写出来,还不得发大财?!   他连声应了,又对台弯来人道:“我俗家的名字叫竺忠利。”   台弯来人哈哈大笑:“忠利忠利,忠于利益,这才对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共搞什么为人民服务,那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为人民币服务才是真的。”   竺忠利并没有把师傅圆寂前关于胡迪大师乃轮回之人的言语告诉台弯来人,这未卜先知预测之术已经够离奇的了,轮回带着前世的记忆更是令人难以置信,更何况,前世之说也不对啊,这预测之事不都是后世发生的吗?   只听说过前世轮回的,后世轮回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提竺忠利卖国求荣,台弯来人匆匆回到自己的秘密据点,取出电台,一封加长加密电报发往了台弯情报部门。   当台弯情报部门刚刚接到来信时,自然而然一通臭骂,骂那在大陆的特工人员分明是上当受骗了,什么未卜先知,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可是有个情报主官较为谨慎,他派人查了一下竺忠利提到的某次成遂的驾机逃亡事件,这一查,却是不得了!   海峡两岸对峙始终存在,但相对海陆军种,空军部队的对峙是最激烈的,对大陆方面的空军,小岛上一直进行密切的监视。   80年代初,台弯的空军军力还在大陆之上,对大陆方面空军部队的一举一动虽然说不上了如指掌,可也着实下了不少功夫,有不少收获。   最起码,大陆方向的军机一升空,台弯的雷达就能够立刻发现,桃园基地的F-5战机升空准备拦截。   情报部门一查空军的战备消息,就发现1977年7月7日,大陆福建晋江方向有异常空情,先后有三架战机升空,一度接近海峡中线,吓得桃园基地战机连忙升空。   虽然事后证明那只是虚惊一场,大陆的战机很快就返回了晋江,但依然把台弯空军吓得不轻。要知道,这海峡中线并不是一条实际存在的分界线,而是双方军队默认的一条实力分界线,一旦有一方越线,那就意味着大打出手。   大陆空军的这次异动,实在是古怪到了极点,如果说是准备大打出手,怎么只派了三架军机,如果说是为了试探,为何又匆匆返回,虎头蛇尾?   这些疑问,如今结合竺忠利匪夷所思的情报,却有了答案--1977年7月7日当天,大陆空军有一人驾机叛逃。但因为有胡迪大师预测提醒,大陆方面预先在空中设下了埋伏。   当逃亡者驾驶飞机快接近海峡中线时,被早埋伏在途中的另两架战机拦截、押送回大陆。   原本混乱的拼图一下子拼上了,豁然开朗!   台弯情报部门在震惊之余,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就将相关情报送到了美国。   乔在接到台弯情报部门的情报后,如同一个疯子一样,红着眼睛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目标只有一个--找到胡迪以及与胡迪有关的所有消息!   同时,立刻不惜一切代价,把竺忠利脑海中所有胡迪大师的预测信件弄到手!   乔虽然是华人,却从小在美国长大,深受美国文化的浸染,当他看到竺忠利的情报时,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时光机!   在好莱坞,驾驶时空机回到过去,或穿越到未来,是最受欢迎的一大主题。乔从小看过很多类似的作品。   但是,那只是科幻,没人相信这能够成为现实。   可是,在红色的东方大国,那个叫胡迪的神秘人物,却似乎掌握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他知道未来--不,甚至,他根本就是来自未来!   乔不知道,他几乎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庞大而又精密的情报系统开始运转起来,乔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胡迪上。   一块又一块拼图被搜集起来。   竺忠利直接就被奖赏了一大笔美元和黄金,乐得他眉花眼笑,立刻把默记在心中的胡迪来信全都写了出来,第一时间送到了乔的办公室案头。   林千军、胡迪!   这两个乔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   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名字--胡迪、林千军和李志永。   最后,在三人名字下写下了阿根廷圣胡安市地震、圣海伦斯火山和钦乔纳尔火山。   脉络清晰明了。   胡迪将关于地震、火山的消息提交给了林千军,林千军又将信息通过李志永这个地质专家传播出去,从而在业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现在,许婧已经受自己委派潜伏在李志永身边,也许通过李志永,能找到林千军和胡迪。   但这还不够,自己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情报!   胡迪显然是个爱国者,他预测了许多案件、灾难,阻止了军队内部的叛逃。但是,他同样也是一个人,当一个人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时,他会做什么呢?   如果自己拥有知晓未来的能力,会做什么?   当然是发财,发大财!那些股市、赌场就是自己大发横财的宝库!   乔突然想到一事,他从小山一样的档案里,翻找出了一份档案--国际赌博集团曾经追查过一个人,那人准确地押中了奥运球赛和世界杯,赚走了巨额资金!   那个大赢家,肯定就是胡迪!   天哪,该死,自己曾经离胡迪如此之近,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他揪出来!   不过没关系,贪欲是没有止境的,胡迪还会利用自己拥有的未来信息再次动手。   今年,洛杉矶奥运会就将举行。   如果自己是胡迪,绝对不会错过这次发财良机。   而当胡迪动手时,他就会留下蛛丝马迹,足够让自己抓住他!   乔连夜整理了与胡迪有关的所有资料,整了整依领带,准备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汇报,可当他握住门把手里,他突然停顿了身影。   乔站在门口,沉思了很长很长时间。   然后,他松开了门把手,缓缓回到办公桌后,把手里厚厚的有关胡迪的资料放回档案柜里。   一个拥有穿越时空能力的人,一个知晓未来的人。   这个胡迪拥有着连他自己也难以想像的威力!   这个愚蠢的爱国者,他居然只是用这种能力去救人,预测地震火山,揭发叛逃者,愚蠢!愚蠢到了极点!   如果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那自己就将成为全世界最富有,最具有权势的人!   乔身在情报中枢,自然知道情报的巨大威力,CIA甚至能利用情报,轻松颠覆一个三流小国。   如果乔能够得到胡迪,得到他掌握的那些来自未来的信息,那他将成为这个世界名符其实的王者!   甚至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也并非异想天开!   乔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坐了多久,站起身,打开了碎纸机,将一份份有关胡迪的档案全都塞进了碎纸机里。   但既使所有的档案化成了纸屑,乔依然不放心,将纸屑装袋,带到了自己的车上,开车出离开办公室,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点上火,烧成了灰。   在火光的映照下,乔在脑海里盘算着,有关胡迪的情报,除了自己,仅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人,自己也得悄悄想办法把他们清除掉,胡迪和未来的消息,只能由自己一人掌握。   但是,自己想要找到胡迪,依然需要人手。   嗯,许婧和竺忠利可以为擅加利用。这两人都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可正是因为不专业,牵扯少,才不引人注目。   自己隐身CIA内部,居中指挥,利用许婧和竺忠利在红色大国内部调查,再动用一些不知内情的暗线,一步一步找到胡迪。   耐心,自己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红色大国一定也在寻找胡迪,可不知为何,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相关工作受到了干扰,这对自己而言,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只要抢在红色大国之前找到胡迪,自己就将成为最大的赢家!   乔悄无声息展开了行动。   台弯情报部门相关负责人受到了严厉的训斥,有关胡迪的情报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认定是一派胡言。该负责人很快被打发到离岛工作,不久,因为醉酒开车溺死在海里。   原本几个和竺忠利接头的情报人员也被分派到黎巴嫩等热点地区,不久就死于战乱之中。   对乔而言,这些牺牲是必然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有死人的嘴,才不会透露任何秘密。   另有一条暗线接上了竺忠利,但暗线并不知道竺忠利究竟在调查什么,只知道,自己要无条件保障竺忠利的行动,要钱给钱,要武器给武器,唯一的禁忌是,他只能单线和竺忠利联系,而且绝对不能打听任何内幕。 第196章 被揪住了尾巴   竺忠利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受到了重视,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从此上了一条贼船,一条再也跳不下来的贼船。   不过这没什么,只要有钱有女人,就是出卖自己的祖宗也没问题。   乔将竺忠利包装成一名继承了台弯巨额遗产的爱国华商,重新派回京城。   竺忠利回到京城后,先跑到师傅的坟头大哭了一场,以显示自己的忠孝之心,又捐给寺庙大笔香火钱,顿时,人人都知道,原来的小和尚衣锦还乡,积善好施。   过了不久,有关部门推出了希望工程,竺忠利立刻捐了一笔钱,那名声就更好了。   这天,竺忠利在大栅栏逛着街,看看耍猴,听听小曲,一幅对中华传统文化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七拐八弯,一直确认自己身后没有尾巴,飞快地钻进了一家旧书铺。   旧书铺的老板和竺忠利接上暗号后,递给他一封信,低声道:“这封信,是有人到机关部门收废品时收来的。你知道,那些机关部门的内部资料,原本根据保密法,是要统一销毁的。可那几年不是乱嘛,所以有些资料就此流传了出来。”   “刚看到这信时,我们觉得那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什么苏联完蛋了,美国人大楼被撞了,中国国力比英法德加起来还强--这整个儿就是小学生乱写作文嘛。”   “只不过,因为这信是写给那个老人家的,所以我们也不敢随意处置,就留了下来。这信在我这儿也不知道扔了多长时间了,要不是上面让你来拿,我都快忘了。”   竺忠利哼了一声:“就你话多。记住,老规矩,我没来过这里,你也没给过我什么信,这信压根儿就没存在过。”   旧书铺老板笑道:“明白明白。”说着,他贪婪地看向竺忠利。竺忠利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迭钱,扔给了老板,这才闪出了旧书铺,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   回到自己的住所,竺忠利取出一台微型照相机,啪啪啪,把信里里外外拍了一遍,连信封外壳也不拉下,胶卷将经特殊的渠道寄到乔的手里。   拍完照片,竺忠利这才开始拆看信件,乔的命令很明确,收集所有的与胡迪的关的信息,找到胡迪本人。   而这信,就是最好的线索。   这封信,却是王宇辰最早期寄出的一批信件其中之一,直接寄给那位老人家,虽然非正常人类研究所下了大力气在全国范围内寻找蝴蝶的信件,但依然有漏网之鱼。   在信中,王宇辰描绘了改开四十年来走过的不平凡道路,以及国际大趋势,和中国取得的成就,面临新的危机和征途。   扬扬洒洒,有近万字。   怪不得有关部门直接把王宇辰的信当垃圾扔了呢,那时王宇辰年纪还小,练字未成,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再加上信中的胡言乱语,这要是拆信的工作人员真把这信交给上级领导,那才是脑子有病呢。   但是竺忠利却知道,这胡迪大师是有大神通的。   当他读完所有的信件,他不仅迷茫起来。   胡迪信中所写的一切,都是真的?   强大的老毛子会四分五裂?如日中天的美国人也会衰弱?而中国,居然会如此强大?拥有自己的航母、隐形飞机还有什么导航卫星?   不不不!这不可能!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如今的背叛又有什么意义?   是的,自己如今的所做所为,就是个汉奸!   可当汉奸没什么丢脸的,我就图自己过个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还能玩弄那些一心钻在钱眼里的女人。   可是,在未来,中国人居然不用卖国,站着就能把钱挣了,过上堂堂正正的好日子?   那自己背叛祖宗卖国求荣,又图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如果中国真的如胡迪信中所写的那样强大,那自己这样的汉奸叛徒,终有一天会被清算。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报销!   竺忠利背上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美国人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自己最早的那个接头人,如今早就不知去向,隐隐有风声说,他出了意外--屁个意外!一定是胡迪所涉情报太过机密,美国佬在杀人灭口呢!   这兔死狗烹的教训,咱们老祖宗早就说得很明白了。   有朝一日,中国人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叛徒,美国人也不见得能够容下自己这个知情者。   竺忠利第一次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就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在世,快活一场就够了,哪里管得了这样多。   更何况,这美国佬如今不是已经知道胡迪的存在,知晓了未来吗?美国人一定会大力打压中国,看中国还怎么复兴。   未来,永远是美国人的!美国永远都是第一!   在京城的另一个角落,在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中,林千军骑着一辆披红挂彩的自行车,把满脸娇羞,一身大红装的陈巧莉娶进了整修一新的老宅。   自从林千军“官复原职”后,他就将和陈巧莉的婚事提上了日程--说真的,他当初一直没有急着和陈巧莉结婚,隐隐就是担心有一日蝴蝶大师的来信秘密被揭发,自己因为欺骗组织受处理,害了人家好姑娘。   可现在自己正式成为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一员,隐患尽去,自然就想着好好和陈巧莉过日子。   林千军的父母都在三线基地从事秘密工作,林千军给父母寄去了陈巧莉的照片,邀请父母回京参加婚礼。   但不出林千军所料,因为工作的原因,父母都回不了京,只能给儿子寄来一些钱和山珍,当作新婚贺礼。   今天婚礼,林千军和陈巧莉也没有怎么大摆宴席--整修老宅就费了两人有限的积蓄,只是请了陈巧莉的双亲和几个亲朋好友,将将摆了三桌。   当林千军把陈巧莉从自行车上抱下来,一路抱进老宅时,陈巧莉的父母看到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甚至有游客妆扮的女子好奇地拍着照片,忙端了一盘糖果来,洒给大家图个喜庆热闹。   那正在拍照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婧!   许婧接到乔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千军、胡迪。   这胡迪除了报纸上的名字,其他一无所获。   可是林千军却被许婧找到了蛛丝马迹--前几年林千军因为立功受表彰,在人报上的报道,被许婧找到了!   许婧立刻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一条大鱼--和李志永这个书呆子不同,林千军居然是部委里某部门的负责人!   许婧将所获资料转告乔,乔结合竺忠利复原的信件一分析,立刻就明白过来,林千军在部委立的功受的奖,背后全是胡迪指点的功劳!   林千军,就是胡迪的白手套!   近在咫尺了。通过林千军,就能找到胡迪!   许婧不断按着快门,把林千军以及他的妻子、亲人、家庭住址统统拍了下来。   林千军沉浸在婚后和和美美的小日子里。   不同于以往,蝴蝶大师冷不丁寄封信来,然后林千军就要手忙脚乱处理各种突发事件,有些事件还不在他管辖范围内,得动不少心思才能解决。   但是在今年,蝴蝶大师早早就把1984年内发生的几起重大事件预先告知,这让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成员能够从容布置。   也正因此,林千军甚至闲得有些发慌了。   不仅仅是他,连张铁城也有些浑身不得劲,平时他对蝴蝶大师的各种预测冷嘲热讽,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天天念叨--“这蝴蝶大师也太懒了一点吧?国内天天小灾小难不断,他怎么就不提前预测一下?”   的确,各种各样的灾难每天,不,甚至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凶杀案、交通事故、安全生产事故、洪水干旱,真要把发生在全国的各类灾难记录下来,厚厚一本书都不够用。   不过,能上报纸版面的灾难却不多。再加上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又是残缺的,所以整个1984年,居然只预测了聊聊数条灾难。   包括林千军在内的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一时暂停了聚会活动。   许婧对林千军的跟踪也毫无所获,乔考虑到许婧并没有经受过专业培训,生怕她一时不慎露出了马脚,命令她暂时停止活动,在京城潜伏下来。   但是乔却一点不担心失去胡迪的踪迹。   因为他知道,胡迪很快就会出手。   洛杉矶奥运会,胡迪绝对不会错过这届奥运会,他会再次在赌场上出手,利用自己来自未来的信息,大捞一把。   乔有时很不理解,胡迪身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拥有时空穿越这样强大的能力,在这个时空的地球上,称王称霸也是轻而易举,为何偏偏要赚这些小钱?   显然,来自未来的胡迪受到了某种制约,他并非是无所不能的,他拥有的力量并不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强大。   这很好。   既然胡迪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是有可能受到伤害的,那自己就有更大的把握对付胡迪了。   否则的话,自己还真没胆子对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下手--毫无疑问,来自未来的人肯定拥有比自己更强大的武器,比如说好莱坞电影里最常见的未来武器激光枪,就不是自己手里的M1911能对抗的。   但是,既然胡迪动了贪欲,就给了乔可趁之机。   乔立刻命令相关部门紧盯几个国际赌博集团的动静,他要在这里,抓住胡迪的尾巴。   7月28日,洛杉矶奥运会如期开幕。   各大赌博集团的银行帐号开始热闹起来,大量的赌金涌入了奥运会的赌盘。   乔每天都盯着赌盘的异动,但他很快皱起了眉头--在胡迪以往多次押注的球赛上,并没有出现大笔的异常资金。   他稍一盘算就明白过来,胡迪学聪明了,不再将所有资金押在单一项目上,而是分散下注。   乔兴奋地搓了搓手,好极了,这再一次证明胡迪来自未来,没准他手里有一本小册子,上面详细记载着本届奥运会的每一块金牌得主。   分散下注给乔的调查追踪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但是乔却并不着急,这一次,胡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分散下注虽然起到了掩人耳目的作用,但是,涉及的相关环节却也多了起来,这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将隐藏在幕后的胡迪彻底暴露出来!   耐心,一个猎人需要足够的耐心!   奥运赛事一天一天进行着,每天都有大量赌资进入赌博集团的帐号,有专业的赌徒甚至机构下注,也有大量的普通人只是抱着好玩的心理花几美元玩玩。   香江,王宇辰和谢文华整日整夜没睡觉,盯着赛事的最新信息,每一块金牌决出,两人都会欢呼一声,因为金牌的得主和王宇辰的“预测”一模一样。   就仿佛,这些冠军都是王宇辰指定的一样。   谢文华如今对王宇辰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用敬若神明来形容也不过份。   每一块金牌,都意味着王宇辰和谢文华赚了一大笔钱。   谢文华一开始还算一下自己投入的资金赚了多少钱,但是后来已经彻底麻木了,都已经懒得计算了。   不过,在听到许海峰为中国夺得奥运第一金时,谢文华依然高兴得开了一瓶香槟庆祝,这可是新中国的第一块奥运金牌啊!重奖!一定要重奖!   王宇辰笑道:“谢老,我可再提醒你一次,大陆推崇的是集体主义,可不兴搞个人英雄主义那一套。你奖给许海峰的奖金不能太多,不然反而是害了他。你可以赞助国家体育部门一笔钱,用来推动全民健身。”   谢文华连连点头:“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我和几个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参照希望工程,设立一个全民健身基金。咱们不但要培养很多奥运冠军,还要让普通老百姓的身体也强壮起来,尤其是要让青少年认识到运动健身的重要性。少年强,则中国强。”   王宇辰回想起另一个时空学校里扎堆的眼镜学生和小胖墩,在心里苦笑,这全民健身可不是光靠一个基金能解决的,但谢文华既然有这热情,也随他去吧。反正他如今有的是钱。   王宇辰突然岔开了话题:“谢老,我想在香江建立一个信息产业的研发中心,就以我们在香港大学的计算机研究室为基础,你看怎么样?”   谢文华连日熬夜,实在有些累得慌,他毕竟年纪大了,正忍不住打着哈欠,冷不丁听到王宇辰的话,不由一怔:“辰辰,你还没放弃这个想法啊?我找人打听过,这信息产业研发可是个无底洞啊。你如果只是赞助一下计算机实验室倒也罢了,可搞研发中心,那真是要很多很多钱,而且没有十年之功,根本不可能见效。咱们无论做什么别的生意,都比这个赚钱。”   王宇辰心说,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自己这研发中心能不能搞出名堂来,都两说。   自己给中央的信件已经再三强调信息产业的重要性了,这将成了21世纪中华复兴最大的短板,美国人届时可是会下死手掐我们的脖子,想来中央已经未雨绸缪,提前布局了。   但是国家如今毕竟穷,自己在产业方面一口气提了一大堆建议,连运十项目都不放过,在严重缺少资金的情况下,想让信息产业有跨越式发展是不可能的。   自己在香江设的研发中心,是利用香江与西方交流更便捷的条件,一方面引进西方信息产业最新技术,一方面培养内地信息产业的人才。   将那些后世赫赫有名的大佬以各种名义请到香江的研发中心,至于他们能从中学到多少东西,能不能比他们在另一个时空更进一步,那就只能随缘了。   王宇辰喝了一大口咖啡,这咖啡都已经冷了,实在是难以下口,道:“这个项目我是一定要做的,以后甚至还需要谢老在人脉方面的帮助,我想弄一些比较敏感的器材用于研发中心。如果谢老不想投资,那没关系,我一个人投。”   谢文华眯起眼睛:“搞些受限的器材吗?没问题。香江有不少大佬暗中就是做这生意的,和内地有联系的,又不止我一个人。至于投资研发中心--辰辰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看得出,你对这个研发中心是有长远布局的。”   “我对信息产业不太懂,可看辰辰你的谋划,却是非常重视。得了,别的我也不说了,四成,以后我出研发中心四成的资金!”   王宇辰正色道:“谢老,谢谢你,也许你的钱会全都打了水漂,可请你相信我,一旦研发中心有所突破,那赚的钱绝对不是你投资的传统产业能比的。”--信息产业的一大特点就是赢家通吃。排在后面的只能吃点汤汁。 第197章 被人截了胡   王宇辰不是理工大神,但他对信息产业的应用方面有领先几十年的眼光,如果把非死不可先人一步拿出来,哼哼,在美国人反映过来彻底撕破脸皮打压之前,也足够他大捞一笔了。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谢文华接起了电话,他边打哈欠边道:“喂--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文华猛地跳了起来,把身边的茶几都撞翻在地,咖啡、浓茶、点心洒了一地。   王宇辰心头重重一跳:“出什么事了?”   谢文华已经放下了电话,脸色铁青:“有个二五仔,是洗钱渠道的一个下线。这小子忍不住贪心,跟风下注了一大笔钱!”   王宇辰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该死,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己依赖谢文华打造的洗钱渠道并不完美,这一行当原本就是半黑半白,内里鱼龙混杂。即使以谢文华的能力,也无法做到完全掌控整个渠道的上下线所有人员。   显然,那个二五仔发现了这次奥运赌场幕后的玄机--他听令下注的每一场比赛都赢了!   这让二五仔意识到自己撞上了发财良机,所以紧急出手,下了一笔大注!   而这,正是王宇辰和谢文华最忌讳的,大笔资金肯定会引来国际赌博集团的关注,顺藤摸瓜摸上来,就算有洗钱渠道做掩护,也难保不会追查到两人头上来!   王宇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谢老,怎么办?”   谢文华眼露凶光,嘴里爆出一连串广东骂人话,他盯着王宇辰的眼睛道:“辰辰,如今最坏的打算,就是有人顺着洗钱渠道找上咱们--如果实在万不得以,只能把洗钱渠道整个儿掐断、舍弃。”   王宇辰心恨得直滴血,这洗钱渠道可是花了他和谢文华数亿美元打造的啊,这才没用上几次,就要毁于一旦了!   重新建造这样的渠道,费时费钱不说,能不能建成都两说--洗钱也是一门高技术活,有些专家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谢文华的生命安全,这一步却又是非走不可的。   没了命,赚更多的钱也没用啊。   王宇辰沙哑着喉咙道:“真的没办法了吗?这条洗钱渠道对我们未来的大计可是不可或缺的。”   谢文华眯起了眼睛:“别的办法吗?有!不过,辰辰你最好还是不要听。”   王宇辰一怔,突然明白过来谢文华所言的“别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如果要保守某个秘密,没有比死人更牢靠的了。   谢文华突然有些疲惫,冲着王宇辰挥挥手:“你有好几天没睡了,去楼上眯一会儿吧。”   王宇辰默默上了楼,倒头就睡。   美国,乔收到了一个情报,那是一笔异常大的下注,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啊,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查!立刻给我查下注人的地址!我要他的银行帐户、电话、住址、汽车号牌、社保号!”   庞大的情报机构运转起来,但是具体执行人员并不知道乔真正的目的是胡迪,他们只知道乔在追查国际赌博集团的异动,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案件。   源源不绝的情报涌到了乔的办公室。   终于,下注人的地址出现在乔的面前。   乔立刻下令捉捕目标,他甚至亲自上阵,参与行动。   唐人街,灯花酒绿,红灯笼,大门楼。   咚咚咚,一支舞狮队正在敲锣打鼓,却是当地的华人华侨正在庆祝中国队在奥运赛场上连获佳绩。   那个年头,海外华人内部形势较为复杂,不少老华人老华侨依然认台弯为正统,挂青天B日旗。   但是,这次中国队在奥运赛场上屡屡获胜,五星红旗伴随着义勇军进行曲一次一次在赛场上升起,却也激起了广大海外华人华侨的爱国情怀--谁不愿意看到祖国富强起来呢。   这天,华人街的几个大佬牵头,专门组织了这次舞狮活动,邀请中国驻美的使馆人员和参赛运动员参加,以庆祝他们为国争光。   然而,在一阵阵欢庆声中,一间陋室里,一个光头的年青人正在暴怒:“他妈的!输了!老子把钱都输光了!为什么比赛结果和上面给我的数据不一样?!老子被人坑了!”   光头青年瞪着一场最新出炉的比赛结果,双眼都要滴出血来。   他正是洗钱渠道的一名下线,专门负责收集当地华人的身份帐号,然后化整为零,把香江几经周折转过来的资金拆零,分批下注到指定的比赛项目中。   光头青年作为下线,只能赚几个辛苦钱。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依据上面的指示下的注都赢了时,立刻意识到自己发财的机会到了,只要跟风下注,自己就能一举暴富。   光头青年毫不迟疑,立刻借了大笔高利贷,下了一场赔率最高的比赛,只等着比赛一结束就赚到大笔的美元。   当然,这是极犯忌讳的事。   一旦被洗钱渠道上线发现,光头青年会受到严惩。但光头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赢了这一注,自己就能到夏威夷渡假去了,再不用干这洗钱的脏活。   可是!可是!今天的比赛结果出来了,居然并不是上线预测的数据!赢家另有他人!   这不可能!为什么会出错?此前的每一场比赛都是正确的啊!   光头青年冲动得几乎要打电话质问提供数据给自己的上线。但他好歹还残留有一份理智,知道当务之急不是质问,而是,逃跑!   输了!输得一干二净!不仅把上线转给自己的钱输光了,连自己向高利贷借的钱也输了个净光!   很快,洗钱渠道的上线以及高利贷都会追杀自己,自己只有一条路,逃!   光头青年从满是头油的枕头下面掏出一卷钱和一把手枪,这是他剩下的全部家当。   他飞快思索着逃跑路线,飞机是坐不了了,只能坐灰狗巴士,先逃到墨西哥,再考虑下一步逃亡路线。   就在这时,嗵一声巨响,门被硬生生撞开了,几个持枪大汉扑了进来--   光头青年举枪就射,但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数枝手枪喷射出灼热的弹丸,打得光头青年浑身抽搐,鲜血从弹孔里如注一样喷出来。   持枪大汉匆匆上前,其中一个又冲着光头青年的脑门补了一枪,他的同伴则翻箱倒柜,将所有的资料全都扔到垃圾桶里,浇上汽油,点上了火。   乔正带着一支便衣潜伏在华人街的一幢房屋内,用不耐烦地目光打量着外面的舞狮,他不想让这次行动被太多人知道,可偏偏中国人的外交官就在参加活动的人群里。   只有等活动结束才能动手了。   这时,几名获奖运动员上台致辞,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从旁边一幢楼房里响起。   参加活动的男男女女尖叫着四处乱逃,中国外交人员和运动员也被护送到旁边的车子里,司机油门一踩,加速离开。   最可笑的是几名舞狮的人员,来不及脱下头套,穿戴着舞狮服混杂在人群中乱跑。   乔一拳砸在墙上,有人抢先动手了!   是谁?!红色东方大国的人手吗?还是国际赌博集团?   “行动!行动!”乔吼叫着。   立刻,一队便衣人员持枪冲进了枪声响起的大楼,然而除了光头青年满是弹洞的尸体,和烧成灰烬的一堆资料,他们什么也没得到。   乔铁青着脸,一脚把装着灰烬的铁皮纸篓踢飞,该死!晚了一步!   不,等等,也许并不是自己晚了一步。   而是这次失败,是命中注定的,是在未来的历史上必定会发生的。   自己此次的行动,肯定被胡迪这个来自未来的人给提前知晓了?   自己的所做所为,只是未来的一次重复吗?   乔开始疑神疑鬼,究竟什么是未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未来早就已经存在的吗?胡迪究竟知道些什么?如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未来注定会发生的,那胡迪早就掌控了一切,轻轻松松就能把自己玩弄在鼓掌之上。   洛杉矶奥运会如期结束了。   香江,谢文华眉开颜笑:“虚惊一场,幸好我及时处置,我们的洗钱渠道保住了。虽然有所损失,但整个渠道保存了下来。”   王宇辰松了口气,他并没有多问那个想大捞一票的下线如何了,这种事,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   谢文华道:“这次奥运赛,我们赚了不少钱,但是,有一件事辰辰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谢文华让王宇辰看了几场比赛的最后结果,其中包括那个下线大笔下注的比赛。   王宇辰眉头一扬:“比赛结果和我预测的不一样!”   谢文华点点头:“是的。这几场比赛都是赔率较高的,我们也押了不少资金,但是毫无例外,所有的比赛结果都变了。”   王宇辰立刻道:“赌博集团动手了!他们一定是买通了裁判和运动员!”   谢文华冷笑道:“没错,肯定是这样。我们赢了他们这样多钱,把他们给逼急了,连这种幕后操纵比赛的下三烂招数都玩了出来。哼,只不过,他们这招白费了。他们可没有那样大的神通,把每场比赛的结果都更改。”   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幸好自己脑海中关于洛杉矶奥运会的信息较齐全,要不然,如果依然如此前那样只押足球赛,那自己和谢文华可就栽大跟斗了。   王宇辰苦笑道:“前有二五仔跟风下注,差点暴露洗钱渠道和我们,现在又有赌博集团幕后操纵比赛,看起来,今后咱们想在国际赌场上赚钱,越来越不容易了。”   谢文华也有点惋惜,赌博这钱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他实在有些舍不得,不过,相比钱,命更重要。   谢文华道:“赌博这一块,没必要彻底放弃,今后我们可以少押点钱,不要盯着几个项目,这体育比赛项目多得是,咱们依然采取分散下注的方式,应该能规避一定的风险了。”   王宇辰点了点头,报纸上关注最多的是奥运赛、各项世锦赛、篮球、英超等国际性赛事,大不了自己多抄一些。赌博集团有本事把所有的比赛选手都买通,要不然,老子还是要发财。   其实,这次借奥运会发财的不止自己和谢文华,还有那东方某大国。   美国、纽腰。某爱国社团,一位老人家正在听取手下人汇报。   这个社团曾经在抗战时募捐了大量资金购买战机捐赠给祖国杀敌,新中国成立后,虽然一度中断了官方层面的来往,但随着改开的春风,社团和祖国重新恢复了联系。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老人家轻笑道:“这样说来,有关方面提供给我们的数据是准确无误的?这次奥运赛上,扎扎实实从赌博集团手里赚了一大笔钱?哼,我最看不惯赌博的,十赌九骗,这次他们倒了血霉,活该!”   那汇报的中年人敬佩地道:“祖国真是有能人异士啊!除了个别几项赛事,所有的比赛结果都在预料之中!说真的,我这段时间天天盯着电视机,都看傻了,早知道如此,我自己也跟着下注了。”   老人家瞪了中年人一眼:“胡闹!这种便宜也是能沾的?祖国信任我们,才让我们协助此事,咱们可不能动歪脑筋。”、   中年人忙应了声是,又问道:“依照有关方面的要求,我已经把赢的钱分成了两半,一半寄回祖国,另一边,则化名投资到那些指定的企业。这接下来的活儿同样不轻松,我听说,美国佬不知为何,最近突然严查洗钱渠道,风声紧得很。”   老人家眉头一皱:“美国佬可不是吃素的,你办事小心点,相关企业的投资事关祖国大计,千万不能出意外。”   中年人连声答应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聊了聊如何资助祖国派来的留学生事宜。   这些公派留学生到了美国后,个个埋头苦学,因为家里穷,自己在美国舍不得花钱,节省下的美元全都汇回国内,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有来自香江的大佬提议关心一下这些留学生的生活,总要让他们安心学习,学成以后回报国家,得到了不少在美华人华侨的响应。   主持社团的老人和中年人这次不经意了解到了祖国拥有的神奇能力,在敬佩之余,更起了相助之心,这母国强大,他们这些在外飘泊的游子腰杆才硬,才不会受欺负,所以对资助留学生一事相当热心。   一些变化,一些进步,正在悄悄的发生,如同一粒种子,在大地的深处萌芽,谁也不知道它究竟能长到多大。   京城,林千军。   部委正在进行一场学习先进的活动,学习的对象就是在奥运赛场上为国争光的运动健儿。   那个年代的中国人,特别重视国际上的承认,咱们经济、军事力量不如人,但是运动项目上的突破已经足以鼓舞人心了。   林千军听着大会堂里领导的发言,嘴角不知不觉跷了起来,运动健儿们为国争光自然值得表彰,可谁又知道,蝴蝶大师的一封信,不知帮国家赚了多少钱呢。   可惜啊,蝴蝶大师的功绩永远无人知晓。   自己真想看看张铁城那张臭脸,在蝴蝶大师的帮助下,国家这次从国际赌场上赚的钱,这小子八百辈子都挣不到。   只是,不知为何,蝴蝶大师今年的来信少多了,计算机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蝴蝶大师的电子邮件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人儿事儿就经不住念叨。   蝴蝶兴趣研究小组突然通知林千军开会,等林千军匆匆赶到朝阳公园,李晨风新手递给他一个包裹:“蝴蝶大师从香江寄来的。”   这是蝴蝶大师第一次寄来包裹,林千军顿时好奇起来,有什么话,是电子邮件里不能说的?   在众人的注目下,林千军拆开了包裹,包裹里先飘出了一页信来,其他的,却是一叠磁盘。   林千军经常操作计算机,当然知道这磁盘是用来储存电子文件的,价格极贵。   林千军摊开信纸低声念起来:“将磁盘内的电子邮件系统安装到苹果电脑内,可防止被监听。”   李晨风眉头一扬:“监听?电子邮件能被监听?该死,我也是糊涂了,任何通讯方式都是有可能被监听窃听的!这电子计算机、电子邮件原本就是美国佬发明的,他们会在其中捣鬼是顺理成章的事!”   张铁城重重一拍大腿:“他娘的,这样说来,咱们以前和蝴蝶大师的通讯,全被美国佬知道了?”   林千军白着脸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蝴蝶大师有未卜先知之能,他现在才寄来这防监听的电子邮件系统,想来美国佬还没有正式开始监听。”   张铁城冷笑一声:“蝴蝶大师也不是算无遗策的,有几起叛逃事件,他就算错了。咱们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顾玮道:“让中科院计算机所的专家好好研究一下磁盘里的电子邮件系统吧。真没想到,这蝴蝶大师居然还会发明软件。我还以为他是风餐饮露神仙一般的人物,可他老人家连前沿科技都懂得。” 第198章 内部有人暴露了   林千军得意地道:“顾大姐,蝴蝶大师可是指点过我们不少关于信息产业发展的道路的,开发一个软件,可不是小事一桩。”   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带着磁盘匆匆赶往计算机所,车子开到半道,李晨风突然道:“停车。”   正在开车的林千军不解,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李晨风下了车,对林千军等人道:“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办,你们先去计算机所吧。”   林千军有些诧异,有什么事,能比蝴蝶大师开发的软件更重要,但李晨风是组长,他也不好多问,当下点了点头,驾车离去。   李晨风站在街头,掏出烟,点上,长长抽了一口,兴趣小组的成员们聚会时,考虑到顾玮是女同志,他从来不抽烟。   李晨风如同一个突然上了烟瘾的老烟枪一样,站在街头抽了一根又一根,甚至好整以暇地买了份报纸,蹲在街头看起报来。   如此做派,不知过了多久,李晨风眼角的余光打量到一辆三袴子摩托车在街角拐了个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直起身来。   被盯梢了。   一辆京城最常见的军绿色三袴子摩托车,没有特殊的标记,车上有两人,一个负责开车,一个负责拍照。   两人都戴着大风镜,头盔,看不出相貌来,但都是男人。   究竟是谁?   李晨风知道,蝴蝶研究兴趣小组被有心人盯上是早晚的事,这世间压根儿不存在不透风的墙。   别看蝴蝶大师如今巴巴儿开发了一套安全电子邮件送过来,可是在早期,他实在是粗心到了极点--那样多的信件到处发送,既然以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能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信件收回来。   毫无疑问,有些信件流失出去了,落到了不该落到的人的手里。   却不知道对方是哪一家的?   北方的老毛子?弯弯的小岛?大洋彼岸的白头鹰?或者是约翰牛?   真是糟心事儿啊。   李晨风是老情报人员了,自然知道在这貌似一片详和的京城,到处都是各国的情报人员,别的不说,有几个国家的大使馆,那就是贼窝子。只不过碍于外交礼节,不可能公开处置而已。   那两个人倒也机灵,发现自己看穿了行藏,追不上林千军开的车,干脆就回去了。   可惜啊,如今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人手有限,如果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编制还在,抓这几个小喽罗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等李晨风赶到计算机研究室时,专家已经把磁盘里的系统安装到了电脑上,其实王宇辰委托香江大学研发的电子邮件系统并不大,可如今的磁盘容量更小得可怜,所以装了好几个磁盘。   那专家正在仔细地研究着这个名为“微信”的电子邮件系统,忍不住为它的方便快捷和功能齐全啜啜称奇。   “嗯,这是收件夹、发件夹,还有地址薄,这是什么?草稿箱?这真是太贴心了!”   “咦,附件?这是什么意思?我明白了,这是用来发送图片、软件用的!”   林千军急切地道:“这个微信,能不能防止他人监听窃听?”   专家点了点头:“这个微信系统,其实是点对点的电子邮件,只有两台电脑同时安装了微信系统,才能互相发送邮件。而且它还有反监听窃听功能。看到这个惊叹号吗?如果惊叹号自动跳出来,就说明有外来的干扰,邮件就会自动销毁。”   “真不知道这个系统是谁发明的。这微信领先目前正在研发的电子邮件系统好几年。”   林千军得意洋洋,专家问道:“这个微信能不能授权我们使用?我们研究所内部如今也在大量使用电子邮件,发送邮件的电脑并没有物理上与外网隔离。以前我们还不觉得有问题,可微信却提醒了我,有心人完全可以通过外网监听窃听我们的通信。我们的研究不少可是涉及国家机密的。”   林千军有些迟疑,蝴蝶大师并没有说允许他人使用微信系统。   就在这时,李晨风匆匆而来:“林千军,立刻给蝴蝶大师发信,告诉他,他有可能暴露了!”   “什么?!”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齐齐惊呼起来。   李晨风沉声将自己刚才察觉被跟踪的事说了,小组成员面面相觑。   张铁城突然道:“我们内部有人暴露了!敌方一定是跟踪他追到朝阳公园,然后又企图追踪我们的车辆,想找到我们的落脚点,从而找到蝴蝶。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连我们也不知道蝴蝶是谁。”   李晨风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张铁城环视众人:“我可以确保,我并没有被人跟踪。李组长也没有。凭我们俩人的反侦察意识,无论谁跟踪我们,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   顾玮低头思索了片刻,断然道:“我也没有被跟踪。”   林千军看向关新,关新也同样看向他。   关新突然一笑:“我有些特殊的法门,可以察觉意图对我不利之人。”   林千军除了苦笑,只有苦笑。他知道,在小组五人中,自己是最薄弱的一环,并没有真正学过反侦察的本事--无论以前在部队,还是后来在部委,都没有深入学习掌握过这一能力。   李晨风道:“林千军,立刻通过微信提醒蝴蝶大师,有某方势力正在追查他。让他小心在意。我知道蝴蝶大师有大神通,不在乎这个,但是我们既然知晓了此事,自然要通知他老人家一声。”   林千军忙应了,在苹果电脑上一阵忙碌,将信件发送了过去。   王宇辰虽然搞怪,给加密电子邮件取了个“微信”的名字,可毕竟不是实时通讯工具,数日之后,找了个借口来到计算机室,才看到了林千军的提醒。   不过,看到林千军的提醒,王宇辰并不意外,既然自己的洗钱渠道被美国佬发现,那蝴蝶大师的秘密就不可能永远保守下去。京城神秘人物的追踪,肯定也是美国人干的。   不过现在看来,美国佬还没找到真正的目标,洗钱渠道只是暴露了一个外围下线,而且已经在第一时间被谢文华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京城那儿,也只是暴露了林千军,想追踪到自己身上,那还远着呢。   不过,接到信息的王宇辰毕竟有些不安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入籍香江,出入境倒是方便了,可是安全却成了一个问题。   香江,远没有内地安全。   香江就是个间谍窝儿,又黑帮横行,还有张子强这样的江洋大盗,自己认识的宏哥,就是干那些脏活的。   自己身在香江,虽然住着海景房,坐着宾士车,又有菲佣伺候着,可是却没多少根基。   谢文华对自己是极好的,可自己总不能大事小事都靠着他。   可是内地不一样,自己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陪在怡园,也有不少社会关系。   更重要的是,内地开放程度还不高,如果美国佬真动用力量到内地寻找蝴蝶大师,可比在香江要麻烦得多。   别的不说,胡同口的小脚侦察队就够间谍人员喝一壶的了。   王宇辰左右一盘算,很快下了决心--回甬城去!   王宇辰叫来章菲菲,把自己对打算对她说了:“我年纪还小,不习惯香江学校的方式,你知道的,这里上课用的是英语和广东话。所以我想回内地读书,等年纪大点,再回香江来。”   章菲菲毫不迟疑地道:“我跟你回甬城。”   王宇辰一怔:“菲菲姐你也回甬城?你自打入了香江籍后,不是一直嫌弃甬城太落后吗?天天逛商场,玩赛马。我听说你还输了不少钱呢。”   章菲菲脸一红:“只不过输了一点零花钱。辰辰,我听谢玲这丫头说,你赌钱有着天大的好运气,要不以后也让我沾沾光?”   王宇辰连连摇头:“你玩玩散散心倒算了,可千万不要染上不良习惯。利群哥要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   章菲菲哼了一声:“他是我什么人?我要他管?辰辰你放心,我也不是只知道玩,这段时间我有空就跑雅格尔开在香江的服装设计室,参与设计了不少新款服装,就等着我回到甬城后,大展一番拳脚。”   王宇辰道:“菲菲姐,你有没有想过在香江买套自己的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我别墅里啊。现在香江房市低迷,正是出手的好机会,等到了明年,楼市又将迎来一个长牛市。”   章菲菲连连摇头:“我孤身一人,要自己的房子干嘛?赖在你别墅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舒坦着呢。行了,不扯这些了,说定了,我跟着你回甬城。”   这次王宇辰和章菲菲回甬城,却是与众不同,因为两人如今的身份已经是香江侨胞了,甬城的外事部门工作人员亲自到火车站迎接。   其实他们都是认识王宇辰和章菲菲的,前不久还帮他们办理过赴香江的手续,可一眨眼,这俩孩子居然就成了香江人了!   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除了外事部门工作人员,站台上还有一个相候,却是陈利群。   陈利群拍着王宇辰的肩膀笑道:“辰辰,以后我可要好好拍拍你这香江大老板的马屁了。我家老头子可说了,你这次回甬城,怎么也要在家乡投资几个项目。”   王宇辰其实不用陈利群催促,就想出手在甬城拿些地皮,84年的地价,简直和白给的差不多。只是他以前身份尴尬,有钱也不敢用,就连承包个船厂,都得打着蒋阿婆婆的名义。   现在好了,他是正儿八经的香江人,虽然年龄小了点,但有些事,却是可以过了明路了。   王宇辰倒也爽气,直白地道:“我和谢老商量过,想在甬城开发房地产。你知道的,谢老手下有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我们想以公司的名义在甬城拿几块地,开发几个大型项目。”   王宇辰坟头烧报纸,糊弄鬼呢,他就是想借机弄几块优质的地皮,也不开发,窝在自己手里,等房地产大潮一起,脱手就能大赚一笔。   陈利群一怔:“房地产开发?我家老头子想请你承包几个快发不了工资的厂子呢--算了算了,我只是个传话的,具体情况,你和我家老头子见了面再聊吧。”   王宇辰心里好笑,他知道如今这段岁月正是国内经济最难熬的时候,大量国有集体的工厂企业面临倒闭,石家庄的马顺利承包了造纸厂,当年就扭亏为赢,以至于全国都嚷嚷着一包就灵。   其实在甬城,早就已经开始尝试工厂企业承包,只不过一开始只能拿集体小厂子试水,比如说大碶船厂。   可是现在陈利群区长实在是迫于经济压力,大着胆子,想把一些大厂子大企业当包袱给甩了。   这是把王宇辰当冤大头了,不过,谁让自己在船厂承包上欠了陈区长一个大人情呢,更何况,吃亏就是沾便宜,那些濒临倒闭的工厂企业不值钱,可他们占据的地皮可是宝贝。   王宇辰手里有了计较,推了一把陈利群:“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和菲菲姐很长时间没见了,还不赶紧找她去。”   陈利群瞟了眼一身时尚装束站在站台上和蒋阿婆说悄悄话的章菲菲,苦笑道:“菲菲她如今是香江人了,我爸说,我以后不能再和菲菲打打闹闹的,得尊重点。”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一对少男少女之间的事儿,自己也懒得掺和,他冲着蒋阿婆和章菲菲打了个招呼:“走,回怡园。连夜赶路,先回家好好洗个澡。”   陈利群虽然受了王宇辰言语摥兑,依然厚着脸皮挨到章菲菲身边,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章菲菲咯咯笑起来。两人分别了数月,感情并没有就此淡泊,反而又浓了几分。   陈利群也知道章菲菲如今身份非同一般,正经儿成了香江人,如今海外侨胞格外被内地政府高看一眼,不要说自己,就是自己的老子见了章菲菲,哪怕她年纪再小,也要客气一点,叫一声“章总”。   王宇辰和蒋阿婆回到怡园,王璐璐第一个扑了上来,哥哥哥哥乱叫一气,王宇辰也想念这个妹妹,抱在手里不舍得放。   王建设正在上班,朱明却在书房里请了创作假写作,她原本是想去车站接婆婆和儿子的,可是一时写得入了迷,忘记这事儿了。这时听到响动,从匆匆从自己的小楼里跑了出来,“妈,辰辰,你们来了。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去车站接你们?”   蒋阿婆笑道:“知道你忙,你就安心写你的文章吧,外事办的同志专门开了车接我们,不用你操心。”   王宇辰道:“妈,你又有新作品要问世了?我早说过,如今内地的出版社格局太小,你的作品再好,也只是在圈内叫得响,实在是可惜了妈的才情。干脆我想办法弄个书号,咱们自己印刷,走地下渠道销售,让你的作品好好火一把,走入千家万户。”   王宇辰这话是有来由的。朱明在另一个时空,是个主流报告文学作家,可是她真正写得好的,却是情感小说。那时也曾经有地下书商找她合作,想推广她的小说法,但朱明毕竟谨慎了一点,不敢找这条路子。   可是等她功成名就之后,她平时与王宇辰闲聊,却一直惋惜自己当年胆子小了点,要不然,也许她也成了畅销书作家。   朱明听王宇辰突兀的提议,却是一怔,继而连连摇头:“自己买书号自己出书?这不是自费出书吗?自费出书的作家,那算什么作家?”   王宇辰心说老娘还是单纯了一点,她哪里知道,以后自费出书成了半公开的潜规则,阿猫阿狗都能自费出一本书在那儿显摆。   朱明见王宇辰一回家,就说些四六不着调的话,眉头一皱:“辰辰,你这次回甬城都已经错过拍毕业照了,这初中你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到学校去!”   王宇辰吐了吐舌头,的确,大梁街小学举行毕业典礼,他人正在香江,都没拍上毕业照,王德承等人倒是给自己寄了一张集体照片,可上面却没自己的身影。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也没拍上毕业证,因为他陪着父母到处寄住,先后换了四所小学,最短的一所学校只呆了半年,心里根本没什么母校的归属感,拍不拍毕业证无所谓。   但是如今在大梁街小学,虽然不怎么去上课,但是崔艳群老师和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四个小伙伴却是经常相处在一起,自己和他们亦师亦友。   自己还在大梁街小学挂上了红领巾、三条杠--虽然自己不去上课,但该有的荣誉一样不缺。   王宇辰对大梁街小学颇有感情,没能拍上毕业照,实在是遗憾,这年头又没有PS技术,却是无力补天了。   王宇辰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好的,我会去读书的。” 第199章 这里面,不对劲!   朱明一怔,她原本以为又要和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儿子争执一番,可没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了。   朱明大喜:“你想上甬城哪所初中?你现在是香江人了,一定要挑一所好一点的学校,要不然,你的课程根不上香江的教育进度,那可耽误大了。效实中学怎么样?要不镇海中学?镇海中学离家远了点,但人家可是双语教学。”   王宇辰笑道:“我早想好学校了,就选甬城八中吧。”   朱明好险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八中?甬城八中?那所位于孝闻街的普通初中?儿子你开什么玩笑?!八中又不是重点中学!”   王宇辰心说,八中何止不是重点中学,其实就是烂中学一所,重点高中升学率极低,可是,八中里有她啊--裘珊珊。   王宇辰很干脆地道:“要不我不上学,依然在家自学,要不,我就上八中。其他学校我都不去。”   朱明见儿子牛脾气又上来了,她拿这儿子实在没办法,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只得叹了口气道:“八中就八中吧,离咱们怡园倒是近,后面的小弄堂拐个弯就到了。我看你挑了八中,就是因着学校离家近,好逃学吧?”   王宇辰笑而不语,嗯,重温初中生活,也是一种蛮有意思的体验。   王宇辰想到甬城八中读书,把陈名宪也吓了一跳,他也十分不解,甬城又不是没有好初中,为何王宇辰偏偏要选最烂的一所--好吧,也不是最烂,但肯定是很烂!   可是王宇辰既然提出了口,陈名宪只得同意,他可还指望着这位香江小大老板多多在海曙区投资呢。   这次儿子陈利群从香江回来,告诉自己王宇辰在香江有庞大的资产--服装设计与制造是一项,房地产是一项,还有什么计算机软件研发是一项,更不用说,他在股市里还有大笔投资。   陈名宪原先是知道王宇辰在香江有资产的,可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巨额的资产!他甚至在心里隐隐起了忌妒之心,自己就是为官一辈子,也赚不到这样多的钱吧?   王宇辰一个小孩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资本主义制度,真的有这样的魔力,能够让一个小孩子暴富发家?所谓的勤劳致富,难道根本是假的?   这些政治不正确的念头,在陈名宪脑海里只是转了转,王宇辰身上不凡的地方太多,而陈家也从他身上获益良多,他现在又成了正儿八经的香江人,自己又何必追究这些东西?   陈名宪如今只想着如何说动王宇辰在甬城投资,他甚至拉下自己这张老脸,让儿子陈利群在迎接王宇辰回甬时旁敲侧击,却没有得到一个准话。   现在王宇辰提出要到八中读书,陈名宪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在甬城读书就意味着王宇辰会长久留在甬城,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施展水磨功夫,总要从他手里敲笔钱出来。   陈名宪大笔一挥,就给甬城八中批了一笔钱用于改善教舍环境--总不能委屈了王宇辰不是。   时光匆匆,很快到了开学日。   王宇辰一身白衬衫蓝裤子白跑鞋,背著书包,啃着大饼油条,如同一个寻常学生一样向甬城八中赶去。   他如今因为营养好,又天天坚持锻炼,个子居然比另一个时空高了不少,有点小小少年的模样。   他多年没有正经上学了,居然也隐隐有些微的兴奋感,穿着白跑鞋的脚一蹦一跳的。   无数和王宇辰一样妆扮的学生或自己步行,或骑自行车,或坐公交车,或由父母陪着,向八中的校门涌来。   王宇辰刚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迎了上来:“王宇辰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王宇辰半口油条塞在嘴里,差点噎着:“崔、崔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崔艳群笑道:“你去了香江后,向阳院的实习基地就撤消了,我依然回到大梁街小学当老师。前几天,区教育局因我在实习基地发表了不少论文,颇有些学术成就,就委任我在八中当了副校长。”   王宇辰了然,这明里是提拔崔艳群,暗里是让崔艳群老师这个老熟人到八中照顾自己的学习生活,想来这背后没少有陈名宪的影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事,要也足见人家的盛情了。   王宇辰忙道:“崔校长好。”   崔艳群笑得眉眼如花,她原本只是个普通小学的班主任,就算是混一辈子,临退休时能捞个教导处主任的职务算好的了,可现在因为和王宇辰有缘,居然成了初中的副校长,虽然八中不是什么名校,可副校长也算大小是个领导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提拔这样快都是因着王宇辰的原因,她笑道:“王宇辰同学你好,欢迎到八中上学。”   她压低声音:“陈区长和我打过招呼,你如果有什么事要处理,尽管和我打声招呼。我其实心里清楚着呢,以你现在的学识,就是跳级到高中都可以,初中的课程根本不在话下。”   王宇辰连声道谢,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齐齐的招呼声:“王宇辰,王宇辰,我们又在一起了。”   王宇辰一扭头,瞠目结舌:“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你们怎么来八中了?见鬼,你们可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我才来八中的吧?以你们的成绩,考个效实中学根本没问题啊。”   朱艳笑道:“说对了,咱们就是冲着你来八中的。我一听到你到八中读书,立刻就和我爸爸妈妈说了,一定要跟着你在同一所中学读书。我爸爸妈妈倒也开通,说我有如今的成绩,就是跟着你才学得好。所以很快让我转学了。”   王宇辰看向王德承等人,他们也七嘴八舌道,跟着王宇辰,倒比进一所好的初中还重要。   王宇辰一阵无语,这算是缠上自己了吗?得,就带着这一串拖油瓶吧。   林远冲王宇辰挤了挤眼:“我们不但在同一所学校,还在同一个班级里呢。王副班长好。”   王宇辰一怔:“副班长?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崔艳群,崔艳群笑道:“你是香江侨胞,学习成绩又好,原本是想给你摆个班长的职务的,但我想着,这种班级的杂务不能分了你的心,就给你安排了一个副班长。名头好听,又不用担什么实务。你如果实在不想干,就和我说一声。”   王宇辰一口答应:“干!副班长挺好的。”   这历史,又一次轮回了。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也当过八中的副班长。他在小升初时,在母亲朱明的辅导下,扎扎实实刻苦学了一阵,以优异的成绩进了八中。因着成绩亮眼,当上了副班长。   可上学后,王宇辰很快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天天只知道看武侠书,成绩不断下滑,甚至还考试作弊,结果这“官职”被一贬再贬,从副班长到学习委员,又从学习委员到课代表。   如果不是初中只有三年,王宇辰再混下去,等到毕业时,只能从小组长上“退”下来了。   王宇辰和王德承等人勾肩搭背进了教室,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他一边说笑一边偷眼打量教室内的其他学生,这些人,在另一个时空是和他其处了三年的“老同学”,但是时间过去太久,王宇辰都快认不出那些青春的面容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学生们如兔子一样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王宇辰坐在前方第一排,李波刚要坐到他的左侧座位上--每个人的名字都贴在课桌上。   这是班主任一早就已经排好了的。大体是根据身高、男女和成绩分开的。崔艳群把李波安排在王宇辰身边,自是考虑到两人熟悉。   可是没想到,王宇辰一把推开了李波,有些粗鲁地道:“别坐这儿,自己另找地方。”   李波傻了眼,另找地方?这班主任排的座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自说自话乱换位子?   可是王宇辰对李波而言与其说是同学,更不如说是老师,在实习基地,就是崔艳群也得尊重他的意见。   当下李波不敢违抗,委委屈屈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到了最后面的空位上。   崔老师板着脸走了进来,但她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人,那是个短发,微圆脸蛋的女孩子,鼻子小巧,嘴唇薄薄的。   王宇辰一看到她,心就呯呯直跳。   崔老师用教鞭敲了敲桌子:“这位是从京城转学过来的同学,她的名字叫裘珊珊。裘珊珊,你就坐在--”   王宇辰高高举起手:“崔老师,我旁边有空位。”   崔老师有些惊讶,瞟了眼王宇辰身边的空座位,又用眼狠狠瞪了一眼缩在最后排的李波,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一抬手:“裘珊珊,你就坐王宇辰同学身边吧。王宇辰同学是我们班的副班长,又是海外侨胞,你要好好向他学习,共同进步。”   裘珊珊在王宇辰身边坐定,王宇辰也不顾崔艳群在台上教授开学注意事项,压低声音道:“你好。你刚到甬城不久吧?有什么事不懂的,尽管问我。”   这句话,却是纯正的京腔,带着卷舌音。   裘珊珊一怔,继而大喜:“你会说北京话?这可太好了!我根本听不懂甬城话,这几天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80年代初,普通话推广力度并不大,甬城有些老教师甚至上课都用土话,也难为裘珊珊一个小姑娘,跟着父母来到甬城,人生地不熟不说,出门连话都听不懂。   这时听到王宇辰的京腔,顿时又惊又喜。   王宇辰心说,我这京腔当年就是给着你学的,和你同桌多年,又吵又闹,别的没什么,倒是学了一口儿化音来,为了这,没少被别的同学嘲笑。   王宇辰和裘珊珊在下面嘀嘀咕咕说小话,台上的崔艳群看了个真真切切,要是换了别的学生,早就被她拎到门外罚站了,开学第一天,就得好好整顿整顿学风。   可面对王宇辰,崔艳群直接就无视了。倒是朱艳和林远,在旁边见到了,两人互相打着眼色--她们和王宇辰同学多年,也没见王宇辰和她们这样亲近,可怎么这裘珊珊刚来,就和王宇辰这样亲密了?   女生原本就比男生早熟,朱艳长得亭亭玉立,此时更是心中百味陈杂,心里不服气,这裘珊珊长得还没自己漂亮呢,难道就是因为她是京城来的,所以辰辰就高看她一眼?   王宇辰心里说不出的喜欢,果然,这八中来对了,无论未来结果如何,自己如今和裘珊珊在一起,心里就说不出的喜欢。幸好裘珊珊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要不然,非把自己一脚踢飞不可。   这时,裘珊珊正取出笔准备写字,那笔头有些堵塞,她捏着笔尾用力甩着,突然听到哎呀一声,身边王宇辰洁白的衬衫上,冒出了刺眼的几团墨迹--却是裘珊珊把墨水甩到了王宇辰身上。   王宇辰哭笑不得,这历史再次重演,在另一个时空,裘珊珊也是如此把墨水甩到自己的衬衫上,自己因为新衣服被弄脏,气得揪着裘珊珊让她赔钱,把裘珊珊吓得直哭。   最后,裘珊珊不情不愿把王宇辰脏了的衬衫带回家洗,可那白衬衫染了墨水哪里洗得干净,王宇辰天天在裘珊珊耳边念叨让她赔钱。   这可就惹恼了裘珊珊,一日,王宇辰在英语考试中作弊,裘珊珊故意在王宇辰交卷时,举手揭发了他--这从此成了两人一辈子的梁子。   可现在,王宇辰对着手足无措的裘珊珊,温言安慰道:“没事儿,不就是一件衬衫嘛,换一件就是了。”   裘珊珊瞪圆了眼睛:“可买新衬衫要花不少钱吧?”   王宇辰笑道:“不就是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花就花。”   裘珊珊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吧,你把衬衫脱给我,我帮你洗干净。我回家用饭粒涂在墨水渍上试试看。”   王宇辰心里乐得什么似的,在另一个时空,是自己逼裘珊珊洗衣服,可现在,却是裘珊珊主动帮自己洗,虽然是同样的洗衣服,可心情却大不一样。   他乐滋滋地道:“好好好,你带去洗吧,洗不干净也没关系。”说着,随手就开始脱衣服。   裘珊珊顿时满脸飞红,腾一下站了起来:“你、你干啥?老师,王宇辰他耍流氓!”   王宇辰的手脱了一半的衬衫僵在那儿,好嘛,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衬衫里没穿汗背心,这一脱可不就如同街头的小流氓一样光胳膊了?   不提王宇辰在甬城八中和裘珊珊上演的小女儿家家欢喜剧,京城,蝴蝶研究兴趣小组。   李晨风把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经初步调查,跟踪林千军的,应该是美国人那一方的情报机构。为首的叫许婧,和她接头的另有几个外围人员。”   林千军捡起照片,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女子,他一皱眉:“许婧?这人我晓得,她是美国某大学的地质研究专家,曾经和李志永一起共事过。后来,地球物理研究所和美国大学开展合作,她就来到了京城。没想到,她居然是情报人员。”   李晨风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这许婧有台弯方面的背景,她的父亲是台军的高官。想来,一定是李志永在美国进行地质灾害预测时,被美国人给盯上了。这美人计,是西方情报机构最擅长的勾当。”   其实老毛子也一样,他们专门培养燕子施展美人计。只有红色东方大国,在总理的要求下,从来不搞这些歪门斜道。   张铁城翻看着照片和资料,摇了摇头:“这不对劲!如果美国人已经意识到蝴蝶大师的存在,怎么会派许婧这样一个丫头片子主持这样重大的行动?”   顾玮赞同地点了点头,一指照片上许婧明媚的脸:“一看这相貌,这许婧就不是专业人员。这做情报人员,最要紧的是低调,不引人注目,最好是丢人群里转头就忘。显然,这许婧是半路出家的。她原本应该是冲着李志永和地质灾害预报技术来的,可怎么会盯上蝴蝶大师的?我们哪里漏了风声?”   李晨风脸色有些难看:“我一直担心,蝴蝶大师有信件流失在外,原本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的任务之一,就是将所有的信件都追回来,严守这一秘密。可是非人所解散后--唉,失策啊!”   林千军没好气地瞪了张铁城一眼,张铁城就是公然跳出来质疑蝴蝶大师的人之一。   张铁城根本不在乎林千军的白眼,他认真地道:“但奇怪的正在这里。如果美国人真地得到了蝴蝶大师流失在外的信件,那他们就应该知道蝴蝶大师的重大战略价值,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蝴蝶大师。可为何他们只是动用了许婧和几个外围人员?这里面,不对劲!” 第200章 引蛇出洞   李晨风和顾玮不约而同点了点头,他们敏锐地直觉到,这里面有猫腻。   林千军重重一拍照片:“这有什么说的?立刻抓捕许婧!从她嘴里什么不能问出来?”   李晨风立刻摇了摇头:“胡闹!许婧是参加两国学术交流的专家,我国科技全面落后西方,正需要和国外各大学和研究机构开展交流合作,你把人一抓,在国际上会造成很坏的影响。人家以后还敢不敢来中国了?”   顾玮也道:“如今国门开放,不少国外的情报人员借着经商的名义进入我国,对此我们有关部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依然如以前那样抓特务戴高帽,对外影响太坏了,只能忍一时吧。”   林千军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任许婧折腾?现在她只是盯上了我,万一从我身上找到蝴蝶大师的线索呢?不行!咱们要先美国人一步找到蝴蝶大师,把他保护起来。”   张铁城却冷笑一声:“林千军,我还以为你最近变聪明了,却没想到,你依然蠢头蠢脑的。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蝴蝶大师,你现在心急火燎找蝴蝶大师,这不是把美国人往蝴蝶大师那儿带吗?”   林千军顿时哑然,他这才发现,蝴蝶研究兴趣小组没有追根究底寻找蝴蝶大师,如今对蝴蝶大师而言,反而是最好的保护。   当初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动用那样大的力量,都没能找到蝴蝶大师,美国人毕竟隔了一层,想找到蝴蝶大师,却不是那样容易的。   但林千军依然忧心忡忡,他嘟囔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咱们总不能任由那许婧这样盯着我吧?咱们蝴蝶研究兴趣小组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关新道:“如果这时候蝴蝶大师能够预测一场地震,通过李志永的口传播开去,也许能调走许婧,甚至有可能引出她幕后真正的主谋。”   林千军一摊手:“年前,蝴蝶大师已经把今年的几桩大事都预测了,并没有地震、火山这方面的消息。”   张铁城摸着下巴:“我们不能被动等待许婧和她的幕后主使出招,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如果能把幕后黑手干掉,永绝后患就更妙了。”   林千军冷笑道:“张铁城,你这做什么美梦呢?你再有能耐,能把美国情报机构一锅端了?”   张铁城慢条斯理道:“谁说我要和整个美国的情报机构敌对了?林千军,我就说了你脑子不灵光,要不是有蝴蝶大师指点,你连一个合格的警察都干不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许婧背后的主使,并不代表整个美国情报机构!无论那人是谁,他有私心!”   林千军瞠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张铁城,你、你什么意思?这许婧不是美国的情报人员吗?你怎么又说她幕后不是整个美国情报机构?”   李晨风一直抱着胳膊,静静沉思着什么,这时叹了口气:“林千军,张铁城同志说到点子上了。我也觉得奇怪,许婧调查蝴蝶大师的举动太过幼稚,很快就被我发现了。这是极其不应该的,美国的情报机构不应该无能到这个地步。”   “许婧幕后的主使之所以这样做,恐怕有些见不得人的想法。我思来想去,左右不过是钱权两字闹的。”   “蝴蝶大师未卜先知的能力实在是太过惊人,用在国之大事上,自然具有战略性的价值,可如果用在个人野心上,就能让一个普通人大富大贵,就是富可敌国,也并非不可能。”   “许婧幕后的主使者,应该是美国情报机构的某位高层,他无意中发现了蝴蝶大师的秘密。但是,个人私欲显然超过了对国家的忠诚,他并没有将蝴蝶大师的情报进一步上报,而是自己秘密行动,想找到蝴蝶大师并将他控制在自己手里,以此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美国情报机构只是派遣了许婧这样的雏儿调查蝴蝶大师,而不是更专业的情报人员。”   顾玮点头道:“李组长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这样说来,如果我们能够诱出美国情报机构的这位高层,将他清除掉,那就能继续保住蝴蝶大师的秘密。”   林千军急切地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得赶紧行动起来!我们必须确保蝴蝶大师的安全!”   李晨风道:“我会将有关情报立刻报告上层,毕竟我们要针对的是美国情报部门的主管人员,关系重大。”   林千军、顾玮、关新、张铁城都点头认同。   李晨风对林千军道:“这段时间,你停止一切和蝴蝶大师有关的工作,有空就外出,天南地北到处走走。”   林千军立刻明白李晨风之意,这是想遛着许婧等人到处乱蹿呢,许婧等美方人员人手有限,光为了盯着自己,就能把他们给累死。   林千军哈哈笑道:“我正好和陈巧莉一起度个假,我们结婚时都没请过婚嫁呢,趁这机会补上。”   林千军兴冲冲而去,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那许婧当狗一样乱遛--哼,这台弯出来的,个个都是背祖弃宗的王八蛋,明明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血统,却偏偏要当美国人的狗,看爷们怎么玩死你。   李晨风、张铁城、顾玮和关新却并没有离去,张铁城直视着李晨风:“李组长,你刚才那番话,突然提醒了我。我们此前寻找蝴蝶大师的思路,恐怕有些岔了。”   “我们一直以为,蝴蝶大师不是忧国忧民的世外高人,就是故弄玄虚的海外敌特分子。可是,如果蝴蝶大师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一个突然得到未卜先知能力的普通人。”   “刚才李组长分析,美国情报机构的高层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才私底下寻找蝴蝶大师。那么,蝴蝶大师会不会也有私心呢?”   “扪心自问,如果我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会忍不住为自己谋些好处吧。只要不损害国家损害集体的利益,让个人甚至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点,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此前,我们想通过蝴蝶大师的信封、邮戳等找到他的踪迹,可难度太大,至今没有线索。”   “可是如果我们换个思路,在全国各地寻找那些突然暴富的人或家庭,也许,蝴蝶大师就隐身在他们之中!”   “这几年各地都在大力发展经济,也出现了不少万元户,但是陡然暴富的人依然非常扎眼,这就大大缩小了我们调查的范围。就算以我们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区区五人的人力,也有可能找到蝴蝶大师。”   李晨风举起了四根手指:“四个人,林千军得排除在外。”   张铁城露齿一笑:“李组长同意我的方案了?”   李晨风道:“不是现在。我们不能把美国人的视线引到蝴蝶大师身上。如果蝴蝶大师真是贪图富贵的人,那美国人给予他的,肯定比我们更多。人家可是资本主义国家,只要你有钱,没有什么是不能干的。可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有再多的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张铁城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得先把许婧幕后的黑手打掉,才能重启寻找蝴蝶大师的行动。”   林千军并不知道,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另四人已经瞒着自己找到了一条寻找蝴蝶大师的新途径,他回到单位后,就立刻请了年休假,带着惊喜的陈巧莉一家伙跑到海南岛玩起来。   陈巧莉从小在北边长大,见惯了北国风雪,哪里享受过这阳光沙滩蓝天碧海,高兴得抱着林千军重重吻了他一下。   林千军一边回吻陈巧莉,一边从墨镜边缘打量着一块礁石后鬼鬼祟祟的人影,那正是穿着泳装的许婧。   林千军在心里冷笑,想通过我找到蝴蝶大师,作梦去吧!   林千军再次回到朝阳公园的蝴蝶研究兴趣小组时,全身皮肤晒得黑黑的,他正在冲着顾玮吹嘘着:“我带着巧莉去爬华山,在长空栈道那儿,巧莉吓得搂着我不敢撒手。其实绑着保险带呢,有惊无险而已,我带着巧莉来回爬了两趟。”   顾玮笑道:“你和巧莉玩得痛快,可不知道我们派了多少同志潜伏在旁边,蚊叮虫咬,日晒雨淋的。”   林千军不好意思地道:“这还不是为了引蛇出洞。对了,顾大姐,那许婧有没有露出马脚来?”   顾玮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们再三侦察,只发现了许婧和几个小角色,那幕后的主使并没有露面。显然那个主使很谨慎,在发现蝴蝶大师的踪迹前,他并不会轻易显身。”   林千军顿时苦起脸:“不会吧,合着咱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次度假可费了我不少钱,能不能保销啊?”   顾玮还没说话,李晨风、张铁城、关新匆匆而入,李晨风接着林千军的话头道:“这次度假保销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给你安排一项福利--想不想出国?”   林千军一怔,又一喜:“出国?好啊好啊?是哪里?咱们该不会是去美国老巢摸摸许婧背后主使者的老底吧?”   李晨风摇摇头:“不,你收拾一下,准备和张铁城、关新一起去阿三国。”   林千军瞠目结舌:“去阿三国?咱们去哪儿做什么?”   李晨风道:“你忘了蝴蝶大师曾经提醒印度博帕尔的一家农药厂会因为毒气泄露造成惨重伤亡吗?”   林千军顿时明白过来:“是让我去救人吗?那场泄露直接间接死了数十万人,必须要救!不过,这和追查美国的幕后主使又有啥关系?”   张铁城在旁边道:“许婧幕后的主使非常谨慎,他在没有确切消息前,是不会冒险进入中国的,在这里,可是我们的主场。”   “所以,我们必须把他引诱到一个他自认安全的地方。比如说,阿三国。”   “阿三国和我国关系并不算好,和西方国家却走得较近,以前又是英国人的殖民地。该国的高层对美国人颇有好感。”   “许婧的幕后主使,对阿三国的戒心可比对我国低得多。”   林千军立刻明白过来:“我晓得了,你们是想让我当诱饵,把许婧幕后的主使给引诱到阿三国,然后--”他做了一个抹脖子杀鸡的动作。   李晨风轻咳了一声:“总理主管情报工作时,曾过戒令,咱们一不搞色诱,二不搞暗杀,当然,如果对方出了一点意外,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林千军眨巴眨巴眼,笑嘻嘻地道:“对对对,那肯定是意外!”   李晨风道:“首长们认真研究过阿三国农药泄露事件,一致认为,人命关天,一定要救。此前,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在不暴露蝴蝶大师未卜先知能力之前,将相关信息通知阿三国。”   “可是为了对付已经威胁到蝴蝶大师安危的幕后主使,我决定大张旗鼓宣扬此事!”   李晨风一指林千军、张铁城和关新道:“下个月,我国将派出一支化工产业考察组,前往阿三国考察。阿三国和我国都是发展中国家,近年来,为了发展本国的农业,从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引进了不少先进的工厂。”   “你们的任务是以化工专家的名义,考察位于博帕尔的美国投资建造的农药厂。届时,林千军要当众发现农药泄露的警告。在争取周边百姓迁离的同时,借此吸引许婧幕后主使的关注,伺机而动。”   林千军、张铁城、关新肃然而立,关新道:“我懂一点阿三当地的语言,需要和当地民众交流,就交给我吧。”   林千军倒没想到关新还有这个本领,他早就听说阿三国存在上百种语言,他也就是稍懂点英文,对印地语一窍不通,紧急关头,连和对方沟通示警也做不到。   半个月之后,一架客机载着林千军等人飞往阿三国。   阿三国和中国虽然关系不穆,但是听到中国专家是来学习阿三国引进先进科技的宝贵经验,顿时得意起来,派出了专家认真接待,到各处引进的工厂参观。   阿三国和中国一样,是个农业大国,同时也是一个农业产业弱国,该国搞了一个绿色革命,需要大量的化肥、农药。   阿三国和西方各国的关系较好,早早就引进了一批较先进的化工厂,当阿三国的专家陪着中国考察团到各工厂参观时,态度甚是傲慢,打量着林千军等人,如同打量土包子一样。   林千军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在担心,李晨风策划的这招引蛇出洞,不知有没有用。   他和张铁城、关新再三观察,都没发现有异常人物在跟踪他们,难道许婧的幕后主使并没有上当?   张铁城道:“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和普通的老百姓话也说不上。我每次出门,只能和人家用手比划交流。这又聋又瞎的,就是真有人在跟踪我们,我们也发现不了。”   林千军和关新齐齐苦笑。阿三国人种混杂,这盯哨者如果混在一堆矮黑人里,自己根本认不出来不。   如今是敌我之势易位,恰恰是林千军等人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这天,中国考察团来到了博帕尔。   阿三国的身材高大,皮肤白晰的专家不无得意地向中国专家介绍着一所巨大的化工厂:“这是世界著名的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在我国建造的农药厂,每年能生产5000吨高效杀虫剂。这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相当先进的。”   考察团中有不少真正的化工专家,他们是真来认真学习、考察的,当下看着各种先进的仪器、错纵复杂的管道、巨大的罐体,顿时惊叹连连。   一位中国专家不无羡慕地道:“看看人家的工厂,都用上电脑了!咱们国内依然是人工管理。落后,太落后了!我们一定要虚心向西方发达国家学习。”   阿三国专家更是得意:“我们从1980年开始,就能自行生产杀虫剂的最重要的化学原料--异氰酸酯。它们被冷却成液态后,贮存在3个不锈钢制的双层储气罐中,重量达45吨之多。”   有几名中国专家脸色剧变,林千军低声问原因,那几名专家压低嗓子告诉林千军:“这异氰酸酯有剧毒!以前是法西斯用来毒杀犹太人的!这种化学物质非常不稳定,难以贮存。我们国内的工厂只敢小批量保存,可这家工厂居然一口气存了45吨!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林千军早就得了蝴蝶大师来信提醒,未来造成大惨案的祸首,正是这异氰酸酯。   他故意大声问那阿三国专家:“异氰酸酯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是怎样确保安全的?”   阿三国专家听了翻译的问话后,脸色一肃:“我们的工厂为了避免储气罐内温度在夏季烈日曝晒下升高,罐体大部分被掩埋在地表以下,罐壁间装有致冷系统,以确保罐内毒气处于液化状态。万一罐壁破裂,毒气外逸,净化器也可中和毒气;假如净化器失灵,自动点火装置可将毒气在燃烧塔上化为无毒气体。总之,我们的化工厂是绝对安全的!” 第201章 阿三哥的牛皮   中方考察团在占地极大的厂区到处转悠着,有几名专家围着阿三国专家问东问西,还有人举着相机不停拍着照片。   关新趁人不备,溜到了厂区内部,拉着一名当地的员工聊起来,他会当地语言,倒是聊得甚欢。   半晌,关新铁青着脸回到了考察团里,林千军打量着他脸色难看,忙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关新连连冷笑:“我问了一名厂里的基层员工,这才发现,阿三这工厂就是一个样子货!”   “别看工厂设备先进,可是资本家为了省钱,大批裁剪员工,70多只仪表盘、指示器和控制装置只有1名操作员在管理,工人的安全培训时间也从6个月直减到了如今的15天!”   “钱!这一切都是为了钱!异氰酸酯的冷却系统停止运转一天,就可以节约30美元。这资本家,为了钱,压根儿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林千军也悖然变色,他想起进厂区前,在厂外看到的密集的民居,吓得心惊肉跳:“见鬼!那些民居离农药厂这样近,一旦异氰酸酯真如蝴蝶大师预测的那样半夜泄露,真有可能死上几十万人!”   “不行!人命关天!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林千军赴阿三国之前,满心想的是如何将许婧幕后的主使引诱出来,斩草除根,保护蝴蝶大师的安全,可是现在亲眼目睹了博帕尔农药厂面临的险境,他再也无法忽视数十万的人命--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不是牲口!   这段时间,林千军等人在阿三国可是看明白了,那些高种群的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满嘴说着英文,家里高高挂着西方国家的名牌大学文凭,学识水平比中国的专家还厉害。   可是,那些又矮又黑又瘦的低种姓,却如同活在活地狱里一般,挤在又脏又臭的贫民窟里。他们看到高种姓的人,甚至会趴在地上吻他们的脚。   中国百姓虽然穷,可没有这样低三下四的!阿三的低种姓百姓,简直如同奴隶一样!   怪不得蝴蝶大师在来信中嘲笑,阿三国只有一亿是人,另外十多亿都是牲口。   可既使是牲口,他们也不该死在泄露的有毒气体之下啊!   林千军匆匆找到阿三国的专家,严肃地向他指出了工厂存在的巨大安全隐患。   这次中国专家考察团来访,阿三国其实是非常重视的,自从60年代在边境上和东方大国起了冲突后,阿三国对中国抱着极复杂的心态,又畏惧又忌恨又带有一点羡慕,可又知道,和中国全面冲突对自己不利。   这次中方打着友好交往互相学习的旗帜来考察,考察的相关内容又只是化工厂等并不敏感的民生产业,阿三国为了显摆自己和西方国家的良好关系,特意派出了最好的专家陪同,同时还安排了不少媒体跟团采访。   中国专家都是最通人情事故的,这花花桥子人抬人的道理就是放到国外也是相通的,所以每到一地参观,面对媒体的采访,都是没口子的称赞,新闻播报出去,让阿三专家百姓都觉得脸上倍有光彩。   这时,一批媒体记者正在采访阿三国专家,甚至有几台电视台的摄像机正对准他,林千军冒冒失失跑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嚷嚷。   阿三国专家因为听不懂中文,正一头雾水,旁边的翻译却脸色大变,原来林千军严厉警告工厂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告诫--不,简直是用命令的语气要求阿三国专家立刻转移贮存在厂内的45吨异氰酸酯。   正当翻译迟疑着要不要翻译时,一名媒体女记者却惊呼起来,原来,这个女记者是略懂一点中文的,报社派她来,就是为了更好地采访中国的专家。   那女记者抢在翻译前面,把林千军的话中大意告诉了阿三国专家,阿三国专家大怒,对林千军吼道:“你这是污蔑!抵毁!美国的技术是最先进的,我们的管理也非常严格!异氰酸酯绝对不会泄露!你这是在故意制造恐慌!”   林千军一不作二不休,对着正对着自己猛拍的电视台摄像机大声道:“12月2日凌晨,这家农药厂的异氰酸酯就会因为操作失误而大量泄露,工厂周边方圆40平方公里以内的50万居民将受到严重的生命危胁!我在此发出呼吁,立刻转移厂内的异氰酸酯。如果农药厂不采取任何措施,那周边的居民必须全面疏散!”   林千军身边,关新用多种当地语言重复着他的警告,四周的闪光灯闪成一片,所有的媒体都意识到,自己抢到了一个天大的新闻!   阿三国专家在旁边气得暴跳如雷,他挥着拳头大吼着:“抗议!我代表美方和阿三国方提出最严重的抗议!你们这是在挑唆!在抹黑!在恐吓我们的人民!”   中方的专家们也吓了一跳,就没见过林千军这样的愣头青的,这外交无小事啊,我们是来友好交流的,怎么这位姓林的同志居然胆大包天捅了这样一个天大的漏子?   化工厂有没有危险?   当然有。全世界的化工厂都存在危险,但只要安装各种设施,严格管理,就可以将发生危险的机率降到最低。   可这位林千军专家刚才居然直言博帕尔农药厂会在12月2日凌晨发生农药泄露--你这是在警告还是在跳大神啊?   中方考察团带队领导并不知道林千军等人的真实身份,忙上前对阿三国专家连连道歉,又把林千军从记者堆里扯了出来,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责怪他没有组织性纪律性。   这考察是无法进行下去了,阿三国专家甩袖而去,各路媒体也自认为抢到了大新闻,一哄而散,抢着去播报。   林千军等人回到驻地,正在接受考察团领导的批评,一个专家匆匆跑进房里:“快看电视!快看电视!小林上电视了!”   考察团领导忙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只见电视里正在播报正是中方考察团在农药厂考察一事,林千军正在神情严肃地警告阿三国专家,他的中文被翻译成了众多语言,在屏幕下方滚动。   其中,12月2日这个日期被大写标注。   阿三国的反映非常快,当天下午该国的农业部门、化工产业负责人、外交部门就纷纷向考察团提出了严正的抗议,要求考察团收回对农药厂的警告,并且公开道歉。   媒体也邀请了很多专家来批驳林千军的话,阿三国专家一致认为,中国是一个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自身根本没有这样先进的农药厂,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指责阿三国的生产和管理。   就连美方联合碳化物公司也在媒体上公开发表了抗议,认为这是中方抵毁他们的设备和技术。   林千军陷入了巨大的旋涡之中。   幸亏考察团负责人意识到,此时绝对不能退让,不能把一个技术问题变成政治问题,他只能向各方面反复强调异氰酸酯的危险性和不稳定性,解释考察团专家完全是出于善意进行提醒。   但是阿三国内的国民情绪已经完全被媒体的连番炒作给点燃了,他们认为这是中方故意嘲弄阿三国,许多民众纷纷跑到考察团驻地,以及博帕尔的农药厂门口,举行集会抗议。   中方考察团的负责人看着宾馆外举着各种旗帜大声吼叫的人群,摇了摇头,他倒是不怕外面这乱哄哄的场景,只是这考察算是黄了,半途作废。   可恨的是,这闯了祸的林千军也不知哪个部门来的,自己居然摸不透他的老底,想回国告他一状也没法子。   这年头,对外考察团其实就是一种隐性的福利,由负责单位牵头,其他关联部门也得搭个顺风车。   阿三国虽然不是西方发达国家,但好歹也算出国,看看异域风情,所以考察团里就有好几个并非农业部门、化工部门的人员。   中方考察团负责人一迭声让林千军到他的房间,好好反省一下该如何处理此事,可是考察团的同事却脸色古怪的告诉他,林千军和另两位专家匆匆出了门,不知去哪里了。   林千军和张铁城、关新避开了宾馆门口正在抗议的人群,沉声道:“今天已经12月1日了,过了晚上12点,农药厂的异氰酸酯就会泄露,不知道农药厂有没有提前做好预防工作?”   关新苦笑道:“我这几天到处打听消息,阿三国的民众都在骂我们呢,没有人相信农药厂会真的发生事故。”   林千军握紧了拳头:“不行!咱们不能放任此事发生。”   张铁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林千军道:“老张,你去博帕尔警察局,等泄露一发生,立刻让警察局局长通知周边群众,第一时间撤离。异氰酸酯比空气重,随着风飘散,如果撤离及时,就能少死很多人。”   张铁城毫不迟疑:“好,我立刻去!”   林千军又看向关新:“关大师,我仔细分析过蝴蝶大师的来信,异氰酸酯泄露之所以造成那样多阿三国百姓的死亡,一项关健是泄露发生在凌晨,人们都在熟睡中,悄无声息就被毒气杀害了,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你精通阿三国多种地方语言,麻烦你在凌晨时到处示警,把熟睡中的人们叫醒。”   关新点点头:“没问题。我想办法去弄个大嗽叭,在夜里叫嚷起来,准保让很多人听到。就算人们不信任我们,可如果嗅到异氰酸酯的异味,他们自然就会逃命了。”   林千军点点头:“低浓度的异氰酸酯会造成人眼睛疼痛,这时逃还来得用,再迟,就真要出人命了,关大师,你自己也要小心,一有不对,立刻逃,逃得越远越安全!”   张铁城突然问道:“那林千军你呢?”   林千军道:“我去农药厂,想办法从源头上阻止这场灾难!”   三人再不多言,看看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分头行动。   林千军匆匆来到农药厂前,躲在暗处瞟了眼大门,顿时连叫倒霉--农药厂前的抗议群众此时仍然没有散去,反而点起了火堆,在那儿载歌载舞。见鬼,这是把抗议当成某种节日了。   林千军知道,自己这幅中国人的相貌只要一露脸,被抗议群众发现,就绝对讨不了好。   林千军躲在暗处,正在探头探脑,突然脑后响起风声,有重物打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他闷哼一声,软软倒在地上。   一辆没有标志的面包车开了过来,几个人抬起林千军,扔猪仔一样往车上一扔,面包车疾驶而去,正在农药厂门口闹腾的人们根本没有发现这一幕。   这时,博帕尔农药厂的阿三国专家正匆匆向厂区赶去,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别看他在白天怒斥中方的专家,其实心里对农药厂存在的危险一清二楚!   早在1982年,一支安全稽查队就曾向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汇报,称博帕尔工厂一共有61处危险。   中方专家的提醒是完全正确的!农药厂就算没在12月2日发生问题,但早晚会出事,出大事!   那些该死的美国人,因为农药厂经营不善,他们大幅度压缩了开支,裁剪人员,关闭了成本高昂的仪器,如今的农药厂,就仿佛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阿三国专家的车子经过门口闹腾的人群时,有人向他高举着拳头嚷嚷着:“给那些眯眯眼的中国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阿三国比他们更先进!”   这话倒是没说错,中国改开刚刚才开始,而阿三国拥有大量英国人当初殖民时留下的一堆好东西,别的不说,光铁路里程就比中国长得多,这“先进”两字可不是吹牛。   阿三国专家强笑着冲着外面激动的人群挥了挥手,心里却在嘀咕,蠢货。   阿三国专家进了厂区后,在庞大的工厂里转悠着,在心里琢磨着究竟哪里可能发生险情--这太难了,工厂有数以千计的阀门、开关、压力表、管道、压力容器,谁也料不准究竟何处会出问题。   以前农药厂有足够的人手,又有电脑等尖端仪器辅助,能将工厂管理得井井有条,可现在人手不足设备被关闭,哪里是阿三国专家一人能顾得过来的。   突然,阿三国专家一怔,那中方的专家提醒自己,异氰酸酯会泄露--那异氰酸酯被用大罐子装着,埋在地底下,怎么可能泄露?   农药厂为了节省经费关闭了低温液化系统,可即使如此,装在罐体里的异氰酸酯依然十分稳定,除非--除非有异物进入罐体!   阿三国专家一个激灵,匆匆向异氰酸酯罐体埋藏处赶去。   因为是深夜,厂区里并没有多少人,阿三国专家远远看到异氰酸酯罐体埋藏处有个工人正在忙碌,他松了口气,显然,一切安全。   那工人叫奎雷施,他一看到阿三国专家,立刻扔下手里的工具,向他行了个礼。   在工厂,最脏最累的活都是低种姓人干的,阿三国专家身为高种姓,只管指手划脚,操着一口牛津腔拍美国专家的马屁。   阿三国专家漫不经心瞟了奎雷施一眼,随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奎雷施小心翼翼地道:“我正用水管冲洗设备。”   阿三国专家点了点头,这只是日常保养,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顿住了脚。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漫延的脏水,那水正沿着异氰酸酯罐体往地下渗漏。   这原本是件极寻常的事,可是阿三国专家突然想到,如果年久失修的罐体出现了一道不为人察觉的裂缝,水沿着裂缝渗到罐体内,就会和异氰酸酯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   那时,庞大的压力会直接摧毁金属罐体,将特种钢如同纸张一样撕得粉碎,然后,剧毒的异氰酸酯就倒喷发出来!   阿三国专家大吼着:“奎雷施,关上水龙头!关上水龙头!”   奎雷施不解地看向大吼大叫的专家,就在这时,压力阀那儿传来异常的响声,阿三国专家扑到压力阀前,只看了一眼压力表,就倒吸一口凉气--装着45吨异氰酸酯的罐体内部压力正在急剧增加!   最危险的情况发生了!水,渗入了罐体!   阿三国专家毫不迟疑,撒腿就跑!   他根本没想过要挽救工厂里的其他工人,也没想过千方百计拯救即将爆炸的罐体,他只知道,只要晚跑一步,自己就会把命丢在这座该死的农药厂里!   哧哧哧,大量的气体从罐体、管道里喷了出来!那是致命的毒气!   那工人奎雷施却比专家要尽职得多,他忙关闭水龙头,又想打开罐体顶部的点火装置,烧掉泄露出来的异氰酸酯,可是燃烧装置却因年久失修而失效。   奎雷施看着越来越浓的毒气,恐惧地看着暴露在地面上的罐体发现金属变形的声音,知道罐体在巨大的压力下再也顶不住了,他撒腿就跑,边跑边嚷嚷着,提醒其他的工人:“快跑啊!快跑啊!异氰酸酯泄露了!” 第202章 图穷匕见   几乎是同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金属罐体的顶部整个儿被巨大的压力顶飞,金属零件如同弹片一样夹带着可怕的能量乱飞,砸坏了好几处管理,浓雾一样的异氰酸酯喷涌而出!   正在农药厂外面闹腾的民众听到了农药厂内部传来的巨响,一朵蘑菇云一样的烟柱升腾而起,顿时惊得停止了又唱又跳,面面相觑。   这时,阿三国专家开着车疯了一样从工厂内闯了出来,根本不在意人们拦着他的车想询问工厂内的情况,车子象头野牛一样,不减速,疯狂地鸣着笛,从尖叫的人群中穿了过去。   抗议的民众正冲着专家的汽车尾烟叫骂,又有一群工人从农药厂里狂奔而出,为首的正是奎雷施。   那奎雷施倒是心地善良,在带着同事们逃出农药厂后,冲着门口惊讶莫名的人们大叫着:“快逃吧,毒气泄露了!迎着风吹来的方向跑!跑到上风去!”   门口的人群哄一声响,夺路而逃,各种抗议的标语、旗帜扔了一地,甚至还有不少拖鞋和丽纱。   从农药厂门口逃离的抗议人群边跑边大声呼叫,沿途所过之处,惊起了无数的狗和神牛,原本正在熟睡的人们也纷纷被惊醒,点灯,出门,打听情况。   当他们听说农药厂毒气泄露时,吓得带着老婆孩子就逃,他们有的赶着牛车,有的骑着自行车,更多的人则是徒步。   就如同池塘里砸进一块巨石,以农药厂为中心,掀起了巨大的涟漪,不断扩散开去,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引发的骚乱也越来地越剧烈。   在另一个时空,博帕尔农药厂之所以造成如此惨重的悲剧,是有各种因素叠加造成的。   农药厂管理层的麻木不仁是最重要的原因。农药厂是于12月2日凌晨12点多爆炸的,可是管理层只想着自己逃跑,根本没有通知警察局。   甚至连警察局局长听到爆炸声,专程赶到农药厂了解情况时,他们依然隐瞒不报。   只到凌晨3点,离爆炸近3个小时后,才告诉有关部门剧毒化学原料旅泄露。   而此时,浓雾一样的异氰酸酯已经随风飘入了村庄,将正在熟睡中的人们一个又一个杀死。   而与此数十万人死亡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身处爆炸中心的农药厂工程师、工人,却因为逃得快,又用打湿的毛巾捂住了眼睛,以至于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死。   黄金救援时间就这样被白白浪费了。   可是,在本时空,因为林千军等人的横插一脚,事态的发展陡然发生了变化。   在农药厂外,大批正在抗议的人群在第一时间听到了爆炸声,看到了剧毒异氰酸酯喷发形成的蘑菇云,再加上逃离农药厂的工人提醒,上千人争相逃命。   这些抗议者边逃边大声警告,又把沿途的居民吵醒。   居民们近几天来在各大媒体的连番轰炸下,对农药厂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厂里储藏着45吨的剧毒气体,这时一听到剧毒气体泄露,立刻带上家人拼命奔逃。   与此同时,在博帕尔警察局,张铁城正拉着翻译劝说警察局长普瑞撤离居民。   这普瑞局长在另一个时空倒是个有担当的好人,他称得上阿三哥最美逆行者。当农药厂爆炸后,人们纷纷逃跑时,他却逆着逃跑的人流赶到农药厂,调查究竟是什么化学原料泄露了,用什么药可以解毒。   但可惜的是,农药厂的工人在爆炸3个小时后,才告诉普瑞局长是异氰酸酯泄露。他从拍纸簿上撕下了一张纸,写下了异氰酸酯这个以前闻所未闻的名字,这张纸后来成了惨案的见证。   张铁城在警察局缠着普瑞局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无论他如何劝说,普瑞局长也不愿意下达撤离令--这不是开玩笑嘛,他一个阿三哥的警察局长怎么可能听从一个中国专家的命令?   要不是看在两国外交的大局上,普瑞局长都要不耐烦地把张铁城轰出警察局了。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窗外传来。   张铁城和普瑞局长齐齐透过窗户向外面张望,在漆黑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不一会儿,农药厂方向突然传来惊慌的骚乱声。   普瑞局长腾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张铁城:“中国人!你们在农药厂搞了什么鬼?!”   张铁城看了一下手表,凌晨12点多,正是蝴蝶大师预测的农药厂爆炸时间,他闭上了眼睛--爆炸依然还是发生了。赶往农药厂的林千军没能阻止爆炸,不知道他有没有及时逃离,那可是45吨的异氰酸酯啊。   张铁城猛地重重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冲着惊慌不安的普瑞局长吼道:“你这个蠢货!农药厂爆炸了!就因为你的自大和愚蠢,不顾我的预警,很多人会因你而死!立刻命令所有警员撤离居民!马上!”   “翻译!立刻翻译!一个字也不许改!”最后一句话,却是张铁城冲着同样手足无措的翻译吼的。   普瑞局长听着翻译结结巴巴的话,大冷天头上直冒汗,他冲着张铁城嘟囔了一句“谢谢你,中国人”,立刻跳起来,冲着警察局里正往外面探头探脑的警员们大声吼叫着。   立刻,警察局如同被捅了马蜂窝一样的骚动起来,无数警员打着手电,骑着自行车往居民区、村庄赶去。   普瑞局长手忙脚乱给相关部门打着电话,市长、省长、议员、消防局、医院,同时还不忘冲着手下嚷嚷着:“带上湿毛巾,沾上异氰酸酯就用毛巾捂住眼睛,向相反方向跑!”   这却是拜最近媒体连篇累牍报道所赠,普瑞局长早就知道了应对异氰酸酯泄露的土办法。   当警员们赶到各居民点,组织人们撤离时,却看到一个中国专家正骑着一辆自行车,举着一只铁皮喇叭,中气十足地用各种土语嚷嚷着:“农药厂爆炸了,大家快逃啊,不逃就没命了。”   这个中国专家正是关新,他精通多种阿三国土语,先警察局一步就开始通知紧挨着农药厂周边的居民,已经顺利撤离了大量民众。   与此同时,留守在中方考察团的顾玮一听到爆炸声,立刻第一时间找到考察团团长,警告他立刻带团员撤离。   考察团团长整个人都懵了,农药厂真的爆炸了?这林千军乌鸦嘴还真说中了!   这太娘的也巧得太邪乎了!   不过,考察团团长毕竟是专家人士,立刻想到了异氰酸酯的剧毒性,他跳了起来:“电话!我要给阿三国外交部打电话,让他们立刻通知地方政府救人!”   这段时间阿三国的外交部门没少向考察团提抗议,和团长都称得上是老熟人了,团长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阿三国外交部负责人家里,把正在熟睡的负责人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吓得跳了起来。   经过一连串的电话来往来,阿三国高层终于确认博帕尔农药厂真的爆炸了,因为农药厂外面还有一些正在采访抗议者的媒体,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回传了总部。   反映最快的电台已经开始联线现场记者进行实时播报了。   阿三国虽然做事拖拉迟钝,但遇上这种关系到数十万人命的大事,却也不敢轻忽,终于,博帕尔当地的政府部门全力运转起来,大量政府办事人员赶往居民区撤离人群,甚至连军队也行动起来,长龙一般的军车驶入博帕尔,协助人们疏散。   甚至还有几辆防化车辆疾驶向农药厂,力争阻止异氰酸酯的进一步泄露。   从农药厂爆炸到政府动员居民撤离,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这在阿三国已经算是奇迹了。   异氰酸酯的比重比空气要大,在爆炸喷发后,浓雾一般的异氰酸酯贴着地面,随着夜风缓缓移动,速度并不快。   四周的居民或步行或乘车,纷纷逃离了毒雾的范围,少部分倒霉的家伙眼睛受到毒气伤害后,依着媒体里报道的方法,在包头巾上洒了尿,捂在眼睛上,能极大缓解毒气的伤害。   数万、十余万、数十万百姓拖儿带女,呼朋唤友,在黑夜中举着火把,打着手电,或步行,或骑车,或坐军队的车辆,逃离那缓缓滚动的剧毒浓雾。   这时,一支车队逆行而上,在几名中方专家的指点下,从车上搬下了一个又一个汽油桶。   带队的军官疑惑地问中方专家:“点起火真能阻止这些剧毒气体吗?”   中方专家道:“异氰酸酯燃烧后会失去毒性,最大程遏止灾难的发生。”   军人们在空地上点燃起了一个又一个汽油桶,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墙,漫延的异氰酸酯遇上火墙后,缓缓消散。   一辆防化车逆行进入了农药厂周边,穿戴着全封闭防化服,呼吸着氧气瓶的防化战士看着倒闭在街头、农田的神牛、狗、马、鸡等牲口时,战战兢兢感谢着神灵的保佑--如果不是人们及时撤离,那死去的可就是熟睡中的人们了。   防化车开进空荡荡的农药厂,战士们将所有的阀门一个个关了起来,终于,异氰酸酯不再泄露。   这时,中方考察团已经撤离到了安全区域,他们遇到的每一个阿三国人无不热诚地向他们表示谢意,所有的人都明白,如果不是中方专家的提醒,不知有多少人会死于今夜--甚至包括自己在内。   考察团团长满面红光,他原本忧心忡忡的外交事件,居然成了为国争光的大好事,经过此事,想来阿三国上上下下对中方的好感度将大增。   考察团团长一迭声问道:“林千军同志呢?小林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啊!我要专门写个报告,好好表扬表扬他。咦,林千军同志怎么没有团里?”   林千军,失踪了。   博帕尔北效,一个幽静的小农庄里,被用黑布蒙着眼睛的林千军被人重重扔到了地面,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响,有人走了进来,用英语让室内的人离开。   林千军忍着脑后的剧痛和又湿又粘的感觉--显然,自己被人砸出血了,该死,自己太大意了,居然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林千军先生,不好意思,用这种粗暴的手法把你请了过来。”来人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道。   顺手解开了林千军眼睛上的黑布。   林千军适应了一下刺眼的灯光,看到了一个华人正笑咪咪站在自己眼前。   林千军立刻明白自己落到了谁的手里--他,正是许婧幕后的主使!   这人居然有能力在阿三国境内,对中方考察团专家下手,好胆色,好能力!   不愧自己以身为诱饵,将他引了出来。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这样快就动手了,原本以为对方总要等农药厂事件过后,确认了预言的准确性才动手。   可没想到,农药厂还没爆炸,对方就迫不及待抢先行动了。   林千军的头有些昏沉沉的,还有些恶心感,他知道,那是自己脑后受了重击导致脑振荡的后遗症。   他咽了口唾沫:“你是谁?你一个华人,为何要做出这种背主弃宗的事?”   那华人正是乔。   他一直在大洋彼岸命令许婧跟踪林千军,想从林千军身上找到胡迪的线索。   但是,许婧显然被发现了,林千军到处游山玩水,把许婧当猴子耍。乔派给许婧的两名帮手又只是CIA的外围人员,对真正的行动计划和目标一无所知,无法给许婧更多的助力。   乔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他动用大量专业情报人员追查胡迪,就会暴露胡迪身为时空穿越者的秘密,那样一来,乔想借助胡迪实现个人野心的梦想就会彻底破灭。   可如果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胡迪的秘密,乔就只能动用有限的人手和资源,无形中严重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就在乔左右为难时,林千军突然跟随考察团来到了印度。   这让乔又惊又喜。惊的是林千军假冒身份加入了考察团,分明是有所目的,喜的是,在中国内部乔难以下手,可林千军一出国,简直形同自投罗网。   乔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暴露了。   林千军这一招,就是中国古代兵法里的三十六计引蛇出洞。   乔冷笑,自己这条蛇,可是有毒牙的!   CIA在阿三国的势力远远超过中国,林千军就算是有什么图谋,也在乔的全面控制之中。   乔认为,中方还不至于在阿三国对自己这样的美方情报人员直接下手,这可是会引发外交大纠纷的,而且中方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林千军的图谋更多是想查清自己的老底。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胡迪这个时空穿越者已经知晓了自己的一切所做所为,想借林千军的手清除自己。   这,正是乔最担心的。   在一个时空穿越者面前,自己不存在任何秘密。   但是乔思之再三,认为自己应该没有暴露。   时空穿越者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肯定知晓一些历史的走向,但他不可能知晓一切,包括那些在黑暗隐密中运行的不为世人所知,永远隐藏机密档案中的事件。   乔仔细分析过胡迪的举动,从他利用赛事赌钱就可以看得出,这个胡迪无论在哪一个时空,都不是一个大富大贵的成功者。   胡迪,应该是个屌丝。   真正有能力的人,根本不需要借用赌钱这样可笑的手段让自己致富。   哪怕胡迪来自未来,他接触到的信息也是有限的,而CIA又是全世界最隐密的情报机构,相关的档案资料永不解密,永远无人知晓。   所以,哪怕胡迪来自未来,他也不知道乔已经盯上了自己!   如果胡迪知道乔会盯上自己,那他就会想办法不让乔盯上自己,那么现在的乔就根本不可能知道存在胡迪的这样一号人物,可既然现在乔已经知道了胡迪的存在,那就说明胡迪并不知道乔盯上了自己。   好吧,这句话挺绕口的。但是,实情的确如此。胡迪,并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乔决定动手,抢在胡迪发现自己的图谋前动手。   很简单,只要抓住林千军,从他嘴里逼问出胡迪的下落,乔就会不惜动用一切力量,把胡迪紧紧抓在自己掌心里。   他甚至不惜因此被CIA发现真相,因为,他只要拥有了胡迪,就拥有了未来。   乔通过阿富汗这一条秘密渠道,派遣一支小小的队伍进入了阿三国,持续追踪林千军所在的考察团。   这支小队伍并不知道乔的真正目标,他们持续给乔传来情报,但林千军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他只是认真考察每一座工厂,还认真地记笔记--乔甚至弄到了林千军笔记的翻拍照片,那上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暗记,没有密码,没有所谓中国古代的藏头诗。   直到林千军一行来到博帕尔。   整个博帕尔,不,整个阿三国都炸了。   中方专家居然污蔑抹黑由最先进最发达的美国投资建造的农药厂!   乔身在大洋彼岸,却事无巨细搜集着关于林千军在阿三国的一切消息。 第203章 时空穿越者   林千军的所做所为根本没有任何隐瞒,各大媒体都进行了详细的报道,甚至连美国媒体也饶有兴致地报道了一下相关新闻。   乔非常不解,他不明白林千军为何要大张旗鼓做这样一件蠢事--想就此把自己引诱到阿三国吗?   不,自己才没有这样蠢呢。   那林千军如此折腾,甚至不惜造成外交上的纠纷也不停手呢?   更多的信息、情报汇聚到乔的案头,包括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的内部资料。   当乔看到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为了压缩成本大幅度减少阿三国工厂的安全保卫措施后,他立刻明白了一切--林千军并不是在瞎折腾,他在预言!   不,更准确地说,是胡迪在预言。胡迪在借用林千军的口,预言农药厂会发生巨大的灾祸!   是的,博帕尔农药厂会发生事故,巨大的事故。   联合碳化物公司在美国绝对不敢把45吨剧毒化合物存在一座工厂里,而且这工厂位于人员密集居住区--相关部门会把联合碳化物公司罚得倾家荡产。   可是那是在阿三国,当地政府根本不敢管农药厂,所以美方老板不仅这样干了,甚至还关闭大量安全设备,裁减工作人员。就为了每天省30美元!   乔知道,这博帕尔农药厂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但是,胡迪却知道这炸弹何时会爆炸--12月2日凌晨!   胡迪作出了预言,为了阿三国的成千上万的民众,他假借林千军的口,做出了预言!   天哪,胡迪真是个天真的家伙,他这一番折腾,居然是为了救另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甚至还与中国有矛盾,有边境纠纷--的不知名的贱民。   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那个红色东方大国总是进行一些可笑的教育,什么爱国、奉献、友爱、忠诚,偏偏还真有人信以为真。难道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胡迪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去阿三国,亲手捉捕林千军!   显然,林千军是直接听令于神秘的胡迪的,只要抓到了他,就能从他嘴里逼问出胡迪的真正的下落。   乔非常自信CIA的询问技术,没有任何一个人--包括黑帮、恐布分子、游击队员顶得住那样的“技术”。   乔没有动用CIA的情报人员,关于胡迪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自己掏了一笔钱,拐弯抹角雇佣了阿富汗的几个雇佣兵,潜入了阿三国,潜入了搏帕尔。   然后--然后就轻而易举抓到了林千军。   这个可笑的中国人,他居然真的在为农药厂泄露事故而奔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安全。   抓他比抓一只火鸡还容易。   乔有点迟疑,太容易了。这反而不对劲。   胡迪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难道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了吗?   不!不可能!乔确认自己做得非常隐密,甚至连CIA内部也被他隐瞒得死死的。   他很快将疑问甩到了脑后,重要的是从林千军嘴里逼问出胡迪的下落!   乔遣散了所有的雇佣兵,他不想让有关胡迪的只言片语落到其他人耳中,孤身一人盘问林千军。   此时此刻,面对林千军的质疑,乔耸了耸肩膀:“林千军先生,停止这些毫无意义的质问吧。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胡迪在哪里?”   林千军心重重一沉,果然,蝴蝶大师暴露了!有第三国的情报组织发现了蝴蝶大师的存在!   这个华人的背后是哪国的组织?   北方老毛子的?有可能。老毛子和阿三国关系很好,卖给他们不少武器。   或者是大洋彼岸白头鹰的--蝴蝶大师可是薅了白头鹰不少羊毛,连带着国家有关部门也赚了不少钱,被白头鹰盯上并不奇怪。   但是想到许婧的来历,林千军更相信面前的这个华人是来自大洋彼岸。   林千军冷笑一声:“别他妈的废话了,老子不会告诉你和蝴蝶大师有关的任何一个字!”   乔点了点头:“嗯,我早料到了。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说出来的。”   林千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既将面对惨无人道的折磨,但愿张铁城的计划能顺利实施--   然而,出乎林千军意料,那个华人并没有毒打自己,他从角落里取过一个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全封闭的防化服,以及沉重的氧气瓶,给自己仔仔细细穿上,   然后,那人就坐在椅子上,端然不动。   林千军稍一转念,立刻脸色大变,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可怕的危险--异氰酸酯!   他挣扎着问道:“农药厂爆炸了?异氰酸酯泄露了?该死!那会死很多很多人!”   乔在面罩后面闷声闷气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胡迪的预测以及你和同事们的警告起作用了,博帕尔地方部门正在大规模撤离民众,他们甚至动用了军队。”   林千军松了口气,乔轻笑了一声:“但是你自己却逃不出去了,现在泄露的异氰酸酯正在向这片居民区漫延,如果你不把胡迪的下落告诉我的话,你就会吸入大量的异氰酸酯而死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被异氰酸酯毒死的惨状,先是你的眼睛会剧烈疼痛,然后会瞎掉,接着你的气管会如同火烧一样灼痛,你拼命呼吸空气,但肺部吸入的却是有毒气体。最后,你会如同一条扔上岸的鱼一样窒息而死。”   “这里还有一套全封闭的防化服和氧气瓶,只要你告诉我胡迪在哪儿,你就能得救。”   林千军脸色发白,他哼了一声:“我就是把蝴蝶大师的下落告诉你,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乔耸了耸肩膀:“想当硬骨头的英雄吗?好吧,我们不妨试试。”   在这乡间小院里,只余乔和林千军两人,远处,滚动的异氰酸酯正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飘来,大量的阿三国民众匆忙逃离家园。   同一时间,在远离搏帕尔的安全区,张铁城正铁青着脸向关新通报一个不好的消息:“林千军失踪了,肯定是被许婧幕后的主使人抓走了!”   关新一拍大腿:“怎么搞的!你不是暗中派了人保护林千军吗?”   张铁城皱眉道:“我们的人在阿三国根基不深,很难开展工作,再加上农药厂泄露,造成大量人员撤离,相关人员在一片混乱中,把林千军给跟丢了。”   关新气道:“乱弹琴!这个引蛇出洞的方案是你提出来的,现在蛇没引出来,倒把林千军给丢了!”   张铁城沉声道:“我犯下的错误,我自然会承担责任,但当务之急,是把林千军救回来。”   关新紧张地道:“还来得及吗?”   张铁城点点头:“来得及。对方的目的是从林千军嘴里问出蝴蝶大师的下落,只要林千军咬牙不说,虽然会受点皮肉之苦,可一时死不了。”   关新双拳紧握,他当然知道,张铁城所谓的“受点皮肉之苦”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许婧的幕后主使一定会在林千军身上加以最残酷的折磨,林千军有可能受重伤甚至致残!   可是,无论是张铁城还是关新,两人此时都无能为力,林千军就是诱饵,诱饵就是被猎物吞食的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关新坐立不安时,突然有个陌生人匆匆而入,直奔到张铁城面前,塞给他一张纸条,又如来时一样匆匆而去。   关新跳了起来:“有林千军的消息了?”   张铁城瞟了一眼纸条,塞给关新:“这是林千军所在的地址。”   关新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这幢小院离农药厂不远,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被异氰酸酯笼罩了!”   张铁城铁青着脸:“敌人这是借用45吨的异氰酸酯做最好的掩护啊,这样大面积的有毒气体,根本没有人敢轻易进入!”   关新断然道:“我们带了一套全封闭防化服,我立刻穿上防化服前去营救林千军。你不要和我争,我习过一些养生之道,消耗氧气比你要少得多,可以在异氰酸酯毒气中滞留更长时间。”   张铁城点点头:“我弄辆车送送你。”   张铁城和关新驱车前往林千军所困小院,沿途不断遇到阿三国的军警人员拦截,他们奉命阻止任何人员接近农药厂。   但是当阿三国军警人员得知张铁城和关新的中方专家身份后,却纷纷向他们致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这些中方专家提前警告,这一次农药厂泄露,阿三国不知会死多少人。   一位警察对张铁城和关新道:“你们是去查看农药厂的情况吗?农药厂阀门已经关闭了,但依然有大量的异氰酸酯飘散出来,周围几公里内已经成为无人区了。”   关新顺水推舟道:“是的,我们想再次查看一下泄露中心,尝试一下能不能彻底堵住泄露。”   那名阿三国警察感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他紧紧握了握关新的手:“感谢你们,我们应该永远做朋友。”   张铁城再次开车上路,关新感慨道:“蝴蝶大师的预测救了无数阿三国人,希望他们从此改善对我国的观感。”   张铁城冷笑一声:“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   关新笑道:“话是如此说,但是民间交往还是很重要的。你想想,如果真如蝴蝶大师预测的,今后阿三国经济总量超过原本的殖民主子英国,甚至还拥有核武器,咱们还是要想方设法搞好和阿三国的关系。”   张铁城不无恼火地道:“见鬼,如果蝴蝶大师的预测是真的,那我国今后将是周边环境最恶劣的国家--东亚南亚都有国家拥有核武器,或拥有在短时间内制造核武器的能力,有些国家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友善。咱们中华想要发展富强,真不容易。”   关新道:“幸好我们有了蝴蝶大师,这才能未雨绸缪。老张,我知道你对蝴蝶大师抱有极大的疑心,但你不得不承认,幸亏有了蝴蝶大师,我们才能提前布局,尽量消弥未来的危局。”   张铁城嘟囔着:“我还是怀疑蝴蝶大师的预测是否准确--阿三国今后经济居然超过英国?我们以前倒也嚷嚷过超英赶美,可现在根本不敢提了,改开后才知道我们和西方国家的差距有多大。”   关新轻笑道:“蝴蝶大师说阿三国连牛屎也算在GDP里了,英伦三岛上,可没那样多牛屎啊。”   车灯前方突然出现一团雾气,那雾气连绵不绝,将村庄田野包裹在内,张铁城一脚踩下了刹车:“那是异氰酸酯!”   他眨了眨眼睛:“我的眼睛有些刺痛感。”   关新立刻道:“快,用湿毛巾擦眼睛。”   关新一边匆匆穿上防化服,背上氧气瓶,一边对张铁城道:“我一离开,你就立刻开车返回!”   穿着笨重防护服的关新一跳下车,张铁城就开着车子立刻掉头,将死神远远抛在身后。   一只有着艳丽羽毛的鸟儿正在雾气中飞行,它扑愣着翅膀,飞得歪歪斜斜,前面有片高地,浓重的雾气一时还没有侵入高地,鸟儿挣扎着飞入一处院子,一头栽进一扇打开的窗户,扑嗵摔到地面,滚了两滚,就此不动。   林千军瞪着脚边飞去的小鸟,背后直冒冷汗。   这鸟,是死于异氰酸酯。夺命的毒气连小鸟也没放过。   不知道有多少牲口、野兽来不及逃离,死于异氰酸酯浓雾之中。   乔坐在椅子上,查看了一下氧气瓶的含量,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笑道:“这处院子是我精心挑选的,地势较高,异氰酸酯毒气一时飘不上来,但是整个院子已经成了孤岛,四周都是毒气,你想逃也逃不掉。”   “但毒气会慢慢升上来,最多再15分钟,异氰酸酯就将笼罩住你的口鼻,侵入你的肺部。到了那时,你就算不死,也会终身残疾。说吧,胡迪在哪儿?他是个怎样的人?”   林千军将视线从小鸟尸体上收了回来,咧嘴一笑:“蝴蝶大师神通广大,你永远找不到他!永远!”   乔耸了耸肩膀:“胡迪只不过是一个时空穿越者,也许他掌握了不少未来的秘密,但他绝对不可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比如说,他就不知道你被我所捕。”   林千军一怔:“时空穿越者?你是说蝴蝶大师来自未来?”   乔一皱眉:“你不知道蝴蝶大师真正的身份?”   林千军哼了一声。   乔背着浓重的氧气罐,走到林千军身边,坐下:“我知道,胡迪和你有极密切的关系,你是胡迪的傀儡,可是你居然不知道胡迪真正的身份?”   林千军被称为蝴蝶大师的傀儡,并不觉得羞耻,反以为荣,他挺了挺胸:“蝴蝶大师信任我,这是我的荣幸。他老人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等着吧,他一定会来营救我!”   乔不自觉望了一下窗外,窗外除了浓重的雾气,没有一个鬼影子。   乔冷笑一声:“未卜先知?这就是你们对胡迪的认知?可笑!愚蠢!你们这些愚昧的东方人,该不会把胡迪当做什么神灵吧?胡迪只是个时空穿越者,他一定拥有穿越时空的技术,来自未来。”   林千军一怔:“蝴蝶大师,来自未来?”   乔一挥手:“当然是。这就为何胡迪来信中的内容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原因。对他而言,我们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历史而已。他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知道一些著名比赛的结果,但并不知道真正的内幕。”   林千军瞠目结舌,无论是他,还是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以及已经解散的非正常人类研究所,都没有考虑过这一可能。   林千军低下头,喃喃自语:“时空穿越者?来自未来的人?等等!不可能!如果未来人类真的掌握了穿越时空的能力,为何只有我们中国人穿越过来,而不是你们美国人呢?要知道,你们的科技能力远远超过中国,没道理中国掌握了时空能力,而美国人没掌握。”   得意洋洋的乔一下子怔住了,林千军的问题直中要害!是啊,为何没有美国的穿越者?   这世界上,最强大最发达的国家就是美国,如果未来真的存在时空穿越的技术,那美国肯定会掌握--除非,除非在未来,美国衰落了,而中国,却超越了美国。   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未来的世界存在某种高科技,那么美国、苏联和英法等发达国家肯定最先掌握,就如同核武器一样。   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大国也许可以依靠举国的力量制造出两弹一星,但是其先进程度、数量远远不及美苏两国。   中国人出现了一个来自未来的时空穿越者,那美国和苏联肯定也会存在时空穿越者,可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这方面的蛛丝马迹?   难道说,美苏的时空穿越者隐藏得非常深?或者说,他们改变历史的手段非常隐密,以至于自己察觉不到? 第204章 贪婪而又愚蠢的穿越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美国早就存在时空穿越者,他甚至已经改变了历史,而自己一无所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又能怎样找到他们,从中为自己谋取好处?   乔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有时就容易钻牛角尖,他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甚至忽视了躺在地上的林千军。   这,就是林千军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林千军是诱饵。他早就知晓自己会面临生死一线的危险,但是为了保护蝴蝶大师,他心甘情愿牺牲自己。   但是,既使身为诱饵,林千军也并非束手待毙。   张铁城说会安排人员接应他,但林千军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张铁城身上,中国并非美苏这样的超级大国,对干涉第三国没有多少兴趣,情报人员更多是保卫自己的国家,而不是把手伸到他国境内。   所以,张铁城动用不了多少人手保护林千军。林千军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张铁城身上,求人不如求自己。   林千军在部委时,曾经向一些解放前留下来的老警察请教过,这些人多已经退休,但是肚里面还真有些货。   比如说,有些大盗为了被捕后脱狱,会在身上暗处藏一些刃物,有的人是在谷道里藏小刀,有人在假牙里藏暗器,甚至还有女子在头发里藏锯片的,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这些刃物极为小巧,隐密至极,一般的搜索手段查不出来,但在狱中,这些小玩意儿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林千军在身上也藏了一样小东西,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东西。   是一片比刮胡刀还薄还锋利的刀片,极窄极细,就嵌在林千军的左手第二根手指的指甲缝里,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乔的雇佣兵也是老手了,他们捕获林千军后,将他从头到脚搜索了一遍,连口鼻和私处都没放过,但是,却遗漏了他的手指。   林千军一旦和乔见面后,确认了他就是幕后主使,就开始准备脱身。   他用极轻微的动作扭动手指,将指甲缝里的刀片捏了出来,然后一点一点切割绑住自己的绳索。   指甲刃很锋利,但是,太小,太薄,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绑着林千军的绳索很厚,是浸了水的牛皮绳,结结实实捆了好几道。   林千军又必须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行动,不然的话,乔这样的情报高手立刻就会发现。   林千军一直和乔胡扯蝴蝶大师的事,就是为了引开乔的注意力,他的计策成功了!   乔的眼神闪烁,显然正在思考关于蝴蝶大师的事情,浑然没有察觉林千军手里的指甲刃正一点一点将牛皮绳割开。   林千军心中大喜,正在盘算着等割开牛皮绳后,怎样出其不备袭击眼前的这个家伙--这才是他不惜孤身犯险的最重要的原因。   干掉这个黄皮白心的华人!   只有干掉他,蝴蝶大师才能安全。   这个家伙,似乎猜到了蝴蝶大师真正的来历--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林千军此前一直将蝴蝶大师当神仙一样的人物,长须白眉,端坐茅庐之中,掐指一算,尽知天下事。   可是,乔刚才一番话,却打开了林千军的思路--蝴蝶大师来自未来?!是的,回头看来,这有极大的可能性!   这就是为何张铁城曾经质疑的蝴蝶大师的预测偶尔不灵验的原因所在。   因为蝴蝶大师只知道历史上发生的事件,可有些人有些事在这一个时空发生了变化,比如说,王学成叛逃事件。   因为林千军以及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先后处置了多次叛逃事件,以至于王学成打消了心中的杂念,导致蝴蝶大师的预测彻底落空。   没错。就是这样。   蝴蝶大师通过林千军的手,改变了这个世界上一些人一些事,但这些人这些事反过来又改变了蝴蝶大师的“预测”,让历史扭曲了。   林千军能够感觉到手腕上的牛皮绳渐渐松开,再过片刻,他就能重获自由了,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眼泪情不自禁流了出来。   林千军惨叫一声:“眼睛!我的眼睛!”   不知何时,异氰酸酯雾气缓缓渗进了门缝、窗沿,漫延进了室内,虽然雾气并不浓,却已经足以伤害林千军脆弱的没有保护的眼睛。   林千军在地上打着滚,嘶声吼叫着。   乔一直在等这一刻,他在全封闭的防化服里,死死盯着挣扎的林千军,沉声道:“林千军先生,你现在还死不了,只是眼睛受到异氰酸酯的伤害。只要你把胡迪的下落告诉我,我就立刻放你走。”   “可你要是还死撑着,你的眼睛就会瞎掉,等异氰酸酯进入你的肺部,就彻底没救了。”   林千军死死咬着牙,他不再大声呼喊,因为他知道,多吸入一口异氰酸酯,自己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林千军勉强直起身,努力抬高自己的身体,减少与异氰酸酯的接触。   乔冷笑一声,站起身,笨拙地走到林千军身边,一脚踹出,林千军在地上打了个滚,一不留神吸进了几口异氰酸酯,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涕泪横流,勉强挣扎着站了起来。   乔狞笑着:“说,胡迪在哪里?他究竟是谁?”   林千军嘴里冒着白沫,剧烈咳嗽着,断断续续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告诉你蝴蝶大师是谁的!死也不会!”   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笑的家伙,你至今还在维护胡迪吗?还什么大师,那胡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的小人!”   林千军挣扎着:“不许你--污蔑蝴蝶大师--咳咳--”   乔冷笑着:“你们至今没有找到胡迪吧?看那些信就知道,至今为止,胡迪只是在单向联系你们。胡迪,一直在隐藏自己!”   “因为胡迪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想凭借自己时空穿越者的信息优势,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最起码,也要大富大贵。”   “当然,他也有一点点的公心,所以把一些事件预先透露给你们。”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胡迪是个贪婪而又愚蠢的家伙的事实!如果他将所有的来自未来的信息向你们全面公开,那中国将成为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存在,就连美国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可惜啊可惜,胡迪并没有这样做。我知道你们曾经设立过一个非正常人类研究所,想找到胡迪的所在,可是最终却失败了,连研究所也被迫关闭。”   林千军拼命喘息着,他觉得自己的肺部如同有一团火在烧,不知有多少异氰酸酯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死了。   乔看着垂死挣扎的林千军,如同恶魔一样低语:“告诉我,告诉我所有关于胡迪的信息,你还能活一条命。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胡迪。我只要找一个原本默默无闻,却又突然暴富的人,他就是胡迪!”   “胡迪啊胡迪,他最终将因为贪婪而断送了自己!”   乔一把拎住乔的领子,把他如同一条死狗一样从地上揪也起来,用来摇晃着:“快说!快说!把关于胡迪的一切秘密说出来!他还给你们写过什么信?美国的未来将变得如何?为何在未来,只有中国拥有时空穿越的技术?”   就在这时,林千军被紧紧绑住的后臂猛地挣开了,寒光一闪,乔的氧气瓶连接处就被指甲间的锋刃划开了一道口子,异氰酸酯顿时顺着缝隙涌入了防化服。   乔尖叫起来,用手狂乱地抓着自己的面罩:“眼睛,我的眼睛!”   林千军想继续攻击乔,但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直不起身来,他软软重倒在地,这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是关新!   关新一把抱起已经昏迷的林千军,随手抄起乔准备的另一件完好的防护服,拔腿就往外跑去,只扔下已经扒下了防化服面罩,正在异氰酸酯雾气中打滚的乔--他这是作法自弊。企图用异氰酸酯威胁林千军,最后自己却丧命在这毒气中。   关新把林千军和防护服扔上汽车后座,林千军挣扎着穿上防护服,戴上面罩,一踩油门,汽车辗压过街上横七竖八的猫狗尸体,向安全区飞奔--   林千军是幸运的,阿三国百姓也是幸运的,因为中方考察团的提前警告,所以当地医院对异氰酸酯毒性一清二楚,当部分吸入毒气的民众被送进医院后,医生们可以对诊下药。   林千军更是得到了医生们最精心的治疗,因为医生们通过电视早就认识了这位中方专家,正是因为他的预警,才救了数十万的阿三国民众。   这几天,笼罩在博帕尔的异氰酸酯毒气逐渐散去,当人们回归家园时,看着横死一地的牲口和野兽不由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中方专家的提醒,死的就是他们了。   那恐怖的场景通过阿三国乃至全世界媒体的镜头传遍了整个世界,阿三国外交部门向中方专家表达了最真诚的谢意,同时宣布将向美方公司要求巨额索赔,正是美方公司的管理不善,才造成了这次灾难。   林千军对外界的纷扰根本不放在心上,当他好不容易缓解了中毒的症状后,立刻对张铁城和关新道:“快,立刻给李晨风组长发报!我知道蝴蝶大师是谁了!许婧背后的主使者已经死在异氰酸酯毒气中了,但也许还有别的情报组织、别的势力知道蝴蝶大师存在,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蝴蝶大师!”   关新轻轻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小林,你肺部吸入了不少异氰酸酯,虽然诊治及时,但依然留有不少后遗症。你先治好自己的身体--”   林千军喘着气:“不!那个逼问我的华人说得对,蝴蝶大师有私心,有私心就会为人所趁。我以前只顾着维护蝴蝶大师,我错了。身为时空穿越者,蝴蝶大师只有接受国家的保护,把自己关于未来的一切信息交给国家,他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如果他依然沉迷于个人的富贵享受,对他而言,才是不测之祸!”   关新和张铁城对视了一眼,张铁城皱眉道:“时空穿越者?这是什么说法?”   林千军挣扎着气喘吁吁将自己与那个神秘的华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道:“那个华人应该是美国情报组织的一个高级别官员。他意外得知了蝴蝶大师的存在。但是,据我分析,他并没有将相关情报报于组织,否则的话,我碰上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了,也根本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脱身。”   “显然,这个华人情报官员有私心,他想利用蝴蝶大师时空穿越者的身份,实现个人的野心。但也正是这份私心和野心,让我最终击败了他。他白白在异氰酸酯毒气中丢了性命。”   “可是,这也让我认识到,我一向尊敬的蝴蝶大师,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正是因为这私心,让他如今也陷入了危险之中。华人情报官员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知道蝴蝶大师存在的人。”   “蝴蝶大师出于私心做的越多,他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而他一旦落到对其他国家或势力手中,那对中国而言,就是不堪想像的灾难!”   “一定要立刻找到蝴蝶大师!马上!”   张铁城和关新对视了一眼,张铁城双眉紧皱:“李晨风组长猜到了蝴蝶大师存有私心,正在着手调查,但是,却没想到他可能是个时空穿越者。”   林千军从病床上强撑起来:“什么?李组长已经在追查蝴蝶大师了?有消息了吗?”   张铁城把林千军摁回床上:“林千军,你现在的思想已经转变过来了,不再一味维护你和蝴蝶大师的什么师生之道,所以,有些事可以告诉你了。”   “是的,早在我们赴阿三国之前,李晨风组长就已经意识到蝴蝶大师的私心。他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全国范围内突然暴富起来的人物。但是自改开以来,贫穷不再是光荣,不少人赚了大钱,不象以前,人人都赚死工资,这全国的富人,为数还真不少。想从他们中间找出蝴蝶大师,一时有些不容易。”   “不过,你的时空穿越者理论,倒是给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   “你想想,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他的衣着、外貌、言行举止,肯定和我们这个时代大不一样。穿越时空技术只在科幻小说里存在,在我看来,没有几百年时间,根本无法实在这样的技术产。一个来自未来几百年的人,肯定和我们普通人格格不入。也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以进一步缩小调查范围。”   关新也点点头:“不错。对了,既然蝴蝶大师来自未来,那他就不是这个时代存在的人,我们可以从户籍方面着手,一个凭空出现没有父母亲朋好友的人,应该不难查。”   关新立刻道:“我这就回国,把这一最新消息告诉要李晨风组长。张铁城留在这里,等林千军身体好转后一起回国。”   一星期后,林千军和张铁城坐着飞机回到了国内,林千军的肺部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气压稍有变化,他就气喘。   李晨风亲自到机场接人,他一看到林千军,就道:“在阿三国捉捕你的人叫乔,是CIA负责远东情报工作的一个负责人。他在近期突然失踪,不知去向,他办公室里的一些档案也不知所踪。”   林千军点点头:“乔已经变成博帕尔的一具无名尸了。虽然有我们的预先警告,但异氰酸酯泄露依然造成了近千人死亡。以阿三国低下的基层管理能力,多出乔一具陌生人的尸体,根本查不出来历,现在肯定已经被火化成灰了。”   李晨风面色凝重:“乔的失踪引起了美方极大的关注,他们正在动用所有力量进行追查,但暂时把焦点放在老毛子那儿,并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可我不知道,乔究竟查到了蝴蝶大师多少资料,这些资料会不会被有心人找到--我们一定要赶在美国人之前找到蝴蝶大师!”   林千军问道:“蝴蝶大师有可能是个来自未来的时空穿越者这条信息对咱们寻找蝴蝶大师有帮助吗?”   李晨风叹了口气:“你知道,那十年间基层户籍管理非常混乱,如果蝴蝶大师真的来自未来,那他凭借未来的技术,给自己制造一套假户口完全是有可能的--”   林千军想起了曾经被冒名顶替招工的徐氏兄弟,忍不住也长叹一口气,他突然有些埋怨,蝴蝶大师怎么就这样不晓事呢,为了自己一点私欲享受,偏偏要躲躲藏藏。   李晨风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不过无论如何,首长已经同意我们重启追查蝴蝶大师的行动,务必找到他,保护他。而且,关于蝴蝶大师有可能是时空穿越者的身份也给我们的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林千军同志,此次阿三国之行,你立下大功了。”   林千军道:“立不立功倒是无所谓。不过,蝴蝶大师身为时空穿越者,倒是吻合了当年笔迹鉴定组对他的分析--年纪在4、50岁之间,知识渊博,有上千万字的著作经验。我想,蝴蝶大师一定是未来的一个大科学家!” 第205章 时空迷雾   李晨风点了点头:“你身体还没有完全修养好,这段时间就先回家调养一段时间。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会全力追查蝴蝶大师的。”   香江,谢文华正在一遍又一遍阅读一份资料,那是前不久刚刚公布的中英联合声明,1997年7月1日,中国将恢复对香江的主权!   谢文华情不自禁举起手边的红酒,向内地方向敬了一杯,这就是王宇辰敢在香江股市、楼市弄潮的原因所在啊!   他,居然是早在数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份联合声明的内容!   谢文华生意做到如今这地步,早就知道,一个真正成功的大商人,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在商言商,到了一定的高度,商业和政治是密不可分的。   如香港回归这样有着全球重大意义的政治大事,必然会影响到香江的经济,有心人如果趁早布局,就能赚盆满钵满。   自己跟着王宇辰,就发了大大一笔横财!   这才是真正的生意啊,将天下大局尽在掌握之中。   谢文华一口饮尽杯中酒,给柳涛打了电话:“柳涛,明天召集公司管理层开会,我要大规模投资内地!”   柳涛忙应了,谢文华又道:“辰辰说他想在内地搞几个项目,钱凑不凑手?不够的话,我来出。”   柳涛笑道:“内地的项目投资额并不大,辰辰他现在缺的不是资金,是人手,我已经把香江的团队整个儿给他派了过去,够他折腾一阵子的了。”   谢文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记住,辰辰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柳涛在电话里一迭声答应,等放下电话,柳涛心说,辰辰的重要性哪里还需要谢老特意叮嘱,谢玲那个傻丫头听说王宇辰要在内地开发几个项目,早就把自己的积蓄都掏了出来,非要跟着投资。就连自己,也和谢亚国一起凑了一笔钱,参与了辰辰的项目。   跟着小财神做事,那是绝对没有错的。   甬城,八中,教师办公室。   戴着三条杠的王宇辰正坐在崔艳群的办公桌边翻报纸,每天看报是他的习惯,他的视线从中英联合声明上扫过。   嗯,这可是历史重大事件啊。   只不过,自己此前上的万言书有没有被高层采纳。从报纸上简短的新闻里,看不出别的相关内容。   唉,想改变历史,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王宇辰,别象一个小老头一样叹气。快,打扫卫生去!你躲在这里偷懒可不行!”   是裘珊珊。   她手里举着湿淋淋的拖把,卷着裤管,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腿,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瞪着王宇辰。   王宇辰才不愿意打扫什么卫生呢,这种事,让别的同学去干好了,他们为了得到崔艳群的一句表扬,干得可欢实了。   王宇辰懒洋洋地道:“我没空。崔老师让我整理一些资料。”   裘珊珊冲了进来:“撒谎!我看见了,你只是在乱翻报纸!王宇辰,你可是大队长,怎么这样不要脸呢,连我一个女生都不如。”   王宇辰扔下报纸,撒腿就跑,和女生是没办法说理了。   裘珊珊举着拖把在后面追:“王宇辰,你别跑!你就会仗着崔老师喜欢你逃避劳动!”   王宇辰和裘珊珊一前一后在走廊里追逐着,同学们嘻嘻哈哈围观着。   “王宇辰大队长又被裘珊珊骂了?”   “他啊,是该骂。学习成绩那是没得说,回回全校第一,可就是不爱劳动。每次大扫除别的同学忙得满头大汗,就他躲在老师办公室里。”   “嘿,那还不是因为崔老师偏心。裘珊珊没少为了这事告状,可崔老师说什么王宇辰另有任务安排,回回都混过去了。”   王宇辰不紧不慢跑着,好让裘珊珊追上自己,她跑得有些急,还没有发育的胸上下起伏着,一缕发思粘在了额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洁白的牙齿咬着薄薄的嘴唇--   啊,这就是王宇辰特意跑到八中上初中的原因啊,青春真好。   一个人影突然提着一桶水从楼梯口冒了出来,王宇辰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她身上,随着一声尖叫,一桶水洒到了两人身上,王宇辰脚下一滑,和那人齐齐摔倒在地。   “痛痛痛。”被王宇辰压在身下的那人影惨叫起来。   是朱艳。   王宇辰膝盖磕破了点皮,但他顾不上察看自己的伤势,忙将朱艳扶起来:“哪里伤着了?”   朱艳皱着眉:“脚扭了。”   王宇辰看向朱艳的脚,她今天穿了一条裙子,裙子被水打湿后,湿搭搭的裹在了她修长的腿上,露出了完美的曲线。   王宇辰有些心跳,其实,朱艳比裘珊珊要漂亮得多,升上初中后,女生们开始如同一朵朵鲜花一样绽放出了花骨朵,只是男生们依然喜欢打打闹闹,并没有在意身边这些美景。   可是王宇辰的体内却是一个大叔,虽然不是个罗莉控,但看着这些如同精灵一般的少女,偶尔也会呯然心动。   王宇辰咽了口口水,把手伸向朱艳秀气的脚踝:“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朱艳的脖子都羞红了,却并没阻止王宇辰,还偏了偏脚,好方便王宇辰检查--就在这时,一把拖把捅了过来,脏水差点甩到王宇辰脸上。   裘珊珊如同杨门女将一样,用拖把挡住了王宇辰不怀好意的手:“王宇辰,你又不是校医,检查什么?快送朱艳去医务室!”   王宇辰没办法,只要背起朱艳,裘珊珊在后面“押送”,三人边拌着嘴边向校医务室而去。   王宇辰过着快活的日子,但是对于林千军而言,哪怕拖着受异氰酸酯毒害有着后遗症的身体,依然要察看一份份资料。   那都是蝴蝶研究兴趣小组收集的全国各地突然暴富者的资料。在这些暴富者之中,肯定隐藏着蝴蝶大师!   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没日没夜查看着资料,累了就在旁边的行军床上小睡一会儿,饿了就胡乱煮一碗方便面。   李晨风没有动用更多的人手,因为更多的人手意味着更大的泄秘可能。大洋彼岸乔的出现就是一记警种。   可是人手不足就意味着收集资料能力不足,分析能力不足,很多事情只能由五人亲力亲为。   这又大大拖延了寻找蝴蝶大师的进度。   如果,有别的国家情报机构也在寻找蝴蝶大师,那这拖延就是致命的错误。   这又是一个两难境地。   林千军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自己的健康,累夜加班,从小山一样高的资料里,从字里行间寻找蝴蝶大师的踪迹。   可是--可是各地送上来的户籍资料残缺不齐,大量手写的档案字迹都模糊了,想从这样混乱的资料中找到蝴蝶大师的行踪,根本是妄想!   林千军重重咳嗽了几声:“不行!这样子不行!你们知道全国有多少户籍不齐全的人员吗?有人是多年下乡返城知青,有人十年动乱里遗失了身份证明材料,更有很多人是盲流,四处乱窜。我们想从突然出现的户籍不明人员为突破口找到蝴蝶大师根本不可能!”   关新给林千军端了一杯茶:“是的,我们低估这方面的难度了。基层民政和派出所资料太过混乱了,除非如蝴蝶大师所预测的,未来户籍资料都由计算机管理,只要输入什么身份证号,就能找出每一个人的所有资料。”   林千军苦笑道:“唉,我们早该看出来的,蝴蝶大师来自未来,这样的奇思妙想,也只有来自未来的人才说得出来。没想到啊,我们的国家未来居然会如此发达。有了这样先进的户籍管理方法,恶性案件一定会大大减少吧。想要抓坏人那是一抓一个准。”   张铁城重重抹了把脸:“我更想知道在未来,我们国家的军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到了那时,咱们一定有自己的航空母舰了吧?”   顾玮笑道:“没见识的家伙。蝴蝶大师都能穿越时空了,航空母舰算得了什么,咱们国家一定有宇宙飞船了,甚至可能在月亮上建设基地了。”   张铁城瞪大了发红的眼睛:“太空部队?这个想法我喜欢!”   众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畅想蝴蝶大师来自的未来时空,李晨风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认为,你们把蝴蝶大师所来的未来世界想得太过美好了。”   林千军等人齐齐一怔,林千军不解地道:“李组长这是什么意思?未来的中国,不是肯定比现在的国家更强盛更先进吗?”   李晨风轻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你们还记得蝴蝶大师关于香江的来信吗?如果未来的中国的确非常强大,那为何蝴蝶大师还要指责香港存在的问题呢?蝴蝶大师的来信是为了弥补未来存在的缺憾,而这缺憾恰恰证明,在蝴蝶大师所在在未来,我们的国家依然还不够强大,仅一个香江问题,就能制肘国家的发展,以至于蝴蝶大师为此出离愤怒。”   林千军等人一怔,继而又露出震惊之色,关新长叹一口气:“有句老话说得好,缺什么,就补什么。”   “蝴蝶大师来信中,一方面是各类刑事案件,一方面是各类天灾,还有一方面,就是国家大是。这国家大是,就是最大的缺憾。这一缺憾,甚至严惩影响制约到了蝴蝶大师所在未来的发展,所以他才回到过去,要亲手弥补这一缺憾。如此看来,李组长说得对,未来的中国,并不是最强大的,未来的中国,依然存在不少问题,甚至有可能,未来的中国依然被其他国家所欺凌!”   啪,林千军重重一拍桌子,满脸痛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哪怕未来的中国拥有时空穿越的能力,依然要受他国的压迫吗?是哪一个国家?!老毛子还是美国人?还是其他国家,比如说日本?”   顾玮脸色冷峻:“除了这两个超级大国,不可能有其他国家了。日本虽然比我们国力强大,但受美国人制约,我不相信未来它们会比中国还强大。”   张铁城冷冷地道:“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我们不如尽快找到蝴蝶大师,只要找到他,一切秘密迎刃而解。”   林千军胸脯剧烈起伏,强忍着肺部的不适,问关新道:“有关各地突然暴富的人员资料收集得怎么样了?”   关新摇了摇头:“这几年国内经济发展得不错,各地都有不少人发了财的,就连万元户都不再是希罕事了。可是咱们中国人讲究财不露白,很多人就是发了家也非常低调,吃的用的和普通人差不多。我们虽然通过银行和信用社查存款,可是你知道,有些人根本不把钱存在银行、信用社里。想靠这个查出蝴蝶大师,难啊。”   林千军急切地道:“难道我们这就走了死胡同了?不!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蝴蝶大师!”   顾玮突然道:“我怀疑,蝴蝶大师是香江人。你们看,他如今是用香江的微信和我们联系。而香江又多的是富人,蝴蝶大师隐藏在一群富人中间,就如同大隐隐于市,极好地隐藏了身份。更何况,如今这岁月,在国内发不了什么大财,可是在香江却不一样,蝴蝶大师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对历史的先知先觉,赚外国人的钱。”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蝴蝶大师在内地,他们动用各种力量早晚有一天能找到他,可如果在香江--香江至今依然是英国人手中的殖民地,内地虽然有一些力量,但力量却并不强大,不足以把蝴蝶大师找出来。   更何况,如果蝴蝶大师真的是香江的富人的话,那就更糟糕了,无论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都会引发极严重的后果。   林千军用力摇了摇头:“不!不可能!蝴蝶大师早期的来信都是从内地发出的,那时我们国家还没改开呢,香江人员根本不可能进入内地。”   这话说得有道理。那时海外人员进入内地活动还是很敏感的,绝对不可能任其到处活动。   李晨风摸着下巴,突然问道:“如果蝴蝶大师是时空穿越者,那么,他如何面对这一个时空的自己呢?”   这个问题问得如此突兀,所有人都是一怔。   顾玮皱眉道:“李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晨风背着手,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蝴蝶大师来自未来,那么,在现在这个时空,应该还有另一个他,一个此时还年幼的他。当一个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相遇时,会发生什么?”   大家都傻眼了,谁都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顾玮结结巴巴地道:“也许,也许蝴蝶大师来自数百年后的未来,现在的时空,并不存在年幼的他--”   李晨风摇了摇头:“不。我并不这样看。我一直在琢磨,如果蝴蝶大师拥有时空穿越的能力,他为何非要选择我们这个时空进行穿越呢?”   “实话实话。如果想利用时空穿越的能力改变未来,我们这个时空,并不是什么好时候啊。”   张铁城在旁边眼睛一亮,重重一拍大腿:“李组长说得对!如果我是蝴蝶大师,拥有时空穿越能力,那我就穿越到抗战时期的延安,帮助我D我军取得更辉煌的胜利!实在不行,就穿越到建国初期,那样的话,就能阻止那十年--”   顾玮也明白过来:“这样看来,蝴蝶大师的时空穿越能力是有限制的。好吧,我们暂时认定,蝴蝶大师只能穿越到有限的时空,而且在这个时空,同时存在两个蝴蝶大师--一个未来蝴蝶大师,一个现在蝴蝶大师。那他会做什么?”   林千军挠着头:“我最近看了一些美国方面关于时空穿越的资料,其实很多只是科幻小说,有些科幻作家认为,未来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不能直接接触的,一旦面对面发生接触,就会引发时空波动,甚至会危及自身。”   李晨风点点头:“是的,我也听说过这种说法,虽然只是小说家言,但有一定的道理。好,我们假设,蝴蝶大师无法和现在的蝴蝶大师面对面,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顾玮的眼睛滴溜溜打着转:“现在看来,蝴蝶大师是有私心私欲的。既然有私心私欲,他必然会想办法满足--这个满足,不仅仅是满足他自己,还要满足另一个自己,也就是本时空依然年幼的自己。”   关新叹了口气:“两个蝴蝶大师其实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有可能,现在的蝴蝶大师的发展还会影响到未来的蝴蝶大师的存在。所以来自未来的蝴蝶大师肯定会想方设法帮助现在的蝴蝶大师,哪怕他还是个孩子。帮助的手段,无外乎名利,大量的钱,大量的物质,以及,天大的名气。”   张铁城一拳砸在桌子上:“孩子!没错!我们找错对象了!我们此前的目标都放在成年人身上,可是偏偏忘了孩子!我们应该找的是一个年纪很小却已经有相当名气拥有大量财富的孩子!” 第206章 青梅竹马   李晨风点点头:“不错,这是个很好的思路。未来的蝴蝶大师躲在暗处,而现在的蝴蝶大师却在他的指点下名利双收。未来的蝴蝶大师不需要自己获得直接的利益,因为现在的蝴蝶大师拥有的所有的名利,就是未来的蝴蝶大师自己的!”   张铁城猛地站了起来:“蝴蝶大师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他一指林千军:“蝴蝶大师就是未来的林千军!”   张铁城目光烔烔:“蝴蝶大师不断地给林千军写信,指点他立下赫赫功劳,在暗中扶持他,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部委重点培养的干部,假以时日,必定能坐上高位。所以,蝴蝶大师就是林千军,林千军就是蝴蝶大师!”   林千军整个人僵坐在那儿,如同石化了一般,张铁城推论匪夷所思,可是,却又让他无法反驳。   甚至连蝴蝶大师为何始终不与林千军直接见面也有充分的理由--未来的林千军不能与现在的林千军直接见面,一接触就会导致两人都毁灭。所以蝴蝶大师只能永远藏在暗中。   林千军好不容易才醒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不对,这不合理。如果蝴蝶大师就是我,那他早就可以直接给我写信的,何必到处乱寄信件呢?要知道,如果不是王芳姐把信转交我,我和蝴蝶大师永远就错过了。”   李晨风微微点了点头:“不错,张铁城你下的结论有点武断了。”   林千军见李晨风赞同自己的辩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道:“你们一会儿说蝴蝶大师是孩子,一会儿又说我就是蝴蝶大师,能不能靠谱一点啊。孩子--等等,孩子!我想起来了!是他!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蝴蝶大师!”   林千军兴奋地失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想说什么,却是弯腰一阵剧烈的咳嗽,顾玮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   林千军好不容易缓解过来,他激昂的情绪也平息下来,他沉声道:“李晨风组长,我想,我知道谁是蝴蝶大师了。”   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小小的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林千军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他双眼发亮,断断续续,却又思维清晰地道:   “1978年12月16日,南京开往西宁的87次在陇海线杨庄车站与西安开往徐州的368次拦腰相撞。我当时受部委的命令,前往杨庄调查此事的起因。”   “我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个小英雄。这个小英雄在87次列车上,及时拉下了紧急刹车闸,大大减轻了列车相撞的烈度,拯救了无数人。”   顾玮突然插嘴道:“等等,这起事件我记得,那个小英雄叫陈利群,当时包括人报在内进行过广泛宣传,他个人还被评为全国优秀三好学生、个人先进。”   林千军点点头:“不错,就是他,陈利群。他当时只是一个初中生,但是在事故中表现出的沉着、冷静连大人也比不上。当时列车长就告诉我,其实陈利群拉下车闸还在他下令前,在当时的情况下,每一秒就意味着无数条人命。”   “但是,我在事后的调查中却发现,在陈利群这个耀眼夺目的小英雄背后,其实还有一个隐藏的功臣。这个功臣在铁轨旁燃起了三堆大火,以此给在火车上的陈利群发信号,让他能及时拉下车闸。”   张铁城一皱眉:“这不对劲!既然那幕后功臣可以通过燃烧火堆的方式提醒陈利群,那他为何不直接拦停87次列车呢?我记得那次事故依然死了不少人,如果完全拦停列车,就不会有后面的灾难了。”   林千军摇了摇头:“拦停不了。因为87次列车上的两个司机在事发时睡着了,所以,那三堆示警的大火根本没被司机发现。”   关新立刻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他道:“两个司机都睡着了?什么人能预先知道司机睡着了?什么人能预先知道两辆列车会相撞?这个人就是蝴蝶大师!等等,林千军,你是说,那陈利群就是蝴蝶大师?”   林千军道:“陈利群是现在的蝴蝶大师,而在铁轨旁点燃火堆示警的,是未来的蝴蝶大师。”   “我当时也发现了事故背后隐藏的问题,想进一步调查。但是,陈利群的父母从甬城赶来接他,他的父亲是甬城海曙区的副区长,我无法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对陈利群动用一些非常规的调查手段。再加上,事故发生后,有关部门急于丧事喜办,通过大力宣传陈利群这个小英雄,掩盖事故造成的伤亡损害,所以这起事件就不了了之了。”   “我原本也已经将此事抛在脑后,但是今天大家分析,认为有可能现在的蝴蝶大师还是个孩子,我才惊觉这陈利群这孩子以及杨庄事故非同寻常。”   李晨风神色淡然:“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利群是现在的蝴蝶大师,那未来的蝴蝶大师为何要用如此危险的方式处置杨庄事故?要知道,陈利群就在87次列车上,他随时可能因为失误而丢了性命。”   林千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未来的蝴蝶大师为何要冒这样的险,但我知道,他冒险成功了--陈利群成了全国知名的小英雄。这孩子如今可了不得,以他这样的背景,如果今后选择仕途,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关新突然道:“也许在未来的蝴蝶大师所知的历史中,杨庄事故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有可能列车长及时拉下了车闸,但未来的蝴蝶大师玩了一招狸猫换太子,让现在的陈利群占了这贪天之功。”   李晨风当场决定:“查!无论陈利群有怎样的后台,给我查个底儿掉!”   陈名宪如今是一区之长,在甬城也算提得上名号,可是在全国范围内,这个官职实在不算什么,李晨风很快就将陈家上上下下查了个清清楚楚。   蝴蝶研究兴趣小组5名成员埋首在大量资料之中,张铁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重重一拍桌子:“毫无疑问,陈利群就是蝴蝶大师!”   他抖着一份资料:“瞧瞧,陈利群以上小学时就是一个小混混,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副区长,虽然没有为非作歹,可也经常拉着一帮狐朋狗友玩闹,读书根本没有上过心。”   “可是突然间,他的成绩突飞猛进,甚至还跳级成了甬城重点高中效实中学的尖子生。”   顾玮也神色凝重,她将一份资料放到了大家面前:“陈利群继拯救杨庄事故之后,又救了一个险遭凌辱的女孩子,将那个臭流氓送进了监狱。不过,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到这儿还没有结束--没过多久,那个被救的叫章菲菲的女孩子居然成了一家名为雅格尔的服装企业的老总。哈,一个只会唱歌跳舞的小女孩居然成了总经理?!毫无疑问,这章菲菲,就是陈利群巨额不明来历资金的白手套。”   张铁城冷哼一声:“最新的资料表明,那个章菲菲现在已经是香江人了。最近蝴蝶大师可都是通过香江和我们联系的。显然,蝴蝶大师正在通过章菲菲转移财产到香江。他妈的,什么大师,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林千军脸色铁青:“张铁城,你嘴马放干净点!就算蝴蝶大师利用未来的知识赚点钱又怎么了?更何况,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陈利群就是蝴蝶大师。”   张铁城都没多看林千军一眼,对李晨风道:“立刻赶赴甬城,不能让陈利群跑到香江去!”   李晨风沉吟了片刻:“我请示一下首长。”说着,他举起电话,低声和电话另一头说着什么。   李晨风放下电话后,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顾玮和关新翻着厚厚的资料,林千军和张铁城则怒目瞪着对方。   林千军咬着牙道:“姓张的,你从来没有信任过蝴蝶大师对不对?无论蝴蝶大师为国家为人民作出多大的贡献,你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张铁城冷笑一声:“蝴蝶自己藏头露尾的,我为何要信任他?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蝴蝶有私心!他甚至把个人的利益置于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之上!”   林千军憋了半天,把脸涨得通红才道:“现在国家也允许个人富起来,只要蝴蝶大师没有损害国家和人民利益,他就是搞一些个人享受,又并不是什么罪行。”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李晨风接起电话,嗯嗯了几句,当他放下电话时,房间里所有的人视线都在盯着他,他轻咳一声:“首长请蝴蝶大师到京城赏香山红叶。”   这都年底了,香山还有屁个红叶,显然,首长经过综合各方面情报考量,决定不能再让蝴蝶大师自行其事了。   不过,首长的指示中有个“请”字,说明对蝴蝶大师还是尊重的。   李晨风道:“陈利群可能是现在的蝴蝶大师,找到他,就能请出他幕后的未来的蝴蝶大师。行动吧。去甬城!”   当蝴蝶研究兴趣小组5名成员坐着飞机飞往甬城时,怡园里,传出章菲菲和陈利群的争吵声。   “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章菲菲尖叫着向陈利群砸了一本书。   陈利群一侧身,任书砸在墙壁上,他青着脸道:“菲菲,你够了啊。今天是我妈生日,你不去给我妈祝寿,也太没礼貌了,我说你几句怎么了?”   章菲菲抱着胳膊冷笑道:“几天前,我就带了从香江买的一套首饰当生日礼物给你妈送去,可你妈说什么?她居然说,我如今是香江人了,倒是配得上你了,可就是我爸爸妈妈还在内地,要是我把爸爸妈妈也弄成香江籍就好了。陈利群,你妈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摆明了看不起我的出身吗?”   陈利群气道:“我妈这话还不是为了你家好?你倒是在香江风风光光了,可你爸爸妈妈还在嵊州种田呢。是他们写信给我爸爸妈妈,说想跟着你去香江,让我爸爸妈妈做做你的工作。”   章菲菲怒目圆睁:“呸,我家的事,不要你家管!我爸爸妈妈从小就把我扔给草台班子,只知道向我要钱,我凭什么带他们去香江?一辈子在老家呆着吧!他们要是再啰嗦,我连赡养费都不付给他们!”   陈利群冷笑一声:“章菲菲,我看你有了钱,倒越发刻薄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亲生的父母。你如今大富大贵了,照顾一下父母也是应该的,要不然,等我们结婚了,人家一听我的岳父岳母是香江人,总比在嵊州乡下当农民要好听。”   章菲菲柳眉倒竖,瞪着陈利群:“好啊好啊,说到底,还是你看不起我的出身!放心,我不会扯你的后腿,你的学校里多的是和你家门当户对的女同学,等你考上大学,更有名门闺秀等着你呢。我一个唱戏的,反正身子也被你玩腻了,趁早甩了吧。”   陈利群急得跳脚:“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种人吗?再说我也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这时,外面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哇,王宇辰,你家里好大啊!这园子比京城的四合院还大呢。”   “裘珊珊,这是雅格尔公司的集体宿舍,我们只是有这里借住。对了,我带你去看室内游泳池吧,池水是温水,你想游泳随时都可以。”   “啊,我没带游泳衣。”   “放心吧,我家里--不是,那个雅格尔女员工有游泳衣留在这里的,你挑件合身的穿上就是了。”   陈利群叹了口气:“辰辰回来了,我不和你吵,你自己冷静一下吧。晚上家里举办生日宴会,我还是希望你能来。”   陈利群匆匆出门,迎头撞上王宇辰和裘珊珊,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出了怡园。   裘珊珊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位大哥哥是谁?”   王宇辰含糊地道:“啊,那个,是我家里的一个朋友。”   裘珊珊突然有些脸红:“我到这里来玩,真的没关系吗?你说你家里人都借住在这儿,万一碰上你爸爸妈妈怎么办?”   王宇辰笑道:“没事儿,我爸爸出差了,妈在杭州参加省作协的采风活动,我奶奶带着我妹妹回平河老家见爷爷去了,我外公外婆到外地看老战友了,这怡园就只剩下我一个。”   裘珊珊顿住了脚步:“你家里真的只剩下辰辰你一个人了?那、那我还是下次再来吧。就我一个人到你家玩,不太方便。”   王宇辰大急,这段时间他在甬城八中,好好享受了一番和裘珊珊青梅竹马的时光,和另一个时空不同,现在的他身材匀称,个子挺拔,言谈风趣,成绩优秀,不要说裘珊珊,就连其他几个同班同年级的女生,对他也颇有好感。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朱艳,她进入初中后,似乎一下子情窦初开,看着王宇辰的眼神,总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王宇辰这渣男,自然很享受这样的日子,他在另一个时空因为呆头呆脑,人又长得肥痴,根本没有这样的好事,但是班上其实有不少男生女生之间互有好感的,虽然不致于明目张胆地公开早恋,但一起头挨着头做作业,一起分享午餐时的自带的菜肴却是常见的。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还亲眼见到美丽的女班长追求他的同桌男生,被男生拒绝后哭得梨花带雨,心中忌妒之余,深恨自己身上怎么没有这样的美事。   可在重生后的这一个时空,王宇辰可谓得偿心愿,有时和裘珊珊在桌子的三八线上撞撞胳膊肘,悄悄打量在阳光下细嫩的颈子,偶尔不经意抬起胳膊时那腋下一闪而过的风景。   当然,王宇辰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他只是享受一下这难得的青春岁月而已,以弥补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遗憾。   今天,王宇辰趁着家里老的小的都有事外出,大着胆子请裘珊珊到“雅格尔集体宿舍室内游泳池”游泳,裘珊珊来自京城,见识广,但看着外面呼啸的寒风,听说一个小小的企业集体宿舍也有温水游泳池,却是怎么也不相信,怀着好奇之心,跟着王宇辰来到了怡园。   王宇辰为了不引人注目,怡园的外墙依然保留着破败的痕迹,裘珊珊沿着小弄堂七拐八弯来到怡园门口时,颇有点失望,以为王宇辰是在吹牛。   可是等走进怡园的大门,绕过一片小树林后,眼前露出的三幢中西风格混合式的小楼,顿时让裘珊珊瞠目结舌。她甚至看到了网球场和车库!   这真是一家企业的集体宿舍?虽然雅格尔有香江的背景,可这宿舍也太奢华了吧。   裘珊珊突然有些迟疑起来,诺大的怡园静悄悄的,似乎只有王宇辰和自己一人,她的小脸蛋在寒风中微微有些发烧,不知为何,她突然想找个借口赶紧回家。   其实王宇辰带裘珊珊来怡园游泳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在另一个时空,他和裘珊珊一直维持着一种尴尬的友谊,两人之间有过失败的感情,但是又没有完全断绝,若际若离,藕断丝连,但是,王宇辰却又确信自己对裘珊珊并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欲望,因为大学里的第一次失败的恋爱实在让他伤了心。 第207章 白日闯   正是这份患得患失的遗憾和感情,让王宇辰在重生后格外看重和裘珊珊在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裘珊珊的未来将会走到哪一步,只想紧紧抓住如今的青春岁月。   正当王宇辰不知该如何挽留裘珊珊时,门口走出一个人影:“呵,辰辰,带同学来家里玩吗?快进来吧,站在外面被风吹得有多冷啊。”   是章菲菲。她正含笑站在门口,冲着裘珊珊招着手:“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裘珊珊看到怡园还有个大人,顿时松了口气:“那个,阿姨你好,我叫裘珊珊。”   章菲菲上前拉着裘珊珊的手往小楼里带,一边道:“啊,你就是裘珊珊啊,我经常听辰辰提起你的名字呢。对了,别叫我阿姨,叫我菲菲姐。我比你没大几岁呢。”   裘珊珊稀里糊涂被章菲菲带进了小楼,一进大厅就看傻了,美式混合中式的装修风格是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燃着温暖火焰的壁炉只有电影里才有,电视机、高保真音响、录像机更是让她眼花缭乱。   章菲菲笑道:“珊珊,把棉袄脱了吧,里面又有暖气片又有壁炉,可暖和着呢。”   裘珊珊乖乖地脱下了臃肿的外衣,果然室内温暖如春,她忍不住道:“没想到这雅格尔的集体宿舍这样的舒服,简直象外国电影里的宫殿一样。”   集体宿舍?章菲菲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王宇辰在旁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就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便白了他一眼,拉起裘珊珊的手道:“走,这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带你逛逛。”   王宇辰看着章菲菲牵着裘珊珊的手大大方方而去,愁眉苦脸,自己也好想手拉手啊,嗯,只是手拉手,真的,没别的想法。   裘珊珊楼上楼下搭电梯走了一圈,被这幢“集体宿舍”给震住了,当知道美丽大方的菲菲姐就是雅格尔的总经理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菲菲姐,你好厉害啊,年纪这样轻就已经是大公司的总经理了。我除了读书,连自己的衣服都洗不好,就连读书也没王宇辰成绩好。”   章菲菲拉着裘珊珊的手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打开录像机,请她看巴黎时装展的录像带,一边道:“嘿,我这人啊,就是胆子大。我从小就没读什么书,以前是唱戏的,后来啊,是受了一个人的当,才当上这雅格尔的总经理的。”   裘珊珊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也无法理解什么样的当能让一个原本普通的女人能突然变成一个总经理。这样的当,自己也想上。   蒋阿婆带着王璐璐回平河乡下看望爷爷去了,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宇辰只得自己烧饭,他烧了条清蒸大黄鱼--这菜最简单,把黄鱼洗干净,在身上划几刀,倒一点外婆自己腌的咸菜汁露,上锅蒸就行了,做了道红烧带鱼,又整了一大碗三鲜肉丸子粉丝大白菜。   裘珊珊因为有章菲菲作陪,放松了心情,在怡园玩得极开心,吃了中饭后,又和章菲菲到游泳池游泳,王宇辰也想跟着去,却被章菲菲赶去洗碗。   王宇辰借着送冰镇汽水的机会,悄悄瞄了一眼游泳池里的两个精灵,顿时心跳发鼓--   章菲菲在香江呆过一段时间,思想变得极开放,此时穿了一件比基尼在游泳池里畅游。   裘珊珊胆子自然没这样大,穿了一条极保守的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游泳衣,可既使如此,贴身的游泳衣依然构勒出了她微微起伏的曲线和两条洁白细嫩的腿。   王宇辰还想多看几眼,却被章菲菲泼了一掌游泳池水给轰了出来。   王宇辰回到厨房,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洗着碗筷,唉,现在很多家用电器还没引入国内啊,洗碗机是没有的,就连洗衣机也没甩干功能,得自己用手绞干,烘干机除非从国外进口--   咣铛,客厅里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王宇辰手里一顿,怎么回事?杯子摔碎了?章菲菲又在闹什么?真是的,小心划伤身体啊。   王宇辰正准备赶往客厅看个究竟,突然,游泳池里传来一阵尖叫声,是章菲菲和裘珊珊的声音!   同时伴随着一个男人粗野的叫骂声:“老三,你他妈的不是说这园子里的人走光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两个小娘皮?!”   王宇辰一个激灵,一把抄起餐桌上的一把削皮刀,直冲了出去,他一眼看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被一块红砖砸得粉碎,玻璃碎渣洒了一地,寒风从巨大的窟窿里呼呼灌进来。   身着游泳衣的章菲菲和裘珊珊被两个衣着破烂的男人推搡着,从游泳池押了过来,章菲菲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长长的藏刀。   王宇辰刚从厨房里跑出来,看清房间里的剧变,一条粗壮的胳膊就从他背后探了过来,一下子勒住了他的喉咙,正当王宇辰挥舞着手里的削皮刀挣扎时,背后那人往他的肋部狠狠捣了一拳,痛得他躬起身子,咝咝直抽冷气,手里的刀轻轻松松就被背后的人夺了过去。   “操!这里还有一个小崽子。居然还拿着刀。怎么,想英雄救美来着?老子最讨厌充英雄好汉的。”   背后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一脚踢在王宇辰背上,将他整个人踹倒在地,嘴磕在大理石地面上,一股鲜血涌出了嘴角。   章菲菲不顾脖子上还架着刀,猛扑到王宇辰身边,扶起他:“别打孩子。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好了!”   王宇辰靠在章菲菲怀里,忍着背上的剧痛,抹了把唇角的鲜血,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房间里共有3个男人,人人都拿着一把刀,面相粗野,身材高大。   踢自己的那人长着一口黄板牙,拿刀架着章菲菲脖子的男人脸上有个大黑痣,押着裘珊珊的男人身材矮胖。   矮胖男重重推了一把裘珊珊,把她推到王宇辰和章菲菲身边,王宇辰顾不上别的,伸手把裘珊珊搂在怀里,裘珊珊双眼发直,吓得浑身颤抖,缩在王宇辰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牙齿咯咯战抖。   章菲菲低声道:“白日闯。”   白日闯,两至三人结成一伙,专门挑白天人们上班时闯入居民家中偷窃。   他们会事先踩点,通过敲门等手段确认屋内是否有人,一旦确认无人在家,就会暴力砸开大门,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财物搜刮一空。   三个白日闯正在互相埋怨,矮胖男冲着黄板牙骂骂咧咧:“他妈的,这屋子里有三个人,这下麻烦了!咱们的脸都让人看到了!”   黄板牙应该就是老三,他显然负责事先踩点的职责,他不以为然地道:“这园子里的人是走光了,我亲自确认过,大人们一个都不在。我怎么知道这三个学生娃子会在这里玩。”--章菲菲个子小巧,一眼看过去和中学生差不多。   矮胖男怒道:“我们现在拿这三个学生娃怎么办?杀了他们?”   王宇辰心重重一跳,他感觉到抱着自己腰的裘珊珊胳膊猛得一紧,勒得他差点喘不上气来,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章菲菲大声道:“三位好汉,这家里的东西随便你们拿。钱财都是身外物,放心,我们不会报警的。如果你们杀了我们,那才是真的犯了大罪,就是逃到天涯海角,警察也不会放过你们。”   章菲菲的声音有一丝颤动,但她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以前在草台班子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泼皮流氓,这时大着胆子劝说三个白日闯,婉转地而央求他们饶三人的命。   矮胖男用粘乎乎的眼光打量着穿着暴露的章菲菲:“嘿,这小娘皮倒有些胆子,盘子长得靓,条子也顺。老子还真有些舍不是下手。”   这时一直在打量室内陈设的黑痣男出声了:“老二、老三,别废话了,先把这三个学生娃绑起来,咱们赶紧搬东西!”   矮胖男从厨房翻出了绳子,将王宇辰、章菲菲、裘珊珊绑了起来,边绑还边在章菲菲身上乱摸,甚至伸出舌头在她袒露的肌肤上舔了几口,章菲菲强忍着恶心:“大哥,轻一点,你绑得太紧了,把我弄痛了。”   矮胖男还想沾便宜,黑痣男踹了他一脚:“老二,你他妈的猴急什么,先干活儿,等会儿你想怎么乐怎么乐。”   三个白日闯在楼上楼下乱窜,发出一阵阵狂叫声:“发财了!发财了!他妈的,这楼里有这样多的好东西!”   三个白日闯平时在普通居民家里也就是顺个收音机什么的,哪里见过怡园里全套的进口家电。   他们虽然不熟悉高保真音响等高档电器,但光看看上面一排排发着光的按扭,就知道是个值钱货。   老大黑痣男兴奋地道:“快,去弄辆三轮车来!”   老二矮胖男抱着电视机道:“三轮车咋够啊,得弄辆货车来!把这楼里的东西全都搬空!”   黄板牙一迭声嚷嚷着:“钱!把钱找出来!这楼里肯定藏有很多很多钱!”   黑痣男兴奋而又凶残的眼光转向王宇辰等人,不等他发问,王宇辰大声道:“三楼左边的房间,衣柜里面有个保险箱,密码是--”   黑痣男一怔:“你一个小屁孩怎么知道保险箱在哪里?”   王宇辰大声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当然知道。你们是来求财的,拿了,快走吧。”   黑痣男沉声对矮胖男道:“我去楼上看看,你盯紧这三个小家伙,别伤了他们。”   听到黑痣男最后一句话,王宇辰心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伤人,丢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黑痣男匆匆上楼,不一会儿,三楼传来他的狂吼声:“钱!好多好多钱!这是什么?金子!这是金子!”   矮胖男和黄板牙对视了一眼,再也顾不上王宇辰等人,撒腿就向楼上跑去。   他们两人冲进三楼的卧室,只见黑痣男正在从衣柜里的一个保险箱扒拉东西,地上堆着厚厚的一捆捆人民币,还有几锭黄金!   矮胖男冲上去,一把抓过金锭在嘴里咬了一下:“我操!真的是金子!”   黄板牙捡起了一捆花花绿绿的钱:“老大,这是啥钱?我怎么没见过?”   黑痣男比黄板牙有见识得多,他哈哈大笑:“这是美金!外国人的钱!咱们这次发大财了!干了这一票,咱们兄弟一辈子躺着吃都够了!”   矮胖男双眼血红:“他妈的,这家大人是干啥的?咋有这样多的钱?”   三个白日闯一怔,对视一眼,黑痣男猛地跳了起来:“他妈的,你们怎么跑上来了?别让那三个崽子跑了!”   三个白日闯狂奔下楼,一眼看到王宇辰正背冲着煤气炉,点火烧绳子,那火把他的手腕都烫起了泡。   黑痣男猛冲过去,一脚踹在王宇辰腰上,咣一声撞在厨柜上,他骂骂咧咧:“想跑?!老子踹死你!”   章菲菲尖叫着:“别打!别打!钱都给你们了,你们干啥还要打人?!”   矮胖男一把揪住章菲菲的头发:“臭娘皮,这里怎么有这样多的钱?居然还有外国钱和金子。”   章菲菲抽泣着道:“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我、我是雅格尔公司的总经理。”   三个白日闯面面相觑,黄板牙道:“雅格尔?是不是那家卖衣服特别贵的店?我听说这店的老板是个女的,还是香江来的。”   章菲菲道:“是,就是我,我叫章菲菲。我的包里有我的名片。”   矮胖男扯过茶几上的包,掏出了里面的名片夹,瞟了眼:“怪不得保险箱里有外国钱,原来是香江来的女老板。”   黑痣男脸色一沉:“他妈的,这次事儿闹大了,兄弟几个,咱们抢了香江人,那些警察烂眼就是追到天边也得把我们抓到手。”   矮胖男和黄板牙面面相觑,章菲菲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这钱对你们来说很多,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你们带了钱就走吧,我们肯定不报警。”   黑痣男迟疑再三,脸上阴晴不定,矮胖男的视线一会儿在章菲菲的胸口打转,一会儿瞄一眼缩在王宇辰怀里发抖的裘珊珊身上,他突然道:“老大,咱们先到其他两幢楼里找找看,没准还有别的好东西。”   黑痣男点了点头,一指黄板牙:“看着这三个学生娃。”   黑痣男和矮胖男在另两幢楼一阵翻腾,那楼却是朱明、王建设和外公外婆住的,虽然也有各种电器,却并没有太多的钱,但是,黑痣男却另外找到了一样好东西--   枪!   黑痣男搬着一只沉重的箱子气喘吁吁回到主楼,咚一声,把箱子往大理石地面上一放,里面发现哗啦的金属相撞之音。   矮胖男只在朱明和王建设楼里找到一些零钱,正在气恼:“他妈的,怎么就只有这几个小钱?是不是还有别的保险箱?咦,老子,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黑痣男打开箱子,矮胖男和黄板牙都看呆了--那是满满一箱子各种各样的子弹,最大的子弹有孩子胳膊粗细,那是高射机枪的子弹。   矮胖男眼睛都发直了:“我操!这家是干啥的?家里怎么有这样多的子弹?该不会也是道上的吧?”   黑痣男哗哗把玩着子弹,握了一把在手里,又让它们从指缝间掉落到箱子里,子弹相撞,发出清脆的叮铛声。   突然,他手一伸,在子弹堆里掏摸了一阵,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黄板牙跳了过来,伸手就去够枪:“这是真枪?”   黑痣男手一晃,让过了黄板牙的胳膊,将枪口直直地对准对方的脸,虽然左轮枪里没有子弹,但还是吓了黄板牙一跳,忙闪了开去。   黑痣男满脸兴奋:“是真枪。就知道有没有相配的子弹。”   黑痣男在成堆的子弹里掏摸了一阵,却只掏出了三枚相配的子弹,他小心翼翼将子弹装进弹闸,露齿而笑:“妈的,有了这枪,老子就是撞上警察也不怕!就是子弹少了点。”   黄板牙和矮胖男眼巴巴打量着黑痣男腰间的枪,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黑痣男冲王宇辰、章菲菲和裘珊珊问道:“这枪哪儿来的?为啥你们家有枪?难道你家大人是警察烂眼?”   黄板牙一惊:“老大,要是这家大人是干警察的,这三个人都不能留!他们看了我们的脸,会揭发我们的!”   王宇辰心下大急,忙道:“这枪是我外公的,他是三五支队的老革命,打过日本兵,参加过解放战争,还打过美国佬。这些子弹、枪支是他转业时带来的。你要是不信,箱子里还有几把叉子和勺子,上面写着USA,就是美国的意思。”   黑痣男从箱子里找到了那几把餐具,他的脸色有些缓和,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宇辰几眼:“老兵的后代?哼,那些人,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不象现在当官的,个个都是王八蛋!” 第208章 不留活口   王宇辰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阵深深的恨意,他不知道黑痣男和官员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在80年代,干群矛盾之深是触目惊心的。想来,又是如同徐氏兄弟那样的悲剧。   可是,王宇辰绝对不同情黑痣男,因为黑痣男报复社会的手段就是欺压伤害比他更弱的普通老百姓。   黑痣男一手把玩着金锭,一手摸着腰间的手枪,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今天这一票捞大发了,有钱有枪,天下哪里不能去?   左轮枪的子弹少了点,但想办法再弄点。自己有这样多的钱,肯定能买到。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时,黄板牙突然道:“老大,要不,咱们把钱分一下?”   黑痣男一皱眉:“现在分什么钱?等回去后再说!”   可是,矮胖男也道:“还是把钱分一下吧。咱们哥三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把枪呢,是老大你找到的,归你,可那些钱和金子,得平分。”   黑痣男的视线在黄板牙和矮胖男身上转了一圈,突然一笑:“行,分钱!分金子!”   三个白日闯当着王宇辰的面,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开始瓜分脏物,他们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小天平,仔细称量起金子来,又拿剪子把黄金剪刀开,争得面红耳赤。   经过一番嚷嚷,三个白日闯终于瓜分完毕,他们捞着怀里的钱钞和金子,乐得只会傻笑,矮胖男道:“我刚才看到地下室放着好多酒,咱们喝一杯!”   矮胖男从地下室抱来了好几瓶茅台和82年的拉菲,他先倒了点红酒在茶杯里,喝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甜不甜酸不酸的,不好喝。”他一扬手,把一瓶拉菲扔到了角落里,咣一声,红色的酒液顺着墙壁流淌下来。   黄板牙抢过一瓶茅台:“呦,这可是好东西。大哥,来一瓶!”   三个白日闯开了几瓶茅台,直接嘴对嘴吹起来,黄板牙还从厨房冰箱里翻出几碗吃剩下的菜,也不用筷子,直接就用手抓着下酒吃。   黑痣男吧咂着嘴:“这茅台真好喝,香,不上头,可比杂货店里的白酒好喝多了。”   黄板牙呸了一声:“杂货店的白酒都是假的,工业酒精兑的,喝了会瞎眼睛!我们村里就有人喝了假酒喝了眼的。”   矮胖男嘟囔道:“良心都坏了,都他妈的是畜生!”   黑痣男晃了晃喝光的酒瓶,往身后一扔,又开了一瓶:“咱们兄弟如今也算是有钱人了,一辈子吃喝不愁,你们回家后,想干啥?”   黄板牙掂了颗油炸花生米扔嘴里,眯着眼睛道:“我想回老家,把老房子好好修一修,再开个店铺,一铺旺三代嘛。”   矮胖男打了个酒嗝:“没出息,要我说,咱们哥几个现在手里有钱有枪,干脆跑到香江去。我那儿有亲戚,咱们在香江吃香的喝辣的。听说那儿的女人可骚了,穿的衣服都露乃子。”   他边说边用眼贪婪地盯着章菲菲,章菲菲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并没有躲避,还故意挺了挺胸。   黑痣男长久不语,半晌道:“我也想回老家好好过日子呢。我那个死鬼老头子死得早,家里只留下个老娘,我得回家照顾她。找份安稳的工作,再找个老实一点的婆娘。有了手里这些钱和金子,足够一家快快活活过日子了。”   矮胖男冷笑道:“老大,你做什么白日梦呢,咱们干了这样大一票,警察能饶了我们?听我的,去香江吧。”   黑痣男摇了摇头:“香江那儿可是销金窟,这些钱和金子,在内地够用的,可到了香江,依你的性子,又喜欢玩女人,又喜欢下赌场,很快就花光了。”   矮胖男哈哈大笑:“花光就再抢!反正老大你手里有枪!”   他在手里抛了抛金锭:“香江有那样多大老板,咱们一家家抢过去!”   王宇辰听着三个白日闯的醉话,越听越心惊,这三人没有一句提及如何处置自己、章菲菲和裘珊珊,但是话里话外,却是绝对不可能留自己三人一条活路,要不然,他们不会把自己的打算当众说出来。   该死!自己早该料到的,自己看到了对方的脸,对方绝对不会留活口。   妈蛋,自己身为重生者,居然就要这样死了吗?在另一个时空,自己可是活得好好的,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倒霉的破事儿啊。   这也是蝴蝶效应的一部分吗?自己修建了怡园,反而成了招祸的根由。   老子不想死啊!   咣,矮胖男突然将手里的酒瓶一扔,站起身,喷着满嘴的酒气狞笑着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老子现在先快活快活,嘿嘿,这两个小娘皮可比画报上香江的女明星还漂亮--”   看着矮胖男一晃一晃走过来,章菲菲和裘珊珊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两人尖叫着,拼命往王宇辰怀里钻,王宇辰肿着半张脸,脸颊上还残留着血痕,他大叫着:“有话好好说,大哥,你们要钱我给你们,我有很多很多钱!真的!我的钱都在香江,在外国,我有几个亿的美元!”   黄板牙哈哈大笑:“小王八蛋吹什么牛皮,你有几个亿的美元?我看是几个亿的纸钱吧?你留着烧给自己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矮胖男一把扯住了章菲菲的胳膊,章菲菲拼命挣扎着,甚至张嘴咬那矮胖男,矮胖男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嘴里骂骂咧咧:“操,臭表子真会闹,玩不痛快,干脆,换个口味。”   矮胖男一把揪住裘珊珊的头发,将她从王琮辰怀里拎了起来,裘珊珊毕竟是个初中生,除了尖叫哆嗦,根本不敢有一丝反抗。   哧一声,矮胖男将裘珊珊半边游衣扯了下来,王宇辰从一头撞向矮胖男,矮胖男稍稍一侧身就闪开了,他扔下裘珊珊,揪着王宇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王宇辰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痛得他嘶声惨叫。   矮胖男冲着王宇辰的头重重踢了一脚,这才转身再度向裘珊珊走去,裘珊珊双膝跪地钻进桌子下面,尖声大叫,黑痣男和黄板牙如同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幕,自顾自喝酒。   矮胖男抓着裘珊珊的脚脖子,倒拖着她,如同倒拖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向沙发走去,就在这时,章菲菲猛地站了起来,大叫着:“放开那个孩子,要干就干我!”   她站在那儿,鼻子流着血,她哆嗦着手,解开了比基尼的胸罩:“她还是个孩子,放了她。我陪你玩。”   寒风从破碎的落地窗户外吹进来,章菲菲打着哆嗦,胸口的皮肤冒起鸡皮疙瘩,但她依然勇敢地站在矮胖男面前。   矮胖男发出古怪的笑声:“我操,又是一个舍己救人的,老子真是好感动啊。妈的,你们俩个小娘皮老子都要干!操不死你们!”   矮胖男一把勒住章菲菲的脖子,把她和裘珊珊一起扔在沙发上,自己开始脱裤子--   “金子!我有好多好多金子!统统给你们!”   一声大叫在客厅内响起。   是王宇辰!   只见他捂着胸口,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扑到黑痣男脚前:“这位大哥,你们要杀我们,跟杀鸡一样容易。可死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香江人,警察绝对饶不了你们,你们这一辈子只能亡命天涯,过不上舒心的好日子。你也没办法给老母亲尽孝心。”   黑痣男冷冷看着王宇辰:“他妈的,你一个小屁孩子教老子怎么做事?”   王宇辰深吸一口气:“我不敢。我只是找一条活路,不,找两条活路,找两条咱们双方都能好好地活下去的路。”   黑痣男哈哈大笑:“真他妈的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好,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给咱们找活路。”   王宇辰飞快地道:“先让你的兄弟住手,如果我的话你听了不满意,要杀要剐随你。”   黑痣男瞟了眼正压在章菲菲身上试图强行进入的矮胖男,举起手里的酒瓶,砸向他:“老二,滚过来,他妈的跟只公猪一样,就知道玩女人。”   矮胖男背上挨了一酒瓶子,跳了起来:“老大,我快活一下也不行啊。谁知道干了这一票后,咱们能不能逃出去,手里有再多的钱和金子,也没法享受。”   黑痣男骂道:“你也知道咱们杀了人后,警察烂眼会象疯狗一样追我们,滚过来,咱们兄弟得好好想想怎么逃出一条活路。这钱,有命才能花。”   矮胖男骂骂咧咧从章菲菲身上爬了起来,章菲菲面无表情,她扯过一块沙发防冰尘纱巾,裹住自己赤裸的身子,将裘珊珊搂在怀里。   矮胖男走到黑痣男身边,不耐烦地道:“老大,你真要听这小王八蛋的胡说八道?”   黑痣男冷冷地道:“这小子倒有点胆量,听他说,说得不好,你杀了他。”   黑痣男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扔给矮胖男,矮胖男一把接住,冲着王宇辰的脖子比划了一下,狰狞地道:“小子,你要是拿大爷开心,老子杀你跟杀鸡一样。”   王宇辰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抹得血糊糊的,张口就道:“你们放过我和我的两个朋友,留下所有的钱和金子离开这儿。这儿什么也没发生,也不会有警察来追查你们。”   矮胖男和黄板牙面面相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疯了!”   矮胖男凶相毕露:“他妈的,居然敢耍老子,老子杀了你!”   王宇辰看都不看矮胖男一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黑痣男:“等你们离开这里后,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一个有很多很多金子的地方。那里的金子,比我家里的还多。你们神不知鬼不觉拿了金子,就可以快快活活过一辈子了。”   “放心,没有人知道这些金子的来路,你们想怎么过日子就过日子。孝敬老母、娶婆娘、到香江花天酒地,都可以。绝对没有警察来抓你们。”   黑痣男一挥手:“老二,住手!听他说完!”他站起身,大步走到王宇辰面前:“小子,你想活命,最好把话说清楚,不要作腔作势。”   黑痣男一把拔出左轮,将黑洞洞的冷硬的枪口顶在王宇辰脑门上。   王宇辰梗着脖子,没有后退半步,他沉着地道:“金子。你看我家的金锭。那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黑痣男一皱眉,返身从钱堆里扒出金锭,仔细辨认着,他把一枚金锭扔给黄板牙:“老三,你在打金铺干过活。你看看。”   黄板牙细细看了几眼:“老大,这金锭的确不是现在的,杂质比较多,倒有些像自己融的。具体年头,我看不出来。应该有些年月了。”   黑痣男一指王宇辰:“说,说清楚。”   王宇辰心下松了口气,只要这三个白日闯愿意听自己说,那就好办。   他飞快地道:“这金子,是我爸从古墓里挖出来的。我爸是文化馆的干部,他在东钱湖那儿发现了一个古墓。他没有上报,偷偷自己挖掘,这金子就是这样挖出来的。”   “我爸还知道好几个古墓,还带我去看过,那古墓里有的是金银财宝。我带你们去那几座古墓,挖出里面的金银财宝,统统归你们。放心,这些钱财都是见不得光的,我绝对不可能向警察举报你们。举报了你们,我爸也得去坐牢。”   黑痣男、矮胖男和黄板牙面面相觑,王宇辰又道:“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去左边小楼的书房,我爸的工作证就放在抽屉里。”   黑痣男打了个眼色,黄板牙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他带回一个红色的小本本,扔给了黑痣男,黑痣男打开,喃喃道:“王建设,嗯,果然是文化馆的干部,还是办公室主任。没想到,你爸一个国家干部,居然也监守自盗,当起了盗墓贼。”   王宇辰笑道:“我爸说,这些财宝埋在地下,白白浪费了,还不如挖出来,让我们享受。其实那古墓里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我爸说,那些东西可值钱了,外国人就喜欢这些东西。只不过他没有海外关系,卖不出手。”   王宇辰突然看向矮胖男:“这位大叔想去香江,那可是好事情,你把古墓里的东西卖给香江的外国人,立刻就成了万元户。”   矮胖男呸了一声:“臭小子,什么万元户,那古墓里真要有好东西,就是十几万、几十万也能卖得出手!”   他看向黑痣男:“老大,我倒是认识几个玩古玩的,他们是说,外国人特别喜欢咱们的古物儿,愿意出大价钱收购。”   黑痣男紧锁双眉,拿枪点了点王宇辰的额头:“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看这都是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   王宇辰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古墓,我要是说谎,你一枪打死我。”   黑痣男脸色阴沉:“真有古墓?”   王宇辰拼命点头:“真有古墓!是古代一个很大很大的官的墓,墓前有古头做的人、马,有文臣有武将。”   矮胖男还真懂点古墓的门道,他道:“这是石翁仲,墓前有这玩意儿的,在古代都是大富大贵人家,墓里肯定有好东西。”   王宇辰见自己已经说动了三个白日闯,忙趁热打铁道:“三位爷,你们求财,我们求命。我把你们带到古墓,保证你们发大财,我们呢,也能得一条活路。事成之后,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的道。”   黄板牙在旁边道:“这法子我看行。这小子家的钱来路不正,我们也不用担心他会去警察那儿告发。”   黑痣男思索了一会儿:“那古墓,就在东钱湖?”   王宇辰连连点头:“对,东钱湖莫枝镇,不过没有我带路,你们绝对找不到,墓在山岙里,外面根本看不到。”   黑痣男收起左轮,摸了摸下巴,突然一指裘珊珊:“老二,把这小娘皮带上,如果这小子搞鬼,先把小娘皮杀了!哼,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这小子很喜欢这小娘皮,舍不得她受伤。”   矮胖子狞笑着,一把把裘珊珊从章菲菲怀里抢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乘机上下其手,反而把几件衣服扔给裘珊珊:“穿上,穿着游泳衣跑到外面,冻不死你。”   黑痣男一指章菲菲,对黄板牙道:“老三,你守在这里,看着这个女人。她是香江人,有她在咱们手里,警察不敢乱来。等我和老二从古墓回来,如果带回了财宝,就放了这娘们。如果那小王八蛋骗我们,哼,你知道该怎么做。”   黄板牙露齿一笑:“老大,你们放心去吧。这里的钱、金子和女人,我都会看好的。”   王宇辰大声道:“如果你们敢伤害菲菲姐,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古墓的地址告诉你们!”   黄板牙拍了拍王宇辰的头:“小子,老子从来不对女人用强的,不过,杀女人又是另一回事。你说的最好是真的,要不然,这两个小娘皮都得给你陪葬。” 第209章 瞎忽悠   章菲菲道:“我包里有把钥匙,是公司的汽车的,你们可以开车去。汽车就停在车库里。”   这汽车,其实是王宇辰以雅格尔公司的名义买的,原本是想自己开,但年龄实在太小,弄不到驾驶证,倒是章菲菲通过陈利群的关系考出了驾证,这车就由她来开。   只不过,王宇辰偶尔也会在怡园里开车转几圈,过过瘾。   章菲菲从包里掏出了汽车钥匙,扔给了黑痣男,黑痣男一皱眉:“我们不会开车。”   王宇辰忙道:“我会开。”   黑痣男深深盯了王宇辰一眼:“看不出来啊,你小小年纪居然会开车。还知道古墓,还知道和老子讨价还价!好,有种!我这里答应你,如果古墓里真有金银财宝,老子放你们三人一条活路。”   王宇辰脸上的血已经在冷风中干结了,他也豁出去了,冲着黑痣男抱了抱拳:“这位老大,你放心。我有一句谎话,你尽管向我开枪,就冲我这儿来!”说着,指了指脑门。   矮胖男推了一把裘珊珊:“走吧,少他娘的废话!”   王宇辰最后看了一眼章菲菲,冲她点了点头,拉起裘珊珊的手,向车库走去,黑痣男和矮胖男紧跟在后。   王宇辰出了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夜空中已经下起了雪,大雪飘飘扬扬悄无声息地堆积在地面,在大地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棉被。   王宇辰坐上驾驶座,调整座椅,黑痣男一屁股坐到副驾驶座上,矮胖男把裘珊珊推到了后座,自己也坐了进来,上下一打量:“呦,这是什么车?这椅子包的是真皮,真高级啊。”   王宇辰道:“这是红旗车。”其实谢文华曾经想弄辆进口的车给王宇辰在内地开,但进口车相关手续太复杂,王宇辰最后还是挑了一辆红旗。那年头,红旗可是有着特殊的地位。   黑痣男看着王宇辰熟练的打着火,掂着脚,伸着脖子,握着方向盘,稳稳把车子开出了车库,脸色阴晴不定,这年龄的孩子也就骑个自行车,可眼前的小子居然会开车。   他把枪口顶在王宇辰腰间,阴沉沉地道:“别耍花样,你年纪还小,别尽想着充英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王宇辰老老实实地道:“我不耍花样,我想活很长很长时间。”   黑痣男咧嘴一笑:“这就对了,活着,等你长大了,才能和后面的小姑娘结婚对不对。你们俩要是现在都死了,那什么都完蛋了。你也白白喜欢她了。”   王宇辰大大方方道:“嗯,我是喜欢裘珊珊,但我们年纪还小,对感情还不了解,也不知道以后会走到哪一步。现在就说结婚,还太早了。”   黑痣男看着红旗车平稳地驶上江滨路,转过解放路路口,朝东钱湖方向驶去,沿途经过市公安局门口,车子并没有趁机拐进去,冲进有门卫站岗的大院,这才松了口气。   黑痣男满意地松了口气,他就担心王宇辰是借口耍花样,他嘿嘿笑道:“你小子不是很勇敢吗?刚才老二想对这小娘皮下手,你疯了一样救她,现在怎么又说结婚太早了?在咱们乡下,10多岁的孩子结婚多着呢。”   王宇辰稳稳把着方向盘:“世事难料啊。我是喜欢裘珊珊,可万一她不喜欢我呢。话又说回来,就算她喜欢我,可万一她以后想丁克呢?”   黑痣男一怔:“钉啥子客?”   王宇辰道:“丁克是英语,就是不生孩子的意思。人家老外流行结婚后过两人世界,不生孩子。”   黑痣男和矮胖男面面相觑,矮胖男骂骂咧咧道:“你个小赤佬胡说八道!哪有女人不想生孩子的?女人不生孩子,那还是女人吗?”   王宇辰心说,矮胖男这话要是放在2020年在网上说,非被田园女拳打出屎来不可。   王宇辰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说外国人嘛,外国人就是这样子的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做得出来。人家还有T性恋呢。”   王宇辰口若悬河,将西方的一些匪夷所思的现象如数家珍一样说了出来,听得矮胖男和黑痣男惊呼连连。   王宇辰之所以信口开河,就是为了转移黑痣男和矮胖男的注意力,免得他们对自己和裘珊珊起什么坏心思。   还真别说,这一招挺管用的。   1990年的时候,央视出台了一个新节目,《正大综艺》,主持人在西方发达国家乱逛,然后指着街头稀奇古怪的东西故意问观众该东西的作用,一群土包子挤在电视机前东猜西猜,然后主持人傲娇地告诉土包子们,这东西是干啥用的。   于是土包子发出满足的惊叹声,唉呀,人家外国就是先进啊。   这节目一度火得一塌糊涂,说到底,是国内和国内差距实在太大,外国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好的,是先进的。   黑痣男和矮胖男哪里听过这个,更何况王宇辰专门挑一些香艳、刺激的事儿说,更是把他们吸引得五迷六道的。   那黑痣男听得入迷,甚至收起了顶着王宇辰腰的左轮枪。矮胖男根本顾不上裘珊珊,整个人趴在前座椅中间的缺口,探过身来,支着耳朵听王宇辰胡吹。   黑痣男半信半疑地问道:“这些事是真的?你一个小屁孩怎么知道的?”   王宇辰笑道:“我是香江人,当然知道这些。后座的大哥不是想去香江吗?也许我能帮上忙。”   黑痣男一怔:“你也是香江人?”   王宇辰满嘴跑火车:“是啊,章菲菲--就是怡园里的那个雅格尔总经理,她和我们家有生意来往,她邀请我到甬城来玩。没想到遇上了几位道上的大哥。”   黑痣男脸色剧变:“你这小赤佬胡说八道!你在那园子里还说,你爸爸是文化馆的干部,怎么一会儿又说自己是香江人了?”   王宇辰哈哈大笑:“大哥,如今这年头,有钱什么干不成?我爸花了一笔钱,托香江的宏哥帮我入了香江籍。宏哥你知道吧?深圳河那儿专门搞偷渡的,以前也是大陆过去的。我爸倒也想入香江籍呢,可他毕竟是国家干部,太招人眼。”   矮胖男皱眉道:“宏哥?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他妈的,你们这一家倒是有脑子,你爸在内地盗古墓,把你弄到香江倒腾文物,赚了钱再回内地快活。任谁也想不到,你这小赤佬不是一个好东西。”   王宇辰老三老四地道:“过奖过奖,大家都是道上混饭吃的。”他心底松了口气,自己满嘴跑火车,总算是多多少少取信于这两个白日闯了。   王宇辰争取每一份机会,消除黑痣男和矮胖男对自己、对裘珊珊的杀意。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现在!   自己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历史大事没来得及告诉中央!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命没来得及去拯救!   如果自己现在就死了,那就白白辜负了这次重生的重大机缘!   该死!自己怎么这样蠢啊!为了一点个人的私心杂念,居然没有把自己身为重生者的秘密向中央公开。至今仍然象个贼一样偷偷摸摸。   王宇辰啊王宇辰,你和那些你曾经鄙视的只顾私利的重生者、穿越者有啥区别?   愚蠢透顶!   为了中华之复兴,有多少人为之牺牲,而你呢,藏头露尾,还自以为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能够兼顾。   现在三个白日闯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如果自己早早向国家坦白,身边肯定有安保人员,哪里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完蛋了完蛋了。自己会死,裘珊珊和章菲菲也会死,而国家的复兴,更是成了镜花水月。国家和人民曾经吃过的苦曾经受过的欺辱,在未来依然会发生,这可真是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王宇辰,你他妈的就是一头猪!蠢猪!   红旗轿车在积雪的沙石路上颠簸前行,除出市区后,路况就变得极差,沙石路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积水洼,积水洼上盖了一层雪后,王宇辰根本看不出异样,车子一压上去,就剧烈颠簸,两边又没有路灯照明,车速开得极慢。   黑痣男盯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晚,偶尔传来两声狗叫声,他心里反而安定下来,这荒山野岭的,最是方便自己下黑手,王宇辰一个小屁孩子把车开到这儿来,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他的手里。   看起来,这小孩子说带自己来挖古墓是真的。不然的话,早在市区里,红旗车开过公安局时,他就该把车一头开进去嚷嚷救命了。自己虽然能一枪打死他,可自己也跑不了一大堆警察的围捕。   黑痣男把左轮插到了腰带上,又一次问王宇辰:“到了没有?”   王宇辰借着车头的灯光瞪大眼睛打量着外面:“我以前跟着爸爸是白天来的,这大晚上的,有些看不清楚。”   黑痣男骂骂咧咧道:“你最好赶紧找到,老子可没多少耐心!老三虽然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可如果你回去晚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这是拿章菲菲在威胁王宇辰了。   王宇辰没再多言,他正在找路,找史家坟墓的路。   史家,宋时甬城大家族。有“一门三宰相,四世两封王,五尚书,七十二进士”,“满朝文武,半出史门”,“一朝紫衣贵,皆是四明人”之称。   这个家族出过史弥远这样的大奸臣,但也出过为岳飞平飞的史浩这样的大忠臣。   甬城人对史家印象最深的,就是甬城人过中秋节不是在8月15,而是在8月16。   相传史家的老太君生日正好在8月16,史家为了给老太君庆寿,特意下令甬城人8月16过中秋,全城灯火通明为老太君助兴。   这一习俗一直流传至今,由此可见史氏家族的兴旺。   史氏家族坟墓在21世纪后成了全国重点文物,可是在20世纪80年代,依然沉寂于荒山野岭之中,不被世人所知。   王宇辰在21世纪曾多次到史氏家族墓地游玩,整个墓地已经被改建成旅游景点,双向四车道直通,可现在,红旗轿车车轮下早就没有成形的道路了。   嘎,王宇辰刹住了车:“下面没有路了,咱们得走着进去。”   黑痣男在车里翻腾了一阵,找出一把手电筒,示意王宇辰下车,后座,矮胖男也逼着裘珊珊下了车,王宇辰不管不顾,一把把裘珊珊搂在了怀里,“别怕别怕,我们不会死的。”   矮胖男怪笑道:“两个小鬼头,只要你们帮大爷弄到了金银财宝,大爷就放你们一条活路,有的是你们快活的时候。”   寒风呼啸,雪花扑风,王宇辰拉着裘珊珊的手,跌跌撞撞穿过雪堆、半人高的杂草、芦苇丛、灌木林,偶尔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泥沟里,却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来,辨别一下方向,继续前进。   黑痣男和矮胖男紧跟在后,也滚了一身的泥雪,矮胖男一路不断报怨,骂骂咧咧,不时还踢打王宇辰两下,他的声音越来越有些不耐烦起来。   扑嗵,王宇辰再次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连带着裘珊珊也被带摔在地,矮胖男正要喝骂,王宇辰一摸绊倒了自己的硬物,那东西埋藏在深深的杂草里,上面盖了一层雪,很坚硬,不象是朽木。   王宇辰大叫起来:“石像,这是石像!我们找到了!”   黑痣男打着手电,细细打量着杂草丛,他伸出手,胡乱拔掉积雪,扒拉开几丛杂草,手电筒灯光下,一匹残破的石马静静躺在草丛里,那马的头和半条腿不知去向,却还看得出了一个大概,当它站立在墓道前时,曾经是那样的庄严肃穆。   矮胖男也看到了石马,他心中大喜:“有这玩意儿,离坟墓就不远了!这只有古代当大官的人,才能用这玩意!老大,咱们真要发财了!”   黑痣男在冬夜里心头却火热火热的,他搓了搓冻僵的手道:“进了墓才知道有没有好东西。”   四人继续前行,一路上陆续发现更多的石人石像,终于,王宇辰停住了脚步:“到了,古墓就在这儿。”   黑痣男手里的电筒划过前方,那儿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哪里有什么古幕的影子,他正要喝骂,王宇辰大步上前,扒拉下了丘陵上的大片杂草,露出了一块墓牌--这哪里是什么丘陵,却是一片古墓。   黑痣男大声狂笑:“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矮胖男扑到古墓上,胡乱扒拉着:“挖,把这些墓都挖开!把里面的陪葬品都挖出来!咱们得去拿铲子、锄头--不,干脆用炸药,直接把古墓都炸开!”   就在这时,王宇辰紧紧握住裘珊珊的手,用不容置疑地声音道:“跟着我!不要怕!”   然后,他一矮身形,就窜进了古墓堆的杂草丛中。   黑痣男立刻发现了王宇辰的异动,手电筒光紧追了过来,人也随影而动,可是光柱下只有一片杂草在晃动,根本看不到王宇辰和裘珊珊的人影。   黑痣男拔出手枪,可是黑夜里根本找不到目标射击,他怒骂着:“小赤佬,跑,看你往哪儿跑!老二,搜!把两个小鬼搜出来!我就不信了,这荒田野岭的,他们能往哪儿跑!”   王宇辰拉着裘珊珊的手,正如同两只小老鼠一样,跪在草丛里乱爬,身后转来黑痣男和矮胖男搜索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古墓群的杂草并不旺盛,因为古墓之间有青石板墓道相连,有的墓前还有祭拜用的石桌石凳,杂草只能从石板缝隙里长出来,远不如外围的丛林茂盛,很快,手电筒的光柱罩住了王宇辰和裘珊珊--“在这里!两个小赤佬在这里!”   沉重的脚步在草丛里飞奔,眼看就要抓住王宇辰和裘珊珊,王宇辰突然直起身来,拉着裘珊珊飞奔到了一座古墓的背后,一矮身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矮胖男几乎是脚跟脚追到了王宇辰身后,他的手差点揪住了裘珊珊的外套,突然消失的孩子让他闪了一下腰,“他妈的,人呢?”   黑痣男用手电筒扫着古墓背后的杂草堆,扒开了还在乱晃的草丛,露出了墓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里有个洞!两个小赤佬钻到墓里去了。”   黑痣男冷笑道:“这应该是一个盗洞,很可能就是小赤佬在文化馆当官的老子挖的。不过这就是一条死路!他们俩个还能在墓里躲一辈子吗?老二,下洞!”   矮胖男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先把两个小赤佬杀了,再挖出古墓里的宝贝。有了这个洞,倒省得咱们挖了。”   黑痣男打着手电,看着矮胖男钻进了盗洞,想了想,毕竟不放心,生怕矮胖男进了墓穴后,把值钱的好东西私下吞没了,头一低,也钻进了古墓里。   那盗洞较窄,王宇辰和裘珊珊俩个孩子身形小,钻起来很方便,矮胖男和黑痣男肩膀都抵在了洞壁上,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突然,前面一空,两人掉进了一个墓室里,跌作了一堆。 第210章 找到你了,蝴蝶大师   黑痣男有矮胖男垫底,倒没怎么摔痛,他一骨碌爬起来,用手电筒一照,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砖砌的墓室里,青砖砌成的墓室里刻着一些奇形怪兽,还有看不懂的文字。   前面墓穴里有个人影一闪,正是王宇辰。   黑痣男手脚拼用向前爬去,只见前方的墓穴里摆放着一具石棺,王宇辰正在推动棺盖,棺盖极为沉重,王宇辰好不容易推开一道缝,一把将呆愣在旁边的裘珊珊推了进去,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石棺咯吱响着再次关上。   黑痣男怒极反笑:“小赤佬,你想活埋了自己啊。有种,死人的棺材也敢钻进去。”   黑痣男刚要打开石棺,把王宇辰和裘珊珊揪出来,随在他身后爬进墓穴的矮胖男已经叫起来:“老大,金子!银子!”   黑痣男的手电扫过墓穴的墙壁,只见画着残破壁画的墙壁旁,摆放着一些石几,那石几上摆着成堆的金锭、银锭,他再也顾不上躲进石棺里的王宇辰和裘珊珊,扑到石几前,抓过一枚金锭,用手电筒细细照着:“金子!真的是金子?”   黑痣男和矮胖男疯狂地搂着石几上的金锭银锭,把它们大把大把往怀里塞,最后干脆脱下了衣服,把金银锭扔在里面,打了个大大的包裹。   黑痣男的视线扫过其他的几个石几,那上面还有成堆的金银和首饰:“老二,回车里找个袋子来,把这里的东西都带走!我来收拾两个小赤佬!这片墓穴里不知有多少宝贝,统统是我们的!”   王宇辰和裘珊珊躲在石棺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裘珊珊浑身抖个不停:“王宇辰,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王宇辰躺在石棺底部,裘珊珊趴在他的胸口,有热乎乎的水滴滴在他的脸上,那是裘珊珊的眼泪,王宇辰顾不上安慰裘珊珊,他的手在黑暗中疯狂地摸索着石棺侧面,终于,他的手指扣在了一个隐藏的拉环上,王宇辰使劲一拉拉环,一个机关被触发了,随着一阵轰隆隆的神秘声响,一块断龙石缓缓降了下来,封闭了墓穴入口中。   黑痣男和矮胖男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发生,猛地醒悟过来:“是那小赤佬干的!石棺里有机关!”   两人猛扑到石棺前,对着厚重的棺盖又砸又橇,但是已经晚了,石棺内部也传来机关的响动声,扑嗵,石棺底部打开,王宇辰和裘珊珊掉落了一处更黑暗更隐秘的洞穴之中,石棺底部再次封闭,将黑痣男和矮胖男隔绝在外。   裘珊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紧紧搂着王宇辰,如同搂中溺水后的浮木,她的牙齿咯咯战抖:“这、这是哪里?这里有死人吗?”   王宇辰轻轻拍着裘珊珊的背:“放心吧,这里没有死人。这个墓是假的,是史氏后人为了对付盗墓贼特意制造的假墓。里面不仅没有死人,甚至连那些金银财宝也是假的,都是铜锡做的。”   听说没有死人,裘珊珊总算松了口气,女孩子就怕死人啊老鼠啊什么的,她突然一怔:“王宇辰,你怎么对这古墓这样熟悉?”   王宇辰笑而不语,自己对这古墓当然熟悉,在另一个时空,自己曾经跟随甬城考古队,对史氏家族墓地进行了抢救性保护挖掘。   当时在这座古墓旁发现了一个盗洞,为了防止古墓被盗,考古队挖开了古墓,从而发现这只是一个假墓,但墓里机关重重,一旦盗墓贼触发机关,就能把他们永远封在里面。   那机关说起来也不稀奇,石棺中的暗扣和一处水银、沙子、断龙石相联,机关一经发动,水银流泄出来,从而带动沙子,再带动断龙石,将墓穴彻底封闭。   水银和沙子千年不朽不烂,从宋朝时至今日依然能够发挥作用。   甬城考古队队长有一本日记,里面记满了多年来的考古心得和所见所闻,某写盗墓笔记出名的三叔,以60万元的代价买下了这本日记。   王宇辰不仅详细看过那本日记,更亲自进入史氏古墓,直接接触过石棺和机关,所以,当他被三个白日闯威胁生命时,立刻想到了借古墓藏宝引发他们的贪欲,然后自己趁机脱身。   墓穴里漆黑一团,但是空气并不污浊,因为这是假墓,除了机关并没有什么脏东西,又因为有盗洞的存在,内外空气可以稍稍流通,虽然有些气闷,但不至于喘不上气来。   王宇辰拍了拍裘珊珊的背:“你在这儿呆着,我找一条出去的路。”   所谓出去的路,就是盗洞。   从古至今,摸金校尉不要太多。不仅古代有,现代也有。只要是成规模的古墓,几乎都被盗过。   史氏家族墓群也不例外,当年王宇辰跟着考古队挖掘时,发现过很多盗洞,有元明清的,甚至有十年动乱时期的。   最夸张的是,有的盗洞就是居住在附近的史氏后人挖的。那些后人原本遵从祖先的遗嘱,在墓群附近安居,四时祭扫,保护先祖。   可是没想到,这些史氏后人里出了几个不孝子孙,为了蝇头小利,自己挖自己祖宗的墓,偷盗里面的金银财宝。   造了这个假墓的史氏先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靠不住,所谓君子之泽,四世而斩,所以特意建造了这个假墓。这假墓同样被子孙后代盗过,留下了一个盗洞。   王宇辰在漆黑一团的墓穴里摸索着,想找到那个盗洞,然后带着裘珊珊脱身,再想法子营救章菲菲。   墓穴并不大,也就20来个平方,四周用青砖、黄胶泥和着糯米汁砌成,极是坚硬。东钱湖一带水系充沛,地下水旺盛,墓穴底部有些积水,很快就将王宇辰身上的衣服都弄湿了,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冷冰冰的。   王宇辰摸索了半天,却没有发现该有的盗洞,他的心沉了下来。怎么回事?盗洞在哪里?   他的双手在黑暗中疯狂地又摸又扣,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脸上,他顺手抹了一把,是泥土。   墓穴顶是青砖砌就的,怎么会有泥土?   啊!是盗洞!   可是盗洞里淤积了大量的泥土和砂石,将洞死死堵上了。   显然,一次不知何时发生的小型塌方,将盗洞堵死了。   王宇辰的心一瞬间就沉到了底!   自己陷入了死地!   这处史氏假墓,就是瓮中捉鳖的瓮!   黑暗里,传来裘珊珊的声音:“王宇辰,你找到出去的路了吧?我、我怕。”   王宇辰摸回裘珊珊身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出了点问题。”   他顿了顿:“我不想用假话骗你,出去的路被淤泥堵死了,我等会儿试着挖挖看,能不能挖出一条生路来。也许,我们命好,能逃出去,也许,我们命不好,那就--”   裘珊珊抽泣起来:“我们会死在这里对不对?”   王宇辰拍着裘珊珊的背:“没那么糟糕,墓穴里有水,虽然脏了点,但能让我们坚持一段时间,就是没吃的。我的皮带虽然是真皮的,可是经过了化学处理,没办法学红军嚼着吃。”   裘珊珊听到王宇辰此时还能开玩笑,心里巨大的恐惧也稍稍平息了下来,她抹了把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王宇辰道:“会的,一定会的。菲菲姐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一定会想法子自救,然后再来救我们。我的车子停在墓地旁,警察只要找到了车子,就会到这一带检查,那时,我们就使劲敲墓砖,让外面的人听见。”   裘珊珊道:“那还不把外面的人吓死?人家还以为闹鬼呢。”   王宇辰为了开解裘珊珊,消除她心中的恐惧--恐惧是比缺水少食寒冷更可怕的敌人,裘珊珊的心态如果崩了,在这封闭的墓穴里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满嘴跑火车:“对对对,我们俩个是鬼,我是男鬼,你是女鬼,不对,你是倩女幽魂--”   裘珊珊往王宇辰怀里钻了钻:“什么倩女幽魂,王宇辰你就会胡说八道,在车上时,你、你居然还说我是丁克。什么呀,人家才不是丁克呢。”   王宇辰忙道:“对对对,你不是丁克。你以后会结婚嫁人,然后生一堆孩子,男孩子女孩子双胞胎都有。”   裘珊珊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生一堆孩子,你这是拐着弯骂我是猪。”   王宇辰心底松了口气,能笑就好,他道:“你这样漂亮的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裘珊珊声音有些发颤:“我哪里漂亮了,朱艳比我漂亮得多了,咱们班长也比我长得好看。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偷偷打量朱艳和班长。”   王宇辰被说破了心思,正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头上响起重重的敲打声,他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黑痣男和矮胖子正在破坏墓穴,想硬生生弄出一条逃生的路来!   王宇辰知道,黑痣男和矮胖男心存不良,就算自己把他们带到真的古墓里找到大堆金银财宝,这两个歹徒依然不会放过自己和裘珊珊,但此时此刻,却把逃生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如果他们真能挖通墓穴,那自己和裘珊珊也能逃出去了。   至于事后会不会再次落到黑痣男和矮胖男手里,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同一时间,陈利群正在家中看着电视,他不断换着频道,一幅心不在蔫的样子,母亲茅丽看着儿子的模样,连连摇头:“怎么?又和菲菲吵架了?”   陈利群气哼哼地道:“菲菲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我和女同学的正常交往,她都要吃干醋。”   茅丽寻思了一下,郑重道:“利群啊,有些事,妈是该和你摊开说一说了,你现在也已经是大人了。”   陈利群一怔:“什么事?”   茅丽正色道:“利群,我问你,你和章菲菲有没有上过床?”   陈利群如同触了电一样跳起来:“妈,你说啥啊!”   茅丽道:“儿子,你一定要告诉妈实话。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种事,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千万不要说谎。”   陈利群满脸通红,吞吞吐吐地道:“就是亲亲嘴、摸几下,真没上床。我倒是想要,可菲菲她不让--”   茅丽松了口气:“没上床就好,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你睡了章菲菲,又始乱终弃,这对你今后的仕途是一大污点。”   陈利群跺脚道:“妈,我和菲菲的事,又和仕途有什么关系?”   茅丽一皱眉:“当然有关系!利群啊,妈今天也和你说说心里话。其实一开始,我对你和章菲菲谈恋爱是很不满意的。菲菲是很漂亮,可是出身并不好,一个唱戏的,以后不仅无法在仕途上帮你,还会扯你的后腿。”   陈利群瞠目结舌:“妈,你、你这也太势利了。”   茅丽一挥手:“我势利又怎么了?我儿子年纪轻轻轻就已经是全国先进人物,读书又好,以后的前程肯定在你爸之上,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女人拖我儿子的后腿!我儿子最起码要找个正局级家的好姑娘结婚。”   陈利群连连摇头,不知该如何和母亲说这事儿。   茅丽又道:“不过,章菲菲后来当上了雅格尔的总经理,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这姑娘还是有点能力的,所以我也不反对你和她来往。”   “你爸这个官啊,当得窝囊,人前风光,其实口袋里没多少钱。他为了上进,又不肯拿人家的好处。咱们家啊也就是表面风光,其实一年到头领到的工资,还没街头小贩多呢。”   这点陈利群倒是认同的,他此前买猴年邮票的钱都是章菲菲给的呢。   茅丽继续道:“我原本想着,章菲菲会赚钱倒也是好事,家里有钱,你当官也能当得清白一点。可没想到,章菲菲居然突然入了香江籍。”   陈利群一怔:“菲菲入香江籍有什么不好?菲菲告诉我,香港不愧有东方之珠的称号,她在香江这段时间,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   茅丽连连摇头:“傻儿子,你不懂的。你别看如今海外关系吃香,是个人就想攀个港台关系,可风水轮流转,万一突然有一天,海外关系又成了罪过呢?更重要的是,章菲菲成了香江人,眼界开阔了,还能看得上咱们家?万一她另有新欢,可不把我的儿子给坑惨了。”   陈利群矢口否认:“不会的不会的。菲菲是爱我的。”   茅丽伸出手指,重重点了一下陈利群的额头:“你这傻孩子,你就没发现自从章菲菲从香江回来后,就三天两头和你吵架?放在以前,她一个草台班子唱戏的敢对区长的儿子嚷嚷?那丫头,心大了,心野了。”   茅丽语重心长地道:“儿子啊,听妈一句劝,这章菲菲不是良配,以我儿子的条件,什么人家的好姑娘找不到?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考上名牌大学,有的是漂亮年轻又有学识的好姑娘可以找,何苦非要找章菲菲?”   “既然你和章菲菲并没有肉体关系,那就干脆一拍两散,你安心读书,至于章菲菲那儿,由我去和她说,让她和你好聚好散。”   陈利群见母亲越说越不象话,实在听不下去,腾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向门口走去:“妈,你就别胡闹了!我和菲菲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不说了,我去散步去。”   陈利群匆匆走到门口,刚打开门,一眼看到门外站着五个陌生的男女,带着的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子一眼看到呆愣的陈利群,眉毛一扬:“陈利群?”   陈利群一皱眉:“我是陈利群,你们是谁啊?”   那制服男子一把握住陈利群的手腕:“可找到你了,蝴蝶大师,请跟我们走吧。”   “喂喂喂,什么蝴蝶大师?你们认错人了!”陈利群使劲挣扎着,但那制服男子的手如同铁钳一样。   这时,茅丽也冲了过来,她尖声嚷嚷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儿子?你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家吗?老陈!老陈!快来啊,有人欺负咱们孩子!”   正在书房看材料的陈名宪匆匆赶了出来,一看到陈利群夹在两个男子中间,他怒火腾一下升了起来,厉声道:“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敢跑到这儿乱来?!”   又一个男子挡在了陈名宪面前:“陈区长,稍安勿躁,这是我的证件,我们只是向陈利群同学了解一些情况,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他。事实上,我们比你还重视陈利群同学的安全和健康。”   陈名宪接过那男子的证件,细细打量了几眼,顿时脸色剧变,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利群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那男子从陈名宪手里抽回自己的证据,微笑道:“放心,陈利群同学对国家有功无过,我们只是找他了解一些情况。”   陈名宪深吸一口气:“好,我相信组织。”他搂住了正在和一个陌生女人撕扯的茅丽--茅丽根本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只是那女人一直手下留情--“茅丽,不要乱来。让利群跟他们去,要相信咱们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 第211章 真相大白   茅丽从陈名宪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软弱一丝无奈,立刻明白,即使以丈夫区长之职,也压不住五名不速之客的来头。她整个人失去了力气,软瘫在陈名宪怀里,只知道呜呜地哭泣。   陈利群被两名男子半托半架,上了外面的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面包车门呯一声关上了,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陈利群的腿发软,裤裆里有一阵阵忍不住的尿意,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这阵仗却连父亲也保护不了自己。   面包车直入市公安局,五名男女把陈利群护送进了一间会议室,陈利群刚在沙发上坐下,心里就安定了一点,还好,这里并不是审讯室。如果自己真犯了什么事,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这五个貌似大有来头的男女真是向自己了解情况来的?可有什么事,是需要这样大动干戈的?   陈利群还在发愣,那个制服男子已经向自己伸出了手,满脸堆笑:“蝴蝶大师,您好,我是林千军。哈哈,我们以前在杨庄车站见过面,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您就是蝴蝶大师,居然就此和您擦肩而过。”   陈利群心里飞快地思索着,杨庄事故,对,想起来了!面前的这个叫林千军的制服男子,当年曾经询问过自己。他是部委里的某位干部。部委?!为何京城的部委干部特意赶到甬城捉捕自己?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事?   陈利群心呯呯直跳,下意识地伸出手,和林千军握了握,他从对方握手的力度中感受到了林千军的真诚,立刻醒过神来:“什么蝴蝶大师?你认错人了吧?”   林千军笑道:“蝴蝶大师,我们知道你隐名埋姓是为了保护自己,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我们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陈利群双眼发直,他几乎要把林千军当成了疯子,结结巴巴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林千军忙道:“蝴蝶大师,你不要紧张。我就是林千军,就是你一直通信通电子邮件的林千军。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你所有的来信都是我经手的。大师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陈利群瞪大了眼睛:“信?电子邮件?我、我没有发过啊。”   这时,一直在旁边盯着陈利群的顾玮一皱眉,放缓声音道:“蝴蝶大师,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你就不用再隐瞒下去了。你在杨庄事故中的所做所为,已经被我们调查得一清二楚--”   陈利群一个激灵,猛地跳了起来:“杨庄事故?!你们果然是为了杨庄事故来抓我的?我、我和杨庄事故没有关系--那天我是追踪王宇辰前往杨庄的,在火车上时,也是看到王宇辰在铁轨旁放火,这才拉下紧急刹车闸的。”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张铁军、关新五人对视了一眼,李晨风沉声道:“陈利群同学,你是团员,对组织一定要忠诚老实。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们都既往不疚,但是,从现在起,你每一句话都必须老实交待。不然的话,后果会非常非常严重!”   陈利群重重咽了口唾沫:“那天,王宇辰突然说想到兰考去玩,让我帮他买火车票--”   听着陈利群的述说,李晨风、林千军等人的脸色越来越惊讶,陈利群不仅坦白了杨庄事故的真相,还兜底把王宇辰在平河县救人、拯救自己和章菲菲,以及在香江赌球发大财、开办雅格尔、承包船厂都说了出来,最后更连王宇辰已经入籍香江,在香江有观景豪宅、奔驰车都一股脑儿交待了。   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几乎可以确认,这王宇辰就是时空穿越者,就是蝴蝶大师,除了他,谁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林千军把陈利群送到隔壁办公室,回头忍不住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铁轨旁的三堆火原来是这样来的!该死!当年我就怀疑火堆的来历,可居然中止了调查!要不然,我早就见到蝴蝶大师的面了!”   张铁城冷哼一声:“你的蝴蝶大师,那时只是个小娃娃!查!立刻把这王宇辰的来历查个底儿掉!”   关新轻叹一口气:“我看啊,这蝴蝶大师就是王宇辰无疑了,他小小年纪就能从香江赚了一大笔钱,现在又入了香江籍,除了时空穿越者,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李晨风断然道:“兵分两路,林千军、张铁城和我立刻去怡园‘拜访’王宇辰,顾玮、关新,调查有关王宇辰的一切情报!大家注意一点,王宇辰如今是香江籍人士,又和谢文华这样的香江大老板有关系,这已经是涉及外交的大事了。”   当陈利群带着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赶往怡园时,怡园里,黄板牙正不耐烦地转着圈:“他妈的,老大和老二去了这样长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章菲菲双手被反绑,坐在沙发上,披头散发,身上勉强裹了一块浴巾,在破碎的窗口吹进的冷风里战抖着,好在屋子里开着暖气片,烧着壁炉,倒没把她冻坏了。   听到黄板牙的埋怨,章菲菲冷笑一声:“那两个孩子只不过是初中生,你们几个五大三粗的爷们,还对付不了两个孩子?要我说啊,肯定是你的伙伴从古墓里挖出了很多宝贝,扔下你自己瓜分了。”   黄板牙举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砸向章菲菲,章菲菲一侧身,杯子砸在地板上,咣一声砸得粉碎:“放屁!老大、老二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他们怎么可能扔下我不管?”   章菲菲哈哈大笑:“什么过命的交情。别以为我不懂江湖上那一套,老娘我以前也是跑过码头的。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有钱!义气和规矩,都是狗屁!”   黄板牙骂道:“闭嘴!臭娘皮!你再啰嗦,老子虽然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一样女干了你!”   章菲菲缩了缩身子:“你对我一个女人凶什么凶。要我说,你干脆拿了这里的钱和金子走吧,这些钱财数量也不算少的了。回到家里,足够你快快活活过一辈子的了。”   黄板牙心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凌乱地堆放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钱财和金锭,喉咙上下动了一下,吞了口唾沫。   这些钱财,是他平生从来没见过的。拿了这些钱财走人,他就可以盖房子、讨老婆--   章菲菲一直在注意黄板牙的神情,见他目光闪烁,就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她知道,这种凶徒心里根本没有什么义气和交情,如今黑痣男和矮胖男迟迟未归,黄板牙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这疑心一经种下去,就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章菲菲怂恿道:“大哥,我是雅格尔专卖店的总经理,我们店的保险箱里,有一天的营业额,那可是一大笔钱。我可以带你去取。你拿了这里的钱和金子,再加上雅格尔的钱,足够你花用八辈子了。”   黄板牙盯着章菲菲:“他妈的,你这臭娘皮玩什么花招?”   章菲菲装出娇弱无力的样子:“我一个小姑娘又能玩什么花招?我只不过是想以钱换命罢了。大哥你拿了钱走人,还我一条活路就行了。”   黄板牙眼珠乱转,最终下定了决心:“走。去雅格尔专卖店!妈的,要是保险箱里没钱,老子先女干后杀!”   黄板牙瞟了眼章菲菲衣衫不整的样子,一皱眉,这样子出去太招人眼了,他解开了章菲菲反绑的手,扔给她几件衣服:“快穿上。”   章菲菲一边穿衣服,一边冷静地思考着自己怎样在路上脱身--出了怡园,就是江滨路,车子过解放桥时,自己可以从桥上跳下去,虽然天气冷了点,但凭自己的水性应该可以脱身。   然后赶紧去找警察报案,让他们立刻全城救援王宇辰!王宇辰如今是香江籍人士,甬城肯定把他被绑架当成头等大事。   黄板牙找了个袋子,把地上的钱和金子全都扔了进去,沉甸甸地背在身上,推了章菲菲一把:“走。路上别玩花样。”   两人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   同一时间,陈利群带着李晨风、林千军和张铁城来到了怡园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林千军一皱眉:“你怎么有蝴蝶大师家的钥匙?”   陈利群忙道:“王宇辰在怡园里盖了三幢楼,里面不仅住着他的爸爸妈妈妹妹奶奶外公外婆,还住着别的人--雅格尔总经理章菲菲、二院的医生方宁兰,我因为经常来,他也给了我一把钥匙。”   林千军摇了摇头:“蝴蝶大师的安全保卫意识也太弱了点,这大门形同虚设啊。咱们这样不告而入好吗?会不会惹蝴蝶大师不高兴?”   陈利群道:“我不知道大叔你说的蝴蝶大师是不是就是王宇辰,但王宇辰人很好的,和我们在一起从来就没什么架子。”   说话间,门已经开了。   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绕过小树林,一眼就看到了三幢中西结合的别墅,正中的别墅灯火通明,如同童话里的城堡一样。   张铁城冷哼了一声,怪腔怪调地道:“这蝴蝶大师可真会享受,大资本家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咦,不对!看那落地玻璃窗!”   其实不用张铁城提醒,李晨风和林千军也看到了被砸破的落地玻璃窗,三人几乎是同时闪到了树丛里。   林千军紧紧抓着陈利群的肩膀,都把他的肩膀捏痛了,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利群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离开怡园里,这玻璃还好好的呢。”   “轻声!别墅里有人出来了!两个。一男一女!”李晨风急促地道。   陈利群一眼认出了从别墅大门里出来的女子,他差点惊叫出声:“那是章菲菲!”   林千军死死盯着另一个男子:“那个男的是谁?他就是蝴蝶大师王宇辰吗?”   陈利群连连摇头:“不是!这人我不认识!”   这时,四人看到,那男子重重推着章菲菲上了一辆三轮车,章菲菲不小心把腿磕在车架子上,痛得抱着腿呼疼,那男子毫不留情扇了章菲菲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臭婊子,你装什么骚狐狸的样子?”   李晨风当既立断:“事态紧急!张铁城,等三轮车经过树丛时,你和我一起对付那男的,林千军,你救车后厢里的姑娘。”   陈利群忙道:“章菲菲是我女朋友,让我也出一把力吧。”   李晨风微微一皱眉:“小心点,谁也不知道那男人身上有没有凶器。”   三轮车吱嘎吱嘎响着,驶向大门,黄板牙心里都是金钱和金子,根本没有注意到盖着积雪的小路上多了几行脚印,当三轮车经过树丛里,随着李晨风一声令下,四条人影从树丛里直扑出来。   黄板牙还没清过神来,就被张铁城重重从车头上推了下来,摔在雪地里一时挣扎着爬不起身,这时,李晨风已经扑了过来,用膝盖紧紧顶着黄板牙的背,咔嚓一声,将他的两条胳膊用手铐反拷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林千军和陈利群也扑到了后车厢,把正在发呆的章菲菲一把抱下了车。   章菲菲刚要尖叫,一眼看到陈利群,立刻大叫起来:“利群利群!快去救王宇辰!他和裘珊珊被两个白日闯绑架走了!”   林千军脑袋嗡地一下,他一把卡住章菲菲的纤弱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蝴蝶大师被绑架了?!是谁绑的?他们去哪儿了?”   章菲菲一阵头昏目眩,她勉强道:“王宇辰带着两个凶徒去挖古墓了--”   所有的人都呆在当场,挖古墓?这又是怎么回事?时空穿越者和古墓又扯了什么关系了?   半个小时后,怡园别墅里,章菲菲一边喝着香喷喷的热巧克力一边道:“--情况就是这样子的。三个白日闯闯进了怡园,王宇辰为了阻止他们对我们下毒手,自告奋勇带其中两人去挖古墓。”   李晨风看向张铁城,张铁城点了点头:“我已经审讯过那个黄板牙了,他们是一帮惯匪,到处流窜做案。盯上怡园只是临时起意,他们并不知道王宇辰的真实身份。”   林千军焦急地道:“李组长,我们一定要赶紧找到王宇辰,绝对不能让白日闯伤害他。”   李晨风点点头:“我这就通知甬城公安部门,调集一切力量寻找王宇辰的下落!”   林千军又道:“我们可以寻求文物部门的支持,了解一下这一带哪里有古墓。”   一张无形的网撒了开去,无数人员在雪夜里被叫醒,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部委来人正在调查一件大案,而案件的线索只有一辆红旗轿车。   怡园如今成了一个临时指挥部,不断有人员进进出出,前去调查王宇辰的顾玮和关新也匆匆返回,顾玮把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叫到了一间空的卧室,脸色郑重地道:“毫无疑问了,王宇辰就是蝴蝶大师!”   “王宇辰在平河时,才只有四岁大,就救过邻居一家三口和一位海外华人。当时和他一起救人的还有名叫沙青沙林的两兄弟。当地人都以为,真正救人的是那两个年长的沙家孩子,可经我们了解,整个救人事件都是王宇辰一手策划的。显然,他早就知道这起车祸会发生。”   “林千军收到的第一批蝴蝶大师的来信,就是从平河寄出的,这也吻合王宇辰的生活经历。”   “王宇辰随父母迁居甬城后,以过人的才智参与了一个教育研究项目,并且获得了丰凡的成果。陈利群就是受益者之一。现在看来,他其实并不是聪明过人,而是早就掌握了这些相对而言落后的知识。他‘发明’的新型教辅材料,显然也是来自未来。”   “王宇辰还救了落水的陈利群和差点被侮辱的章菲菲。所有的救援,都是他提前策划布置的。”   “根据我们的进一步调查,王宇辰除了杨庄事故,还涉及徐氏兄弟、夏门公交车爆炸、利子依达铁路大桥倒塌等一连串事件。”   “最突出的是,他数次前往香江,每一次都会以赌球、炒股、炒楼花的方法赚回天价的钱财。对了,他还通过一名叫谢文华的香港大老板,赞助了香港某大学的计算机实验室--电子邮件、微信就是这样来的。”   “是的,王宇辰就是蝴蝶大师,就是时空穿越者!”   李晨风连连摇头:“当初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的行动组离王宇辰已经非常近了,只可惜,平河邮局中的李所长突然因事故身亡,否则的话,我们早就--不过,亡羊补牢,犹为晚也。我们一定要救回蝴蝶大师!林千军,当地公安部门有新的线索吗?”   林千军沉声道:“蝴蝶大师王宇辰开的是一辆红旗轿车,这车在甬城非常罕见,极为醒目,所以当车子雪夜行驶在街头时,依然有不少人目击到了这辆车的行踪。” 第212章 古墓枪声   林千军取过一张甬城地图,以江滨路的怡园为起点,划了一条线:“根据多名目击者的证词,红旗车往东钱湖方向而去。”   关新在旁边插嘴道:“当地的文化部门反映,传说东钱湖一带有不少宋朝时期的古墓,当地的农民经常会在田里找到一些石人石马。王宇辰来自未来,显然知道那儿的确有古墓,他应该是想借古墓脱身。”   李晨风断然道:“我在怡园居中指挥,林千军、张铁城、关新、顾玮,你们带人前往东钱湖,一定要找到王宇辰!”   他顿了顿:“带上枪,如果有任何人对王宇辰不利,我授权你们开枪!”   20世纪80年代,在甬城,汽车可是希罕物件,王宇辰的红旗车是在夜晚驶出怡园的,当时正在下雪,车胎压过积雪,留下了两道清晰的车辙。   这两道车辙,如果是在21世纪,早就被其他的车辆碾压坏了,根本看不出形状,成了一滩泥雪水,可是在此时,却依然清晰完整,直通城外。   林千军、张铁城、关新和顾玮带着甬城的公安部门同志、民兵撒了一张大网,沿着车辙,一直追踪到东钱湖莫枝镇。   有一队民兵匆匆跑了过来:“车!红旗车!找到红旗车了!”   林千军当先匆匆跑了过去,果然在一片小树林旁找到了静静地停在那儿的红旗车。   那车身上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林千军拂开车前档上的雪,往里张望了一眼,车内空无一人。但幸运的是,车内没有血迹,无论如何,两个白日闯并没有选择在车内下毒手。   张铁城摸了摸车前盖,发动机是冷的,他道:“车子停了有一会儿了。”   顾玮问道:“文保所的同志呢?这一带哪里有古墓?”   片刻后,文保所一位戴眼镜的专家被带了过来,他对林千军等人道:“这里的老百姓相传,附近有个宋朝高官的墓地,但究竟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林千军眉毛一扬:“搜!我就不信了,这古墓还能藏到地下去不成?”   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各带了一队人员,以红旗车为中点,向四个方向搜索前进。   无数道手电筒光、火把,在雪原里亮了起来,人们大声呼唤着,穿过灌木丛、树林、小溪,边走还边用手里的木棍扫过雪堆,敲打干枯的树木--   无数鸟儿被惊醒,腾空而起,在空中呱呱乱叫,黄鼠狼、狐狸、野猪等野兽匆忙逃命,到处乱窜。   林千军气喘吁吁,跌跌撞撞前行,他在阿三国受到毒气的伤害,肺部至今没有痊愈,雪夜冰冷的空气窜进他的肺部,让他冷不住咳嗽起来。   突然,林千军脚下绊着了一样硬物,他一头扑倒在地,幸好地面上有厚厚的积雪,并没有摔痛。   林千军一骨碌爬了起来,打起手电筒一照脚下,那是一座倒塌的武将石像!   “石翁仲!这里有古墓!”林千军大声嚷嚷起来。   四周的手电筒和火把向林千军方向聚拢过来,张铁城、顾玮、关新也赶了过来,众人继续搜索前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整片的古墓。   文保所的专家双眼闪闪发亮,匆匆清理了一座古墓的石碑,惊喜地嚷嚷起来:“这是史氏家族的墓地!这史氏家族在宋朝可是声名赫赫,天一阁藏书里就有这个家族的记载!”   张铁军粗鲁地打断了文保所专家的话:“听着,老子不是来找古墓的,老子是来找挖古墓的人的。你立刻告诉我,哪座古墓被盗了?”   文保专家痛心疾首:“这是破坏!这些古墓都该保护起来,怎么能够盗挖呢?我们要是破坏了这些古物,可怎么向后代子孙交待啊。”   林千军心说,蝴蝶大师就是来自未来,他就是后代子孙,只不过为了保命,不得不引诱白日闯来盗挖古墓。   林千军下令道:“所有人散开,仔细寻找,看看哪座古墓有盗洞。”   人们纷纷散开,围着一座座古墓仔细搜索着,甚至为了查看个究竟,干脆动手清除古墓周边的杂草、灌木。   地面上传来这样大的动静,王宇辰和裘珊珊在墓穴里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原本躺在墓穴冰冷的泥水里,又冷又饿又闷,都快绝望了,这时听到地面传来的声响,如何不知道这是援兵来了。   虽然一时还猜不到章菲菲是如何脱困,又找来救兵的,但王宇辰和裘珊珊不约而同捡了块碎砖,敲打着墓穴的墙壁,同时大声叫嚷着:“我们在这里!快来救命啊!”   同一时间,上层假墓里,黑痣男和矮胖男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两人面如土色,黑痣男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妈的,上当了!被那个小赤佬给耍了!老三肯定被捉起来了,这个蠢货,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矮胖男苦笑道:“我宁肯被抓去坐牢,也不愿意活埋在这古墓里。”   黑痣男凶相毕露,咯吱咯吱咬着牙齿:“他妈的,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猛地冲到墓穴中央的石棺前,疯狂地砸着石棺:“老子要抓住那两个小赤佬!”   矮胖男也咬牙道:“对,抓着两个小赤佬当人质,逼警察放我们走!”   黑痣男和矮胖男疯狂地打砸着石棺,王宇辰和裘珊珊躲在下层墓穴,只觉得碎石和泥沙纷纷而下,砸在俩人脸上、身上。   王宇辰抱着裘珊珊,一个翻身,用自己的背部当盾牌,挡住上面的掉落下来的砂石,但他知道,这是徒劳,一旦黑痣男和矮胖男弄坏石棺,自己和裘珊珊在这全封闭的墓穴里根本无处可逃,更不要说反抗了。   唯一的指望是,地面上正在搜寻自己的一行人,能先一步把自己和裘珊珊从墓穴里救出去。   林千军正在搜索一座古墓,突然他听到了地面下传来的某种动静,他大吼一声:“全体有了!站住!不要发出声音!”   散落在墓葬群里的警察、民兵纷纷顿住了脚步,静静站在纷飞的大雪中,林千军、张铁城、关新、顾玮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隐隐传来的动静。   关新突然一指东北方的一座古墓:“那儿!声音是从那儿传来的!”   林千军撒腿就跑,冲到古墓前,将耳朵贴到地面,他的眼睛一亮:“有人!墓穴里有人!里面有砸打声和呼救声!”   这时,张铁城也看到了古墓后面的盗洞:“这里有个洞!”他毫不迟疑,一头就钻进了盗洞里。   很快,盗洞里传来张铁城闷声闷气的声音:“洞的尽头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   林千军一挥手:“挖!把古墓挖开!”   紧随而来的文保专家大吃一惊:“挖古墓?不行不行!这些古墓都是重要的文物,你们不能破坏它!就是要挖,也该咱们考古队来挖。”   林千军脑海里闪过一群考古专家手持过家家一样的小铲子小锄子小心翼翼清理古墓的样子,失笑道:“让你们考古队来挖,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等把古墓挖开,里面的人也都活活饿死了。”   林千军把文保专家推到一边,下令所有人立刻动手,警察和民兵很快从附近村落借来了锄头、铲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挖起古墓来。   张铁城从盗洞里钻了出来,指点着墓穴中心的方向。   这人多力量大,古墓保护得再好,也顶不住这样的破坏性挖掘,在文保专家连连痛惜的呼声中,墓穴上的土堆很快被挖开了。   铛一声响,林千军正在挥舞的锄头撞在一硬物上,震得他手都发麻了,林千军把锄头一扔,用双手扒开浮土,下面露出一块石板。   文保专家惊吃道:“石穴!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石穴!古代人利用天然的巨石做成的石穴!”   林千军使劲用锄头砸了砸厚厚的石板,除了砸出一溜火星根本动不了石板分毫。   文保专家道:“没用的,这石穴只有一条墓道进入,如今墓道被断龙石封闭了,除非用炸药炸,不然弄不开这古墓。”   林千军断然摇头:“墓穴内有人,不能用炸药!”--保护蝴蝶大师是第一要务,连根头发都不能掉。   文保专家道:“我再找找看,既然此前发现了盗洞,那可能盗洞不止一个。古代的摸金校尉可比咱们想像的还要厉害,就没有他们盗不了的墓。”   这时,古墓穴已经大半被挖开,露出了中心的天然巨石,四周一片狼籍,灌木、杂草乱七八糟堆在一起。   文保专家不顾荆棘扎手,在古墓四周爬高伏低,时而如同土扒鼠一样一阵乱挖,时而用随身携带的洛阳铲挖一点地面下的土,凑一点扔在嘴里品一品。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呸一声吐出了含在嘴里的土:“石灰!”   林千军不解地问道:“石灰怎么了?看你高兴的样子。”   文保专家挥舞着手:“古代人用石灰和草木灰铺在墓穴底部防潮。这里应该有个盗洞,直通墓穴底部!只不过年深日久,盗洞被塌落的砂石堵住了。”   盗洞其实是道石缝,在天然巨石之间,有一道裂缝,大小只能容一人进入,古代的摸金校尉就从这里钻进去的。   盗洞大小有限,只能容一人挖掘,林千军拎着铁铲刚要动手,张铁城轻轻推了他一把:“林千军,你身子不好,力气没我大,在旁边休息一下吧。”   林千军喘了几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站到了一边。   张铁城跳进狭小的盗洞,用力挥起铁铲来。   王宇辰躺在墓穴里,听着上面噪杂的声响,知道自己和裘珊珊正处于生死之间--如果黑痣男和矮胖男先弄坏了石棺,自己和裘珊珊落到他俩手里,绝对讨不了好去,如果是外面的救援者先挖穿了墓穴,那自己和裘珊珊就彻底得救了。   现在,就看哪一方能领先一步了,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这种束手待毙的感觉真不好受。   等自己这次脱身,一定要联系林千军,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从此以后,自己就会如同那些两弹一星的大佬一样,一辈子隐名埋姓,可安全总是有保障的。   王宇辰正在胡思乱想,哗哗,成堆的砂石从盗洞里滚落下来,差点将躺在墓穴底部的他半埋起来,王宇辰却心中大喜,地面上的人终究是抢先了一步。   扑嗵,一道亮光伴随着一条人影从盗洞里摔进了墓穴,那是张铁城,他灰头土脸,嘴里含着一把手电筒,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王宇辰!王宇辰!”   王宇辰从砂石堆里挣扎着起身:“我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咚一声响,上层假墓穴的石棺底部被硬生生砸裂,碎石板重重砸了下来,将张铁成砸得头破血流,扑倒在地,几乎是同时,黑痣男跳进了下层墓穴,他毫不迟疑,一把拔出左轮,就向王宇辰扑了过去。   张铁城大吼一声,不顾额头上伤口流出的血糊住了眼睛,一个虎扑,紧紧抱住了黑痣男,两个人就在狭小的墓穴里翻滚着,殴打着,甚至如同野兽一样厮咬着--手电筒不知何时被甩到墓穴的角落里,浸泡在泥水里,忽明忽暗的光闪烁不停。   王宇辰正想扑上去帮助救援者,突然,呯,一声巨响在狭小的墓穴里响起,枪声!   枪声在墓穴里回荡,震得王宇辰的耳朵嗡嗡直响,他借着手电筒明暗的灯光看到,两个殴斗的一团的人影分开了,黑痣男狰狞地举着左轮,枪口还冒着烟,另一个陌生的壮汉右手捂着腹部,鲜血滴滴答答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到墓穴的泥水里。   黑痣男狞笑着把枪口对准了王宇辰:“小赤佬--”   扑通,扑通,又两个人影分别从盗洞和石棺里钻进来,一个是矮胖男,另一个,则是一个陌生女子,黑痣男枪口一闪,对准了刚从盗洞里钻出来的女子,因为,那女子手里豁然有一把手枪!   咔,左轮卡壳了!   臭弹!   王宇辰外公的左轮手枪只是一把收藏品,数十年没使用了,虽然外公经常擦拭和上油,毕竟不如新手枪,而子弹收藏了这样多年,也受潮了,底火没有被击发。   黑痣男一呆怔,正手忙脚乱准备转动弹匣--他一共有三枚子弹,一枚击发,一枚臭弹,还有一枚可以射击。   但是已经晚了,呯呯呯,剧烈的枪声在墓穴里接连响起,陌生女子连开三枪,黑痣男高大的身体在如此近距离的枪击中,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重重倒摔到青砖墙壁上,大量的血从身上的弹洞里冒出来,他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呼,就死了。   陌生女子把手枪转向矮胖男,矮胖男扑通一声跪下来,高高举起双手:“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陌生女子一脚踢出,正中矮胖男的裤裆。矮胖男发出一声闷哼,软软瘫倒在地,陌生女子这才上前拷住了他,侧身对王宇辰道:“王宇辰?快上去,林千军在上面接应你。”   王宇辰一怔,林千军?他怎么在甬城?这一男一女,不是警察?   但他顾不上多问,半搂半抱着裘珊珊,将她先从盗洞里托了出去,这时,陌生女子俯身在中枪的男子旁,一边替他包扎,一边低声道:“张铁城,坚持住。蝴蝶大师得救了。”   正在往盗洞里钻的王宇辰神情一凛,蝴蝶大师?那是自己在信封上画的一只蝴蝶的标记--再加上突然出现在甬城的林千军--   毫无疑问,自己已经暴露了。   不等自己向国家有关部门坦白,有关部门已经找到了自己,幸好他们来得及时,尤其是那个叫张铁城的拼死搏斗,挨了黑痣男一枪,如果迟上那么片刻,那挨枪子的,就该是自己了。   王宇辰爬到了盗洞口,一个穿制服的男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一身泥水的他扯了出来,立刻,一条厚厚的毯子包裹住了王宇辰在寒风中颤抖的身子。   “蝴蝶大师王宇辰,您安全了。”那制服男子强压住激动的心情道。   王宇辰看向制服男子,试探着问道:“林千军?”   林千军重重点头:“是,正是弟子林千军!”   王宇辰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泥雪地上:“你们终究还是找到我了。”   “好吧,我们进京吧。”王宇辰如卸重担般道。   甬城庄桥机场,这处机场原是日本人在抗日战争时期修建的,解放后,被空军部队使用,现在成了东海航空兵的前线机场之一,主要用来控制东海方面的战情。   在后世,庄桥成了甬城的市区,机场周边修建了许多住宅楼和高架、桥梁,机场的保密性荡然无存,驻军一直想搬迁,但找不到合适的地点。   但是此时此刻,机场突然警笛长鸣,一队队战士严守每一处岗哨,如临大敌,一架运输机停在机坪上,螺旋桨哗哗转着,飞机旁边同样站满全幅武装的战士。   不明内情的战士们心中不解,为何突然执行一级战备,难道东海方向有敌人打过来了?不可能啊。如今这年月,怎么可能突然发生战事? 第213章 最好的也是最坏的年代   其实包括机场负责人在内,也同样不知道内情,他只知道,这道命令直接来自最高首长,无论自己理解不理解,都得执行。   过了一会儿,一辆面包车在多辆军车、警车的护卫下疾驶入机场,经过一重重岗哨时,停都不停,因为某航空兵部队最高首长亲自坐在前导车上,给车队开路。   车队在运输机前稳稳停下,站岗的战士们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一众人的护送下匆匆上了飞机,然后运输机快速滑行,腾空而起,向北方飞去。   战士们瞠目结舌,如此高级别的警戒,就是为了护送一个孩子?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不,哪怕这孩子真是什么二代、三代,也不可能被领导这样重视啊。   王宇辰疲惫地在运输机并不舒适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苦笑着对林千军道:“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吧?”   林千军摇了摇头:“美国情报部门已经盯上你了。首长要求必须绝对确保你的安全。我们原本是想坐火车的,火车比飞机安全得多,但是考虑再三,还是专门从空军部队调了一架机况最好的运输机,驾驶运输机的也是功勋飞行员。还有,我们准备了降落伞,就算出了意外,也能保护你安全跳伞。”   王宇辰一怔:“我被美国佬盯上了?见鬼,我是怎么露出马脚的?”   林千军咳嗽了几声:“具体怎么盯上的我们也不知道,但是,美国的情报头子已经被我们布了个局干掉了。”   林千军细细回忆了关于阿三国农药泄露事件中,那名美国情报头子趁机抓捕自己,用毒气威逼的过往。   王宇辰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透露了阿三国的农药泄露一事,居然幕后还有这样一番惊心动魄的暗战。   他不无羞愧地对林千军道:“对不起,因为我愚蠢的私心杂念,害你受毒气伤害,甚至差一点丢命。”   林千军连连摇手:“应该的应该的,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自认你的记名弟子,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宇辰不知该说什么好,林千军年纪可比自己大多了,怎么就成了自己的记名弟子,不过想想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有60多岁了,稍稍摆个谱倒也不算什么。   王宇辰一转念想起来那个叫张铁城的情报人员,他在史氏家族的古墓里为了救自己挨了一枪,忙问道:“那位叫张铁城的同志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   林千军还没说话,顾玮疲惫地道:“张铁城同志已经送到甬城第一医院了,正在接受最好的外科大夫的救治,大夫说,那左轮枪的子弹藏了多年已经还潮了,威力并不大,子弹没有伤着张铁城同志的内脏,应该能治愈。”   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他看向顾玮:“这位是--”   林千军忙道:“这位是顾玮同志,那位是关新同志,还有一位同志是我们的组长,李晨风同志,他留在甬城,处理一些首尾--章菲菲、陈利群、裘珊珊以及你的亲人朋友都要妥善善后。”   王宇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章菲菲的下落呢,他忙问道:“菲菲姐她--”   林千军道:“章菲菲很安全。她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女子,当我们在陈利群的带领下赶到怡园时,她已经说动了白日闯带她去雅格尔专卖店,她原计划在经过解放桥时跳桥潜逃,正好被我们在怡园门口截住。”   王宇辰这才安心下来。   关新一直打量着王宇辰,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是一位时空穿越者,他实在忍不住,不顾违反保密纪律,问道:“蝴蝶大师王宇辰同学,请问,你是从未来哪一年穿越过来的?我们原本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成年人,甚至是一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未来大科学家。”   王宇辰挠了挠头:“时空穿越者?你们以为我来自未来?”   林千军也点了点头:“是的,这个猜测还是美国的情报头子给我的提示,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你是传说中未卜先知的高人大师。”   王宇辰笑出声来:“敢情我这蝴蝶大师的名号还是这样来的啊。”   顾玮道:“有关部门此前成立了一个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对你未卜先知的能力从科学、玄学、宗教等各个角度进行研究分析,可惜无一成功。倒是美国人给我们提了个醒,你有可能来自未来。”   王宇辰点了点头:“我的确来自未来。”   林千军、顾玮、张铁城交换了一下目光,人人眼中都是兴奋之色,顾玮掠了一下头发,按下自己激动的内心:“你来自哪个年代?那个时代的中国,发展得怎么样了?”   王宇辰的目光透过舷窗,似乎看向时光的极远极远处,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又隐隐有些亢奋,如同一座压抑的火山:   “那是怎样的年代?”   “那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中国的国民经济位居全球第二,建成了世界罕见的也是唯一的全产业链。”   “我们建成了全球罕见的高速铁路网,在深山峡谷、在海峡两岸建起了一条条高速公路。”   “我们的钢铁产量,超过全世界其他国家加起来的总和。”   “我们的国产航母在大洋上遨游。我们的隐形飞机是全世界唯三的隐形战机,连老毛子的隐形战机都没有我们先进。”   “我们建成了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北斗。我们的太空船飞抵月球,月兔在从无人踏足的月球背面着陆、漫游。我们的飞船还奔向火星,准备在火星降落。我们还在着手发射完全属于中国的空间站。”   “我们的科学家培育出了高产稻种,让我们的人民永远摆脱了饥饿。”   “我们率先在全球研制出5G通讯系统,发射了量子通讯卫星--什么叫5G、量子我也解释不清,反正很先进很先进。说出来你们也不懂。”   林千军、顾玮、张铁成听得目眩神迷,他们最奇幻的想像也不敢想中国有一天会如此先进,这、这就是科幻小说家也不敢这样写啊。   在80年代,人们早就不提超英赶美了,人人都知道,咱们落后西方国家太远太远了。有些人甚至已经灰心绝望,认为中国再发展一百年,都追不上西方国家。   没错,就是一百年,这可是写进中小学课本的。   林千军喃喃地道:“我们的祖国,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吗?这少说也得要一百年吧?”   顾玮连连摇头:“一百年怎么够?我听蝴蝶大师所言,这都快赶上共产主义社会了。少说也得历时两百年吧。”   王宇辰哈哈大笑:“共产主义社会那是不可能的,还差得远着呢,咱们那个年代算是实现了小康吧。不过,发展的时间却比你们想像得短得多,我来自2020年。”   林千军呆愣在那儿:“2020年?这离现在也就不到40年!天哪,我们国家只经历了短短40年的发展,就能够达到这个地步吗?”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是啊,40年,我们经历改开只不过40年,就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不要说现在的你们不相信,就连2020年的我们,也不敢置信,很多很多人甚至怀疑自己国家取得的成就只不过是吹嘘‘厉害了我的国’,甚至认为,我们的发展成绩不是来自于劳动人民的拼搏,而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恩赠。”   林千军勃然大怒:“这他妈的不是胡说八道吗?!这世界上哪个国家哪个集团会这样大方地恩赐中国?当年老大哥援助我们已经是全球历史上罕见的帮助了,但即使如此,也要走了我们不少物质,后来还在困难时期向我们逼债。中国可是有10多亿人口,要是想通过恩赐让10多亿人过上好日子,卖了西方发达国家的底裤他们都掏不出那样多的钱和物质。”   王宇辰冷笑道:“是啊,这原本就是个极简单的道理,可惜我来自的岁月,很多人却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处宣扬西方发达国家有恩论。”   关新突然道:“蝴蝶大师,你刚才说,你来自的年代是最好的却又是最坏的,我们已经见识了最好的,那所谓最坏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王宇辰小小身影突然在座椅上坐直,他凛然道:“那是最坏的年代!”   “世界唯一超级强国美国已经彻底剥下了他们伪善的面皮,全方位地打压中国。企图在世界上再拉起一道铁幕,再发动一次冷战,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矛头对准的不是前苏联,而是中国!”   “国家虽然建成了全产业链,但大而不强,全而不精,在高精尖项目上,依然落后西方发达国家集团。人家处处都可以卡我们的脖子,打压我们的经济。”   “台弯、香江分裂势力越来越猖狂,由暗转明,在美国人的全面挑动甚至暗中指挥下,侵害国家的利益。”   “美国佬派出了双航母舰队在南海耀武扬威,甚至发出轰炸我们岛屿的威胁。”   “更可恨的是,国内出现了一批砸锅党带路党,心甘情愿当美国佬的走狗,要颠覆我们的国家,要让我们的人民跪在美国人的脚下,生生世世当美国人的奴隶!”   “你们甚至难以相信,在我那个年代,公开说一句‘我爱中国’,都会被人骂成‘爱国蛆’!”   啪,关新重重一拍椅子,双目圆睁,发出了一声虎啸:“谁?!是谁敢这样无耻?!这是卖国贼!这是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王宇辰脸色铁青:“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批人,甚至可以说,是一大批人。在我重生之前的几年内,网络上的环境更是恶劣不堪,爱国者甚至被全面围剿,也就是在2020年,风气和形势才略略好转,但爱国者和卖国者、恨国者持相峙状态,只能说,勉强占据上风。”   “可悲的是,普通群众心怀爱国之念,可一些窃居高层之徒,却公然卖国恨国,出卖国家的利益,向洋主子讨赏。”   林千军双拳握得咯咯响,呼呼喘着气,不知该说什么好。蝴蝶大师刚才这番言语,完全颠覆了他的想像!   果然,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顾玮突然问道:“蝴蝶大师,你刚才说的是重生,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时空穿越者吗?”   王宇辰摇了摇头:“我可以说是一个时空穿越者,但我穿越的并不是肉体,而是大脑。不对,确切地说,也不是大脑,而是思维。我的思维突然跨越了40多年时空,回到了年幼的自己身上。”   关新惊呼一声:“我明白了!夺舍重生!这是夺舍重生!”   夺舍重生的含意,林千军和顾玮都是理解的,各种传说中甚至话本中都有,多是千年老鬼夺了普通人的身体。   王宇辰点点头:“是的,只不过我夺的是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害别人。”   林千军长长出了一口气:“天佑中华!幸好蝴蝶大师您重生了,由你指点,我们国家就能更快更好地发展了。”   王宇辰突然有些扭捏:“那个,不好意思,我估计帮不了国家太大的忙。我其实是个普通人,在后世我只是一个地方报纸的编辑,脑海里有很多很多的报纸碎片的记忆,可是说到国家如何发展、科技如何进步,我真正是一窍不通。”   “报纸碎片?”林千军、顾玮、关新面面相觑。   王宇辰点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的金手指--噢,金手指是用来形容穿越者的一种特殊能力,有的人是随身带着一口井,有的人是带着一个外星电脑系统。不过我的金手指没那么厉害,就是一堆报纸,一堆我编辑过的、看过的报纸,而且还是碎片,并不完整。”   “说真的,在我们国家的方针政策方面,我没有什么意见好提的,最多只是查漏补缺,历史证明,我们总体上走的道路是完全正确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遗憾。比如我们对集成电路方面的重视依然不够。在我重生的年代,美国重拳出击全力打压的就是我们的芯片产业,可是我们连光刻机都人家卡脖子,更不要说底层算法、相关软件了。”   “可是无论是我个人,还是我脑海里的报纸,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我无法告诉国家高层,怎样制造一台光刻机。而如果完全依赖我们国家的力量,独立自主搞光刻机的话,太难太难。如果在这方面倾斜太多的资金物力人力,又会影响其他方面。总之,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重生者就能改变的。”   林千军、顾玮、关新等人也沉默下来,林千军突然想到一件事,压低声音问道:“蝴蝶大师,请问你曾经提醒过某人在将来会在香江问题上背叛国家,是真的吗?”   王宇辰看向林千军一皱眉:“是啊,我不是早在信里提醒了吗?等等,怎么,你们没有及时处理此人?”   林千军苦笑着一摊手:“此人至今没有表现出任何问题,师出无名啊,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我的直属领导--”   王宇辰长叹一口气:“瞧,这就是重生者的局限性,有很多历史,我明明知道会发生,却无法改变。你们知道吗?有时我真的很痛苦,明明知道一些杀人魔鬼会在未来杀很多很多无辜者,可无论是出于伦理还是法律,我都没办法在他们实施恶行之前就杀掉他们。”   关新微微点头:“我们理解蝴蝶大师的感受,处理龙治民事件时,我们同样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当我们根据你的来信找到龙冶民时,他并没有伤害人--”   王宇辰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什么?龙治民还没开始行凶?你们该不会是把他就此放了吧?该死!这家伙可是史上罕见的变态杀手!”   林千军忙道:“蝴蝶大师,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这样迂腐不知变通的。我们对龙治民进行了心理测试,专家认为他的心理有问题,所以将他和他妻子安置在一处疗养院,进行长期治疗。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心理异常者,被送到该院休养、治疗。”   王宇辰稍一转念,就明白了所谓的疗养院是怎么回事--这就是现实版的恶人谷嘛。   这的确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真要等到这些凶徒下手杀人再事后追究,王宇辰实在是不甘心啊。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也只能这样办了。可惜啊,我脑海中的报纸信息量有限,还有很多的大案要案没有记载,无法帮你们更多的忙了。”   林千军忙道:“蝴蝶大师过谦了。咱们部委里的同志也不是吃干饭的,命案必破是我们的职责。”   王宇辰点点头:“的确,部委不能太过依赖我提供的消息。各种各样的恶性案件不可能从源头上消失,这是人性的必然。如果部委太过依赖我提供的信息,那等2020年之后,再也无法借助我提供的信息,难道部委的同志们就不办案了?” 第214章 历史性的见面   王宇辰把话题又绕回到自己对那些背叛者的“预测”上:“我脑海里还有不少背叛者的名字,有些人的级别之高,远远超出你们的想像。可是,在我重生后,时空线已经被改变,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依然如历史中那样叛变。”   林千军、顾玮、关新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顾玮轻咳一声:“是的,因为蝴蝶大师你的出现,历史线已经变动了。去年,王学成并没有驾机叛逃,而孙天勤,他以驾机自杀的方式保住了自己最后的清白,在官方通报中,他是为了挽救失控的战机而牺牲的。”   王宇辰一怔,这些消息却是他首次知晓。   王宇辰喃喃地道:“蝴蝶效应啊,这就是蝴蝶效应啊。其实我也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了,我在一次赌博中,原本应该十拿九稳的比赛结果,却突然改变了,要不是我事先就分散了赌注,就会受到重大损失。”   “随着我提供的消息越来越多,蝴蝶效应的后果也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完全脱离历史的轴线,向完全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林千军笑道:“不管如何,我们多掌握一些历史总是好的,扬长避短,先人一步。”   王宇辰摇摇头:“没这样简单。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国家借助我提供的消息发展得更好更快,可万一美国佬也相应改变了对我们的策略,提前动手呢?”   “在我重生的那个时空,我们国家最缺的就是时间!”   “如果再给国家十到十五年时间,我们完全不需要再害怕任何一方的打压。”   “可是,美国佬不是笨蛋啊。他们其实也早就发现了我国的飞速发展,很早就开始布局对付我国,要不是几次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将美国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我们国家能不能顶得住都是个问题。”   “那个历史节点,我们的落后是全方位的,连驻外使馆挨了导弹攻击,都得忍气吞声啊。”   林千军突然问道:“蝴蝶大师,你刚才说到一个词--前苏联,这是啥意思?难道说苏联已经--”   这后面半截话,林千军根本不敢说出口,因为这太匪夷所思了,强大的红色老毛子、世界唯二的超级霸主难道已经“千古”了?   王宇辰苦笑着点了点头:“你猜对了,老毛子完蛋了,彻底分裂了。更可怕的是,美国佬做到这一切根本不费一枪一弹,只是用软实力就把老毛子给干趴下了。”   咝咝咝,林千军、顾玮和关新齐齐响起倒吸气的声音,如果说,此前王宇辰描绘的那个强大的中国让他们欣喜万分的话,那现在王宇辰述说的可怕的真相则让他们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红色老毛子就这样完蛋了?!   那可是曾经在我们边境上陈兵百万,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甚至打算迁都的超级大国啊!   就是现在,红色老毛子依然和美国佬较量得有声有色,滚滚红色铁流让整个西欧嗦嗦发抖。   可是听蝴蝶大师的意思,美国佬居然没有用武力就把红色老毛子干倒了?   这、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林千军重重咳嗽起来,使劲扯了扯领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喘过气来。   顾玮和关新也彻底失去了向蝴蝶大师打听未来中国的热切念头,因为,未来的中国的确很强大,但是,未来中国面对的困境更是最艰巨!   那就是另一次长征!   面临的艰难困苦,并不比红军时代少多少。   在这新长征的途中,会有牺牲者,会有失败者,会有迷惑者,会有背叛者,甚至还会如同抗战岁月那样,有许许多多的伪军、汉奸!   中华啊,苦难何其之多!   王宇辰看着林千军、顾玮、关新沉重的脸色,完全能够明了他们内心的痛苦,曾几何时,他面对网络上的种种怪诞现象,一样不甘,一样愤怒,一样恨不能拍案而起,手持三尺剑锋,诛杀群邪!   王宇辰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不用太过担忧,相信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脊梁。别的不说,我今后对重大自然灾害的预测,将大大减少人民受到的灾难。”   林千军眼睛一亮:“您是说--地震?!”   王宇辰轻轻点头,说出了一个地名一个时间和死亡的人数。   林千军、顾玮和关新震惊地几乎要跳起来,林千军失态地大吼道:“什么?死了这样多人?我还以为唐山大地震之后再不可能有这样惨重的伤亡呢!”   王宇辰眼睛闪闪发亮:“我重生恢复记忆后就遇到了唐山大地震,那地震的余波传到平河,把我从床上摔了下来。正是从那时起,我立誓绝对不能辜负重生给我的能力,一定要拯救那无数鲜活的生命。不过,惭愧,我依然还是贪图私利,以至于没有尽早向国家坦白我拥有的秘密。”   关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蝴蝶大师不需要太过苛求自己。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你为了拯救利子依达铁路大桥事故,自己还冒雨生了重病。”   王宇辰一摊手:“连这都被你们查到了啊。唉,所以我说自己愚蠢嘛,我要是真的死在那次事故中,有很多重大信息都还来不及向高层透露呢。这可真正是因小失大。逞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啊。”   顾玮看着王宇辰说了一阵话,脸色有些疲惫,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蝴蝶大师脑海里拥有怎样惊人的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信息,但他的身体依然只不过是个十多岁孩子的身体。   他刚刚才和凶残的白日闯斗志斗勇,在古墓里又冷又饿躲了大半夜,现在又强撑着身子和大家交流,等他到了京城想必又要和一号首长直接见面,这次见面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这将是一场现在和未来的对话,将是足以改变世界的隐形的风暴。   顾玮扯过毯子,轻轻给王宇辰盖上:“您好好睡一觉吧,等到了京城,可有得您忙碌的。”   王宇辰向顾玮一笑,很快就沉沉睡去。   运输机在京效某机场缓缓降落,王宇辰揉了揉眼睛,从舷窗里看出去,停机坪上一样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王宇辰在心里苦笑,从今以后,自己就要永远过了这样戒备森严的日子了,唉,所谓被白大褂切片云云,当然只是开玩笑,但是,自己今后的确再也不用想过日常日子了。   参考于敏老先生,他为了研制氢弹,足足隐名埋姓四十年,连最心爱的妻子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   王宇辰身为重生者的存在,其战略意义甚至在氢弹之上!   出于保密需要,王宇辰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被解密,不,不仅仅是他的一生一世,就是逝世后,重生者的秘密也是不可能被透露的。   同时,相关研究人员对王宇辰开展一定的科研那是必然的,这可是重生和时空穿越啊,如果能揭示其背后的原理和机制,对全人类的发展而言,都是一件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事。   想想吧,所谓的重生,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不就是全人类最渴求的永生吗?!   如果重生可以反复进行,其实就是另一个形式上的永生!   如果人类的科技能够精确控制重生--将一个人的思维或者灵魂任意挪到另一个时间空间的话,那人,就变成了神!   这对全人类而言,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可对王宇辰来说,他今后的日子形同半软禁。虽然不至于到生无可恋的地步,但那日子也肯定是乏善可陈。   这也是为何重生之初,王宇辰不愿意向国家直接坦白的原因,他虽然有私心,但却是人之常情。毕竟人不是机器,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   王宇辰愿意帮助国家帮助他人,但在心底的最深处,他却将自己和家人放在第一位。   爱他人甚于爱自己这样的圣人行为,从来不是王宇辰的标准和选择。   但是,从现在起,从自己被张铁城所救起,王宇辰不得不接受接下来的命运和安排,因为,他欠了张铁城一条命。   用自己的身体挡子弹的张铁城还真是那种为了国家的利益甘愿牺牲自己的真正的英雄。   可是,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奶奶以及小豆丁王璐璐怎么办?难道他们也要过上那样半软禁的日子吗?   --那个叫李晨风的组长,说在甬城照顾自己的家人和好友,其实,也同样负着监视的重任吧。   王宇辰正在胡思乱想,机舱门打开了,一队身着便服的人匆匆而进,顾玮迎上前去,为首的便服男递给她一份文件,顾玮打开,细细看过,转身对王宇辰道:“王宇辰同学,请跟这位同志走。”   王宇辰一怔:“你们呢?”   顾玮道:“那个,刚才在飞行途中,我们听了一些不该听的事情,现在要接受调查。”   王宇辰一呆,糟糕,自己在飞机上信口说的话,其实透露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这些情报如果泄露出去,会在全世界掀起喧然大波。   王宇辰苦笑着对林千军、顾玮、关新抱了抱拳:“抱歉抱歉。”   便服男子请王宇辰上了一辆上海轿车,在另外几辆车的护送下,疾驶而去。车窗内,拉着厚绒的窗帘,看不到外部,王宇辰干脆闭目养神。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驶入了一片林阴之中,似乎是在山道中盘旋,接着,一道隐藏在山腹的门缓缓打开,轿车直驶而入,那山腹中的道路极宽,可以容两辆坦克并行,轿车行驶得非常平稳。   终于,轿车缓缓停下了。   便服男下了车,给王宇辰打开车门,王宇辰一眼看到车门正对着一扇打开的门,门后是长长的走廊,他看向便服男,便服男没有表情地微微点点头。   王宇辰接受了此前在运输机中随便说话的教训,也不多言,迈开腿进了门,果然,那便服男并没有跟上来。   王宇辰走在长长的走廊里,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却并不花哨的地毯,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对开木门,门缝下面隐隐透露出灯光,王宇辰站在木门前,整了整衣服--他上运输机前,顾玮递给他一套衣服,却是从怡园带来的。   好吧,接下来就当是一场面试吧。   到了此时,王宇辰反而放下了心头的种种焦虑,一片清明,他推开了木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会议室,几位老者正端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脸来--   王宇辰的呼吸一下子滞住了,那些历史中的人物如今鲜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有些局促起来--在后世,他接触过的最大的官员也只不过是省级官员,甬城虽然也来过中央领导,但王宇辰进行采访活动时都是站得远远的。   可现在,自己却是和这些谛造了共和国的大人物齐聚一堂,不由得王宇辰不紧张起来。   这时,坐在正中间沙发上的一位老者站了起来,他已经有80多岁,但精神依然很好,他笑道:“同志们,这位,就是蝴蝶大师王宇辰--”   对开木门不知何时又缓缓关上了,但里面的灯光却一直亮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天、两天、三天--   偶尔有服务人员拎着热水瓶或者餐盒进入,但很快就出来,绝对不多留。   这间深藏山腹的地下基地会议室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如果泄露出去,都将震惊世界!   ----   半个月后。   王宇辰和林千军、顾玮,关新以及从甬城赶回来的李晨风、术后康复的张铁军再次见面。   “抄报纸?”林千军瞪大了眼睛。   王宇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是的,抄报纸。抄我脑海中的报纸。”   “我原本向首长们建议,由我整理脑海报纸中的重要信息,形成一份综合性材料。但首长们说,只要是来自未来的信息,每一个字都是宝贵的,甚至连社会新闻、娱乐新闻、体育新闻都不能拉下。”   “所以,接下来,我将朗读我脑海中的每一份报纸,由你们来记录,最后再由相关专业人员进行进一步的分析整理。”   “之所以请你们五人抄报纸,是因为你们长期以来处理我的信件,有一定的经验,而且可以避免第一手信息的外泄。”   林千军重重点头:“没问题,放心,我保证连一个字都不会抄错。”   王宇辰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以平缓的语气开始朗读脑海中的报纸,一台录音机在旁边沙沙转着,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张铁城端坐一边,奋笔疾书。   一个月后,甬城,怡园。   “哥哥,哥哥,璐璐好想你。”王璐璐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头扑到王宇辰怀里,王宇辰高高举起王璐璐:“哇,妹妹你又长胖了。”   王璐璐在空中咯咯尖笑着,奶奶蒋阿婆在旁边笑咪咪道:“璐璐快下来,让你辰辰哥好好休息一下,他从京城刚刚才回来呢,都没休息一下你就缠着他玩。”   王宇辰放下王璐璐,从背包里掏出三只烤鸭:“这是全聚德的烤鸭,咱们留一只,爸爸妈妈那儿一只,外公外婆那儿一只。”   蒋阿婆忙接过鸭子,扬声道:“小顾,来帮搭个手,今晚吃片皮鸭。”   顾玮穿着围裙从开放式大厨房转了出来,爽朗地道:“好。我来弄个一鸭三吃。”   王宇辰微微冲顾玮点了点头。   这时,林千军甩着车钥匙从车库侧门走了进来:“辰辰,你从京城培训回来了?今天要不要用车?”   王宇辰摇了摇头:“我不用,麻烦你接一下爸爸妈妈吧。”   林千军一摊手:“朱明老师和王建设老师不让我开车去单位,说影响不好,他们单位的校长、局长都没配车呢。”   王宇辰耸耸肩膀,自己如今是香江籍人士,就是给自己父母配车也没什么人好说道的。   他道:“那就麻烦林叔到西塘河接一下外公外婆吧,他们陪着爷爷在散步呢。”   林千军应了声,忙又回到车库,不一会儿,一辆上海牌小车驶出了怡园。   林千军离去没多久,一辆红旗车由关新驾驶着载着章菲菲、李晨风进了怡园,章菲菲抱着一迭文件下了车,对关新道:“关师傅,麻烦你再跑一趟送李副总回家。”   关新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和李副总就住同一个小区,顺路。”   这时,王宇辰匆匆走到门口,扬声道:“李晨风副总经理、关新师傅,我从京城带来了烤鸭,你们干脆在怡园吃了饭再走吧。”   章菲菲一转头看到王宇辰站在台阶上,顿时笑颜如花:“辰辰,从京里培训回来了?听说这次培训结束后,你就再也不用一直住在京城,可以经常回家了?”她又扭头道:“既然辰辰请客,李副总和关师傅就留下吧。”   李晨风和关新笑着应了声。   王宇辰对章菲菲笑道:“是啊,这次在京城的培训时间很长,为期近一年。老师们考虑到我年纪小,让我隔一个月回家和父母团聚一次。” 第215章 贴身保镖   王宇辰又冲着花园里正在忙碌的张铁城挥了挥手:“张师傅,外头太阳这样晒,你快休息一下吧。”   张铁城擦了把汗:“好,我把这株月季除了虫就回房间休息。”   等朱明和王建设回家时,顾玮已经把一鸭三吃整治好了,鸭皮配上面皮和大葱、青瓜丝,沾着面酱吃最是爽口,鸭肉过油红烧,鸭骨头和大白菜炖一块儿,放入粉丝,那个香。   如今怡园吃饭甚是热闹,客厅里放了一张大圆台面,王宇辰和蒋阿婆坐一起,朱明王建设陪王璐璐坐另一边,外公外婆和章菲菲坐一起,保姆顾玮、司机林千军、花匠张铁城以及雅格尔新任的副总经理、公司司机坐另一边。   大家一边尝着美味的烤鸭一边说笑着。   朱明看到儿子归来最是开心,她一边喂璐璐吃着鸭片,一边问道:“辰辰,你在北大附中学习,收获大不大?我是真真没想到,你的新式学习法经向阳院的实习基地向甬城推广后,居然引起了教育部的高度重视,特意安排你到京城北大大附中学习。”   王宇辰心里好笑,新式学习法的确不错,但所谓到北大附中学习,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在京城的活动而已。   在京城,结束与长老们历史性的见面后,王宇辰一边向林千军等人朗读脑海中所有的报纸,一边配合各路专家对重生和时空穿越进行了各项研究。   报纸朗读进展顺利,累的是负责抄写的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五人,王宇辰只管闭着眼朗读,虽然朗读量有些大,导致喉咙有些痛,却也不碍事。   京城已经组织了几个高度保密的研究团队,全方位对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进行解析、深入讨论。   但对重生和时空穿越的研究却毫无进展。   王宇辰虽然没变成小白鼠被切片,但是也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被检查了无数遍,甚至连他的排泄物都被专家视为珍宝一样进行了分析研究。   然而忙碌了一个月,进展就是一个大写的“0”。   这在王宇辰意料之中。重生穿越这样玄幻的事,就算以21世纪的科研力量都无法分析,总不能让专家们尝试着用网络小说里的办法摸电门跳大楼被车撞吧?   话虽然如此,王宇辰心中依然有些微可惜,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重生究竟是什么原理?会不会再次发生?如果自己死后,会不会再次重生?   那,可就是永生啊!   虽然说,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的人生挺无聊的,但是那毕竟也是一种永生。   说到底,谁不恐惧永恒的死亡的黑暗呢?   不过,对重生、时空穿越研究的初步失败,也让王宇辰得以解脱出来,从现在起,他再不用以在北大附中培训的名义长留京城,而是可以回到甬城的怡园,重新开始往日正常的生活。   不对,正常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王宇辰的视线扫过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五人,如今这五人已经成了他的保护者、监督者,分别以保姆、司机、花匠、副总经理等名义安排到了怡园、雅格尔公司等。   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五人长期调查王宇辰,对他有深入了解,接触了大量的机密信息,由他们对王宇辰进行保护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王宇辰对此也没有什么怨言,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事实上,这比他原本的估计要好得多了--原本在他的想像中,有关部门会在三线基地的山沟沟里造幢房子,然后将他的亲朋好友全都搬进去,这才是最安全最保密的做法。   但显然,首长们充分考虑到了王宇辰的利益和情绪,尽量让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当然,保护、监督王宇辰的肯定不止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五人,在甬城,肯定还有更多的人员、更多的机构,在不知缘由地情况下默默工作着。   自己这一顿一鸭三吃,代价却是无数隐秘战线的战士们不眠不休的工作,甚至是牺牲。   不过,这也是国家对自己提供的海量机密信息的感谢吧。   王宇辰端起一碗鸭骨汤,以汤代酒,向李晨风、李千军等人,也向隐秘战线上的同志们默默敬了一杯。   晚上,朱明、王建设和璐璐回到了自己的别墅,外公外婆和蒋阿婆聊了一会儿天,也回去休息了。   章菲菲在客厅用电话和陈利群聊了一会儿天,这才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利群虽然已经被揭穿了拯救杨庄事故的真相,但出于保护王宇辰的角度考虑,并没有公之天下,他依然是那个救了无数人的少年英雄。   陈利群并不是个傻子,他知道这是有关部门给自己一个机会,以观后效,当下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也不再和别的女同学眉来眼去,除了努力读书,就是和章菲菲呆在一起。   陈利群一直觉得,自己背后似乎随时随地有几道目光在凝视,可是每当他警觉地回过头来,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陈利群的直觉是对的,李晨风早就派了暗哨盯着他,不过这对陈利群而言也是好事,有这样一个隐形的监督者,这小子今后绝对不敢再走什么歪门斜道了。   虽然仕途不再可能飞黄腾达,但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他要是真和章菲菲结了婚,以后也可以去香江,凭着章菲菲赚的钱,吃一辈子软饭也不是不可以--吃软饭才是王道啊,那才是真正的凭男人的真本钱吃饭。   王宇辰正和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卧室的门无声无息开了,一道熟悉的人影闪了进来。   王宇辰叹了口气,闷声闷气地道:“我说,我就不能有点隐私吗?我的卧室钥匙都在你们手里,随时随地可以进来,这感觉真不好。”   林千军轻笑道:“如果你愿意全家搬到三线山沟沟里,这点隐私倒是可以给你。可你想留在甬城,甬城是五个沿海开放城市之一,大量外商在这里投资经营,谁知道有没有情报人员,所以,抱歉,你的卧室钥匙必须被我们掌握。”   王宇辰脸上突然一红:“那个,林千军你倒是罢了,只是顾阿姨以后别进我的卧室了。”   王宇辰年纪渐长,偶尔身体有些不雅的反应,有一次他在睡觉,顾玮前来查看他的安全,结果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弄得两个人都很尴尬。   林千军知道王宇辰话中之意,忙道:“顾大姐说,她的儿子都比你大了,那实在不算什么。”   林千军岔开话题:“我过来,是想向你汇报一下今年的工作。”   王宇辰胡乱挥了挥手:“你们办事,我放心。现在有一整个专业的团队在处理我提供的预警信息,再不需要我和你赤膊上阵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了的?”   林千军笑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你当年为了救她,可是早早布局,在香港九龙塘广播道39号伟锦园1楼B座买了房子啊。”   王宇辰顿时眼中一亮,蓉儿!我心中永远的蓉儿!   1985年5月14日凌晨两点,蓉儿将穿着红色睡袍,躺在沙发上,开煤气自杀。   在另一个时空,当王宇辰在小小的黑白电视屏幕上看到《射雕英雄传》里那娇俏灵动的身影时,立刻不可自拔的迷恋上了她。   虽然那时他还是个毛都不懂的小屁孩,可依然一口一个蓉儿。   那年月媒体信息还不发达,王宇辰几年后才得知蓉儿自杀的消息,虽然说不上肝肠寸断,却也难受了好久好久。   我的好蓉儿不能死!   王宇辰一骨碌翻身坐起,急切地道:“蓉儿她怎么样了?”   林千军施施然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放心吧,蓉儿没事。”   “顾玮和方宁兰5月13日入住了你买的房子,方宁兰不知内情,顾玮心里却是知道整个自杀事件的几个关健时间节点的。”   “14日凌晨两点左右,顾玮嗅到了一丝对门传来的煤气味,立刻强行破门而入,从昏迷在沙发上的蓉儿抱了出来。”   “方宁兰打了急救电话,又对蓉儿进行了现场抢救,她是呼吸科专业的大夫,随身又带着一些器材,在救护车抵达前,蓉儿就已经恢复自主呼吸了。”   王宇辰长长松了口气,但又立刻紧张地道:“蓉儿她不会再度自杀吧?”   林千军摇了摇头:“蓉儿和方宁兰成了好朋友,方宁兰要去英国留学,蓉儿干脆也跟着去,摆脱了香江的那些是是非非。”   王宇辰高兴地往床上一躺,太好了,我的蓉儿活下来了,也许终其一生,再不会上荧屏,但仅凭她塑造的蓉儿形像,在后世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星能超过了。   林千军还在自顾自念叨:“关于1月18日济南复飞坠地空难,民航局借口取消了航班,所以事故没有发生。”   “8月25日,萧天润驾驶轰-5叛逃南朝鲜事件依然如期发生了,但在我们预先拦截下,萧天润慌不择路,飞机失控,一头撞入农田里。他和领航员孙武春齐齐丧命。”   王宇辰在黑暗中看不清林千军的神情,但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就知道他心情很差--这几年,几乎年年都有空军叛逃事件,虽然有王宇辰的预警,没有造成恶劣影响,但由此却可以看到部队里严重的信仰危机!   谁知道部队里潜藏着多少还没有暴露的萧天润?   部队里有,政府部门难道就没有?   林千军可是抄写过王宇辰脑海里的报纸的,他知道,在未来,有多少高层人士会为了金钱美色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王宇辰突然一笑:“好啦,林千军同志,没什么好担心,这是历史的必然。一句话,都是穷闹的。”   林千军一皱眉:“这和穷不穷有什么关系?这是信仰问题,这是教育问题,这是有些人背叛了自己的理想和职责--”   “打住打住。”王宇辰打断了林千军的慷慨激昂:“别唱高调,在我看来,所有的问题都是经济问题。”   “人穷,骨头就软了,心也变虚了。”   “改开一实施,国门一开,从干部到群众,看到西方的花花世界,那样多年以来受到的教育、信仰还不是说垮就垮了?”   “一个字,穷啊。”   “香江一个开大货车的司机,都能在深圳河的对岸包两三个二奶!不就是为了钱吗?”   “底层群众是这样,高层人次又能好到哪里去?”   “堂堂的北大清华教授,宁肯跑到美国端盘子,也不留在国内当穷教书匠。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却说什么美国人不搞复杂的人际关系,自己端盘子也端得心灵自由。屁!你一个端盘子的要搞什么人际关系?”   “都他妈的钱闹的,实在是太穷了,穷怕了。”   “你知道的,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会有很多很多的干部群众舔美舔英哈日哈韩跪台跪港,标准就只有一个,就因为人家比咱们日子过得好。就连鼻屎大的李加坡,都有人跪舔,一边赚着中国的钱,一边跑到那儿买房子入籍。”   “但是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只要我们自己发展起来了,信仰和自信就又会回来了。”   “你听过我脑海中报纸的信息。应该知道,在我重生的2020年,台弯人已经成了台巴子,香江在内地人眼中就是个小渔村,西欧发达国家是好山好水好无聊。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老百姓手里有钱了,底气足了。”   “我一个小小的地方报社编辑,住在365平方的大别野,还有一套市中心166平方房子出租,家里有三辆手--虽然都是合资车国产车,可美国人也不是人人都开奔驰啊。更不要说家里还有几百万的存款和理财。”   “我们以前羡慕美国人,不就是人家有大HOUSE,有私家车吗?现在人家有的,我也有,而且美国人的房子是木板房,风一吹就会塌,我的可是钢筋水泥的。”   “老百姓就是这样直观的比较的,一比较,比什么爱国主义教育都要好,所以自信重新建立起来,信仰也重新回来了。”   “当然,就算是到了2020年,中国依然有很多低收入者,近6亿人月收入不足千元,可反过来看,有8亿多人收入必定远远高于千元,象我这样的收入,还不是特别高的。”   “尤其是沿海地区数亿人口,从平价购买能力算,其经济水平不在美国的中产阶级之下。”   “北大有个副教授,网名乔木,在国内也是个推墙的,但当他跑到美国生活,却发现美国绝没有以前隔岸看花那样好,于是在网络上写了一些关于美国的真实情况,获得了不少国内网友的打赏。结果招来推墙党的一片骂声。”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连推墙党自己都没有信心了。因为连他们自己也没法指责乔木在撒谎,只能攻击他借此讨好国内的网民以此谋利。哈哈,说真话就能挣钱,可比他们当狗向主子讨赏钱要有骨气多了,也怪不得他们眼红。”   “有个很好笑的现象,这几年,国内有人批评邓丽君的歌是靡靡之音,提议禁止播放,可是在2020年,台弯却出台政策禁止大陆的视频网站落地。这真正是风水轮流转啊,从侧面反映了我们硬实力软实力已经全面超过了弯弯。”   “那位老人家有着极深远的眼光,他早就说过,发展才是硬道理!就算没有我这蝴蝶,国家也会发展得很好。”   林千军摸了摸鼻子:“其实私下里我和李组长、顾姐、老张、老关也在讨论,虽然了解了你脑海中的报纸,可是依然不敢相信区区40年,我们国家就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王宇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啥好信不信的,在你们的有生之年,都将看到大国复兴的奇迹。而且,有了我提供的信息,国家的发展将会更快。”   林千军道:“你累了,先休息吧,对了,明天我陪你到东钱湖散散心吧。”   王宇辰含糊应了声,很快入睡了。   次日,东钱湖,水波荡漾,王宇辰手里拎着一杆钓鱼杆,正在钓鱼。   林千军在相陪,指了指莫枝镇方向道:“史氏家族古墓群正在考古挖掘之中,你想旧地重游去看看吗?”   王宇辰借史氏家族古墓群从白日闯手里脱身后,甬城文保专家立刻进行了大规模的抢救性挖掘,免得这片有着重大历史意义的古墓被人祸害。   王宇辰摇了摇头:“没兴趣。要不是我早就知道那座墓是假墓,我才不会钻进去呢。和死人骨头处一个墓穴里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对了,说起来,我家里的那些金锭有没有转交给文保部门?”   当初为了拥有前往香江赌球的第一笔本金,王宇辰不得不对月湖南朝宝藏下手,提前挖出了里面的金锭,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把金锭还给文保部门。 第216章 大变局   林千军笑道:“放心,所有的金锭都转交给文保部门了。对了,还有你捐出的几亿美元,也都投入希望工程和烈士遗属基金里了。”   林千军顿了顿:“其实首长表过态,你的这些钱都是正当收入,并不需要捐出来。”   王宇辰重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钓秆一放:“我只是良心不安,要不是那些私心杂念,其实可以为国家做得更多。更何况,我如今的钱都足够自己花的了,还有京城和上沪的那些地产。”   林千军心中一动:“以后京城的四合院真能涨到天上去?”   王宇辰笑道:“怎么?你动心了?也想弄几套四合院?”   林千军连连摇头:“我可不敢,这是违反纪律的。我们跟着你能接触很多来自未来的信息,但绝对不能利用这些信息为自己私人谋利。我只是想着,我爸爸妈妈给我的婚房就是一处小四合院。原本我想卖了,换楼房住,可现在听你这样一说,我就不舍得买了。”   王宇辰点点头:“你自己原本就有四合院,倒不算利用内幕消息。留着吧,以后给子孙后代也算是难得的一笔财富。”   这时,沿着湖边的芦苇丛,李晨风带着一个老人缓缓而来。   王宇辰眯着眼打量着陌生的老人,对林千军道:“这就是你今天怂恿我来东钱湖来玩的原因?见这位老人家?他是谁啊?”   林千军笑而不语,带着钓鱼杆迎了上去,李晨风也停住了脚步,只有那陌生老人走上前来。   那老人指了指鱼竿:“鱼上钩了。”   王宇辰回头一看,果然,鱼竿正在乱抖,他手忙脚乱拎起鱼竿,那老人在旁边抄起网兜捞了起来,却是一条一斤多重的野生大鲤鱼。   王宇辰满意地道:“太好了,今天中午能学尝尝葱烤河鲫鱼的味道了。”   那老人坐在一边的湖石上,笑道:“葱烤河鲫鱼啊,那真是一道美味,在美国的五大湖,虽然湖里有不少淡水鱼,可没人敢吃,因为湖水周边的工厂排放了大量的有毒废水。”   王宇辰一怔,突然知道这位老人是谁了,他惊呼一声:“您是金--”   老人点点头,伸出手,和王宇辰重重握了握:“谢谢你。”   王宇辰忙站了起来:“不不不,您才是国家的真正功臣。您在隐秘战线奋斗了这样多年,为国家为人民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您的功绩与世长存,您的姓名无人知晓--这句话,就是专门用来赞扬您这样的功臣的。”   姓金的老人呵呵轻笑道:“什么无人知晓,要不是你的情报预警,我这个早已经退休的老头子,差一点就被内奸给出卖了。”   王宇辰自然知道金老者所说的内奸是谁--俞强生,美方代号“飞机人。”1986年9月1日,身为京城G安处长、北美情报司司长、外事局主任的他,出访美国时突然叛变,给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   而金老者,就是俞出卖的顶级情报人员。   但是现在,还没到1986年9月1日,金老者已经安全返回了国内,那么与此同时,俞强生肯定已经提前被捕了。   王宇辰甚是欣慰,因为,这说明,首长们给予了他完全的信任。   在王宇辰提供的来自未来的信息中,最敏感最棘手的,就是那些涉及高层叛逃的事件。   当初张铁城为代表的一批人之所以强力质疑蝴蝶大师的身份,就是缘于此。王宇辰的那一项项指控,说得严重一点,真是能动摇国本的!   在处理这些叛逃人员一事上,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在他们实施叛逃罪行已显之时,进行抓捕。   但是,这必然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抓捕失败,叛逃成功,那给国家带来的伤害是难以弥补。   只有提前抓捕,才能将一切潜在的危害消于无形。   但是,这必须给予王宇辰绝对的高度的完全的信任!   相信王宇辰提供的每一个情报都是千真万确的,相信王宇辰在其中没有掺杂自己的任何私心。   但凡首长们有一点点的疑惑,都不会给予王宇辰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但是,现在,金老者平安回国了,而俞强生锒铛入狱了。   谢谢。   谢谢首长们给予自己的信任。   金老者打量着王宇辰,神情有些迟疑,半晌才道:“有些话,我不该问。但是,又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真的是--”   王宇辰一怔:“你连这个也知道了?等等,你在CIA专门处理来自来自亚洲地区的情报,一直到1981年才退休。难道说,当时在任上时,你就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了?”   金老者含笑道:“当时我不能确认,因为你的存在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但我利用自己的职权,悄悄把相关材料给销毁了。不过,可惜的是,乔依然发现了部分蛛丝马迹。等我退休后,更是鞭长莫及,这才有了乔借阿三国毒气泄露布下的局。”   乔?就是那个偷袭林千军逼问自己的下落,害得林千军至今肺部依然留有后遗症的家伙。   同样身为华人,一个金老者成了无名英雄,在乔却身死败亡。该!背叛国家背叛民族,甚至连自己的血脉都背叛者,绝没有好下场!   王宇辰再次向金老者表示了感谢,金老者摆摆手:“一命偿一命,咱们俩就算摆平了,也不用谢来谢去的。对了,你能告诉我,未来的中美关系会变得怎么样吗?”   王宇辰从金老者眼里看出了深深的焦虑,他立刻明白过来:“金老,你身处美国情报中心,自然是知道美国有多强大的。也能怪你为国家的未来担心。”   金老者轻叹一口气:“是啊,美国的强大是全方位的,而我们的国家即使在亚洲地区也只是大而不强。有时候我看着那一份份情报,真正是夜不能寐。我更知道,美国精英阶层对红色中国抱着深深的恶意,如今的合作只是为了对付老毛子不得以为之,在骨子里,他们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是啊,未来美国会有个黑人总统,他公开宣布,绝对不允许14亿中国人过上和美国人一样的好日子。所以,那根本不是国与国的竞争,也不是不同社会制度的竞争,就是赤裸裸的人种的竞争!”   “那些妄想着只要屈膝事敌就能保住荣华富贵的人,真正是世间最愚蠢的人,因为即使你扒了自己的黄色皮肤,骨子里流的依然是黄种人的血,白皮猪绝对不会信任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美国人同样知道。”   金老者苦笑道:“问题是这样的蠢猪真的有很多很多,你难以想像,经我的手处理了多少潜伏在中国要害部门的间谍。但那还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人没有暴露--”   王宇辰接上去道:“还有更多的人在未来会走上这条出卖国家出卖民族的不归路。”   金老者唉声叹气:“外有强敌,内有奸贼,我真为自己的祖国担心啊。我知道你来自未来,能够抓出那些蛀虫。但我可以保证,依然会有新的蛀虫冒出来。CIA的手段是你难以想像的,他们可以把致命的毒药包装成甜美的糖果,年轻人一旦受到诱惑,就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王宇辰老三老四地拍了拍金老者的肩膀:“理解。我完全理解你的担忧。美国的软硬实力太强大了。不过,在未来将会出现一个懂王,他将亲手剥下美国所有伪善的假面具。”   王宇辰和金老者坐在东钱湖边的破栈桥上,王宇辰晃荡着腿,将懂王的所做所为一一说了出来,金老者起初听得瞠目结舌,继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金老者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感慨地道:“美国佬的软实力太强大了,强大到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其他势力可以挑战,老毛子不行,欧洲不行,我们更是不行。但这软实力却又是直指人心,能把人们的思想抹黑,心灵扭曲,几乎没有破解之法。”   “但是懂王一出,却几乎将美国的软实力积百余年之功统统耗尽。人心这东西啊,一旦丧失,想要再度挽回,却是千难万难。”   王宇辰点点头:“是啊,打败美国的,只能是美国人。我们从来没有以美国为敌,在后世,就算是一个普通网民也知道,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金老者道。   这时,林千军和李晨风走上前来,金老者站起身,最后和王宇辰握了握手,洒然而去。   王宇辰凝视着金老者的背影,知道他在剩下的人生岁月中,将永远隐名埋姓,他,才是真正的无人知晓的大英雄。   王宇辰看向林千军:“其实,你们不用这样做的。这样特意安排金同志和我见一面,只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   林千军笑道:“真的不是我们特意安排的,老金前天刚刚坐飞机在上沪落地,是他坚持要到甬城和你见面的。他也算是半个知情者,和你见面并不违反相关纪律。事实上,首长认为,你完全可以恢复一些正常的活动,你的人生岁月还长着呢。”   王宇辰眼睛一亮:“恢复正常活动?那个,我还能去香江吗?还能经营我的雅格尔、船厂、房地产公司吗?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赚钱,实在是呆在家里太无聊了,想做点事。”   林千军点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做好安全工作,你甚至可以参加我们的一些行动。”   王宇辰哈哈大笑,搭着林千军的背道:“那可多谢你们了,只是要麻烦小林你们陪着我了。”   小林?林千军瞟了眼个头还没到自己肩膀的王宇辰,抽了抽嘴角,是啊,这个小小的身体里的灵魂,可比自己年长多了。虽然在王宇辰的坚持下,他不再以蝴蝶大师称呼王宇辰,但偶尔被王宇辰叫声“小林”,还是怪怪的。   王宇辰坐车回到怡园,快到门口时,林千军突然放慢了车速:“辰辰,怡园门口有人,找你的。”   王宇辰拉开窗帘,一眼看到了一个短发的背景--裘珊珊。   王宇辰忙让林千军停下车,匆匆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珊珊,你怎么来了?怡园里有人,你怎么不进去?”   裘珊珊转过身,将双手背在身后,冲着王宇辰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我听菲菲姐说,你从京城回来了,特意来看看你。怎么样?京城还好玩吗?”   王宇辰笑道:“走,我们进怡园再说。”   王宇辰很自然地牵起裘珊珊的手,往怡园走去,林千军根本装看不见,开着车驶向车库。   裘珊珊软软的小手被握在王宇辰的手里,她一开始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很快静静地任由王宇辰握着,两人在史氏古墓里,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可谓是生死之交,牵个手又算什么。   蒋阿婆正在厨房里忙碌,一看到裘珊珊,欢喜得什么似的,王宇辰身边的人虽然多,可都是比他年长的,王德承等人又对他极尊重,将他当成半个老师,也就是同龄的裘珊珊,才能和他玩到一块儿去。   蒋阿婆忙煮了一碗桂圆荷包蛋,硬塞到裘珊珊手里:“珊珊,你好长时间没来了,不过现在好了,辰辰回来了,以后你多来怡园玩玩。”   裘珊珊端着热乎乎的碗,连声向蒋阿婆道谢,等蒋阿婆走后,看向王宇辰:“你不再回京城了?”   王宇辰点点头:“偶尔还会回京城,不过我想在甬城读完初中、高中。”   裘珊珊眼睛一亮:“你都在北大初中培训了一年,还要回八中读书吗?八中的教育水平,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王宇辰心想,我如今还需要读什么书啊,只要自己一句话,北大清华直接就可以给自己发一份文凭,回甬城八中,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罢了。   所谓大隐隐于世,自己既要做好保密工作,又要享受人生,把自己扔到毫不起眼的八中是最合适不过了。   王宇辰笑道:“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学校的吗?”   裘珊珊皱了皱自己小巧的鼻子:“又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说,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也这样埋怨呢。虽然教育局调了几个好老师来,可八中的学生底子太差了,怎么也没法和效实、一中这样的名校比。对了,有一次,崔老师问我,想不想调到效实中学去。”   王宇辰道:“这可是好事情啊,你为什么不去?”   裘珊珊突然俏脸一红,微微扭过头去,打量着落地玻璃窗户外的景色。   王宇辰面对这小女儿态,心重重跳了几下,那个,一年没见,裘珊珊又发育了一点呢,那份青春的羞涩,实在是最难得的美景。   他恨不能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两人就这样坐在落地玻璃窗照进的阳光下。   裘珊珊似乎经受不住王宇辰火一样的眼光,匆匆站起身:“我、我要回家了,咱们学校里见。”   王宇辰忙站起身来:“这样快就走了?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裘珊珊摇摇头:“不了。去年在怡园被白日闯绑架到古墓后,可把我爸爸妈妈吓坏了,他们后来天天陪着我上下学,也就是这段时间才放松一点。可爸爸妈妈让我一放学就回家,绝对不能在外面乱逛。”   王宇辰无语,的确,如果不是林千军、张铁城等人及时找到自己,自己和裘珊珊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呢。   王宇辰突然有些沮丧,他突然发现,虽然首长和李晨风等人努力给自己营造一个正常生活的氛围,可无论是他们还是自己,都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裘珊珊卷入得还不深,她只知道白日闯事件,如果及早脱身,她依然能过上另一个时空那样悠闲的生活。   自己回到八中,和裘珊珊相处,只是为了心中那一份青涩的初恋回忆,但是初恋真的成了婚姻,还能如想像中那样美好吗?   尤其裘珊珊未来还是个丁克--   王宇辰默默陪着裘珊珊走到了门口,两人并没有手拉手,裘珊珊突然顿住了脚:“这世间上真有丁克吗?”   王宇辰一怔:“什么?”   裘珊珊微微垂着头:“那天白日闯押着你开车去古墓,你边开车边胡扯什么丁克,这世间真有为了自己的个人幸福而不生孩子的人吗?”   王宇辰挠了挠头:“有的。西方一些发达国家的成功女性生育意识很淡薄的。甚至认为生孩子是女性向男性屈服,把自己变成生育机器。”   裘珊珊连连摇头:“什么啊,怎么能这样说呢?小孩子多可爱啊,我就喜欢和璐璐玩。”   王宇辰一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裘珊珊已经改变了当丁克的想法?等等,当丁克的念头应该也不是裘珊珊从小就有的吧?   真说起来,自己其实也不太了解裘珊珊在另一个时空的情感纠葛啊。她究竟为什么不生孩子,谁也说不出一个道道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在这一个时空,自己和裘珊珊结合,她就愿意为自己生小猴子呢? 第217章 孤独的灵魂   王宇辰刚想傻笑,突然又想起来,如果和裘珊珊结合,那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儿子王饼干就没办法来到人间了,这个难题,自己以前也想过,实在是无解。   自己的人生轨迹早已经改变了,就算重新回头去找那个她,她还会和自己产生那份感情吗?还会和自己结婚吗?还会在2000年9月7日生出王饼干吗?   这中间只要差上一点点,那小蝌蚪跑歪了路,王饼干就不存在了。   王宇辰正在患得患失,裘珊珊已经轻快地跑出了怡园,顿住脚步,回身,向王宇辰招了招手:“辰辰,我在学校等你喔。”   顾玮和林千军站在窗户看,看着两个孩子纯真的感情,顾玮摇了摇头:“王宇辰这家伙,过份了啊,以一个大叔的灵魂欺负人家小姑娘。初中生可是禁止早恋的。”   林千军道:“这事儿咱们不好插手啊,谁知道这裘珊珊是不是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的妻子。咱们总不能乱点鸳鸯谱吧。”   顾玮悄声道:“你有没有发现,王宇辰和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来没有说过他在未来的私生活。”   林千军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都有不想为人知道的隐私。”   顾玮摇了摇头:“错了。林千军,你还年轻,只有不快的隐私才是不想为人所知的。如果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个人生活美满幸福的话,他不经意见就会说出来。咱们国人嘛,平常都喜欢聊些家长里短。你可别忘了,在王宇辰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快50岁的灵魂。”   林千军一拍额头:“对了,王宇宸曾经告诉过我们他在2020年住的是上下四层的别墅,可当我无意中问起他别墅里住着谁时,他却用话岔开了。”   顾玮悄声道:“如果是你,年近50,有套大别墅,会怎么安置家人?”   林千军挠着头:“如果是我,那肯定和巧莉占一层楼。然后嘛,孩子们占一层,不过孩子们差不多该读大学了吧,这层楼大半倒是空着。然后嘛,我又会把爸爸妈妈安排在另一层--等等,王宇辰从来没和我们讲过他爸爸妈妈未来的事!”   “难道说,在2020年,王宇辰家里出现了什么不幸吗?”   顾玮轻叹一口气:“人啊,各有各的难处啊。王宇辰生活中也必然有不如意之处,他也想借助重生,弥补这遗憾吧。可是,救他人易,救自己难。心里有了结,只有自己才能结开。我们谁也帮不了他,甚至,连重生也帮不了他。”   林千军看着怡园小花园里那个小小的背影,突然发现,王宇辰是如此的孤独。一个灵魂,被困在不适宜的身体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林千军皱眉道:“不行!这样不行!咱们不能让王宇辰就这样沉沦下去。”   顾玮一皱眉:“沉沦?这话怎么说的?王宇辰这不是好好的吗?前不久刚刚检查过身体啊。”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林千军说得对,王宇辰正在沉沦,只不过,沉沦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   是张铁军。张铁军刚刚从花园回来,一边洗手一边道:“顾大姐,你还没看出来吗?自从王宇辰把脑海中所有的报纸都朗读给我们听后,他就自认为已经完成了重生的历史使命。”   “原本王宇辰身为重生者,隐然超脱于这个时代,甚至有指点江山之态。可是现在,王宇辰已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似乎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混吃等死而已。”   顾玮一拍额头:“怪不得,王宇辰最近连健身锻炼都停了下来,人都有些胖了呢。这就是失去了人生的理想和追求吗?”   林千军皱眉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在西方发达国家,有些富人的后代因为衣食无忧,失去了人生的动力,从而纵情声色,以酒精和毒品麻醉自己。我可不想看到王宇辰沉沦到这样的地步。”   张铁城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需要王宇辰。”   他再次重复道:“国家需要王宇辰。王宇辰已经将所有未来的信息告诉了我们,但是,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他没有给我们。”   林千军一怔:“张铁城,你什么意思?王宇辰如此开诚布公,倾囊相授,你却还在这里怀疑他?难道你比首长还要有眼光?”   张铁城面对林千军的质疑,并没有生气,淡然道:“眼光。是的,林千军,你说到要点了,就是眼光!”   “我们虽然拥有了来自未来的信息,有许多研究团队正在研究,但是,他们却缺少未来的眼光和意识。他们在处理来自未来的信息时,受自身的眼光、观念所限,并不见得一定是最佳选择最完美的方案。”   “但是,王宇辰不一样,他拥有未来的经历,拥有独一无二的眼光和见识,也就是所谓的远见!”   “也许有一天,这样的远见,面对某种不可知的危机时,能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顾玮呼吸一滞:“某种不可知的危机?张铁城你是说,以后历史的发展,会脱离王宇辰提供的信息吗?唉,我真是傻,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历史被改变是必然的!”   “王宇辰提供国家相关信息后,我们国家的大政方针肯定会出现变化。这就已经改变历史了。”   “以中国在全世界的地位,我们的改变也必然会影响到其他国家,其他国家也会相应出现改变。这就是王宇辰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引发的连锁反应。”   “现在我们对王宇辰带来的未来信息的利用刚刚才开始启动,对世界的影响还不够明显,甚至对国内的相关事务的影响也不显山露水。但这只是雪山顶滚下的一块小雪团,它会越滚越快,越滚越大,最后变成一场天崩地裂的雪崩。”   “面对这样的百年剧变,我们不仅需要未来的信息,不仅需要各种专家团队,也同样需要王宇辰那来自未来的独一无二的远见!”   “王宇辰不能再这样混吃等死下去了!”   傍晚,王宇辰的书房。   面对以各种借口来到书房的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张铁城和关新,王宇辰瞠目结舌:“独一无二的远见?”   “我有个狗屁远见啊。我只是个地方报纸的编辑。就我那鼠目寸光,在另一个时空连股票都不敢炒。你们居然还指望我那狗屁不如的远见?”   “不是已经有很多专家组织了研究团队研究未来的信息吗?他们的意见才是远见。”   李晨风摇了摇头:“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的。我跟你说实话吧,为了保密,我们隐瞒了未来信息的来源,只说是一些专家一些研究团队的有创新意识的建议。”   “可是,经过这些重重包装的信息交给我国最优秀的一批院士级别专家面前时,却引发了喧然大波。”   “有好几位院士认为,这就是在搞科研、学术大跃进,完全违背了科学发展的基本规律。在当下,不要说凭我们自己的科研力量,就是集世界科研力量,也无法实现材料中的相关技术。”   “比如说,光刻机就是其中一项。一位院士直接指斥这是通篇胡说八道。”   王宇辰一捂脑门,叹息一声:“光刻机啊,一直到2020年,光刻机依然是人类高科技的明珠,我国以全国之力依然远远落后西方好几代,你们居然现在就想把它搞出来。”   李晨风道:“笨鸟先飞嘛,正是因为我们在未来落后了,所以才要从现在就开始追赶。有关部门可是从牙缝里扣出了一笔资金,专门用来发展光刻机的。可是还没有实际动作,就被院士骂得狗血淋头。”   王宇辰苦笑道:“事物发展自有规律,有时拔苗助长,不见得是好事啊。”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好吧,套话不说了。   王宇辰自重生以来折腾出这样多的花样,不就是为了改变吗?无论前途有多少波折,改变,正在逐渐发生。   上沪。   三机部和上沪市政府召开的有关运10项目的会议即将举行。   会议的地点就定在机场,庞大的机库里,一架国产大运输机正静静地停在那儿,因为放置了一段时间,机翼上都积了薄薄一层灰。   从各地赶来的专家们坐在机库临时放置的桌椅旁,一边打量着凝结着自己心勤和汗水的大运输机,一边互相聊着天。   “咱们上次向上面打了个报告,争取3000万经费,这次是不是有着落了?上沪方面可是答应出1100万。”   “是啊是啊,运10样机已经经过了试飞,先后飞抵北京、哈尔滨、乌鲁木齐、郑州、合肥、广州、昆明、成都等国内主要城市,并七次飞抵拉萨,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正应该再接再励。”   “运10可是名符其实的争气机,飞机本体原材料100%国产化,包括所有的高强度钢材,铝合金板材、型材、大型锻件,起落架完全国产,机载附件95%国产化。我这一辈子,能参与这样一个大型项目,值了!”   但是,也有人在那儿冷言冷语。   “我说,运10存在什么问题大家心里门儿清。每次试飞完毕,机身就存在一大堆问题,尤其是结构强度的问题更是触目惊心!这样的飞机如果投入商业运营,那就是草芥人命!”   “你这话怎么说的?有问题是正常的嘛。只要给我们更多经费,我们一定能解决这个结构强度的问题。”   “钱钱钱。你以为国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从1970年8月下达研制任务到现在,国家投在运10项目上的钱已经有5.38亿元!咱们国家穷啊,到处都需要钱。多少地区的孩子至今仍然在破校舍里读书,这5.38亿,可以盖多少校舍啊!”   “咱们这是在聊运10项目,你怎么扯到教育上去了?再说,现在不是有个希望工程吗?海外爱国华人华侨捐助了不少钱,连我也捐了一个月工资。贫困地区的教育状况正在好转。”   “要我说,这运10项目就停了吧。实在是太费钱了。就算上面再给3000万,也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咱们的工业基础全方位落后西方发达国家。就算是勉强造出运10,也竞争不过波音、空客。而且我们这样的穷国,哪里需要这样多的飞机?买几架外国的客机就足够用的了。”   “你这种造不如租的理论,实在是目光短浅!我们这样的大国,怎么可以全面依赖人家?”   专家们个个满头白发,但是一旦争论起来,倒似小孩子一般,吵吵嚷嚷,就差卷起袖子动手了。   在机库角落的一间办公室里,谢文华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争吵声,脸色古怪:“辰辰,你真要投资国产大飞机项目?不是我说丧气话,这大型民用运输机,可是科技皇冠上的明珠啊。全世界也就只有美国人的波音,欧洲佬的空客才有这样技术实力搞起来。咱们中国--唉,外面的争吵你也听见了,连咱们自己的专家也不看好啊。”   王宇辰透过窗户,静静凝视着机库中的那架大飞机,是啊,大型民用运输机项目,直到他重生的2020年都没能完全国产化,C919依然是个“混血儿”,发动机等关健零部件被掐在西方手里。   可是,运10是很多网民心中的痛,无数人曾经在网上痛骂,当年放弃中断运10实在是鼠目寸光。   可是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痛,后世的网民哪里了解80年代国家的穷困,当时连军队都要大裁军,过苦日子。而先天不足的运10,自然会被下马。   不过,现在,王宇辰来了,他将改变这一切!   王宇辰笑道:“谢老,你放心吧,我做事自有主张,这次运10项目,完全由我个人出资。只是希望谢老出面配合我演场戏。谁让我年龄实在太小呢。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如果我现在跑到机库里参与讨论,那些老专家非用大扫帚把我轰出来不可。”   谢文华连连摇头:“辰辰,你真看好运10项目?要不,我也投点钱?”   王宇辰把头摇得如同拔浪鼓一样:“别别。谢老,我实话和你说,这运10项目就是一个无底洞!在未来数十年时间内,看不到赢利的前景。”   谢文华一怔:“你既然知道这是个无底洞还往里面投资?辰辰啊,不是我劝你,你个人再有钱,也没法掺和这种国家大项目啊,你的那些钱只是杯水车薪。”   王宇辰笑笑:“我知道,我会另外想办法弄钱的。”   谢文华连连摇头,这时,有个男子走了进来,彬彬有礼地对谢文华道:“谢老,领导们都来了,请您参加会议。”   谢文华最后看了王宇辰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走出了办公室。   这时,三机部和上沪的领导们已经在简陋的主席台上就座,专家们都是和领导打惯交道的,互相问着好,这时,冷不丁看到西装革履的谢文华走到台上落座,顿时一怔,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谁啊?怎么和三机部领导坐在一起?”   “不认得。是哪个科研单位的?”   这时,三机部的领导和谢文华握过手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各位专家们,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开这个会议。现在我先宣布一个决定。”   三机部领导抽出一份文件:“此前关于运10项目申请3000万元经费事宜,有关部门已经正式做出答复,不予批准。”   这份简短的文件如同往油锅里洒了一勺冷水,机库里轰一声闹起来,有些老专家痛心疾首:“什么?!运10项目就这样中断了?!这是犯罪!这是对国家和民族的未来的犯罪!”   “停了就停了吧,咱们现在技术力量还不够,以后可以再继续搞嘛。”   “我反对!我要向中央上书!”   “别闹了,中央也有中央的困难,你再怎么闹,中央也变不出钱来啊。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停了运10项目,也是没办法的事。”   三机部领导似乎早就预料到专家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敲了敲话筒:“静静,大家静一静,我现在宣布一个新的决定。”   “从即日起,三机部和香江宇辰实业有限公司将成立中国商业飞行有限责任公司,运10项目成果以技术股份的形式入股,香江宇辰公司先期注资两亿美元用于研发,日常管理由香江宇辰实业公司负责。这位谢文华老先生,就是宇辰公司的代表。”   庞大的机库内,突然出现暂时的寂静,专家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喃喃道:“两个亿!两个亿!两个亿的美元!天哪,我不是听错了吧?”   当时的人民币兑美元,一美元是2.8元人民币,但那是官方价格,在黑市,几乎要翻一倍。可真正重要的是,国家手里根本没有多少外汇,每一笔美元都是极其珍贵的。如果参与的科研单位、工厂能拿到美元,大家非抢破头不可! 第218章 腾飞吧,运十   谢文华淡然一笑:“没错,就是两个亿美元,而且这还是前期投入,今后我们宇辰公司还将投入更多的资金。我们一定要造出国产大飞机!”   哗,机库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专家们含着热泪拼命鼓掌,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激动地道:“爱国华人华侨一向以来是建设祖国的一支重要力量,抗战时期,他们捐钱捐物,甚至共赴国难,改开后,他们又积极投资内地,现在更是重资参与运10项目。咱们的大飞机,终于有望飞上蓝天了!”   专家们兴奋得如同小孩子一样,他们拉着谢文华登上了停在机库里的运10试飞样机,滔滔不绝向他介绍着国产大飞机的各项技术指标。   谢文华是被王宇辰强拉来背书的,此前对运10一无所知,但当他得知试飞机最远航程3600千米,最大速度930千米/小时,最大起飞重量110吨,最高飞行11000米,最长空中时间4小时49分时,也忍不住连连点头:   “不容易啊,咱们自己国产的飞机能拥有这样的技术指标。香江商人很有钱,有些人甚至有钱买私人飞机,可这些钱都被外国人赚了。如果咱们的运10飞机研制成功,我一定要亲自坐一坐。”   一位老专家双眼闪闪发亮,握着谢文华道:“谢老的愿意一定能实现!这飞机最重要的啊,还是发动机,尤其是发动机叶片,要耐高温高压。我的研究所就是研究叶片的,我们只需要1000万--不,2000万美元,就能把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单晶叶片研制出来--”   但是旁边几个专家立刻横插一刀:“你就吹牛吧,单晶叶片是如今西方航发的最高精尖项目,咱们连自己的军用发运机都没搞定呢,你就敢厚着脸皮要2000万美元。这钱都给了你,别的研究所和厂家喝西北风去啊?谢老,这飞控系统也是非常重要的--等等,机体复合材料同样重要--”   专家和厂方代表把谢文华围在中间,把他当成财神爷一样,吵吵嚷嚷着,都想从那2亿美元的大蛋糕中分上一大块。   运10项目总共有来自中央各部委、军队及全国21个省、市、自治区的262个单位一同参与,这2亿美元听起来多,可实际上洒胡椒面一样一分,落到各单位头上也就没多少了。   三机部的领导在旁边看着实在不象样,只得把谢文华从人群里带了出来,高声道:“各位专家、各位代表,关于我们如何与宇辰公司的合作事宜,这里有详细的资料,请大家仔细看一看,有什么疑问的,这就提出来。”   这时就有工作人员把一份份厚厚的资料交到专家和厂家代表手里。   大家忙翻看起印刷精美的材料来,但是很快,有个厂方代表重重一拍大腿:“这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分给我们的零部件研制成功后,怎么可以把奖金的大头分给主要技术研究人员呢?这奖金应该由厂里统一分配!”   所谓的统一分配,就又是排排坐分果果,屁事不干的领导先分走大块,扫地的阿姨也不能拉下,真分到一线的研究人员手里,也没剩下多少了。   虽然目前全国各地都开始重视人才,开始尝试着承包,但是承担运10项目的不少都是国营大厂、军工单位,内部陋习依然重重。   这时,又有人讲怪话道:“--咱们的研究项目成功后,还要经过多重检验,检验不出成果,还要承担违约责任。这啥意思,合着咱们忙乎了那样长时间,还要倒贴钱给宇辰公司?哼,这资本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也是国企的一项陋习了,经常会搞一些大型项目,号称填补国家研究空白,但是却存在种种问题,无法正常量产。   而研究团队和厂家借此升职的升职,捞钱的捞钱,评院士的评院士,花了大量经费和时间,却没根本上解决问题。   三机部领导听着下面人员的怪话,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敲了敲桌子:“新成立的商飞公司,由香江宇辰公司控股,一切流程都完全参照西方公司的做法。以前的老办法老观念,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有些同志如果不理解,没关系,好走不送!但是如果想参与运10项目,必然按照新的规则来办事!”   谢文华轻咳一声:“商飞公司将是一家完全市场化营运的公司,运10今后不久将满足国内大飞机市场的需要,更要进入国际市场。所以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工作方式都要全面与国际接轨!”   与国际接轨,是当年最高大上的一句话,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一句国际惯例就都解决了。   专家们和厂方代表们安静下来,再次认真看起手中的材料来,其实对于国家科研部门和厂方的陋习和问题,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积弊甚重,光靠自身的力量难以改变,可香江宇辰公司则是一条外来的大鲶鱼,能把这淌池水搅得翻江倒海。   当然,更重要的是宇辰公司开出的“赏金”实在是香,太香了,有些研究所和厂家都已经快没米下锅了,如果能争取到宇辰公司的资金,那可是解决了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了。   如果自己不能在两亿美元的大蛋糕上分上一块,回单位里非被上上下下骂死不可。   有些专家和厂方代表认琢磨着,哪些项目是自己可以拿下来的,哪些可以联合其他研究所和厂家,甚至有人已经打起挖人的念头来了。   这份材料,自然是王宇辰准备的,对国内研究所和厂家的暮气他心知肚明,我们并不是没有人才,却缺好的用人机制,在这方面的问题,一直到2020年都没解决,有些顶尖的人才国内就是留不住,重知识重人才喊了很多年还是不能落到实处。   王宇辰想借运10项目试试看,能不能将真正地重视人才的理念落实下去。   大不了,这2亿美元扔水里了。   王宇辰在小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玻璃看着专家和厂方代表互相议论着,个个神情兴奋。   这时,角门一开,林千军匆匆而入:“辰辰,经过多个部门的商议,你有关大飞机项目的提议都得到认可了。”   王宇辰眼睛一亮:“真的?我要求以后乘客购买机票时,除了机场建设费,还要交一笔飞机研发基金的建议有关部门也同意了?”   这搭车收费,在国内并不罕见。机场建设费是如此,后来建造三峡时,全国老百姓缴电费时也多了一笔三峡建设基金,王宇辰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而已。   林千军点了点头,他笑道:“民航部门也没想到未来我国的航空市场将得到大规模的发展,所以很爽快就同意加收这笔资金了。”   王宇辰搓了搓手:“好好好,我一定把这笔钱全用到运10研发上!在未来,中国航空市场可是块超级大肥肉啊,咱们绝对不能让波音和空客独占了,运10一定要争取有一席之地,最起码,一定要打入国内航线!”   王宇辰又道:“我还建议有关部门,对运10研制还可以参考后世的高铁项目,用市场换技术。波音、空客想把飞机卖给我们,可以。在短期内,运10还无法完全投入商用,我们必然需要外购一批飞机。但是,波音空客想进中国市场,必须参与我们的合作开发!”   林千军点了点头:“你的这个建议也得到有关部门的认同。他们对市场换技术这个提法非常感兴趣,其实很多项目都可以这样搞,大到钢铁厂,小到电视机生产线。”   林千军顿了顿:“不过,外国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民用大飞机项目,波音空客不会轻易把真正的先进技术给我们的。”   王宇辰点了点头:“我知道,在后世,波音在中国开了几家工厂,主要生产机翼、机舱门等零部件,真正核心的发动机可不给我们。说到底,真正核心的技术依然要靠我们自己研发。不然的话,所谓的中外合作,依然是让人家捏着我们的命根子。”   “钱!我要在运10项目中投入更多的钱!2亿美元是远远不够的!甚至连20亿200亿都不够!”   王宇辰双眼闪闪发亮:“空难!我要从那些全球著名的空难下手,对波音、空客以及各大航空公司发难,就是从石头里也要把油给我榨出来!这得来的钱,全都用于投资国产大飞机项目。”   林千军虽然一向以来极为信服王宇辰,但此时依然半信半疑:“辰辰,你这方案可行吗?张铁城私下里嘀咕,这就是空手套白狼啊。这西方的大公司真会这样心甘情愿让你宰一刀?”   王宇辰拍着林千军的肩膀:“放心放心,安全是航空公司的生命线,一个小小的故障都能折腾得一家中小型航空公司伤筋动骨,更不要说大型空难了。你瞧着吧,我非让那些大公司排着队争先恐后塞钱给我。对了,这件事国家有部门不适宜出面,由我来办吧。只不过,我需要北美方面的人员配合我。”   林千军点了点头:“那是应该的。”   这时,机库里的大会告一段落,各位专家和厂方代表带着材料和新的希望匆匆而去,人人心里五味陈杂,香江资金和管理模式参与运10项目,可谓有喜有忧。   喜的是自然是原本即将宣告死刑的运10项目起死回生,有了更多的资金投入,毫不夸张地说,好多研究所、工厂可就等着这些钱买米下锅呢。   忧的却是香江人搞的研发模式完全不同于原本的集体体制,相关方案如果带回厂里一公布,那些真正有才能有本事的人自然欢欣鼓舞,可是那些吃惯了大锅饭的其他人非闹翻天不可,就连领导们也不见得高兴--这香江人搞出来的绩效考核标准中,可没有专门为领导开后门。   不过,从今年起,上层就一直在吹风,表示将进一步加大改开的步子,要求上上下下解放思想。国有研究机构、企业的痼疾也是到了该改一改的时候了。   王宇辰带来的来自未来的信息,让首长们大开眼界,原本在20世纪80年代,关于改开将如何进行,依然有很多的争论,宣传机构曾经掀起一轮又一轮的大讨论。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在观望,甚至有人大力反对,走回头路。   有一部分已经发家致富的人,担心将来会变天,小富既安,不敢继续开拓,而又有些人胆子太大,一脚踩入了灰色地带,甚至身陷囹圄。   在那个年月,摸着石头过河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极沉甸甸的,有时,一个政策的“浪头”打过来,不知会淹没多少弄潮儿。   正是因为存在反复,存在迟疑,1992年春天,88岁的老人家南巡武昌、深圳和珠海。也就在那一年,“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成为坊间最流行的话语。   只是,因为王宇辰这只重生小蝴蝶的出现,黑猫白猫论提前了7年横空出世,而且得到了高层一致的认同。   改开,步子迈得更大,更快了。   那些不适应这个时代大潮的人,终将被雨打风吹去,运10项目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缩影,在神州大地上,更多的令人欣喜的变化正在发生。   王宇辰回到了甬城的怡园,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林千军陪着他,王宇辰颇有点“诸葛之亮,关云之长”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挂历和时钟,现在是1985年8月12日,傍晚5点正。   王宇辰对林千军点了点头:“开始吧。”   林千军拎起电话,拔打了一个越洋电话:“竹杠计划启动。”   竹杠。甬城方言敲竹杠是也。王宇辰要大大地敲一笔竹杠。   脚盆国,羽田国际机场,富有现代气息的候机厅里,人们正在休息,有的人在看报,有的人在听收音机,还有的人陪着孩子小声说笑着。   时值夏末,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正要返乡欢庆盂兰盆节,同时,机场附近的筑波市正在举行世界博览会,机场里挤满了脚盆国和外国游客。   这时,一名正在用松下RF-B300便携式收音机收听新闻的金发外国游客突然整个身子一僵,双眼发直,半晌后,他大叫一声:“法克!空难!这架该死的飞机会坠毁!”   空难!?   这两个词在机场如同两枚炸弹,突然炸响,脚盆国和其他外国游客纷纷以震惊的目光看向金发佬,只见他摁着耳朵,仔细倾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一边继续嚷嚷着:“123航班!就是我要乘坐的123航班!上帝啊!我绝对不会上那架该死的飞机!”   金发佬的异常举动引发了候机厅内一片恐慌,很快,有人向机场报了警,两名警察匆匆而来。   其中一名警察向金发佬鞠了一躬:“这位先生,您的举动给大家添麻烦了,请给我走一趟。”   金发佬瞪着眼睛嚷嚷道:“该死!你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快听收音机!ABC广播电台正在直播采访,有专家警告123航班将发生空难!我们会死!都会死!”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这时,金发佬也不再多做解释,拔下了收音机上的耳机,转换成嗽叭外放,果然,小巧的收音机里传来的清晰的声音:   “这里是ABC,前方记者正为你传来最新报道。就在30分钟前,一家民间航空安全评估机构发出正式公告,警告脚盆国航空123航班将在接下来的飞行任务中坠毁。该航班为一架波音747-100SR客机,机身编号JA8119。”   旁边凑过来的乘客们一片哗然,立刻又有别的乘客打开了随身的收音机,更有乘客要求机场方面立刻公开播报最新的新闻。   两名警察不知该如何是好,居然有机构预言坠机事故?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时,一个笑起来眯缝着眼睛的中年男子对其中一名警察行了个礼:“打扰了,我是坂本九。”   那名警察惊讶地道:“您是歌手坂本九?我的太太非常喜欢您的砂漠の恋の物语专辑。”   坂本九又行了个礼:“承蒙您太太的厚爱,不过,这新闻中说123航班会发生空难,是真的吗?我即将乘坐这架班机。”   警察连连摇头:“谣言!这绝对是谣言!日本航空公司是最安全的航空公司!波音空机也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客机。”   坂本九迟疑道:“可是,没有人会公开向媒体传播谣言啊,因为这将给他和所在的机构带来严重的困扰。”   警察顿时语塞,的确,如果只是谣言或者恶作剧,谋划者只会在暗中行事,怎么可能堂而皇之通过媒体大肆公布?   “这一定是恐怖分子吧?没错!一定是恐怖分子!”一个女声突然在旁边响起。   警察紧张地转过身:“您是谁?恐怖分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会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突然插话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坂本九一怔:“您是北原遥子小姐?难道您也坐123航班?” 第219章 东洋竹杠   前宝冢歌剧团演员北原遥子向坂本九行了一个礼:“坂本九前辈,您好?你也坐这架飞机吗?”   坂本九叹了口气:“是啊,再一个小时飞机就要升空了,可却出了这样的事。”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们聚到收音机前,听着前方记者的报道,此时,记者正在采访那家名叫“星空”的专家汤姆·汉克斯。   汤姆·汉克斯面对记者的提问,不急不躁地道:“据我们通过大数据分析,123航班飞机机龄为11年7个月,飞行时间合计25,030小时,起降次数为18,835次。”   记者咄咄逼人道:“这些数据并不能证明该航班将发生空难。”   汤姆道:“123航班有一架机体状况糟糕的飞机,和冒失的机组人员,这两项叠加,成为即将发生的空难的主因。”   “此前,123航班已经发生过人次事故。”   “1978年6月2日,该机执飞东京羽田国际机场——大坂伊丹国际机场的JAL115班机时,在伊丹机场着陆时因角度过大导致机体尾部触地,造成25人受伤。”   “飞机制造商波音公司对这宗事故进行后期维修时,存在重大不当行为。事实上,机身的变形一直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从1985年2月至8月,该机客舱后部的厕所门发生过28次故障。这些故障都是前次事故机体变形所导致。”   “更糟糕的是,123航班还有一个存在严重不良行为的机组。1982年8月19日,该机从羽田机场飞往札幌千岁机场降落时,由于视野不良导致飞行员判断错误,致使该机从跑道右侧滑出,导致四号引擎触地因而复飞。在视野不良的情况下,机长仍然允许副机长操作着陆,这违反了当时的日航规定。”   ABC记者用夸张的语调道:“带有故障的飞机,和冒失的机组人员,天哪,123航班真地会发生空难吗?等等,喔,天哪,已经有国际赌博集团开出了盘口,对123空难进行下注,下注截止时间为起飞时间,脚盆国当地时间傍晚6点。”   “上帝啊!短时间内有大笔赌金下注,赌徒们都被这样闻所未闻的赌注给刺激得发狂了--打赌一架载有500多人的客机会不会坠毁!”   “不过大量资金押在不会发生空难上,押空难会发生的赔率已经达到了1200比1!”   羽田国际机场,123航班的乘客们面面相觑,先是听到自己即将乘坐的航班将发生空难,接着又听说客机存在故障,机组人员是冒失鬼,现在自己的生死甚至成了全世界赌徒的狂欢。   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对警察沉声道:“我是坂神电气铁道专务执行铁道事业本部长中野肇。事实真的如同ABC里的新闻所说的那样吗?”   警察忙向中野肇行了个礼:“那个,相关情况得向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了解。”   中野肇肃然道:“这不是恶作剧或谣言,更不是什么恐怖事件。星空公司的专家显然对123航班非常了解。航空公司必然给我们一个答复!”   又一个男子走上前来,大声道:“我是大坂大学基础工学部教授冢原仲晃,立刻把航空公司的人叫过来!”   面对中野肇、冢原仲晃这样的大人物,警察显然不敢再支吾了事,匆匆请来了航空公司的人员,然而,航空公司工作人员却矢口否认航班存在危险--飞机的确经过维修,但已经执行了2000多次飞行任务,安全是有充分保障的。   在一片吵吵嚷嚷声中,123航班开始登机,乘客们迟疑起来,他们各有要事,有的人身负公司的重要任务,有的人急着回家与家人相会,不可能听了一则新闻就拒绝上机。   最后,除了少部分乘客,依然有近500名乘客登机。   坂本九、北原遥子、中野肇、冢原仲晃等人却坚持留了下来,虽然航空公司表示不会承担他们的改签费用,但对这四人而言,自己的生命可比钱重要多了。   那位金发佬也留了下来,依然打开收音机进行“现场直播”。   坂本九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123航班在跑道上滑行,然后腾空而起,他苦笑着对北原遥子道:“北原遥子小姐,也许我们俩个都是傻瓜,上了星空专家的当。”   北原遥子耸耸肩膀:“我宁肯当傻瓜,也不愿意冒丢命的风险。”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ABC记者嘲讽的声音:“根据我们从脚盆国羽田机场得到的消息,123航班已经顺利起飞,汉克斯先生你的预言破产了。”   汤姆·汉克斯道:“在123航班正式落地前,一切都会发生,让我们为机上的近500人祈祷吧。”   123航班正在爬升之中,副机长佐佐木佑坐在机长位操作着飞机,机长高滨雅己坐在副机长位进行指导并负责无线电通讯。   佐佐木佑迟疑着道:“高滨雅己前辈,要不请您操作飞机?”   高滨雅己摇了摇头:“怎么?你也相信新闻里的报道?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一起空难是能被事先预告的。不然的话,那不叫空难,那叫恐怖袭击。安心驾驶飞机吧。”   佐佐木佑“嘿”了一声,专心操作起飞机来,飞机的起飞和降落阶段是最容易出事故的。   18时24分35秒,123航班起飞12分钟后,在相模湾爬升至巡航高度7300米,突然,机舱内部响起一声巨响,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佐佐木佑立刻呼叫座舱长波多野纯:“出什么事了?!”   波多野纯尖叫道:“机尾化妆间天花板塌下来了!客舱内的氧气面罩也落下来了!”   高滨雅己毫不迟疑,立刻中断自动驾驶,改换成人工驾驶,返回羽田机场。   机舱内,原本就惊慌不安的乘客们尖叫成一片,有个女人拼命惨叫着:“预警!美国人警告过我们!我们会死的!都会死的!”   所有的乘客和机组人员都闪过同一个念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美国星空公司专家早就提前警告过空难会发生,可自己却依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顿时,机舱里哭叫声,惨叫声一片。   此时,机长高滨雅己已经调整了应答机编码识别号码为7700,宣布班机发生紧急状况,信号被位于埼玉县所泽市的东京航空交通管制部接收。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123航班出现重大险情!   因为ABC的报道,123航班几乎受到了全世界的嘱目,相关信息立刻传播到了大洋彼岸。   正在候机亭准备转机的坂本九、北原遥子、中野肇、冢原仲晃等人正在闭目养神,金发佬的收音机里传来记者陡然拔高的声音:“最新消息,来自脚盆国的最新消息,刚刚起飞10多分钟的123航班突然发布7700编码!班机发生紧急状况!班机发生紧急状况!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一场活生生的空难正在发生!本台正在为您进行全程直播!”   宽阔明亮的候机厅里,刹那间寂静可闻落针,所有的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给震呆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国星空公司预警的空难,真的发生了!   突然,哇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候机厅响起,北原遥子失态地蹲倒在地,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500多人啊,飞机上整整有500多人啊!为什么他们都不听星空公司的警告?!”   坂本九脸色苍白,他勉强稳定心神,扶起北原遥子:“北原小姐,123航班还没有坠毁,依然在飞。他们刚刚起飞不久,只要及时返回羽田机场,就能得救。”   无数人们扑向落地玻璃窗,眺望天际线,希望在云层中找到123航班的影子,祝愿它能平安返回。   “来不及了。123航班上的500多号乘客和机组人员死定下了!”甬城怡园,王宇辰坐在书房的大班椅上,将腿高高搁在桌子上,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报道,一边挥舞着双手,断然道。   这收听境外电台可是违法行为,普通的收音机甚至收不到相关频道,但王宇辰自然不受这方面的约束。他的收音机是特制的,能收听到好几个长短波电台,虽然信号有些不稳定,但足以让他了解大洋彼岸的信息了。   在还没有网络的80年代中期,电台依然是最快捷的通迅手段。   林千军诧异地道:“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已经提前一个小时预警了,无论是波音还是脚盆国的航空公司有足够的时间停飞这架航班。”   王宇辰冷笑一声:“林千军啊,你还是没有真正理解资本的贪婪,为了赚钱,它们是真的可以妄顾人命的。”   “你了解我脑海中的报纸信息,在我重生的那个年代,波音仅仅为了节省一点费用,就把致关重要的飞控软件外包给阿三国,以至于发生多次坠机事件。”   “123航班也一样。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波音和航空公司都不会停飞。当然,这也和发布预警的星空名不见经传有关,不过,经过此次事件后,星空成了全世界所有的客机制造企业和航空公司不得不高度关注的航空安全智库。”   “我们轻声细语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得恭恭敬敬地聆听。因为,那不仅仅涉及无数条人命,更和他们的企业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林千军点头道:“可不是嘛,未来的那一起起空难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了。”   林千军顿了顿:“123航班真的无法挽救了吗?那上面毕竟有500多条人命啊。”   王宇辰看着林千军企盼的眼神,长叹一口气:“小林啊,你实在是太过善良了。不过,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此时此刻,123航班的垂直尾翼已经彻底破碎了--就算是再高明的战斗机驾驶员,都无法控制受损如此严重的飞机,更不要说一架结构强度远远不如战斗机的民用客机了。”   同一时间,123航班里,乘客们拼命拉扯着从客舱顶部掉落下来的氧气面罩,大口呼吸着,人人涕泪横流,悔恨交加。   突然,又一声巨响响起,尾部机舱门在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破空而去,机身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加压的内舱里顿时刮起了一阵风暴,所有没有加固的东西全都飞出了舱外。   呯呯呯,行李舱盖一个又一个弹出,沉重的行李砸在乘客们的头上身上,有个女子直接就被砸昏迷过去。   驾驶舱里,高滨雅己和佐佐木佑使尽浑身解数想控制住飞机,但是各处液压部件全都失灵,连起落架起无法放落。   高滨雅己勉强做了一个爬升的动作,想利用重力将起落架甩出来,这时,在地面,一个普通市民惊讶地看到了失去了垂直尾翼的123航班,用手里的照相机拍下了它的身影。   123航班已经无法再维持高度了,它向山谷急速下坠,高滨雅己在最后时刻拉了一下机头,机腹擦过树梢,重重摩擦着山石,在巨大的撕扯力量下,机身破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人的残缺的肢体和鲜血、内脏四处飞舞,很多乘客在第一时间就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死去。   铝制的蒙皮和山体摩擦发出刺眼的火花,立刻点燃了泄露的航空汽油,大火熊熊灼灼起来,发出阵阵焦臭,那是人体被烧熟了。   事后,搜救人员们根本找不到几具完整的尸体,当时又没有DNA技术,光辨认遇难者遗体就持续了很长时间。   脚盆国航空公司总部,齐聚一堂的高层领导们面若死灰,他们知道,这场惨绝人寰的空难将让公司彻底破产!   死了人没关系,但是公司破产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就如同未来的福岛核电站,哪怕把高浓度核废水排放到太平洋污染全人类,也不愿意彻底关闭消除遗患。   社长额头青筋毕露,他突然低吼道:“立刻联系美国星空公司的首席专家汤姆·汉克斯,一定要从他嘴里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了此次空难!我坚信,我们的飞行员是没有问题的,一定是波音的制造技术存在缺陷。”   领导层顿时一片恍然大悟:“是的是的,这次空难一定是波音公司的原因!所有的遇难者以及我们公司的巨额损失,都应该向波音赔偿!”   社长沉声道:“无论汤姆·汉克斯先生开多少价,我们都要得到答案!还有,立刻和相关部门联系,禁止波音公司的人员进入空难现场。空难只能由我们自己进行独立调查。”   历史上,脚盆国一直找种种借口阻止波音公司的专家调查空难,就是为了防止波音把这口大黑锅扣到自己头上。   美国,纽约,刚刚成立不久的星空公司门外挤满了大批记者,除了一开始接受采访的ABC,各大电视台、报纸、电台全都到了。   ABC的记者得意洋洋,在此之前,星空公司联系了多家媒体,但绝大多数媒体都对这份离奇的预警哧之以鼻,甚至怀疑这是否是迟到的愚人节玩笑,只有ABC的记者因为闲得无聊,才上门采访。   可现在,ABC的收听率已经突破了历史!   ABC的记者已经暗暗发誓,以后星空公司再有预警,一定要全力以赴报道。因为再也没有比空难这样惨烈的死亡事件更受人们关注的了。   瞧啊,已经有一些女人和孩子在星空公司门外摆上了鲜花点上了蜡烛,为123航班的死难者祈祷了。   这时,几个身穿西装的东方男子脸色沉重地匆匆而来,他们分开挤在门口的记者,轻轻敲了敲星空公司的门:“汤姆·汉克斯先生,我们是脚盆航空驻美分公司的员工--”   记者们一片哗然,“脚盆航空公司的!他们现在才来找汤姆·汉克斯先生,已经晚了!”   “笨蛋!你懂什么。现在重要的是弄清事故的真相!这是脚盆航空公司向汤姆·汉克斯先生来求助了!”   媒体记者纷纷涌了上去:“脚盆航空公司的代表,请问贵公司对此次空难如何看?为何你们在接到星空公司预警后,依然强行起飞?”   “听说500多名乘客除了脚盆国国民,还有20多位其他国家的公民,此次空难是否会引发外交纠纷?”   “嘿,脚盆猴子,你们准备赔多少钱?”   脚盆公司的员工脸色铁青,对充满挑衅的提问不置一词。   这时,星空公司的门开了,汤姆·汉克斯站在门口,冲着脚盆公司员工歪了歪头,脚盆公司员工匆匆而入,四周的记者想紧随而入,门却呯一声关上了。   脚盆公司员工站在星空公司办公室内,只见那办公室极为简陋,只有一排文件柜,几张桌子和椅子,可是,就是这样简陋的公司,却能一言决定自己航空公司的生死存亡。   脚盆公司员工站成一排,齐齐向汤姆·汉克斯鞠躬,汤姆·汉克斯坐在办公桌后,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脚盆公司为首的员工抬起身,刚想说什么,汤姆·汉克斯举起了一根手指头:“一千万美元。” 第220章 论资排辈   脚盆公司员工瞪大了眼睛:“纳尼?!一千万美元?!”   汤姆·汉克斯耸了耸肩膀:“一千万美元拯救你们公司并不算贵。那可是500多条人命啊,光赔偿费用就是天价。更不要说你们公司股价大跌的损失。如果不能够证明你们的清白和无辜,今后还有乘客敢坐你们的航班吗?”   脚盆国员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但他想起临行前来自脚盆国总部社长的再三叮嘱,要求不计代价从星空公司处得到空难的真实原因。   通常情况下,调查一起空难的发生原因是非常耗时耗力耗资金的,绝大多数飞机坠毁后,机体成破碎状态,又被大火燃烧,有价值的证据全都没失,就算是找到黑匣子,也很难还原空难发生时的一切。   一场空难调查上一两年也是很常见的,期间种种扯皮推诿不一而足。   但是123航班空难却与众不同,早在飞机升空前一个小时,星空公司就已经作出了预警,而惨痛的事实证明,星空公司的预警是完全正确的。   显然,星空公司的汤姆·汉克斯掌握着不为人知的技术秘密。   这个秘密,值一千万美元!   脚盆航空公司员工行礼如仪:“能借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汤姆·汉克斯冲着桌子上的电话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脚盆航空公司员工当着他的面给总部社长打了电话,请求指示,不一会儿,他放下了电话:“汉克斯先生,请提供一个银行帐号。”   汤姆·汉克斯哈哈大笑,提过去一张纸:“这是瑞士银行的帐号,日元、美元都可以支付。”   等汤姆·汉克斯确认一千万美元到帐后,他吹了声口哨,扔给脚盆航空公司员工一份薄薄的文件。   脚盆航空公司员工毫不客气,当着汤姆·汉克斯的面拆开了文件袋--这可是价值一千万美元的文件啊,可别是满纸胡说八道吧?   文件并不长。   “1978年6月2日,失事飞机执飞JAL115航班在伊丹机场降落时曾损伤到机尾。   机尾受损后,波音公司没有妥善修补损伤区块。   在替换损伤的压力壁面板时,应当使用一整块接合板连接两块需要连接的面板,并在上面使用三排铆钉固定,但维修人员使用了两块不连续的接合板,一块上面有一排铆钉,另一块上面有两排。   这使得接合点附近金属蒙皮所承受的应力明显增加,对金属疲劳的抵抗力下降了至少70%。在维修后几年的飞航过程中,因客舱内部的多次加压和减压,导致此处的金属疲劳不断累积。   根据我们的计算,这次修补只能承受10000次左右的飞行,而班机失事时已经是维修后的第12319次飞行。   经星空公司的预判,飞机爬升至7000米左右高空时,压力壁面板累积的金属疲劳达到了极限,无法再承受气压差而破裂。   机舱内因此发生爆炸减压,高压空气冲进机尾,直接将垂直尾翼吹落,连带扯断了主要的液压管线,导致机师无法正常操控飞机。”   脚盆航空公司的员工双眼通红,手情不自禁微微颤抖,一整块接合板、三排铆钉,123航班这场惨绝人寰的事故,居然是因为一整块接合板、三排铆钉引发的!   但他又轻轻松了口气,星空公司这份虽然轻薄却有着无与伦比价值的材料证明,此次空难完全是波音维修人员的责任,与航空公司、与驾驶员没有关系。   虽然还需要后续调查以及黑闸子中的数据为佐证,但公司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这一千万美元,花得值!   汤姆·汉克斯一直在关注脚盆航空公司员工的神情,看着对方微妙的表情,他知道,那一千万美元落袋平安了。   汤姆·汉克斯轻笑一声:“我可以免费提供一个信息给你们。123航班上的飞行员与工程师,是我见过的最棒的机组人员。在几近完全失控的情形下与飞机搏斗了半小时,并在坠毁前一直试图回避绵延的山岳地形,表现出了过人的努力和技术。此前,我们的专业人员进行过模拟,没有人能在同样的情况下还能飞行半小时。”   脚盆航空公司员工大喜过望,再次齐齐向汤姆·汉克斯行礼,他们知道,自123航班失事后,星空公司的每一句话都成了航空界的最高权威,有汤姆·汉克斯的背书,航空公司就可以彻底从这场事故中摘出来了。   汤姆·汉克斯送脚盆航空公司员工到门口,刚打开门,只见两名身穿波音制服的男子正抬手准备敲门,汤姆·汉克斯露齿一笑,又有人来送钱了。   脚盆航空公司员工直接无视波音的工作人员,生硬地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旁边各大媒体的照相机灯光闪成一片。   汤姆·汉克斯把波音的人让进办公室后,一关上门,就直言不讳地道:“五千万美元,我告诉你们如何修复类似的故障,彻底消除747SR型客机的隐患。”   波音的员工咳嗽了一声:“抱歉,本公司并不认为我们的客机存在任何问题。”   汤姆·汉克斯耸了耸肩膀:“好啊,等会儿我就会向媒体宣布747SR型客机存在的问题。这型号的客机可是你们的热门产品,如果销售出现重大影响,空客会非常高兴的。”   波音的员工脸色变幻,汤姆·汉克斯推了推桌子上的电话机:“你们可以请示一下高层。”   不一会儿之后,五千万美元打入了星空的帐户。   汤姆·汉克斯同样给了波音员工一份资料,资料的大部分内容与此前给脚盆航空公司的大同小异,只是在最后以大号字体写明:   “波音公司虽然因为维修不当造成此次空难,但747SR型飞机本身并无重大的设计瑕疵。星空公司建议,为避免波音飞机因管线受损导致所有液压控制皆失效,此后在每架客机的升降舵和下方向舵加装液压阀。”   波音公司员工满意而去。   只要747SR型飞机本身没有问题,扔几个倒霉的维修机械师出去平息一下民愤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汤姆·汉克斯再次将吵吵嚷嚷想采访的媒体记者关在门外,他打了个响指,一天之内,星空公司就赚了七千万美元!   果然,这世间,最好的生意就是贩卖恐惧。出于对空难的恐惧,各大公司心甘情愿付出天价。而普通民众,则把星空视为拯救生命的权威。   只不过自己实在是好奇,在幕后提供给自己这些资料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汤姆·汉克斯很快把这些疑惑扔到了脑后,他只要扮演好自己传声筒的角色就够了。   东方,甬城,怡园。   林千军放下了电话,失态地蹦了起来:“七千万美元!七千万美元到帐了!辰辰,你真是太厉害了!果然如你所料,波音和脚盆航空公司争相想得知空难的真相,甚至不惜为此付出重大代价!”   王宇辰耸耸肩膀:“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七千万美元算什么,咱们还要挣更多的钱!我让你在股市上提前做下的布置怎么样了?”   林千军道:“这事儿是顾玮在负责的。如你吩咐,我们已经对脚盆航空和波音的股价进行了沽空。放心,我们安排的可是最顶尖的金融高手,可不是你胡乱找来的香江的杜小波之流能比的。”   王宇辰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因为我们国家没有股市嘛,我以为咱们并没有懂得西方金融懂得炒股的人才。”   林千军道:“辰辰你也太小看国家有关部门了,我们国内没有股市,但是我们可是派出了不少人才到西方发达国家学习的。这次沽空,一定能大获丰收。”   王宇辰忙道:“别忘了看多新干线,123航班空难太过惨烈,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脚盆国人不愿意坐飞机出行,新干线的生意将成倍增长。这蚊子小也是肉,咱们得咬一块下来。”   林千军笑道:“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   事实证明,林千军和顾玮找的金融人才果然是高手,经过一翻操作,在脚盆国和美国股市上又赚了8千多万美元。   前前后后,通过123航班空难,王宇辰捞了近2亿美元--他在赌场里也大捞了一大票。   这笔资金,同样投入了国产大飞机项目中。   王比安爽得一逼,这背靠着国家,开金手指果然是痛快啊,哪象以前,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步步惊心,藏头露尾。   王宇辰在怡园数钱数得手抽筋,同一时间,在美国,横空出世的星空公司以及汤姆·汉克斯正在被媒体记者“起底”。   很快,相关信息流传开来:汤姆·汉克斯原本是波音公司的一名资深员工,但是因为酗酒而被开除。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指汤姆·汉克斯因为飞机设计的安全问题和上司多次发生争吵,最后被上司穿小鞋排挤,愤而辞职。   汤姆·汉克斯离开波音后,曾经一度到欧洲的空客公司求职,但呆了两三年再次因为性格原因离开。   失业的汤姆·汉克斯一度穷困潦倒,在唐人街租了间便宜的小房子住着,他孤身一人,也不开伙,吃饭都是点中餐外卖,最爱吃左忠棠鸡,用筷子比用刀叉还熟练。   不管怎么看,汤姆·汉克斯都不是那种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专家,但是,123航班空难却让他一炮而红。   曾经有人暗中怀疑,这是不是汤姆·汉克斯故意为难老东家波音公司,但这想法实在荒诞,因为没有人能事先预料到123航班会失事。   看来,汤姆·汉克斯的确有些真功夫。   只不过,随着123航班事件的逐渐降温,各大媒体也淡了对汤姆·汉克斯的追踪采访--当然,这里面也有波音公司的公关。   波音不希望媒体一直维持123航班空难的热度,公司最近在股市上可损失不小,不知哪里来的资金,趁机在股市上狙击波音,股价跌了不少。   星空公司的门紧闭着,打公司的电话甚至没有接线人员的应答,也许,只有当下一次震惊世界的空难出现时,汤姆·汉克斯才会再次作惊人之语。   王宇辰并不知道李晨风等人是如何找到汤姆·汉克斯这样的人物的,也不知道汤姆·汉克斯出于何种心态参与星空公司的“业务”,更无法猜测当有关23航班空难的信息预先通过特殊渠道告诉汤姆·汉克斯时,他的内心经历着怎样的风波。   王宇辰只关心,自己手里又有钱推进运10项目了。   2亿美元啊!   这年头,人们的工资才只有6、70元,2亿美元,这能干成多少事啊!   王宇辰兴冲冲拎起电话,打给柳涛,如今,王宇辰的工作重心都在内地,所以柳涛也从香江回了甬城,替王宇辰到处奔波,只不过,在柳涛心里,王宇辰也算是半个女婿了,所以虽然忙累,也很开心。   因为王宇辰事业做得越大,她的宝贝女儿谢玲未来的生活越有依靠。   “柳阿姨,我在瑞士的帐户上又进了2亿美元,我这就打到运10项目的帐号上。”王宇辰高声大气地道。   钱是英雄胆,有钱就是大爷。   柳涛吓了一跳:“又是2个亿的美元?上次的2个亿美元还没花出去呢。辰辰,你可真会赚钱。”   王宇辰一皱眉:“运10项目上的资金还没怎么动过?不应该啊,这样多的科研院所和厂家都急等着用钱呢。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柳涛在电话那一头苦笑道:“还不是你搞出来的那套绩效机制闹的鬼?你出手倒是大方,只要研究、生产完成目标就能得到重奖,可里面的条条框框却很严格,甚至有倒追责任的条款。更不要说,你的奖励还向一线、向基层设计人员倾斜。”   “国内单位是怎么个情况咱们都清楚。所谓不打懒的不打勤的专打不长眼的。不少单位员工做一天混一天。有些工人和研究人员虽然有能耐,可多年打磨下来,也失去激情了。我私下打听了一下,各研究机构和工厂观望得多,实际行动的却少。”   王宇辰一抚额头,唉,积重难返啊,自己端出的大蛋糕太过诱人,可也让人心怀疑虑,毕竟这是不少科研院所和工厂第一次和香江公司打交道,大家心里都没谱。   王宇辰想了想:“这样吧,现在正好是夏季,给大家发一次福利吧。买些消暑降温的产品发给大家,嗯,我想想,就发电风扇吧。”   柳涛一怔:“发电风扇?嗯,这倒是好东西,如今市面上的立式摇头电风扇可抢手了。这电风扇一发,大家对咱们香江公司的印象就大不一样了。”   王宇辰叮嘱道:“发电风扇不能一发了之,得分个三六九等,台式的立式的带定时的分几个档次,优先发给一线的工人和科研人员。我就是要借着这次发福利的机会告诉大家,新的商飞公司不搞轮资排辈这一套!谁有本事,不要说发电扇,发汽车发房子都没问题!”   某部5703厂,厂间里突然跑进一个小伙子,他在机床声中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发电风扇了!发电风扇了!”   一名工人关停了机床:“什么?发电风扇?你这小子该不是听错了吧?是不是高温季节到了,发扇子啊?”   小伙子兴奋地满脸通红:“什么扇子。就是电风扇!我亲眼看见的,一辆大车拉来的,车后厢里装满了最新款的电风扇。厂里的电工临时接了根电线试过,会摇头,能定时,上面还有夜间灯一闪一闪的,可漂亮了。”   车间里的工人们眼睛都亮了:“厂里这次怎么这样大方?不是说工资都快发不出了吗?”   小伙子笑道:“这电风扇可不是咱们厂里自己发的,是人家商飞公司发的。”   “商飞?就是香江和我们厂合作的那家商飞公司?我想起来了,商飞在咱们厂里有派出机构的,听说那些美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咱们厂长眼睛都红了,硬是没法子从人家手里扣出钱来。”   “人家商飞公司是香江大老板开的,有的是钱,听说投入了2亿美元。那绩效书里写的明白,你要是真有本事,香江大老板直接奖你汽车、房子!”   “香江老板又怎么了?他再有钱,自己能搞大飞机吗?这样的国家大项目,只有咱们中国集中力量办大事才能办成!”   “哎呀,说这些干什么。要我说,这香江大老板为人不错。咱们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呢,就发电风扇给我们当福利。走,领电风扇去!”   当车间的工人们匆匆来到办公楼前的院子时,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等在满载着电风扇的汽车下了。   和满身大汗,手上布满油污的工人们不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穿着洁白的白衬衫,戴着眼镜,慢条斯理聊着天,但却又隐隐排成了一个等级分明的队伍--排在最前面的,正是办公室主任。 第221章 胡萝卜和大棒   工人们自觉地排到了办公室人员身后,低声嘀咕着:“办公室主任又抢在最前面了,春节时发苹果也是这样,还把一只只好苹果挑出来,自己凑了一篓,把坏苹果都留给人家。”   “得了,小声点吧,这电风扇可没什么好坏之分。咱们能分到一台,已经是福气了。我老婆念叨了好几回想买电风扇呢,儿子晚上做作业实在热得慌,平时都靠她用手扇扇子,等孩子把作业做完,我老婆手都累得抬不起来。”   这时,办公室主任指着货车上外形较大的立式电风扇大声道:“给我来两台--不,三台,我替书记、厂长代领。他们俩个到省里开会去了。”   商飞公司的会计翻了翻名单,摇了摇头:“你们三个都不在发放电风扇的名单上,只有这个。”   说着,会计塞给办公室主任三个袋子,办公室主任打开袋子一看,脸都绿了:“清凉油、风油精?!你、你开什么玩笑?!”   商飞公司会计道:“我没开玩笑,商飞公司内部自有一套自己的绩效评定体制,你们几位领导只能领这个。”   办公室主任脸色铁青,有心吵闹,但毕竟顾忌着商飞公司香江的背景,这涉及到外资的事从来不是小事,一个不好,就闹成外交事件了。   商飞公司会计也不搭理办公室主任,自顾自读起一份名单来,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员,却是研究室里的一位中年工程师。   这位工程师在多个国家重点项目上立下过功劳,可因为没有后台背景,多年来一直只是个小科员。   当工程师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禁有些愣神,旁边的同事善意地推了他一把,他才跌跌撞撞上前。   商飞公司会计让人把一台立式电风扇搬过来:“这是你的了。在这张表格上签个字,就能带回家了。”   工程师兀自不敢相信,提笔签字时,才发现长长的表格上,都是一线研究室、车间的工程师、工人,领导层统统靠后。   当工程师抱着沉重的电风扇,欢天喜地地离去时,人们这才确信,商飞这一次发福利,真的不搞论资排辈啊!   接下来,多名一线研究人员和车间工人领到了电风扇,而那些平时仗着各种关系混日子的,甚至连清凉油都分不到一盒。   其实商飞公司的会计入驻工厂时间并不长,对上上下下的情况还没有全盘了解,可问题是王宇辰脑海里有的是信息,在某篇回忆录中,就有关于该厂谁是功臣谁是米虫的内容,两下一验证,自然一清二楚。   那名领到头彩的工程师抱着沉甸甸的电风扇回到研究设计室,兴致勃勃地摆弄了一会儿风扇按扭,如同孩子一样兴奋,突然,他停下了手,脸色神情变幻,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那工程师一头扑回桌边,取过一迭纸,写下了几个大字“关于新型单晶叶片的制造工艺方案”。   这个研究项目,在工程师心里已经转了很长时间了,只是需要花费不少经费,厂里本身就没多少钱,他都不敢开这口。   商飞公司入驻公司后,工程师有心向驻厂人员打报告,可又摸不清对方的底,怕自己成了出头的鸟。   可这次当着全厂员工的面领到了电风扇,却让工程师相信,商飞公司是来真的!   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干了!   同一时间,在车间里,几名中年工人也凑在一起嘀咕着:“电风扇大家都领到了吧?商飞公司这一手厉害啊,这就是古代商鞅城门立木啊。”   “要这样说,商飞公司是真想把大飞机项目搞好。其实在机翼加工方面,我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商飞公司发布的文件里不是说了嘛,如果有想法,可以打报告,申请一笔研发资金。”   “我这不是怕万一事不成,人家反攻倒算,让我赔钱嘛。”   “你要是拿钱吃吃喝喝,那肯定是不行的,可要是真用在工作上,商飞公司的会计审验时自然不会故意找你麻烦。”   “那行,我这就去申请经费,不过哥几个到时可得一起帮我。”   不错,王宇辰大发福利,其实玩的就是城门立木这一招,为的是取信于民。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效果颇好,不仅在5703厂,其他的科研机构和工厂上下员工反响热烈,驻厂人员一时接待了不少前来申请项目和经费的人员。   当然,也有一些人员非常不满。自然是那些人浮于事的混混。   5703厂的办公室主任就是其中一位,他气急败坏,几次想拦阻商飞驻厂人员分发电风扇,可一来不敢得罪香江来人,二来也怕众怒难犯。   他好不容易等到书记、厂长从省里开会回来,立刻小跑到厂长办公室告状:“厂长,这商飞公司也太不象话了!这根本不讲规矩啊!”   出乎办公室主任预料,书记和厂长都在办公室里,两人黑着脸不知在嘀咕些啥,等他告完状,厂长皱眉道:“人家商飞公司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福利想给谁就给谁。你管那些闲事做什么?”   办公室主任瞠目结舌:“这、这商飞公司要把咱们厂的风气都搞坏了啊。大家眼里只盯着钱,还有没有集体观念了。”   书记突然道:“风气?什么风气?就咱们厂这论资排辈,人浮于事的风气?”   办公室主任万万没想到书记突然说出这句话来,顿时瞠目结舌,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突然想到一事,书记和厂长到省里开会,究竟开的是什么会?   厂长没好气地对办公室主任道:“去吧,好好配合商飞驻厂人员的工作。”   等办公主主任离开后,厂长苦着脸对书记道:“没想到上面把话说得这样重,连不换思想就换人这样的重话都说了出来。咱们在厂里这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书记连连摇头:“我听说,接受上面谈话的不止我们一家,这是敲打咱们呢。不过,也有好消息,我听说,商飞又投入了2个亿美元的资金!”   “好家伙!这样短时间前前后后已经投入4亿美元了!这家香港公司的大老板,是玩真的啊!”   “是啊,咱们要是调动厂子上上下下的积极性,还真能在国产大飞机项目上有所建树。”   “老伙计,不用说了,我原本对引入境外资本还有些疑虑,但看在这4亿美元的份上,怎么也要搏一把!厂里有些老规矩老办法,的确是不合时宜了,该好好改一改了。”   “其实我仔细看过商飞公司的文件,他们推行的绩效和年薪制还是很吸引人的,我们如果把工作做好了,那收入可是现在的10多倍啊。干吧,无论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还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好处,都值得我们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王宇辰前后投入运10项目的4亿美元资金,成了各大科研院所和工厂眼前的大胡萝卜,当然,在中国,光有钱是不够的,所以王宇辰又请相关部门出面,借着谈话的名义,敲打科研院所和工厂的负责人。   在未来,有关一些国家重大国防项目、科研项目的报告文学作品非常多,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有一个副刊连载栏目,就登载着相关的内容。   这些报告文学除了弘扬主人翁为国奉献的精神外,也会描写一些内部的矛盾,原意是为了衬托主人翁高大的形象,但现在却成了高层对相关机构进行调整的依据。   有些人德不配位,有些人尸位素餐,有些人是两面人,有些人更是隐藏得极深的大蛀虫,这些人,都是国家发展的拌脚石。   高层痛下决心,对这些大员进行了及时的处理,5703厂的书记和厂长还是幸运的,只是诫勉谈话,还有些大员在经过秘密调查后,发现了存在的问题,立刻就被带走,下半生就只能啃窝窝头了。   巨额资金投入,高层人士变动,胡萝卜和大棒双管齐下,国产大飞机项目即将迎来更灿烂的明天。   这天,怡园。   李晨风匆匆找到王宇辰,苦笑道:“辰辰,你的商飞公司闹的也太过份了。”   王宇辰诧异地道:“怎么了?林千军告诉我,运10项目在新的机制下运行良好啊。”   李晨风连连摇头:“坏就坏在商飞公司推行的新机制。你知不知道,其他国防项目和国家重大工程,在听说了运10项目的现状后,人心浮动,纷纷要求有相同的待遇。”   得,这人啊,就怕攀比。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大家一样穷倒也罢了,可偏偏参与运10项目的机构和厂家吃香的喝辣的,其他同样为国家默默作贡献的单位连医药费都没法报销,这样巨大的不平衡,肯定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王宇辰长叹一口气:“唉,我能理解,大家都穷怕了啊。”   “国门一开,看到西方发达国家优越的生活,又能有几个人能真正不心动的?理想不能当饭吃啊。”   “那样多的人才,那样多的高级知识分子,上赶着跑到欧美,宁肯住地下室,端盘子送外卖。不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吗?”   “相较之下,后世虽然依然有人才外流的现象,但好歹人家是在大学的研究机构从事高精尖的学术研究。”   “这样吧,我再掏一笔钱,1亿美元,用以改善研究人员的生活。”   李晨风断然道:“不行!辰辰啊,你已经为国家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不,是无可比拟的贡献。国家不能再让你个人做出牺牲了。”   王宇辰轻笑道:“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我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吗?严格说起来,这都是不义之财。我自己的个人生活条件已经很好了,远超这个时代,不需要太多的钱了。放在银行帐户里等着贬值吗?”   李晨风依然反对:“1亿美元看起来多,其实对咱们这样大一个国家而言,依然是杯水车薪。分到每个人头上,如同洒胡椒面一样,起不到多少作用。”   王宇辰大大哈了一声:“我才不做人人有份这种蠢事呢。这不是又回到吃大锅饭的老路上去了。老李,咱们得琢磨透人性!”   “你玩过彩票吗?嗯,让我想想,在另一个时空,新中国第一张彩票是在1987年石家庄发行的,当时可是引起极大的争议呢。”   李晨风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虽然不玩彩票,可我知道这玩意儿,本质上和赌博差不多。”   王宇辰冷笑一声:“在另一个时空,彩票可不是赌博,而是骗局!所有的大奖都是内定的!甚至根本就没有大奖!”   李晨风沉默下来,他自然知道王宇辰说的是什么,他轻叹一口气:“你放心,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王宇辰摇了摇头:“那些贪婪、腐败、巧取、豪夺再也不会发生了?怎么可能!只要人性不变,这些事依然会发生!只不过换个形式,换个人来做而已。”   “扯远了,继续说彩票。彩票的回报率其实是极低的,有人买一辈子彩票也不见得中奖。但依然有大量的人趋之若鹜。”   “为何会如此?因为彩票真正卖的是希望!一夜暴富的希望!”   “我设立的研究基金,也将起到类似彩票的作用。获得基金的人不多,但是,奖金之丰厚会让所有的人艳羡。从而激励他们努力钻研,吸引他们依然留在国内。”   “这项基金,当然不可能完全阻挡人才外流,但是,为国家能多留一个人才也是好的。说到底,还是要靠国家富强起来,在另一个时空,海归都变成海带了。”   王宇辰瞎吹一气,所谓的海带,其实原本就算不得什么人才,多是到国外三流大学渡渡金的,真正的高端人才依然在外流,如颜宁就是典型之一。   王宇辰其实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这基金究竟能为国家留住多少人才,但他的重生原本就是为了改变,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意去试一试。   成都,某飞机设计研究所。   副所长、总设计师宋某某正在国内第一个航空电子系统研究室带领着手下的研究人员开会,黑板上,画着一架国内从来没见过的奇特的飞机--腹部进气道、醒目的鸭翼,水泡式座舱。   研究人员们窃窃私语:“这样的战机真能飞上天吗?别的不说,就机头两侧的鸭翼就会给气动造成重大影响。”   宋总设计师笑道:“那我们就设计一套电传系统,实现自动翼面控制。”   什么?研究人员们都惊呆了,如今国内的主战飞机都是用机械传动,只有西方的先进战机才用电传系统,宋总居然要追赶西方的最新技术?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所长满脸喜气匆匆而入:“老宋,好消息!你获大奖了!”   宋总设计师一怔:“这不节不年的,单位里发什么奖?”   所长哈哈大笑,挥舞着手里的一封信件:“不是单位发的奖,是香江一个基金发的奖金。这基金叫‘树木基金’,专门奖励国内的高端研究人员。”   宋总设计师瞠目结舌:“树木基金?香江?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基金啊?”   所长将手里的大红信封塞给宋总设计师:“放心,我替你打听过了,这树木基金来历是清楚的,就是商飞公司的幕后老板谢文华牵头成立的。此次获奖的一共有100人,各行各业的都有。”   宋总这才接过信封,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张信函,里面简短地写着“尊敬的宋某某先生,恭贺您获得树木基金的奖金。国家和人民感谢您的付出。”   信函背面附有树木基金的颁奖规则,该基金在香江设有一个评委会,不公开推荐提名人选,往届的获奖者也可以提名。   研究员们挤在宋总身后,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信函上的内容,有人笑道:“这倒是和诺奖的评奖体制差不多。就不知道奖金有多少?”   “诺奖的奖金差不多有20多万美元吧,这香江老板设的基金,能有几万元就已经很高了。”   “是啊是啊,有两三万元已经了不得了。存银行里,光吃利息都能过日子了。”   宋总笑道:“无论这基金颁给我多少奖金,我都用于实验室的业务上。我有好几个新的想法,正因为缺少研究经费而发愁呢。有了这两三万元,足够咱们先启步的了。”   旁边的所长大急:“老宋,别!你是不知道这树木基金的奖金有多少丰厚,我可是从别的研究所打听过了,那可是一大笔钱!信封里夹有支票,你看过就知道了。”   宋总半信半疑地抽出支票,瞟了一眼,立刻被支票上面的一串零给震住了,围观的研究员们惊呼出声:“10万元!居然是10万元!”   “是美元!不是人民币!天哪,10万美元的奖金!”   在每个月只有几十元工资的当下,10万美元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了,整个研究所上下都轰动了,大家纷纷来到航空电子系统研究室,以一睹传说中的10万美元巨额支票。 第222章 荒唐透顶   每个人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羡慕,不时低语着:“我要是也能得这树木基金奖,这一辈子值了!”   “宋总得这基金奖是实至名归,他为我们国家的战机奉献了多少心血啊。”   但也有人说小话:“这研究又不是宋总一人搞的,没错,他是领导,起带头作用,可别人也没少干活啊。怎么功劳就他一个人得了?”   立刻有人反驳:“国家的奖励不是人人有份吗?加工资、评职称、分房子,该你的都给你了。可这树木基金是人家香江大老板搞的,人家参考的是西方的规则,就如同诺奖一样,就是重奖最关健的核心人物。你要是眼红,也整个好项目出来,也能拿10万美元。”   宋总脸上不动声色,他突然将支票递给所长:“这10万美元就入所里的公账吧,给大家一起用。”   所长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可没这样的规矩,财务上也办不了这样的手续啊。老宋,拿着吧,该你的就是你的。”   宋总想了想:“好吧,这笔钱就由我支配,用在航空电子系统研究室的项目上,有了这笔钱,我设想中的新型战机研发进度能更快了。”   所长感慨道:“老宋啊老宋,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家里生活条件也一般,怎么着,也该用这钱买套好房子。”   宋总笑道:“单位分配的房子住着蛮好的。好啦,我要开始工作了。有了这笔钱,我只觉得时间不够用啊。”   怡园,李晨风对王宇辰道:“树木基金的第一批奖金发下去了,共有100人得奖,每人10万美元,一共花了一千万美元。”   王宇辰道:“才一千万美元,不多不多,这些人才的价值远远超过一千万,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脊梁。要知道,未来几个骚首弄姿的明星,都有几个亿的身家呢。我只恨自己给的钱还太少太少。”   李晨风直视着王宇辰的眼睛:“你想知道这些专家把钱怎样处理了吗?”   王宇辰浅浅喝了口茶:“依我看,有三种情况,一种,这钱都用于研究项目了,另一种,捐献给慈善机构了,最后一种,部分用于个人生活,部分上缴单位。而且三种情形,必然是前两者居多。”   李晨风惊讶地道:“辰辰你怎么知道的?该不是林千军私下向你透的风吧?”   王宇辰耸耸肩膀:“这种事哪里需要林千军透风。我选择的第一批获奖名单,在另一个时空就为国家作出了杰出贡献。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依然与祖国母亲在一起。他们会怎样处置这10万美元,根本是不言自明。”   “比如,名单首位的屠先生,在获得诺奖后,就把所有的奖金捐献给了自己的母校。在另一时空,她会这样做,在这一时空,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其实真正在意的,是那些注重个人利益的人才,希望这10万美元足以鼓励他们留在国内。”   王宇辰突然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些人,我也想给他们奖金,只是--”   李晨风立刻明白过来王宇辰言中之意,他脸色古怪,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些人如今年龄实在太小了。我相信你脑海中的报纸的信息,他们在未来将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可是如今委实年龄太--太小了,有些人如今才20多岁。这个时候你给他们一大笔钱,真成了拔苗助长,反而坏了他们今后成长的道路。”   王宇辰苦笑道:“是啊,他们年经实在是太小了点。象马伟M,现在还在读研究生呢。如果我跑去告诉他,他未来会发明电磁炮这样的科幻武器,他肯定当我是疯子。”   李晨风眼中是满满的向望:“未来,我们的海军真的会装备上电磁炮、电磁弹射系统吗?”   王宇辰拍了拍李晨风的肩膀:“那是当然。在这方面,就连美军也不如我们,他们在装备在福特级航母上的电磁弹射器故障不断,而电磁炮干脆下马。而我们的电磁炮,已经包裹着彩条布上舰试验了。哈哈哈,可惜我无法让你们看到我脑海中报纸上的照片,工地上专用的彩条布,哈哈,土共不土,战斗力渣五啊。”   王宇辰和李晨风又说笑了一会儿,李晨风神色一肃:“9月19日很快就要到了,墨西哥城将发生7.8级的大地震。是否按照预先的计划,由李志永发布预警?”   王宇辰脸上的笑意突然收了起来,他站起身,在书房里打着转,忽地站定脚步:“老李,地震预报,我是一定要做的!在另一个时空,几次大地震对我们国家,对我们民族的伤害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但是,地震预报又会留下极大的隐患。那就是,一旦在这一时空,我活到2020年--那也是我重生的年月,从此以后的地震、火山我就再也不能预报了。”   “这很糟糕,非常糟糕,会留下极大的后遗症!人民会因为我此前的预警而感激国家,但是如果2020年以后再发生地震,却因为国家没有及时预警,而造成惨重的伤亡,人民就会把怒火发泄恨到国家身上。”   “这并不是我危言耸听,在另一个时空,那几次大地震后,地震部门就承受了人们很多的指责,认为他们没能尽责任做到地震预报。尽管在全世界范围,地震预报都是无法实现的,欧美日本最顶尖的专家也预报不了地震。”   “可是人民有时就是这样不讲理智。”   “尤其是因为我的重生,准确预报了2020年以前的所有地震,一旦跨过2020年这条重生线,失去了‘预报’的能力,那样巨大的反差,肯定会导致人们巨大的愤怒。不仅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各国政府,都会对我国施加巨大的压力。”   “他们甚至会指责,我们故意隐瞒地震信息,就是为了造成重大人道主义灾难!”   李晨风神色凝重:“辰辰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王宇辰咬着牙,重重一砸桌子:“没办法了!只能用特异功能这个借口!”   ----   京城,中科院地球物理所的新办公大楼里,独占一个大办公室的李志永对着身穿便服的林千军瞠目结舌:“特异功能?!你所谓的祖传的地震预报能力是来自特异功能?!”   “嘘。”林千军赶紧比划了一下噤声的手势:“老李,这事儿可无论如何不能传出去!”   他叹了口气:“我和你说实话吧。我压根儿对地质灾害没什么理论--我就是个警察,祖宗几辈都没研究过地质灾害。我之所以能预报地震、火山,完全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异能力。这种能力能让我在梦中梦到地震、火山,甚至看到大量人们受灾死亡,从而进行预警。”   李志永双眼发直,嘴里喃喃自语:“特异功能?特异功能?居然他妈的是特异功能?!我早该想到的!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够这样准确地预报地震和火山!”   林千军长长松了口气,他在甬城怡园听了王宇辰以特异功能来解释对地质灾害预报的计划时,只觉得这是全天下最荒唐的事。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志永虽然有些震惊,却居然就这样接受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李志永。   林千军试探着问道:“那个,老李,你相信我的话?”   李志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信,当然信!说真的,我暗中也对你和你的家庭调查过一番,你此前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有关地质灾害的理论学习。你的祖上同样没有表现过这样的学术能力。”   “地震、火山的预报太复杂了,至今没有一套成熟的行之有效的理论。”   “只有特异功能才能实现预报。”   林千军不知该说什么好,李志永也算是一方专家,可他宁肯相信特异功能,也不相信学术理论。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牛顿到了晚年一样沉迷于神学。   林千军轻咳了一声:“老李,我有特异功能这事,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李志永一皱眉:“这又是为什么?你应该公开自己的能力啊,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能力能为国家,不,为全人类做多大的贡献啊。说句庸俗的话,你就是靠此名利双收,也不在话下。”   林千军摇了摇头:“我对名利不在乎,要不然,以前也不会无偿向你提供地震、火山的预警了。老李,我有个请求。”   李志永忙道:“有事你说话,我能帮的一定帮。”   林千军硬着头皮道:“我希望你能公开宣布,自己拥有预报地质灾害的特异功能。”   李志永瞠目结舌,半晌,他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你、你想让我假冒拥有特异功能?为什么要这样做?!荒唐!荒唐!”   林千军心说,这事儿的确荒唐,可荒唐的是王宇辰,不是我。   林千军正色道:“只要能救无数人命,荒唐不荒唐又算什么?”   李志永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重重挠着脑袋,头皮屑四处乱飞,他哼哼着:“地质灾害研究是一门科学!科学!可是你却又把这门科学重新变回了老祖宗的巫术、跳大神!”   林千军耸了耸肩膀:“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的科学没办法让你预测地震、火山,我的特异功能却可以。老李,这件事,你必须答应!你总不想唐山这样的人间惨剧在共和国再次上演吧?”   李志永整个人僵在那儿,双眼发直,半晌,他终于恢复了一丝活气,猛地扑到林千军身前,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着:“什么?!你是说唐山大地震这样的悲剧还会再次发生?!天哪,那会死多少人啊!”   林千军嘴里发苦,在未来,还有多次大型地震,每一次,都是民族的重大灾难!   李志永重重一拍大腿:“行!我答应你!我会向整个地质灾害界公布,我拥有预报地震、火山的特异功能!他妈的,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我这张老脸不要了!”   林千军拍了拍李志永的肩膀:“放心,也没这样严重。现在社会上不是冒出很多气功大师、特异功能大师吗?什么耳朵认字、隔空取物、水变汽油,甚至能控制火箭发射,和他们相比,你这预报地质灾害可是实打实的真功夫。”   李志永拿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林千军:“你可是警察,应该知道那些所谓的大师、特异功能都是假的,公安部门抓了好多呢。结果你还让我也搞这一套歪门斜道。”   林千军笑而不语,说实话,这些气功大师、特异功能刚兴起时,还真迷惑了不少人,包括部分领导同志。   甚至连林千军也怀疑过,蝴蝶大师不是不也是这样的一位异人。他甚至还偷偷调查过几位所谓的大师,但令他失望的是,那些大师都是骗子。   只不过,当时在林千军眼里,这些大师除了骗点钱也没有别的危害,便也并不追究。   可等林千军等人从王宇辰处知晓这些骗子最后造成了多大的危害后,有关部门立刻雷厉风行,从重从严从快打击了一批伪大师假特异功能人士。   同时,宣传部门也发动起来,制作了多起节目,揭露了这些骗子骗人的手法,一时间,这些大师人人成了过街之鼠。   连带着,喝红茶菌、打鸡血健身的人也少多了。   林千军取出一份材料:“这是我最新预测的结果,阅后既焚。”   李志永低声念着:“1985年9月19日,墨西哥城发生里氏地震震级7.8级的地震。震后发生了多场余震,最高一次高达6.5级。在这场大地震中,受灾面积达到32平方千米,8000幢建筑物受到破坏,7000多人死亡,1.1万人受伤,约30万人无家可归。震中位置在北纬16.5,西经103度。”   他抬起头:“林千军,你的特异功能实在太厉害了!居然能预测这样精准的数据!”   林千军抬手指了指李志永:“不是我的特异功能,是你的。”   李志永摸着下巴:“我该怎么表演我的特异功能呢?”   林千军轻笑道:“你们的外国专家楼里,不是住着一个最佳观众吗?”   李志永眼睛一亮:“许婧?!没错,她的确是最好的观众!她想得到地质灾害预报的技术在我们这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别的美方专家早就回国了,只有她还坚持留了下来。好吧,我就让她得偿所愿吧。”   许婧很恐慌,非常恐慌,因为乔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和她联系了。   乔和许婧是单向单线联系的,甚至连许婧的父亲也不知道详细的内情。   在此之前,乔向许婧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一开始是针对李志永的,后来又让她监视林千军,甚至曾经一度发来命令,让她寻找一个叫“蝴蝶大师”的人。   许婧只是接受过简单的情报搜集训练,虽然乔又派了京城的几个情报人员协助她,但这些人也只是外围人员,并不知道许婧真正的目的。   许婧原本只是个学术研究人员,只匆匆经过数个月的培训,刚刚从事这个行业时,笨手笨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李晨风发觉行踪。   如果不是想找出许婧背后的主使,李晨风早就把许婧抓起来了。林千军以身为饵干掉乔后,李晨风一度想把许婧也逮捕归案。   但是最后这个方案被上面否决了,因为许婧除了跟踪林千军等人外,并没有什么恶行,她只是个小喽罗、小杂鱼,留着她,也许能起到放长线钓大鱼的作用。   许婧自然并不知道这一切幕后情形,她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乔不再对自己下令,原本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因为许婧不想当间谍,她更喜欢自己的学术研究。可是,她却又知道,上了贼船想下来可不是那样容易的。   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自己搜集情报不力?还是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误?情报人员犯了错,可不会受到公开公正的审判,只会被在悄无声息中处决!   CIA有的是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许婧整夜整夜作着恶梦,有时会突然从梦中惊醒,捂着脸暗声抽泣。   她想回家,回美国,回到充满学术氛围的大学,依然当她一个小小的助理。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回头了。不听指令的下场,是许婧无法承受的,所以,她只能留在中国,留在中科院地球物理所为外国专家特意建造的专家小红楼。   小红楼里的专家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美方的也有其他国家前来交流的地质专家,可是,他们都是兴冲冲而来,失望而归。   因为李志永没有传授给他们任何有关预报地质灾害的实质性技术。   这原本就在各国专家们预料之中,毕竟为预报地震、火山技术实在是闻所未闻,可谓国之重器,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轻易将其传授出去。 第223章 “神圣”的癫痫   但是,依然有各国专家年复一年前来中国,指望自己能有所收获。   小红楼是铁打的营盘,各国专家是流水的兵,只有许婧一直坚持了下来,她甚至已经学会了一口流利的京腔,再也听不到湾湾音,熟练地骑着自行车在胡同内乱窜,穿着大棉猴挤公交车。   许婧有时会犯迷糊,难道自己今后就永远在京城呆下去了?   这天,许婧穿着拖鞋,打着哈欠,拿着饭盒,前往食堂,想来一碗养胃的小米粥,刚到食堂,就意外地撞到了李志永。   许婧不由一怔,李志永一直躲着她,能不见面就不见,而她也另怀心思,所以两人倒也相安无事,今天怎么李志永突然出现在小红楼?   李志永冲许婧打了个招呼:“小许,早啊。”   许婧也笑道:“早。你今天怎么来红楼了?”   李志永不无尴尬地道:“今天有几名东欧的专家回国,所长特意让我来送一程。”   许婧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各国专家前来小红楼,第一时间就指名道姓要见李志永,可李志永总以研究忙而推拒,只有等到专家们回国,才会前来相送。毕竟人家是特意来找他的,总不能真的一面不露。   许婧笑道:“吃饭了没?一起吃吧。在美国我可没少请你喝咖啡。”   李志永哈哈笑道:“我请你喝豆浆。”   其实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了,食堂里只有李志永和许婧两人对案而坐,食堂阿姨也不知躲哪儿去了。   许婧小口喝着小米粥,和李志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但两人的话题从来不涉及专业方面的问题,因为许婧早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食堂里的菜涨价了。”许婧抱怨道。   李志永叹了口气:“市面上的东西都在涨价呢,就工资没怎么涨。这猪肉都翻了一倍了。”   许婧道:“我听说工资也要涨了。这可是好消息。老李你现在职务职称都评上了,该涨不少工资了吧?”   李志永有点得意:“还行。不过你反正不用操心这个,你领的可是美元。咱们工资涨得再高,也比不上你们。再给我们发展一百年都赶不上你们。”   许婧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入籍美国,收入肯定比我高得多。”   李志永明白许婧话中之意,这是劝他把技术成果带到美国去呢--她至今还没死心。   得,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候了。   李志永瞅着许婧不注意,往嘴里塞了点东西,嚼了嚼。   许婧正在吃一个小笼包,突然看到坐在对面的李志永突然口吐白沫,头一歪,倒在了地面上,全身抽搐。   许婧大吃一惊,手里的筷子都掉落到了地上,她忙扑到李志永身边,扶起他:“老李!老李!你坚持住,我去叫医生!”   李志永嘴里发现含糊不清的声音:“9月19日,墨西哥城,7.8级地震--”   许婧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李志永,李志永嘴里含糊着刚才的那几句话,最后软瘫在地面上,彻底昏迷过去。   这时,食堂里的工作人员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几个厨师匆匆跑了出来,帮许婧把李志永抬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李志永后,道:“癫痫,快送大医院。”   不一会儿,一辆救护车鸣着笛开进了中科院地球物理所,随车的医生大声道:“来一个人一起跟车,到医院还有手续要办。”   许婧自告奋勇道:“我是他同事,我去。”   京城某医院,李志永缓缓醒了过来,他一眼看到了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打着瞌睡的许婧,听到了响动,许婧睁开了眼睛,她一看到李志永已经清醒过来,立刻站起身,走到病床边,顾不上客套:“老李,你发病时,说的9月19日,墨西哥城地震是怎么回事?”   李志永长叹一口气:“小许,你都看见了?唉,我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就是我预报地质灾害的能力,我有特异功能。每次癫痫发作时,就会在脑海里看到地震、火山等灾害。”   许婧娇俏的身影僵直在那儿,结结巴巴地道:“癫痫?特异功能?不是学术能力?没有什么数据模型?是了,我真傻,这世间当然不可能存在什么预测地震、火山的数据模型。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特异功能?这世间真存在这样的特异功能!”   李志永长叹一口气:“我这特异功能,也是前不久才突然出现的。有可能与我长期研究地质灾害有关。一开始,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可是后来的几次地震火山预测全都与我脑海中的幻想相符合,我才确切自己真的拥有这样的能力。”   许婧震惊之余,又充满失望地道:“这样说来,你的预测能力根本没办法用学术理论来解释,同样也无法复制,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人拥有这样奇特的预测能力?”   李志永苦笑道:“现在看起来的确如此。而且可悲的是,一旦我离世,这种预测能力也就在世间消失了。相信我,我比你更想把这种预测能力传承下去,无论是我的国家还是世界,都需要这一奇特的能力。”   “此前,我一直在努力研究,想用科学来解释我拥有的奇特能力,可是很遗憾,我一次又一次失败了。这一次,你看到了我特异功能的发作过程,我不想再隐瞒世人了。我想向公众公开自己拥有的特异功能。”   许婧眉头微微一皱:“我也经常看人报,据我了解,你们的政府部门正在打击那些自称特异功能大师的骗子,你将自己的能力公之与众,不怕惹祸上身吗?”   李志永笑道:“骗子当然理应受到惩罚,但是,我的能力有即将发生的墨西哥城作背书,不但不会有麻烦,而且将造福人类。”   数日之后,一个消息震惊了全球媒体,曾经成功预测海伦斯火山爆发、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的中国专家李志永将当众公布他预测地质灾害的能力!   无数媒体都向中方外事办提出了采访要求,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新闻,而各国地质灾害专家也纷纷赶来,无论哪个国家,在地震、火山面前都是渺小而脆弱的。   一星期后,在钓鱼台,一场隆重的新闻发布会正式举行,李志永在许婧陪同下步入会场。   照相机的闪光灯闪成一片,无数各国记者用各种语言嚷嚷着采访,前排来自各个国家的专家们也纷纷起立,鼓掌欢迎。李志永公布自己的研究所得,不求回报,值得他们的尊重。   李志永微微抬手,记者们安静下来,闪光灯也不再闪烁,只有录像机依然在拍摄之中。   李志永轻咳一声:“在此,我借各位专家和各国媒体的渠道,宣布一件重大事件--9月19日,墨西哥城将发生7.8级地震。”   轰,现场顿时喧哗起来,此前李志永的几次预测,都是在学术圈研究圈内部进行的,可这一次,却是当着如此多媒体的面。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轰动性新闻。   媒体记者们如同疯了一样大声嚷嚷着,提出了无数问题。   这时,专家群中,墨西哥方面的专家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此前,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就是在墨西哥境内发生的,他们高度重视李志永公布预测能力一事--那位专家大声道:“李志永先生,我首先感谢您此前对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的预测,不过,这次对墨西哥城的预测,您有任何理论依据吗?”   李志永直视着墨西哥的专家,沉声道:“我正要公布预测能力一事。”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注视着李志永。   李志永一字一顿道:“我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每次癫痫发作时,我的脑海中就会出现幻想,看到某处地震、火山爆发,甚至,还能看到建筑被摧毁,无数人们丧命。”   李志永的话,通过同声翻译,传到了各国专家、媒体耳里。   新闻发布会现场一片寂静,半晌,墨西哥专家大声嚷嚷起来:“荒唐!胡闹!这世间根本不存在什么特异功能!我们是科学家,不是巫师!”   其他各国的专家也连连摇头,几位美国专家站了起来:“李志永先生,我们能够理解你保守自己的学术秘密,可你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戏弄我们。”   李志永沉声道:“我没有戏弄任何人。我再次声明,我对地质灾害的预测,全来自我自己的独特的特异功能。”   这时,许婧也站了出来:“我可以作证,就在前不久,我亲眼看到李先生癫痫发作,作出了有关墨西哥地震的预测。”   专家们面面相觑,在西方的传统中,癫痫是一种奇特的疾病,罗马皇帝中就有不少人患有癫痫,他们甚至认为,癫痫是神给予的一种恩宠,癫痫能给予人非凡的能力。   虽然如今癫痫不再有这种神秘的光环,但是癫痫发作的确会让患者产生某种奇特的幻觉。   相比各国专家们的质疑和指责,媒体记者们却兴奋到了极点,他们确认这场新闻发布会将成为一场媒体的狂欢!   记者都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们面对专家们进行采访时,最担心专家们说一连串普通民众根本不感兴趣的专业术语,那会严重影响报纸的销量,电视台的收视率。   可是现在,这个中国专家李志永居然声称自己拥有的是特异功能,而不是某种艰深难懂的学术理论。   天哪,这条新闻是每一个啤酒馆里的工人、厨房里的家庭主妇们最感兴趣的!   记者们兴奋得浑身都要发抖了,他们如同狼群一样扑了上来。   “李先生,李先生,能请你当场演示一下你的特异功能吗?”   “李先生,我们买下你的独家电视传播权!只要能够让我们拍摄你的一次特异功能发作现场!”   “你在癫痫发作时,有看到上帝吗?还是佛祖?要不难道是太上老君?”--这个提问的记者显然对东方宗、教略有所知,知道还有道教。   许婧挺身而出,身着旗袍的她面对无数闪光灯昂然而立,脆声道:“李志永先生选择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不计个人毁誉,就是为了拯救无辜的人们。我在此再一次提醒,墨西哥城的民众必须在9月19日前转移!任何质疑甚至阻挠这一转移行动的人,都将成为罪人。”   许婧挽着李志永的胳膊匆匆下台,她非常满意现在的情形,相比学术研究,她其实更喜欢被闪光灯和摄像头包围的感觉,新闻发布会开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李志永根本没必要向大众解释自己的特异功能是如何而来,如何发作的--如果能够解释得通,那还叫特异功能吗?   保持某种神秘性是非常有必要的。   各国记者们撒腿就往外跑,急着通过长途电话或电报将这一重大新闻立刻传播出去,而电视台的记者却一片哀叹,因为他们无法在中国举行现场直播。   当天下午,关于李志永拥有特异功能的新闻就传播了大半个世界。   李志永端坐在办公桌后,听着许婧的汇报,许婧的喉咙有些沙哑,那是接打了太多电话的原因,但她的精神却极好,双眼闪闪发亮。   许婧清了清嗓子:“目前各界的反映都有,有的人直接就认为你只是骗子,还有的人认为你的特异功能说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研究的真正的秘密,但是绝大多数人却信任你,特别是你有前几次预测火山、地震成功的例子。”   李志永挥了挥手:“不管这些。自从我决定将特异功能公开后,我早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些事。我现在关心的事,墨西哥城的居民有什么反映?”   许婧道:“今天离9月19日还有7天时间,当地民众迟疑不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刻撤离。他们对你还是比较信服的,因为你此前成功预测了钦乔纳尔火山大爆发。但是该国政府却有些犹豫,毕竟那是他们的首都,如果全城撤离,将造成重大影响。”   李志永苦笑道:“果然,光靠特异功能还是不够的,我得拿些真材实料出来。许婧,你安排一下,我明天--不,今天傍晚再举行一场新闻发布会。”   各国的媒体记者非常敬业,就守在研究所的门外,一听到李志永又要开新闻发布会,乐得合不拢嘴,他们的第一批新闻已经发回了各自的国内,成了超级大热点,主编们亲自打来国际长途电话,要求他们呆在中国,从李志永嘴里挖出更多的新闻。   不一会儿,李志永和许婧联诀而出,就在研究所大门口举行起发布会来,许婧打开了一张地图,李志永掏出一支红笔,在地图上划了几条醒目的红线。   “墨西哥城是阿兹蒂克人1325年在特斯科湖心岛上建立的城市建成后简称Mexico,意为月亮湖的中间。可是,这座富有诗意的城市其实蕴藏着巨大的隐患与灾难。”   “在距墨西哥城西部200英里的太平洋水域,有两个地层小板块,板块中间有一条北起墨西哥、南至巴拿马的地沟,这两个板块大约每60年有一次大的碰撞,因此,该地区大约每60年发生一次大的地震。”   “9月19日的地震就是由该板块引发的。而这次地震将比历史上任命一次地震造成的灾难更大。原因就在于过度抽取地下水。”   “墨西哥城拥有1800万人口和16万家工厂,90%的用水取之地下,每秒抽出的地下水达16立方米。地下水的过度开采使得地表处于相对真空状态。当震动达到一定强度时,地表便严重塌陷。”   “在我看来,墨西哥城就是一个碗中装上果冻,稍有大的震动,就会造成巨大的灾难。”   “在我的特异功能呈现的幻觉中,此次大地震不仅烈度高,而且还伴随着大量的余震。数量有数十次之多。那些建于西班牙殖民时代老旧建筑纷纷倒塌,大量的人们因此而丧生。”   记者们飞快地记录着李志永的每一句话,他虽然没有当众表演特异功能,可是这每一句话都涉及无数条人命,偏偏又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有位记者问道:“李先生,在你的幻觉中,墨西哥城的伤亡有多惨重?”   李志永回忆着林千军的描述,沉声道:“受灾面积32平方公里,8000幢建筑物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7000多人死亡,1.1万人受伤,30多万人无家可归,经济损失达11亿美元。9月19日,将成为墨西哥城最悲惨的一天。”   记者们发出一片喧哗,有几位感情丰富的女记者甚至抽泣起来:“天哪,真的会死那样多人吗?”   李志永沉痛地点点头:“是的,我再次呼吁当地政府,一定要尽早撤离所有的人员!”   李志永的预言再次通过全球各大媒体传播开去,不少地质专家认同了李志永的分析,毕竟如小板块这样的存在是众所周知的,至于抽取地下水,更是有帐可询。 第224章 来自拉美后院的善意   有墨西哥的专家呼吁道:“我早就提醒过当局,不能再任意抽取地下水,就算没有地震,滥用地下水也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地质灾害!”   美国著名地学专家斯纳教授对李志永“一个碗中装上果冻”的说法深表认同,墨西哥城整个儿坐落在果冻一般的湖积层土上--这个说法在另一个时空,原本就是斯纳教授提出来的。   “斯纳教授,这样说来,你认同李志永教授关于9月19日地震的预言?”记者问道。   斯纳教授耸耸肩膀:“我只能说,如果发生地震,墨西哥城将面临巨大的灾难,但9月19日那天会否发生地震,那只有上帝才知道。”   有了各国专家的佐证--虽然他们没有明确地震确切发生的时间,但也从各种理论方面证实了墨西哥城存在的危机--当地的百姓终于行动起来,他们拖儿带女,开着各种车辆,满载着舍不得丢弃的物品开始出城。   李志永已经公布了地震灾区的大致范围,只要逃出灾区,躲到空地里就安全了。   但是这种自发的撤离很快变成了灾难,出城的道路被堵塞,撤离行动极为缓慢。   李志永守在研究所,也是彻夜难眠,特异功能说实在太过荒唐,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自己逃难。   电话铃突然响了,是所长。他也同样守在办公室里,李志永不经和他商量,就抛出了特异功能说,可把研究所给整惨了,所有关于地质灾害的研究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所长却不敢因此怪责李志永,因为李志永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能够凭借自己的特异功能拯救无数人命的人。   所长沉声对李志永道:“墨西哥政府向我国外交部求援,希望借助我们的丰富的救震经验,组织救援队、医疗队前往墨西哥城。他们指明希望你能参加这次救援。”   李志永摸了摸长满胡渣的下巴:“墨西哥城我就不去了,我要说的一切,都已经通过媒体公布了。事实上,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出国了。因为我不需要进行任何学术研究,同样不需要学术交流,我拥有的是特异功能,而不是学术能力。”   所长苦笑道:“老李啊,你这样说,我们这些搞研究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搞了大半辈子科学,却冒出你这样一个怪力乱神来。你就安心在研究所呆着吧,从现在起有关部门也不会批准你出国,不知有多少国家的情报部门人员想得到你呢。”   次日,一架运输机飞向墨西哥,飞机满载着中国的救援人员和大批物资。   事实上,墨西哥向各个国家都发出了救援的请求,但除了中国,其他国家都置之不理,毕竟特异功能预警说太过荒唐,人民当新闻看看图个热闹倒算了,可如果上升到国家行为,就太过份了,非被在野党骂死不可。   倒是世界各国的地质专家,纷纷自发赶往墨西哥城,想亲自检验一下李志永的特异功能。   王宇辰自然又通过赌博平台下了重注,押李志永的预言将会准时实现。   在太平洋上,一艘科学考察船停泊在海面上,几位专家将几台观测仪器扔进了深海,仪器静静地躺在海沟里,不断监测着四周的动静,将数据发往考察船。   “有震动!真的有震动!”专家们观察着仪器传来的数据,发出惊讶的呼声。   有位白发专家道:“有震动并不奇怪,这海沟原本就是地壳最薄弱的地方,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小型地震。关健时,9月19日会不会发生大地震!”   其他几位专家面面相觑:“我们无法凭现有的数据做出判断。唉,真是无法理解,为何一个远在东方的专家,居然拥有那样神奇的特异功能?”   白发专家耸耸肩膀:“那是一个拥有5000年文明史的古老国家,谁知道那片土地上会诞生怎样奇特的人才。不过,幸运的是,那位李志永教授对我们国家颇为友善,他已经是第二次帮助我们预警重大地质灾害了。”   自从中国救援专家赶到墨西哥后,当地的救援行动变得有条有理起来,其实在另一个时空,面对巨大的灾难,墨西哥人也迸发出了极大的奋斗精神,他们在震后两天就恢复了水电,当地的救援队从废墟中救出了3000多人,一年后,世界杯如期在新建成的阿兹特克体育场开幕。   当地政府此前的迟疑不决,只是没有下最后的决心罢了,在中国救援队的协助下,很快制定了全城撤离的方案,大批警察军队出动,维持秩序,指挥离城的车队驶往安全区,抛锚的车辆直接被推下路基。   大量的军车逆向而驶,开入城区,将行动不便的老人、穷困人家接出城市。   9月18日。   拥有上千万人口的墨西哥城,除了少量地质专家已经空无一人,而那些专家也谨慎地呆在空旷的广场处,以免倒塌的建筑压到自己。他们在城市里布置了大量的仪器,这可是收集地震数据的难得机会。   绝大多数时候,专家们只能在震后才深入地震中心,那时搜集的数据几乎毫无用处。   18日晚7点,李志永再次对着无数记者的面,作出了最新的预警:“1985年9月19日清晨7时19分,墨西哥西南岸外太平洋底发生8.1级强震,震波约2分钟到达墨西哥城。地震发生90秒钟的时间毁掉市中心30%的建筑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守在墨西哥城里的专家彻底不眠,睁大眼睛一次又一次看着手表,媒体记者在城市各处布置下了电视传播车和摄像机,摄像机安静地运行着,在无人值守的情况下依然将电视信号传播了全球。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地震实况直播,不知有多少人熬着发红的眼睛,守在电视机前,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城市街道,等待着灾难的来临。   那艘科学考察船依然停泊在海面上,随着波涛微微起伏着,专家们盯着监视仪器,但仪器传来的数据并没有异常的表现。   眼看着7时19分即将到达,白发专家突然道:“让船长预热发动机,收起船锚。”   几位年轻的专家一愣:“为什么?我们要返航吗?”   白发专家轻叹一口气:“如果那个中国专家李志永的特异功能是准确的,那随着海底地震而来的就是海啸,我们得立刻驾船逃跑,不然的话,我们就是这次大地震的第一个祭品--”   基余的专家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古玛雅人可是有生祭活人的习俗的,梯形金字塔上曾经血流成河,每次献祭太阳神能杀上万人。   考察船开始收锚,沉重的铁锚哗哗响着,失去了铁锚的固定,船只的晃动更加剧烈起来。   突然,一个一直盯着仪器的专家失声尖叫起来:“地震!海底传来地震!天哪,现在正是7时19分!”   白发老者大吼道:“快!开船!开船!用最大速度逃离这片海域!”   考察船拼尽全力疾驶,同一时间,专家们用最快速度通过电波传递了警讯。   2分钟后,震波达到了墨西哥城,在全球直播中,摄像机剧烈摇晃着,重重倒在地上,画面立刻变成了一片雪花,但依然有少数倾斜的镜头在忠实地拍摄着现场实景。   一座20层高的建筑轰然倒塌,水泥板和砖石溅起高高的烟柱,高高耸立的电线杆成排的倒下,将变压器、电线扯倒在地,幸好供电线路已经提前切断,没有形成电火花。   轰,一个消防水龙头崩裂了,白色的水柱冲天而起,不过,这水柱维持了没一会儿,因为供水主管道也提前关闭了。   剧烈的爆炸声和火团在倒塌的废墟中不时腾空而起,那是煤气管道在爆炸,不过同样,主管道已经被提前切断,如今只是残留在管道中的煤气在燃烧,虽然有些火势,但燃烧并不会长久。   一架直升机轰鸣着在城市上空飞过,飞机上的摄像师探出半个身子,将下面的城市整个儿拍入镜头中,他大叫着:“天哪,整个墨西哥城已经毁灭了!到处都是倒塌的高楼!看哪,那条道路中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缝!许多车辆被裂缝吞没了!”   在离墨西哥城数十公里外的一片巨大的平原上,搭起了无数的帐蓬,这里就是逃难的人们的安全区,人们披着毯子,吃着塔哥,盯着电视机里传来的惨景,个个都在庆幸自己提前逃离了城市。   “这真是上帝创造的奇迹!如果我们依然留在城里,会死很多很多人!”   “可预警是那个东方人发出的。他们可不信什么上帝。”   “蠢货,这是上帝借东方人的口发出的预警。耶酥诞生时,就有三位来自东方的圣人祝贺。那位东方人的特异功能一定是上帝赠予的奇迹!”   余震依然在不断发生,但是早就提前撤离的墨西哥城的市民们并没有多少惊慌,虽然亲眼目睹家园被毁,但是毕竟所有的人都活下来了。   一时间,中国专家李志永成了无数人们感谢的对象。甚至有老奶奶用报纸上李志的照片做了一个祭台,搬在高台上,点上蜡烛,献上鲜花。   同一时间,多国地质专家正在研究大地震的相关数据,这次大地震从研究角度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此前的地震,专家们只有在震后才能进行相关的研究,用东方古老的话说,这些研究都是“马后炮”。   可是此次地震,因为有李志永的公开预言,各国专家在海沟以及墨西哥城布置了大量的监测器材,当地震一发生,海量数据就传到了专家紧盯着的屏幕上,这些第一手的资料,极大丰富了专家们对地震成因、地震波传导特性、次生灾害的了解。   一位专家看着打印出来的厚厚一迭相关数据,兴奋地道:“不管那个李所谓的特异功能是不是谎言,我都要感谢他,没有他的预言,我们根本得不到这样宝贵的资料。”   另几位专家也连连点头:“我们如今还无法做到精确的预测地震,但是如果李能提供更多类似的预测,让我们开展针对性研究,对地震、火山的监测将更加成熟。”   京城,李志永再一次举行了新闻发布会,更多的记者从全球各地赶来,将新闻发布会现场挤得水泄不通,当李志永在许婧的陪伴下登场时,全场自发响起热烈的掌声,的确,一个拯救了数万条生命的人值得这份谢意。   当许婧微笑着上前,准备说几句开场白时,她身后的李志永突然重重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杂乱无章地吟语:“11月13日,哥伦比亚托利马省的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   记者们在最初的愣神后,立刻明白过来--特异功能!李志永正在当场发作预测地质灾害的特异功能!   天哪,奇迹就在所有人面前发生!   无数的照相机、摄像机、录音机话筒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李志永,许婧半跪在地上,扶起李志永的头,用自己丰腴的大腿当枕头,垫着,以免他在昏迷中伤害到自己,许婧伏下身,听着李志永微弱的声音,片刻,她抬起头,用英语大声道:   “李志永先生看到了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的喷发,他看到了2万多人因此而失去生命!把这条信息传播出去吧,拯救那些无辜的人们!”   记者们原本只是想采访李志永发表墨西哥城地震后的感言的,可是没想到,墨西哥城余震未了,李志永居然当场又作出了新的预言,这一次,却是哥伦比亚的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   这条新闻真是太惊爆了!   李志永的预测再一次轰动全球。   这一次,几乎没有人再质疑李志永,几位长期研究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的地质专家立刻宣布,他们高度认同李志永的预测,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近期极不稳定。不过,他们坦率承认,他们无法如同李志永那样精确预测喷发的时间。   此次预测,离火山喷发有近两个月时间,哥伦比亚立刻宣布将有序撤离火山四周的居民,力争不死一人。   几乎是同时,有不少西方游客争相赶往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却是将火山喷发视为最独特的风景,企图全程目睹喷发的整个过程。   相比国际媒体,国内的报道依然较为低调,只以“我国地质专家成功预测墨西哥城”为题,进行了报道,篇幅也较小,而且并没有提到特异功能。   这年头没有网络,也没有翻译组,国际媒体报道虽然热烈,但除了少数人,绝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李志永的特异功能已经成了国际一大热点。   甬城,李晨风对王宇辰道:“不出所料,美方通过许婧再次向李志永表达了邀请他访美的意愿,甚至表示可以接他全家去美国定居。当然,李志永再次拒绝了。不过,类似的邀请还真不少,老毛子、英法都发出了邀请,还有的直接授予他名誉教授称号。”   王宇辰笑道:“委屈李志永了,他这是替我背锅啊。好好的一名地质专家,如今却成了另类的娱乐大明星。”   林千军在旁边扑哧一声笑出来:“可不是嘛,李志永向我好一通埋怨,说他接到很多国际长途电话和信件,不少西方女性向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甚至希望和他一起生下一个拥有特异功能的孩子--天哪,外国女同志居然这样开放。”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用特异功能掩饰我的重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李晨风道:“无论如何,王宇辰你的预测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如今,墨西哥和哥伦比亚政府都对我国表达了深切的感谢。拉美一向是美国人的后院,这种善意对我国外交有着极重要的作用。”   “如果依王宇辰你所言,今后我国经济发展需要全世界的资源,拉美丰富的石油、铁矿石、铜矿是必不可少的,那么这些善意将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事实上,墨相关方面已经向我国表示,将把墨西哥城的部分灾后重建项目交给我国,这可是价值数十亿美元规模的项目啊!只不过遗憾的是,我国的技术力量还太过薄弱,能接下的项目以土建为主。”   王宇辰挥了挥手:“我国在非洲就有援建的先例,大型建筑、铁路、公路都有施工的经验,墨西哥城的重建这块大肥肉,咱们怎么也要啃上一大口。以往的援建都是白送的,墨西哥城的项目必须按照商业规则来办事,要赚钱,赚大钱。”   顾玮翻了翻手头的资料:“今年除了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喷发,就没有什么别的大事了,王宇辰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王宇辰一摊手:“我脑海里报纸的信息你们人手一份,其实相关事务你们都没必要一一知会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自去享受初中生的青春岁月。” 第225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顾玮在旁边神色微微一动,她迟疑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声:“王宇辰啊,我们从你那儿了解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但是,你从来没有和我们聊过你自己的生活。嗯,并不是我们想刻意了解你的隐私,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和好几个女孩子有瓜葛,究竟哪一个才是你未来的妻子?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那些善良的女孩子。”   王宇辰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顾玮居然说出这样严重的话来,他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顾玮轻叹一口气:“王宇辰,我今天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和你说些心里话,希望你不要见怪。”   李晨风、林千军面面相觑,两人都觉得这事自己不好插嘴,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退出了房间。   林千军一走出房门,立刻问李晨风:“李组长,顾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王宇辰说这样重的话?”   李晨风脸色有些古怪,他清了清喉咙,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对林千军道:“上个月,王宇辰进行例行身体检查,医务人员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已经成熟了,有了--那个的能力。”   林千军恍然大悟:“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王宇辰已经是初中生了,身体成熟是很自然的事儿啊。”   李晨风连连摇头:“王宇辰外貌只是个初中生,心理年龄却是个中年人,如今他的身体也成熟了。可是和他相处的那些女孩子,却是不折不扣的单纯的未经事世的孩子,如果王宇辰对她们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她们--”   林千军几乎要跳起来:“李组长,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王宇辰会对那些女孩子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宇辰不是那样的人!”   李晨风双手一摊苦笑道:“王宇辰可是来自21世纪,在他的那个年代里,网络上可是能看到那些所谓的小电影的--那些影片可比你们公安查获的毛片还不堪入目。”   林千军的脸腾一下如同火烧的一般,在王宇辰对未来的回忆中,的确提到网络上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内容,当然,王宇辰的本意是好的,希望有关部门在未来加强这方面的管制,但也无意中暴露了他自己也从网络上接触了许多不良的内容。   李晨风拍了拍林千军的肩膀:“我相信王宇辰的本性不是坏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重生后以拯救为己任,但是,你仔细想想王宇辰身边的女孩子--根据我们的调查,王宇辰先后与香江的谢玲、甬城的章菲菲、八中的裘珊珊有不清不楚的纠葛。”   林千军瞪大了眼睛:“章菲菲?!他是陈利群的女朋友啊!”   李晨风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林千军:“陈利群是个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清楚,如果不是王宇辰暗中相助,这小子就是个纨绔子弟。他一边和章菲菲谈恋爱,一边又和别的女孩子勾勾搭搭,藕断丝连。为了这事,章菲菲没少和他吵架。”   林千军连连摇头:“陈利群和章菲菲吵架的事我知道,可这和王宇辰没关系。”   李晨风轻叹一口气:“谁说没关系?章菲菲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她似乎已经隐隐发现,当年在它山堰旁的草台班子,真正救了她的并不是陈利群,而是王宇辰!只不过,因为章菲菲比王宇辰年长,所以一直把那份感情隐藏在心底。”   林千军瞠目结舌,细细回想章菲菲平日里和王宇辰相处的情形,突然重重一拍额头:“该死!章菲菲看王宇辰的眼神的确有些不对劲!她的一生,都是因为王宇辰而改变,再加上陈利群负心,难道她真对王宇辰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书房里。   王宇辰一个劲叫屈:“顾玮大姐,我真和章菲菲没有关系!我发誓,我们俩平时也就是聊聊雅格尔经营的事--”   顾玮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王宇辰的谎言:“撒谎!那天章菲菲穿了一件新比基尼在游泳池里游泳,你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就没转过。我可全都看见了。”   王宇辰脸有些发红,一摊手:“顾大姐,你知道我心里是个成熟的男人,食色性也,喜欢看美女很正常的嘛。你是不知道,在21世纪,女孩子们穿得有多大胆,我曾经和朋友开玩笑,人世间最美妙的事就是夏天坐在天一广场的长凳上,看着一双双袒露的大长腿款款而过。但我真的保证,我和章菲菲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关系。”   顾玮却不依不饶:“你和章菲菲没有关系,那和谢玲呢?和裘珊珊呢?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朱艳偷偷给你写过一首小诗,林远曾经在你生日送了蛋糕和鲜花--李波和王德承生日可没这样的待遇。”   王宇辰苦笑着一摊手:“那只是普通的朋友之间的交往。”   顾玮轻叹一口气:“王宇辰,不是我太过咄咄逼人。我只是希望你身边的女孩子不要受到伤害而已。”   王宇辰不解地道:“顾大姐,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玮直视着王宇辰的眼睛:“王宇辰,你告诉过我们很多很多关于未来的事,但是,你却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你自己的家庭,以你重生时的年龄,理应有妻子儿女,可你却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   “难道你的家庭有什么不幸?以至于你难以启齿?你说你的重生的意义在于拯救那些无辜受害的人。难道你同样也要拯救自己的人生和家庭吗?我只希望,在你拯救、改变自己的人生时,不要伤害到那些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女孩们。这对她们不公平!因为你是无所不知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无所不能的,而她们能付出的却只有自己的感情!”   王宇辰一下子沉默下来,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半晌,他才苦笑了一声:“果然,隐瞒不了你们啊。终于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王宇辰松松垮垮坐在沙发上,双眼没焦点地扫过屋顶,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也很矛盾啊,也很为难啊。”   “在另一个时空,我的家庭和感情并不顺利,问题并不出在任何一方身上,单纯只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吧。两人都太自尊自傲了,以至于任何一点小事都能闹成大风波,甚至因此波及老父母。”   “我不想在自己的重生之后依然过那样的日子。可是,如果我不找她,儿子就不会来到人间。他是个好孩子,我下不了决心,为了自己的个人幸福,而让他消失在这个时空中。”   “但是,我又是那样渴望一个完美的家庭,一个真正可以相伴相依的爱人。在另一个时空,我的那些曾经没有选择的选择,在重生后,也许真的成了一个可以选择的选择。”   “抱歉,我的话有点绕,有点文青。但我的确想在这个时空,尝试一些新的可能。我甚至可以坦率地告诉你,这种可能性还不是独一的,而是有着多种可能性。”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想过三妻四妾,更没有想过什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只想找个能一心一意相伴的爱人。”   “只不过,我突然发现,自己如今的选择,似乎多了一点,好吧,不止一点。所以,我的确有些为难。不知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   顾玮沉着脸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外表是初中生,内心却是一个中年油腻男,而且还是受到西方不良思想严重污染的家伙。你身边的那些好女孩子真是太危险了!”   “王宇辰,我可警告你,你虽然有功于国家,有功于人民,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胡来!”   顾玮带着些许怒意,气冲冲而去,房内独留王宇辰一人。   王宇辰抱着胳膊发着呆,春江水暖鸭先知,自己的身体一夜之间成熟了,王宇辰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他甚至如同贾宝玉一样,在梦中流了些脏东西出来。   从那一夜起,无论是他的生理还是心理,都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日子就有些难熬了。   章菲菲还没有察觉王宇辰身上的变化,她住在怡园一向是自由自在惯了的,经常穿着内衣就在厨房里翻东西吃,这让王宇辰不知把眼睛往哪里放好。   不,问题还不仅仅在章菲菲,还有其他人--谢玲、裘珊珊、朱艳、林远--   王宇辰不是木头,不仅不是木头,还是个老油条,他自然知道到那些少女对自己的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包括感情。   在另一个时空,谢玲小小年纪就死在平河的一条小河里。   但现在,因为王宇辰,她活了下来。   而且王宇辰还救了她两次--在雨夜屠夫手里又救过她一次。   可以说,如今谢玲的一切都是王宇辰给予的,不仅仅是生命,连她的香江音乐神童的名头,她那不菲的身家,统统是王宇辰间接、直接给予的。   而谢玲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颗心系在了王宇辰身上。虽然她如今年龄尚小,却早已经向父母和谢文华表示,此生非王宇辰不嫁。如果辰辰哥不要她,她就等辰辰哥一辈子。   王宇辰在心里把谢玲当妹妹看待,可这几年随着谢玲年龄渐长,身子慢慢发育,不再是一颗小豆芽,有了些许的曲线,更何况她又对王宇辰百依百顺,体贴温柔,说王宇辰一点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偏偏在甬城,又有一个裘珊珊。   在另一个时空,裘珊珊是王宇辰的初恋,在每一个男人心中,初恋永远是最难忘的一份情感。   而重生后的王宇辰,无论是外貌、内涵、学识都与另一个时空大不相同,他在学校里和裘珊珊相处,两人之间当真是如胶似漆,更因为有过一份史氏古墓患难之情,感情越发深厚。   而裘珊珊更是暗示,自己绝对不可能当什么丁克。   和裘珊珊之间全新的可能和未来,降临到王宇辰面前。   但是,好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因为王宇辰知道,如果按照既定的时空发展,自己在未来还将遇上很多女子,有大学同学,单位同事,文学网友,等等不一而足。   甚至在另一个时空,原本并无瓜葛的朱艳、林远如今都有了一丝不清不楚的情感纠葛。   这些都是好女人,在另一个时空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和王宇辰在一起,但是,现在一切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哪一个她才是自己的真爱,哪一个她能给予自己永远的幸福,成了王宇辰最难的选择。   他可以面对全世界做出种种预言,指点江山,但却无法预言自己的将来。   这不好,很不好。   一着处理不慎,自己就会伤害到那些女孩。   可是王宇辰却又不愿意舍弃这些情感,说到底,是自私罢了,他喜欢长途电话里谢玲的依恋,又贪心校园里裘珊珊的小鸟依人,而章菲菲有意无意的风情更让他呯然心动--   哪个男人心中没有贾宝玉依红偎翠的梦想呢?   你心里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王宇辰自己也不知道啊。   只是,王宇辰心里的那些私欲,今天被顾玮毫不留情地拆穿了,甚至受到了严厉的警告。   王宇辰忍不住苦笑,这就是自己自作自受啊,如果自己不是为了拯救世人,而是走网文中惯有的重生套路--后只顾着自己发大财,做人上人,就是金屋藏娇,大开后宫,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现在,自己只不过和身边的几个女孩子表现得亲密一点,就被人点着鼻子骂了。   得,夹起尾巴做人吧。   自己的确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该如何选择自己将来的感情生活了。   夜深人静时,顾玮的房间被李晨风和林千军推开了,林千军一进门就低声埋怨道:“顾大姐,你对王宇辰是否太过严厉了?王宇辰和几个女孩子相处,并没有什么特别过份的地方,与其说是男女之情,更不如说是较为亲密的友谊。他如果真的心怀不轨,她们的清白早就保不住了。上级可没有授权给我们干涉王宇辰的私人生活。这种事就算真的发生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也无法处理王宇辰。”   顾玮直视着林千军:“小林,虽然你如今知道了王宇辰来历的真相,不再一口一个大师,自认他的弟子,但是你心里依然偏向他。你怎么不想想,王宇辰重生时相处的21世纪是个怎样的社会,那个时代人的欲望贪婪到了什么程度。无论是谢玲、裘珊珊,还是章菲菲、朱艳、林远,如果真的受到王宇辰的诱惑,会受到怎样不可挽留的伤害?”   林千军心一沉,是的,21世纪在他们眼里,实在是个物欲人欲横流的世界。   说句难听点的,和80年代的人们相比,21世纪的人们个个都是大流氓,扣个流氓罪关起来啃几天窝窝头都不冤枉。   当时,李晨风等人帮助王宇辰整理他脑海中的信息,当听说有夫妻在家中看小电影被捉,结果社会上对警方执法一片反对声,认为这只是夫妻间的私事,最后警方只得无罪释放,不禁个个瞠目结舌。   要知道,在此时此刻,各地都有年青人因为在家里开个家庭舞会,搂搂抱抱跳跳舞就被以流氓罪判刑的。   怎么区区几十年后,社会的尺度大到了这个地步?!   顾玮打量着林千军的脸色,自然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我原本对未来充满了期盼,总想着,随着国家的发展,人民的富裕,思想境界也会得到提升。可是听到王宇辰脑海里的信息,心却一阵一阵发凉--21世纪,根本就是个群魔乱舞的世界!”   “网络上各种自拍偷拍大行其道,男女关系混乱无比,什么一夜情,什么包二奶,什么车顶上放一瓶矿泉水包养女大学生,更还有什么T性恋、换--妻、群P,甚至,还有人女夭!”   “天哪,我当时听王宇辰说,那些人女夭、伪娘通过什么微信、QQ招揽生意,而有钱人趋之若鹜,为了这种变态的快感一掷万金时,恶心得直想呕吐!”   “如果我们建设的国家,成了这个样子,我们的奋斗和牺牲,意义究竟在哪里!?”   林千军苍白无力地辩解道:“首长早就说过,改开打开了窗户,苍蝇蚊子自然就会飞进来,只要我们抓好精神文明教育,就能--”   后面的官话套话连林千军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因为王宇辰提供的来自未来的信息,在本时空,改开的步伐走得更快更大了些,但随之而来的,涌入神州大地的西方不良思潮也更凶猛,社会上种种放纵欲望的丑陋行迹层出不穷。   顾玮无力地靠在了墙上,喃喃道:“我知道王宇辰本性是个好人,但他身上21世纪的烙印实在是太深了,他习以为常的那些理念、思维方式甚至行为模式,在无意中就会伤害到他身边的人。” 第226章 被调戏了   顾玮苦笑道:“我有时甚至怀疑,我们如今按照王宇辰提供的信息,加快推进社会各项改革,是否是对的?我们真的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更快来到的未来吗?我们能顺利解决未来发生的重大社会问题吗?”   李晨风和林千军也脸色凝重,是啊,未来存在着种种严重的问题,物欲横流、公德败坏、私欲横生、笑贫不笑倡、贫富差距严重--等等等等,可谓触目惊心,更不要说,极其严重的腐败问题了。   难道说,这些歪路,在这一个时空,也要重新走一遍吗?   李晨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在另一个时空,大批国有集体企业倒闭、转制时,大量的工人下岗,他们生活困顿,甚至有人因此而走上绝路。如今,虽然顶层再三要求做好下岗工人的安置工作,可是随着改开的大步推进,他依然听到有个别地区出现了下岗工人衣食无着的现象。   国家也难啊。虽然高层提前着手准备,将那些在“历史”上有名的蛀虫提前挖了出来,避免了一些重大损失,但是,抓了一个张明杰(曲婉婷母亲,贪污下岗工人安置费3.5亿,有下岗工人因此而自杀,而曲称她是自己的英雄),还有更多的李明杰、王明杰。   有时候,发现问题,并不等于就能解决问题。更何况,这种问题是深植在人性的劣根性之上的,只要官员是人当的,而不是超级电脑,那就会犯下人性必然有的错误和罪行。   李晨风知道顾玮今天的脾气因何而来,与其说她是在担心王宇辰伤害到他身边的女孩子,更不如说恐惧王宇辰带来的不可知的未来。   未来自王宇辰重生起,就已经被改变了,但是这种改变究竟将把整个国家和民族带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没有人否认王宇辰的用意是好的,但问题是,谁也无法完全控制时空蝴蝶掀起的风暴,万一这风暴反噬自身呢?   千万千万不要把其他国家的精英当成傻子,乔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断送了性命,但是,没有人断言,王宇辰的存在就将是永远无人知晓的秘密,而中国可以从容凭借来自未来的信息发展自己。   有一个力,就必然有一个反作用力。   中国的发展必然会影响世界,发展得越快越好,这种反作用力也就越大。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记得,王宇辰在讲述另一个时空的未来时,总是感慨,那个时空的中国,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如果再给中国15年,不,哪怕是10年发展的时间,我们面对美国佬的全力打压,就有更多的能力自保,就能抗住更大的压力。”王宇辰这样感慨。   可是,如果在这一个时空,中国提前获得了更大的发展,而相应的,美国佬的打击也提前到来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   当未来被提前预知时,未来就不再成为未来。   林千军轻声却又坚定地道:“顾大姐,请你相信王宇辰,相信组织,王宇辰的重生,绝对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王宇辰的确在努力改变,但是,这很快惹来了麻烦。   章菲菲正在穿衣镜前试着一套雅格尔的春季裙装,她优雅地在镜前转着身子,一边问道:“辰辰,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合不合身?”   王宇辰翻着一本英语书,心不在蔫地道:“还行。”   章菲菲捡起一个靠垫,砸向王宇辰,插着腰瞪着眼睛道:“王宇辰,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没发现,这几天你都躲着我走!你这样子装给谁看啊!”   王宇辰闪过朝着自己脑袋砸过来的靠垫:“什么话啊,我这不是忙着复习功课嘛,快要单元考试了--”   章菲菲冲过来,扬起穿着黑丝的秀长大腿给了王宇辰一脚:“装!让你装!我问你,你朝我摆脸色倒也算了,你为什么还把裘珊珊惹哭了?朱艳、林远上门找你玩你也躲着不见人。你知不知道,裘珊珊不敢当着你的面问,跑到我房间抱着我哭,成绩水平也大幅下降!我可警告你,姓王的,你要是敢始乱终弃,老娘可给饶不了你!”   王宇辰连连叫苦:“什么始乱终弃啊,我和裘珊珊只是纯洁的同学友谊,和朱艳、林远更是没什么。我真的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我年纪还小呢,学校老师可不许早恋。”   章菲菲瞟了眼王宇辰的下身,冷笑了一声:“年纪小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偷偷摸摸扔到洗衣机里的内裤上有什么脏东西。”   王宇辰闹了个大红脸,跳着脚叫道:“章菲菲,你啥时候变成包打听了?连这种事都--”   章菲菲抱着胳膊:“你要是嫌弃我呆在怡园多事,把我赶出去就是,我原本和你王家就无亲无故的,在这里就是个吃闲饭的。”   王宇辰哭笑不得,忙安慰道:“奶奶可是把你当亲孙女看呢,谁敢赶你啊。再说了,你现在是香江大佬,在香港有海景别墅,雅格尔的服装都卖到了海外,怎么就成了个吃闲饭的。”   章菲菲呸了一声:“你别支吾,以前你总是偷偷看我的腿,现在却总是躲着我,我倒算了,反正我有的是钱,以后不嫁人也没关系,可裘珊珊却是受了大罪了,整夜整夜睡不着,哭着埋怨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你。姓王的,你可把人家好姑娘的心害惨了。”   王宇辰长叹一口气,收起了笑脸:“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大家年纪还小,过早涉入感情不是好事,等大家年龄再大点,上了大学再冷静处理这段感情才稳妥。”   章菲菲怒极反笑:“你现在倒冷静了,早干什么去了?你以前不是很早熟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在它山堰,陈利群只是你手中的木偶,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现在你怎么反而歉虚起来了?”   王宇辰一呆:“你都知道了?”   章菲菲脸色转暗,轻叹一口气:“是的,我都知道了。自从那次怡园被白日闯闯入后,陈利群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人什么事,整日变得畏畏缩缩的,还一个劲躲着我。我实在见不得他那鬼样子,和他大吵了一架,他一急眼,就把真相都说了出来。他说,不仅仅它山堰的事是你指使他干的,就连杨庄火车事故,也是你主导的。”   王宇辰连连摇头,陈利群这没出息的家伙,当初被李晨风、林千军等人误以为是时空穿越者查上门来时,吓得把什么都招了,虽然被李晨风警告过,不得外泄此事,可依然在章菲菲面前露出了口锋,果然,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章菲菲一直在暗中打量王宇辰的神色,此时见他脸色不豫,低声道:“你也不用怪陈利群,他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少年。他和你不同--不,你和这世间的孩子都不同!我现在细细回想,辰辰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如此匪夷所思,你改变了你身边每一个人的人生,我和陈利群,只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两个人。我甚至怀疑,你是否改变了利群他爸爸的命运。”   这话王宇辰就不好接了,陈名宪的人生当然也同样被他改变了,最起码,只要他不是头脑发昏心性大变,他这一生都不会啃窝窝头去。   王宇辰徒劳地掩饰道:“我是做了一些事,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这话说得苍白无力,连王宇辰自己也不信。   章菲菲白了王宇辰一眼,突兀地道:“我和利群已经彻底断了。当初我和他在一起,一半是为了感谢他救了我的清白,一半却也是我年轻不懂事,想趋炎附势。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了真相,我自己又有的是钱,又何必再和利群别别扭扭在一起?他尽管去找那些好人家的女孩子就是了。”   王宇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保持沉默。虽然说劝和不劝离,但是这两个人感情的是非,旁边人实在是插不上嘴。   章菲菲又大大方方道:“放心,我也不会纠缠着你。当初刚刚知道真相时,我的确对你产生过一点不该有的感情。你知道吗,和辰辰你在一起时,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小孩子。一来,你做的那些事就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二来,你有时看我的眼神,也不是男孩子该有的眼神。”   王宇辰除了装傻还是只有装傻,他暗中偷看章菲菲的眼神的确充满只有男人才有的欲望,毕竟谢玲、裘珊珊年龄还小,而章菲菲已经成年了,是个真正的女人,而不是少女。   王宇辰不是罗莉控,他喜欢丰胸长腿看上去瘦瘦的摸上去肉肉的女人,章菲菲完全符合他的欣赏标准,所以,偶尔间,他盯着章菲菲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欲望。   却没想到早落入了章菲菲的眼中。   章菲菲看着王宇辰尴尬的样子,突然扑哧一笑:“有胆子偷看,没胆子承认。好啦好啦,放心吧,我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其实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女人喜欢男人这样看她,尤其是她在意的男人--”   王宇辰心呯呯直跳,好嘛,自己一个重生人士居然被一个80年代的小姑娘给调戏了。   章菲菲脸色一正:“不过你可不能欺负谢玲、裘珊珊她们这些小女孩,她们心思太单纯,最容易受伤害。我不管你在搞什么名堂,裘珊珊现在就在我房间里,哭得眼睛都肿了,你赶紧去把她哄好了。要不然,我可不饶你。”   王宇辰胡乱点了点头,匆匆上了电梯,赶往章菲菲的房间。   章菲菲盯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两人的年龄差距放在那儿,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和王宇辰有什么结果的,别的不说,王建设和朱明就万万不会同意。   可是,自从和王宇辰这样的家伙相处过后,别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落入自己眼中。论钱,自己赚的钱绝大多数人几辈子也挣不了,论势,虽然自己的家庭出身差了点,可自己却入了香江籍,这一生,自己用不着看任何男人的眼色过日子。   王宇辰啊王宇辰,你如果再大一点该多好,如果咱们同岁,我就是不顾脸皮也要和谢玲、裘珊珊她们几个小姑娘挣一挣。   王宇辰匆匆来到章菲菲的房间,刚要推开虚掩的门,就听到里面低低的抽泣声,正是裘珊珊的声音,他的心顿时一痛。   唉,自己愚蠢而又简单的办法,果然伤害到了身边的人。   不过,就算是在重生前,王宇辰也并不是那种花丛中的老手,数起失败的情感和破碎的家庭就是证明。   在这一时空,他虽然带着金手指,可是对情感依然是个初哥。   王宇辰轻咳了一声,推开了门,正趴在床上伤心的裘珊珊猛地抬起头来,一眼看到王宇辰,忙慌乱地掩饰自己红肿的眼睛,轻轻呀了一声:“辰辰你怎么进来了?我还以为是菲菲姐。”   王宇辰挠了挠头:“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裘珊珊手忙脚乱从床上跳了下来,打断了王宇辰的话:“都是我的错,我们俩年纪还太小,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其实崔老师早就暗底地劝过我,初中生不可以早恋。”   王宇辰不知该如何接口,只能笨拙地道:“对对对,我们应该认真学习。嗯,以后你在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依然能够来问我。怡园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裘珊珊突然问道:“辰辰,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王宇辰一怔,大学,他初中还没毕业呢,现在说考什么大学未免太早了点。   此前,王宇辰还想着靠他重生前经历过的高考作弊,但时隔太久,他把当年的题目忘得七七八八了。   可现在,只要王宇辰愿意,他可以任意入读任何一所国内最顶级的大学,这也算是国家给王宇辰的奖励。   不过,王宇辰反而不在乎这些虚名了。以他如今的身家,还要什么名校文凭给脸上贴金吗?   他想干脆就在如今还没有建设的甬城大学读书--甬城大学是在船王包先生的提议下建成的,现在还没影儿呢--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尤其是照顾妹妹王璐璐。   王宇辰吞吞吐吐地道:“大学吗?我还没有想好--如果甬城有大学就好了,就在家门口读大学。杭州的也不错。”   裘珊珊轻轻松了口气,羞红着脸道:“你在京城培训,我还以为你以后要上京城的名牌大学呢。我的成绩不如你,担心自己考不上。我虽然是京城来甬城的,可户口早就转过来了,享受不了京城本地高考的优惠。如果是浙江省内的大学,我就有把握了。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   说罢,裘珊珊如同小鸟一样飞了出去,刚才那几句话,却是她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说出来的。   王宇辰呆在当场,这、这就是日本恋爱养成游戏中最经典的“和君一起上心仪的大学”的触发情节吗?   一般来说,触发这个情节,女主就是真命天子了。   可问题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算了算了,一笔糊涂帐,反正等自己考大学还有好几年呢--等等,如果裘珊珊真的认真读书的话,那她今后就会努力争取考上甬城的几所重点高中,不会再如原时空那样在八中这破校混日子,哈哈,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减少和她的接触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其实自己和裘珊珊之间的情感,还远远说不上恋情,只是少男少女朦胧的好感。   随着时间和距离,这份感觉就会慢慢消失吧,只是成为心中那抹粉色的青春回忆。   王宇辰不是个好东西。   他如果真的尊重裘珊珊,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彻底断了这份感情。   这份感情原本就是不正常的,王宇辰凭借着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轻易就主导了裘珊珊的感情生活--两人之间的实情,就是一个中年大叔蒙骗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少女。   可是,王宇辰虽然没想过开种马后宫,却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该究竟选择哪个女孩和自己共度终身,所以他自私自利地采取了这种藕断丝连的手段,同时和几个女孩交往,若即若离--顾玮正是看透了这一点,今天才对王宇辰发火。   只不过,顾玮并不知道,其实在未来,王宇辰还将结识更多的女性,发生更复杂的感情纠葛,如果让顾玮知道王宇辰心底最深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非一脚把他踢到马里亚纳大海沟不可。   王宇辰掩上章菲菲的门,拖着脚步下楼,正走在楼梯上,就听见章菲菲惊呼道:“谢玲?!你、你怎么来甬城了?!天啊,你居然还是一个人来的!你来甬城前,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好去火车站接你。”   谢玲顾不上回章菲菲的话,匆匆问道:“辰辰哥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最近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 第227章 拆东墙补西墙   章菲菲心里叹了口气,混蛋王宇辰,你又伤了一个好女孩子的心,她一指楼上:“王宇辰就在家里。”   王宇辰见躲不过,忙下楼,堆起满脸笑容道:“谢玲,你怎么来了?”   坐了好几天火车的谢玲满身疲惫,她虽然是华侨可以坐卧铺,但几天的火车坐下来依然累得慌,但一见到王宇辰,眼睛顿时一亮。   有那么一刹间,谢玲似乎想飞扑到王宇辰身边,紧紧挽住他的胳膊,但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思念,转身对章菲菲道:“菲菲,我知道你男朋友的爸爸是甬城海曙区的区长,请你帮个忙,我想在甬城读书,嗯,就在八中读书好了。”   章菲菲立刻明白,这谢玲就是冲着王宇辰来的,她不放心自己远在香江,干脆回甬城读书,别的名校都不去,偏偏就去八中。   好嘛,这裘珊珊的问题还没解决呢,谢玲又杀上门来了。王宇辰啊王宇辰,我看你怎么收拾。   章菲菲狠狠瞪了发呆的王宇辰一眼,亲亲热热挽起谢玲的胳膊:“小事一桩,你的公司在甬城有投资项目,想要在这里读书哪所学校还不是随你挑?走,洗个澡去,等晚上,辰辰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奶奶和妹妹回家了,大家再好好聊聊。”   王宇辰一捂脸,得,这都赖在自己家里不走了。   咚咚咚,厨房里突然响起重重的剁刀声,王宇辰扭头一看,却是顾玮身为保姆正在切菜,她沉着脸,冷冷地盯着王宇辰,突然举起手里的菜刀,冲着王宇辰下半身比划了一下。   王宇辰腿一夹,狼狈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这是顾玮在警告自己呢--不许伤害身边的这些女孩子。要不然,就算纪律不允许,顾玮也要给自己一个好看。   谢玲的突然到来,并没有引发王宇辰最担心的家庭风波,奶奶看到谢玲说不出的喜欢,立刻收拾了一间房间让她安住了下来,连朱明和王建设也对谢玲住在家里不以为意。   不仅如此,章菲菲、谢玲、裘珊珊以及朱艳、林远几人相处得极好,常常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反而把王宇辰晾在了一边。   如果放在以前,王宇辰肯定乐不思蜀,混在脂粉堆里,说说笑话,扯扯小辫子,亲密地碰碰肩膀,不经意间拉拉小手,偷偷摸摸打量一下正在发育的身子,可是现在他却老实得很,根本不往女孩子堆里凑,缩在自己书房里--顾玮还在身边盯着呢。   直到有一天章菲菲对王宇辰道:“你也不用躲着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已经订下了君子协定,现在大家年纪还小,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无论什么,都等上大学再说。”   王宇辰苦笑道:“这事儿和我有关吧?这什么协定总该听听我的意见吧?”   章菲菲白了他一眼:“你得了便宜买什么乖啊,这几个都是多好的女孩子啊,愿意为了你做出这样有失尊严的约定,你小子就偷着乐吧。哎呀,我真是吃亏啊,年纪大了点,她们几个等得起,我实在是等不起啊。你说如果我先下手为强,和你发生一些什么,是不是就赢定了?哼哼,那几个丫头皮子,哪有老娘的身子诱人,都还只是飞机场呢。”   说着,她还故意挺了挺胸,王宇辰落荒而逃,这话题绝对不能接,谁接谁死。   时光流逝,这段时间,王宇辰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样,玩了一把心跳,尤其是他的重生秘密被发现,令他一度惊慌不安,但事实证明他的小市民心态完全是没必要的。   如今他的生活有一定的管制,却和监禁毫无关系,除了不能出国外,一切如常。   出国啊,王宇辰坐在书房里,呆呆地打量着对面占了整面墙的世界地图,可能终自己一生,都没再有可能再出国了吧。   相关的风险依然存在,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只能做个家里蹲了。不过,自己在另一个时空,跑过欧美东南亚不少地区,也算是没有多少遗憾了。   楼下,传来熟悉的歌声“你牵着马,我挑着担”,永恒的经典《西游记》正在播出,包括谢玲在内的一家人全都守在电视机前看得热闹。   这个时候,是王宇辰在书房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的时候,因为家人的注意力都被电视剧所吸引,没人在意王宇辰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书房门被推开了,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张铁城、关新闪身而入,轻轻掩上了门。   王宇辰精神一振,从椅子上直起身,热切地道:“怎么样?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王宇辰如今再也不用亲自处理各项事务,听取汇报成了他唯一的爱好,那一件件一桩桩被改变的未来,证明着他重生的意义。   张铁城铁青着脸,大步上前,把一面小小的红色图钉钉在了地图上辽宁沈阳的位置。   王宇辰牙痛一般倒吸了口凉气,红色!居然是代表事件照常发生的红色!这意味着这起事件虽然得到了及时的处理,没有造成进一步危害,却并没有被消除于萌芽之中。   王宇辰一边盯着地图,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转着--沈阳。是了,在另一个时空1986年2月21日空军第4侦察机团第3大队中队长陈宝忠驾驶1架编号3283的歼侦-6从辽宁沈阳机场起飞后,以超低空脱离编队飞往韩国水原机场,陈于4月30日抵达台湾,获黄金5000两。   张铁城应该就是到沈阳处理这件事了。但显然,后果并不乐观。   王宇辰不顾张铁城一张死人脸,脱口而出道:“究竟怎么回事?针对部队发生的叛逃事件,不是上面早就有决策,抱着治病救人的方针,尽量把战士们面临的实际矛盾解决在萌芽之中吗?”   “陈宝忠叛逃是因为在一次执行重要任务时,他的战友失误导致任务没有完成,陈宝忠连带受到影响,不仅挨了批评,还延误了升职。只要解开了陈宝忠的这个心结,应该能阻止叛逃事件的发生啊。”   张铁城呸了一声:“陈宝忠就是个白眼狼!我们早在去年就开始着手解决他的升职问题,他如愿升上了副大队长,而且当年因为任务失败受到的不公正对待也得到了解决,他的老上级甚至向他委婉表达了歉意。”   “可是,这陈宝忠的心早就变了!他长期收听敌台,向往海峡对岸的花花世界。这几年随着改开,不少人富了起来,开始追求个人享受,这种风气也蔓延到部队里,陈宝忠升了职后,不再勤于训练和工作,反而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大吃大喝,甚至生活作风也出了问题。”   “我们通过相关部门再三向他吹风,希望他改正错误,可没想到,他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偷取了南朝鲜军用机场的导航资料!”   “根据王宇辰你提供的资料,在另一个时空,陈宝忠于2月21日驾机叛逃,可在本时空,也许是陈宝忠查觉了我们对他的监视,铤而走险,居然提前数个月叛逃。要不是我们早就在他的战机上动了手脚,这小子差一点就叛逃成功了!”   王宇辰紧张地问:“陈宝忠最后怎样了?”   张铁城哼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变成一只火鸡被导弹从空中打下来了呗。其实他的油量表早被我们动过手脚了,剩余的油料不足以让他飞到南朝鲜机场。只不过,一旦他越过国境线,我们的外交工作将非常被动,所以首长直接就下令导弹开火了。”   王宇辰叹了口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这陈宝忠的心已经变了,叛逃只是早晚的事。这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张铁城握紧了双拳:“这两年部队上加强了思想教育,也狠抓了干部作风,清理了一批腐败人员,平反了一批冤假错案,甚至在经济极为困难的情况下,依然拔出了一笔经费,改善官兵的生活,就是为了从根子上遏制叛逃事件的发生,可是没想到--”   王宇辰苦笑道:“咱们国家太大了,人口太多了,出几个不肖子孙是很正常的事。我不是和你说过嘛,哪怕在21世纪,中国GDP全球第二,无数人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网络上的恨国党依然大行其道。想要彻底杜绝变节者,可不是那样容易的。”   “接下来,为了全力发展经济,部队要过一段苦日子,在另一个时空,国家甚至允许部队经商,以维持运转。可祸根就是因此埋下的。虽然这一问题如今首长们已经给予了高度重视,但国家财政收入有限,部队面临的困难非常艰巨。类似的叛逃事件,有可能依然还会发生。”   张铁城没好气地道:“你明知道国家财政收入有限,可却呼吁首长们投入更多的高科技项目,别的不说,仅光刻机项目就要投入多少资金啊。为了这些项目的前期资金,首长们甚至决定加大裁军的力度。我们光荣的部队真是做出了重大的牺牲啊!”   有一得,必有一失。   王宇辰的重生,带来了大量有关未来的信息,这让国家高层得以知道施政时的得失,有针对性的进行调整,或者弥补。   可是,有一个根本是不变的。   那就是当下中国的贫穷落后。经济总量就那么一点,虽然因为王宇辰的信息,加快了改开的步伐,但是经济并不是那样容易就发展起来的。   国家的家底依然很薄。   王宇辰是赚了不少钱,也愿意奉献出这些钱帮助国家的发展,可那些钱对个人来说是笔天大的财富,但对庞大的拥有10多亿人口的中国而言,却是杯水车薪。   更糟糕的是,国家在信息产业、大飞机、航天等方面提早布局,需要更多的钱。   在财政收入不变的情形下,高层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这第一刀,就向军备砍了下去,这也难怪张铁城耿耿于怀。   当然,随着经济的发展,这一局面会逐渐好转,可是,那些大项目个个都是吞金兽,仅一个光刻机就是一个无底洞。   要知道,哪怕到了21世纪,聚全国之人力物力财力和技术力量,中国都啃不下芯片产业这块硬骨头,更不要说积贫积弱的20世纪80年代了。   当然,高层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口气吃成胖子,只希望科技界、产业界能紧紧盯住国际前沿,不要被甩得太远,在关健时刻,能启用“备胎”。   技术性能可以落后一点,但一定要解决有无的问题。   总之一句话,依然还是穷闹的。   王宇辰只能干巴巴地劝张铁城:“慢慢来,情况会越来越好的,咱们在海外的布局正在展开,多少能弄些资金回来。”   这时,林千军在旁边道:“是啊,老张,部队虽然在大裁军,但是裁的是已经落后时代的装备,首长们非常重视信息化战争,正在进行相关的调研,你很快就能看到部队里的新变化新气息了。”   张铁城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别的不说,这样多的战士们复员回家,光安置就业就是个大问题,一个处理不慎,就会造成重大问题。算了算了,这些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大头兵能管的。”   李晨风轻咳一声:“我们还是说说1986年要发生的一些重大突发事件吧。”   这时,顾玮已经用彩色图钉在世界地图上做出了标志,每个图钉都代表一起重大事件。   林千军先把国内的几个图钉取了下来:“这几起恶性刑事案件,都已经由公安部门提前做出了处理,相关人员也在密切监视之中,该关的关,该抓的抓,该到特殊疗养院治疗的治疗,已经将隐患完全消除了。”   他特别指了指武昌开往广州的铁路线:“在另一个时空,数天后,247次旅客列车运行在京广线白石渡至坪石间时,一名凶犯在7号车厢实施爆炸,将造成旅客死亡7人,重伤11人,轻伤27人。但这名凶犯已经被当地公安机关抓捕,从他的家中搜出了大量爆炸物,他也对意图实施爆炸供认不讳。这小子,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顾玮也取下了几枚图钉:“这是几起重大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我们已经秘密派人进入相关企业和厂家,将所有隐患都消灭在萌芽之中。这些事故,有的是人为的,那我们就直接把相关人员转岗,换上更有责任心的员。也有的是机械故障,我们及时更换了零部件。还有专门的小组实时监督,一有突发情况,可以立刻处置。”   王宇辰抱着胳膊道:“生产事故啊,这可是带有极大的偶然性和突发性,希望突发处置小组的同志们一定要高度注意自身的安全。”   他点了点某处沿海钢厂的图钉:“这处钢厂两个月后会发生炼钢炉的钢水包倾倒事故,大量的钢水泄露,当班的工人在数千度的高温中直接蒸发了。如果突发处置小组的同志们在厂间,根本无路可逃。千万千万要谨慎啊。”   关新又介绍了几起交通事故的处理方案,这些事故基本是因为司机疲劳驾驶引发的,处理手段有的是相关人员假扮乘客,及时提醒或代替司机,还有的是更换司机。   相对这些突发事故,更难处理的则是遍布全国各地的洪灾、旱灾、山火、泥石流等。   王宇辰看着遍布全国各大山川河流的彩色图钉,长江、黄河两大水系的图钉最为密集,挨挨挤挤,都快排不下了。   他苦笑道:“水患啊,中华民族的发展史,就是一部治水史,从大禹治水开始,我们这个民族就一直在与洪灾作斗争,同时也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完全、彻底的解决水患是不可能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李晨风道:“中央已经拔付了一笔资金,用来加固各处江河湖泊的大堤,只是--”   王宇辰插话道:“只是因为资金有限,只能加固重点地段对不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有些洪灾也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不仅仅涉及大堤,还涉及雨量、排洪泄洪设施、上下游水电站等,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幸运的是,有我们的预警,人员伤亡再也不会发生,只是多少会有些财产损失而已。”   王宇辰顿了顿:“相比这些灾害,我更担心98年的大洪水。虽然如今离1998年还有10多年,可有些事临时抱佛脚可就来不及了,治水,可是百年大计啊,一定要有长远眼光,一定要未雨绸缪。”   李晨风点点头,用笔在地图的长江流域划了一个圈:“这一片是1998年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这儿原本是泄洪区,可是随着经济的发展,泄洪区被大面积改造成了良田和村庄。”   “根据王宇辰你提供的资料,98年抗洪时,洪峰太大,大堤实在是防守不住,只能泄洪,最大的损失就是在泄洪区造成的。相关部门已经提前着手,重新设置泄洪区,再不能重蹈覆辙了。” 第228章 拯救达瓦里希   一枚枚图钉钉上地图,又被一一拔了下来,每拔下一枚图钉就代表着一起灾难被消解,王宇辰粗粗算了算,仅1986年一年,他就拯救了764人。   虽然如今他只需要袖手论道,再不需要亲历亲为,缺少了一点刺激,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整个国家无数人员成了王宇辰的后盾,他认识不认识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奔忙,为了他的一句句预警而努力着。   生命得以拯救,财产避免了损失,国力得以增强,自己却能享受逍遥快乐的日子,夫复何求。   不过,在1986年,全球最大的危机不在于国内,而在于外!   那场事故震惊了全世界,影响深远,甚至一个庞大帝国的崩溃,源头都与这场事故有关。   王宇辰亲手选了一枚黑色的图钉,重重钉在了乌克兰普里皮亚季市。   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张铁城、关新盯着那枚代表惨重灾难的黑色图钉,齐齐叹息了一声:“切尔诺贝利。”   王宇辰的凝重的视线从地图上不祥的黑色图钉上收回,一一扫过李晨风等人的脸庞:“1986年4月26日,乌克兰苏维埃共和国境内的普里皮亚季市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第4发电机组核反应堆全部炸毁,大量放射性物质泄漏,成为核电时代以来最大的事故。辐射导致事故后有31人当场死亡,200多人受到严重的放射性辐射,之后15年内有8万人死亡,13.4万人遭受各种程度的辐射疾病折磨,方圆30公里地区的11.5万多民众被迫疏散。”   李晨风沉声道:“是的,关于切尔诺贝利事故的所有情况我们已经全部掌握,包括你口述的重生年代播出的那部电视剧的剧情。虽然这部西方拍摄的电视剧存在立场先行、故意歪曲等问题,但基本还原了历史的原貌。”   “负责整理未来信息的专家组以论文的形式摸拟了切尔诺贝利事故的整个过程,提交给了正在施工中的秦山核电站(我国第一座核电站秦山核电站1984年开工),核电站的专家们经过再三研究,立下了军令状,确保秦山核电站绝对不可能发生类似切尔诺贝利这样的事故。”   王宇辰点点头:“对于秦山核电站的安全性,我是绝对放心的,在另一个时空,这座我国自行设计自行建筑的第一座核电站,自2002年2月6日建成发电以来,始终保持了安全运行。”   王宇辰顿了顿:“我担心的是这个国家。”他指了指地图上,代表中国的公鸡上方,那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大国。   王宇辰的声音很轻,有些飘忽,似乎难以启齿,稍大一点声音就能把自己也吓着。   “切尔诺贝利事故的影响太过深远了。甚至有专家认为,那个庞大的红色超级大国的垮台就是源于切尔诺贝利事故。因为事故需要的庞大的救灾资金、数以十万计受辐射长期影响的人们的治疗费用,成了超级大国不堪承受的负担。”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得承认,切尔诺贝利事件对红色超级大国有着重大的影响。我们要不要拯救切尔诺贝利?这样的拯救是否会影响到那个红色超级大国的国运走势?甚至更直接一点,拯救了切尔诺贝利,会不会给原本将于1991年解体的红色超级大国续上一条命?”   “这问题实在是太重大了,不得不令我们深思。”   “在我重生的那个岁月里,人们有句话--谁不怀念苏联,谁就是没有良心,谁想要苏联回来,谁就是没脑子。”   “中国人对红色超级大国有着复杂的情感。它曾经是我们的引路人,帮助我们进行过人类发展史史无前例的工业化援建,但也曾经在我们边境陈兵百万,用核武器威胁我们,甚至在历史上,侵占了我们大量的领土。”   “而到了21世纪,随着美国佬的视线转向东方,红色超级大国曾经承受的压力全转到了中国身上,中国和毛子背靠背建立了高度信任的关系,在叙利亚等问题上默契合作,让美国人栽了个大跟斗。”   “这种矛盾的情绪是如此复杂,所以,人们一边在网络上公开表示,死掉的毛子才是好毛子,一边又自发拍摄了网络动画剧《达瓦里希》,表达对那个时代那个牢不可破的联盟的追忆。”   “而我,现在最纠结的是,我们要不要拯救切尔话诺贝里?如果拯救了切尔诺贝里,会不会影响到红色超级大国的如期崩溃?如果历史在这里真的改变了,那又会对我国的发展造成怎样不可估量的影响?”   面对忧心忡忡的王宇辰,李晨风等人互相以目示意,林千军轻咳了一声:“是啊,苏联崩溃的历史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如果这一历史进程被改变,必然会影响到我国的国运。”   李晨风摸了摸下巴:“关于要不要拯救切尔诺贝利,会不会因此而影响到苏联的崩溃,首长们经过了认真的研究。具体情况我就不说了,但有一件事却是首长们公认的--苏联崩溃的真正原因不在于经济,不在于军事,不在于美国佬的和平演变,也不在于什么切尔诺贝利,而在于失去了民心!”   王宇辰眼睛一亮:“这样说,首长们已经决定拯救切尔诺贝利事故了?太好了!”   李晨风笑道:“那是当然,地球是我们人类共同的家园,未来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法非常好,我们拯救切尔诺贝利,不是为了哪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而是为了全人类的共同利益。”   1986年春节过后,一支中国核电站科考团来到了普里皮亚季市。他们此行,是向苏联学习、交流先进的核电站技术。   中国和老毛子之间虽然有些矛盾,而且老毛子对中美之间的走近颇为不满,但科技方面的交流依然在进行,毕竟中国的科技和工业大多师承老毛子。中国的很多核专家早年间就是由老毛子培训的,大学里用的相关教材还是俄文的呢。   普里皮亚季市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运送中国考察团的车辆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的轨迹,稳稳停在核电站控制大楼前。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主任维克多.布鲁哈诺夫站在大厅里,带着几名工作人员亲自迎接中国的考察团。   50岁的布鲁哈诺夫为人温和,说话细声细气,深受工人爱戴,以至于人们和他在一起时说话非常随意。   此时,从麻省理工毕业不久,年仅25岁,前程远大的工程师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轻蔑地道:“中国人有什么核电技术值得和我们交流?他们至今还没有一座民用核电站。”   布鲁哈诺夫摇摇头:“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同志,你不要小看中国的同行。他们的秦山核电站已经动工,我看过相关的资料,那是一座相当出色的核电站。汽轮机、发电机、蒸汽发生器、堆内构件、核燃料元件等重要设备都由中国同志自己制造。”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耸耸肩膀:“但他们的反应堆厂房环形吊车、压力壳、主泵等都是进口的。”   这时,中国考察团匆匆而入,布鲁哈诺夫忙迎了上去,笑脸相迎。   接下来,中国考察团在切尔诺贝利进行了为期三天的考察,只要不是涉及核心机密,布鲁哈诺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天,中国考察团来到了主控室,考察团团长特意向布鲁哈诺夫询问在突发事故中,如何确保核电站的安全。   布鲁哈诺夫笑道:“安全。是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原子能是人类征服和使用的最强大的能源,它造福人类,但同样存在极大的危险性,所以,我们设置了种种措施降服这股强大的能量--”   布鲁哈诺夫耐心解释着切尔诺贝利的安全措施,满意地看到中国客人们如同小学生一样认真记着笔记。   “嘿,小心!别碰那个按扭!”正在操控台上忙碌的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突然大叫起来,不顾礼貌地粗鲁地推开了某个中方考察团团员。   布鲁哈诺夫一皱眉:“出什么事了?”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一指中方考察团团员:“他差点碰着紧急停堆按扭。”   布鲁哈诺夫瞟了眼罩在罩子里的紧急停堆按扭,知道中方团员只不过是不小心触碰了一下外壳,紧急停堆按扭可不是这样轻易就能按下去的,需要两个人同时操作。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显然是在小题大作,这段时间,切尔诺贝利的专家和中方考察团进行了密集的交流,中方专家提出了不少有建设性的意见,但这加剧了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的不快,他认为中方专家只是一群空谈家--“等他们自己的核电站发电后再来吹嘘吧”。   布鲁哈诺夫笑着对中方考察团道:“请你们理解,这是紧急停堆按扭,也是核电站最后的保护措施,如果发生极端情况,只要按下这个按扭,碳化硼控制棒就会插入反应堆,吸收所有的中子,反应堆就会彻底停机。只要有这个按扭在,核电站就是绝对安全的。”   无意中触碰了紧急停堆按扭的中方专家是个年轻人,甚至可以说年轻得有些过份,他戴着一幅黑框眼睛,冲着善意提醒自己的布鲁哈诺夫点头致意:“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认为,这个紧急停堆按扭非常不安全,甚至可以说,一旦启用这个按扭,就将给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这几句话,却是黑框眼睛专家用俄语说的,那年头,中国人的第一门外语就是俄语,中方专家虽然说得不太流利,但控制室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布鲁哈诺夫大吃一惊,如果刚才这番话是自己的员工说的,他就是脾气再好,也要好好训斥对方一番,可是却于外交礼仪,他却不能这样粗暴地对等中方的专家。   可是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一听此言,却跳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指着中方专家的鼻子大吼道:“胡说八道!你对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一无所知!这座电站是全苏联最好的专家设计的,绝对不可能存在安全问题!”   中方专家淡淡一笑:“石墨。”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一怔:“什么?”   中方专家道:“紧急停堆按扭启运后,操纵员通过将控制棒插入反应堆来降低反应速度。切尔诺贝利采用的是RBMK反应堆,碳化硼控制棒并不完全是由碳化硼制成的,控制棒的前后两端是由石墨组成的。”   “我们都知道,整根控制棒中,只有碳化硼制成的部分,真正具有吸收中子的能力。可是前端的石墨却起到了反效果。当控制棒一开始插入反应堆的时候,石墨端会取代冷却剂,反而大大地增加了核分裂的反应速度,因为石墨能够吸收的中子比沸腾的轻水少。因此一开始插入控制棒的前几秒钟,反应堆的输出功率反而会增加,而不是预期的降低功率。”   “当反应堆温度过热时,反应堆容器就会变形、扭曲和破裂,阻止更多的控制棒插入,接下来,一切都将变得不受控制--轰!巨大的爆炸就会发生,切尔诺贝利变成了一枚超级核弹,其爆炸散发出的辐射剂量将是广岛核爆炸的400倍!”   布鲁哈诺夫、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瞠目结舌,如同石化了一样站在当场,他们有心喝斥那位年轻的中方专家,可是中方专家却说得头头是道,尤其是涉及碳化硼控制棒方面,并无一丝虚言。   骄傲的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结结巴巴道:“你这纯粹只是推理,一种假设,实际情况绝对不可能如此,在以往的停堆试验中,从来没出现过这一现象--”   中方专家打断了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的辩解:“那是因为反应堆里有足够的碳化硼控制棒!如果211个控制棒只保留6个,那灾难就会必然发生!”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连连摇头:“反应堆只剩下6个控制棒?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极端的情况!绝对不可能!”   中方专家沉声道:“真的绝对不可能吗?只要存在一丝可能性,那它早晚都会发生,区别只在于发生的时间而已。”   他突然掏出了一份资料:“我曾经参与撰写过一篇论文,论文研究的就是极端情况下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将发生的重大事故,同时附有模拟的处理方案,如果你们有兴趣--”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一把将厚厚的论文夺了过来,冷笑着道:“你这是在公开羞辱切尔诺贝利上下所有的员工以及苏联的核电专家!”   但他翻了几页论文,顿时僵在那儿,因为论文上的相关数据只有切尔诺贝利的资深员工才知道,可中方专家却又是如何得知的?这些机密数据被泄露了!   布鲁哈诺夫轻轻取过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手里的论文,他已经明白,中方专家是有备而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泡制出一篇涉及苏联最高核机密的论文来,无论有着怎样的幕后原因,这一次所谓的考察,绝对不仅仅是学术交流这样简单!   布鲁哈诺夫轻咳一声:“我们会认真研读这篇论文的--”他瞟了眼那位黑框眼镜中方专家的胸牌:“非常感谢您,林千军同志。”   是夜,切尔诺贝利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紧闭的会议室里充满了散发不出去的香烟的烟雾,桌面上、地上随手乱扔着写满公式和数字的纸张。   布鲁哈诺夫、副总工程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等专家红着眼睛,啃着冰冷的大列马,喝着浓浓的不放糖的咖啡,一遍又一遍研究着中国专家写的论文,一次又一次进行着复杂的计算。   中方专家的论文是射向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一枚呼啸的子弹,不,是炮弹!一枚足以将现场所有的人都炸得粉身碎骨的超级大炸弹!   布鲁哈诺夫又点了一点烟,抽了半口,就按熄在烟灰缸里,他早已经失去的往日的冷静和理智,急燥地问道:“怎么样?论文看完了吧?中方专家的推理有依据吗?”   副总工程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在另一个时空,正是造成切尔诺贝利事件的最直接责任人,他脾气极坏,但经验却是整个核电站最丰富的,他瞪着面前的中方专家论文,似乎恨不能将其撕成无数碎片,但最终,他却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相关数据都没有大问题,可是这毕竟没有经过实际操作--”   布鲁哈诺夫立刻否决:“你想进行实际操作检验中方专家论文的可信度?不可能!我绝对不允许!如果论文里写的都是真实的,那么我们将成为伟大联盟的罪人!会死很多很多人!” 第229章 极限测试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论文:“那个叫林千军的中国专家甚至推测出了受害人员--死亡人数9.3万人、致癌人数27万人、经济损失180亿卢布--天哪,这简直是一场大屠杀!”   副总工程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这论文绝对不可能是中国专家独立写出来的!中国的核电技术非常落后,他们不可能写出这样高深的论文!我怀疑,这一切都是西方在背后搞鬼!”   “中国人现在和美国为首的西方走的很近,他们的秦山核电站采用了大量的西方技术和设备。我怀疑--不,我认为,西方人利用窃取的情报,泡制了这样一篇论文,其根本目的是为了阻止我们伟大的国家发展核电事业!”   布鲁哈诺夫将论文翻到最后几页:“阻止?阴谋?如果西方或者中国人真的想阻止我们的核电事业,那他们根本不需要发表这样的论文,只要放任我们进行类似的操作,我们自己就会把自己炸上天。更何况,在这论文的最后面,还列出了在核电站爆炸后,如何进行紧急救援的最佳措施。”   副总工程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冷笑一声:“这哪里是救援方案,那根本就是让我们去送死!瞧瞧那上面写的--一旦爆炸后,为了阻止反应堆融堆,灼热的核材料烧穿地底,污染地下水,必须在反应堆室的下方建造一个复杂的液态氮冷却装置,天哪,光这一个装置,就要花天价的费用!而同时,还要建造一个巨大的水泥石棺,将4号反应堆彻底笼罩起来。”   “再看看这一段建议--考虑到爆炸发生后,具有高辐射残留的石墨到处乱飞,现有的工业机器人电子装置无法承受高辐射,只能由人工清理,每位清理人工在现场不得超过40秒--这是在杀人!哪怕只呆40秒,清理工人的身体都会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小声道:“可我们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出现反应堆爆炸这样的极端情况,这的确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副总工程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终于放软了姿态,他低声道:“中方专家的论文也指出,这样极端的情况非常罕见,要不,我们的操控指令里增加一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将反应堆里的控制棒减少到6根以下--不,10根以下。”   布鲁哈诺夫摇了摇头:“不不不,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我们不彻底搞清反应堆失控的原因,那整个切尔诺贝利就是不安全的。不仅如此,今后所有压力管式石墨慢化沸水反应堆(RBMK)都是不安全的!”   会议室里,所有的专家面面相觑,大家都明白,这个问题不再仅仅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面临的问题,而是整个联盟核电面临的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阴影。   布鲁哈诺夫疲惫地揉了把脸:“把论文送交给部长会议副主席鲍里斯.谢尔比纳同志吧。他主管能源工作,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布鲁哈诺夫的决定迟了一步,因为部长会议副主席鲍里斯.谢尔比纳的电话已经从莫斯科打了过来,部长会议副主席鲍里斯.谢尔比纳在电话里如同一只在冬眠中被吵醒的熊一样愤怒地咆哮着,因为他的案头上也有一份中方专家送来的论文,而同样的论文甚至被送到了最高总书记那儿。   部长会议副主席鲍里斯.谢尔比纳在电话里大吼着:“立刻停止4号反应堆的运行!”   布鲁哈诺夫争辩道:“可是目前4号反应堆一切正常--”   “立刻停止运行!这是来自最高层的决策!明天,我将坐直升机赶到切尔诺贝里。”   次日,林千军站在中方专家住宿的楼里,看着一架军用运输机轰鸣着降落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他在照片上无数次看过的鲍里斯.谢尔比纳匆匆跳下飞机,在苏联最著名的核物理学家瓦列里·勒加索夫陪伴下,都没有和迎接的布鲁哈诺夫握手,就步入了办公楼。   林千军轻轻吁了口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鲍里斯.谢尔比纳来到切尔诺贝里,意味着苏联高层对中方专家的论文给予了高度重视,希望切尔诺贝里能避免在另一个时空的悲剧。   他又瞟了一眼直升机,这个大家伙可是宝贝啊,咱们国家至今没有自己的大型运输直升机,虽然军方已经加大了引进、消化、吸收美国黑鹰直升机的进程,等完全国产大型直升机的诞生依然需要很长时间。   老毛子的家底就是厚啊,真难以想像,这样一个超级大国,数年之后就会轰然倒塌。   这时,考察团团长冲着林千军打着招呼:“小林,收拾好行李,我们准备回国了。”   中方考察团回国,并没有任何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工作人员相送,因为他们正被鲍里斯.谢尔比纳带来的最新消息震得外焦里嫩。   “什么?!进行实际操作,验证中方专家论文的可行性?!”布鲁哈诺夫只觉得天旋地转。   鲍里斯.谢尔比纳沉着脸道:“是的,这是总书记作出的最高指示!我们绝对不能将联盟的核电发展寄托在中国专家的一篇论文上!如果RBMK反应堆真的存在致命的设计担缺陷,那也必须由我们自己来证明,来解决!更何况,有不少同志认为,中国专家的背后还站着美国人,我们一定要独立自主解决RBMK反应堆的缺陷!”   布鲁哈诺夫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可是如果中方的论文是正确的,那切尔诺贝里就会爆炸,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鲍里斯.谢尔比纳一挥手:“如果我们没有准备,损失当然会很大,但这一次验证,我们将做好充分的准备!”   核物理学家瓦列里·勒加索夫解释道:   “切尔诺贝里周边30--不,50公里内的所有人员都将撤离,包括整个普里皮亚季市!”   “进行实验的4号反应炉底部将挖掘、安装液态氮冷却装置,以防融堆后,反应堆沉入地底,污染地下水。”   “整座反应堆外部将建造一个巨型石棺,防止爆炸后的带辐射碎块乱飞,阻止辐射烟尘随风飘散。”   “紧急改造用于月球探险的机器人,使其能在高辐射环境内正常工作。”   “调集两个师的部队,身穿加厚的铅防护服,随时待命抢险。”   听着瓦列里·勒加索夫罗列的一系列预先布置,布列哈诺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布置,都是中方专家的论文里提到的方案,只不过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中方专家的方案都是反应堆爆炸后的应急措施,而瓦列里·勒加索夫则是在反应堆爆炸前就预先着手安排,这行动和施工的难度可就大不一样了。   布鲁哈诺夫最后一次用哀求地语气道:“一定要这样做吗?我们可以不经过检验,直接改造反应堆--甚至只需要改造碳化硼控制棒就可以了。”   瓦列里·勒加索夫浓眉下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布鲁哈诺夫,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想命令在门外守候的卫兵把布鲁哈诺夫扣押下去,但最终,他叹了口气,他知道,布鲁哈诺夫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眼里只有技术,他哪里知道,这世界上,政治斗争远在技术之上!   瓦列里·勒加索夫沉声道:“听着,我的话只讲一遍,出了这个门,我可不承认--上面的斗争非常剧烈,中国人的论文掀起了一场风暴,所有的人都卷入了!已经有人开始借此攻击最高领导人!别的不说,为什么中国人拥有切尔诺贝利这样详细的机密数据?美国为首的西方究竟有什么阴谋?在我们的内部,究竟有多少变节者?”   布鲁哈诺夫一个劲擦着额头上的汗,他的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刚才何必多嘴,任何事情一牵涉到政治,那就不是小事儿!   他知道,随同瓦列里·勒加索夫来到切尔诺贝利的,还有几个神秘的陌生人,他们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KGB,显然,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在严密的监视之下。   这时提出任何违背克里姆林宫命令的建议,都将被视为变节者、投降主义分子、判国者--   布鲁哈诺夫最后挣扎着道:“也许我们应该邀请中方的专家协助我们,比如那位叫林千军的专家。”   瓦列里·勒加索夫一挥手:“愚蠢!你真以为那论文是叫林千军的专家写的?我告诉你,那个林千军根本不是核物理专家!他是中方公安部的一名中层干部!他正期待着你发出邀请,然后以此获悉我们核工业的核心机密!”   布鲁哈诺夫张口结舌,他终于明白过来,显然所谓的中方考察团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他们是借此将论文交给联盟,然后等着联盟在一片手忙脚乱中,做出错误的决策。   很快,一连串命令从切尔诺贝利发布出去,无数一无所知的人们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命令来自哪里,不知道命令的目的是什么,但长期的服从性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排成长龙的大巴车停在住宅小区旁边,人们扶老携幼,带着有重量限制的值钱的家当,排队上了车,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吃了一半的晚餐,还没有写完的作业,冼了一半的衣服--   人们一边次序井然地上车,一边交头接耳,互相询问出了什么事,有人认为这是一次演习,有人认为这是美国人打过来了,但有人表示,他听说切尔诺贝里核电站出了突发事故--   这最后一个说法被人们哧之以鼻,这里远远地就能看到电站高大的烟囱,切尔诺贝里安然无恙。   这些人们不知道,他们逃过了一劫,在另一个时空,当切尔诺贝利爆炸后,这些市民站在空旷地里,一边喝啤酒一边欣赏着大量辐射粒子映射天空呈现的蓝光美景。   他们受到了大剂量辐射的照射,和着啤酒吞服了无数核辐射微尘,很快就会因内照辐射而惨死在病床上--相比体外辐射,内照辐射更可怕,造成的疼痛也更剧烈。   在面容严肃的军官的催促下,人们很快上了大巴车,他们走得如此匆忙,有些人甚至忘了关闭家门。   当大巴车队轰鸣着离去时,小区的游乐园里,一座儿童转椅正在缓缓打着转。   与此同时,一群群军人正排成横列在森林中穿行,他们大声吆喝着,发出各种各样的动静,驱赶着林子里的野鹿、狐狸、野猪等小动物。   如果核爆炸真的发生,那么这些受到辐射污染的小动物一旦到处乱跑,就会带来二次污染。   头顶上,米格8、米格26直升机底空盘旋着,巨大的螺旋桨掀起一阵阵烟尘,帮助地面人员驱赶小兽。   铁路、公路上,一队队装甲铁流正在滚滚前进,坦克、装甲车在临行前全都做好了三防装备,而且防护措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士兵们面容严肃,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上级有严格命令,他们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   但这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师长、集团军司令、军区指挥官等20多名将军和他们同行, 65岁的防化兵司令皮喀洛夫将军更是宣布,一旦危险来临,他将身先士卒冲在最前线!   前进吧,达瓦里希!   切尔诺贝里的剧变很快被西方国家查知,这样大规模的人口转移、军队调动根本隐瞒不了任何情报人员,很快,清晰的地卫星照片和高空侦察机照片就被摆到了各国情报人员的案头。   西欧国家顿时如临大敌,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老毛子的滚滚装甲铁流就要越过多瑙河了?可是看行动方向却又令人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是在乌克兰?为什么是在切尔诺贝里。   这时,一篇来自中国的论文被情报人员从废纸篓里找了出来,这篇关于切尔诺贝里核电站存在的重大安全风险的论文是在中国境内公开发表的,情报人员获悉后,将其当成一派胡言--中国人懂得什么核电站?   然而此时此刻,结合老毛子莫名其妙的行动,再回头看中国人的论文,一个震惊的却也是简单的结论立刻出现在所有情报人员脑海中--切尔诺贝里核电站爆炸了!   老毛子正在用中国人论文中列举的方法进行救援!   整个西欧都轰动起来,切尔诺贝里离西欧实在太近了,爆炸后喷发的辐射烟尘随着风向几个小时就能吹到地中海!   西欧核专家立刻行动起来,对切尔诺贝里启运了全方位的监测,但是,无论是卫星照片还是空气监测,都表明切尔诺贝里安然无恙--切尔诺贝里核电站大楼没有爆炸的迹象,大楼外围正在进行新的施工,看那巨大的脚手架和混凝土罐车,似乎正在建造一个巨型的新的外壳。而空气中也没有辐射微粒。   稍加推测之后,情报人员和核专家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切尔诺贝里核电站并没有爆炸,但是,老毛子却想故意引爆这个电站!他们正准备做极限测试!拿整个4号反应堆来检验中国人的论文!   居民的撤离,军队的大规模集中,新的水泥防护外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极限测试的一部分!   疯了!老毛子真是疯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如果中国人的论文是正确的,那么爆炸后的切尔诺贝里将引发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人道主义灾难!?   不仅仅是乌克兰,连整个欧洲都将深受其害!   顿时,无数外交使节纷纷出动,对老毛子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要求他们明确切尔诺贝里正在开展的行动的真相,坚决反对任何有违人道主义的核试验。   但是老毛子可是一个敢于引爆核弹用来建造水库的国家,面对西欧的反对,老毛子反而坚定了试验的决心,逻辑非常简单--敌人反对的,就证明我们做对了。   诡异的是,美国人这一次却非常低调,只是口头表达了一下关注,并没有对老毛子施加太多的压力。   1986年4月26日,也即是在另一个时空切尔诺贝里核电站事故发生的同一天,极限测试试验的所有环节已经准备齐全。   只不过,试验被安排在白天进行,以方便展开救援。   副部长鲍里斯.谢尔比纳、核物理学家瓦列里·勒加索夫、切尔诺贝里核电站主任维克多.布鲁哈诺夫、副总工程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等齐聚在控制室。   瓦列里·勒加索夫在进行最后的确认:“反应堆下方的液态氮散热系统已经开始运行,高强度水泥外壳一切完好,机器人和所有救援人员已经到位--”   这时,布鲁哈诺夫拎着一件厚重的铅防护服走到鲍里斯.谢尔比纳身边,帮助他穿上,鲍里斯.谢尔比纳用拳头敲了敲如同古代武士盔甲一样的防护服,苦笑道:“这玩意儿真的管用吗?” 第230章 活的教科书   布鲁哈诺夫慎重地道:“当然有用,这玩意儿能让你在受到高剂量辐射后,多活几年。给,这是碘片,赶紧服下,能帮你抵抗辐射。”   鲍里斯.谢尔比纳吞下碘片,对控制室内的众人低沉着嗓音道:“不要怕,我们此前已经经行了数十次的演习,中国人在论文中推测的灾害我们都有了一一对应的方案。只要根据方案来,没有人会受到不该有的伤害。”   鲍里斯.谢尔比纳宣布:“极限测试,开始!”   也许是命运的必然,这次进行操作的,依然是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的手很稳,因为类似的测试他已经进行了数十次了,他控制反应堆,将碳化硼控制棒一一拔了出来,211根控制棒只剩下了6根。   所有的人都盯着控制台上的各项数据,在此之前,每一次演习都没有做到这一步,最少时,也保留了10根控制棒,6根,这是个直视地狱的危险数字!   瓦列里·勒加索夫和维克多.布鲁哈诺夫低声议论着:“中国专家的论文是正确的,控制棒已经少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但是反应堆的功率并没有如期上升,这说明反应堆的设计存在重大缺陷!该死,我们以前居然对此一无所知!我们甚至已经决定把这样危险的反应堆遍布整个联盟的大地!这就是一枚枚定时核弹,一旦事发,整个联盟将被毁灭!”   维克多.布鲁哈诺夫道:“我们有必要高度重视中国专家的意见,我们以前对他们太过轻视了。显然,我们的学生们非常努力,他们已经学有所成了。中国人有句古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现在,到了我们向他们学习的时候了。”   这时,旁边的副总工程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插话道:“我更怀疑这是美国人的阴谋,是美国人提供给了中国人相关的数据,中国人只是他们的白手套。”   瓦列里·勒加索夫摇了摇头:“不,美国人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他们只要袖手旁观就能坐视切尔诺贝里自我毁灭--我看过你们原定的测试计划,阿纳托利.达亚洛夫,你原本计划利用下一次定期的维修和测试的机会,测试反应堆的涡轮发电机能力。也就是检查在电力损失的情况下是否仍有充足的电力供应给反应堆的安全系统。如果我推测得不错,这次没有进行的试验很可能出现紧急停堆状况,如果那时反应堆里只有6根控制棒,那么阿纳托利.达亚洛夫你将成为联盟的罪人。”   阿纳托利.达亚洛夫脸色有些发白。他知道,瓦列里·勒加索夫并不是危言耸听,自己的确有可能会进行这样危险的操作。因为在此前的一系列试验测试中,类似的操作从来没有发生过危险。   这时,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向鲍里斯.谢尔比纳请示,进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操作--紧急停堆!   鲍里斯.谢尔比纳毫不迟疑下令:“停堆!”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和阿纳托利.达亚洛夫一起动手,启动了紧急停堆的按扭!   当碳化硼控制棒向反应堆插入时,红灯疯狂的闪烁起来,控制仪表盘上的各类指示表指针乱晃,按扭闪烁不停,不知在何处,警报刺耳的鸣叫起来--   一切都如中文专家论文所料,随着控制棒的插入,反应堆在短期内不仅没有中止反应,反而功率大幅度上升!   “石墨!是该死的石墨!它增强了反应!”   “卡住了!控制棒无法下降!反应堆变形了!功率正在疯狂上升!它要爆炸了!它要爆炸了!”   鲍里斯.谢尔比纳立刻下令:“全体人员!从安全通道立刻撤离!”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核电站内部崩响,整幢大楼剧烈的摇晃起来,天花板上的灯虽然经过了固定,依然碎裂,玻璃碎片纷纷和着落石掉落到人们头顶上。   鲍里斯.谢尔比纳立足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布鲁哈诺夫扑上前来,将他扶了起来。   列昂尼德.托普托诺夫尖叫着:“爆炸了!反应堆真的爆炸了!我们完蛋了!”   鲍里斯.谢尔比纳大吼道:“冷静!我们有安全室保护,不会有生命危险!立刻汇报损失情况!”   整个控制室就是一个特大号的安全室,用加厚铅板进行了加固和保护,就算是经过剧烈震动,也能挡住辐射的影响。   阿纳托利.达亚洛夫扑到一个辐射监测器前,大声读出上面的数字:“40毫伦琴!超过安全标准两倍!”   在另一个时空,切尔诺贝里核电站爆炸后,控制室内的辐射为每小时300西弗,人只要暴露在1分钟,就会立刻死亡,相比之下,如今的40毫伦琴已经属于非常安全了。   鲍里斯.谢尔比纳摸了摸身上的铅防护服:“很好,我们暂时死不了。各处的损失状况如何?”   控制室内有多部电话,虽然剧烈的爆炸让其中几条线路失效,但依然有外界电话打进来,损失情况不断汇总:   “反应堆彻底爆炸,但底部的安全壳安然无恙。”   “安全壳积存了大量爆炸后泄露的辐射残留水,数台大功率水泵正在排水,所有的水正被抽到几个专门的储水罐里。以防融堆后灼热的反应堆接触水后,进一步发生爆炸。”   “水泥棺外壳出现了数道裂缝和缺口,部分反应堆的石墨飞溅到室外,机器人已经出动,清理带有高度辐射的石墨块。”   “皮喀洛夫将军请求行动,立刻用人工清理石墨。”   鲍里斯.谢尔比纳立刻道为:“绝对不允许!经过防辐射加固的机器人并没有失灵,先由机器人清理石墨,清理不了的,再由部队人工清理。”   然而,鲍里斯.谢尔比纳的命令失效了。   早就待命在切尔诺贝里核电站外的部队,在听到爆炸的轰鸣后,不退反进,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水泥石棺的外围。   老司令官皮喀洛夫将军盯着那些隐隐发着光的石墨碎片,吞咽了一口口水:“见鬼,这些石墨碎片就是反应堆里爆炸出来的残片?每一块石墨碎片都有高强度的辐射!它们正在毒害联盟的土地、空气和水!”   旁边的几名军官一指正由工程师们操纵的机器人:“机器人正在清理石墨。”   皮喀洛夫将军打量着笨拙的机器人:“太慢了!太慢了!不行!孩子们,我绝对不能容忍我们的大地母亲受到这些该死的破玩意儿的毒害!”   老将军穿着厚厚的铅防护服,笨拙地走向那些发着光的石墨碎片,用铁铲铲起其中一块碎片,扔到专用的处理箱里。   在他身后,更多的将军、士兵默默上前,用戴着铅防护手套的手挥动铁铲清理着石墨碎片。   正在操纵机器人的工程师瞠目结舌,但他不得不承认,将军和战士们的清理进度可比机器人快多了。   工程师声嘶力竭地吼叫着:“40秒!记住!你们每人只有40秒!干完40秒立刻换人!”   皮喀洛夫将军和战士们的壮举很快传到了坚持留在控制室的副部长鲍里斯.谢尔比纳耳朵里,他点了点头:“光荣的红军是战无不胜的!立刻修补加固石棺,避免高强度辐射残留物进一步污染外界。”   几架大型直升机吊着厚重的混凝土和铅板,飞抵破裂的石棺上空,预制成形的混凝土和铅板被笼罩在破损处,有效阻止了石墨以及高浓度辐射烟尘等废料的扩散。   在另一个时空,切尔诺贝里核电站爆炸后,喷溅出了多达8吨的高辐射残留石墨和废弃物,含有高辐射的烟尘飘散了数千公里,几乎笼罩了半个地球。   可是这一次,因为有预先的加固和水泥石棺,只有近一吨的石墨和废弃物散落到核电站外围,而且在第一时间被皮喀洛夫将军为首的红军将士们给清理干净。   接触过石墨的皮喀洛夫将军和战士们从清理工地上刚下来,就被剥光了全身的衣物,光着身子进行了冲消,然后被送到早已待命的医院,同样参考中方专家建议的治疗方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医疗人员和设备、药品极为充足,每个将士都受到了最好的照顾,而在另一个时空,这些勇敢的人们的奖励仅仅只是几瓶百事可乐。   在核电站控制室,副部长鲍里斯.谢尔比纳确认反应堆已经无法挽回,事故得到了及时处置后,这才下令全员撤离。   专家们沿着铅板加固的安全通道,匆匆离开了控制室大楼,布鲁哈诺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反应堆,他知道从今以后,4号反应堆将被彻底埋葬,封闭在混凝土石棺里。   在反应堆的核心,核燃料棒已经在高温下融堆,核反应已经彻底不可控,燃烧棒将永久永久地反应下去,一直到裂变彻底完成。   不过,因为安全壳底部液氮装置的存在,核燃烧棒并不会烧穿壳底,它就如同一个世间最凶残最可怕的魔鬼,被禁闭在这处特殊的监狱之中。   布鲁哈诺夫最后一个离开了安全通道,沉重的铅板门轰鸣着放下来,将所有的辐射隔离在内。   一个防化兵上前,用手持监测仪测量布鲁哈诺夫身上的辐射残留:“30毫伦琴。同志,请你立刻更换全身的衣物,进行全面的冲消。”   布鲁哈诺夫点了点头,大步走向旁边的冲消室,旁边副部长鲍里斯.谢尔比纳低声问道:“我们接受以辐射剂量真的安全吗?”   布鲁哈诺夫同样压低声音道:“虽然铅防护服在下体进行了特别加厚,但是我们在控制室呆的时间较长,依然对生育能力有所影响。但我们的命保住了。”   副部长鲍里斯.谢尔比纳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才不在乎什么生育能力呢。幸运的是,我们终于验证了中国人的论文,他们是正确的,联盟境内所有的RBMK反应堆将停止建设,相关的设计人员将以渎职罪被送到西伯利亚。”   布鲁哈诺夫打量了一眼四周几个面色阴沉的特殊男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没有中国人的论文提醒,切尔诺贝里发生事故,那自己这个主任就算是保住了命,也得到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服刑到死。   中国,甬城,怡园。   “老毛子真不愧有战斗民族之称,为了检验我们论文的真实性,居然直接拿切尔诺贝里4号机组进行极限试验!据我们得到的情报,4号机组果然爆炸了,只不过,因为有我们的论文指点,老毛子做足了预防措施,造成的危害比另一个时空小得多。”   林千军翻着手里的一份资料,对悠闲地躺在户外沙发上的王宇辰道。   王宇辰正喝着一杯新鲜果汁,含糊地道:“老毛子的民族性格,导致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外人,更何况,我们如今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密切,甚至和美国人眉来眼去。老毛子必然怀疑我们提供的论文的真实性,可是连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直接拿4号机组进行试验--我原本以为他们会召集一批核专物理家进行纸面上的分析计算呢。”   林千军道:“幸运的是,这次核事故现场没有死一人,虽然有些救灾官兵受到了辐射,但剂量也不高。只是西欧方面检测到了随风飘过去的辐射尘埃,正向老毛子发出强烈抗议。”   王宇辰微微皱了下眉:“老毛子如果完全按照我们论文中的方案进行预防,光一个液氮系统,就要花不少钱。老毛子这几年的经济状况本就糟糕,这大笔支出可够他们受的。”   林千军合上了手里的资料:“辰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依然在担心我们拯救了切尔诺贝里,导致老毛子的解体出现偏差。”   王宇辰苦笑道:“是。林千军啊,在你面前我不用说什么假话。我这个人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我爱人类,但我首先爱的是中国人,其他国家的人--抱歉,也许我会为他们的受难而感怀,但绝对不能因为他们而影响到中国人的利益。”   “切尔诺贝利是全人类的灾难,但是,老毛子的解体对我国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如果我们的边境上永远布署着老毛子的装甲铁流,我们根本不可能把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不可能进行规模更大的大裁军。”   “所以,老毛子一定、必须得如期解体!”   “我们甚至还要从老毛子的解体上捞取足够多的利益,趁早布局,从北极熊这头轰然倒塌的尸体上,狠狠咬上几口。别的不说,那些堪比国宝的专家一定要抢到手!”   “当然,做大的好处肯定是被美国人抢走了,但是我们也可以捡些漏。”   “在另一个时空,有部美剧《生活大爆炸》,里面有个极微小的细节。当天才主人公谢耳朵和大学里的其他专家进行智力比赛时,一个老迈的清洁工却随口报出了标准答案。”   “这位老迈的清洁工原本是老毛子的一名著名专家,在联盟解体后,落魄到美国大学当清洁工。”   “美国人看不起这些老毛子专家,也不会给予充分的信任让他们接触核心机密。但是我国科技太落后了,这批被美国人视若弃履的老毛子专家,将极大的推动我国各行各业技术的发展。”   林千军看着兴奋地搓着手的王宇辰,笑道:“放心,自从你告诉首长们老毛子将解体后,首长们已经召集了一批专家,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再结合你提供的资料,已经形成了一个全面的应对方案。”   林千军顿了顿:“事实上,有关方面已经派出了情报人员,广泛收集老毛子的民情。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西方在老毛子的渗透居然如此之深,为害如此之烈。老毛子上到最高领导人,下到普通老百姓,甚至原本应为中流柱的红军,都已经丧失了理念,人心散乱了。解体是必然的。”   王宇辰叹了口气:“是啊。在另一个时空,我在上大学时,突然听到老毛子的解体,当时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资料被披露,才发现老毛子的解体有着深层次的政治、历史、思想、军事原因。当真是十万红军齐解甲,宁无一人是男儿。”   林千军沉声道:“老毛子是一本教科书,一本活的教科书,首长们正在深入研究老毛子的解体,绝对不能让我们走上这条邪路、歪路!”   这时,王宇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响,顾玮匆匆而来,她的脸色相当差,直愣愣地道:“东北某地下岗工人安置出了大问题!有人对安置奖金下手,缺衣少食的下岗工人闹到了大街上,甚至阻断了国道、铁路的交通运输!”   林千军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已经预先处置了一批贪官吗?我自己就亲手把好几个贪官送进监狱。” 第231章 娱乐至上   王宇辰冷笑着耸了耸肩膀:“贪污腐败这种事,是人贪婪的天性所驱使的。只要是由人当官,就不可能完全杜绝贪污腐败。我们清理了一批贪官,新的贪官依然还会冒出来。贪官,古今中外都有,也都不可能完全清理。美国人只不过是把贪污合法化了,搞出什么政治献金来,其实他们的贪污腐败比我们严重多了。”   林千军连连摇头,咬着牙道:“还是杀得少了!我们处理的贪官,大多恶迹未显,我们只能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理他们。早知如此,还不如等他们犯下重罪,再一举拿下。公审、游街、枪毙,才能起到教育干部的作用。”   王宇辰不知该说什么好,林千军等人虽然通过自己间接了解了未来的方方面面,但是他们的骨子里依然是个20世纪80年代的干部,公审、游街、枪毙脱口而出。   王宇辰知道,贪官这种生物,靠杀是杀不光的,其实没有人能经得起金钱和权势的诱惑。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历经数十年,目睹过甚至亲身经历过种种贪腐之怪现象。   可以这样说,贪腐无处不在,连升斗小民也不例外。   1993年,王宇辰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某学院负责校报编辑工作。因工作需要,到某店买一批胶卷。就这样一件小事,该店老板就立刻表示希望王宇辰以后买胶卷都到他的店里来,他会给王宇辰好处。   后来王宇辰又调职到报社,在参加一项下农村活动时,领队的干部在住宿时虚开发票,包括王宇辰在内,每个队员分到了600元的外快。   当时还很纯洁的王宇辰左右为难,如果把这脏钱上缴,那就是得罪了其他队员,可是收到口袋里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最后,王宇辰把这600元钱捐给了贵州某小学的孩子。   但更搞笑的事情发生了,事隔一年后,王宇辰写信给自己捐助的学生,想问问对方学习情况,并打算继续帮扶。可没想到,信却石沉大海,再通过当地的团组织查找,却是查无此人。   这600元钱落到了谁的手里,从此成了一个谜。   王宇辰也曾经一度以为,知识分子是清高的,是有几根硬骨头的,如果让他们当官,就不会出现贪腐现象。   而在高校,教授们也大力批评行政主导,认为由教授们管理大学更好。   可是,当教授们拥有权力和金钱后,他们却化身成了“叫兽”,大学生成了他们手下的包身工,不仅要做科研,甚至还得做教授们的家务,更有女学生们不得不献上自己的身体。   每年都会发生学生不堪承受教授们的压迫自杀事件。   所以,所谓的文人风骨,就是个屁!   只要是个人,面对金钱和权利的腐蚀,都是承受不起考验的,包括王宇辰在内。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只是个普通新闻人,可如果他手里有钱有权,一样会堕落。   必须把权力关在笼子里。   在另一时空,网络舆论在反腐败上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只不过,现在连网络都没有呢,总不能再回到贴大字报的那十年。   难啊,真难。   王宇辰岔开了话题:“那些贪官的钱没有被转移出去吧?”   顾玮点了点头:“中央对官员出国以及转移资金加强了控制,出台了一些新规定,那几个贪官虽然捞了不少钱,却没办法把资金转移出去,只能藏在家里。现在这些钱,都已经被收缴了。”   王宇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在另一个时空,大量贪官携带资金外逃到美澳加等国,甚至有牺牲我一个,幸福几代人的说法,现在可不能这样便宜他们。不仅要收缴脏款,还要罚没他们的财产!罚得他们光屁股!”   林千军看出王宇辰有些懊丧,安慰道:“下岗工人的确面临着一些困难,不过,高层加大了对私营企业的扶持力度,以前那些教条主义的条条框框都取消了。那些小老板们还得到了银行信用社的资金扶持,把买卖做得更大了。这些私营企业吸收了不少下岗工人。甚至有些下岗工人拿到小额贷款后,自己做起了老板。”   王宇辰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阳光之下必然有阴影,整个国家的经济结构正在转型之中,这肯定伴随着阵痛,有些人在时代大潮中不得不被牺牲、被抛弃。   虽然他暗中设立了下岗工人帮扶基金,但中国实在是太大,下岗工人实在太多,而有些下岗工人自身也不思进取,躺着吃老本,帮扶基金只能帮助那些有意愿自强自助的下岗工人。   钱啊,如果自己有更多的钱就好了。   说到钱,王宇辰也算是绞尽了脑汁,甚至把主意打到了世界各地的彩票上。   在他脑海中的报纸中,每期都有国内的双色球、体彩等中奖号码,这些彩票当然是毫无用处的--但也有少部分国外的彩票。   但那些国外的彩票多是以社会新闻的形式出现在报纸上的,多是某某普通工人获得了大笔彩票奖金,然而依然不忘初心,从事着普通人的工作--这种心灵鸡汤文很少直接公布彩票的具体号码,只有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会一笔带过。   王宇辰仔细分析过彩票,认为自己的介入应该不会改变这些特定彩票的号码,所以决定插手分润一笔--有钱不赚就是王八蛋。   从初步结果看,美国的几笔彩票被他成功截了胡。如此看来,美国人的彩票还是相对而言比较干净的,不象在另一个时空的中国体彩、双色球,已经在百姓心中彻底失去了信任。   真正要赚钱,赚大钱,依然还是要靠科技,依靠发展生产力!   王宇辰瞟了一眼日历,嗯,很快就要到5月了,有项计划可以启动了,这项计划如果顺利实施,不仅能捞一笔钱,而且还能打响中国的软实力,一举两得。   王宇辰看向顾玮笑道:“顾大姐,我请你联系那位崔先生,情形怎么样了?”   顾玮心情复杂地瞟了王宇辰一眼:“你真的要插手这一行业?甚至还要把谢玲也牵涉在内?”   王宇辰正色道:“顾大姐,你可不要看不起这一行。你是真不知道,这一行在世界人民心中有着多重大的地位,多大的影响力,更能够赚多大的钱。”   顾玮撇了撇嘴:“不就是唱歌吗?不过谢玲在香江创作的那些歌曲,的确赚了不少钱。但你现在想把这一套用在国内,有用吗?”   王宇辰重重点头:“有用,真的有用。好的文艺作品能感染人的精神,潜移默化影响人的心灵。在另一个时空,中国人对美国的了解,就是从文艺作品开始的,那些歌曲那些影视剧在人们心中打造了一个完美的美国。”   “这就是美国人的软实力。这种软实力比大炮机关枪核武器还厉害。很多人从小接受美式文化的渲染,等他们长大后,自然而然对美国有好感,甚至站在美国的立场上。”   “我早就有想法,把另一个时空优秀的文艺作品提前‘创作’出来,不仅要在国内打响,更要走向世界!让外国人听我们中国的歌,看中国的小说,欣赏中国的影视剧,当然,能够赚更多的钱就更好了。”   5月9日,中国北京工人体育馆,“1986国际和平年”纪念演唱会既然在这里举行,数万人齐聚在体育馆内,自发地掀起一阵阵歌声热着场。   崔健正在后台画妆,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对少男少女匆匆而入,崔健眼睛一亮,不顾妆化了一半,向那少女迎了上去:“谢玲小姐!你怎么来了?没想到你特意从香江赶来听这场演唱会。”   那位打扮扑素的少女正是谢玲,她笑道:“崔大哥的演唱我当然要来捧场。对了,这位--是我的朋友,叫王宇辰,他也很喜欢崔大哥的歌。”   崔健冲着王宇辰打了个招呼,又对谢玲道:“你写的《一无所有》真是太捧了!那就是我一直想写的想唱的歌!”   王宇辰在旁边一头瀑布汗,这《一无所有》原本就是崔健唱响的,只不过自己这个文抄公把原创权抢了过来,又塞给了谢玲。   崔健道:“谢小姐你在香港乃至整个华语圈都有音乐天才之称,创作手法多变,可没想到,你居然也能创作这样男性化实足的摇滚歌曲。我只是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把这样一首好歌给我一个无名小卒来唱?”   谢玲瞟了一眼王宇辰--这自然是王宇辰的要求,她笑道:“崔大哥,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就觉得,你来唱这歌再合适没有了。对了,我最近又创作了几首摇滚歌曲,依然想请你来唱。”   崔健接过谢玲递来的本子,细细翻开着,低声唱了几句,他咦了一声:“这歌曲、这旋律就好像是从我心底长出来的一样!我喜欢!”   王宇辰难得有些脸红,这几首歌自然又是他抄袭的,只不过是提前交给崔健而已。   谢玲道:“崔大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崔健一口答应:“谢玲妹子,有事你说话。”好嘛,有了好歌,谢玲小姐也不叫了,直接叫妹子了。   谢玲道:“我还创作了不少歌曲,想请一些歌手来演唱,只不过我和他们不太熟,能不能请你引荐一下。”说着,谢玲把一份名单递给了崔健。   崔健低头看了看名单,笑着道:“咱们国内的音乐圈也就这样大,有些人是我的朋友,就是那几个不认识的,拐几个弯也能套上关系。其实你都不用找我帮忙,他们听说香江音乐小神童找他们,非高兴坏不可。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时,助理匆匆来催,崔健向谢玲和王宇辰打了个招呼,就上了台。   正如同另一个时空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一无所有》一炮而红,唱响了大江南北,唱响了整个华语圈。   与此同时,谢玲以一批优秀的原创歌曲为诱饵,将包括崔健在内的歌手聚拢到自己公司内,经过包装宣传,向华语圈推出。   这批歌手原本就是另一个时空的大佬,只不过如今还没有载露头角,声名未显,被有音乐神童的谢玲一邀请,顿时喜出望外,全力以赴投入训练和工作,一点没有港台歌星的架子。   而王宇辰通过谢玲“创作”的歌曲,首首都是这些歌手的成名曲,最是合适他们歌唱。   这些歌手以及提前出现的原创歌曲,在华语圈再次掀起一股热潮。港台以及东南亚地区都难以置信,被他们视为文化沙漠的大陆地区居然也能唱出这样动听的歌曲--在他们的概念中,大陆人人都唱样板戏呢。   谢玲趁机组织了几次亚洲巡演,甚至唱到了脚盆国,唱片更是大卖,赚得盆满钵满不说,更重要的是,让华语地区歌迷爱屋及屋,对中国产生了亲近之意。   要知道,王宇辰脑海里有的是另一个时空人为炒作偶像的套路,他拿出芒果台的三四分功力,就把歌迷的热情给鼓舞起来。谁要是说自己的爱豆一句坏话,那真是要拼命不可。连带着,爱豆的祖国那也是不容污蔑的。   说起来,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对外形象并不好,外界都用有色眼镜看中国,而在东南亚等地区,不少华人心向的是湾湾的那个民国,暗中抵触大陆。   但是动听的歌曲却能潜移默化改变华人的刻板的观念--能诞生出这样丰富多彩的流行音乐的国家,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宇辰甚至厚着脸皮抄了几首英文流行歌曲,只不过在另一个时空,他只会唱中文歌,英文歌也就只能哼哼几声,所以“创作”出来的英文歌有些不伦不类,但即使如此,依然在欧美各国火了一阵子,甚至拿了几个小小的奖项。   林千军和顾玮每次看到谢玲从香江转过来的资金,都禁不住面面相觑,顾玮喃喃道:“就几首歌,居然能赚这样多的钱!我要不是亲眼看见,根本不敢相信!”   林千军轻叹一口气:“我听辰辰朗读他脑海中的报纸时,觉得所谓的粉丝经济根本是一派胡言,可现在却是眼见为实了。说到底,是港台、东南亚人们富裕起来了,有了闲钱可以用于娱乐。”   顾玮期盼地道:“以后我们的百姓也会有钱用于娱乐消费的。”   林千军道:“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巧俐也喜欢听歌,可她为了省钱,都是从街头的二道贩子那儿买打卡带的。”   所谓的打卡带,是80年代的一种“特产”,海关查获了走私进来的磁带后,会在外壳上打个口子,表示销毁。但其实这打卡带依然是能正常听的。   有些有门路的二道贩子就把这些打卡带偷偷拿到街头卖,包装什么的一概没有,但胜在便宜,依然有很多人买。   顾玮道:“会有的,会有的。不过,在另一个时空,一个艺人动辄就有数亿的身家,比科学家收入还要高。以至于人们讽刺,戏子家事天下知,英雄枯骨无人问。这样的现象,咱们可不能让它再出现了。”   这时,王宇辰推门而入,他正巧听到了顾玮最后一句话,忍不住道:“顾大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平民社会的价值、审美取向就是这样子的啊。艺人比科学家挣得多,不仅仅在另一个时空的中国是这样,在欧美等国同样如此。而且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连人们的审美眼光也会发生极大的改变。用不了多少年,娘娘腔小白脸就大行其道了。林千军、张铁城这样的硬汉子人家还嫌弃太过粗鲁呢。”   林千军和顾玮想到王宇辰脑海中报纸描述的那些涂着白粉描着口红翘着兰花指掩嘴而笑,一口一个“你好讨厌”的男人,顿时齐齐打了个哆嗦。   王宇辰笑道:“玩笑归玩笑,我今天找两位,是想申请动用一笔资金。”   林千军正色道:“辰辰,这些钱都是你挣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需要任何部门和人员的批准。”   王宇辰摇了摇头,自嘲地道:“我自己是什么货色我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个放嘴炮的,乱出一些点子,真正落实还是要靠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宇辰公司和谢玲的唱片公司内部,不少员工其实都是国家派来的吧?要不是他们在暗中做了大量工作,怎么可能把我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这样完美的落到实处?也就是谢玲那样的傻丫头,还真以为华语圈的成功巡演是自己的功劳,她才多大点人。如果不是国家有关部门保驾护航,演唱会早就被人砸场子了。”   林千军一怔:“怎么,你都知道了?”   王宇辰一摊手:“东南亚那些国家对我国并不是非常友好,举办大型演唱会,动辄数万人聚焦,很容易引发群体事件,能顺利举办演唱会,没有国家外事部门的助力,根本办不成。林千军,请代我谢谢他们。” 第232章 祸害文坛   林千军笑道:“不用谢,你想方设法推动国家的软实力,帮忙是应该的。上次我向你讨要的几张门票,就已经是谢礼了。对了,你这次要钱是做什么用?我先声明啊,你想怎么花都是你的事,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   王宇辰正色道:“我想成立一家出版社,由我母亲朱明担任社长。”   顾玮在旁边脱口而出:“你想当文抄公?”   王宇辰坦然道:“对,我不光抄歌,还想抄文学作品。”   顾玮和林千军面面相觑,林千军轻咳一声:“那个,辰辰啊,关于抄文学作品这事儿,我们以前曾经和你商量过。抄歌曲倒也罢了,反正你和谢玲最终还是把歌曲‘还’给了原唱者。可是抄文学作品--这个,每一位优秀的作家都是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你当文抄公,就会有可能扼杀作家未来的成长,这,可是巨大的损失啊!”   王宇辰笑道:“放心,我抄的书,只有两种,一种是国外的畅销书,另一种,则是我国未来特有的网络文学。”   王宇辰摇头晃脑地道:“我先把什么哈利波特、冰与火等抄一遍,然后再抄网络小说。嘿嘿,不瞒两位,我曾经也是个网络写手,在网上发表过数千万字的付费小说,也赚了点小钱钱。”   “如今正是武侠小说大行其道的天下,古龙大侠和金庸大侠的书我就不抄了,但是网络小说里也有不少优秀的武侠作品,我先抄起来,一定能大受欢迎。等抄完了武侠小说,我再抄玄幻、都市、科幻、仙侠。”   “你们可不要小看网络文学,在另一个时空,国家曾经花了很多钱翻译传统文学作品,到全世界各大书展上推销,可成交量小得可怜。而网络文学却有国外的爱好者自发翻译,传播到各国。”   林千军呻吟一声,捂住了脸:“那些什么到了异世界吃土豆增长功力娶龙女魔女妖女开后宫的东西,真有人喜欢看?我怎么就觉得那是精神污染呢?文学,应该是四大名著那样的,读来满口余香,发人深省。”   王宇辰厚着脸皮道:“别啊,这不是百家齐放嘛。有阳春白雪,也有乡里巴人嘛。对于受过基础教育的普通人而言,在一日辛苦之余,看看网络小白文,也是一种自我放松的形式嘛。”   顾玮一直在旁边打量着王宇辰的神情,这时突然插话道:“辰辰,我记得你以前和我们聊天,曾经说起过你在另一个时空是个仆街写手,天天码数千字依然咸鱼一条。你该不会是想趁着重生的机会,把自己整成开创网络文学先河的大神吧?你啊你,都这样有钱了,依然摆脱不了虚荣心。”   王宇辰被顾玮一口说破心思,却也不脸红,大大咧咧道:“其实我的作品是不错的,只不过生不逢时,那时网络文学竞争太厉害了,资源和流量都被几个头部大神占据了,这才让在下不才明珠投暗。我说抄网络文学其实是开个玩笑,我都不用抄别人的作品,只要把我自己写的作品拿出来,就足以轰动文坛了。”   这倒不是王宇辰吹牛,他涉猎极广,什么科幻、军事、都市、仙侠都写,有几个脑洞还是不错的。   顾玮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辰辰,你想好了,你真要抄网络文学?这网络文学之所以大行其道,是依靠网络发展起来的。在如今没有家庭电脑,没有互联网,没有移动支付的情况下,你的网络小说怎么传播开来?走实体书的道路?那可是一本书几百万字啊,如今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谁有闲心闲钱买几百万字的小说看啊?”   王宇辰顿时傻了眼,的确,网络文学之所以传播广,一大特点就是便宜,一分钱能看一千字,聚沙成塔,集少成多,通过网络的快速传播,才能吸引大量读者,才能让写手赚钱。   王宇辰揉了揉鼻子,尴尬地道:“先试试再说。对了,有件事得麻烦你们配合一下,出版社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主编,我想--”   次日。市文化局办公室。   朱明惊呼出声:“什么?!让我当新成立的出版社副社长?!”   陪同妻子前来的王建设也瞠目结舌,他只知道市文化局领导通过他请妻子朱明来商讨一点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请妻子当出版社的副社长?   这副社长是什么级别?可能比自己这个文化馆办公室主任要大吧?   文化局局长含笑给朱明倒了一杯茶:“朱明同志啊,你这几年的创作成绩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市领导看了你的作品,都说好,在全国也打出了相当大的名气。你这样的人才,就要大力提拔,大胆使用。你现在在学校里教书,实在是屈才啊。正好,市里决定成立出版社,就想邀请你承担更重的责任。”   朱明喃喃道:“我、我只会写书,不懂出版啊。”   文化局局长道:“这有啥难的,朱明老师出版了那样多小说,认识国内不少有名的出版社,对出版流程一清二楚。咱们市里其他的作家也就是写写中短篇,发表些豆腐干文章,这任务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朱明迟疑着,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可是静下心来一想,这个出版社大有可为,她这几年从事文学创作,认识了一批作家朋友,他们手里有许多优秀作品,如果自己能管理一家出版社,仅推出这些作品,就能受到全国读者的欢迎。   朱明瞟了王建设一眼:“建设,你看--”   王建设忙道:“这可是好事啊,你平时不是一直说,出版社不能完全理解你的作品,经常对作品进行一些不必要的删节。如果你自己负责一家出版社,就能出版自己心仪的作品了。”   朱明脸一红:“我自己当副社长,出版自己的书,这算什么。这不成了假公济私了吗?”   文化局局长哈哈大笑:“朱明老师,你这就想岔了。市领导请你当这新成立的出版社副社长,就是想借重你的作品,让出版社一炮而红,快速占领--对,快速占领市场。以前你的好作品都是外地出版社出版的,肥水流到了外人田里,我们看着都心痛。以后啊,甬城作家的作品就应该由甬城出版社来出版!”   朱明轻轻咬了咬唇:“好,我愿意承担这项重任!”   文化局局长笑道:“好好好,市里会给出版社配一套班子,不过你这个副社长是主管工作的常务副社长,怎样搞好出版社,你最近可以好好想一想,做一个工作方案。对了,这里有一份专家建议,你可以参考一下。”   朱明随手翻了翻:“畅销小说?轻小说?同人?好古怪的概念,我一定回家好好拜读。”   怡园,王建设和朱明的小楼,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书房里依然灯火通明,朱明正在彻夜研读有关出版社经营的专家建议。   王建设心痛妻子,却也知道这苦是必吃的,当领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一个文化馆的办公室主任,就已经忙得四脚朝天,更何况朱明要从无到有,独立把一家出版社挑在并不宽的肩膀上。   王建设到璐璐房间里瞅了瞅,见女儿睡得正香,便来到厨房,想给朱明做点宵夜,大门却被推开了,王宇辰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爸,奶奶见你们这儿这样晚都亮着灯,就知道你和妈又熬夜了,让我送点吃的来。那,这是豆沙园子羹和小笼包,热乎着呢。”   王建设忙接了过来:“你奶奶也真是的,年纪大了就该早熟。宵夜我也会做。”   王宇辰明知故问:“妈在忙什么?”   王建设不无得意地道:“儿子,你妈要升官了!新成立的出版社副社长,主管全面工作!”   王宇辰装出大喜过望的样子:“这可太好了!”   王建设道:“其实呢,就儿子你赚的钱,我们全家老老少少吃喝几辈子都足够了。可是你妈是个有事业心的,总不能一直让儿子养着吧。她心里很想做些事。”   王宇辰忙道:“那是当然。其实这样也好,咱们家的人,做事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是为了赚钱,这样做事心思太纯粹些,说不定就有意外的收获。”   王建设拎着食盒,和王宇辰一起上楼,朱明看材料看得眼睛有些发酸,正在那儿揉着鼻梁,见父子两人联诀而来,不禁有些诧异:“怎么都还没睡觉?”   王建设把两样小吃端到桌子上,笑道:“这不是来伺候娘子大人吗?吃吧,妈亲手给你做的呢。”   朱明大口吃着,含糊道:“还真是有些饿了。看这资料看入迷了,一开始觉得有些谎诞不经,可仔细琢磨,却又觉得有道理。我也研究过现当代外国文学,认为这奇幻文学在外国大有市场。”   王宇辰装模作样翻了翻专家建议--这建议就是他操刀的:“哇,这冰与火的世界里有龙啊,我喜欢!哈利波特?这名字怪怪的。讲的是魔法学校里的小魔法师复仇的故事--这我也喜欢。”   朱明忙把王宇辰手里的资料抢了过来:“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文学作品。别看你在香江赌搏投资挣了很多钱,可文学是靠天赋的,也是这世间真正具有原创生命力的东西。”   王宇辰腆着脸道:“对对对,妈你就有天赋,你写的小说可好看了。走马路上都有你的书迷给你献花呢。”   朱明突然脸一红,她写的小说倒是反响火爆,这种路遇读者献花的狗血桥段真的发生过,可问题是,小说的稿费赚得并不多,光凭稿费和工资,两夫妻可住不起怡园的别墅。   但正因如此,朱明更加重视出版社和专家的建议,她有一种预感,如果真按照专家的建议专门挖掘出版这类别具一格的题材的小说,一定能大红大紫赚大笔的钞票。   朱明并不是那种自认清高的作家,相反,她一直认为,能出书赚钱,就是一个作家实力的证明。作家如果能凭着写书富裕起来,那才是天大的好事。   朱明三两口匆匆吃了宵夜,又把王宇辰和王建设赶了出去,继续埋头研读资料,一边在嘴里喃喃自语着:“这专家推荐的作者笔名好古怪,什么在南方的毛豆、路人飞、我吃番茄?希望他们写的小说能让我耳目一新。不过,我也不能总依赖其他的作家,自己也可以尝试一下写畅销小说。”   王宇辰隔着门,听着朱明的念叨,在心里一笑,在另一个时空,朱明因为写主旋律报告文学而扬名,屡获全国大奖,但是在她心里,一直认为自己写的最好的还是情感小说。   朱明曾经想过当一名畅销小说作家,甚至想和几家民营出版机构合作走市场化道路,但是最终因为各种顾虑,没有走出这一步。   但等她退休后,朱明最大的遗憾却是自己当年没有勇气当一名畅销书作家。   不过,如今,在王宇辰暗中的操弄下,朱明不仅当上了出版社的副社长,而且开始涉足畅销小说,将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新路来。   如今这年头,正统作家写的都是什么伤痕文学、反思作品,被王宇辰折腾得面目全非的畅销小说、幻想文学一出炉,非把文坛冲得七零八落不可。   王宇辰已经能想到,当甬城出版社的一批新书出版后,传统作家会怎样瞠目结舌,跳脚大骂。   王宇辰当然用不着自己亲自写作品,林千军帮他找了足够多的助手--也就是俗称的枪手。   有的作品,王宇辰凭借记忆进行口授,由助手们记录、修改、完善。   但有的作品,王宇辰只记了一个大概,他就列一个提纲,然后自己先写上三五万字,剩下的,由助理根据前期的文风,依据大纲进行补全。   可怜那些助手,也算是林千军千挑万选来的,有相当的文学底子,可哪里见识过网络文学这样古怪的文风,一开始缩手缩脚,根本不敢放开手脚写,也就是武侠类作品,因为这几年金大侠古大侠大行其道,这才模仿得有七八成象。   可其他的玄幻、都市、仙侠、科幻,却是写得一塌糊涂。   就连《随身带着一口泉》这样的种田文,都能被这些助手给写崩了,偏偏他们还振振有词:“我自己就是种田出身的,种田哪有这样逍遥自在啊,种田可苦啦,被蚂蟥吸血,被山蚂蚁咬得一个一个包,头顶太阳火辣辣。”   王宇辰气得跳脚:“幻想!这是幻想文学啊!又不是纪实文学!”   不过在吵吵嚷嚷中,数个月后,一批畅销作品终于顺利被新成立不久的甬城出版社正式出版。   这批作品横空出世,如同一块巨石砸在池塘里,顿时掀起了一阵风波。   京城,某作鞋机构。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作家拿着几本书怒气冲冲闯进了主席的办公室,啪一声,把手里的书往书桌上一扔,不顾礼貌地嚷嚷着:“垃圾!这都是垃圾!不对!是毒草!读者,尤其是小读者看这样的书,就会深受其害!”   主席瞟了眼书花花绿绿的封面--《哈特波特复仇记》、《冰与火之歌》、《生化危机》《我不求仙》,他顿时苦笑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模一样的几本书:“你老消消气,这几天不是你一人来向我反映这个问题了。”   老作家大幅度挥舞着双臂:“虽然说我们如今的文学创作已经解放了思想,可是这些东西满篇都是胡说八道!什么骑着扫帚飞天、僵尸四处横行,更还有什么求仙的!糟粕!统统都是糟粕!这些垃圾统统都要下架!销毁!”   主席也是摇头叹气,但他迟疑了一下道:“我仔细看过这些作品,虽然内容有些夸张离奇,但是并没有反动的内容,下架销毁--这个,恐怕做不到。”   老作家气得发抖:“我要找有关领导反映情况!这太不象话了!”   主席有心想劝,也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只得小心翼翼把老作家送到门口。回到办公桌旁,主席翻开了一本书的最后一页,上面有印刷数量--首印10万册!   主席心中无比感慨,如今传统作家的书籍能印刷几万册就了不起了,这个新近刚刚冒出来的一家地方出版社居然一本书的首印量就敢印10万册,这得投入多大的成本啊。   但这也说明,出版社对这批风格独特的书籍销量有着极强的自信心。   主席心中微微一动,这年头,从上到下天天念叨市场经济市场经济,但是传统作家们却对此不屑不顾,文章千古事,说什么钱扯什么销量,太俗了,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可是,如果一本书作家自认写得再好,到不了读者手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前段时间,港台的武侠书被传统大家大加批判,甚至要求学校、老师严厉禁止孩子们带这种歪书进学校,以免带坏风气。   可是,孩子们不是依然抢着看这些书?那一所所学校门口的租书摊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群众喜闻乐见,下再多的禁令也没用啊。 第233章 盗版也不容易   作鞋主席长身而起,匆匆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新华书店,刚进门,就见儿童书柜那儿挤满了孩子,他们席地而坐两眼放光,翻阅着手里的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新书。   那书正是刚才老作家大家批判的幻想类书籍,孩子们看得眉飞舞,抱着一大摞书就冲到柜台旁:“阿姨阿姨,这些书我都要!”   旁边的家长则一阵阵肉痛:“一口气买这样的多的书?太贵了!不行不行!这钱是用来给你买辅导书的,这种乱七八糟的书不能看。”   孩子顿时抱著书在地上打滚,大声嚎哭,非买不可。   主席瞟了眼以往大受欢迎的传统儿童文学作家书柜,此时却是门可罗雀,他不仅一阵阵苦笑--这就是市场经济的威力吗?一败涂地啊。   他迟疑了片刻,自己选了哈利波特等书籍,这书其实的确写的很好,虽然是以中西结合的法术世界为背景,但也宣扬了友爱、团结,给自己的孙女买几本当生日礼物吧。   甬城,新成立的出版社没有自己的办公场,只得借用报社的几间破旧办公室,那条件甚至比不上朱明以前的教师办公室。   但是朱明坐在堆满了校样和样书的书桌边,高声大气打着电话:“什么?杭州新华书店进的货都卖光了?要求追加订单?天津那儿也追加了1万册?答应他们,都答应!不过,要他们预付部分书款。咱们的自有资金有限,加印不了太多的书。从今天起,所有要求订货的书店,都要交30%--不,45%的预付款!咱们的书这样好,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办公室里,正忙得大汗淋漓的编辑和员工们都笑起来。   这位新上任的朱明副社长刚到单位时,大家心里都有疑问,一个年轻的女教师能不能把把出版社搞好,可是她带来的一批新书籍让编辑和员工们大开眼界。   他们也是从其他宣传、出版单位调过来的,有些也算是资深的编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夸张离奇的小说,对小说未来的销量深表怀疑。   但朱明却力排众议,将几乎所有的资金都用在印刷、推广新小说上,没想到一炮而红!   朱明大方地一挥手:“大家最近辛苦了,会计室安排一笔钱,每人发一笔奖金。”   员工们一片欢呼,会计迟疑道:“朱社长,这样做好吗?”   朱明笑道:“没问题。文化局领导说过,出版社的财务由我一支笔批。”--那是自然,其实甬城出版社的资金都出自王宇辰的口袋,朱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时,一位女编辑小跑了过来:“朱社长,您的那本新书《残酷的罗曼史》销量报上来了--”   朱明的眼睛一亮,这本书是她转型之作,听名字就知道讲述的是一段爱情故事,她不无紧张地问道:“销量怎么样?”   女编辑道:“已经卖掉4万多本了。”   朱明脸色一暗:“才4万多本?《冰与火之歌》都已经两次加印,卖出去20多万本了。”   女编辑笑道:“朱社长,4万多本只是两个月的销量,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的版税可是一大笔钱呢。”   朱明心里说,这点版税都不够儿子辰辰跑到香江玩一趟的,但她依然还是很高兴,毕竟,那是自己第一本畅销书。   朱明问道:“美国英国和欧洲方面的合作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海外的市场,才是我们赚钱的大目标。”   女编辑道:“这方面工作朱社长不是交给谢玲的公司在办吗?我们对海外市场不窍不通,我连英语都不会说,所有的书籍版权都交给了谢玲,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办成。”   朱明沉声道:“你别看谢玲年纪小,但她一手操办着一家华语圈知名的音乐公司,旗下有众多明星,又有开拓海外市场的经验,我们新书的海外市场交给她打理,肯定没错。”   女编辑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也是听朱社长说,才知道赫赫有名的音乐神童谢玲管你叫阿姨。我可喜欢她创作的歌曲呢。啥时候请她给我签个名。”   朱明哭笑不得,这又是一个追星的,不过,以后甬城出版社也会打造一批明星作家,在专家建议书上有各种各样捧红一个作家的种种办法,什么财富榜啊,什么后援会啊,什么PK大赛啊,令朱明大开眼界。   朱明正在企盼着开拓海外市场,在伦敦,林千军、顾玮却在某出版社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身穿手工订制西装的出版社社长高高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把厚厚一迭文稿扔还给了顾玮,用一口浓重的牛津英语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先生、女士,你们应该好好地上几堂写作课,再尝试着用英语写作。毕竟英语不是你们的母语。”   林千军一皱眉:“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书稿被拒绝了?”   社长耸耸肩膀:“如果不是看在我的几个华人朋友介绍的份上,我都不会浪费时间接待你们。这里可是英国历史最悠久的出版社,我们只出版真正的小说,而不是这堆垃圾。”   林千军涨红着脸,还想说什么,顾玮已经拦住了他:“真是抱歉,打扰了。”   林千军和顾玮匆匆下了楼,顾玮见左近没有他人,对林千军道:“辰辰早就提醒过我们,《哈特波特》这套书并不被传统的出版社看好,他建议我们自行收购一家小出版社,来出版《哈利波特》。”   林千军沮丧地道:“我们并没有多少海外出版的经验,原本想借助大出版社的渠道,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和另一个时空历史上发生的一样,英国的传统出版社思维僵化,又傲慢自大,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一个宝藏。”   顾玮道:“自行出版费时费力,但是好处是利润都在自己手里。走吧,把这个消息告诉辰辰,让他找谢玲出面办这件事。”   怡园,王宇辰听到了林千军和顾玮打来的越洋电话,笑得乐不可支:“这没啥好奇怪的,另一个时空罗琳女士也受了不少窝囊气呢。不过,好书就是好书,读者和市场会狠狠给那些自大的传统出版社一个耳光的。”   不久后,一本平价小说《哈利波特》出现在伦敦的大小书店里,起初只有一两个孩子出于好奇,随手翻阅几下书,但很快,他们就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了。   书中的故事发生在古代中国,一个叫哈特波特的小魔术师和伏地魔斗争的故事--王宇辰把背景改成了中国,以此潜移默化读者--独具一格的魔法,激烈的剧情很快抓住了无法大小读者的心。   《哈利波特》热从英国传播到欧洲,又从欧洲热到美国,美国的各大出版社市场嗅觉灵敏,立刻找到谢玲,要求买下《哈》在美国的全版权,包括电影改编权。   王宇辰也懒得放长线钓大鱼,他的精力有限,脑海里多的是各种各样热销的文艺作品,如果样样都要插一手,就算是有林千军等人相助,也得把他累死。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通过这些文艺作品大大改善西方民众对中国的感观,赚钱倒是在其次,所以很快就将全版权售于美方公司。   只是在签约时,王宇辰叮嘱谢玲增添了一条,那就是改编后的内容绝对不能有损于中国的国家尊严,否则,相关公司将面临巨额赔偿。   王宇辰知道,好莱坞其实是美国佬的另类洗脑工具,凭借强大的软实力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全世界人们的心。   老毛子很长一段时期内都是好莱坞电影中天然的反派、恶棍、阴谋家形象,中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眯眯眼的“傅满洲博士”集西方人对华人所有最恶劣的抵毁于一身。   中美关系较好时,好莱坞为了打开中国市场,塑造了不少中国、华人的正面形象,但是一旦关系恶化,《太空部队》这样毫无底线的抹黑中国剧作就立刻出台。   王宇辰心知肚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国的软实力是无法振撼动美国软实力的,哪怕是川王横空出世,将美国佬积数百年之功穿上的底裤都扒了下来,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依然深受美国人的软实力的影响,心甘情愿跪舔。   自己增强中国的软实力,只能借船出海,借鸡下蛋,利用好莱坞等平台,春风润物一般改善中国的对外形象。   当朱明得知《哈利波特》的海外市场收入时,震惊得差点昏过去,她原本以为,国内市场的热销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了,可没想到,外国人居然这样有钱,愿意为了一本书花这样多的钱!   谢玲坐在出版社的办公室里,两条腿还够不着地板,在那儿晃啊晃的,她笑道:“这还只是纸质书的版权呢,电影、电视版权正在洽谈,不过,肯定只会比纸质书版权高,绝对不会低。”   朱明一迭声叫来会计:“快快快,把这些钱转到财政的帐户上去。这钱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小小的一个出版社可不敢拿这样多钱。”   会计小声道:“朱社长,咱们出版社虽然是集体所有制,赢利是要上交市财政的,但是市领导可答应过我们,前五年为了支持出版社发展,可以不上交利润的--”   朱明连连摇头:“这可不行。咱们光国内市场这一块的利润,就已经是一大笔钱了,这海外市场赚的还是外汇,正是国家最需要的,快点上交吧。”   王宇辰看着那笔版权赚来的外汇,饶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帐户上,不仅对林千军笑道:“我妈要是知道,这些钱都是她的宝贝儿子的,也就用不着这样折腾了。那,这笔钱就划给芯片产业吧。”   林千军也不客气,反正王宇辰林林总总捐献给国家用于贫困地区教育、烈士安置、下岗工人帮扶、重大科技研究人员的生活等资金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笔两笔。   身为重生者,王宇辰经常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在这个时代,除了有数的几位智者,其他人都是老土帽,因为自己有比他们领先数十年的见识。   可是,当他面对刚刚制作拍摄完毕的几部动画片、影视剧时,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力所未及之时。   当文抄公很简单,就算是利用枪手,也能抄个七七八八,大致保证原作品的内容和风格。   可制作拍摄动画片和影视剧,却大不一样了。   王宇辰可没办法把自己脑海里的动画、影视剧复制给别人看,只能通过语言的描述,但一部真正的好电影根本无法依靠文字的描述充分呈现其精彩之处,镜头的运用、色彩的搭配都是极有讲究的,更不要说还有演员出神入画的演技了。   王宇辰用干巴巴的话把几部经典动画片和影视剧向这个时代最好的导演和演员描述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导演和演员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想过,影视剧可以这样拍的。   更糟糕的是演员的选角,另一个时空成名的大牌演员们,如今还青涩无比,王宇辰倒是考虑过巩女皇,在另一个时空,她在1987年因主演电影《红高粱》而一举成名,该片获得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   现在的她演技已经非常成熟,完全可以担任王宇辰影视剧中的主角。   但问题是,王宇辰不喜欢《红高粱》这部影片,更确切地说,他不喜欢任何迎合西方观众对中国落后偏见的影视剧。   在另一个时空,相当长时间内,书籍、影视剧以迎合西方观众口味为荣,拍摄了一批反映种种中国落后丑陋面的玩意儿,导演和演员倒是得奖了,中国的形象却全都被败坏了。   王宇辰并不认为,文艺作品不能反映黑暗面,可问题是,有很多东西是全人类共有的劣根性,中国人有,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都有。你非要揭疮疤给人看,而且说成这是中国人特有的劣根性,这也太过份了。   因此故,原本在另一个时空享誉中外的几个名导演名演员统统被王宇辰排除在外,打入另册,永不叙用。这种靠着出卖国家形象为个人谋利益的,本质上就是汉奸、卖国贼!   王宇辰如今鼓捣的动画片和影视剧,不仅仅要在国际市场上捞大钱,更重要的是改善中国的国际形象,所以,绝对不允许这些有二心的人沾手。   但不得不承认,那些名导和名演员的确是有相当功力和本事的,将他们排除后,王宇辰居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演职人员,目前正在制作拍摄的动画片和影视剧效果并不好--好吧,不是不好,而是根本不能看!   在怡园的地下影音室里,胶片放映机唰唰转着,看着银幕上的表演,王宇辰大吼一声:“停!停!停!”   啪,放映机停了,灯光重新亮起来,王宇辰脸色铁青,冲着关新抱怨着:“这拍的是什么破玩意儿?!演员的表演跟木头一样!还有,我再三说过,摄像机取镜要45度角!要灵活运用跟随拍摄!”   关新苦笑道:“我也把你的意见反复向导演、演员提了,可是他们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拍摄手法,甚至有演员认为,剧本中有太多的情感戏,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王宇辰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几场接吻的镜头嘛,我这还没上裸戏呢。咱们这影视剧是要到西方放映上市的,区区几个接吻镜头很正常的。外国人如今对我们很隔漠,在他们心中,中国人都是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蚂蚁。富有人性的镜头画面,能有效改善这种偏见。”   关新嘟囔着:“别的影片且不说,那个什么《廊桥遗梦》真能起到改善我国形象的作用吗?我看来看去,不就是一个有夫之妇偷情的破事儿嘛。”   王宇辰瞪着关新:“你一个出家人,懂什么男女之情?”   关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我早已经还俗了。这种事儿,放在以前,那女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王宇辰气不打一处来:“这《廊桥遗梦》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都是一代经典,小说早就已经创作完成,同步翻译成了各国语言,就等着电影拍摄完毕后,同步发行。告诉导演和演员,感情戏必须拍好,要拍出真正的感情出来!他们要是拍不好,我就让谢玲帮我到香江找演员,甚至到国外找演员!谢玲那儿求她给个演戏机会的演员一抓一大把。”   关新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任何关于你的项目,都要高度保密,就连文艺作品这些外围都不例外,绝对不能用香江人员、外国人员。好吧,我再去找找好的演职人员。等下次我带样片来,一定让你满意。”   王宇辰也知道自己太过求全责备了,毕竟这是80年代,国人的审美观和自己大不相同,他拍了拍关新的肩膀:“关师傅,让你多费心了,希望你告诉演职人员,不要小看影视剧的力量,一部直击人心的演视剧,能不费吹灰之力俘虏无数人的心。在另一个时空,普通人对美国的向往以及臣服,都是从影视剧里塑造的那个高大上的美国开始的。” 第234章 全球挖矿捡漏   关新点了点头,突然道:“我倒有个想法,咱们国家有不少少数民族,象俄罗斯族、哈萨克族,也许可以挖掘这些少数民族演员来表演。他们的外在形象更容易被西方接受,而且性格热情奔放。”   王宇辰脱口而出:“迪里热巴!对对对,找迪里热巴这样的姑娘来!”   关新一怔:“迪里热巴?这是哪一族的姑娘?”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等等,你说的是另一个时空的大明星吧?嘿,人家现在还没出生呢。得啦,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办好的。”   关新拎着沉重的胶片走了,王宇辰也很快将抄袭文艺作品这件事扔到了脑后,这只不过是他要操心的众多大事之一,不可能将全部精力放在上面。   其实,中国的艺术家并不笨,现在正在放映的《西游记》就是一代经典,成为亚洲华语区的永恒的记忆,只不过王宇辰的理念太过超前,需要他们好好消化一下。   王宇辰从地下影映室走了出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自从重生者的身份被发现后,出于安全和保密,他只能在怡园从事一些案头工作,人越来越懒了,要不是自己坚持锻炼,就又要变成小胖子了。   这时,二楼阳台传来一个声音:“辰辰哥,你怎么把我爸支使到巴西去了?他在那儿天天被蚂蟥吸血,我妈都心痛死了。”   王宇辰抬头一看,正是谢玲。他一摊手:“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我只不过找你妈了解一些巴西铁矿石的情况,你妈把风声捅到谢老那儿了,谢老非要掺一脚,这才拖着你爸到巴西实地考察的。”   同一时间,巴西,某热带雨林里。   谢亚国正在长声惨叫,他的脖子因为防护帽的纱巾没戴好,被树上掉下来的蚂蟥钻了空子,一头扎进后脖颈上,狂吸鲜血。   负责带路的当地向导一边笑一边用土著语哇啦哇啦说着什么,阻止谢亚国用手硬扯半截钻进皮肤里的蚂蟥,取出一个打火机,小心翼翼烤着蚂蟥露在外面的身体。   蚂蟥受热,蜷缩起了身体,从谢亚国脖子上滚落下来。   谢文华在旁边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在厚厚的落叶下钻进钻出的蚂蟥,对谢亚国道:“小心点,辰辰提醒过我们,进入热带雨林一定要做好防护工作,要不然,光蚂蟥、蚊子这些小东西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谢亚国摸了一下后颈,粘乎乎的沾了满手的血,他苦笑着道:“谢老,这鬼地方真有上好的铁矿吗?”   谢文华道:“辰辰说有,就一定有!这生意,他原本是想自己做的,幸亏柳涛暗中告诉了我,我立刻决定要参股。不仅是我,香江好几个大佬也有兴趣。如今大家都知道,只要是我谢某人做的生意,就没有不发大财的,跟着我投资,绝对没有错。可他们哪里知道,辰辰才是真正的小财神爷。他说要开发铁矿、铜矿,甚至煤矿,那这些行当肯定会挣大钱!”   王宇辰布局矿业,自然是为了弥补在另一个时空,大宗矿产被国际垄断巨头控制之痛。   在未来,中国卖什么,什么便宜,连极具战略价值的稀土都卖成了白菜价,可反过来,中国买什么,什么就涨价--铁矿石、铜甚至成了其他国家卡脖子的资源。   袋鼠国之所以那样猖狂,甘当美国人在亚洲压制中国的走狗,除了所谓的价值观外交,更重要的是他们自认为中国离不开澳洲的优质铁矿石。   历史上,几大国际巨头联手哄抬矿石价格成了中国钢铁业永远的痛。   80年代,世界的大宗矿石价格还较低,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有一波发展低潮,正是可以低价吃进的好机会。   等中国高速发展起来,供需关系逆转,想再捡漏可就没这样的好机会了。   王宇辰甚至可以断言,因为自己这个重生者,中国的发展还将进一步提前、提速,对外界资源的需要几乎就是一个无底洞。   国家层面当然已经行动起来,组织了几个大型公司,专门开发境外的资源,但王宇辰也想尽自己一份力,弄几个铁矿、铜矿在手。因为这些矿产投资大,建设期限长,国家资金有限,能利用私人资本多占几个坑也是好的。   谢亚国扫视了一眼前方一眼看不到边的雨林:“谢老,咱们到这巴西也有一段时间了,这里最好的矿产早就被欧洲国家给占了,咱们就是找到矿山,这矿石品质也不好了。”   谢文华道:“这不是废话嘛,欧洲人搞殖民搞了数百年,好地方占就让人家给占光了,咱们能捡个漏就算不错了。不过,既然辰辰说,这里有上好的铁矿石,虽然蕴藏量比不上垄断巨头的超大型矿山,但也算是一块肥肉,值得投资。行啦,别抱怨了,继续前行吧。”   说着,两人上了车,在简易的临时道路上行前。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矿山,在那儿,地质小组已经提前进山,正在采集矿石进行分析。   谢文华顾不上休息,一头钻进一座帐篷,急切地问正在分析矿石样本的专家:“怎么样?!这里的矿石品质如何?”   专家举起一块矿石样本,兴奋地道:“这里的矿石品质非常好!您瞧瞧,含铁量居然高达64%,这哪里是矿石啊,这压根儿就是一块铁啊!”   谢文华高兴得笑得合不拢嘴,对跟进来的谢亚国道:“我就说嘛,辰辰说了这里有宝贝,肯定有宝贝!”   谢亚国掂了掂一块沉甸甸的铁矿石,心里也挺高兴,但忍不住疑惑地道:“这样高品位的铁矿石,为什么那些欧洲巨头不来开发?难道他们的地质堪探员都是瞎子?”   谢文华还没说话,旁边的地质专家道:“这并不奇怪,这处矿山虽然品位较高,但是整体蕴藏量却并不大,那些巨头才不把这些面包渣放在眼里呢。”   谢文华点点头:“原本如此。不过,我们资金有限,这样规模的矿山也足够我们开发的了。谢亚国,你立刻去办相关手续,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座矿山拿下来!”   谢亚国脸色一变,悄悄把谢文华拉到一边:“谢老,当地的官员非常贪婪,明里暗里向我们要好处,您看这--”   谢文华一挥手,漫不经心地道:“不就是给回扣嘛。你也是公司的资深员工了,咱们在东南亚各国做生意,哪有不给红包的?我就喜欢那些明码标价的家伙,只要给够了钱,他们保证能把事情办好。快去办吧,别在意花这些小钱。”   这就是私营公司和国家公司的区别了,国家队做事当然不可能给回扣给红包,可谢文华只要能挣更多钱,根本不在乎用这些小手段。正相反,他在这样的从商环境里如鱼得水。   谢文华哪里知道,王宇辰让他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这处矿山下面其实蕴藏着极丰富的矿石,是专家分析数据的好几倍,只不过无论是以前欧洲巨头的堪探人员还是谢文华聘请的地质专家,都分析错误。   有道是收钱好办事,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真理就是放在南美洲也是成立的,相关的官员收了谢亚国打在海外帐户上的大笔美金后,大笔一挥,这座矿山从此纳入王宇辰和谢文华名下。   谢文华在巴西逗留着没有多久,接着又跑到秘鲁,等美洲跑一圈,就又要跑到非洲去,那儿还有铜矿、金矿需要开发。   只不过,相比谢文华拉着一帮香江富豪在那儿小打小闹,国家级的开发则是大手笔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有来自王宇辰的消息,国家对今后各个国家的社会、政治发展也一清二楚,知道哪些国家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哪些小国脑后有反骨,今后会变成白眼狼,可以预先从容布局。   国家队在境外的开发、合作,自然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不过,此时的中国经济体量和国家实力较弱,西方国家并没有把中国人的海外布局放在眼里,更何况,中国人拿下的矿山、油田都是他们看不上眼的中小项目。   更重要的是,80年代的大宗矿产利润并不高,在南美、非洲等地投资矿产更是笔赔本生意--因为基础条件太过落后,就算是将矿石从山里开采出来,也得修铁路、建港口,才能把矿石运回遥远的中国。   几乎所有的业内人士都认定,中国做的是赔本生意,他们不仅不阻止,反而以看笑话的心态看着中国人全球各地到处折腾。   哪怕是最富有远见的人,也想不到未来的中国将成为一头吞噬无数矿石的巨兽。   如今,唯一能阻止中国深垦海外矿产资源的,就是钱。   海外收购需要大笔的美金,可偏偏中国最缺少的就是外汇。要不然,国家也不至于厚着脸皮帮助王宇辰当文抄公了,这赚来的每一分美金,都扔到了海外开拓上。   在另一个时空,中国手里拥有大量的美债,这其实是一大败笔,因为美元一直在持续贬值之中,中国真正的财富一直在缩水。   但如今高层的思路已经转变了,经过银行资深人士、经济专家分析后,一致认定,与其把全国人民辛苦挣来的美元买美债,还不如用来购买先进技术、矿产资源。   这是一项细水长流的工作,一年两年是不足以见成效的,但是积十年之功,再回头看,中国在海外的资源将成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曾经发生过的铁矿石巨头联手涨价的屈辱,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相比谢文华一大把年纪,依然在谢亚国陪同下四处奔波,王宇辰却闲得发慌,他正躺在客厅软软的沙发里,身边放着一个大麻袋,里面是无数的信件,他随手扯开一封,信件里掉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正冲着王宇辰笑着。   一只手突然探了过来,一把夺过王宇辰手里的照片,嗑嗑巴巴念着背面的英文:“亲爱的在南方的毛豆,送上我最深切的爱--呸呸呸,这些外国女孩子怎么这样不要脸啊,小小年纪就示爱。这求爱信都隔着太平洋寄到中国来了。”   王宇辰扭头一看,抢了他的信的,正是章菲菲,她穿着一件吊带衫,露着纤细白嫩的肩膀,正冲自己作着鬼脸。   这丫头自从和陈利群闹翻后,丝毫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把雅格尔打理得整整有条,成了王宇辰名下企业中的一只现金奶牛。这段时间正在学开车,想给自己买辆车。   王宇辰笑道:“吃什么干醋,这些都是书迷的信件,是写给在南方的毛豆的。其实她们连在南方的毛豆长什么样,是长是短是矮是胖都不知道。与其说他们是喜欢在南方的毛豆这个作者,更不发如说是喜欢哈利波特这本书。”   “你信不信,如果有一天我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他们,这些疯狂的书迷甚至有可能开除我这个作者的身份。”   章菲菲瞠目结舌:“什么?读者开除作者的身份?这也能开除?!”   王宇辰笑而不语,在另一个时空还真发生了这样的荒诞的事情。   章菲菲踢了踢一麻袋的信件:“别臭美,你是我什么人啊,我才懒得吃醋呢。只是好奇你天天拆这样的信件,这也太无聊了吧?”   王宇辰正色道:“我这可是在做正经事,我在找一封信件。这位信件的主人最好身患重疾,对生活失去希望,然后看了我的小说后大受感动,决心奋发向上。”   章菲菲一怔:“你找这样的书迷做什么?啊,我知道,你想帮助他,给他钱对不对?”   “NO,NO,NO!”王宇辰摇了摇手指:“给钱太俗了,这样崇高的精神不是钱可以衡量的。我会送给他一本亲手签名的书,还有一封感人的信件,再送一件球衣--不对不对,弄错了,嗯,送我的照片吧。要不是有关部门不同意我出国,我都想亲自飞到这孩子身边,拥抱他,给他一个大大的鼓励。”   章菲菲给了王宇辰一个大大的卫生眼:“有病!尽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王宇辰哈哈大笑:“菲菲,你不懂的,西方人啊就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然后自我感动。咱们中国人啊,做事情就是太实在。你看,从毛爷爷开始,咱们派出医疗队到非洲帮助那里的穷人,可是西方当睁眼瞎,连个口头的表扬都不给。”   “可是西方的明星穿着时装,装模作样抱一下非洲的穷得只剩下骨头的小孩子,掉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能上媒体的头条。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准以后也能挣个诺贝尔和平奖,或联合国爱心大使啥的。”   王宇辰满嘴跑着火车,心思早就不在那些书迷来信上,他悄悄打量着章菲菲蔓妙的身体,岔开话题道:“今天怎么不去学车啊?你们女司机个个是马路杀手,你可要好好学车。”   章菲菲插腰怒道:“什么女司机是马路杀手?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公交司机就有不少是女同志,她们开车开得可好了。我今天被陈利群气死了,不学车了!”   王宇辰一怔,放下手里的书迷来信:“陈利群?他又怎么招你了?”   章菲菲气哼哼地道:“他听说我在学车,就巴巴跑来对我说,他可以通过父亲的关系给我弄本驾驶证来。我懒得理他,干脆车也不学了,这就回了家。”   王宇辰哈了一声,似笑非笑看着章菲菲:“陈利群这是想找你重续前缘啊,特意向你示好呢。你就算不承他的情,想自己学好开车技术,也不用甩脸子给他看吧。”   章菲菲抱着胳膊,调皮地冲着王宇辰眨眨眼:“陈利群向我示好,想重续前缘?错了错了,他是借此向你讨好,想恢复和你的关系。他觉得以前冒名顶功的事对不起你,一直向想你道歉呢。”   王宇辰一怔:“陈利群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和我说吗?还要通过你弯弯绕绕的。”   章菲菲哧地笑了一声:“那是因为陈利群觉得我是你的女人,让我吹吹枕头风是最好的办法。”   咕咚,王宇辰从沙发上滑落下来,跳着脚道为:“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们俩人是清白的!”   章菲菲掰着手指头:“我住在怡园,和你的卧室门对门,一日三餐在一起吃饭,你还帮我洗内衣,对了,连我这雅格尔的总经理也是你给我的,你说,我不是你的女人又算是什么?”   王宇辰瞠目结舌,半晌挣扎出一句:“我没帮你洗过内衣!”   章菲菲脸微微一红:“前天你把一堆衣服放进洗衣机里,里面就有我的几件内衣裤--”   王宇辰惨叫一声:“那是顾玮大姐看不过咱们把衣服乱扔,监督着我把衣服放洗衣机里的,我都不知道那堆衣服里有你的内衣。” 第235章 潜伏的暗线   章菲菲哈哈大笑:“瞧把你急的,我逗你玩呢。放心,我和谢玲她们有个约定,在你长大成人前,绝对不做任何出格的事。真是的,这个约定老娘可大大吃亏了,我年纪比你大,年华易逝啊。对了,说正事,你想拿陈利群怎么办?”   王宇辰一摊手:“我本来就没想拿陈利群怎么办。他冒功之事,我当年就是知道而且默许了的,他只不过是自己心虚罢了。其实在我心里,我依然是把他当一个朋友的。向阳院别院的日子,是我们永远的记忆。”   王宇辰是寂寞的。   身为一个重生人士,他过早成熟的心理无法和普通孩子一起相处,在这一世,也就是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李波、林远等廖廖数人,因为有着向阳院别院亦师亦友的经历,才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陈利群虽然是个有点势利眼和小小野心的官二代,但是本性并不坏,在杨庄事件上,他也是冒了极大的生命危险的,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弥补了王宇辰的缺憾,拯救了无数人。   章菲菲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陈利群,以后想找你说话,自己来怡园,别来烦我。”   王宇辰看着章菲菲轻快地跑上楼梯,微微摇了摇头,章菲菲虽然和陈利群分了手,但两人以前的经历和感情却不可能就此在心底消失,人非草木,如果章菲菲真的如此绝情,那反倒是王宇辰看错人了。   唉呀,只不知,自己的那位有情人,却在何方?   数日后,陈名宪家,陈利群一边对着镜子打着领带,一边吹着口哨。   陈名宪端着茶杯从书房里出来,对着墙上的挂钟瞟了一眼:“这都快到饭点了,又准备出门?你这段时间天天往外跑,搞什么名堂?我让你搞好和王宇辰的关系,你办得怎么样了?”   陈利群忙放下了手里的领带:“爸,你放心,我已经通过章菲菲,和王宇辰重新和好了,我前天还到怡园吃了顿饭呢。”   陈名宪的脸色缓和下来:“这就好,这就好。你别看王宇辰年纪比你小,人家现在可了不得。入了香江籍,手里有大把资金,我还想着让他在海曙区多投资一些企业,买几块地皮呢。他原本已经松动了口风了,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又不肯了。唉,毕竟年纪小,虽然赚了钱,但总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其实这事儿真不能怪王宇辰,王宇辰在暴露重生者身份前,倒是在意这些小钱钱,想着在甬城黄金地段拿几块地,然后学李黄瓜的样子,屯上30年,然后坐等发大财。   可现在王宇辰背靠着整个国家,甚至有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等明里暗里一批人帮他打理各项事务,哪里还看得上甬城这些小生意小项目。再说,赚中国自己的钱算什么英雄好汉,要赚就赚外国人的钱。   陈名宪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这王宇辰也不知道搭上了哪条线,就连上面都有人帮他在暗中打招呼,要求我们甬城市给予关照。咱们一家和他处好关系绝对没有错。”   “利群啊,你原本就和王宇辰亦师亦友,一定要善加利用这种关系。我们国家如今的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上面,以后如果你想走仕途,必须要有发展经济的能力,到了那时,王宇辰就能助你最关健的一臂之力。”   陈利群老老实实点头答应了,又和陈名宪聊了几句,这才匆匆出门。   陈利群一出家门,就直奔南苑饭店,熟门熟路来到了最豪华的套房前,敲了敲门:“竺哥,是我。”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女子,陈利群一眼到竺哥正坐在套房的酒吧柜旁,和两个浓装艳抹的女子搂搂抱抱,见他到来,忙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利群,你来了,这是进口的人头马,来喝一杯。”   这竺哥,不是别人,正是竺忠利!他当时曾经暗中把关于王宇辰的信息透露给美方情报机构,然后就突然消声匿迹,可现在却出现在甬城,甚至还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和陈利群混在了一处。   陈利群把身上的西装一脱,解开领带一甩,随手抱过了旁边开门的女子,在她红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我在竺哥这里才算是痛快过日子,不用在人前装模作样。”   说着,他随手接过竺忠利递来的酒,一口就是半杯,另一只手一用力,已经扯开了怀里女子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弥漫着烟酒以及体液混杂的味道,陈利群身上到处是口红印和指甲抓挠的痕迹,他推开纠缠在自己身上的两个女子的身体,跌跌撞撞走到卫生间,趴在马桶口,哇哇呕吐起来。   一直在装睡的竺忠利掏出一迭美元,扔给三个女子,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陈利群胡乱涮了涮口,回到客厅,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贪婪地对竺忠利道:“竺哥,有那种烟吗?”   竺忠利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特制的烟,点着,递给了陈利群。   陈利群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烧掉三分之一的烟,他贪婪地将所有的烟雾都吞到了肺里,半晌才吐出来,陶醉在那奇特的幻境中--   过了好久,陈利群才睁开眼睛,傻笑着对竺忠利道:“竺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只要和这玩意儿在一起,什么金钱、官位、女人,统统是个屁!”   竺忠利在心里冷笑,这烟只不过掺杂了一些特殊的植物,如果要是用上那种白色的粉末,陈利群还不得乐得飞上天去。不过,自己下手不能太急太猛,得慢慢来。   如果太过急切,露出马脚,乔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竺忠利笑道:“钱还是要有的,没有钱,也享受不了这好东西啊。这玩意儿的价格可不便宜啊。你要不是我的朋友,我都不舍得给你抽这好东西。”   陈利群懊丧地道:“我就是一个穷学生,又没多少零花钱。别看我爸是区长,可他要当好干部,人家送的礼从来不收。对了,我以前买过一些猴票这几年涨得不错,干脆我把猴票送给竺哥你吧。”   竺忠利冷笑一声:“几张废纸值什么钱,就算给我擦屁股,我也嫌弃太硬呢。”   陈利群一时语塞,他突然回忆起来,当初买邮票时,章菲菲可是把她省吃俭用的工资全都给了自己,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但是很快,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在怡园,章菲菲和王宇辰打打闹闹时那欢快的笑声--她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来没有笑得那样开心过。   陈利群用力甩了甩头,把曾经的感情和温暖甩到九天之外,叹了口气:“赚钱好难啊,我也想不出什么赚钱的路子,总不能让我学着辰辰以前的样子,在电影院门口卖茶叶蛋,租小人书吧?”   竺忠利眼睛一亮:“你说的辰辰,该不会是甬城那个有名的小财神爷吧?听说他从小就擅长经营,靠卖茶叶蛋租小人书起家。后来不知从哪里发了大财,那怡园就是他自己花钱建的。”   陈利群吐了个烟圈:“嘿,这辰辰的事儿,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他赚的第一桶金,是在香江赌球赢的。后来又投资雅格尔、投资船厂--那船厂还是我帮着他从桥头阿三手里夺过来的。没想到,当年快要倒闭的船厂,如今成了下金蛋的鸡!那些远洋轮都要到船厂维修,赚的都是外币!”   竺忠利静静听着陈利群吹嘘他是如何帮助王宇辰发大财的,王宇辰的事,在甬城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虽然还不至于到路人尽知的地步,却也隐瞒不了有心人的打听。   说到底,要怪也怪王宇辰眼皮子太浅,当年刚刚从香江赚了些钱,就回到甬城又是造怡园,又是办雅格尔,又是承包船厂。虽然他在办这些事时,拿章菲菲、陈利群、蒋阿婆当幌子,可是这些事经手的人太多,根本保不了密。   李晨风和林千军等人帮王宇辰擦了不少屁股,但依然没擦干净,幸运的是,至今包括陈利群在内,也只以为王宇辰运气好,从香江赌球赚了第一桶金--毕竟,穿越重生这种事实在是太离谱,没人会想到这方面去。   竺忠利旁敲侧记,从陈利群嘴里打听着王宇辰的一切,陈利群抽着加了料的烟,早就昏乎乎的,嘴上就没有一个把门的,甚至连自己的女友章菲菲爱慕上了比她小的王宇辰这样的隐私都说了出来。   但是,竺忠利显然并不满意,因为这些事他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有所掌握,他需要通过陈利群这个王宇辰身边人,获得更重要更宝贵的信息!   竺忠利笑道:“利群啊,这个王宇辰,可是有大气运的人啊,你以后啊,要好好和他相处,多多少少沾他一点福气,他嘴里只要漏出一点经营之道,你学了,就也能发大财。”   陈利群冷笑一声:“王宇辰也就是运气好,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懂什么经营之道。前几天,他居然说非洲挖金子--哼,非洲这种穷地方,到处跑着大象野牛,哪里有什么金子?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竺忠利顿时眼睛一亮,又递给陈利群一杯酒,不着痕迹地打听王宇辰所说的非洲金子的事。   陈利群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含含糊糊地道:“辰辰书房里有个很大很大的世界地图,那一天我无意中发现地图上有图钉扎的眼。章菲菲告诉我,辰辰说过,这几个地方都有金矿。我又在书桌上看到一迭空白的稿纸,那稿纸上有上一页写字渗下的墨迹,通过墨迹,我认出了几个非洲的地名,还有经纬度--”   竺忠利一字不拉,将陈利群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等陈利群昏睡过去,他立刻取过字纸,把刚才的信息统统记了下来。   金矿啊,这一次真是不虚此行了。   自己好不容易摸到王宇辰身上,不敢惊动他,因为王宇辰身边始终有明里暗里的安保人员,只能从陈利群身上着手。   陈利群身份特殊,他的父亲陈名宪也算是一方父母官,有关方面对他的监控远不如王宇辰严密,以至于被竺忠利暗中用加料香烟控制了陈利群。   竺忠利打开窗户,开动吊顶电扇,将室内的烟雾排了出去,从窗户透进的新鲜空气略带冷冽,躺在沙发上的陈利群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声,抱着胳膊缩了缩身子。   竺忠利从卫生间绞了把热毛巾,细心地帮陈利群擦脸,陈利群这才清醒过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起身来。   竺忠利道:“利群啊,开明街那块地皮我非常感兴趣,你能不能帮我给你爸打个招呼?放心,我不搞歪门斜道,该办的手续,该交的税费一分不少。”   陈利群揉了揉眼睛:“小事一桩。”   竺忠利又道:“利群你帮了我的忙,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不过,咱们违法的事情不能办,我还指望着陈名宪区长步步高升呢。这样,过段时间,你把那什么猴票抵押给我,然后拿着抵押的钱买我开发的商铺,等商场正式营业,一脱手就能挣好几倍。到了那时,我再把猴票还你。里里外外,都是正常的生意来往,没人能说二话。”   陈利群眼睛一亮:“竺哥你这办法好!”但他很快又沮丧起来:“我们赚的这点钱和王宇辰相比,就是个屁!竺哥,要不咱们也到香江试试手气?没准也能象王宇辰那样在赌场搏一把大的!”   竺忠利立刻正色道:“利群啊,老话说得好,十赌九输,这赌搏啊千万不要碰。你看,王宇辰发了财后,有没有再次赌搏过?”   竺忠利立刻道:“当然赌啊。我在怡园偶尔听到王宇辰和那个从香江来的小神童谢玲说话,让她在世界杯的几支球队上下注--”   听着陈利群说出的球队名字,竺忠利立刻再次记了下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竺忠利帮陈利群重新打好领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该好好读书,赚钱的事,有竺哥我呢。放心,有竺哥我一口,就绝对少不了你的。”   陈利群欢天喜地而去,不一会儿,竺忠利也退了房,向火车南站而去。   陈利群和竺忠利自以为做的隐秘,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到了有心人眼里--王宇辰身为重生者,是国家最高机密,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监控着他的周边。   陈利群是王宇辰的朋友,自然也有人监视,他和竺忠利的来往,全都被记录在案,甚至拍下了照片。   当晚,有关资料就传到了李晨风等人手中。   李晨风看着照片上的陈利群和竺忠利,皱眉道:“这个竺忠利是什么货色?他怎么和陈利群搅和在一起?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玮翻了翻资料:“从表面上看,这个竺忠利是香江的一名商人,他看好内地的发展,前来甬城投资。他通过交好陈利群,获得了一些内幕消息,投资房地产开发。甬城最近炒得最热的天一商圈就被他插了一脚。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违法乱纪行为,也就是请陈利群吃吃喝喝,还有--玩女人。”   顾玮说到此处,忍不住脸显鄙视之色。   李晨风微微一皱眉,轻叹一口气,有些事物的发展,是不受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随着高层加大改开的力度,有些歪风斜气也沉渣泛起,对金钱的追逐,笑贫不笑娼,仅仅依靠思想教育、媒体宣传是无法从本源上解决这些问题的。   陈利群这孩子啊,可惜了。他父亲陈名宪身为一区之长,自己倒是洁身自好,可没想到竺忠利之流居然从陈利群下手,将他拖下了水。   林千军把手里的资料往桌子一扔:“陈利群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只想知道这个竺忠利对王宇辰有没有危害?”   李晨风摇了摇头:“从目前看,竺忠利并没有对王宇辰展现出什么异乎寻常的兴趣。从来没有企图主动接近王宇辰。”   关新道:“香江方面传来消息,这竺忠利以前是内地人,后来逃到香江,通过地下渠道洗白了身份,投资一些生意。听说谢文华的基金会那儿也有他的投资。但他并没有什么别的令人生疑的表现,和境外情报机构没有接触。对了,情报显示,这竺忠利家里还有一个长期生病在床的家人,竺忠利偶尔会推着轮椅陪家人在外面散步。”   “病人?”顾玮眉毛一扬,“一个情报人员可没法子长期照顾病患家属。这可不是成了一个大累赘嘛。”   李晨风道:“那就继续密切观察竺忠利吧。香江那儿我们人手不足,但如果他回到甬城,就是放一个屁我也要知道他是在哪儿放的。” 第236章 人格分裂   张铁城一直沉默不言,这时突然道:“要我说,直接把这个竺忠利抓起来好好审问一下不就结了?实在不行,以后不许陈利群上怡园就是了。没有陈利群这个桥梁,姓竺的就算是想接近王宇辰也没招儿了。”   李晨风摇头道:“胡闹!我们国家正在努力吸引外来投资,竺忠利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他代表的却是外商这个群体。他甚至和谢文华也有一定的交往。如果我们没凭没据就抓人,会给外界造成极恶劣的影响,甚至关系经济发展。”   “至于陈利群--唉,你们难道没发现,王宇辰其实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一直在帮助自己的身边人。陈利群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学生,他甚至还因为自己对章菲菲有着不该有的感情,而对陈利群有些歉意。我们把陈利群从王宇辰身边赶走很容易,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对王宇辰真得好吗?”   张铁城冷笑一声:“李组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王宇辰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如果竺忠利真对王宇辰有什么企图,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晨风肃然道:“张铁城同志,你只知道一味强调王宇辰的安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王宇辰的心理健康问题?”   “专家组在对王宇辰进行全面的检查后,虽然没能发现任何重生的秘密,但是却发现王宇辰存在严重的精神分裂预兆!”   “王宇辰内心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而他的外表只是个小孩子,偏偏又深藏着重生的秘密,长期以来,这种人格分裂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内心健康。”   “首长们再三提醒我们,不能把王宇辰当成一个工具人看待。他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孩子,而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他有喜怒哀乐,也有欲望所求。”   “王宇辰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国家绝对不能辜负他。”   “谢玲、章菲菲以及陈利群等人,都是王宇辰重生后结识的身边人,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没有血缘的家人。如果我们仅仅出于安全考虑,就把陈利群驱赶出怡园,王宇辰虽然不会反对,但却肯定会伤了心。”   “我的意见是,除非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陈利群不利于王宇辰,否则的话,不要对陈利群轻易动手。至于陈利群的私生活,唉,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经历的事情,也够乱七八糟的了--”   林千军在旁边咧了咧嘴,他和王宇辰相处的熟悉了,两人几乎无话不谈,王宇辰甚至向他炫耀过他在另一个时空的好几个TB的硬盘,里面都是下载的小电影。可即使如此,某大报胡大总编还在呼吁进一步放宽这方面的限制。   张铁城无奈,只得嘟囔道:“我对陈利群加派人手进行监控,这小子要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竺忠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晨风等人盯上了,他通过罗湖关口后,招了一辆出租车,匆匆回到一幢山间别墅。这处别墅位置较为偏僻,人迹罕见。   竺忠利一进别墅,就匆匆向二楼卧室而去,推开门,就见大堆的苍蝇腾空而起,房间的地板上、床头柜上,堆满了残羹剩饭,脏兮兮的床上,一个面庞布满焦痕的病人正在喘息着,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竺忠利怒骂了一声:“这些该死的佣人,没有我在旁边盯着,他们就这样乱来!”   他一脚踢开满地的垃圾,冲到床边,拉过氧气管,罩在那病人嘴鼻上,病人胸膛剧烈起伏着,深吸了好几口氧气,这才缓过气来。   病人用广东话含糊道:“厕所--”   竺忠利忙抱着病人进了厕所,将他安置在马桶上,这才出门,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出排便的声音,可怜那病人,困在床上,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方便了。   竺忠利手忙脚乱打扫了房间,又到厨房煮了碗面条,等病人方便完毕,又扶他进浴缸洗了个澡,全身收拾干净,这才亲手端着碗喂他吃面条。   那病人也是饿狠了,一口气把一大碗面条吞下肚,这才停下了嘴。   吃过饭后,因为房间内空气太过污浊,竺忠利把病人抱上轮椅,推着他来到了外面的小院里,眺望海边的风景。   竺忠利骂骂咧咧:“这些临时找的佣人没一个靠得住的!拿了钱就跑!我下次再回内地,一定要给你找个正规的保姆。”   病人剧烈喘着气,结结巴巴道:“不,不要。我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的接触--”   竺忠利叹了口气:“你也太小心过度了。你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连我都认不出你,更不要说别人了。”   病人摸了摸脸上的焦痕:“不,你不懂我们的对手有多可怕。我只希望他以为我已经死了,不然的话,我们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竺忠利耸了耸肩膀:“他又不是无所不能的。我这次在内地行动非常顺利,从陈利群那儿获得了非常宝贵的信息。你说得对,他一定会行动,只要有行动,就有我们的可趁之机。”   病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他很激动,有什么话想说,却因为呼吸困难说不出来,竺忠利见状,连忙取过一个便携式氧气袋,将面罩罩在病人嘴上,病人呼吸了好几口,才恢复过来。   病人痛苦地道:“我就是太过轻视中国人的了,这才被林千军他们所制。差一点,我就死在农药厂泄露的毒气中。当时林千军带走了我的氧气瓶和面罩,我吸入了大量的异氰酸酯,差点窒息而死。在生死关头,我点燃了房屋,这才惊醒了守候在远处的你。只不过,我自己吸入了大量的异氰酸酯,肺部彻底毁坏,大火又烧焦了我的面部,毁了我的容貌。”   乔!这位病人居然是CIA的对华负责人乔!   他居然没有死!   其实林千军并没有全程目睹乔的死亡,他抢走了乔的氧气瓶和面罩,见到乔吸入了毒气在地上挣扎,便匆匆离去,在关新的接应下,安全离开了毒气区。   可哪里知道,在生死一刻之时,乔居然毅然纵火,异氰酸酯遇火后消散,竺忠利见到火光后又第一时间赶过来,使乔拖着一具残躯得以生存下来。   乔自责道:“我为了独占蝴蝶的秘密,并没有动用CIA的情报网络和人手,只是动用了你和一些外围人员。这是我最大的失误,否则的话,林千军根本跑不了。幸运的是,竺忠利你看到了火光,不顾生命危险跑来救了我。”   竺忠利耸了耸肩膀:“我以前是个出家人,还俗后,就干上了情报工作,除此以外,我什么也不会做。如果你死了,CIA甚至不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眼线存在,我救你,就是在帮我自己。”   乔费力地点着头:“好好好,我们就互相帮助,你帮助我生存下去,我帮助你获得我隐藏的地下势力和金钱,而我们最终的共同的目标,就是得到王宇辰,利用他来自未来的信息,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竺忠利贪婪地舔了舔嘴角:“主宰什么的我倒是不在乎,但我要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女人!”   乔发出古怪的笑声:“钱和女人算什么,我们能拥有整个世界!”   但他很快面容一肃:“但是我们千万千万要小心,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王宇辰是否在另一个时空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存在!在阿三国,很有可能我们所做的一切,王宇辰早已经知晓,所以他让林千军布署下了陷阱。”   竺忠利挠了挠头:“我们两人曾经针对这些情况反复讨论过,我觉得,自从你在阿三国差一点死掉后,在这个时空,一切都已经被改变了。因为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知道你会从毒气中逃生的话,就会让林千军痛下杀手,彻底地杀死你。可你既然活了下来,那历史也就被改变了。从现在起,王宇辰在明处,而我们则在暗处。”   乔喃喃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希望我的分析是准确的。但是,竺,你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直接接触王宇辰!他既然来自未来,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也许他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技术,能够发现你的图谋。”   竺忠利连连点头:“我自然知道其中轻重。所以我只与陈利群单线联系,和他只谈做生意的事。关于王宇辰的一切,都是陈利群自己主动告诉我的。”   乔道:“王宇辰正在改变这个世界,利用那些来自未来的信息。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他当面对抗。我拥有的那些地下势力和金钱,让我俩自保有余,却无法和中国整个情报机构对抗。”   “我们只能躲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王宇辰,王宇辰做什么,我们也跟着做什么。”   “王宇辰投资房地产,我们也投资房地产,王宇辰关注电脑产业,我们也关注电脑产业,王宇辰到南美、非洲挖铁矿金矿,我们也到南美、非洲挖铁矿金矿。”   “我们就是寄生在王宇辰身上的寄生虫,利用从他那儿泄露的信息,不断壮大的自己,直到有一天,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才一举出动,将王宇辰彻底控制在手心里!”   竺忠利兴奋地道:“陈利群那小子,嘴上就没有一个把门的,抽了加料的香烟后,什么话都往外倒。这次我可是弄到了不少宝贵的信息,非洲的这几个地方就有金矿!这是具体的经纬度--”   乔丑陋的面容一阵扭曲,他现在的样子,不要说是林千军,就是CIA的老同事当面也认不出来,但这为他假死,在香江以虚假身份生活下来,起到了重要的伪装作用。   乔呵呵笑道:“很好,好极了。这几个国家我都知道,那儿军阀混战、种族仇杀不断。那种鬼地方,可不是中国的企业和私人能够开发矿产的。我手里还掌握着几条人脉,你可以动用这些关系,杀人也好,给高额回扣也好,总之,我要拥有这些金矿!”   竺忠利贪婪之心忽起,有那么一刹那,他想一把将坐在轮椅上的乔推下悬崖,然后自己带着金矿的位置信息,到黑非洲去淘金。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别看乔瘫在病床上,连吃口饭都要受佣人的折辱,但他依然在情报界和黑道拥有无形的力量,更何况他在担任特工头目时,黑吃黑吞没了不少脏款。   没有乔的情报支援和金钱资助,竺忠利光有金矿地址也将一事无成,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丢在黑非洲。   乔面对着大海,享受着美景,但是他的眼中没有半点喜悦之意,来自肺部的窒息感和疼痛感时时刻刻在折磨着他。   林千军--不,这一切,都是蝴蝶、王宇辰给他的!   那个匪夷所思的时空穿越者,来自未来的人!   乔从阿三国的毒气中逃生后,就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自己为何会失败,然后他就悲哀地发现,他永远不知道,王宇辰是否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一切行动。   也许自己的所做所为,在历史上都曾经发生过,王宇辰完全可以从容布置,看着自己自投罗网--对,自投罗网,这句中国古话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在阿三国,自己就是自投罗网,要不是在最紧要关头,自己纵火烧屋,如今早就已经烂成一把骨头了。   但是,等等,如果连自己的这次逃生,也曾经在历史上发生过,王宇辰同样知晓呢?   不,不可能!如果王宇辰知晓自己死里逃生,且躲在香江,早就应该再次派出林千军,将自己灭口。   自己至今安全,所以王宇辰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在这里,时空发生了改变,某种王宇辰并不知晓的改变。   不对不对!   也许,有可能,大概,王宇辰其实是知晓自己没有死去的,他之所以没有动手清除自己,也许会有更大的阴谋,更周密的盘算--   面对一个来自未来的时空穿越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乔悲哀地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他永远无法确认,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否就是未来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如果是历史,那王宇辰必然早已经知晓,那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乔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   一边默默地积累自己的力量。   一边等着王宇辰改变更多的未来和历史。   王宇辰是个傻瓜,种了一种叫“爱国主义”的病毒。他居然利用自己掌握的历史,拼命地帮助那个贫穷落后的国家。   愚蠢啊愚蠢,凭借对未来的掌握,王宇辰原本可以过上如帝王一样的生活,可现在,他却困于甬城的怡园,错失了无数大发横财的机会。   听竺忠利转述的陈利群无意中泄露的信息,那王宇辰甚至连身边的几个对他颇为爱慕的女孩子都不敢下手。   哈。愚蠢而又可怜的没有必要的道德羞耻感。   乔身为CIA的主管,自然知道在美国乃至西方上流社会,对女孩子有着怎样的变态爱好--爱泼斯坦的罗莉天堂岛又不是后世独有的--这些嘴里发着腐烂气息的长满老年斑的老家伙们,贪婪地占有着来自全世界的稚嫩的无助的身体。   那些有钱有权的人,都是这样干的。   可是王宇辰,却居然让可笑的道德困住了自己的欲望和手脚。   王宇辰是有弱点的。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对国家的爱,对身边人的爱。   但他不知道,这种爱正在让他犯最大的最可怕的错误!   改变!历史正在改变!时空正在改变!   王宇辰每一次对中国的帮助之举,都在缓慢而又深刻地改变着历史,一直到有一天,历史变得面目全非!   时空穿越者最大的依仗,是对未来消息的掌握,可如果时空改变了,那他和他的消息就一钱不值。   预言家如果不能预言,甚至错误地预言,那他就再没有存在的价值,就从云端的神仙,变成滚入凡尘的凡夫俗子,甚至,任人践踢。   乔需要等待,等待王宇辰改变更多的历史,更多的未来,一直等到,王宇辰将一切都改变,深困于历史的迷雾中,那时,乔就可以出手了--因为历史改变得是如此之多,连王宇辰自己也无法掌控先机了。   那时,就是乔出手之时!   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哪怕王宇辰已经不知道未来的走向,但仅他拥有的穿梭时空的秘密,就值得乔冒着极大的风险悍然出手了。   那可是穿越时空啊!   如果乔拥有同样的能力,那他就能穿越回阿三国毒气泄露前的那一刻,拯救自己,然后,再君临天下!   乔越想越兴奋,呼吸再次急促起来,竺忠利忙加大了氧气的流量。   乔瞟了一眼竺忠利,他知道,这是个实足的小人,背叛和出卖是他的天性,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家国祖宗都可以背叛,那就没什么是不可以出卖的。   CIA在其他国家生乱时,没少招揽过这样的背叛者,把他们当成卫生纸一样用过既扔。 第237章 海外风云   竺忠利也是一张手纸。   只不过,这张手纸如今还有些用处,乔还需要通过他监视王宇辰,这个任务,交给任何第三者,那第三者一知道真相,就会立刻把乔甩在一边。   但竺忠利却没这个能力,他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小混混,没有黑金没有人脉,最容易受乔的控制,哪怕乔是个半身不隧的病人。   乔知道,竺忠利虽然表面对自己恭敬,但心里肯定会有些别的不该有的想法,不过这没关系,因为现在的王宇辰还太过强大,竺忠利只有和自己合作,依靠自己的地下情报网和金钱,才能对抗王宇辰。   至于以后,呵呵,CIA真正的力量来自于无孔不入的情报搜集能力,那些打打杀杀的特工只是好莱坞的嘘头。   乔有足够的把握控制住竺忠利。   乔含糊地道:“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竺忠利应了声,推着轮椅回了别墅。   在别墅山头的对面,一个陌生的男子正举着长焦距照相机,咔嚓咔嚓不断拍着照片,将竺忠利和乔全都摄入镜头之中。   数日后,甬城怡园,林千军眯着眼打量着照片上的竺忠利和满头满脸疤痕的陌生男子,他皱眉道:“这人整个儿毁容了,整得跟鬼一样,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这可怎么查啊。”   这时,李晨风突然匆匆而入:“林千军,立刻前往非洲,金矿开发出了点问题。”   林千军忙把手里的照片收了起来:“出什么事了?那个小国家军阀混战,部族仇杀不断,王宇辰把金矿位置告诉我们时,就曾经提醒过我们要小心。”   李晨风叹了口气:“有消息称,该国有可能发生Z变。”   林千军骂了句粗口:“该死!那我们和该国政府签订的采矿合同,就要作废了!”   李晨风道:“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合同,得赶紧把正在矿山作业的企业人员撤出来!”   林千军立刻道:“我这就去,等等,我问下王宇辰,他有没有该国Z变的消息?他脑海中的报纸从来没提过Z变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那儿开采金矿了。”   王宇辰也有些发蒙,他使劲挠着头:“那个非洲小国Z变了?我脑海中的报纸没有这方面的报道?嘿,那些黑大陆上的小国三天两头搞Z变的,因为太过频繁,国家又小,没有多少影响力,没有登上地方报纸的国际新闻版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我脑海中的报纸本身就是缺失的。”   林千军道:“辰辰,你再想想,除了你脑海中的报纸,你以前在网络上有看到过相关信息吗?”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林千军,这可是在80年代!80年代有网络新闻吗?这几个金矿的信息,都是我在21世纪时,从网络上看到的,当时有不少中国人到那儿承包金矿,甚至还发生黑吃黑事件。至于Z变,我真不知道。”   林千军见问不出所以然后,便道:“我这就去非洲,把我们的企业人员撤出来。”   这时,谢玲突然满脸泪痕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王宇辰,放声大哭:“辰辰,快救救我爸爸还有谢爷爷!他们被困在非洲了!”   王宇辰一怔,一拍脑门:“见鬼!谢老的企业也在那个小国家拿下了一座金矿,可他和谢叔叔亲自跑那儿做什么?林千军,你一定要救谢老和谢亚国叔叔!”   林千军正色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任何一名同胞!”   非洲,某小国境内的一座矿山临时工地的帐蓬里,谢亚国正陪着谢文华,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脏兮兮的布,布下面,一块拳头大的金子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谢文华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狗头金!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头金!”   他如同抚摸着心爱的女人一样抚摸着这块天然狗头金:“这非洲的金矿我们算是来对了!这开矿才几天啊,就挖出了这样大的狗头金!矿产里,还有更多的金子!发财了!发大财了!”   谢亚国也咧着嘴乐,他这几天天天盯在矿山里,总算没有白费一番苦心,这金矿可也有他和柳涛的股份呢。   谢亚国笑道:“以前辰辰第一次来香江时,从粽子里夹带金子,可把我给看傻了。可现在,咱们有整整一座金矿!”   谢文华道:“喝水不忘挖井人,这金矿的信息,是辰辰告诉我们的,把这块狗头金送给辰辰,代表我们的谢意。”   谢亚国痛快地答应了,他知道,王宇辰才是真正的财神爷,跟着他,就有发不完的财。   就在这时,帐蓬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谢文华一皱眉,冲谢亚国打了个眼色,谢亚国忙把狗头金重新罩上布,匆匆而出,可是,不一会儿,他以更快速度冲了进来,一脸惊恐地嚷嚷着:“谢老!快走!快走!这个国家的军队叛变了!工人们正在打砸工地,抢劫我们的设备和采出来的金子!”   谢老吓得一哆嗦:“怎么会这样?就在前几天,我和他们的副总统还一起吃饭呢,怎么说Z变就Z变了?”   谢亚国跺着脚道:“谢老,这种小国家,Z变跟走马灯似的,说变天就变天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谢文华忙道:“对对对,走走,快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等等,狗头金,那是我要送给辰辰的。”   谢亚国一把扯住谢文华的胳膊:“谢老,都什么时候了,有管这些身外之物,只要人活下来,什么东西没有。”   谢文华一咬牙:“我也真是老糊涂了,只要有辰辰在,咱们什么钱赚不着。等着吧,该我的还是我的,总有一天,我要回来,拿回失去的一切!”   谢文华和谢亚国冲出帐蓬,这才看到,矿区已经乱成一团,当地的工人正在抢劫所有能看到的东西--车辆、机械、设备、办公用品、家具、衣服,甚至连沙发椅子都搬走了。   另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当地员工正在打砸金库的门,那里藏着采集来的金子,不过,金库门较厚,用橇根和铁铲一时砸不开。   来自香江的员工发着抖缩在一边,他们大多是技术人员或文员,手无缚鸡之力。有几个下流的当地员工打量着香江的女员工,发出阵阵笑声,吓得女员工差点昏迷过去。幸好那些当地员工一时不敢招惹中国人。   谢文华总算鼓起了勇气,对谢亚国道:“去,把咱们自己的员工都叫过来,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一辆破破烂烂的军车突然冲了过来,车上的人冲着天上就是一梭子子弹,震耳的枪声吓得大伙儿都趴到了地上。   那车上的人,正是该国的军队。   军人们纷纷下车,连踢带打,把当地员工手里的东西都夺了下来。这时,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向谢老走了过来,傲慢地用法语道:“这个矿区被国家收回了,所有的设备和金子都归国家所有,交出钥匙和文件,带着你的人,回去。”   谢文华拔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谢亚国,挺直身子道:“我是大英国的香江太平绅士,受过女皇的接见。我的财产受法律的保护。”   当地军官哈哈大笑,冲着谢文华脚下边开了几枪,子弹击起一阵阵烟尘,谢亚国猛扑过来,抱着谢文华在地上打了个滚。   谢文华脸色趋白,他知道,自己所谓的太平绅士在这些乱兵前一文不值,这就是所谓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当地军官呸了一声:“什么太平绅士,只不过是英国人的殖民地,比我们还不如,我们国家好歹还从法国人手里独立了呢。听着,你的矿区已经被我国新政府收回了,原有的合同统统作废!”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矿区门外响起:“谁说香江是殖民地?中英已经签署了文件,香江即将回归,实施一国一制。”   一辆插着五星红旗,挂着大使馆牌照的车子匆匆驶入矿区,没等车子停稳,林千军从车下跳了下来,他大步走到那当地军官面前,停身而立,根本不看一眼几乎顶到胸口的枪支。   他直视着当地军官的眼睛:“谢文华先生的矿区受我国的保护,我希望你立刻带着你的士兵离开。不然,后果自负!”   当地军官握紧了手里的枪,虽然他带着一车荷枪实弹的士兵,可中国人却手无寸铁,但他却不敢动用枪支。他临出发前,长官命令他抢劫中国人矿区时,再三强调,抢东西可以,却不能伤人。毕竟,中国是五大常任理事国,这个小国新的总统还需要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抢矿区是一回事,可伤了人就是另一回事了。惹怒了中国,这个小国的新总统可讨不了好。   当地军官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垂下了枪口,阴沉着脸道:“给你们24小时收拾东西,只能带走私人财物。”   林千军刚要答应,谢亚国在旁边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金库里有刚采出来的金子!”   林千军断然道:“矿山还给你们,其他的,我们统统带走,你们不许阻拦!”   当地军官的脸皮一阵抽搐,他辛辛苦苦带队跑到这偏远的矿山,可不就是看准了这里刚开采出来的金子吗?可没想到,中方大使馆的人来得这样快。   他咬了咬牙,似乎随时会命令士兵开枪,可迟疑了好一会儿,重重一跺脚,用土语大声命令士兵,军车喷出阵阵浓烟,离开了矿区。   林千军此时才长长松了口气,他如今顶着使馆工作人员的名头,所以不敢携带枪支,如果当地军官乱来,他其实并没有应对之法,幸好,是祖国无形的力量保护了他们。   谢文华却是认得林千军的,谢玲自从住到了甬城怡园后,经常会和谢文华通电话,还寄过她在怡园的照片,林千军就是怡园的工作人员之一,可他怎么突然在了大使馆工作人员了?   谢文华心中一动,这必然和王宇辰在关,这小家伙,居然能动用国家力量!果然,自己和他合作再正确没有了。   谢文华上前谢过林千军的相助,林千军苦笑道:“各处矿区都在生乱,我就不在这里多待了,还得到别的矿区求助。你们收拾一下东西,立刻前往港区,我们临时租了一艘法国的船只,送你们回国。”   谢文华感慨道:“生死时刻,这英国人的名头根本不管用,还是国家保护了我们。林先生,我决定,这个矿区里采出的所有金子,全都捐献给国家!拿这些金子造军舰,可以远洋的军舰,看这些小国家的乱贼敢不敢再欺负我们?”   林千军摇了摇手:“保护海外侨胞,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说着,跳回车里,扬长而去,他居然是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开车进出各处动乱地区。   谢亚国指挥全体员工,驾驶矿区内所有能行驶的车辆,那些笨重的设施无法搬运,干脆拆下了核心零件,实在拆不了,直接就塞进开矿用的炸药,一炸了之,总之一句话,不能便宜了发动Z变的军方。   谢亚国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东南亚、南美、非洲处处留下过他做生意的足迹,炒股票、玩期货、收购大种植园、开矿,只要是经王宇辰指定的生意,他样样沾手。   早就不再是当年在平河县中学的一个普通教师了。   谢亚国咬着牙对谢文华道:“谢老,我以前觉得,咱们内地够落后的了,可到了这非洲,才发现当地人更落后,更愚昧!这里的人工也就能干一些粗活,可机器的运转、维护,全靠我们的技术人员。我把这些机械一炸,嘿嘿,这些当地的强盗根本别想修好,这金矿啊,可算是废了。”   谢文华正在督促几个亲信员工搬运金库里的黄金,他道:“虽然这次损失不小,但有这批黄金做弥补,还略有盈余。”   谢亚国迟疑了一下,左右看看员工们都在忙碌,压低声音问谢文华道:“谢老,辰辰算无遗策,怎么就没提醒我们有这一遭祸事?”   谢文华一皱眉,瞪了谢亚国一眼:“怎么?你以为是辰辰故意坑我们?哼,你白吃了这样多年饭,还没你女儿谢玲聪明呢!最起码谢玲知道无条件信任辰辰。”   谢亚国苦笑道:“我不是心痛咱们的投资嘛。这金矿在手,那可真是我们的摇钱树啊。”   谢文华摇摇头:“不就一个金矿嘛,在辰辰的指点下,咱们赚的钱还少了吗?人不可太贪心!我信任辰辰,如果他早有预料,肯定会及时通知我们。更何况,你怎么就认定辰辰没有出手相助?哼,刚才来的那个大使馆工作人员,在最危急时救了我们。我曾经在谢玲拍摄的怡园照片中,见过这个人。”   谢亚国一拍脑门:“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   车队轰鸣着驶出了矿区,守在矿区外面的当地土著顿时一涌而入,争抢里面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甚至互相斗殴起来,但因为没找到他们真正想要的金矿,气得在矿区里到处点火,顿时浓烟四起--这些人,搞破坏远远胜于建设。   谢亚国高举着一面五星红旗站在最前面的卡车车厢里,一路上,不时有土著在路边的丛林里探头探脑,甚至能看到他们携带着枪支甚至弓箭,但不知是不是看到了红旗,他们并没有攻击车队。   沿途不断有新的车辆加入车队,谢亚国扯着嗓门一问,原来都是各处矿区的,有国营的,也有私人的。   逃生的车队越来越长,入了夜,道路周边能听到枪声,看到升腾的火光,谢文华坐在车里,连连摇头,这就是战乱啊。   以前只觉得内地太穷,日子难过,可到了非洲这样真正的动乱之地才了解,内地的和平和发展来之不易,这在乱世,人命不如狗啊。   这时,有大使馆的车辆沿途迎接车队,还送来了食物和饮水,大家匆匆填饱肚子,强忍睡意,连夜赶路。   终于,在次日清晨,如同长龙一样的车队赶到了港口,一艘挂着法国旗帜的客轮正停靠在码头上,法国原本是该国的宗主国,虽然如今已经失去了殖民地,但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法国的客轮当地军队根本不敢惹。   谢文华下了车,微微捶着自己的腰,年纪大了,这样的折腾实在是经不起啊,自己也是希罕这狗头金,才从香江特意赶来,想讨个好头彩,可没想到居然碰上了Z变。   谢亚国前来搀扶谢文华,谢文华摆了摆手,一指随着海风飘扬的法国旗帜:“洋人的底子依然强大啊。咱们辛辛苦苦开矿,才赚多少钱?这些殖民的宗主国至今控制着这个国家的金融、经济、通讯等命脉,连这个国家的钞票,都是法国人印的。我们赚了钱要汇出去,银行里穿着西装的法国人光手续费就能赚一笔。”   谢亚国咬着牙道:“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把金矿拿回来!” 第238章 马失前蹄   这几天,王宇辰和谢玲一直守在电话机旁,柳涛已经赶回香江,谢文华和谢亚国身处动乱之地,她必须坐镇香江总部,稳定人心。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谢玲抢先跳起来接过了电话,才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她就高兴得跳了起来:“爸爸!你安全回家了?”   谢亚国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有些疲惫:“玲儿,我还没回香江,客轮把我们送到了旁边一个局势太平的国家,准备坐飞机回香江,我知道你担心爸爸和爷爷,就给你打了电话。”   谢玲喜极而泣:“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爸爸,咱们家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你和爷爷就不要再到处奔波了。”   谢亚国失笑道:“真是孩子气的话。你现在也是公司负责人,让你放弃公司的一切你愿意吗?”   谢玲顿时语塞,她的音乐公司如今发展得势头正旺,让她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如果辰辰想让她放弃她一定答应,因为这公司原本就是辰辰的。   谢亚国和女儿又聊了几句,问道:“辰辰在旁边吗?谢老想和他说几句话。”   谢玲把电话交给王宇辰,王宇辰喂了一声,电话另一头,谢文华沉声道:“辰辰啊,我们还能回来吗?”   王宇辰知道,这一次非洲小国突如其来的Z变对谢文华打击颇大,因为一向以来,他在自己的指点下顺风顺水,这是第一次自己预测失灵,难怪他起了疑惑之心。   不过,开发非洲是国家早在老一代领导人就开始实施的世纪战略工程,这一进程,虽然有所反复,但却绝对不会停步!随着国家实力的强大,非洲将到处留下中国人开发建设的足迹。   王宇辰斩钉截铁地道:“会的,一定能会来的!”   谢文华在电话另一头放声大笑:“好!有辰辰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和我的朋友们会继续加大投资非洲的力度!对了,有件小礼物过几天会寄到你家,希望你能喜欢。”   数日后,谢文华的礼物到了,正是那块天然狗头金。   当时,王宇辰全家和章菲菲、谢玲、裘珊珊、陈利群等人都在,当王宇辰打开包裹,捧出那块狗头金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无数双眼睛呆呆盯着金灿灿的狗头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王宇辰将狗头金在手里掂了掂:“好家伙,挺沉的啊。”   朱明尖叫一声,扑过来把狗头金抢在手里:“小心!别摔坏了!这可是金子啊!”   王宇辰哈哈大笑:“不就一块金子嘛,换算成钱其实没多少。”   蒋阿婆一向宠王宇辰,可这时也道:“这是狗头金,以前可是用来祭神祭祖宗的,得供起来,日日上香求好运。”   说着,蒋阿婆还真找了个果盆里,把狗头金放上去,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还焚了支香。   王宇辰哭笑不得,却又不想挠了家人的兴致,章菲菲、谢玲等人也上前欣赏,围着狗头金看西洋景一样,啜啜赞叹。   王建设皱眉道:“是谁送了你这样金贵的东西?辰辰,爸爸知道你有钱,可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乱收。”   王宇辰还没辩解,谢玲在旁边解释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谢爷爷送给辰辰哥的礼物。谢爷爷和我爸爸在非洲开采金矿,挖出了这块狗头金。可惜,现在这个国家动乱,爷爷和爸爸只得放弃金矿回香江。”   外婆惋惜地道:“哎呀,这太可惜了,要是金矿还在谢家手里,那得挖出多少金子来啊?”   外公重重一拍桌子:“哼,这年头连一个小国家都敢抢咱们中国人的东西了!以前咱们连美国佬也敢干,难道还怕这些鼻屎大的小国家?!”   王建设陪笑道:“爸,话不是这样说的。当年你是保家卫国,可在非洲咱们可不学西方霸权主义那一套,不能动用武力。”   外公摇头道:“我虽然不会做生意,可是我知道,做生意是要靠武力保卫的,没有武力保卫,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头肥羊,想杀就杀想宰就宰。”   众人议论纷纷,只有陈利群沉默不语,他想起来,自己在王宇辰书房偶然看到的地名,就是这个非洲小国的。   糟糕,自己好象无意中把这地名告诉了竺哥,还怂恿他也去开金矿,竺哥要是听信了自己的话,那可就把他给坑惨了!谢文华这样的大佬在非洲都吃了一个大亏,灰溜溜回了香江,竺哥不会也赔了大钱吧?   王宇辰并没有把狗头金当什么希罕物,他只是担心,那个非洲小国究竟出了何事?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剧变?   国家建设发展如今处处需要花钱,王宇辰指点有关部门提前到非洲开矿,可是却出师不利。   他很担心这起事件影响到国家上层对自己的信任,甚至进一步,对自己提供的信息产生怀疑。   信任是最可贵的。   王宇辰和高层之间唯一的维系就是信任,要不然,他这个无凭无据的重生者根本无立足之地。   大家观赏了一阵子狗头金,摸索了一阵,过了把瘾,其实折合成金钱,这狗头金并不贵,就是章菲菲也能将它轻易买下来当成一艺术品看,只不过这是天然的,这才希罕人。   王宇辰借口让李晨风将狗头金收起来,两人匆匆来到充当酒窑的地下室,在堆满拉菲和茅台的地下室,王宇辰皱眉呼吸着带着酒香的空气--他其实并不喜欢,但是外公和王建设都喜欢,所以他才屯了这样多的酒--问道:“非洲的乱子查得怎么样了?我们的损失大不大?”   李晨风道:“林千军赶赴非洲,除了营救我们失陷的人员,就是调查此事的幕后情形。”   “根据他的调查,这个小国家的动乱源来已久,几个不同的部族经常杀来杀去,一个区区上校领着百十几个人就敢搞政变。这样的动乱地区,我们原本是不太涉足的,只不过因为你反映那儿有黄金,我们才前往开矿。”   “经林千军调查,这一次,某个部族得到了西方一些势力的支持,得到了一笔钱和军火,他野心大增,发动了Z变,把现任领导赶下了台。”   王宇辰顿时了然,在另一个时空,类似的事件不要太多。   他脱口而出:“西方有人也盯上了这些金矿!所以才下这样的黑手。哼,一笔美元一批武器,就挑起国家的动乱。原本合法的投资者被赶走,便宜了西方的幕后黑手。”   李晨风轻叹一口气:“是的,我们的企业撤离后,那些金矿就被有西方背景的公司控制了。幸运的是,该国军方不敢乱来,我们的企业员工没有伤亡一人,全都安全撤离。虽然有些损失,但是前期挖出来的金矿也能弥补这些损失了。”   王宇辰骂了句粗口:“他妈的,被人坑了!我们不会就这样放过那个Z变者吧?那些幕后的西方黑手我们拿他们没办法。但这个Z变者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李晨风听着王宇辰这些打鸡血的嚷嚷声,轻笑了一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总不能一昧搞大大杀杀。我们不学西方那一套,不干涉他国内政--”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想说迂腐,却听李晨风慢条斯理地道:“不过我国关切该国发生的人道主义灾难,将在联合国提出方案,派出维和部队进入该国。”   王宇辰眼睛一亮,维和部队?!   在另一个时空,中国最早参与联和国维和行动是在1990年,而且一开始只是派出警察,后来是工兵,逐渐承担起维和重任。   但是现在,国家提前参与了联和国维和行动,开始更积极主动地参与国际事务。   王宇辰哈哈大笑,冲着李晨风挤了挤眼睛:“维和部队好啊,这可是保护当地老百姓的。嗯,随着维和部队的入驻,想来我们的矿区也能重新拿回来了吧?”   李晨风轻咳了几声:“国有企业承包的几个矿区应该能拿回来,但是那些香江私人投资的,可就有些难办了。该国有关部门表示,这些私人企业手续不全,需要重新考量。”   王宇辰知道,所谓的手续不全倒是真的,谢亚国为了尽早拿下合同,采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这下被人抓在手里了。   他挥了挥手:“那些私人投资的都是小金矿,只要咱们国有企业承包的大金矿拿回来就够了。要是咱们不给西方的幕后黑手一些好处,说不准他们又要搞一场Z变了。”   李晨风点点头:“辰辰你理解就好。国家有国家的难处,虽然知道了你提供的各种信息,但是国家的实力摆在那儿,有些事,真正是有心无力啊。不过,你放心,随着我们国家实力的增强,这种事肯定会越来越少,一直到再没有哪种势力敢侵犯我们的利益为止。”   王宇辰眼中充满了神往,喃喃道:“没有哪种势力敢侵犯我们的利益吗?唉,在我重生的岁月里,我们国家力量已经那样强大了,可依然有国家敢侵犯我们的利益啊。”   “阿三国敢在冰川雪原上玩什么前进政策,东南亚的猴子摇摆不定,刚刚接受了我们的巨额投资,一转背又以什么环保为借口蛮横地停止工程,想要敲诈更多的好处。还有那些五眼同盟的走狗,紧紧跟在美国人屁股后面,对我们疯狂的攻击--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只是网民们过把瘾瞎嚷嚷而已。”   李晨风自然知道王宇辰说的是什么,他在整理王宇辰脑海里的报纸时,不知多少次气得拍案而起,可是到了后来,都有些麻木了。一个国家的复兴,从来不是那样容易的。   李晨风拍了拍王宇辰的肩膀:“会有这一天的。你的重生,不就是为了这一天早点到来吗?”   王宇辰喜笑颜开:“这样说来,国家并没有责怪我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李晨风哈哈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事实上,你说那个国家有金矿完全是正确的。但是一切事物都是在发展变化之中,世间事哪有一成不便的?咱们前往该国大规模开金矿,必然会引起其他势力的贪欲。随着我国在海外的布局,类似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如果因为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政局变动,就影响我们开拓世界的步伐,你还真小瞧了首长们的决策能力。”   王宇辰闻着地窑里的酒香,不仅有了些微的醉意,他似乎看到,在自己提供的信息指引下,国家提早在全世界未开垦的处女地布局。   80年代,世界经济的发展并不算好,大宗矿产价格极低,没有人能预料到中国很快将变成一个吞噬无数矿产的巨兽。   大型的国有企业在此时逢低吃进,将大大改变未来中国被矿产巨头卡脖子的境地。   王宇辰咧着嘴傻笑起来,他可是听林千军提起过,咱们在境外承包的矿山、港口,年限直接就是99年。哈哈哈,爽!   王宇辰想了想:“谢老和谢玲爸爸这次可是损失不轻啊。他们特意把狗头金送给我,也是向我暗示,他们这次在非洲投资吃亏了。私营企业开发境外是一支重要的补充力量。有些事,国家层面不方便行事,他们却能放开手脚做。”   “在另一个时空,咱们的私营企业在境外开拓非常活跃,这一点,是我们可以借鉴的。香江的商人走在前头,以后慢慢地,要鼓励内地的企业出海。”   “谢老既然跟随我做事,我就不能让他太过吃亏。这样吧,我知道有一处钻石矿,蕴藏量并不大,由国家出面开采划不来,就交给谢老他们吧。”   李晨风笑道:“这种小事,由你处置。”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脑海中的报纸曾经报道过一则社会新闻,说在非洲一个就废弃的矿区,有当地人在废矿洞里找到了一块天然粉色钻石,后来这件事还被拍成了电影。你给谢文华的地址,应该就是这个矿区吧?”   王宇辰哈哈大笑:“李队长好记性,没错,就是这个矿区。这些矿区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有价值的资源报,那颗天然粉钻算是我给谢老的礼物。”   “更重要的是,我借此给别人挖了个坑!”   “哼哼,显然有一股势力,看不得我们在非洲的开矿。连Z变这种下作手段都使了出来。我们在另一个国家开采钻石,他们肯定也会紧追过来。”   “钻石矿区所在国家较为稳定,他们使不出Z变这样的贱招,只能跟风学样承包钻石矿,到了那时,就能让他们尝尝血本无本的滋味了。”   王宇辰当着李晨风的面,拔通了香江的电话,谢文华立刻记下了王宇辰给的地址,谢亚国在旁边探头探脑看到写在纸上的地址,立刻道:“这个矿区我知道,是英国人留下的老矿区,那儿的钻石早就开采完了,废弃了几十年了。”   王宇辰隔着电话听筒听到了谢亚国的话,他轻笑一声,对谢文华道:“谢老伯,我只能告诉你,那个矿区,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你。”   谢文华毫不迟疑:“谢谢你,辰辰,我立刻就派人拿下那个矿区!”他放下电话听筒,瞪了谢亚国一眼:“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质疑辰辰提供的信息?!”   谢亚国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快,有点口不择言了,他低着头嘟囔道:“可是这一次非洲小国Z变,辰辰就没有提醒我们啊。当时我们跟随着车队逃出金矿,听着四周的枪声、炮声,我可是吓得腿直发软。我要是出事倒也算了,玲儿有她妈妈抚养,可谢老你要是有个万一--”   谢文华也有些心有余悸,他也算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想得到一时好奇想看看狗头金讨个吉利,居然会遇到Z变。   但他立刻道:“辰辰毕竟是人不是神,不是万能的,这个钻石矿,就是他向我们赔礼呢。你立刻以最快速度拿下钻石矿!”   谢亚国一口答应了:“我亲自去办这件事。这次我通过香江的专业公司办这件事,自己是绝对不去非洲了。小命要紧啊。”   谢亚国的香江的公开活动根本隐瞒不了人,更何况,他也没有想隐瞒人,承包矿区这完全是正常的经商活动。   谢亚国代表谢老拿下了非洲某钻石矿区的消息很快在香江上层圈里传开了,谢老近几年在商场和实业圈动作频频,甚至拉了不少人赚了大钱,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非常引人注目。   很快就有人调查了谢老投资的矿区,但却大失所望,因为公开资料表明,英国人早就把那个矿区的资源掠夺得一干二净了。谢老重开矿区之举,根本就是在扔乱钱。   但也有人心存怀疑--谢老此前的每一笔投资都是如同天助,大赚特赚,难道他有什么他人未知的消息来源?   然而马上有人反驳:“谢文华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前不久他在某国承包的金矿就出了大事,连他自己都差点失陷在Z变的战场上。” 第239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就在众说纷云之中,竺忠利正在向乔汇报最新的情况:“非洲的行动非常顺利,那个上校已经掌控了全局。当然,他顶不住东方大国的压力,把国有企业承包的金矿还给了大国。但是,其他私人企业的矿区都落到了我们手里。”   乔胸膛起伏着,沙哑着嗓子道:“够了,够了,光这些小矿区开采出来的金子就是一大笔钱了。咱们的动静不能太大,太引人注目,不然的话就会引起王宇辰的关注。我们现在就是寄生虫,悄悄地寄生在王宇辰身上,不断壮大自己。但是,在实力未强之前,绝对不能让宿主发现我们的存在!”   竺忠利道:“市面上有个消息,说谢文华收购了某国的几个废弃钻石矿。你看,咱们要不要也跟进?那谢文华背后肯定是王宇辰在指点!”   乔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现有的金矿就够我们消化的了。我们刚刚组织了一次行动,不能太过频繁。我怀疑,谢文华收购钻石矿是王宇辰在引蛇出洞,咱们一定要记住,他是一个时空穿越者,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从某种理论而言,他是无所不知的--当然,幸运的是,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竺忠利咧嘴一笑:“要我说,这个王宇辰也并不是无所不知的,这次咱们挑动那个非洲小国Z变,他就一无所知,吃了一个闷亏。”   乔用焦糊的脸对着竺忠利,阴沉沉地盯着他,竺忠利猛地收起了笑声,乔冷笑一声:“你如果这样大意,小看王宇辰,我就是你的下场!”   竺忠利躲开了眼神,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这次非洲行动,让他再一次见识到了乔的力量,虽然他半瘫痪在床,但是潜伏在黑暗世界里的人脉和情报搜集能力依然无与伦比,自己一个小混混只能寄生在乔的身上。   竺忠利想起了自己悄悄偷藏起来的一袋子金沙,心呯呯直跳,该死,自己偷金沙之举,该不会也被乔发现了吧?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乔可不是王宇辰,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   乔似乎有些累,他对竺忠利有气无力地道:“把我扶到床上去,我想休息一下。”   竺忠利小心翼翼地把乔送到床上,当乔烧焦的肌肤和床接触时,他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竺忠利刚要安稳几句,乔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乔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强忍着疼痛,他知道,竺忠利肯定背着自己捣鬼了--他虽然不是一个时空穿越者,却对人性的黑暗面了如指掌,竺忠利这种见钱眼开的家伙,必须背着他捞了不少金子。   金子,这魔鬼引诱人类的无往不利之物,根本不是竺忠利能抵挡得住诱惑的。   不过,这正是乔想要达到的目的。   竺忠利是他如今麾下唯一的走狗,很多事情还得靠他四处奔走,给他一点甜头和好处也是应有之意。   只不过,不能让这只狗太过放纵了,万一引来王宇辰的关注,那就糟糕了。   哼,竺忠利一定会背着自己投资钻石矿,就让他去折腾吧,吃过亏后,这只走狗才会更服从自己这个主人。   这一段时间,香江突然刮起了一股采矿热,不少公司纷纷跑到非洲开采钻石矿,不过,有名的钻石矿都被掌握在国际垄断巨头或者军阀手里,只有以前的一些废弃矿区被香江公司所掌控。   但是,即使如此,钻石矿区热在香江有增无减。   因为谢文华拿下的一个废弃矿区居然找到了一枚16克拉的罕见粉钻!光这一枚钻石就价值700多万美元!   英国皇室在第一时间向谢文华预订了这枚罕见的粉钻。   香江一时轰动。更多的公司更多的资金涌入废弃钻石矿区,然而,遗憾的是,谢文华这样的好运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些废弃矿区只采出了一些劣质的小钻石,勉强够成本开支,不少企业灰溜溜地回到香江。   竺忠利站在海边,疯狂地撕扯着手里的一份投资文件,他把从金矿捞来的钱全投资于废弃钻石矿开采了,却没想到血本无归!   竺忠利徒劳地坐在沙滩上,任海浪打湿了裤管,他现在又重新变回了一个穷光蛋。   该死的!为什么同样受到王宇辰指点的谢文华却大发横财,其他人照猫画虎却狗咬猪尿泡一场空欢喜?   等等,难道说,这是王宇辰故意挖的一个坑,引诱自己这样的人犯下大错?   竺忠利打了个哆嗦,乔说对了!时空穿越者是无所不知的!   幸运的是,乔及时收手了,要不然,从非洲金矿赚得钱统统都得赔进去!   竺忠利垂头丧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下面的沙子,向别墅走去,看来,自己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得老老实实伺候着乔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王宇辰并不知道,在香江,潜伏着乔和竺忠利两条恶犬,通过陈利群、谢文华收集着有关王宇辰无意中泄露的来自未来的信息,不断增大自己,准备着在未来某一天,给他致命的一击。   王宇辰有更多的事情要忙,1987年,共和国历史上最惨痛的森林火灾--大兴安岭大火既将发生!   那年,费翔在春晚唱红了“我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可没想到,5月,一次真正的大火在大兴安岭燃烧起来。   这场大火令国家损失惨重,过火面积达101万公顷,其中有林面积近70万公顷。烧毁木材85万立方米。受灾群众10 807户、5万余人,死亡193人,重伤226人,直接经济损失5亿元。   国家最后调动军民58800多人,到6月2日才将大火全部扑灭。当时在一线火场,仅军需保障后勤供给,每天就要花掉近百万元。   这场灾难,必须被阻止!   然而,水火无情,水火也无踪,想要预防森林火灾,何其之难。   这可不是此前王宇辰救过的火灾,那些火灾有的是城市里的楼房着火,有的是行驶中的汽车火车着火,对这些火灾,因为有王宇辰精确的“预报信息”,林千军等人轻易就能将火灾扼杀于萌芽之中。   可是,现在王宇辰面对的是涉及101万公顷的大火!那可是整整一个苏格兰大小的土地啊!   这天,王宇辰正陪着家人看电视,谢玲胡乱地换着台,突然,电视画面上跳出一个开会的画面,播音员报道:“国务院举行全国林业防火防灾电话电视会议,某某领导人做重要讲话,对我国森林防火工作作出了重要指示,某某某、某某某”出席会议--”   王宇辰冲着李晨风打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离开大厅,来到了院子里。   王宇辰劈头就道:“4月了,如果时空没有改变,再过一个月,大兴安岭就将发生大火。高层特意招开全国性的电视电话会议,再能阻止火灾的发生吗?”   李晨风道:“国家有关部门防火防灾的措施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全国电视电话会议。春节过后,各地林业部门就加大了防火力度,中央也下拔了一批资金,用于添置防火灭火器材--”   王宇辰有些烦燥,重重一挥手,无礼地打断了李晨风的话:“不够!这远远不够!我脑海中的信息,对大兴安岭火灾的报道不够仔细,更多聚焦在扑火救火的英勇事迹上,对火灾的起因语焉不详。”   “大兴安岭先后有西林吉、图强、阿尔木河、塔河四个林区发生森林火灾。可是除了西林吉林业局古莲林场的火灾,报纸上详细记载直接肇事者是清林作业人员汪玉峰外,其他几处火灾都没有写明责任人。”   “一个全国电视电话会议,一笔经费,怎么防得住?!”   李晨风轻声劝道:“我理解辰辰你的心情,首长们也非常重视火灾--”   王宇辰突然问道:“林业部长杨某和副部长董某某怎么处置的?在另一个时空,这位杨大部长在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的关键时刻,没有主动部署抢险灭火工作,反而热衷于参加外事活动,直到被领导批评之后,他才不得不到达灭火前线,但依然表现消极。火灾扑灭后,他被撤职处分。但是,现在,我不想看到所谓的亡羊补牢,我要现在就解决这几个负责人,换更优秀的干部领导这次灭火重任!”   李晨风一时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林业部的几位负责人对森林防火工作非常重视,杨某亲自参加了刚才的电视电话会议,他可是拖着病躯从医院里出来参加会议的。全国大会结束后,他又立刻主持召开了林业部门的防火大会。从目前看,这位同志的工作还是认真负责的。”   王宇辰气不打一处来,喷着口水冲着李晨风吼道:“历史已经证明这杨某靠不住,为什么偏偏要作用此人呢?大兴安岭火灾如果如期发生,那将是你我的重大失职!”   李晨风轻叹一口气:“辰辰,请你相信组织。你也看到了,这几年,组织根据你提供的信息,一直在整顿干部队伍,有相当一批干部被清理或者靠边站。但是这位杨部长的确非常认真负责。此时临阵换将,会给林业部门上下造成极大的困扰,甚至有可能影响到防灾救灾。”   王宇辰板着脸,不置可否,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点,干部尤其是高级干部的上下是件极严肃认真的事,甚至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前高层根据自己提供的信息势若雷霆一样处理了一批干部,其中包括一些极敏感的人物,偏偏还无法将其中的真相示之与众,这已经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如果现在毫无源由将一个部级干部拉下马,那真会影响到具体的工作。   王宇辰重重挠了挠头:“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去西林吉林业局古莲林场。”   李晨风立刻明白了王宇辰的意图:“你想亲自扑灭汪玉峰引发的火灾?你放心,汪玉峰专门有人盯着他。”   王宇辰一皱眉头:“你们该不是把汪玉峰提前调离工作岗位了吧?千万别!你们除非把汪玉峰调到海岛上,要不然,只要汪玉峰身处林区,谁知道他何时会引发火灾?我宁肯他如同另一个时空那样,在5月6日,因为处理割灌机引发了火灾,我再及时扑灭,也不能让他到处乱逛。历史的惯性可是件很可怕的现象。”   李晨风脸色有些古怪,想说什么,欲言而止,却被王宇辰一眼看到,王宇辰顿时跳了起来:“你们究竟把汪玉峰怎么了?”   李晨风轻咳一声:“关新已经提前赶往古莲林场,想引诱汪玉峰喝酒闹事,然后把他关在派出所好好醒醒酒,避开5月6日那一天。”   让还俗的和尚引诱人家喝醉酒,这个办法可真是脑洞大开。自从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接触了王宇辰脑海中海量信息后,四人的心境也大受影响和改变。   王宇辰连连摇头:“你根本没法保证汪玉峰酒醒后离开派出所,就一定不会引发另一次火灾!”   李晨风看着王宇辰态度坚决,知道一时劝服不了他,他想了想,其实高层对即将发生的大兴安岭火灾有着足够的重视,那可是涉及200多条人命和5亿元的财产损失啊,隐形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高层已经提前动员了部队、民兵和林场职工,进行了多次灭火学习,大量的机械装备甚至救火直升机也入驻高火险林场。   甚至还暗中调动了一批干部,将人浮于事的不称职的官员以别的理由撤下来,换上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曾经大力表扬过的先进人物。   一股股潜流正在大兴安岭的军政民等部门奔流,只等火头一起,立刻喷发出来,将大火彻底扑灭。   事实上,部队已经开始出动在一些重要地区清理防火带。   李晨风想了想,王宇辰这时赶往大兴安岭,倒是安全的,他便不再阻拦:“让顾玮陪你去吧。记住,一旦有危险,必须听你顾大姐的命令!”   王宇辰一个蹦高:“我这就是去组织灭火队伍。柳涛组建了一支建筑施工队伍,我就以施工的名义,把这支队伍带到大兴安岭去!”   李晨风想告诉王宇辰,为了防备大兴安岭火灾,高层已经动员了五万军民,他那百来人的建筑施工队伍,实在是杯水车薪。   但他无意拦阻王宇辰的热情,便随他去折腾。   七天后,一支队伍出现在大兴安岭林场西林吉林业局古莲林场。   这支队伍开着非常罕见的进口挖掘机、铲车,重载卡车上装满了干粉灭火器、森林灭火吹风机、电锯、油料、铁铲等物质。   王宇辰坐在一辆卡车上,探着望着窗外的风景,在另一个时空,他曾经前往网红景点雪乡游玩,见识过东北林场的风情,但在80年代,林场的森林更为茂密,树木也更高更大。数人合抱的大树比比皆是。   重载卡车粗壮的车轮辗过林间拖运木头的简便道路,王宇辰盯着路边堆积得厚厚的落叶,摇了摇头,怪不得大火一起不可收拾,这落叶腐木也实在太多了,有个火星就能烧起来。   啥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就是啊。   王宇辰从车窗探出头,打量着身后车队上的建筑工人们,上百号人在工地上看起来挺多的,但是在这一望无边际的原始森林里,根本就不够看的。   一旦火势真的烧起来,这些工人们能够成功扑灭火头吗?   如果不能够,万一火头反烧过来,烧着了他们自己可怎么办?   就因为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情节发作,自己就要把这些无辜者置于危险之中吗?   正在旁边开车的顾玮虽然一直直视前方,但却似乎看到了王宇辰眼中的担忧,她坦率道:“辰辰,事到这个地步,你就别再操心了。你要知道,公司的建筑工人,可都不是普通人。”   王宇辰自然知道,因为他在国内开的大大小小公司,一直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尽量聘请退伍军人--尤其是有伤残的军人。   南疆上的战事还在继续,虽然有王宇辰的信息相助,这场战事各方面的准备更加充分,但是战争毕竟不是玩过家家,炮弹轰过来,子弹飞过来,是要死人伤人的,咱们的战士毕竟不是钢铁侠。   王宇辰能为这些可爱的战士做的不多,也就是坚持让自己名下的公司雇佣他们,给他们一份稳定的工作,尤其是建筑公司,这样的退伍战士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这次前来大兴安岭救火,这些受过严格训练,有过战场经验的战士们,自然是最佳的灭火队伍,更何况,临出发前,王宇辰还组织了多次消防救火演习。   尽管如此,王宇辰依然有些忐忑,他喃喃地道:“水火无情啊,这些战士好不容易从战场上生还,我真不忍心再次让他们面临生死选择。” 第240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顾玮带着复杂的情绪瞟了王宇辰一眼,和王宇辰相处多了,她早就发现他有着极复杂的性格,对国家热爱,但又贪图个人享受,有时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有时又斤斤计较,但有一点,却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王宇辰真心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事。   尽管他有时的举动很幼稚可笑。   顾玮驾车饶过一个大水坑,道:“放心吧。整个大兴安岭上上下下已经行动起来了,就连地方政府,也组织了很多村民成立了义务消防队,随时可以出动扑火。”   王宇辰点点头,但又立刻道:“普通群众救火没有经验,只知道凭着热情往前冲,但如果风向突变,不小心就会被火势包围,容易造成伤亡。在另一个时空,即使到了21世纪,依然发生过类似的悲剧。一定要小心啊。”   在王宇辰絮絮叨叨中,建筑车队来顺利抵达了古莲林场。林场的一位副场长前来迎接车队,当他看到装备齐全的车队时,不由瞪大了眼睛:“咱们林场只是要建一个临时仓库,你们怎么来了这样多的人和设备?”   顾玮跳下车,和副场长握了握手:“我们在别的林场还有建筑项目,先在你们这儿休整一下。”   副场长狐疑地扫了眼正从车辆上跳下来的建筑工人们,见他们个个高大健壮,行事利落,令行禁止,倒比林场的民兵还有素质,但顾玮这儿手续齐全,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副场长道:“那行,你们赶紧把仓库建好吧,明天大量物资就要送来了。记住,管住你们的工人,绝对不能在林场点明火、抽烟。最近一段时间防火查得非常紧,其他地区好几个林场领导因为防火一票否决制被撤职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们的工人乱抽烟,那活也不用干了,直接走人吧。”   顾玮连连答应着。   这时,王宇辰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副场长一眼看到他,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带着一个孩子?”   顾玮支唔着道:“这是我亲戚的小孩子,想到林场玩玩。”   副场长道:“这里是林场,又不是旅游景点。管好孩子,别乱跑,千万千万不能让孩子玩火。”   王宇辰刚到古莲林场,就再三听到副场长叮嘱用火安全,心里蛮高兴的,可见,有关防火安全的教育的确抓得非常紧,只不过,安全教育是一回事,有没有把防火工作落到实处又是另一回事,有些干部,最精于做表面功夫。   趁着顾玮安排工人们动工建设临时仓库,王宇辰探头探脑在林场里到处乱逛,他很快发现,林场的旧仓库里堆满了救火器材,器材非常新,有的连包装都没拆掉,显然是最近刚刚运来的。   再想到正在建设的临时仓库,也是用来堆放即将到来的救火器材,王宇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弹药充足啊。   在另一个时空,因为多年没有火灾险情,大兴安岭上上下下对防火非常漠视,各类救火演习形同演戏,仓库里的救火物资都是过期、破旧损坏的。   那位副场长后来又来了几次工地,满意地看到现在的工人没有一个抽烟的。   建筑队连夜施工,赶在天亮前建好了仓库,几乎是同时,几辆拉原木的大卡车轰鸣着驶来,如同火车皮一样的后厢装满了各类消防灭火物资,几乎将临时仓库堆满。   5月6日清早,王宇辰带着一双熊猫眼起了床,他整个晚上没有合过眼,因为在另一个时空,5月6日,大兴安岭就将燃起第一个火头。   门被推开了,顾玮穿着整齐站在门口:“我知道拦不住你,不过,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王宇辰忙保证:“放心,我不会乱逞英雄的。”他顿了顿:“我这个人其实很怕死的,我还想活很多很多年,尽情地享受生活。”   顾玮陪着王宇辰在林场里闲逛,突然,她用胳膊肘碰了碰王宇辰:“看见没有,那个人,就是汪玉峰!”   王宇辰此前已经在照片上多次看到过汪玉峰,只见他正站在一辆车的后厢里,和其他工人一起前往工作地点。   汪玉峰迎着寒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13天前才从河北来到古莲林场务工,听说这儿正在招人,工资蛮高的,他虽然没有多少伐木的经验,但被工资吸引,来到了古莲林场。   这时,汪玉峰人疾驶的车上,看到了站在路边注目自己的一个女人和孩子,那一大一小两个人一眨不眨眼地盯着自己,似乎认识自己一般。   这可真奇怪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人啊。   但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汪玉峰身上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前不久,他认识了一个光头的家伙,他自称关新,还自来熟地请自己喝了一顿酒,把自己硬生生给灌醉了。   当时,那个光头关新也是用这样似曾相识的眼神盯着自己。   可是等汪玉峰酒醒后,却发现那位自来熟的关新不知去向,自己却躺在派出所的长椅上。   派出所同志不耐烦地告诉他,他昨晚喝高了,那关新把他送到派出所醒酒,自己早就离开了。   汪玉峰从此再没见过关新,但他白喝了一顿好酒,倒也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的好事多发生几次也不错。   只不过,自己刚到古莲林场没几天,身边同事的名字都叫不全,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就仿佛认识自己一样盯着自己?   也就是一错眼珠,车辆载着汪玉峰就驶过了王宇辰和顾玮身边。   王宇辰喉咙有些发干,重重咽了口口水,当他看到木头木脑站在车厢里的汪玉峰时,他似乎嗅到了布满天际的红光和充塞肺部的焦糊味,那是森林在燃烧!   该死,也许关新是对的,干脆找个借口把汪玉峰关起来,拖过5月6日这个致命的日子。   但现在后悔药也没地儿买去了。   王宇辰哑着嗓子对顾玮道:“带上人,跟着汪玉峰。”   嗡嗡嗡,割灌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汪玉峰笨手笨脚摆弄着割灌机,他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家伙。   割灌机是用汽油做燃烧动力的,刚刚在给割灌机灌装汽油时,汪玉峰违反了操作规矩,导致不少汽油滴落到了地面的枯叶堆里,但是汪玉峰并不在意,虽然林场的大小领导再三大家要注意防火安全,但汪玉峰却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林场防火教育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在每一个员工身边派一个安全员,那活还干不干了?何况在一眼看不到边的林场里干活,每个员工之间的距离较远,就算是想互相监督也做不到。   轰,突然,汪玉峰胡乱的鼓捣居然引燃了手里的割灌机,汪玉峰惊慌之中,拖着割灌机向其他员工的方向跑去,想请他人帮忙扑灭割灌机上的火,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被他倒拖在地上的割灌机进一步点燃了此前滴落在地面上的汽油,鲜红的火苗顿时从林间窜了出来!   汪玉峰将手里燃烧的割灌机一扔,抱着头就逃--他居然连呼叫其他员工救火都吓得扔到了脑后。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林子里窜了出来,斜里重重踹了汪玉峰一脚,咬牙切齿怒骂道:“跑!跑你奶个B!滚回去救火!”   汪玉峰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一脚踢得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灰头土脸抬起头,这才惊讶地发现,踢自己一脚的,居然就是早上在路边看到的那个直楞楞盯着自己的男孩子。   汪玉峰还没想明白为何这个古怪的孩子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就见那个陪伴着孩子的女人匆匆从身边跑了过去,但她并不是孤身一人,一群身着统一建筑公司制服的大汉肩背手抬各种消防器材,从他身边风一样冲了过去--向那片正剧烈燃烧着,冒着滚滚浓烟的大火冲去!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吹响了尖利的口哨声:“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正分散在林场各处作业的人们纷纷跑了过来,这段时间,林场经常进行防火救火演练,大家对救火程序了然于胸,这时并不慌张,救火行动有条不紊地展开。   一辆辆红色的手推式灭火器被推到了火场边缘,白色的泡沫被一股一股喷了出来,一架架鼓风灭火机发出刺耳的噪音,将四处蔓延的火头死死压住,无数双强壮有力的手挥动铁铲拍打着火苗,或铲起泥土压在火头上。   还有一帮人飞快地利用手里的割灌机,将火场周边的大片灌木清除,以免火势延着灌木进一步蔓延开去。   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一辆高大威猛的铲车开了过来,高高举起的铲斗里装满了黄沙,哗一声,随着铲斗的倾斜,大片的沙子压在火头上,顿时将大片火给硬生生压灭了。   从汪玉峰不慎引燃割灌机到铲车出动灭火国,前后也就十来分钟,火头刚刚开始爬上树干就立刻被扑灭了,粗粗一看,过火面积也就二三亩。   汪玉锋被那古怪的孩子踢了一脚后,总算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逃是逃不了的,逃到哪里都会被抓起来,不如戴罪立功。   他抢了一把铁铲也冲入了救火队伍,拼命扑打自己引燃的火,连裤脚被烧着了也不自知,此时眼见火被扑灭,他一屁股坐倒在尚有余烬的地上,呜呜抽泣起来,嘴里嘟囔着:“闯祸了闯祸了,出了这样的大事,俺的工钱全赔了也不够啊。”   这时,又一脚踹了过来,还是那熟悉的感觉,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哭个屁啊!站起来,这火还没灭呢!别看明面上已经没有明火了,灰烬底下还有余火。等大风一起,这火都能把天烧个窟窿!快,挖开灰烬,一定要把余火扑灭,连点火星子也不能留!”   还是那个古怪的孩子。   汪玉峰想起来,他刚到林场时,场长亲自做的安全教育里的确提到这余火的危险,忙一骨碌爬了起来,使劲用铁铲翻着灰烬,努力找到每一处依然在暗中燃烧的余火。   这时,几个手推式灭火器里的泡沫已经喷光了,灭火器虽然有半人多高,可是面对林间大火还是力有不逮,更多的,还是要依靠人力。   那个先后连踢了汪玉峰两脚的古怪孩子,正是王宇辰,火头一起,他除了踢汪玉峰,就是老老实实躲在安全地带。   他心里想得清楚,自己可不能做赖宁式的英雄--当然,因为自己这个重生者,赖宁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救火小英雄了,所有的学校都严格禁止孩子们救火--这时冲进火场,不仅起不到什么作用,还牵扯了正在指挥工人们救火的顾玮的精力。   王宇辰只能躲在一边,掩着口鼻,以免被浓烟呛着。   好吧,就自己如今这具身体,就纯粹是添乱的,这次跑到大兴安岭来,又干蠢事了。   话虽如此说,王宇辰名下的建筑公司工人们在救火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火头--其实是王宇辰和顾玮一直不错眼珠子地死盯着汪玉峰,又第一时间投入了大量的救火器材和设备施救。   这些退伍军人组织有力,配合默契,更有股不怕牺牲的精神,比林场员工救火还要更得力,尤其是铲车等大型设备的投入,这才得以在极短时间内扑灭正在蔓延的大火。   明火易灭,余火难寻。   即使到了21世纪,澳大利亚、美国这样的西方发达国家,面对森林大火依然是一筹莫展,只能靠天降大雨将火熄灭。   顾玮指挥着众人,几乎翻遍了每一处灰烬,努力将还在微微发红的阴燃的余烬弄灭,这翻功夫,倒比此前扑灭明火还累,还折腾人。   这其间,又有数处余烬见风复燃,好在大家警惕性极高,一涌而上,硬生生将其扑灭。   王宇辰老老实实呆在一辆卡车上,不敢再靠近焦黑的火场,他刚才看得明白,那余烬复燃时,根本毫无规律可询。   数次余烬突然暴发,曾经一度将一队建筑工人包围在内,要不是顾玮救援及时,这队工人非被烧伤不可。   那火并不是一点一点蔓延的,而是突然齐齐喷发,火随风势,甚至火团在风的鼓吹下,在地面上疾速滚动,点燃了一处又一处灌木、草丛。   当如同燃烧的蜡烛一样的高大的树木倒下时,更是能将一大片林地引燃。   水火无情!水火无情啊!   卡车里,装着一部电台,王宇辰一直死死盯着电台,神情变化,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顾经理,你的腿受伤了!”   王宇辰扑到车窗口,向外张望,只见顾玮的左腿不小心被一棵倒下的大树的枝杈重重刮了一下,裤腿被刮破,鲜红的血随着小腿滴落到地面的灰烬里。   一名担任救急的建筑工人立刻掏出救急包进行处置:“顾经理,这树杈尖头被烧焦了,有些灰烬进了伤口,我清理不干净,得去医院。”   顾玮瞟了眼还在冒着淡淡烟雾的火场,断然摇了摇头:“不行!咱们得守着这火场过夜,无论如何不能让火场在夜间复燃!”   王宇辰知道,为何顾玮坚持过夜,因为在另一个时空,大兴安岭林火在5月6日冒起火头后,经奋力扑救,到7日清晨已经扑灭了所有的明火。   然而,7日中午12时25分,漠河突然刮起8级以上的西北风!风势导致余火复燃,个别地区更是出现了火龙卷。   当时,大部救火部队和装备已经撤离,守在火场的少部分人员根本无法扑灭这样的大火,甚至被逼退回县城,最后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王宇辰一咬牙,扑到电台旁边,急促呼叫起来:“林千军,我是王宇辰,立刻捉捕王宝晶、傅邦兰、郭永武、李秀新!”   王宝晶、傅邦兰、郭永武、李秀新和汪玉峰一样,都是大兴安岭火灾的罪魁祸首,他们在林间作业时,违规用火,抽烟,在河湾、兴安、依西林等林场引发了火灾。   此前,王宇辰有着太多的顾忌,担心就算汪玉峰提前被抓捕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火灾的发生,还不如等事态一切如历史上那样的发生后,自己再扑救林火。   可是在古莲林场,亲自目睹了汪玉峰不经意造成的林火,哪怕自己提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依然如此难以彻底扑灭后,王宇辰终于认识到自己此前的所谓谋定而后动有多愚蠢。   管他娘的!先把王宝晶等人抓起来!无论如何,在5月6日当天,不能再出现新的火头了!   林千军在电台另一头冷静地应了声,接着道:“郭永武已经被抓了,因为他在野外抽烟,造成火灾。”   王宇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依然还是晚了一步吗? 第241章 尽人事,听天命   林千军似乎隔着电台就能看到王宇辰的神情,又道:“辰辰,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虽然你脑海中的报纸记载了汪玉峰、王宝晶等人是大兴安岭火灾的始作俑者,但是那样大的一场火灾,事后再怎么追查,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火头调查清楚,必然还有漏网之鱼。想彻底从源头上阻止大兴安岭火灾,是根本做不到的。”   王宇辰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在相关的资料中,盘古林业公司也发生过一起火灾,但是起因、地址、时间、人员我们一无所知。类似的情形肯定还有更多,甚至有可能,普通村民到林间砍根木头,抽口烟都会导致火灾。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坏消息永远是接踵而至的,王宇辰通过电台,不断接到林千军有关各处突发林火的报告。   正如林千军所言,谁也不知道这些林火究竟是因何而起的,有可能是野外用火,也有可能是故意纵火,甚至有可能是自燃--   一时间,5月6日当天,大兴安岭各地处处烽火!   幸运的是,与另一个时空相比,这一次大兴安岭上上下下早就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第一时间就冲向了火场,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扑灭林火。   王宇辰所在的古莲林场较为幸运,只发生了汪玉峰引发的一起火灾,在接到其他林场的报告后,很快,古莲林场的职工组织了一支救援队前去增援--在另一个时空,因为麻痹大意,当林火发生时,其他地区的林场袖手旁观,以至于火势越来越大。   但是这一次,大兴安岭有关部门早就设立了指挥部,统一调度,一切行动服从指挥,避免了各自为战的劈面。   但顾玮率领的建筑队却不在指挥部指挥范围之内,便留在了古莲林场。   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烟依然在燃烧后的林地间飘荡,阴魂不散,显然,在灰烬下依然有余火没有被清除干净。   王宇辰看着建筑工人们费力地在林地间高一脚低一脚巡查着,寻找着余火,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不一会儿,一架直升机从树梢间猛然跃了出来,机身下机吊着一个巨大的软兜。那软兜下还滴着水--那是灭火直升机!软兜里装的都是水!   事实证明,在一望无际、地形复杂的大兴安岭救火,什么消防车、扑火队都没有救火直升机好使,它不仅能在复杂地形吊运大量的水,而且能够装载物质,在紧要关头,甚至还能抢救困在火场内的人员。   高层为了应对大兴安岭火灾,改装了多架军用直升机,但是我国自己装备的直升机本就不多,所以又临时向远东的老毛子租借了一批直升机。   原本,这种军事装备的租用是非常敏感的,老毛子绝对不可能轻易答应,更何况,这租借时期也太过古怪,只租用一个月--老毛子倒也出租军事装备给其他国家,比如说把核潜艇租给阿三国,可这一租就是十多年,哪有只租用一个月的?   但是,在经历过切尔诺贝里事件后,东方大国和老毛子之间的得到了良好的发展,老毛子高层高度评价了中国专家对切尔诺贝里事件的贡献,认为没有中国专家的预警,切尔诺贝里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重大的核灾难!   所以,当这次中方向老毛子求援时,老毛子毫不迟疑,立刻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中国一批直升机,甚至体贴地考虑到中方驾驶员不够,连机还派来了一批资深的驾驶员。   此时,从王宇辰头顶上掠过的,就是一架老毛子的军用直升机,直升机飞得非常低,王宇辰甚至能看到驾驶员头盔下露出的一缕金发。   轰轰轰,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着,巨大的旋翼掀起的大风将树梢刮得乱颤,王宇辰捂住了耳朵,张开了嘴巴,他死死盯着直升机下腹的火箭巢,虽然明知道那里并没有装火箭弹,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这架巨大的飞行机器的杀伤力。   他娘的,老毛子家底就是厚啊,听说他们在处理切尔诺尔里事件时,所有的救援直升机使用过后,全部扔到了远东的冰天雪地里,永远冰封起来。   在另一个时空,中国的直升机部队发展得较晚,直到王宇辰重生前,总量也没老毛子的多。   如果在今后老毛子千古之时,能从老毛子手里淘换到大量的直升机该多好。这并非不可靠,民间贩子都能用食品和衣服换图客机回来,以国家的名义出面,肯定能弄到更好的东西。   王宇辰正要七想八想,直升机下方的吊兜突然松开,哗,巨量的水从天而降,正浇在那处失火的林地上,在这特殊的水弹攻击下,林地里的灰烬彻底被扑灭,夹带着泥沙、黑灰的水到处乱流,甚至冲到了王宇辰坐着的卡车车轮下。   正在地面巡逻的建筑工人们欢呼着,挥舞着双手向直升机致意,通过这一次直升机洒水,这次林火算是彻底被扑灭了。   王宇辰也钻出卡车驾驶室,冲着直升机欢呼雀跃。   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直升机洒水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缓缓在一处空地上降落下来。   巨大的旋翼掀起的大风刮得人站不住脚,王宇辰正在诧异,就见螺旋桨还在转动的直升机上跳下一个人影,他匆匆向卡车车队所在方向跑了过来,顾玮忙迎了上去,王宇辰一时好奇,也紧跟了过去。   那直升机驾驶员摘下了墨镜和皮帽,王宇辰顿时瞪大了眼睛--那是个一女飞行员!   栗色的大眼睛,一头扎成马尾巴的金色秀发,洋娃娃一样的长长的睫毛,还有那飞行夹克也掩不住的傲人身材和大长腿--我爱毛妹!   王宇辰以前也见识过毛妹子,老毛子解体后,很多毛妹出国淘金,甬城时装界也来过不少毛妹子模特儿,不过,据王宇辰所知,这些毛妹白天当模特儿,晚上就陪人。   他曾经深深感慨,一个国家的衰落,真正倒霉的还是底层的百姓,老毛子这样骄傲的一个民族,却伦落到让自己的女儿们出卖身体的境地。   不仅仅是老毛子,东欧各地都好不到哪里去。   王宇辰正好奇地打量着毛妹飞行员,能当上直升机飞行员的毛妹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只不过,将来老毛子崩溃时,这位漂亮得如同洋娃娃一样的毛妹又会伦落到何种境地。   这时,毛妹突然冲着顾玮说了一大通话,王宇辰重生以来一直恶补英语,对俄语一窍不通,顾玮倒是年青时学过一点俄语,但全都还给老师了,顿时只能对着毛妹干瞪眼。   毛妹也急了,掏出一张地图指指点点,王宇辰尝试着用英语道:“抱歉,我只会英语。”   毛妹眼睛一下子亮了,用英语脱口而出道:“太好了!我也能说英语。快,孩子,告诉我,这个地点在哪里?”   原来,这位毛妹飞行员被紧急抽调到中国来执行任务,因为太过匆促,对大兴安岭一带地形并不熟悉,偏偏军方出于保密需要,不可能给他们太过精确的地图,毕竟就在前不久,双方还互为假想敌,在边境是陈兵百万,双方在语言沟通上又存在问题,所以这位毛妹飞行员迷路了。   王宇辰对地图也是一阵头大,他只会用高德地图,这种纸质的上面画满等高线的玩意儿根本看不懂,只得再问顾玮。   于是毛妹、王宇辰、顾玮三人围着地图,互相帮中文、英文沟通着,毛妹子总算弄懂了自己接下去的行动地点,她极是高兴,突然道:“有你们帮助真是太好了,能不能请你们坐我的直升机,继续帮当翻译?我们和中方人员之间沟通真是太糟糕了。”   顾玮一怔,正要婉言拒绝,王宇辰已经跳了起来:“好啊好啊!走走走,我们一起上直升机!”   顾玮有心拦阻王宇辰,可转念一想,真要是森林火灾大规模爆发,王宇辰身在空中,倒比在林间要安全得多,一有危险,直接就可以坐直升机飞离火场,到达安全地点。   一想通这点,顾玮也不再多说,拉着王宇辰的手,弯腰低头钻进了直升机,毛妹飞行员递给两人软头盔和耳机,通过电台和指挥部取得了联系,汇报直升机上新增了两名编外的人员。   林千军很快得到了相关信息,他听到王宇辰和顾玮居然坐上了直升机后,也吃了一惊,但他也和顾玮想得一样,在突发情况下,王宇辰在飞机上比在地面要更安全,便暗中下令,让指挥部批准了此次意外的行动。   轰隆隆,王宇辰坐在直升机里,只觉得巨大的噪音直震自己的内脏,虽然戴着耳朵,却起不到多少降噪的作用。老毛子的军工以皮粗肉厚著称,根本不考虑什么驾驶员的服适度。   毛妹飞行员发现了王宇辰的不适,冲他挤了挤眼:“我叫娜塔沙,你呢。”   娜塔沙是毛妹最常见的名字,类似中国的小丽,王宇辰扯着嗓子对耳麦吼道:“我叫王宇辰,你可以叫我辰,她叫顾玮,你可以叫她玮。”   娜塔沙一边灵活地驾驶直升机,一边点了点头:“辰。玮。谢谢你们帮助我。”   王宇辰忙道:“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直升机群相助,森林大火很难扑灭。”   娜塔沙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我们的直升机原本就闲置着,这次你们向我们求援,也支付了一大笔钱,我们所在的飞行大队因此得到了大批的油料。而我们这些出国的飞行员也能拿到补助。”   王宇辰知道,老毛子的经济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虽然切尔诺贝里事件在他的横插一手,损失程度比另一个时空大为减轻,但对原本经济状况就不好的老毛子依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说,性格命运啊。   老毛子的民族性格实在是太直,不知道机变,如果他们不是非要实地检验中方专家的警告,何至于造成这样大的损失。   远东地区原本就比欧洲地区的经济发展要落后,老毛子的部队日子更不好过,可没想到,远东部队已经连日常训练的油料都没有了,连娜塔沙这样的精英飞行员也要靠赚外快补贴家用。   王宇辰想起在某些重生小说里,莫斯科的毛妹甚至为了一块面包就出卖自己的身体,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他脱口而出道:“等会儿任务结束,我请你吃饭--鱼子酱、伏特加还有最甜美的面包和盐!”   娜塔沙诧异地瞟了王宇辰一眼:“辰,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小小年纪跑到这样偏远的林区,现在居然还要请我吃饭,哈哈,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故意追求我了。”   王宇辰挠了挠头,在另一个时空,中国发展起来后,倒是有不少国男娶毛妹、乌克兰妹甚至阿三妹的,不过他还是喜欢东方女子。更从来不觉得,娶个外国妞就是为国争光。   就在这时,顾玮突然惊呼一声:“看!好多的的林火!”   王宇辰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高低起伏一望无际的山林之中,大大小小升腾起无数烟柱,有的地方还冒着明火,浓重的烟雾几乎遮盖了半边天空!   火,到处是火!   王宇辰惊呼出声:“怎么有这样多的火头?!”   娜塔沙耸了耸肩膀:“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林火是会飞的,没错,就是飞。火头会顺着风势,从一个山头飞到另一个山头,从一片森林飞到另一个森林。这就是林火的可怕之处。人力、机械装备和它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要西伯利来亚的原始森林,雷电也会引发火灾,我们从来不救援,任林火燃烧,等一场大雨下过,林火自然会熄灭。而新的种子会在肥沃的灰烬间生根发芽,用不了几年,新的森林就会成长出来。”   王宇辰在心中连连摇头,老毛子的西伯利来地广人稀,他们当然不在乎野外林火,但是大兴安岭可不行,这里还有很多的城镇。   “不!我们一定要扑灭这场林火!瞧着吧,娜塔沙,你会见识到什么叫人定胜天!”王宇辰斩钉截铁道。   王宇辰说的并不是空话、套话,因为正有无数的军人、林场职工、干部、村民为了战胜这场大火而奋战着。   地面上,一支支扑火大军正手持各种灭火器具,在各处火点奋力扑火,一队又一队满载物资和人员的车队正在隆隆开进,空中,中国自己的直升机部队和租用老毛子的直升机并肩作战,从空中洒水,运载救援物质和受伤人员--   王宇辰突然在空中看到了一串串奇特的项链--那是火之项链,它们由一根根电线杆和胶皮电线组成,林火点燃了木制电线杆和电线外层的胶皮,然后形成了一道道火之项链,林火随着这项链燃向城镇!   就在这时,一阵阵爆炸声从下方传来,随着爆炸声,一根又一根电线杆被预先布设的炸药炸倒,硬生生阻断了火之项链的蔓延。   顾玮在旁边对王宇辰解释道:“相关资料曾经提醒过电线杆在林火中的危害,但是时间匆促,来不及将所有的线路埋设到地下,收回电线同样不现实,所以只能采用临时爆破的办法。”   娜塔沙驾驶直升机在王宇辰的指点下,来到了下一个取水点,那是一个山间小水库,吊兜装运了大量水后,在指挥部的指挥下,飞向下一处起火点--如此反复,娜塔沙扑灭了一处又一处林火。   但是,在一处山头,娜塔沙遇到了麻烦--这处林火规模实在是太大了,浓烟遮天蔽日,烟尘细小的颗粒甚至影响到了直升机发动机的正常运转,升腾的热浪烤得机身外的油漆都曝起了皮,直升机根本没办法深入火场中心,娜塔沙只能将水洒在外围。   娜塔沙沉着脸,听着发动机发出异常的响声,她大吼着:“我们必须返回了!发动机撑不住了!”   空中洒水的直升机不止娜塔沙这一架,其他的直升机纷纷返回,不仅如此,地面的救火人员也在撤离。   王宇辰急得要跳脚:“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下令撤离的?!这是在犯罪!这是临阵脱逃!”   顾玮安抚道:“辰辰,你别急,这撤离原本就在计划之中。首长再三强调过,此次救火,一定要把生命放在第一位,不能硬拼。”   王宇辰一下子哑火了,的确,他重生以来,不就以拯救人命为己任吗?拯救大兴安岭火灾说到底是为了拯救人命,而不是着眼于那些林木、建筑的经济损失。   只要人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玮指点头机身下的林场道:“你看,救火部队已经在后方开出了避火带。就算这个山头的林木都烧光了,也不会蔓延到其他地区。” 第242章 圆满的句号   果然,宽大的避火带如同一个无形的牢笼,将林火死死地困在了山头。   娜塔沙驾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周,确认林火中再没有被困的人员,这才返回了机场。   所谓的机场,只是一处临时平整后的山岙,直升机对起降要求并不高,关键是要有充足的后勤保障--油料、零备件、弹药,现在的直升机的弹药就是水,而这处山岙正位于一条河流旁边,滚滚的河水就是最好的救火弹药。   娜塔沙跌跌撞撞走下直升机,几个地勤人员忙冲了上来,娜塔沙勉强挥了挥手:“发动机声音有些不更正常,我怀疑是进了烟尘颗粒,好好检查一下。”   她冲紧随着下机的王宇辰和顾玮告了个别,就匆匆走进一旁的临时板房,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连靴子子都顾不上脱,呼呼大睡起来。   这次救灾因为提前着手防备,所以物质异常充实,所有的救援人员都住在临时板房里,而不是四处漏风的帐蓬--5月的大兴安岭还是很冷的,在野外睡觉如果不注意保暖,会造成额外的伤亡。   那可真成了冰火两重天了。   娜塔沙一口气睡到次日上午才醒来,刚打了个哈欠就被一阵浓烈的酒香味刺激得睁开了眼睛,她的大眼睛一下子盯在面前的一瓶伏特加上,毫不迟疑,一把夺过,往小巧的嘴里猛灌了一口:“好酒!”   王宇辰笑咪咪站在娜塔沙的床边:“慢点喝,慢点喝,空腹喝酒不好。来来来,这是鱼子酱和面包,你下飞机后就没吃过东西,吃点垫垫饥。”   娜塔沙也不客套,一口伏特加配鱼子酱抹面包片,吃得一个过瘾。她还舀了勺鱼子酱让王宇辰也尝尝,王宇辰连连摇头,这玩意儿他曾在哈尔滨的老莫餐厅吃过,一股腥味,根本就入不了口。   娜塔沙吃了个饱,这才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当着王宇辰的面脱下了皱巴巴的飞行服,钻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了新衣,她把王宇辰当孩子看待,王宇辰却差点面对一具姣好的身材狂喷鼻血,忙闪开了眼神。   娜塔沙咯咯笑道:“辰,你真是个古怪的孩子,这可是上好的伏特加和鱼子酱,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里可是火场,提供充足的饮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可你居然能弄到这样奢侈的食品。”   王宇辰腆着脸笑道:“这只不过是些小礼物,娜塔沙,你能不能再次带我上天?”   娜塔沙一皱眉:“恐怕不行。我带你们平民上直升机,是因为迷失了道路。我回航后,就被指挥官批评了。现在指挥部已经为我们配备了更好的翻译,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王宇辰自然知道这一情形,要不然,他又何必巴巴弄了伏特加和鱼子酱来讨好娜塔沙,他可不是馋她的身体,而是馋她驾驶的直升机。   王宇辰没有再多说废话,毛子的思路向来简单,面对障碍,大棒横扫,如果大棒扫不了,那就用更粗的大棒!   对娜塔沙的拒绝,王宇辰预料之中,他决定用出撒手锏。   王宇辰递给娜塔沙一个小小的包裹,娜塔沙疑惑地打开小包,然后,她的眼睛立刻发直了,包里是一件真丝裙,面料摸上去比她的肌肤还要嫩滑。   娜塔沙将裙子拎到自己胸前,打了一个转,只恨板房内没有镜子,她惊呼连连:“天哪,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裙子!”   王宇辰在旁边撇撇嘴,没见识的毛妹,这种真丝裙在江南小店不要太多。他笑道:“娜塔沙,这裙子最适合你穿了。怎么样?我现在能上直升机了吗?”   娜塔沙转了转眼珠,握紧了手里的裙子:“好吧,但是我只能带你一人上直升机。”   王宇辰忙答应了。   5月7日,娜塔沙驾驶直升机在大兴安岭空中盘旋着,王宇辰举着一副望远镜,盯着地面上的森林,丑陋的焦黑的火场如同一个个伤疤,遍布下面的林地。   空气中充满着烧糊了的臭味,但是幸运的是,森林间再也看不到明火。   娜塔沙欣慰地道:“太好了,林火已经被扑灭了。”   然而王宇辰却并没有一丝喜色,反而紧皱着眉头,因为他知道,最大的考验并没有过去!   娜塔沙为了更好地观察地面情况,将直升机压得低了点,正当她掠过一片焦黑的过火林地时,突然,原本死气沉沉的地面突然冒起一股明火--灰烬复燃了!   是娜塔沙的直升机带起的风重新鼓起了火头!   王宇辰脸色铁青,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事!一架直升机螺旋桨带的风就会造成复燃,如果是更大的8级大风呢?   地面上一阵纷乱,守在火场周围的扑火队员们一涌而上,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住了火势。   但是就连娜塔沙也看出了危险,她在耳机里对王宇辰大声道:“根据气象预报,今天会有8级大风,如果其他地区的灰烬也象这里那样复燃,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指挥部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危险,整个大兴安岭地区并没有因为明火的扑灭而松懈下来,相反,更多的人员更多的物质正源源不断地派遣向过火的林地,不仅有休息了一个晚上的经验丰富的扑火人员,还有更多的生力军。   王宇辰甚至在空中看到列队前进的大批消防车,虽然消防车一旦车内贮存的水用尽,就成了摆设,但显然指挥部已经决定毕其功于一役。   12点之后,娜塔沙和王宇辰正在板房里吃饭,突然听到门外一阵风声,临时搭建的板房被大风吹得咯咯直响,拼接处的门板撞击在一起。   “起风了!”外面传来人们惊慌的大吼。   几乎是在同时,更惊恐的声音响起:“火!火!林火复燃了!”   林火复燃了!   虽然因为王宇辰的警告,指挥部再三要求扑火人员处理好灰烬下的余火、暗火,可是,人力有时穷,余火暗火在盘根错节的林地里隐藏得极巧妙,难以被扑火人员发现,有时,那暗火就在地下沿着树根在静静的燃烧,此时被大风一刮,顿时灰火复燃。   一处处林火再度凶猛地燃烧起来,其势烈如火山喷发。   娜塔沙扔下手里的面包,冲向直升机,王宇辰刚要跟上去,娜塔沙飞起大长腿,将他蹦到一边:“辰,保护好自己!”   顾玮匆匆从旁边跑上来:“辰辰,林千军让我们立刻转移!”   “转移个屁!”王宇辰大吼:“这个时候林场的每个人力都是宝贵的,都要投入救火之中!我当缩头乌龟倒也算了,你还想让我当逃兵?!快,命令我们所有的人都去救火!顾大姐,你也去!”   顾玮也顾不上客套,此时此刻,救火才是第一位的!她扔下王宇辰,顺手抄起一架风力灭火机,就搭着一辆卡车,向火情最急处而去。   王宇辰抬头看向远方,只见天际处,红光冲天,浓烟如柱,却不知是哪处林地在剧烈的燃烧。   在他的头顶,数架直升机吊着水兜轰鸣着而过,向林火扑去--   大火,整整燃烧了8天。   前后共有7万军民奋战在火场第一线,过火面积一万多公顷,但幸运的是,除了100多名扑火人员被烧伤,并没有死亡一人,原本全城覆灭的漠河等城镇全都被完好保存了下来。   中外很多媒体都被中国的这场巨大的火灾所震惊,纷纷给予了报道,但他们并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这场冬天里的一把火,过火面积达到124.3万公顷,使104万公顷的森林资源遭受了严重破坏。五万同胞流离失所、193人葬身火海,五万余军民围剿25个昼夜方才扑灭。   与此相比,如今的损失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   数日后,一架民航客机腾空而起,从哈尔滨飞向江南,王宇辰和林千军、顾玮坐在座椅上,身上似乎还带着林火炝人的硝烟味。   林千军低声对王宇辰道:“上飞机前,我刚刚得到消息,杨部长因为坚持在一线指挥救火工作,积劳成疾,已经被送进医院。因为健康问题,他主动提出退居二线,由高某某担任新部长。”   王宇辰一阵唏嘘,在另一个时空,杨某某因为救灾不力,被免职,高某某接任林业部,可是现在,虽然同样是下台,但杨某某却是立下了大功,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林千军,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高层在依据我的消息处理干部问题上,一直很慎重的,并不完全依赖于另一个时空的情报。此前,我一直坚持提前撤换杨某某,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人,是会改变的。”   林千军道:“人性是很复杂的,只有小孩子才讲简单的对与错。人更不是舞台上的角色,脸上画着黑白发明的脸谱,一眼就能看出好人坏人。首长一直坚持治病救人的方针。当然,对那些已经背弃了自己理想,甚至卖国投敌的叛徒,我们绝对不会手软。”   这时,后坐突然探过来一个满头金发的脑袋,是娜塔沙,她用英语道:“辰,你们在说什么?”   王宇辰忙道:“娜塔沙,快坐好,你背上的烧伤还没完全好!”   娜塔沙受伤了。她在驾驶直升机洒水救火时,因为太过疲劳,又被烟呛到,一时操作失误,导致直升机坠毁。   幸运的是,当时直升机离地面不高,娜塔沙并没有受伤,只是她被困于火场之中,在被救援之前,她的背不慎被烧伤。   王宇辰心痛地对娜塔沙道:“你背上的烧伤要经过重新植皮,可不能胡乱折腾,快坐好,快坐好。”   娜塔沙道:“我只是烧伤了背部,又不是脸,唉,可惜,我穿不了你送我的真丝裙子了,那件裙子可是露背的。”   王宇辰道:“你放心,我送你去上沪最好的医院,那里有中国最顶级的烧伤科医生,我们可以从你的屁股上取新的皮,植到背部,一定能让你重新穿上露裙装。”   娜塔沙虽然嘴里说不在意,其实每个女子在极为在乎身体,更何况她还没结婚呢,听到王宇辰说重新植皮,她心里无比向望,反正屁股不会被人看到,取屁股上的皮植到背部,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宇辰道:“娜塔沙,这植皮手术要进行好几次,你就安心在中国住一段时间吧。”   娜塔沙担忧地问道:“这样的手术要花很多钱吧?我付不出这些钱。”   王宇辰大度地挥了挥手:“你是为了救大兴安岭火灾受了伤,我们一定会全力施救,不要再乎钱不钱的问题。”   王宇辰撒谎了,有关部门自然会负担娜塔沙的治疗费用,但是那仅限于常规的治疗,王宇辰如今对娜塔沙开展的治疗更接近于美容项目,这钱,其实是由王宇辰自掏腰包。   王宇辰心里非常感激娜塔沙,要不是她在自己临上直升机时把他一脚踹开,说不定此时受伤的就是王宇辰了。   飞机缓缓在上沪机场降落,一辆救护车早就停在停机坪上,王宇辰和林千军、顾玮亲自扶送娜塔沙陪她来到了医院内。   医院内早就接到了通知,一位救援我国大兴安岭火灾的国际友人前来治疗,这可是外事任务,当即派出了最好的专家组为娜塔沙会诊。   王宇辰自告奋勇,当起了娜塔沙的翻译,当专家前来介绍诊治方案时,他对娜塔沙道:“专家说,你背上的皮肤在受伤后,第一时间进行了清创,所以伤口并没有被深度污染,这对后期的植皮很有好处。只是治疗需要分好几个阶段进行,前后要历时大半年。但专家可以保证,经过治疗后,你可以象普通女孩子一样穿露肩装。”   娜塔沙毕竟是女子,极为珍惜自己的容貌,听到治疗后的效果,顿时松了口气,她一把搂住王宇辰,重重亲了一口他的脸:“太好了!谢谢你,辰,我早就看中了一套婚纱,可如果背上有伤疤,我就穿不了婚纱进教堂了。”   王宇辰的心一抽:“娜塔沙你已经订婚了?不知道哪位叔叔能娶你这样的好姑娘。”   娜塔沙挥了挥:“远东军区没有一个好男人,只知道喝酒打老婆。我一个都看不上眼。这次来中国,我倒发现中国男人真是太体贴了,林千军就很好--”   王宇辰瞪大了眼睛:“喂喂喂,林千军可是结了婚的,陈巧莉阿姨要是听到你这番话,非打上门来不可。林千军因为经常到甬城出差,她已经很有怨言了,一直催林千军帮她调动工作。要是听说我带着林千军跑了趟大兴安岭,整出你这段孽缘来,我可就惨了。”   娜塔沙哈哈大笑:“放心,我对已婚的男人没兴趣。可惜,你实在太小了点,要不然,我愿意等你几年,等你长大了,嫁给你。”   王宇辰将视线从娜塔沙高耸的胸脯上挪开,吞了口口水:“娜塔沙姐姐,别拿我开玩笑了。好啦,你在这里好好治病,我先回甬城,抽空我会来看你的。对了,这笔钱你先收下,平时想吃什么,自己买。”   说着,王宇辰递给娜塔沙一个厚厚的信封以及一个大袋子,信封口露出外汇券的边沿,袋子里是各种女性用的化妆品,却是顾玮从上沪的外汇店里买的,娜塔沙也不客气,随手接了过来,打开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顿时开心得重重拥抱了王宇辰一下。   王宇辰再次回到甬城怡园的安乐窝里,一看到李晨风拉长着的脸,他立刻举起了双手:“好好好,我认错。这次去大兴安岭,又是我的英雄主义情节发作了,非要身临其境。事实证明,没有我的指手划脚,有关部门也把事情处理得非常好。大兴安岭火灾损失如此轻,实在是数万部队和干部群众的功劳。”   李晨风见王宇辰态度诚恳,松了口气,他道:“你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你的情报起了无法替代的作用,要不是国家先行布局,抽调了大批人员和物资,上上下下做了充足的准备,大火不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被扑灭。”   “王宇辰同志,我们并不会过度限制你的自由,这对你的身心健康都不利。其实,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参加相关的行动,当然,必须做好安全保卫工作。”   王宇辰挠了挠头:“真的?我其实一直很想亲自验证历史事件被我改变呢。这会让我很有成就感。不好意思,我这想法实在是有些虚荣心做崇了。”   李晨风笑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对了,我正要向你汇报发生在1987年的几起大案要案--”   王宇辰眼睛一亮,刚要仔细打听,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响,谢玲和章菲菲齐齐迎了下来:“辰辰,你从京城学习回来了?”   王宇辰忙道:“是啊是啊,我还给你们带了些京城的特产小吃呢。”这时,旁边的顾玮早就往他手里塞了几包预先买好打掩护的京城名点。 第243章 气抖冷,定体问   章菲菲不以为然地道:“这种点心都是高油高糖的,吃了对健康不好,我都劝阿婆不要吃呢。你以后别买这些了,想吃点心,我做给你吃。我最近学了不少做点心的手艺,还在怡园新添了进口的蒸箱、烤箱,正宗的英国货,谢玲帮我在香江买的。咦,等等,你身上怎么有股女人的香水味?”   章菲菲神情大变,俯在王宇辰的胸口,使劲用鼻子嗅着,谢玲也做了个深呼吸:“真的有香味!这不是裘珊珊的和味道,她从来不用香水!”   王宇辰一个激灵,糟糕,是娜塔沙身上的香水味!毛妹喜欢气味较重的香水,自己和她相处,离别时还搂搂抱抱,自然沾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可没想到,章菲菲和谢玲居然这样惊醒,连一点残余的香水味也不放过。   王宇辰正支吾着不知该如何解释,章菲菲冷笑着道:“这事倒和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只不过,你到处面找女人还是小心点,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怡园拉。”   谢玲也红了眼圈:“我告诉朱明阿姨和蒋阿婆去!辰辰一定是在京城又认识别的女孩子了,有可能就是他的同班女同学!不行!以后他再去京城,我也去京城陪读,反正音乐公司的业务多在京城。”   王宇辰正在心里叫苦连天,顾玮轻咳了一声:“菲菲、玲儿,你们误会了,这是我新买的香水的味道,不小心沾到辰辰身上了。”   章菲菲凑到顾玮身边,果然在她身上也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却原来,娜塔沙的香水是顾玮帮她买的,自然顾玮也沾染上了一些。   章菲菲和谢玲这才知道错怪了王宇辰,围着他嘘寒问暖起来,这时,蒋阿婆也端着刚煮好的点心过来,让王宇辰赶紧填填肚子,王宇辰虽然并不饿,但依然大口吃起来,还顺手递给顾玮和林千军一碗,这,才是家的味道。   晚上,和父母、外公外婆聚餐后,王宇辰回到自己的书房,心满意足地拔下了地图上代表大兴安岭火灾的那枚刺目的图钉。   他背着手,歪着头打量着地图,对自己甚是满意。干这样的大事,才是他重生的意义啊!   数万军民间接服从他的指挥,亿万元的物资任他调配,上至部长级大人物,下到一个普通林场职员,都因他而日夜奋战在火场第一线,上千台车辆、近百架直升机在他的隐形指挥下奔跑在林间穿梭在空中,甚至连老毛子的军人也服从他的命令--   大丈夫,当如是也!   更令王宇辰满意的是,因他提供的大兴安岭火灾信息,国家避免了重大的人员物资经济损失,所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也不外如是吧。   吱嘎,门推开了,林千军闪身而入。   王宇辰兴致颇高,边给林千军倒茶边道:“这小半年一直在为大兴安岭的事在忙碌,不知道其他的事件处理得怎么样了?我记得,1987年发生了好几起重大恶性案件,那些凶手,应该已经被你提前清除了吧?”   林千军坐到王宇辰对面,浅浅喝了口茶:“江南的水,就是比北方的甜啊。怪不得巧莉一直说,南方的水土养人,我一直不愿意调回京城呢。”   王宇辰笑道:“你要是愿意,把陈巧莉嫂子调到甬城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林千军摇了摇头:“那不行。李组长、顾大姐、张铁城和关新都是两地分居,我凭什么把老婆调到身边来--嗯,关新还没结婚,他倒是不在乎这事儿。再说,我们一家子都呆在你身边,巧莉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万一不小心泄露了你的秘密,那可就闯大祸了。”   王宇辰耸耸肩:“那里就这样严重了,你们把我保护得非常好啊。等你想通了,再说吧。对了,那些恶性案件--”   林千军看王宇辰双眼闪闪发亮,好笑道:“这就是你说的网络时代人人都把自己当福尔摩斯--不,把自己当柯南的现象吧?那叫什么来着,对‘云破案’。一看到这种史上有名的疑难案件,你就想亲自参与破案,把凶手绳之以法。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你可没少干这种事啊。”   王宇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这类案子在网络上炒得邪乎,什么微博、知乎、论坛到处能看到这方面的贴子,有人现身说法,有人抽丝剥茧,有人装神弄鬼,我脑海里多得是这方面的信息,想不关注也难啊。”   林千军点点头又摇摇头:“如今我们拥有你提供的信息,如果再让这些恶性案件如期发生,干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林千军有备而来,递给王宇辰几份文件:“这是北京许广才连环杀人案,在另一个时空,许广才于1987年1月第一次作案。在下夜班的时候,捅伤了一个在林子里走夜路的女孩子。从此后,他凶性大发,一口气连杀9个姑娘,而且个个都是残杀,甚至割下女子身上的器官。但是如今,他因心理问题,老老实实呆在疗养院里呢,不要说杀人,连杀只鸡都做不到。”   “这份文件,是赵晓东夺枪杀人案。在另一个时空,退伍战士赵晓东于1987年1月4日,在河南省某县委机关当通信员时,因为偷盗公物被发现。赵报复杀人手持铁锤潜入县委副书记卧室内将其打昏,抢得六四式手枪1支、子弹90余发。在逃亡过程中,他造成近20人伤亡。而干警在追捕中又造成10多名群众误伤。此案影响极坏。”   “因为涉及退伍战士和机关工作人员,所以有关部门处理较为谨慎,一直等到赵晓东如历史中那样闯入副书记室内企图伤人夺枪时,才实施了抓捕。现在,他正在沙漠上种树呢,不得减刑。”   王宇辰不满地道:“怎么你们还在搞事发后才抓捕那一套?提前动手啊!那种一定要等罪犯实施罪行法律才能惩罚他的观念实在是太可笑太幼稚了!”   林千军道:“具体案件具体分析嘛,何况我们的行动得到了县委副书记的同意,他愿意以身为饵。在行动中,他也并没有因此受伤,也算得上圆满结局吧。”   王宇辰不再纠缠此事,他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全国上下不知多少人为了他脑海中的信息在忙碌,他要是一一把事件盘问清楚,那还过不过日子了?   王宇辰翻着手里的文件,突然脸色一凝:“2月18日,三棵树开往加格达奇的373次旅客列车在肇东车站因为旅客携带的夹克油着火--这是怎么回事?!这起事件我明明记得预先提醒了啊,怎么依然发生火灾了?铁路部门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林千军轻咳了一声:“这起火灾在第一时间就被扑灭了,只有两位乘客被烟呛着气管送医,这可比另一个时空6人重伤,7人轻伤,旅客大破1辆,中断行车1个多小时好多了。”   王宇辰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好个屁!这起事件从源头上就能阻止的!只要在安检时认真一点,就能把那狗屁夹克油没收!等等,铁路部门还有多起恶性事件,该不会也出漏子了吧?”   王宇辰飞快地翻开着手里的资料,很快,他的脸气得扭曲起来。哗一下,把文件砸向林千军:“4月22日,双鸭山开往齐齐哈尔的98次特快列车,当运行到滨北线松花江大桥时,列车14号车厢一名犯罪分子实施爆炸,造成5人受伤,客车报废1辆--林千军,你他妈的告诉我!为什么这起我早就预警的案件,居然依然发生了?!你们他妈的是猪啊!”   王宇辰的口水都喷到了林千军的脸上,但他却没有擦一下,只是默默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文件,他低声道:“因为相关信息缺少,我们没能提前在列车下抓捕那名犯罪分子。但我们及时疏散了14号车厢的乘客,所以伤亡情况比另一个时空要好得多,在另一个时空,这起爆炸造成12名旅客死亡,44人受伤。”   “放屁!放屁!”王宇辰插腰大吼着:“你他妈居然还摆起功劳来了!我呸!有我的提前预警,这起事件根本就不应该发生!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有人根本不把我的预警放在心上,放任事件的发生?好啊好啊,说到底,你们依然不信任我,想以此检验我的信息是不是真实的?他妈的,既然不信老子,那就把老子关精神病院好了!什么重生者,我就是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正在王宇辰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满口脏话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传来蒋阿婆的声音:“辰辰,出什么事了?你在里面闹什么啊?”   王宇辰忙收住骂声,变换了语气:“奶奶,没事,我和林叔叔闹着玩呢。”   蒋阿婆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事,好好说,小林年纪比你大,你该好好听听他的话。”   听着奶奶下楼的脚步,王宇辰一屁股坐了下来,没好气地对林千军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明明白白告诉我。”   林千军苦笑道:“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   “铁路部门的安检一直是个大问题。在此以前,根本就没安检这回事。在你先后预警了几起案件后,铁路部门这才开始重视安检。”   “但是,安检需要的先进器材,我国至今不能自行生产,进口吧,又要花太多的外汇,所以只能采取人工安检的方式。”   “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时间一长,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就松懈了下来,只不过是草草应付了事。所谓的安检,名存实亡。”   “辰辰你预警的那两起事件,都是在安检环节出了问题,让易燃易爆物上了车。”   王宇辰脸色铁青:“不对,这几起失误,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铁道部可是独立王国,自成体系。就连铁路警察,都不归你们公安部管。长期以来,铁路部门父业子承,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虽然为国家作出了奉献,但弊端同样严重。”   “我作出的预警不可能大张旗鼓实施行动,只能用种种借口作掩护,铁路部门如果人浮于事,草草应付了是,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就是体制问题啊!”   林千军苦笑道:“辰辰你理解就好。首长们虽然在推动改革,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需要契机,需要一点耐心--”   王宇辰长叹一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他苦笑道:“铁老大的独立王国是块硬骨头啊,铁路有其自身的特殊性,是个半军事化的机构,又关系到国家的交通命脉,这方面的改革的确该慎之又慎,不是换几个人就能带来新变化新面貌的。”   林千军也深深叹息了一声:“辰辰你提供的消息中,接下来几年,铁路部门将发生多起重大事件,为了拯救人民,只有我们多做点工作,帮铁路部门擦屁股。”   王宇辰心头一阵烦燥,但他也知道,这样大的一个国家,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改变的,有时,这种变化和进步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功。   他再次捡回文件,细细看了看,对林千军道:“铁路部门办事不靠谱,只能让你们多干点活,多受点累,做好事件的处置预案。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能死人!”   林千军肃然道:“那是自然,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他顿了顿:“7月18日,郑州开往重庆的287次旅客列车,运行到京广线孟庙车站时时,一名罪犯将在9号车厢实施爆炸,造成副列车长和另外8名旅客死亡,30名旅客重伤和39名旅客轻伤,客车大破2辆。这起事件,由我亲自负责,我保证,一定要将罪行提前扼杀!”   王宇辰点点头:“小心。这起事件我没有更具体的信息,不知道罪犯的姓名、相貌、来历。你在抓捕时,小心罪犯狗急跳墙,提前引爆。”   7月18日匆匆来临,郑州开往重庆的287次旅客列车正在铁轨上疾驶,林千军和几名公安部的同事穿着铁路职工的制服,在拥挤的9号车厢里笑咪咪查着票。   一名旅客边掏票边不满地埋怨着:“怎么又要查票了?这都查了几次了?我坐了这样多的火车,就你们查票查得最勤快。”   林千军笑着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不是最近逃票的人多嘛,这种挖国家的墙脚的恶劣行为一定要严查。”   林千军和同事还真查出了几个逃票的,可是,那名既将制造恶性爆炸案的罪犯依然没有被发现。   林千军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   他和同事们已经预先在各个车站进行了布控,进行了最严格的人工安检,可是,虽然查出了几个带着汽油、爆竹上火车的粗心旅客,却并没能找到真正的罪犯和爆炸物。   林千军的视线扫向窗外,列车正驶离一个站点,这站台混乱无比,有候车的旅客,也有附近乡村带着自家做的小吃和瓜果前来吆喝叫卖的小贩,铁轨边还有玩闹的孩子们--这车站根本做不到全封闭,如果犯罪分子真有心,完全可以从野地里绕过车站的安检,直接爬进火车。   这种扒火车的事春节期间经常出现,根本就不稀罕。   所以,只是埋怨铁路部门大意失误,还真有些冤枉。   如今,阻止灾难的唯一办法,就是赶在列车抵达孟庙车站前,从9号车厢里找出那名狡猾又凶残的罪犯!   现在离孟庙车站还有四站路程,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不对!时间不多了!   自己以查票为借口已经来来回回数次到过9号车厢,万一犯罪分子因此产生怀疑,提前动手怎么办?!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打草,必定惊蛇!   该死!犯罪分子究竟是谁?他把爆炸物藏在何处?   林千军锐利的视线扫过挤满了车厢的旅客,和任何一节绿皮车厢一样,人多得站不下脚,行李架上堆满了大包小包,有些包袱干脆塞到了坐椅底下,在这样杂乱的环境里,想找到犯罪分子刻意藏起来的爆炸物,根本就是作梦。   就在林千军心烦意乱之时,他的一个同事突然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林头。”   林千军一个激灵:“找到目标了?!”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同事低声道:“没,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小偷。”   小偷是列车上的常客,人多拥挤又带着大量现金的旅客是他们最爱下手的目标,其实不用同事提醒,林千军也早发现了那个小偷。   换了同时,他早就把小偷拎了出来,可现在他满脑门子都是既将发生的爆炸,根本没把小偷放在心上。   林千军低声而又严厉的呵斥道:“现在是干抓小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吗?赶紧找目标--咦,小偷?!你是说,咱们利用小偷找到目标?” 第244章 天下无贼   同事连连点头:“我也是临时想到这办法。这当贼的眼光比我们还毒,行李袋子里装的是值钱的东西还是别的玩意儿,他瞄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让小偷找爆炸物。”   林千军二话不说,冲着几个同事打了眼色,不一会儿,数人不动声色将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小年青夹在了中间,那花格子见势不妙,刚想窜出人群,林千军铁钳一般的双手已经将他牢牢钳住,旁边的几个同事也摁住了他的身体。   旅客们一阵骚动,林千军大声道:“大家不要乱,这个人是小偷!”说着,他从小偷怀里掏出好几个钱包,高高举在空中。   车厢里顿时惊呼成一片:“那是我的钱包!太感谢你们了,列车员同志!”   “打死这个小偷!这可是我给娘带的治病的钱!”   旅客们一拥而上,拳头和脚如同雨点一样向小偷身上落去,林千军忙挡住那些拳脚:“同志们,旅客同志们,咱们要讲法,不能打人。小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这就带小偷去做笔录,丢了东西的旅客也和我们一起去。”   林千军和同事们押着小偷经过几个车厢后,旅客们纷纷报以掌声,林千军把小偷带进列车长室,一关上门,立刻对发抖的小偷道:“听着,小子,你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十多分钟后,林千军和同事押着小偷再次来到了9号车厢,在旅客们好奇的眼光中,林千军大声喝斥着小偷:“你是怎么实施犯罪的?老老实实交待!”   车厢里有懂行的旅客道:“这是列车员同志正在复原小偷偷东西的现场情景呢。”   旅客们好奇地观看着小偷在林千军的押解下,一一指点自己是如何偷财物的。   只见那小偷畏畏缩缩指点着一个旅客:“这老兄的衣服挂在靠背上,自己只顾着打牌,我轻轻松松就摸了他的钱夹。”说着,他当场演示了一下掏钱夹的动作。   打牌的旅客闹得满脸通红,他旁边的旅客发出善意的笑声:“可不能光顾着打牌,要看牢自己的东西啊。”   小偷又指着行李架上的一个袋子:“这袋子的拉链没拉好,里面的钱被我一下子就掏出来了。”   小偷一边前行,一边坦白着自己偷盗的过程,车厢里一片欢腾,旅客们如同看戏一样。   林千军嘴角含笑,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那个小偷,他离小偷最近早就看出他已经因为极度恐惧额头冒汗,身子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让小偷找爆炸物,实在是一个馊主意。   当时在列车长室内,那小偷一听到林千军的要求,就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大哥,我就是一个捞点小钱的,胆子小得要命,要不然也不会干这活儿啊。你让我找爆炸物,这敢在火车上搞爆炸的,个个都是连命都不要的家伙。我可没胆子惹他们。那真是会丢了命啊!”   那小偷苦苦哀求,哪怕多坐几年牢,也不愿意去9号车厢找爆炸物。   林千军最后是拿枪顶在他脑门上,才“说服”了小偷。   可是此时林千军押着小偷以还原偷盗现场的名义已经走过半节车厢了,小偷依然毫无所获,不仅如此,他因为极度恐惧心思根本不在找爆炸物,两眼飘忽,扫着打开的车窗--林千军相信,要不是火车行驶得快,这家伙一头就能从车窗里跳出去,逃离这不知何时会爆炸的9号车厢。   林千军用胳膊肘重重顶了一下小偷的背,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一定要把爆炸物找出来!要不然,你就和我一起留在这9号车厢,等爆炸发生,咱们一起完蛋!”   小偷打了个哆嗦,拼命瞪大了眼睛,找着外表异常的行李袋。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用力推开过道上的人群,向行李架上的一个绿色袋子伸出手--“你想干啥?这是我的东西!”一个人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挡住了小偷伸向绿色袋子的手。   小偷结结巴巴道:“我交待,我偷过这个袋子里的东西--”   那人冷笑一声:“放屁。那是我的袋子,有没有丢东西我心里有数。滚一边去。”   林千军心剧烈的跳动着,这个有些黑矮的男子不正常!   一个普通的旅客如果被小偷指认自己的包被偷了,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会打开包检查一下,可这黑矮男子却连包也不打开,似乎包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难道这黑矮男子就是凶徒?那绿色包里就是爆炸物?   林千军再不迟疑,一把拔开小偷,大步上前,手向行李架伸去,嘴里打着哈哈:“这位大兄弟,小心一点总没错,来来来,我帮你检查一下,万一真丢了东西呢?”   这时,林千军的两个同事早就已经默契地一左一右夹住了那个黑矮的男子,让他动弹不得。   林千军一把扯下了绿色袋子,稳住心神,缓缓拉开了拉链,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他瞠目结舌呆站在那儿,绿色袋子里,鼓鼓囊囊装满了花花绿绿的女人内衣、胸罩、短裤、丝袜。   黑矮男子跳着脚叫骂:“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从广州进的货,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得,原来这是一个贩卖女性内衣的。   林千军尴尬地把绿色袋子还给黑矮男子,焦灼地扫着车厢,该死,那个实施爆炸的凶徒他究竟躲在哪里?   难道说,前几次自己查票之举已经惊动了他,那凶徒已经离开9号车厢了?   在此次列车爆炸案中,9号车厢是王宇辰提供的唯一的明确目标。如果凶徒真的离开了9号车厢,窜入其他车厢,林千军想找到他,那可真成了大海捞针了。   甚至,连林千军最后的处置手段也将完全失效!   在原本制定的计划中,如果林千军穷尽手段没能在列车抵达孟庙车站前,找到那位凶徒和爆炸物,他就会制造一起临时停车,然后以车厢出现故障为借口,让9号车厢的所有旅客下车,尽量让他们分散,然后再一一排查凶徒。   这釜底抽薪的一招,虽然会刺激凶徒,让他提前引爆,但因为旅客离开了封闭的车厢,分散在铁路两边的开阔地里,爆炸产生的伤害会小得多。   可是,如果现在凶徒已经离开9号车厢进入别的车厢,那林千军这一招就完全落空了,他总不能让整列火车的所有旅客都下车吧?   那还不如开车前把所有的旅客再过一遍安检呢!   林千军强压下焦灼的心情,再三安慰自己,凶徒不可能预料到自己的行踪早就已经被王宇辰这个重生者给揭露了,他一定还在这个车厢!   但是,小偷的举动也肯定惊动了凶徒,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此时此刻凶徒一定有所行动,企图摆脱小偷有可能翻包之举--   林千军的视线扫过拥挤的车厢,突然,他的眼睛定格在车厢门口,一个身着工装的背影正搂着一个沉甸甸的包,向隔壁车厢走去,只是四周旅客实在太过拥挤,他推搡了半天没挪出几步,但从始致终,那工装男一直紧紧搂着怀里的包,那包的外形能看到里面装着坚硬的块状物!   林千军灵光一闪,伸手一指工装男,大吼一声:“就是他!”   林千军跳起来,踩着椅背和茶几小托盘,就向那工装男子扑去,所过之处,旅客放在茶几上的水杯、零食乱飞,有几个倒霉鬼还被撞着的脑袋,车厢内顿时一片大呼小叫声,林千军的两个同事也向工装男猛扑过去。   但是,太远了!   林千军离那工装男有十多步远,这可是挤满了人连脚都没地儿下的十多步啊,虽然林千军借着椅背和茶几扑过去,可依然无法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凶徒。   林千军心一横,指着工装男大吼:“他身上有炸药!”   车厢里陡然一静,接着,轰一声,人们尖叫着,嘶吼着,拼命往两侧出口处逃,尤其是工装男四周,一下子空出一片地儿来--林千军幻想的革命群众一拥而上勇斗歹徒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工装男直愣愣站在那儿,一脸匪夷所思地瞪着扑来的林千军,显然,他想不明白,自己隐秘的行动是怎么被发现的,他一咬牙,猛地打开了怀里的包,掏出一个管状物--那是雷管--“都去死吧!”   就在这时,被林千军扔在身后的小偷突然一扬手,一抹利芒从他手里飞了出去,从林千军眼前一闪而过,划过工装男高举雷管的右手腕,一道鲜红从工装男手腕上冒出来,工装男惨叫一声,右手一松,雷管掉落在地。   几乎是同时,林千军从椅背上高高跃起,一个虎扑,将工装男重重压倒在地,他的同事也七手八脚扑了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扯下了工装男搂在怀里的包--那包里,是数公斤的炸药和雷管!   林千军将工装男的双手用手铐紧紧拷起来,这才发觉他手腕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再一瞧地上,一把残留着鲜血的小飞刀静静躺在工装男脚边。   林千军擦了把额头的汗,扭头看向小偷:“你干的?好本事。这一刀原本是不是给我准备的?”   小偷一迭声道:“不敢不敢。班长,我这算是立了功吧?能顶刑期吧?”--把干警叫班长的,一听就是多次进出监狱的老油条了。   林千军看向同事,那同事打开包,确认里面的爆炸物再无危险,这才向林千军点了点头,林千军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对小偷道:“小子,算你运气好,这次立大功了!要不是你小子这一刀,这车厢里不知会死多少人。”   小偷抱了抱拳:“过奖过奖,我这也是为了救自己。这包里的炸药真炸了,我也跑不了。”   林千军在一线舍身忘死解除一起起高危事件,王宇辰在怡园却陷入了另一种烦恼。   “什么?你们要去上沪见娜塔沙?”王宇辰瞪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章菲菲和谢玲,瞠目结舌:“你们怎么知道娜塔沙的?”   谢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托方宁兰阿姨在英国买最好的护肤用品,全被我知道了。哼,娜塔沙,叫得倒是亲热,你居然给她买这样私密的东西。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外国女人有多好看,勾了你的魂。你你、我我,你还从来没给我买过礼物呢!”   谢玲说着说着,眼花都含泪了。   章菲菲搂着谢玲道:“玲儿,你别生气。外国女人身上都有股怪味,皮肤也不好,所以辰辰才买护肤品给那个什么娜塔沙。只不过她们胆子大会勾引男人,而且我听说外国女人的胸也大,有些不要脸的男人就喜欢这一口。”   王宇辰哭笑不得:“你们误会了,娜塔沙是老毛子派到大兴安岭救火的,她保护了我的安全,自己却被烧伤。她正在上沪进行植皮手术,我托方宁兰买的护肤品,就是为了修复她被烧伤的皮肤的。”   原本斗志十足,摆出正房捉外室架势的章菲菲和谢玲顿时傻了眼,章菲菲惊呼一声:“大兴安岭救火?烧伤?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去的大兴安岭?你前段时间不是在京城进修吗?”   糟糕,果然,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弥补。   王宇辰含糊道:“京城的学校组织我们学生到大兴安岭实地考察,这也是学业的一部分,没想到卷入了林火。娜塔沙正巧架着直升机在救火,把我救了出来。”   谢玲眼又红了,扑上来想解王宇辰的衣服:“你自己有没有烧伤啊?这样大的事,怎么不和朱阿姨和王叔叔说?连对奶奶也瞒着?”   王宇辰忙道:“我没事,连头发都没有烧焦一根。对了,这事儿你们别告诉我爸爸妈妈和奶奶,免得他们瞎操心。”   章菲菲转了转眼珠子:“原来娜塔沙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我们更要去探望她,好好谢谢她了。”   王宇辰实在没奈何,只得带着章菲菲和谢玲前往上沪。   同一时间,娜塔沙的病房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老毛子驻沪使馆人员。   娜塔沙·爱诺娃正半解着衣服,对着镜子打量植皮的背部,她非常满意,中方的专家手艺非常高明,植皮的部位除了肤色稍稍与旁边的不同,几乎看不出异样来。   她取过面前包装精美,印满英文的高级护扶品,这是王宇辰专程从英国给她买的,是最新的医用高端护扶品,只要长期使用,将让植皮部分的肤色和背部的其他皮肤一样完美。   娜塔沙知道,这护肤品非常昂贵,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军官用得起的,从医疗角度而言,也没有这个必要。但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如果自己想在夏天再次穿上比基尼畅游在海滩边,只有这护肤品才能帮自己。   王宇辰这孩子,究竟哪里来的这样多的钱?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吵嚷声,几名老毛子粗鲁地推开护士,闯进了娜塔沙的房间,为首的领使馆武官反手把门关上,两名老毛子守在门口,严禁任何中方人员进入。   娜塔沙瞠目结舌,正想开口质问,使馆人员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掏出一个滴滴作响的仪器,在病房里来回扫起来,娜塔沙紧紧闭上了嘴,这是一台监听装置检测设备--领使馆人员正在监查这个病房有没有被监听!   娜塔沙很想告诉使馆人员,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飞行员,中国人根本不可能费尽心机监听自己,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把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仪器靠近窗口的花瓶时,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   使馆人员小心翼翼地从花瓶底部扣出一个带着电线的纽扣状物体,一个美制的最新式的窃听器!   娜塔沙几乎要尖叫出声,但立刻死死捂住了嘴巴,她早听说中美之间如今关系很好,不仅在经济、军事上有合作,美方还提供了一些先进的情报器材给中国人。   可这器材,居然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   王宇辰为何要这样做?!   等等,这真是王宇辰做的吗?还是另有他人?   娜塔沙正在疑惑,使馆人员将窃听器重新放回花瓶里,扶着娜塔沙坐到轮椅里,扬声道:“今天天气很好,娜塔沙小姐,我们到花园里逛一逛吧。”   花园里静悄悄的,四周无人,使馆人员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对坐在上面的娜塔沙道:“娜塔沙·爱诺娃上尉,祖国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   娜塔沙下意识想敬礼,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正穿着病号服,只得低声道:“是。命令的内容是什么?”   娜塔沙心里百般疑惑,自己只是个飞行员又不是情报人员,有什么任务要这样大动干戈,不惜动用领使馆的力量给自己下任务?   领使馆人员低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接近王宇辰,收集和他有关的一切情报。”   娜塔沙刚下意识应了声“是”,突然整个人僵在轮椅上:“什么?让我监视王宇辰?他、他只是个孩子啊!” 第245章 尔虞我诈   领使馆人员答非所问地道:“娜塔沙上尉,你听说过切尔诺贝里事件吗?”   娜塔沙惊讶地道:“当然知道,我们成功阻止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核灾难。”   领使馆人员道:“是的,但那是在中国专家的帮助下,如果不是他们的提醒,切尔诺贝里的损失将是如今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娜塔沙道:“我知道,我还知道,正因为切尔诺贝里事件,我们和中国的关系有所好转。我此次参加大兴安岭救火行动,正是两国关系好转的一次良好合作。”   领使馆人员道:“是的,因为感谢中方的帮助,我们和中国的关系重新缓和下来。最近一段时期,大量的中国官方、学术、民间机构人员频繁地和我国开展了交往。”   娜塔沙张了张口:“这是好事啊。这总比两国之间大兵压境要好。”娜塔沙身为远东部队的军官,自然知道以前两国两军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又有多危险。   领使馆人员冷笑一声:“好事,当然是好事,但是,好的实在有此过份了。你知道,苏中双方曾经有一段蜜月期,很多中方的专家是苏方专家的学生。这段时间,这些中国学生频繁和苏方曾经的老师联系,叙旧情,还经常送些生活物质用品--”   娜塔沙无语,送些东西这又算得了什么,国内物质供应紧张,就是那些专家也缺衣少食,中国的学生和老师人情来往是很正常的事。   领使馆人员看到了娜塔沙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我们对这些情况原本也并不在意,直到得到一份情报。那份情报显示,中方正在企图颠覆伟大的联盟。而这些中国专家的所做所为,就是想在联盟崩解时,将我国顶级的专家引诱到中国去。一如二战时期,德国战败后,美苏两国争抢德国的高级人才一样。”   娜塔沙再次石化,她如同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消息--中国企图颠覆伟大的联盟?   开什么玩笑?!   强大的联盟连美国人都要害怕,刚刚从动乱中走出来的中国居然有这个能力?!   领使馆人员道:“是不是很吃惊很意外?事实上,我们的情报机构刚刚得到这份情报时,同样将其视为胡言乱语。可是经过我们的再三调查,的确发现中方有一些令人疑惑的小动作。”   “他们的各种力量正与我国的各界人士进行越来越密切的交往,这种交往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危害,甚至是对双方有利的。更多时候,中方甚至根本不求回报。”   “可是,如果这些貌似友善的行为和那条荒唐的情报联系起来,却又揭示了一个可怕的后果--中国人的一切行动是有预谋的。如果联盟真的崩溃,那他们如今的所有投资,都将得到丰厚的回报。”   “已经有专家开玩笑,如果等他退休,愿意到中国去养老,亲眼看看神秘的有着古老文化的中国。”   娜塔沙眉头紧锁,她很想对领使馆人员抗议,因为他的推理实在是太荒唐了,仅凭一份不知来源的情报,就将中苏两国间人员的正常交往视为惊天的大阴谋。   如果中方人员向老毛子专家示好都有罪的话,那欧美的西方发达国家一直在挖老毛子的高端科研人才,又给奖学金,又给大学教职,那算什么?   但她最终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和自己谈话的领使馆人员真正的身份其实是KGB,在这帮偏执狂家伙的眼里,一切东西都是值得怀疑的。   娜塔沙干脆了当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我只是个直升机驾驶员。”   领使馆人员道:“很简单,接近王宇辰,如果有可能,留在他的身边。虽然我们不知道王宇辰和这起天大的阴谋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海外的情报显示,通过王宇辰能够获悉一个极为重大的秘密。”   娜塔沙冷笑出声:“你们真的相信这样的情报?王宇辰只是一个初中生!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领使馆人员同样冷笑:“一个孩子?一个能进入大兴安岭火场的孩子?一个拥有天价财富的孩子?一个拥有香江籍同时家里又有情报人员长期驻扎的孩子?”   娜塔沙瞠目结舌,她想起在大兴安岭王宇辰出人意料的举动,以及明显不该属于一个十多岁孩子的物质供应,以及那个一直跟在王宇辰身边的顾玮--她似乎隐隐听命于王宇辰。   领使馆人员凑到娜塔沙耳边:“你所谓的十多岁的孩子,在香江及瑞士银行户头有数千万美元的资金!他甚至和海外地下洗钱渠道有密切的联系!”   娜塔沙只觉得口干舌燥--数千万美元?!天哪,自己就是赚几辈子也赚不了这样多的钱吧。以前就知道王宇辰有钱,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有钱!   娜塔沙哪里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王宇辰花钱如流水,大量资金投资国内科研项目、慈善机构以及海外大型项目,不然的话,他帐户里的资金会更多。   其实KGB查到的只是王宇辰早期委托谢文华开设的几个帐户,保密等级低得多,李晨风帮他开的海外帐户还有好几个,无论是KGB还是CIA、FBA都查不出来。   娜塔沙喃喃道:“这、这些钱不是王宇辰的,肯定不是!对,他只是一个代理人,幕后还有真正的操纵者--”   领使馆人员道:“那是当然,所以我们要求你盯着王宇辰,从他身上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记住,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接近王宇辰!”   娜塔沙脸上的血色刷一下退了下去,她涩声道:“你什么意思?让我当燕子吗?我是陆航军官,我才不干这种脏活!”   燕子是著名的KGB女特工,最擅长的事就是利用自己的美色引诱他国高官,获取情报。   领使馆人员淡淡地道:“为了伟大的联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不过,你的目标王宇辰只是个少年,当然,根据我们的情报,他已经性成熟。而且据我们前期调查,他和好几个少女有感情瓜葛。在他的家--怡园里,就住在两个美丽可爱的女子。”   娜塔沙突然脸一红,她想起来,自己在大兴安岭的板房中换衣时,王宇辰看着自己半袒露的身子有些羞人的反映,这家伙,小小年纪就这样好色!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娜塔沙细细回想自己和王宇辰一起相处的情形,她不得不承认,王宇辰身上的确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令她捉摸不透。   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做什么?”   领使馆人员压低声音,轻声述说起来,娜塔沙的脸色在阳光下变幻不停--   数日后,王宇辰带着章菲菲、谢玲一起来到了上沪医院,谢玲手里还捧着一大捧鲜花,因为她听说,毛妹都喜欢鲜花,宁肯不吃面包也要和鲜花相伴。   王宇辰大大方方推开病房门:“娜塔沙,我带两个朋友来看你了--哎呀--”   一道香风伴着一具凹凸有致的身材扑进了王宇辰的怀里,正是娜塔沙,她哭得梨花带雨:“辰辰,他们把我开除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是一个军人了--我无家可归了--”   王宇辰闹得手忙脚乱,下意识地抬起手搂着娜塔沙的腰拍了拍背,想安慰她几句,却一转眼看到章菲菲能杀人的眼神,忙咳嗽了一声:“那个,娜塔沙,究竟出什么事了?来来来,我们坐下说。”   王宇辰把娜塔沙扶回床上,穿着病号服却依然曲线蔓妙的娜塔沙抽泣着告诉王宇辰,前几天,驻沪领使馆人员前来医院,向她宣布了一个噩耗--她被革除军籍。   王宇辰瞠目结舌:“为什么?这没道理啊!”   章菲菲刚才看到娜塔沙扑到王宇辰怀里,气得在心里直骂大洋马骚狐狸精,可听到娜塔沙被开除出了部队,这才谅解她刚才失态的举动,忍不住道:“我听辰辰说,你是一名出色的飞行员,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开除你啊?”   “你是?”娜塔沙看向章菲菲和谢玲。   章菲菲不等王宇辰解释,坦然道:“我叫章菲菲,这位是谢玲,我们都是王宇辰的朋友,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娜塔沙和章菲菲、谢玲互相见过面,这才擦了把脸,道:“领使馆人员说,有关部门经过调查,发现我收受了外国人员大量昂贵的礼物,这一行为违背了军法,所以将我革除军职。这已经是对我宽大处理了,否则的话,我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甚至坐牢。”   王宇辰一皱眉:“收受外国人员昂贵的礼物--等等,你不会说是我送的那些--”   娜塔沙一指病床边茶几上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滋补品、护肤品:“是的,就是辰辰你送我的这些东西。可我真不知道这些东西居然这样值钱啊!”   谢玲闻言,掂起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水晶瓶:“这瓶润肤乳我知道,是方宁兰阿姨从英国买的,得上百英镑呢,听说是皇家特用的。”   娜塔沙呻吟一声:“天啊,我知道这小东西很贵,可不知道居然这样贵!我一个月的工资才只有146卢布,这几年还常有拖延、克扣。这小东西居然要上百英镑!我已经用掉了好几打!怪不得军方要惩处我。”   王宇辰尴尬地挠着头,他只想尽自己的能力给娜塔沙最好的治疗,根本没考虑到钱的因素,可没想到,自己不经意之举,居然给娜塔沙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   王宇辰正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过李晨风,给老毛子有关部门解释清楚这个误会,让娜塔沙官复原职,却听章菲菲问道:“娜塔沙,你离开军队以后,想去哪里?”   娜塔沙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在军队大院里长大,读的也是军校,除了驾驶直升机,我什么也不会啊。难道让我回到远东的小城市当个女职员?”   章菲菲道:“远东那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有什么好呆的。要我说,干脆跟我们去甬城吧,反正怡园多得是空房间。”   王宇辰跳了起来:“菲菲!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娜塔沙是苏联公民,怎么能住到怡园去?”   章菲菲纤纤手指一指自己,又一指谢玲:“我们俩人还是香江籍的呢,不就住在怡园?你别以为我是在胡闹,我觉得娜塔沙好厉害啊。你看她会驾驶直升机,又当过军官,枪法肯定好。我们以前曾经遇到过白日闯,如果当时有娜塔沙在身边,那三个白日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王宇辰一愣,合着章菲菲是把娜塔沙当保镖啊。白日闯的可怕经历在章菲菲心里留下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她不知道,其实李晨风、林千军、顾玮、关新等人以及无数幕后人员已经承担起保护怡园众人的重任。   只不过,王宇辰无法把此事告知章菲菲,章菲菲一直以为,李晨风等人是陈利群找来的帮手--那天风雪之夜,李晨风等人带着陈利群进入怡园,出手救了章菲菲。   王宇辰摸着下巴,不过,娜塔沙如果能留在怡园倒也是件好事--不不不,自己绝对没有对娜塔沙的身子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歪念头--章菲菲和谢玲不时要出外经商,偶尔还要去香江,如果有娜塔沙随身保护,那自然是再好没有了。   这时,就听谢玲道:“娜塔沙姐姐,你真的会驾驶直升飞机吗?这可太好了。我早就想在香江买架直升机了,香江地面道路太堵了,坐直升机才方便。”   王宇辰一阵头大,谢玲这家伙,也太过份了,居然想买私人直升机?!不过,以她如今的身价,还真买得起直升机。只不过是一张唱片的利润而已。   面对章菲菲和谢玲的盛情相邀,娜塔沙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能留在中国,我要回家。我要陪伴我的父亲母亲。”   听娜塔沙说到自己的父母,大家都不再言语,中国人有父母在不远游的说法,其实外国人也同样重视家庭,娜塔沙回国陪伴父母,是她的孝心,没道理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   娜塔沙背部的皮肤再植还需要继续护理,一时也回不了远东,章菲菲和谢玲干脆陪着她在上沪逛街。娜塔沙呆在医院里早就气闷得紧,有人陪着玩顿时大喜过望。   上沪地区的繁华让娜塔沙大开眼界,其实老毛子的欧洲部分也发展得相当不错,但远东地区就落后得多,再加上娜塔沙工资低,她以前的日子过得挺紧马的。   章菲菲和谢玲同情娜塔沙受王宇辰连累丢了军职,刻意讨好她,买了好多衣服化妆品送她,乐得娜塔沙抱着她们连连亲贴面吻。   然而,这种快乐在娜塔沙收到一封来自远东的信后,嘎然而止。   娜塔沙拆看了厚厚的信件后,突然捂着脸抽泣起来,章菲菲和谢玲不明所以,只能一个劲安慰,半晌,娜塔沙才抽着发红的鼻子道:“我父亲被抓起来了--”   守在旁边的王宇辰跳了起来:“什么?仅仅因为我送了你一些护肤品,他们处分了你还不够,甚至祸及你的父亲?!这太过份了!”   娜塔沙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如波浪一样起伏,她道:“这事和辰辰你没有关系。是我父亲自己的原因--唉,你一个小孩子不懂的。”   谢玲搂着娜塔沙的胳膊:“娜塔沙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们,也许咱们能想出办法解决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娜塔沙瞟了王宇辰一眼,低声道:“我父亲是远东部队的一位高级军官,他因为反对最高领导的一些作法,被剥夺了军职--”   听着娜塔沙的述说,王宇辰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1987年,戈地图已经上台,他大搞什么新思维力主和美国为首的西方和解,他的这些举动,遭到了国内不少高层人士的反对和质疑,其中军方的反对声音最大。   娜塔沙的父亲就公开发表了一些反对戈地图的言论,戈地图虽然不会象斯大林那样搞大清洗,可是让反对者靠边站还是做得到的,所以娜塔沙的父亲就被解除了职务。   娜塔沙吞吞吐吐道:“我父亲在任上时,为了让战士们不致于缺衣少食,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现在正在接受进一步调查。他担心我回国后受到牵连,让我留在中国。”   章菲菲立刻道:“留下来!娜塔沙你一定要留下来!你要是回去,可不成了自投罗网嘛。”   谢玲也笑道:“我早说请娜塔沙姐姐住到怡园去呢。你就安心留在中国,慢慢打听你爸爸的信息,如果有可能,再想办法把你爸爸也接到中国来。”   娜塔沙美丽的大眼睛看向王宇辰,英姿飒爽的她难得有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前不久,她还是翱翔空中的女飞行员,可是突然之间,自己被革除军职,父亲身陷囹圄,事世变幻,莫过如此。 第246章 拉下水   章菲菲踢了王宇辰一脚:“愣着干什么?快请娜塔沙去怡园啊?怎么?还要人家姑娘家开口求你啊?”   啊,还真请一个漂亮毛妹去自己家住啊?这都是什么事啊,说了多少回,这不是后宫文啊!   王宇辰当然不会自做主张,头脑一热就请娜塔沙到甬城怡园,他以咨询医生治疗情况为借口离开了病房,一出门,立刻给怡园的李晨风打了个打话。   “娜塔沙的事情是怎么个情况?别告诉我你们没有调查娜塔沙。”王宇辰开门见山道。   李晨风坦然道:“是的,娜塔沙一出现在你身边,我们就立刻对她进行了调查。娜塔沙本人没有问题,她是远东军区某部的优秀飞行员,和情报机构从来没有什么瓜葛。她的父亲是一位高级军官,曾经出访过我国,对我国态度较为友好。”   王宇辰突然灵光一闪:“腐烂的熊掌?有关部门已经开始针对远东展开行动了?!”   《腐烂的熊掌》是另一个时空的一篇网文,揭示分析了老毛子崩解后,远东地区的困境。   王宇辰在向李晨风、林千军等人背诵脑海中的报纸时,也夹带着将一些网文转述了出来。   这些网文当然比不上真正的国家智囊团的专业文章,但和报纸相比,却从另一个角度放眼看世界。   王宇辰特意将这些网文通过李晨风等人转告高层,自有他的小心思,那就是远东地区。   老毛子崩溃后,东欧和中亚各国纷纷分离出去,可是离莫斯科最远的远东地区,却居然保留了下来,依靠一条奄奄一息的西伯利亚铁路维系着统治。   王宇辰和网上的很多网民一样,至今不忘海参崴和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如果能趁着老毛子的崩解,得到那远东的良港该有多好?   东北地区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港口,才拖累了振兴啊。   但此事甚大,甚至有可能彻底改变历史的走向,所以王宇辰只是暗搓搓提了提,更多讲述的是面对美国的全方位压力,中俄如何高度互信,背靠背。   但现在,一听到娜塔沙那个远东军区的高官父亲和中方交好,王宇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到了腐烂的熊掌--如果那熊掌能落到咱们的锅里该有多好啊。   李晨风在电话里轻咳了一声:“辰辰,你想多了。那只是正常的两国两军之间的交往,你知道,我们不少武器都带有老毛子的血统,不少老一辈还到老毛子留过学。我们和娜塔沙父亲的交往完全是光明正大的。他之所以身陷麻烦之中,还是他和老毛子高层之间的矛盾。”   王宇辰连连点头:“我懂我懂。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娜塔沙留在身边,等1991年的那一天到来时,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娜塔沙的父亲,在远东地区有所作为呢?”   李晨风淡淡地道:“辰辰,我再说一遍,你想多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不是网络上的几篇文章能说明白的。至于娜塔沙的去留,你可以自行决定。”   王宇辰放下电话,乐得满脸开花,把娜塔沙留在怡园,只不过是多张嘴吃饭而已,但谁知道呢,这一招闲棋未来会不会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就算不能从熊掌上支解下一块大肥肉,让它进一步分离也是好事,哼哼,在另一个时空,远东地区并非不存在分离势力的影响。   扑嗵,一朵浪花在怡园的游泳池里溅起,娜塔沙如同美人鱼一样在清澄的池水里来回游着,比基尼勾勒出了她惊人的曲线,一头金发衬着白得耀眼的肌肤,令躺在池边躺椅上的王宇辰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谢玲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飞机场,忙把浴巾又掩了掩,真是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不过她一扭头看到同样只有小馒头的裘珊珊,立刻又心情好转。   章菲菲使劲挺了挺胸口,还故意在双眼发直的王宇辰面前走了个来回,哼,有啥了不起,娜塔沙有的,老娘也有--不过,好吧,说良心话,娜塔沙实在是大,不仅大,还挺。   这是人种优势,实在比不了。   章菲菲气不过,冲着王宇辰道:“看够了没有?你把娜塔沙请到怡园来,就是为了饱眼福啊?人家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你可别想欺负她!”   王宇辰把目光从娜塔沙身上收回来,讪讪地道:“菲菲你说啥啊。”他扭头对正喝着西瓜汁的方宁兰道:“方阿姨,你这次从英国进修回来,听说二院给你安排了一个主任的位置?祝贺你,高升了。”   方宁兰耸耸肩膀:“我在英国开了眼界后,国内的医院的职位根本看不上眼。其实不仅是甬城二院,广州、上沪的大医院都邀请我去呢。”   王宇辰笑道:“方阿姨自己是什么打算?”   方宁兰道:“学无止境啊。我自己还是想依然在国外深造,尤其是呼吸疾病一科。我想到美国看看。不过你知道,在美国读医科非常昂贵。”   王宇辰当然知道,在美国不仅读医科学费是天价,以后考行医执照也是千难万难。   但对他而言,钱根本不是问题。   王宇辰立刻道:“小事一桩。方阿姨要多少钱尽管开口。你到了美国可千万不要苦了自己,学业辛苦,就不要再打工了,所有的开销,我一手包了。”   方宁兰一口喝完西瓜汁,坐起身,直视着王宇辰,她穿了一件低领的泳衣,身材不在娜塔沙之下,轻笑一声:“辰辰,这几年你先后送我到香江、英国进修,花得钱如流水一样。而我只是名义上当你们家的保健医生,实在没做多少事。你为何对我这样好?如果你年龄再大一点,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馋我的身体了。”   扑哧,旁边的谢玲和裘珊珊把正在喝的果汁都喷了出来,两人面红耳赤,一头跳进了水池里。   王宇辰正色道:“方阿姨,我要是说我希望你学成之后,能对人类的医疗事业有益,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信不信?”   方宁兰托着下巴:“我信。你这家伙外表年纪虽小,但行事却每每出人意料之外。更不要说,你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有那样多的钱。我也相信你对我并没有女色上的意图,你要是真有什么坏心,早就对章菲菲下手了。这妮子看你的眼神都是水汪汪的。”   章菲菲毫不在意,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喜欢辰辰,那又怎么了。辰辰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就是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我年龄是比他大,可比方阿姨你年轻多了,没准就有机会呢。”   方宁兰都不搭理挑衅自己的章菲菲,指着王宇辰道:“瞧瞧瞧瞧,你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刚刚放学的王璐璐换上泳衣冲了进来,扑嗵一声跳进池里:“娜塔沙阿姨,教我游泳。”   王宇辰装聋作哑,直当没听到章菲菲的话,正色对方宁兰道:“方阿姨,我会资助你在美国的学业,甚至可以在你毕业后,资助你开自己的诊所。”   方宁兰一怔:“在美国从医业可是要花很多钱的。你对我今后的发展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王宇辰道:“是的,我希望方阿姨你今后研究的方向依然是呼吸传染科。因为据我了解,你在英国求学时,对癌症治疗非常感兴趣。”   方宁兰挺直了身子:“是的,癌症研究是当前最大的热点,我想钻研这方面。辰辰,你让我专精呼吸传染科,是担心你自己的气管炎吗?你的身体锻炼得非常好,再也没犯过气管炎。”   王宇辰迟疑了一下:“我是有些私心。不过,在我看来,呼吸传染科也是一门极在发展前途的学科。你知道,每年的流感其实会造成大量病人死亡,危害不在癌症之下。”   “随着今后人类经济的发展,国与国之间的来往会更加密切,地球村将变成现实。如果有一种呼吸传染疾病,有着极高的传染性和致命性,那将对人类造成多大的危害?”   方宁兰连连摇头:“辰辰,你不懂医学,说的是外行话。病毒传染性高,致命性就不会高,这是一种自然法则,如果病毒快速杀死了自己的宿主,那它就无法进一步扩散自己--不过,我尊重你的意见。毕竟我能在医学的道路上走到现在,一直是在你在不求回报的帮助我。更何况,呼吸传染科原来就是我的本行。”   方宁兰知道,除了王宇辰,自己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大金主了,在英国美国,很多医科生为了付高额的学费欠了一屁股债,只有自己,在王宇辰的资助下衣食无忧,可以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既然王宇辰已经指定了自己的学业方向,自己就从了吧。   方宁兰轻轻拍了一下王宇辰的肩膀,笑颜如花:“好吧,方阿姨我的这身子,就算是卖给你王家了。”   王宇辰连连讨饶:“方阿姨,你就饶了我吧。说真的,你在香江、英国读书时,怎么也不交个男朋友?”   方宁兰摇了摇头:“在香江,我这北姑可没人看得起,在英国,我又闷头读书,更何况,我不想嫁给外国人。”   王宇辰和方宁兰在游泳池边说说笑笑,旁边章菲菲不时插科打混,谢玲、裘珊珊和娜塔沙也凑过来聊天,其乐融融。   旁边,陈利群看着这一幕,重重咬了口西瓜,连瓜子都没吐,咽了下去。   当天傍晚。   在某酒店的套房里。   陈利群一边抽着加料的烟,一边对竺忠利道:   “呸!王宇辰这家伙,小小年纪,就左楼右抱的。身边有好几个女孩子不说,现在连外国女人也勾搭上了。那个叫娜塔沙的,就住在他的别墅里!这家伙甚至还和方宁兰眉来眼去的!色胚!”   竺忠利耸了耸肩膀:“人家有钱,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听说那王宇辰早已经入籍了香江,在香江那儿,有钱人讨好几个老婆多得是。”   陈利群一脸向往之色:“还是香江好啊,我在甬城,和女同学多聊几句,老师就盯着不放。”   竺忠利突然递给陈利群一个信封,陈利群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大迭钱来--是港币!   陈利群一怔:“竺大哥,这是--”   竺忠利笑道:“上次你曾经和我提起过,王宇辰说,在香江做塑料花很有前途,我回去就开了家工厂,没想到果然赚了大钱。”   陈利群瞠目结舌:“什么?赚钱就这样简单?王宇辰随口说几句话就能让你赚大钱?”   竺忠利正色道:“我看那王宇辰年经虽然小,却是有大气运的人。你跟着他,就沾了不小的福份。你想想,他以前就指点过你们买猴年邮票,如今这邮票可涨了不少。”   陈利群脸上变幻不定,他却不知道,王宇辰有心照顾陈利群、王德承、李波、朱艳、林远等身边的朋友,偶尔会告诉他们一些发财的途径,至于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各人的机缘了。   猴年邮票只是其中一例。   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看过不少成功人士的传记,信手掂几个过来改头换面告诉陈利群等人。   陈利群紧紧握着手里的钱,喃喃道:“这钱--我不能拿,会犯错误的。”话虽如此说,但他的手却没有一点放松的迹象。   竺忠利笑道:“利群啊,你就尽管放心收着这钱。这只是咱们生意赚的第一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分红。你放心,这些钱都是干净的,是你应得的。你是不知道,在商场上,这好的点子有多重要,就是价值万金也不过份。在香江就有很多的咨询公司、策划公司,人家大老板都要高价请他们为生意出谋划策。”   “你也不用怕有人会因此说你爸爸的闲话,咱们正经做生意,可没有利用你父亲区长的身份以权谋私,绝对不会因此影响到你父亲的仕途。”   陈利群稍稍放下心来,他知道,父亲陈名宪才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如果自己收了点钱,却把父亲给坑了,那可划不过。   他的脸有些发烧:“可是做塑料花生意其实是王宇辰的点子。”   竺忠利道:“我想王宇辰根本看不上这些小钱。”   陈利群点点头:“那倒是,我现在都猜不透他到底有多少钱。你知道吗,他居然要送方宁兰到美国学医。我是真看不透他,方宁兰虽然长得漂亮,可和王宇辰年龄差得太多了,他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歪心思。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王宇辰甚至对章菲菲都没下手。哼,章菲菲这小娘皮,只要王宇辰勾勾手指头,自己就能爬到他被窝里去。”   竺忠利心里有些厌烦,陈利群至今心里依然念念不忘章菲菲,可是当初,却又是他看不起章菲菲的出身,和家境更好的女同学眉来眼去。   只不过,现在章菲菲成了香江人,甬城有名的青年女企业家,陈利群只不过是个靠着父亲抖威风的官二代,高下立别。   但竺忠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不耐烦,反而道:“章菲菲这种女人,出身小家小户,没什么见识,她哪里知道,在中国,有钱永远比不了有权。你有再多的身家,当官的还不是一把就能捏死你?这就叫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竺忠利得意洋洋:“竺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爸既将被提拔为副市长了。章菲菲他虽然有钱,可出身只是个草台班子唱戏的,我要是真娶她过门,那可就把市长家的脸都丢光了。”   “不过,你刚才的话也就是在这房间里说说。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鼓励发展私营经济,鼓励民族企业家大干快上,你那些封建思想要不得。我爸这副市长,可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古代的旧官僚。”   竺忠利又是一阵吹捧,他又小心翼翼打听了一些关于娜塔沙和方宁兰的情况,直到陈利群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这才转过了话题。   竺忠利在甬城又呆了一阵时间,期间,他视察了自己公司正在开发的几个新商场,对经营情况非常满意。   竺忠利知道,自己在甬城投的每一笔资金都会有丰厚的回报,原因很简单,王宇辰是甬城人,甬城就是他的老巢,于公于私,他都会全力把自己的家乡建设得漂漂亮亮。   竺忠利只要跟着王宇辰下注甬城,肯定也会大发利市,王宇辰通过柳涛的手布局甬城建筑业,这样大的动作,是隐瞒不了竺忠利这样的有心人的--其实王宇辰对这些公开的商业行动也根本没过保密--所以他紧跟着投资,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形势大好。   竺忠利盘算着,王宇辰让章菲菲出面经营雅格尔,显然很看好服装业的发展,要不自己也在服装业投一笔钱?奉化乡下有家叫罗蒙的服装厂倒是经营得不错,自己可以收购过来,包装成香江品牌-- 第247章 祸水东引   竺忠利在甬城从事的都是正当生意,所以李晨风派出的监视人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直送他坐上回香江的飞机才返回汇报。   竺忠利一回到香江,立刻匆匆来到乔的床前,兴奋地道:“乔,你分析得没错!王宇辰正在对老毛子下手!他甚至收揽了一个叫娜塔沙的军官在自己家里!”   乔呼吸了几口氧气:“那是自然的,根据我得到的情报,那个娜塔沙的父亲是远东军区的高级军官,如果王宇辰真想插手老毛子的远东地区,他现在正是提前布局的时候。”   竺忠利知道乔自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但没想到,这个病歪歪的家伙居然这样神通广大,自己也不过刚刚得到信息,身在香江的乔已经把娜塔沙查了个底儿掉。   竺忠利兴奋地搓搓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乔若有所思:“我在CIA时,陆续收集了王宇辰的相关信息,再加上你过世的师傅留下的只言片语,这其中,最令我震惊的,就是老毛子的崩解。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样强大的一个国家,居然会突然倒下。”   竺忠利不以为然地道:“兴亡存败,是很正常的嘛。”   乔连连摇头:“你不懂的,你以前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而我在CIA,自然明白那个红色帝国究竟有多可怕,曾经有一度,多少美国人在梦中都会惊醒,梦到从西伯利亚发射的核弹坠落在自己头上。而我在CIA的同事,又有多少直接间接地死在KGB的手里。”   竺忠利挠了挠头:“可是王宇辰的确预言了老毛子的崩溃啊。”   乔道:“所以我才感到奇怪,究竟是什么令老毛子倒下。美国?中国?还是别的势力?”   竺忠利耸了耸肩膀:“管他呢,我只想着,咱们能不能在老毛子崩溃中大大捞一笔。”   乔冷笑一声道:“老毛子这样庞大的国家倒下,它的尸体可够很多势力吃一阵子了。虽然咱们力量较小,但只要把握好机会也能大发横财。”   “别的不说,一个国家在崩溃后,粮食就会出现问题,老毛子粮食供应本就不足。咱们只要低价从美国、加拿大、巴西弄来粮食,运到老毛子去,就能大赚一笔。”   “还有更省力的办法。老毛子崩溃后,原本的货币卢布不是被淘汰,就是大幅度贬值。如果我们提前从老毛子的银行里贷出大笔的卢布,用来购买黄金或美元,然后等卢布贬值时再还回去。这一进一出,就能大发横财。”   “还有,老毛子有庞大的武器库,有数不尽的坦克大炮枪枝甚至导弹飞机。国家倒下时,部队肯定发不出薪水。这时,我们就可以以极低的价格吃下那些军火,然后转卖给非洲、中东的军阀。相信我,军火是仅次于皮肉和D品最赚的生意。”   乔不愧是CIA出身的,几句话就出了好几个祸国殃民的缺德生意,还别说,这正是在另一个时空,西方抢劫倒下的北极熊的惯用手法。   《战争之王》就是以此为背景的。   竺忠利对乔既敬又畏,这个躺在病床上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家伙,实在是有着和外表完全相反的强大!   竺忠利沉吟道:“既然老毛子的崩溃我们能够捞到这样多的好处,那你为何要把这样重要的消息透露给KGB呢?甚至还让KGB把娜塔沙安插到王宇辰身边?”   乔冷笑着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手下如今只有你这样的蠢货。”   竺忠利的面皮涨得通红,刚想反驳,乔剧烈的咳嗽起来,半晌之后,才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道:“你以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反谍技巧,就真能瞒过中国情报人员的眼睛?哼,我敢打赌,自从你以香江商人的身份接近陈利群时,中国情报人员就已经死死盯着你了。说不准,就有那个林千军。我的身体就是毁在他手里的。你想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吗?!”   竺忠利尴尬地低下了头,乔身为CIA高级主管,差一点在阿三国栽在林千军手里,自己那就更不用提了。   乔长叹一口气:“记住,我们现在就是虫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捞点残羹的虫子,绝对不能让中国人发现,不然不要说发财,连小命都保不住。”   “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借助外部的力量。老毛子就是最好的助力。我们故意透露一点半真半假的消息,让老毛子盯上王宇辰,那林千军等情报人员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转移到老毛子身上,从而减轻对我们的监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夹缝中从容行事。”   竺忠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这一手叫祸水东引,又叫坐山观虎斗。但是,你就不担心王宇辰身为时空穿越者的秘密被老毛子发现?老毛子一旦发现真相,那他们还会崩溃吗?如果老毛子没有崩溃,那历史是否会变得面目全非?咱们还能从中取利吗?”   乔点点头:“不错,竺忠利,你终于变得聪明起来了。你如今也知道,我们真正能从中渔利的,就是通过王宇辰对历史的未卜先知。如果我们对历史改变得太多,就没办法掌握先机。可我们做的事,却又不可能不改变历史。如何保持这种平衡,不仅仅是我们的难题,更是王宇辰的难题。”   乔又喘了几口气:“不过,你不用担心老毛子发现王宇辰身为穿越者的秘密。如果王宇辰依然如以往那样,自己单枪匹马呈英雄,早晚有一天,会暴露身为时空穿越者的真相。可是现在,他显然已经和国家联手,身处情报部门的重重保护之中,老毛子就算把娜塔沙安插到他身边,也不可能发掘出真正的真相。”   竺忠利狞笑道:“好好好,就让王宇辰和老毛子去勾心斗角吧,他妈的,真是便宜这小子了,那个娜塔沙真是个大美人啊。”   乔突然一阵暗恨,他如今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为了保密,又不敢到外面花天酒地,这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但他一想到,终有一日,他能凭借掌握时空穿越者的秘密,谋得巨大的财富和权势,这才隐忍下来。   乔道:“我已经筹集了一批资金,你这就开始在老毛子布局吧。这可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能不能出人投地,就看这一搏了!”   竺忠利眼中也满满地都是狂热的光,他哈哈狂笑:“我知道,中国情报人员有种种纪律约束,可我们不一样,无所不能,无所不为,欺骗、阴谋、暗杀、绑架、颠覆--我们从老毛子崩溃中谋得的利益,甚至有可能比王宇辰还要大!哈哈哈,王宇辰绝对想不到,他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空旷的别墅里,响起疯狂的笑声和咳嗽声。   王宇辰过着甜蜜而烦恼的日子,怡园别墅里,章菲菲、谢玲、裘珊珊、娜塔沙婀娜的身形如同穿花的蝴蝶一般,花园里林荫下处处传来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偶尔朱艳、林远也会前来,春兰秋菊,各有各的风情,当真不输韦爵爷的风流。   只不过,王宇辰也就是饱个眼神,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确定过自己真正的内心情感,更何况,如娜塔沙,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背负着什么秘密任务,虽然林千军没有明言,但王宇辰看得出,自从娜塔沙进入怡园后,林千军身上一直带着枪。   王宇辰倒并非贪花好色之徒,他将娜塔沙留在身边,更多是企盼着在未来的大崩溃中,能有所动作。   但是,在别的人眼里看来,王宇辰实在是有些过份了,连王德承都忍不住酸溜溜道:“这怡园还真成了怡红院了,辰辰就是贾宝玉嘛。菲菲姐她们就是12金钗。还多了娜塔沙这样一个西洋美人。”   王宇辰有苦难言,这看在眼里却吃不到嘴里,那才让人难受呢。无奈,他只能一头钻进自己的书房,关起门来,研究相关的资料。   嗯,1987年就快过去了。   在另一个时空,11月19日,解放军空军第49师中队长刘志远驾驶1架歼-6战斗机从福建龙溪起飞,以超低空穿云而出,飞抵台湾清泉岗机场,获黄金5000两。   不知道林千军是如何处理此事件的。是事先逮捕,还是等飞机飞到海峡中线前击落?   唉,现在湾湾的空中力量依然强于我国,一旦叛徒的飞机飞过海峡中线,我军就不得不停止追击,哪象后来,咱们的各种战机越过中线如同闲庭信步。   算了算了,没什么好烦恼的,有了自己确切的信息,林千军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直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吧。   王宇辰将腿高高架在书桌上,将资料翻到了1988年。   他立刻皱起了眉头,见鬼,1988年简直就是铁路部门的大灾之年。   瞧瞧这一连串的祸事:   1988年1月7日,广州开往西安的272次旅客列车,运行在京广线马田墟车站时,6号硬座车厢由于旅客携带油漆发生火灾,造成旅客34人死亡,30人受伤,客车大破2辆;   1988年1月17日,三棵树开往吉林的438次旅客列车,运行至拉滨线背荫河车站时因列车制动失灵冒进信号,与进站的1615次货车发生正面冲突,造成旅客和路内职工19人死亡,重伤25人,轻伤51人;   1988年1月24日,昆明开往上海的80次特快列车,运行至贵昆线且午至邓家村间,由于列车颠覆,造成旅客及铁路职工死亡88人,重伤62人,轻伤140人。   --这起事件还直接导致铁道部长丁某某引咎辞职。   可是事情还没完。   1988年3月24日,南京开往杭州的311次旅客列车,运行到沪杭外环线匡巷车站,由于列车冒进信号,与正要进站的长沙开往上海的208次旅客列车发生正面冲突,造成旅客及路内职工死亡28人,重伤20人,轻伤79人,其中日本旅客死亡27人,重伤9人,轻伤28人。机车大破2辆,中破1辆,中断行车23小时。   该事故是外籍旅客伤亡最多的一次严重事故,日本旅客除教师1人外,其余都是16岁以下的中学生。   1988年7月1日,郑州开往永定门的415次普通旅客列车,列车运行至安阳至宝莲寺间,因旅客携带银粉燃烧引起列车火灾,造成旅客死亡6人,重伤6人,轻伤13人,客车报废1辆。   王宇辰一阵阵头大,他想起,此前和李晨风的谈话,在涉及铁道部的改革时,困难重重,举步为艰,甚至不是撤换一两个部长级高级干部就能彻底解决问题的。   虽然说,有了自己的信息,林千军到处奔波,能把这些事件消弥于无形,可是谁知道铁老大又会折腾出什么妖蛾子来?   王宇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他重生的解密密级。   王宇辰是重生者,他脑海里有未来数十年的庞大的信息--这个秘密,如今是共和国最顶级的机密。   全盘了解真相的,除了几位大长老,就只有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和关新。   此外,有一批专家专门负责解读、分析、整理王宇辰脑海中的信息资料。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些资料的来源。   还有极少部分的知情者,那就是负责研究王宇辰身具重生秘密的医学专家。但他们并不知道王宇辰具体的来历--姓名、家庭关系、住址,一无所知。   其他的人员,哪怕是部级官员,能接触到的,也只有二手甚至三手的信息,经过重重加工、过滤、改编,早已经不知来历不知出处。   可这样一来,就极大的削弱了王宇辰信息的权威性。   前不久大兴安岭火灾,已经出现类似的苗头了。   中央三令五申,大会小会,可是层层传达到基层,依然出现了一些应付了事的情况。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基层官员难当啊。头上个个都是婆婆,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很重要,可是下面干事的就他一个,有时候不得不搞些形式主义。   大兴安岭火灾发生时,有个别干部认识不足,只把它当寻常的林火,要不是物资准备充足,其他地区紧急支援,这火还不知道烧到啥时候呢。   现在,铁路部门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王宇辰的脑海中,有许多重大的铁路事故,有些事故甚至产生了恶劣的国际影响,“高铁啊等等人民的脚步”更是一种耻辱。   铁路部门需要从头到脚,从根子里骨子里进行全面的改革。   王宇辰还指望着焕然一新的铁路部门将高铁提前建设起来,抢占国际市场呢。   可这一切,非大动刀子不可。   铁路部门当然也有王宇辰提供的来自未来的信息,但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什么“关于引进世界先进高速铁路自力更生推进自主化的报告”,什么“铁路沿线封闭式管理试行小结”--这些以理论研究面貌出现的学术性文章,怎么可能惊醒臃肿的铁老大?   这可是需要破釜沉舟的大毅力不可的!   甚至,主持改革者,要做好扛着棺材闯雷区的思想准备。   王宇辰突然跳了起来,拎起电话:“李晨风李组长,我想和铁道部丁部长见个面--”   李晨风在电话另一头大吃一惊:“什么?你想把自己身为重生者的秘密告诉丁部长?不行!绝对不行!丁部长的保密等级不足以让他知道你的真相。”   王宇辰打断了李晨风的话:“现在不够,以后呢?”   李晨风顿时哑然,丁部长虽然从铁道部因为重大事故引咎辞职,但在历史上,依然成长为共和国的首长之一,他的能力,他的忠诚,是经过了历史考验的。   李晨风紧急眉头道:“王宇辰,首长们曾经有个共识,那就是尽量不披露每个同志今后的人生--”   王宇辰当然知道这条并不成文的规矩--知道自己何时死去其实是件很残忍的事,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性。   自重生以来,王宇辰只透露了那位老人家的临终日期,只不过,随着老人家的戒烟和保养身体,他有可能亲自出席香江回归仪式。   王宇辰打断了李晨风的话:“我知道,人的成长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不能拔苗助长也不能太过放任,过多的干预并不是一件好事件。但是,我之所以想和丁部长见面,透露我重生者的身份,告诉他未来的人生,是希望他能真正挑起重组铁道部的重任!铁道部,再不能这样故步自封下去了!”   李晨风道:“解决铁道部的问题的确重要,但是保护你重生者的身份更为重要。你这样干,太冒险了!”   王宇辰道:“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希望李组长向首长转告。另外,我也请李组长想一想,关于我的身份的保密等级问题。有些同志如今还在地方职务上,他们是否应该提前知道我重生的真相?”   李晨风顿时哑然,对有些特殊的人而言,越提前知道王宇辰的秘密,越有利于共和国今后的发展。 第248章 高铁加速   据李晨风所知,首长们也在考虑是否进一步扩大关于王宇辰重生者的解密范围,中国这样庞大的国家的发展,是需要数十年之功的,有些情况,越是早点让相关同志知道,越是可以未雨绸缪。   李晨风沉吟片刻:“我明白了,我会将你的想法向首长转告的。”   一个星期后,铁道部丁部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翻开一份厚厚的文件,他的眉头紧锁,不时长长叹口气。   这份文件,是中南海某办公室转过来的,里面分析了铁路部门存在的种种问题,同时也开出了相应的良方,从上到下进行一系列的改革。   这份文件写得相当深刻,也有极强的可行性--这不是废话嘛,因为这原本就是另一个时空铁路部门进行的改革方案。   可丁部长却知道,要真正推行这份文件有多难。全国各部门各省市都在大力推行改革,铁路部门也不例外,可是一旦涉及自身的利益,就举步维艰。   丁部长并不在乎个人的毁誉以及官位,他在乎的是太过剧烈的改革,会不会影响到铁路部门自身的运转。   铁路部门是国之命脉,平时出个事故停个把小时的车,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如果因为改革过于刚猛,造成大面积的反对,甚至影响到铁路运行,那他真成了共和国的罪人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丁部长接起电话,却是中南海打来的,让他立刻前往首长办公室。   丁部长有些疑惑,首长如今已经退居二线,并不干涉具体政务,怎么会给他打电话?虽然如此,他依然整理了一下文件,匆匆赶往中南海。   丁部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中南海某花厅里,但他并没有看到首长,只见到了花厅里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见到丁部长,露齿一笑,举起了手边的一份文件,大声念起来:“1 9 2 9 年9 月出生,江苏无锡人,1 9 5 6 年7 月入党,1 9 5 1 年8 月参加工作,上海交通大学运输管理系毕业,高级工程师。”   丁部长一皱眉,这少年读的是他的档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首长的办公地点有这样一个陌生的孩子?难道他是首长的亲戚?没听说过啊?更何况,就算是首长的亲戚,也断然没有拿一个部长的档案取笑的道理!   这也太不象话了!   丁部长这时反而沉下气来,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因,这里可不是什么儿童游乐园,是首长的办公室,普通孩子绝对不可能进入这里大模大样读文件。   这时,那少年拖长声音读道:“1988年1月24日,昆明开往上海的80次特快列车,运行至贵昆线且午至邓家村间,由于列车颠覆,造成旅客及铁路职工死亡88人,重伤62人,轻伤140人。铁道部长丁某某引咎辞职。”   丁部长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拍案而起,怒斥那荒诞胡闹的少年,却听那少年继续念道:“1 9 8 9—1 9 9 0 年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家计委副主任,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主任。1 9 9 0 —1 9 9 2 年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统战部部长。1 9 9 2 年起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1 9 9 2 年至 2 0 0 2 年 1 0 月任中央宣传部部长。”   丁部长整个身子僵在那个,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直视着结束朗读档案的少年:“你是谁?刚才这份档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微微一笑:“我叫王宇辰,我是一名重生者,来自2020年--”   花厅里,午后的阳光明媚,只有一少年一中年面对面而谈,两人不知聊了多久,丁部长长长出了口气:“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神奇的事!”   王宇辰说得口干,猛灌了一口茶:“丁部长,你别问我原由,问了我也不知道,国家派了好多专家对我进行研究,就差把我如同小白鼠一样切片了,都没查出个究竟来。”   丁部长感慨地连连摇头,他突然一怔:“王宇辰同志,你为何要把这样机密的事告诉我--等等,难道说,是为了铁道部的改革?!”   王宇辰苦笑道:“是的,丁部长,明年,铁路部门将发生一连串的事故,不仅危及中外无辜百姓的生命,造成极坏的国际影响,连你个人也受到牵连。铁道部的改革势在必行!但是,施行改革者一定要有大毅力大决心。我--不对,首长希望你能挑起这担重任。”   丁部长瞟了眼王宇辰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若有所思地道:“可是,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我并没有在铁道部实施这样的改革,这样说来,我将要开创一段全新的历史?”   王宇辰重重点头:“没错!共和国的铁路部门一定要创出比另一个时空更辉煌的成就!我的重生,就是为此而来!”   丁部长细细回忆着王宇辰刚才的话--高铁、一带一路、洲际运输大通道--,他身为主管铁路部门的部长,自然知道,铁路并不仅仅运输工具,更是经济的命脉,是一个国家影响力的延伸。   在国内,铁路通到哪里,管治就实施到哪里,在海外,铁路通到哪个国家,中国的影响力就抵达哪个国家。   在王宇辰描述的高铁建设大计,四通八达的高速铁路是如此令人向往,但是,同样困难重重。自己能否提前将高铁建设起来?资金、技术、人才在如今相对还贫弱的中国一个个都是拦路虎。   可是,如果真的提前数年甚至十余年上马高铁建设,而且不受外来影响减速降速地来回折腾,那我们的高铁事业将更上一层楼。   甚至还能提前布局海外!   丁部长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幅飞驶的高铁列车的画面,那高铁在海滨、在黄土高坡、在白山黑水、在高原大地上飞奔,他不禁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容易。   铁路的好处和重要战略价值那是不用多说了,可是自从新中国建立以来,无数铁道兵和铁路员工前仆后继,牺牲小我,却也只不过建成了现在的铁路网,连青藏铁路都没有开通,如何一口气吃成胖子,折腾什么高铁呢?   在另一个时空,中国真正的高铁一直要等到2005年才开始建设。而那时,自己早就已经退休了。   在自己的任上,能不能提前推进中国的高铁事业?难!非同一般的难!   以市场换技术说起来简单,其实外国企业也不是傻子,哪里是这样容易把自己宝贵的技术轻易交给你的?   不要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因为自己的错误决策,拖累了高铁的发展。   说到底,在如今的80年代,中国依然积贫积弱,我们的铁路事业甚至连阿三哥都不如,铁路上甚至还跑着闷罐车。   一切,都要从基础做起,得培养自己的人才,送学生到海外留学培训,学习最新的高铁技术,得和几个国有大厂密切合作,从基础材料着手,解决有无的问题,得全面改革现有的铁路体制,真正做到能者上庸者下--   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甚至一直到退休前,也不一定能做完,不过,既使中国的高铁事业不能在自己的手里开花结果又如何,自己甘愿当一块铺路石,给后来人铺垫最扎实的路基,让未来的中国高铁建得更长,跑得更快,驶得更远。   丁部长突然一笑,伸手,取过王宇辰面前自己的档案--那份记录着自己“未来”的档案,他弹了弹文件,笑道:“王宇辰同志,这份档案,作废喽。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我绝对不会引咎辞职!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在铁道部实施全面的改革!改革一日没有完成,我一日不离开铁道部!”   这是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境界了!   在这一刻,历史在中南海的花厅里被改变。   类似的改变在神州大地上到处发生,有的惊天动地,引起喧然大波,社会争议,有的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但蓦然回头,却已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也有的艰难前行,半道而阻。   历史改变得越多,王宇辰对历史的走向也就越来难以把控,他的一些金手指,也越来越难玩了。   时间很快来到1988年1月7日,傍晚吃过饭,王宇辰就把林千军叫到书房,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广州开往西安的272次旅客列车--”   林千军打断了他的话:“272列车的日常安检时,发现一个旅客违规携带油漆,当场予以没收。当日272次列车安全完成了运营任务。”   他顿了顿:“你放心,对这次事件,我们并没有插手--当然,做了相关预案,以防铁路部门自身的安检没发现油漆时,将其收缴。但事实证明,铁路部门最近的一系列改良还是颇有成交的,最起码,安检这道口子比以往要紧得多了。”   王宇辰听出了林千军言外之音,只是改良而不是改革吗?嗯,治大国如烹小鲜,铁道部的改革也是如此,得究竟一个方式方法。   不过,272次列车事件的圆满收场,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王宇辰看向日历:“1988年了啊,汉城奥运会将在今年举行,又到咱们捞钱的机会了。”   “嗯,约翰逊和刘易斯的世纪之战得好好炒作一下。哈哈,谁都不会想到,约翰逊服用了禁药,制造了奥运赛历史上最大的丑闻!这可是赚钱的大好机会!”   “当然,其他各国的金牌榜也可以下注--”   听着王宇辰越说越兴奋,林千军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辰辰,我觉得利用奥运会赌搏得好好考虑一下。”   “的确,我们运用了海外多种渠道秘密下注。可是无论我们做得有多机密,肯定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据我们调查所知,海外的几个大的赌搏集团一度已经查到了谢文华身上!”   “甚至有风声传出,这次奥运会赛事,海外赌博集团已经决定暗中干扰比赛了,他们可是什么下作手段都会施出来。”   “到时赔了钱事小,如果暴露了你的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王宇辰自然知道海外赌博集团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多次借助各大国际赛事大捞特捞,早已经上了海外赌博集团的黑名单,千方百计调查追踪自己,自己以前和谢文华花费上亿资金打造的洗钱渠道事后被证明并不隐秘,差一点就暴露了。   而且,事实也证明,海外赌博集团有着一整套的操纵赛事的手段,前几次国际赛事压注,已经多次发生了比赛结果与历史不相符的情况。   王宇辰想了想道:“放过这样好的赚钱机会实在太可惜了,海外赌博集团不可能操纵每一项比赛,我们肯定是输少赢多。”   “呵呵,别的不说,我就不相信,这海外赌博集团还能把黑手伸到我们国家的队员身上。女子跳水运动员高敏和许艳梅的跳板跳水和跳台跳水冠军,楼云在男子体操比赛中夺得的跳马金牌,乒乓球运动员陈静夺得的女子单打冠军以及陈龙灿、韦晴光获得的男子双打冠军。这几块金牌,绝对不可能发生变故。”   话是如此说,但王宇辰也知道,这几块金牌的“含金量”小得多,赔率不会太高,也就是赚点零花钱。   王宇辰迟疑再三,摇摇头:“不行啊。国内的重大项目纷纷上马,资金缺口非常大,别的不说,光铁道部的几个人才培养项目就需要大量的资金,这可是我答应给丁部长的支持,不能食言而肥。这样吧,这次下注资金不用再分散了,就押百米赛跑世纪之战!海外赌博集团手再长,也不可能干扰到这样的顶级赛事。”   林千军又问道:“1988年1月18日,中国西南航空公司伊尔-18-222号飞机执行北京—重庆航班任务时在重庆机场附近坠毁,108人遇难。这起事故怎么处理?是我们内部解决,还是通过星空公司,让汤姆·汉克斯预先披露,让他再跳一次大神?”   王宇辰挥挥手:“交给汤姆·汉克斯去干,现在正是星空公司打响名头的时候。今年香江和内地还将发生几起空难,统统交给汤姆·汉克斯去刷名望。这些事件因为发生在中国,所以赚不了什么钱,但是,足以让星空公司在航空界打响独一无二的品牌。等到今年年底,洛克比空难发生时,就足够我们借此大捞一把了。”   林千军匆匆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辰辰,你费尽心思帮助丁部长在铁道部全面实施改革,甚至不惜披露了自己身为重生者的重大秘密,可是为何对民航没有这样着急上心呢?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民航局胡某就因为这次事件受大过处分。汤姆·汉克斯预以警告后,事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但是因为造成了很坏的国际影响,这位局长大人很可能官帽就保不住了。”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废话,因为高铁建设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参考,市场换技术被证明是正确的道路。可是民航直到我重生前,依然被牢牢控制在西方人手里。C919的重要部件都是洋货。国产大飞机前途难卜。对了,说到国产大飞机,运十项目怎么样了?我可是砸了一大笔钱啊。”   林千军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清了清嗓子道:“这样的大项目,哪里是短短几年时间就能见成效的?光砸钱也没用啊,总要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   王宇辰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道:“好好好,你知道我的底子只是一个地方三流报纸的编辑,根本看不懂那些报告和文件。你送来的运十项目资料厚厚一大迭,我看着如同看天书一样。你这是想蒙我呢。说,运十项目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自主国产化的大飞机究竟能不能飞?!”   林千军苦笑道:“我可从来没有想过隐瞒你,其实我也同样看不懂那些报告,我只知道,去年底,运十又进行了一次空中试飞,但是落地后检查,主梁发现了肉眼可查的裂缝--”   王宇辰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材料!依然是基础材料问题!唉,这个问题,即使到了21世纪,依然是制约我们各行各业发展的卡脖子难题啊。这样看来,我拔苗助长的举动果然是不可行的。”   林千军道:“话不能这样说,辰辰,你的大笔资金注入,挽救了运十整个项目,有几个相关的工厂原本都要倒闭了,自从获得资金,并在柳涛指导下进行改革后,如今焕然一新,效益也大大提高。而一批专家在得到你的资助后,潜心研究,颇有收获。这些成绩,都是实打实的。只不过,商用飞机是工业皇冠上最闪耀的明珠,美国欧洲举国之力才打造了波音和空客,其间也颇有波折,我们遇到一些困难也是正常的。” 第249章 飞人世纪之战   王宇辰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我明白我明白,在我重生前,其实网上也有声音指责运十胎里有病,根本不可能真正成功。我同样知道,我们国家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落后了,搞完全自主的大飞机,其实并不靠谱。”   “可我不甘心啊,历史证明,造不如买,买不如租是错误的。我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把握住这难得的历史节点,哪怕功成不在我。”   林千军心里颇为感动,王宇辰身上有不少毛病--行事冲动幼稚,爱出风头,搞个人英雄主义,贪图享受,甚至还有些好色(一想到王宇辰实际的心理年龄两世相加已经过半百,却依然混在谢玲章菲菲裘珊珊等一群花季少女中,林千军就有些腹诽。)   但是,必须要承认,他对这个国家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抱有深厚的感情。一心一意想让祖国变得更富强。   林千军道:“辰辰,你也不用太过沮丧,不仅是你,国家也在运十上加大了投入,上百家的高校、研究所、工厂在努力,甚至一些民营企业也加入到这个项目中来。三年不行,咱们就努力五年,五年不行,那就十年、二十年--你一定能看到、不,坐上我们自己的商用大飞机。”   王宇辰重新振作起精神:“好吧,我先通过星空公司捞几笔小钱。”   接下来的1988年,对共和国民航而言,简直是倒了血霉的一年,美国的星空公司接二连三点名国内的航空公司,指出了几起重大的空难隐患。这些空难有机件维修问题,有飞行员操作问题,也有纯粹的意外。   国内民航系统在接到警告后,如临大敌。星空公司虽然只是个小公司,但是名声却太过响亮,汤姆·汉克斯的乌鸦嘴实在是太有名了。   不出所料,星空公司汤姆·汉克斯针对中国航空公司的预警发布会,再次引发了新闻界和群众的极大兴趣,虽然相关新闻在国内受到了管制,但在海外却成了一大热点。   就连老毛子对此事也极度关注,因为中国民航执飞的机型都是老毛子生产的,如果这些机型出了问题,对老毛子的航空制造业也有重大影响。   民航局的高层忙成了一团,一方面要接受海内外媒体的采访,对星空公司的预警作出反驳,同时,却严令下属航空公司,根据汤姆·汉克斯的警告进行相应的布署--   有故障嫌疑的机件部件立刻全部更换,相关的维修公司进行全面整顿;涉及的飞行人员全部停飞,重新进行培训;还有的航班干脆取消--不取消也不行了,因为听到风声的乘客纷纷要求退票,没有人有胆子乘坐这些死亡航班。   民航总局上下一团乱时,王宇辰却早已经把注意力转移了,再怎么闹腾,相关的航空事故是绝对不可能再度发生了,而此时,汉城奥运会已经正式开始,到了他大把捞金的时候。   一切如另一个时空的历史那样发生了。9月24日,在第24届奥运会男子100米决赛中,加拿大著名短跑运动员本·约翰逊出尽风头。他只用了47步、9秒79的时间就跑完了百米全程,轻松地战胜了对手美国名将刘易斯。   “狗屎!狗屎!”在香江的别墅里,竺忠利如同疯狗一样血红的眼睛狂叫着,他身边的收音机里正在直播身奥运赛事,正是男子百米跑。   竺忠利用尽全身力气踢打着身边的家具,差点把收音机扔到地上:“输了!输光了!我们下的注全都陪光了!不仅仅是乔你的资金,连我的私房钱也都输光了!约翰逊居然战胜了刘易斯!这不应该啊!陈利群传来的消息,王宇辰明明说过刘易斯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乔的心也剧烈的跳动着,这次奥运赛事,他同样押上了天文数字的资金,以期大赚一把,备受世界瞩目的百米飞人世纪之战自然是重中之重。   这一笔赌注如果输了,就算其他项目都赢了,也弥补不了亏空。   这下注的本金中,甚至还有乔通过秘密渠道借来的高利贷。   乔嘶哑着声音道:“竺,冷静,冷静。你好好回忆一下,陈利群的情报是否有误?”   竺忠利揪着头发:“陈利群说得很明白,奥运会之前,大家正在怡园聚餐,谈起百米飞人世纪之战时,王宇辰特意大声道,如果是他,他就押刘易斯赢。他说‘无论出现什么波折,刘易斯将赢得最终的胜利。’当时,章菲菲、谢玲、方宁兰就立刻表示,将通过香江的赌博公司下注刘易斯。就连陈利群、裘珊珊、王德承等人也凑了笔钱,托谢玲下注。”   乔紧锁眉头:“难道说,是国际赌博集团干扰了这次赛事?不不不,不可能!这些家伙虽然有能力这样干,但无论是约翰逊还是刘易斯,都不会受国际赌博公司的影响。”   竺忠利气急败坏地吼叫着:“无论什么原因,我们输了!输得光屁股了!”他突然一怔:“等等,会不会是王宇辰早就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故意设了这样一个局,害得我们倾家荡产?”   乔也是一惊,和竺忠利面面相觑,这个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从某种程度而言,时空穿越者是永远不可能战胜的,因为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里,无论你施展多精妙的计谋,他都一清二楚,冷眼看着你在那儿上蹿下跳,最后轻轻一推,将你推下悬崖!   竺忠利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逃跑,乔,快逃吧。当时你从阿三国挣出一条命来,就不该再和王宇辰做对了。咱们现在逃,还能逃出一条命来,再晚点,那王宇辰就该要我们的命了!”   乔额头上冷汗一滴一滴滑落,他紧握双拳:“逃?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如果王宇辰真是无所不知的,我们就算逃到亚马逊原始森林里,他一样能找到我们。冷静,冷静,仔细想想,仔细想想,也许这次比赛结果突然逆转,真是一次意外呢?”   竺忠利突然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外走,乔一皱眉:“你去哪儿?”   竺忠利头也不回地道:“去甬城!找陈利群!他也在刘易斯身上下了注,从他那儿应该能问出真相!”   乔沙哑着声音吼道:“竺,你疯了!你这是自投罗网!王宇辰正等着你送上门呢!”   竺忠利哈哈一笑:“如果王宇辰真是无所不知的,那咱们躲在这别墅里可不就是瓮中之鳖嘛。反正我们现在钱也没了,左右都是个死字,不如搏一把!”   怡园,娜塔沙光着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王宇辰!王宇辰!刘易斯输了!他没有得冠!该死的,你跑到哪儿去了?!”   谢玲从书房里探出头来,看着穿着清凉的娜塔沙问道:“娜塔沙,你嚷嚷啥啊,整个怡园都能听到你的声音,蒋阿婆正在午睡呢。辰辰和林千军跑到英雄水库钓鱼了。”   娜塔沙瞪大了眼睛,压低嗓子道:“他居然还有心思钓鱼?!难道他不知道奥运会百米飞人世纪大战刘易斯输了吗?”   谢玲漫不经心地道:“知道啊,电台里报纸上都报道了这个消息啊,只要不是瞎子聋子,都知道。”   娜塔沙张口结舌:“知道了你们怎么不着急?!我们听信了王宇辰的话,在刘易斯身上下了注,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你们下的注更是比我多得多,可现在全都输光了!”   谢玲呵呵轻笑一声:“原来娜塔沙你是担心输钱啊。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辰辰他的眼光很准的,说刘易斯赢,那就一定是刘易斯赢。”   娜塔沙简直要疯了,现在比赛结果早就已经出来了,可谢玲居然还在帮王宇辰说话,这时,谢玲突然道:“如果你担心自己的经济损失,那可以把你的下注合同转移给我,我可以以你下注资金两倍,不,三倍的价格收购。”   娜塔沙一怔,这次押注奥运会赛事,是谢玲一手操办的,由香江的一家大型博彩公司具体操盘,不同于普通赌客的直接下注,而是有详细的合同,对种种情况进行了详细的约束,与其说是赌博,不如说是一份经济合同。   在那么一刹那,娜塔沙脱口而出想答应谢玲的提议--两倍甚至三倍的收购价,不但能够弥补自己的损失,还能赚一笔。   但是,娜塔沙很快冷静下来,谢玲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虽然她的年龄比自己小,却是知名的音乐女神,她写的好多歌娜塔沙都喜欢唱,她的名下还有好几家公司,赚得钱比自己多得多。   谢玲,可不会干糊涂事!   难道说,这世纪之战还会有什么变故?   娜塔沙转了转眼珠子,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突然笑道:“谢谢玲儿对我的关心,不过,回购合同就算了,愿赌服输。”   娜塔沙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合同仔细看起来--她还没有详细看过这份合同呢。   合同是中英双语的,娜塔沙一条一条看得非常仔细,但是看来看去,那合同条款并没有什么出奇的,最起码,绝对不存在一条款项,表明即使刘易斯输了,娜塔沙依然还能赚钱。   娜塔沙沮丧地正准备将合同扔一边,突然一怔,在合同的其他约定里,有一句手写的条款,该条款表明,最后比赛结果以国际奥委会的官方认定为准。   娜塔沙眉头一皱,这什么意思?世纪飞人之战当约翰逊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刻就已经揭晓,又何必非要以国际奥委会的官方认定为标准?   突然,她想到一种可能性,一下子惊叫出声,好不容易才捂住了嘴!   禁药!兴奋剂!   娜塔沙突然明白过来,如果约翰逊使用了禁药,在比赛结束后的药检中被发现,那他的金牌就会被取消,转授于刘易斯。   对运动员在比赛加服用兴奋剂,娜塔沙并不意外,原因很简单,因为老毛子运动员就大量使用禁药,而且成了一种公认的潜规矩,统一服用。   其实兴奋剂在老毛子军队中也使用,娜塔沙就曾经试用过某种兴奋剂,只不过,运动员在国际参赛时使用的兴奋剂更先进,更难以被药检检查出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老毛子运动员,美国以及欧洲等运动员大量的普遍的服用兴奋剂,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区别只在于欧美运动员能把服禁药合法化,用一纸病人的证明掩盖自己的丑陋行为。   娜塔沙托着下巴,难道说,王宇辰得到了一些秘密的情报,知晓约翰逊服用禁药,所以确切刘易斯会得到最后的胜利?   嗯,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只是,王宇辰是从哪里得到这样隐密的信息的?服用禁药,只有约翰逊一人知晓,甚至有可能,连他的教练也无从知晓。   从香江到甬城没有直达航班,竺忠利只能坐火车,然而,正当他快要抵达甬城时,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   1988年9月27日,国际奥委会药物检查委员会经两次兴奋剂检查后宣布:加拿大运动员本·约翰逊在参加男子100米决赛前服用了大剂量的违禁兴奋剂——类固醇,因此他所创造的男子百米世界纪录和男子百米跑金牌被取消。男子百米赛的金牌由创造9秒92纪录的美国选手刘易斯获得。同一天,国际田联宣布了处罚决定:约翰逊两年不得参加任何比赛;加拿大体育部长宣布,将终身不许约翰逊代表加拿大国家队参加比赛。   当竺忠利风尘卜卜地在车厢里听到收音机里传来的消息后,他整个人呆住了,继而如同发了疯一样又吼又叫,吓得身边的乘客纷纷躲到一边,还以为他精神病发作了。   竺忠利失态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列车长闻讯而来才平静下来,列车长检查了他的证明,发现是一名香江侨胞,忙关切地问他要不要请医生看一看。   竺忠利忙道:“没事没事,我只是突然听到一个好消息,心里高兴,这才失了态。不好意思,打扰,打扰。”   列车长松了口气,这涉及海外侨胞的事从来不是小事,如果竺忠利在自己列车上出了意外,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最近铁道部上上下下正在开展深度改革,自己可不能因此事撞在枪口上。   列车长好说歹说,给竺忠利调换了一个单人的包厢,请他好好休息。   竺忠利如同没了骨头一样,整个人瘫坐在座位上,只知道咧嘴傻笑,他这笔赌注是通过内部情报和谢玲一起下的,相关的合同一模一样,这次大逆转,他赚了好多好多钱。   当然,乔比他赚得更多。   不不不,真正赚了大钱的应该是王宇辰!他肯定借助这次机会大捞了一把。   他妈的,时空穿越者赚钱太容易了!   竺忠利匆匆来到甬城,当他与陈利群见面时,陈利群却喝得满脸通红,他傻笑着对竺忠利道:“老竺,老子赚钱了!赚大钱了!哈哈哈,没想到跟着辰辰赚钱居然这样容易!可惜啊,我的本钱不够多,要不然,还能赚更多的钱!”   竺忠利忙祝贺陈利群,却又故意道:“那章菲菲也肯定赚了不少钱吧?”   陈利群脸一冷:“不要在我面前提这娘们,她现在心中一点没有以前的情份。哼,我向她借钱想多押点注都不肯。她明明有那么多钱!真是越有钱越小气!她自己移情别恋,明明是她对不起我,却对我摆脸色!可她也不想想,人家王宇辰看得上她一个老女人吗?”   竺忠利见陈利群喝高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说,章菲菲只不过比王宇辰大了几岁,何来老女人之说。说到底,又是他忌妒心发作了。   竺忠利忙劝解道:“利群啊,以后你要钱,和我说嘛,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放心,这只是正当的民间借贷,有来有往,绝对是干净的。”   陈利群也有些懊丧,自己胆子依然小了点,如果向竺忠利借钱,哪怕是高利贷,自己一样赚大发了。   他挠了挠头:“谢了,老竺,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竺忠利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陈利群贪心不减,自己就能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悄悄潜伏在王宇辰身边,借机吸血壮大自己。   怡园,林千军将一份文件交给李晨风:“这是百米飞人世纪大战的收益。”   李晨风翻了翻,看向最后的数据,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得不承认,这赌博就是来钱快啊。”   林千军道:“其实这次陪率并不高,因为约翰逊和刘易斯本就旗鼓相当,所以在此前的下注中,双方都有大量的赌徒下注,赔率较为稳定。”   李晨风道:“我更关注的是这次世纪之战,王宇辰的预测,是否被泄露出去了?渠道有哪些?涉及哪些人员?”   林千军正色道:“这次王宇辰半公开的透露世纪之战的结果,就是想引蛇出洞。自从娜塔沙来到王宇辰身边后,我们就意识到保密工作并没有做到最好,我们的身边依然还存在漏洞,所以故意借用世纪之战,布下了这个局。” 第250章 功德无量   李晨风点点头:“利用世纪之战是个最合适不过的机会。原本这样的赌博就是五五开,就算王宇辰押中了,外人也只以为他运气好,不会有人想到因为他知晓未来。”   林千军又取出一份资料:“根据我们的安排,王宇辰特意在怡园以开玩笑的方式预测了世纪之战,当时在场的有朱明、王建设、蒋阿婆和他的外公外婆,当然,璐璐年纪太小,略过不算。同时在场的还有章菲菲、谢玲、裘珊珊、娜塔沙、陈利群、王德承、朱艳、李波、林远。”   “王宇辰外公外婆不喜赌钱,但其他人都以玩笑的态度,通过谢玲在香江的经纪人在博彩公司下了注。”   “但是,根据我们暗中调查,在刘易斯身上下了重注的外人还有不少,这其中,有明确线索的还有娜塔沙在远东的叔叔、章菲菲的父母、谢文华及相关的几位香江大佬。不过你也知道,虽然我们加大了在香江的布局,但有不少欠帐要补,所以,我们很难判断这些下注是否全都因为王宇辰而起,还是单纯只是一种巧合。”   “但是有一笔赌注的下注人是明确的,那就是一直接近陈利群的竺忠利,他显然是从陈利群处得到了消息,借了不少高利贷压在刘易斯身上。”   李晨风摸着下巴:“我们对竺忠利有过调查,他和湾湾的情报人员有接触,但最多只是外围人员。他接触陈利群,更多的只是为了利用内幕消息赚钱,他本身并没有和境外情报人员接触的迹象。”   林千军点了点头:“是啊,这姓竺的有些不清不白,不过,他在香港有个残疾的亲人,每次回香江,他都要尽心照顾,只冲着这一点,他就不象是个情报人员。那个残疾亲人是竺忠利最大的拖累。”   李晨风又翻看了一会儿资料,他皱眉道:“这次海外赌博集团的损失远超我们的预料,显然,有很多人和势力下注在刘易斯一方。只不过,我们很难判断,这里面是否是由王宇辰的泄密而引发的。”   林千军苦笑道:“海外赌博集团每天有海量的资金进出、下注,以我们目前的情报搜集能力,是无法追踪每一笔下注的资金的,恐怕连CIA、FBI都做不到。如果真要有所怀疑,我还是怀疑娜塔沙。”   李晨风直视林千军的眼睛:“理由。”   林千军道:“理由很简单,娜塔沙叔叔下得赌金太大了!他只是远东地区的一个普通中高层干部,怎么拿得出这样多的美元用来下注?显然,他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远东的一个集团。”   “这个集团正在试探王宇辰,看他提供的消息是否准确。这次押注世纪大战就是一次尝试。但这次成功将让他们贪心大起,在下一次时投入更多的资金!”   李晨风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几圈:“你认为,王宇辰是重生者的消息被暴露了?”   林千军摇了摇头:“不好说,我此前说过,这场赌博原本就是五五开,如果说押中了刘易斯就是时空穿越者的话,那全世界的赢家都成了穿越者了。”   李晨风冷笑道:“KGB把鼻子伸到了甬城怡园,轻易是不会缩回去的。咱们也不能太过大张旗鼓对付他们,要不然,反而会令人产生更大的怀疑。”   林千军点点头:“明白。老规矩,外松内紧。咱们依然把王宇辰包装成一个小神童,有着某种东方特有的传统天赋,搞乱KGB的视线。”   他顿了顿:“我只是有些担心,如果某些人关注到王宇辰,会不会造成一些意外?毕竟,这段时间,那位未来的大帝就在KGB任职啊。”   李晨风立刻明白过来林千军所指:“你是说普大帝?是啊,这家伙不能轻视啊。不过,他现在正在东德工作,离远东地区还远着呢。而且他如今只是一名低级情报人员,负责收集一些经济情报,不用多虑。”   李晨风道:“根据原定计划,持续向老毛子透露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迷惑他们的视线。很快,他们就要自顾不暇了,不要说KGB,连曾经战无不胜令整个西方颤抖的红军都会倒塌。老毛子,同样是只纸老虎。”   林千军明白李晨风言下之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已经是1988年,离老毛子在另一个时空的崩溃已经没几年了,没有任何人,哪怕是彼得大帝再世,列宁同志重生,估计也挽救不了老毛子了。   王宇辰对这次世纪之战自己赚了多少钱根本毫不在意,钱对如今的他而言,真只是个数字,经常只是在帐户里打了个转,就投向重大科技项目、海外矿场--   他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正在出神,心里想着曾经震惊全国的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   这起连环杀人案是如此血腥、变态,警方又是如何艰难追凶,以至于成了网络上的持续热点。真凶直到2016年才被捕。   而1988年5月26日下午3时,正是凶手的第一次作案。   说实话,王宇辰刚刚重生时,曾经想凭自己一己之力捉到变态杀手,可是考虑到自己才只有虚岁16岁,根本不是凶犯的对手,搞不好擒凶不成,自己反而成了受害对象。   只是如今,这样的凶案根本不需要王宇辰再动一根手指头了,他手边的一份最新的材料表明,白银案凶手在他第一次作案时,就被民警当场逮捕,而且因为拒捕,被开枪击中。   受伤的凶徒在医院里治疗了数个月,最后于前天因为器官衰竭而死。   死得好啊。   这个家伙在历史上,可是残杀了11个可怜的女子,年龄最小的,只有8岁!如果他也只是被送到特殊疗养院,让他舒服舒服在里面有吃有喝呆一辈子,可真是便宜了这个王八蛋!   王宇辰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林千军现在做事也开始耍手段了,对那些在历史上证明是穷凶极恶的变态之徒,不再仅仅是送到疗养院里一关了之,而是人为制造种种巧合,将凶徒依法规击毙当场。   白银案凶徒杀的第一个女子是白银公司23岁的女职工白某(人称“小白鞋”),作案地点就在白银区永丰街177-1号,林千军只要预先布署,就能确保那位“小白鞋”不受到具体的伤害,同时,又有足够的理由对凶徒开枪。   很好,办得很好。王宇辰可不是那些圣母,对历史上的那些凶徒,他坚定地认为个个都该杀,别和他扯什么在这个时空这些人没有杀人等废话。   这些人被养在疗养院,就是巨大的隐患,一着不慎让他们逃了出去,就会有无辜者被害,而此时王宇辰已经失去了知晓未来的先机,想再捉到他们,真是千难万难。   所以,还是一死百了来得好。   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播报新闻的声音:“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经审议通过--”   王宇辰尽管已经提前知道新的条例内容,依然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当初,他将数十年后中国提前面临老龄化社会,年轻夫妻不愿意生孩子的情况告诉首长们时,首长们一个个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在80年代,令首长们最头痛的就是庞大的10多亿人的口。这样多的人,要喂饱要穿暖要读书上学要住大房子,这可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光每年新增人口的就业问题,就是一个极度敏感极具战略性质的问题,一着处理不慎,就会引发巨大的社会动荡。   很简单的道理,人口并不直接等于生产力。   没有充足的就业,庞大的人口就是一枚不定时炸弹!   咱们国家又不能象阿三那样,除了一亿上等人算人,剩下的九亿都只是牲口,死了也没人埋。   可是王宇辰却告诉首长们,不过区区40年后,中国就进入了少子化社会,劳动力出现缺口,以至于一些低端产业不得不转移到东南亚等国。   哪怕明知道王宇辰是个重生者,首长们依然再三询问王宇辰,老龄化和少子化是真实存在,还是仅仅是网络上的危言耸听?   一直到王宇辰“默写”出了脑海里的报纸,看到大量的新闻报道实例,首长们才脸色凝重起来。   首长们连连感叹,果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相关的人口理论在现阶段看起来是正确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计划生育产生的各种衍生问题却是当年的始作俑者意料不到的。   但是,现实阶段中国的确存在人口过多的问题,至今还有很多人食不裹腹,如果中止计划生育,导致生育潮反弹,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中国传统文化崇尚儿孙满堂,如果真让老百姓放开肚皮生,这改革开放好不容易积累的物资,都不够填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嘴的。   经过再三权衡,首长们决定,将计划生育原本的“只生一个好”,改为“儿女双全好”,一个家庭两个孩子才是最完美的构成。   而且,计划生育不再是一百年不变,而是强调根据实际情况,临时作出变动。至于因为多生孩子而开除公职,拉牛扒房等激烈手段一律废除,更多的是鼓励、劝说而不是强迫。   听着新闻,王宇辰心中颇是欣慰,仅这件事,他王宇辰就不知道拯救了多少孩子的性命,真正可谓功德无量。   王宇辰其实并不反对计划生育,看看阿三国的奇葩样子,只要不带偏见,理智的人都懂得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只不过,在另一个时空,在执行过程中,层层加码,过份强调,以至于走岔了路。   王宇辰和另一个时空的妻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可是却只能生一个孩子,妻子意外怀孕后,两人忍着泪流产,老父亲心痛得在家里哭,喃喃对未出世的孩子念叨“好孩子,不是我们不要你,是国家政策不允许啊。”   可是与此同时,在偏远地区,有些人却是想怎么生就怎么生,一口气生七个孩子的都有,然后还要那些遵纪守法的父母们献爱心。这样的父母管生不管养,孩子们是无辜的,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今后的前途堪忧。   这真成了逆向淘汰,而不是优生优育了。   经过修正的计划生育管理方法,是否完美,是否能解决今后面对的所有问题,王宇辰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不够有强制力的制约方法,会让计划生育流于形式,人们爱怎么生就怎么生,也许,随着生活的富裕,少子化社会一样会来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无论如何,王宇辰已经努力过了。   从来没有一种政策、理论是万世不移的。   很好,这样很好。这意味着,王宇辰今后结婚后,就可以和心爱的人生两个孩子,除了另一个时空的儿子,再添一个女儿,儿女双全,那个美。   王宇辰傻笑着,仿佛怀里搂着正在撒娇的女儿,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啊,不过,想从他王宇辰手里娶走他的宝贝女儿,可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以王宇辰现在的身家,他完全可以把女儿养成名符其实的小公主,什么富二代官二代都不放在他的眼里,没有真材实料,光有一张小白脸,非被王宇辰用大扫把从怡园轰出去不可。   张铁城进书房时,正巧看到王宇辰脸上露着古怪的笑容,双手还虚空搂抱着什么,嘴里哼着儿歌,忙顿住了脚:“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王宇辰一阵尴尬,他早已经从林千军处得知,张铁城以前在非正常人类研究所是最反对自己并且大力鼓吹用暴力手段针对自己这个“蝴蝶大师”的“反对派”,可是,偏偏又是他在史氏古墓里以身挡枪救了自己。   也许有这样特殊的关系存在,所以张铁城在贴身护卫自己的蝴蝶研究兴趣小组四人中,最是低调,经常出外勤不在怡园,恐怕更多的是为了避免两人相处太过尴尬。   王宇辰忙放下了虚端的胳膊,掩饰地甩了甩手:“没事没事,那个张铁城啊,找我有事?哎呀,我就是个银枪腊样头,有啥事,你们自行决定就是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专家组嘛。”   张铁城沉声道:“是这样子的,如何面对洛克比空难,我们和专家组之间出现了分歧。”   王宇辰下意识转头看了下日历,嗯,离洛克比空难的发生仅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一皱眉:“怎么了?按照原本的方案,让汤姆·汉克斯出面发布预警,然后借机敲泛美航空一笔竹杠就行了啊。”   张铁城苦笑道:“问题就在这儿。我们都知道,洛克比空难其实是起恐怖袭击事件,幕后牵扯着各种各样的国际势力。而我们打造的星空公司汤姆·汉克斯形象,却是一个航空专家。汤姆·汉克斯对各种因为机械故障、机组失误造成的空难进行预警并不出奇,可他如何解释恐怖袭击的信息来源?洛克比空难的预警一出,各大国际情报组织都会盯上汤姆·汉克斯,甚至包括恐怖组织--”   王宇辰一拍脑袋:“没错!卡大尉可是个小心眼的家伙,汤姆·汉克斯坏了他的好事,他非下死手对付汤姆·汉克斯。”   张铁城苦笑道:“可不是嘛。汤姆·汉克斯听说我们的计划后,立刻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甚至说,他愿意配合我们演戏赚钱,可并不代表让自己去送死。”   王宇辰挠着脑门:“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咱们是该好好谋划一下,既要赚大把的钱,又不能让人盯上星空公司。”   12月1日,纽约,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星空公司首席航空安全专家汤姆·汉克斯突然高调举行新闻发布会,各大媒体立刻蜂涌而致。   这段时间,媒体记者们爱死了汤姆·汉克斯,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吓得中国人的飞机不敢在天上飞。虽然中国民航死活不肯承认停飞是出于汤姆·汉克斯的警告,但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   这完全吻合了西方群众对中国的惯有观感--以中国为代表的第三世界国家是如此落后,需要认真听取汤姆·汉克斯这样的西方教师爷居高临下的指点。要不然,就会大吃苦头。   “嘿,汤姆,这次你又想演什么中国魔术?”纽时的记者大声问着端坐发言席后的汤姆·汉克斯。   汤姆·汉克斯瞟了下纽时的记者:“我从来不演魔术,我说的每句话都有科学的数据最依据,任何不听从我的话的航空公司,都会面临机毁人亡的结局!”   记者们顿时安静下来,的确,一桩桩事例证明,汤姆·汉克斯从来没有失言过。   汤姆·汉克斯给记者们来了一招下马威,这才轻咳一声:“我接下来的警告,是对全世界所有的航空公司而言的。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是所有的航空公司!在我眼里,他们所谓的安检都是垃圾!都只不过是一群穿制服的童子军的那儿装模作样!” 第251章 炸弹惊魂   记者们一片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汤姆·汉克斯这次居然是开地图炮,对世界所有的航空公司发难。   汤姆·汉克斯举起手压了压,等记者们再度安静下来道:“我将亲自证明,全球知名的航空公司存在安检漏洞,等着瞧吧,诸位,你们将再次见证一个奇迹!记住,星空公司为了你们的安全而努力。”   星空公司汤姆·汉克斯的预警很快被各大媒体报道出去,报纸、电视、脱口秀,普通百姓对此津津乐道,谁都希望自己乘坐的飞机是最安全的,星空公司愿意无偿帮助他们把住安全关,何乐而不为。   而航空公司内部则表现得复杂的多,有的航空公司直言汤姆·汉克斯就是在危言耸听,只不过想借机敲诈一笔安全咨询费,但也有航空公司紧急调查内部的安全措施,查漏补缺,甚至有个别航空公司悄悄找到汤姆·汉克斯,付给他一笔巨额咨询费,请他审察自己公司内部的安全漏洞。   汤姆·汉克斯很愉快地收了几笔咨询费,但他给出的安全建议也是平平,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一时间,骂他是骗子的声音越发多了起来。   1988年12月21日,德国,黑森州法兰克福机场,泛美航空公司的PA103A航班正在值机当中,突然,一个乘务员盯着旅客名单尖叫起来:“天啊,星空公司的乌鸦嘴汤姆·汉克斯居然在我们乘客名单上!”   机组人员纷纷凑了过来,果然在乘客名单上看到了汤姆·汉克斯的名字。   空姐们纷纷猜测起来:“汤姆·汉克斯为何不在纽约,搭乘我们的航班想做什么?”   有个姑娘耸了耸肩膀:“听说最近他亲身乘坐各大航空公司的航班,以检验所谓的安全性。”   “我们的泛美航空公司的安全性毋庸置疑!是全世界最好的!就算这个乌鸦嘴,也挑不出刺来!”   “也许我们过虑了,汤姆·汉克斯只是单纯乘坐我们的航班前往他地而已。”   “好啦姑娘们,不管那个该死的乌鸦嘴有什么打算,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汤姆·汉克斯坐在宽敞明亮的候机厅里,他知道此时此刻好几名泛美航空公司的员工正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在美国总部,相关的高层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好,观众们都到齐了,该由自己登台表演了。   只不过,为何那些神秘的东方人会得到如此机密的消息?算了算了,这些不是自己能管的。东方人既然能得到这样隐秘的信息,正说明他们的势力非常强大,自从自己贪图小利出任星空公司的首席专家后,就已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不过,自己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尤其是能给自己的老东家波音制造不快,那就更是心情愉快。   广播里传来柔美的声音,提醒PA103A航班开始登机,乘客们纷纷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向登机口。   就是这个时候!   汤姆·汉克斯猛地站了起来,如同一只猛兽一样大步走向登机口,登机口的空务小姐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了,这时看他白气势汹汹而来,不知怎么,吓得腿都软了。   汤姆·汉克斯冲着空务小姐露齿一笑,然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话筒,冲着正在诧异的乘客们大声道:“我是星空公司的首席安全专家汤姆·汉克斯,我在此向你们作出严重警告!千万不要乘坐泛美航空公司的PA103A航班!该航班存在严重的安全检查漏洞!你们坐的是一趟死亡航班!”   乘客们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听过汤姆·汉克斯的名字,顿时惊呼起来:“我认识他!他预警了日本航空公司和东方航空公司多起航空!”   “天哪!我绝不坐这架航班了!我可不想送死!退票!我要退票!”   “别傻了,这只是一个爱吹牛的疯子的嚷嚷。我们不能错过这个航班。”   这时,几名泛美航空的高官和法兰克福的机场管理人员匆匆而来,显然他们早有准备,他们一边安抚着焦灼的乘客,一边隐隐将汤姆·汉克斯围在了中间。   一名挂着泛美航空铭牌的中年男子带着假笑对汤姆·汉克斯道:“先生,你正在扰乱航空秩序,此举触反了法律--”   汤姆·汉克斯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媒体记者正在赶来,你有本事把这些对我的畏胁说给媒体听。如果因为你,PA103A航班发生空难,你将被以玩忽职守罪送进监狱!”   中年男子面红耳赤,他反驳汤姆·汉克斯却又想到他前几次惊如鬼神的预警,顿时闭上了嘴。   这时,法兰克福机场的人员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对汤姆·汉克斯道:“汤姆·汉克斯先生,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认为我们的安检存在漏洞?”   汤姆·汉克斯如同贪婪的鲨鱼一样露出雪白的牙齿:“等媒体到来,我自然会公布。”   媒体很快就到了,事实上,汤姆·汉克斯早就已经电话通知了相关的媒体,报纸记者、电视台摄像机很快将候机厅挤得水泄不通,其他航班的乘客也纷纷围拢过来。   汤姆·汉克斯干脆跳上一把椅子,大声道:“泛美航空公司存在巨大的安全漏洞!恐怖分子可以轻易把一枚炸弹送进客机,然后等飞机在空中飞行时,轰!”   他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整架飞机将在空中被炸成碎片!所有的乘客和机组人员都将粉身碎骨!”   乘客们顿时一阵哗然。媒体记者们拼命挤上前来,询问详情。   泛美航空公司的高管脸色煞白,他结结巴巴道:“一派胡言!这是污蔑!我们的安检是全方位的!是绝对严密的!不要说炸弹,就是水果刀都不可能带上飞机!”   汤姆·汉克斯冷笑着道:“可怜的家伙,我已经把一个行李箱匿名送上了PA103A航班!当然,里面并没有炸弹,只有一件蓝色的BABYGRO牌婴儿连体衣。但是,如果我是一个恐怖分子,就能将婴儿服替换成塑胶炸弹!”   “想想吧,塑胶炸弹一旦在数万英尺的空中爆炸,飞机货舱立刻就会被炸出一个大洞,正在高速飞行的飞机就会在空中直接解体,将乘客和机组人员扔入寒冷的令人窒息的高空!”   候机厅里响起一片尖叫声,尤其是PA103A航班的乘客,他们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几个胆小的女士更是直接吓昏了过去。   一名泛美航空的空乘人员突然凑近正汗出如浆的高管,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正手足无措的泛美高官顿时精神一振,指着汤姆·汉克斯吼道:“你在撒谎!你根本没把任何行李箱托运到PA103A航班。我们没有查到相关的记录!”   汤姆·汉克斯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就是泛美航空和法兰克福机场的安检能力吗?哈哈哈,我当然没有在法兰克福机场托运任何行李,我是从其他机场转运的--”   此言一出,泛美航空高官和法兰克福机场人员顿时变色,的确,如果是从其他航班转运过来的行李,他们并不会多此一举进行二度安检,而是默认此前的安检是有效的。   可是,谁都知道世界各地的机场管理良莠不齐,尤其是一些第三世界国家的小机场,安检根本是形同虚设。   泛美航空的高管立刻低声对法兰克福机场的人员道:“立刻调查所有经第三地运上PA103A航班的行李!”   法兰克福机场的人员刚要行动,转眼却苦笑起来,虚指了指正用长枪短炮指着他们的媒体记者:“不行啊,如果我们现在行动,不就默认汤姆·汉克斯的指控是正确的?我们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啊。”   泛美航空高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咬了咬牙,突然转换了脸色,和颜悦色地对汤姆·汉克斯道:“汤姆·汉克斯先生,能否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向公司高层汇报。”   汤姆·汉克斯一笑,他知道,泛美航空这是表示服软了,他坦然道:“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按照原定的飞行计划,PA103A将于16点25分起飞,如果你没能在此之前告诉我明确的答复,那么在理论上--轰,飞机已经在空中解体了。”   泛美航空公司的高管不顾无数记者正盯着自己,扑到最近的公用电话前,疯狂地拔通了总部的电话。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PA103A航班自然不可能再次起飞了,不仅所有的乘客拒绝上机,就连机组人员也撤了下来,只剩下空荡荡的飞机静静停在夜空下的廊桥边。   法兰克福机场也终于有所行动,如果再无动于衷下去,民众的口水能喷死他们。于是,根据相关的反恐预案,机场将PA103A航班转移到了一个空旷的停机坪上,四周的飞机全都清空,一队队消防车、登梯车将其团团包围了起来,甚至还演示性地往机身上喷了一阵泡沫。   蓝白的警灯在夜色中闪烁,挂着泡沫的机身,紧张的人员面部表情--这些都是媒体记者的大爱,立刻,媒体冲着停机坪上的飞机拍摄起来,这可是头条新闻!   泛美航空的高管终于结束了通话,他不顾四周媒体记者的提问,冲到汤姆·汉克斯身边,凑到他耳边报了一个数字。   汤姆·汉克斯立刻摇了摇头:“太少了!我可不是纽约街头的流浪汉!”他冷笑了一声:“你们可要想清楚,如果真的如我所言,将一个不知来历的行李送上了你们的航班,飞机在空中爆炸解体,数百名乘客和机组人员死于非命,这足以让泛美航空破产!”   泛美航空高官干笑了几声:“那不可能。毕竟你的行李中并没有真正的炸药对不对。”   汤姆·汉克斯抱着胳膊道:“可民众并不是这样看待的。他们只知道,泛美航空存在巨大的安全漏洞,他们绝对不会买你们的机票。”   其实已经不用汤姆·汉克斯点明了,在值机柜台,已经有一大批PA103A航班的乘客嚷嚷着退票了,甚至有人自称律师,向航空公司提出了巨额索赔,虽然爆炸并没有真的发生,但他受到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泛美航空高管如同中了箭的兔子一样,再次冲回电话旁,气急败坏地打起电话来,这一次的通话时间比上一次的要短得多,因为世界各大媒体纷纷报道PA103A航班危机,造成泛美航空股价大跌,公司高层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汤姆·汉克斯苛刻的要求。   汤姆·汉克斯一直到确认星空公司的帐户里出现了一大笔资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拖长声音,故意用在场所有的媒体记者、乘客能听到的声音,大声道:“依据我的原计划,我设置的炸弹将在PA103A航班起飞后38分钟,也就是19时3分爆炸,现在离爆炸只剩下40分钟时间。那件被充当炸弹的婴儿服,被放在一个棕色的SAMSONIFE牌的硬手提箱里,是从马耳他航空的KM180航班上转运过来的。好了,祝你们好运!”   泛美航空高管和法兰克福机场通过对讲机发疯一样下着令,航班里有数百件行李,谁知道那个的棕色手提箱放在哪个角落里!只要时间超过19时3分,虽然假炸弹并不会爆炸,但泛美航空公司和法兰克福机场却将名誉扫地。   成队的安检人员和警察钻进狭小的客机货舱,打着手电翻找着棕色的SAMSONIFE牌的硬手提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在前货物舱,一个安检员看到了一只静静躺在角落里的棕色SAMSONIFE牌硬手提箱,他欣喜地嚷嚷起来:“它在这里!我找到它了!我找到它了!”   可是几乎是同时,在另一个位置,其他的安检员也嚷嚷起来:“棕色的SAMSONIFE牌的硬手提箱!是它,它在这里!”   PA103A航班里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棕色的SAMSONIFE牌的硬手提箱!   这其实并不奇怪,类似的行李箱同款事件经常发生,机场上经常有乘客拿错了箱子。问题是,如今一个箱子中有假爆炸,另一个箱子却是安全的。究竟哪个箱子有问题?   要检验很简单,只要打开箱子就是了,可这会触犯无辜乘客的隐私,那名乘客非告上法庭不可。   已经赶到现场的泛美航空高管当既下令:“时间不够了!再过几分钟就到19时3分了!我一定要在‘爆炸’发生前,将该死的手提箱展示给媒体记者!打开两个箱子!里面装着蓝色婴儿服的就是我们要找的箱子!”   咔咔,两个箱子都被打开了,但是泛美航空的高官和法兰克福机场人员齐齐瞪大了眼睛--两个箱子里都有同款同色的婴儿服!   见鬼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泛美航空高官一把揭开了其中一件婴儿服,下面空荡荡的,然后,他又揭开了另一个箱子里的婴儿服--他的呼吸顿时滞住了!   一包塑胶炸药和一枚电池、一个电子计时器紧紧捆在一起,电子计时器上的数字正在跳动,只剩下最后不足一分钟的倒计时!   “炸弹!”泛美航空公司高官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扔下手里的箱子,转身就逃--同样和他一起狂奔出货舱的,还有法兰克福机场的工作人员、安检员、警察--   候机厅里,媒体记者们正在采访汤姆·汉克斯,汤姆·汉克斯正装模作样地指责着各大航空公司将利润放在第一位,漠视乘客和公众的安全,他大幅度的挥动着胳膊:“想想吧,如果真有恐怖分子将炸弹运上飞机,飞机在空中爆炸,数十吨的航空燃油坠落到地面的闹市区,将有多少人们直接被爆炸汽化!”   这时,几个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停机坪上的PA103A航班的乘客突然嚷嚷起来:“不好啦!出事了!他们正从机舱里逃出来!”   媒体记者们再也顾不上采访汤姆·汉克斯,猛扑到窗户前,无数的照相机、摄像机对准了PA103A航班,果然,他们看到安检人员、航空公司高管如同沉没的巨轮里的老鼠,争先恐后地逃出货舱。   有位记者失笑道:“只不过是一枚假炸弹,就算是演习也不用演得这样逼真吧?”   这时,另一个记者抬起手腕:“汤姆·汉克斯先生提醒过,假炸弹将在19点3分爆炸,时间快到了,十、九、八--”   突然,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停机坪方向传来,多台照相机和摄像机同时捕捉到了飞机货舱外侧的机身上突兀地冒出一股明亮的火焰,在黑夜中传瞬既逝。   记者们呆愣愣地站在那儿,终于有一个女记者清醒过来,她尖叫起来:“爆炸!炸弹!飞机上真的有炸弹!”   这时,刺耳的警笛声响起,早已经在停机坪上待命的消防车喷出白花花的泡沫,很快将PA103A航班整个儿笼罩起来,那爆炸引发的黑烟只冒了个头就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一队警察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冲向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的汤姆·汉克斯。 第252章 老虎苍蝇一起打   汤姆·汉克斯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刻,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腕,一边任警察将自己铐起来,一边对记者们道:“显然,除了我的假炸弹,航班上有一枚真的炸弹。先生们女士们,你们亲眼见证了我对各大航空公司提出的漠视安检的指控。我在此严正声明,我是无辜的。”   当天,法兰克福机场爆炸案成为了全球媒体的头条,电台、电视台连篇累牍地进行报道、解读--专家和公众形成了一致的公认,汤姆·汉克斯是无辜的,他只是凑巧遇到了一起真正的恐怖爆炸事件而已。因为没有一个恐怖分子会愚蠢到将自己的袭击提前公布于众,而且还是当着众多媒体的面自承其罪。   事实上,汤姆·汉克斯是真正的英雄,如果不是他的这次假炸弹测试,那么真炸弹就会在空中爆炸,数百条人命化成灰烬。   承办案件的相关各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们马不停蹄连夜进行追查。   在另一个时空,洛克比空难中,飞机在空中直接解体,残骸遍布在一条142公里长的走廊地带上,仅为了寻找碎片就化费了数年时间。   可是一次爆炸却是在停机坪上发生,炸弹在220英尺长的机身上只炸出了一个20平方英寸的小洞,引发的火情也在第一时间被扑灭,所以警方很快得到了全部的残骸--两只棕色的SAMSONIFE牌的硬手提箱。   一只手提箱完好无损,内外遍布着汤姆·汉克斯的指纹,另一只装着真炸弹的手提箱上面没有汤姆·汉克斯的指纹,根据相关记录表明,一名利比亚口音的男子购买了箱子内的蓝色婴儿服。   真相到此已经基本明了了,汤姆·汉克斯为了警告公众航空公司存在的安全漏洞,策划实施了一次假炸弹袭击事件,可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有真正的恐怖分子同样实施了炸弹袭击计划。   汤姆·汉克斯和利比亚口音男子购买了同样的手提箱,装进了同一个品牌的婴儿服,通过相同的中转航班,将箱子运上了PA103A航班,更巧合的是,连炸弹设定的时间都一模一样!   包括办案的警官在内,所有人心里都闪过了一个念头--上帝保佑!   是的,这一定是上帝保佑才造成了这种种巧合,除此,绝对不可能是人为的。   除非--除非汤姆·汉克斯事先得知了恐怖分子的袭击,故意策划了这次事件--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就算是好莱坞的编剧都编不出这样离奇的故事来。   不过,的确有电影公司找上了已经被无罪释放的汤姆·汉克斯,希望以他的事迹拍摄一部电影,名字就叫《大空难》,只不过,在剧情中,被发生在停机坪上的爆炸将在空中发生。   长头发的编剧对汤姆·汉克斯兴奋地道:“想想吧,炸弹在空中爆炸,客机在数万英尺的高度解体,乘客在尖叫,碎尸横飞--这是多么刺激的一幕,人们会挤进影院看这部电影!”   汤姆·汉克斯冷静地道:“乘客不会尖叫的。”   长头发编剧一怔:“什么?”   汤姆·汉克斯道:“客机爆炸解体后,乘客会因为高空失氧而快速昏迷,所以他们来不及尖叫。”   长头发编剧耸耸肩膀:“相信我,您是航空安全专家,我却是最好的电影编剧,观众们最喜欢看这个,尖叫、血腥、死亡--如果你愿意授权给我们,您将获得一大笔钱。”   汤姆·汉克斯飞快地签了合同,这部电影将大大提升星空公司的国际影响力和他个人的权威性,何乐而不为?   送走好莱坞的编剧后,汤姆·汉克斯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靠在椅背上,浅浅喝了一口酒,显然,这是中国人通过自己给西方献上的一份大礼。如果空难如期发生,将在西方造成喧然大波。   嗯,利比亚,什么时候中国的情报势力深入到利比亚了?西方情报机构都没有掌握的恐怖袭击,居然被中国人提前知晓了。   算了,不用细究其中的内幕。自己现在可是国际知名的航空安全专家,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吧。   甬城,怡园,王宇辰打了个响指:“很好,非常好,洛克比空难解决得非常出色,我们从泛美航空捞了一大笔钱,又打响了星空公司的名声,更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因此打乱时空线,所有的线索指向利比亚,卡大校该倒霉了。”   林千军自然知道卡大校的下场,但一想到一代枭雄,最后落到被暴菊的下场,依然有点难以置信。   他摇摇头道:“那个家伙,居然一口气得罪了五常,也真是胆大。”   王宇辰道:“卡大校以前就和湾湾勾勾搭搭,年轻时曾就读过湾湾的远朋班,他发动政变时,更得到了湾湾两位电子战专家的帮助。后来和我们建设交,也不通不快的。等阿扁上台,他更是派长子到湾湾示好。这样脚踩两只船的家伙,当然没有好下场。”   王宇辰看向林千军:“你可别告诉我,有关部门没有借此次机会插手利比亚吧?得得得,不用告诉我,咱们国家从来不干涉他国内政,是纯洁的小白兔。”   林千军皱眉道:“真不知道未来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中国有各种各样的形象,他们居然选择了兔子--选熊猫也比选兔子好啊。”   王宇辰做了个踢脚的动作:“因为兔子会蹬鹰啊。咱们注定了要和白头鹰为敌的。”   这时,顾玮匆匆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材料:“年底快到了,也该是关帐的时候了。这是1988年辰辰你的各项收入,你过下目。”   王宇辰接都不接:“我能有什么收入?我虽然提供了消息,可是具体作事的,还不是你们以及无数我不知名的同志们?我早就和首长说过,这些钱我不要,包括奥运会的赌注。我自己的钱如今都够花用的了。说真的,我都想把石契船厂还给国家呢,要不是雅格尔是章菲菲管着,倾注了她的心血,我连雅格尔都想还给国家。”   顾玮一皱眉:“这不行。你的这些公司、企业、实业,都是你凭正常手段得到的。我们绝对不会收回。”   王宇辰苦笑道:“顾玮同志,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经营实业的材料,初期还能凭借知晓未来的信息挣点钱,可是长期经营下去,遇到实际困难,那就抓瞎了。我不是傻瓜,船厂的老厂长退休后,新来的厂长是你们安排的人吧?有了他,我根本就不再需要看船厂的报表了--我其实压根儿看不懂!”   “我名下的实业,交给国家才能有长远的发展,搁在我手里,只会误了它们的前程。”   顾玮还是摇头:“无论你怎么说,你名下的财产永远都是属于你的。这是首长再三交待下来的。”   类似的对话已经进行过好几次了,谁也说服不了谁,王宇辰一摊手:“那行,那就按照老规矩办吧,所有的利润分成三份,一份捐给国家重大项目,一份捐给希望工程和受伤致残的战士,剩下的存我的银行帐户里吧。”   还有10来天,就到了1989年的春节了。   甬城飘飘扬扬下了一场大雪,怡园一派银装素裹,一脚踩下去,积雪能掩到脚脖子。   章菲菲和谢玲、娜塔沙等女孩子正在花园里打雪仗,娜塔沙从小在远东长大,这点雪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以一敌多,不落下风。   王宇辰看着外面的大雪,未来,随着全球变暖,甬城的雪越下越小,到了新世纪干脆整个冬季难得有一两场雪,在车前档玻璃上浅浅的盖一层,车主们还要激动地拍照片发朋友圈。   那时,儿子还小,第一次看到雪激动得哇哇叫--王宇辰突然甩了甩头,怎么又想到另一个时空的儿子了。   王宇辰如今是高中生了,也许是经常锻炼的原因,个子倒比另一个时空长高了不少,身材均称,相貌嘛,虽然说不上帅气,却也是堂堂正正,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在同龄人中,自有一种超然的感觉。   王宇辰依然在八中就学,偶尔去京城“进修”,但是裘珊珊却考入了效实中学,因为她一心想跟随王宇辰考入京城的大学,在八中就读虽然能和王宇辰继续同桌,但学业肯定要被耽误了--甬城教育局明里暗里加强八中的师资力量,但学校的整体实力不是这样快能进步的,所以裘珊珊毅然报考了效实。   裘珊珊的心思王宇辰一目了然,这就是所谓的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是,自打进入高中后,王宇辰反而渐渐疏离了裘珊珊、章菲菲、谢玲等女孩子,就是在怡园,也刻意避开她们。   原因很简单,王宇辰迷失了自己未来感情的归宿。   身为重生人士,最牛逼的就是掌握未来的一切,王宇辰甚至能凭一己之力,助国家大步发展,可是,偏偏在自己未来的感情生活方面,随着年龄的渐长,王宇辰慢慢变得迷惘起来。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地会想到另一个时空的儿子,想着他刚刚出生时自己怎么抱着他满屋子转哄他睡觉,可气的是这熊孩子非要他边抱边走,稍一停下来,小嘴一扁就哭。   气得王宇辰恨不得把他从窗口扔出去,可是转眼一瞧他那还没有完全闭合的囟门在那儿随着心脏微微的跳动,是那样弱小,王宇辰的心就软软的。   自己真要改变自己的未来,那儿子就再也不能来到人世了。为了自己的幸福,真的要牺牲儿子的生命吗?   王宇辰迟疑起来,他开始有意识地躲避裘珊珊等女孩子们的感情,他不想有一天,自己做出选择时,伤害到她们--现在,裘珊珊、谢玲等年龄还小,对王宇辰的感情缠夹着友谊、亲情等因素,而并非真正的男女之情,这时快刀斩乱麻,能将对她们的伤害减到最轻。   可是,让王宇辰再次和另一个时空的妻子结合,却又令他无比纠结,因为事实证明,虽然她是个好女人,但两人的性格实在是合不来,两个人越是想挽回那段感情,却越是冲突激烈,痛苦无比。   难道说,为了儿子的出生,王宇辰依然如另一个时空那样,和她结婚,然后等生了孩子后再分手?   荒唐透顶!她又不是生育机器!而且这样做无论对她对儿子都是极大的不负责任,对王宇辰自己也是一种折磨。   不过,以王宇辰如今的身家和地位,那些曾经有过的生活矛盾,应该不会再在两人间发生吧?   可问题是,王宇辰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别别扭扭勉强在一起呢?   王宇辰站在窗口,一时陷入了无法解脱的矛盾之中。   顾玮轻轻撞了撞林千军的胳膊肘,示意他看向王宇辰,林千军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辰辰一定又在回忆他在另一个时空的家庭了。国内最好的心理专家曾经分析过,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的家庭生活并不完美,但他显然又对家人有深厚的感情,所以对新的人生选择感到迷惘痛苦--”   顾玮撇撇嘴:“对家人有深厚的感情?王宇辰这家伙身边有多少个女孩子啊,别以为我没看到过他偷偷打量章菲菲她们穿泳衣那色色的样子。”   林千军正色道:“我们都知道,王宇辰如果真想对章菲菲、裘珊珊、谢玲她们动手的话,这几个女孩子根本不会反抗,反而会欣然接受他。可是王宇辰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这正说明,虽然他表面上一副猪哥相,其实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顾玮顿时语塞,她轻轻掠了一下头发:“的确,最近我也发现王宇辰和几个女孩子若既若离的,这家伙,真的转性了呢。林千军,你找个机会和王宇辰谈谈,这样老是一个人独自向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林千军轻叹一口气:“别的事儿我们都能帮上忙,可唯独这感情的事--只能王宇辰自己从中走出来。”   晚饭全家吃火锅,雪夜围炉话又桑麻,朱明、王建设、奶奶、外公外婆和姑娘们齐聚一堂,连娜塔沙也举着筷子刷起了羊肉片。   王宇辰坐在奶奶身边,不断给她夹菜,乐得奶奶一个劲道够了够了。   客厅里的大电视机里正在播报新闻联播,主持人正字正腔圆地报道一批腐败分子被绳之以法:“反腐败永远在路上--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外公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好家伙,这都快过年了,央视还在播放这样的新闻,可见反腐败力度之大了。”   王建设深有同感地道:“可不是嘛,如今是老虎苍蝇一起打,部级高官都抓了好几个,枪毙了好几个,就连我们文化局这样的清水衙门,都有人因为吃卡要拿被开除公职的。”   奶奶在旁边道:“建设啊,你这次被破格提拔为市文化局副局长,可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啊,不该拿的钱一分也不能拿。”   王建设忙正色道:“妈,你儿子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自打毕业工作来,一直清清白白做人。”他顿了顿:“没错,我当上副局长后,的确有人找我来开后门,也塞了红包。可是他们那些钱,能和我儿子给我的零花钱相比?我想用钱哪里需要贪污,直接厚着脸皮向辰辰要就是了。”   大家顿时笑起来,的确,不要说在甬城,就是在全国,也没几个人能比王宇辰更有钱的--虽然朱明和王建设从来不向王宇辰打听他的生意,但光一个雅格尔就是日进斗金。   只不过,王建设平时在单位极低调,连王宇辰给他买的车子都不坐,依然骑一辆28自行车。   外公轻咳一声:“咱们国家是该好好清理清理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了。这几年经济发展得很好,但是有些臭的丑的东西也沉渣泛起。此前搞了个严打,整顿治安,非常得民心,这次大力反腐败,更当其时。”   王宇辰心说,这次严打的力度其实和另一个时空相比,还算是轻的呢,在另一个时空,抢顶军帽都能判无期甚至死刑,此次严打吸取了“历史教训”,不再下硬指标,坚持以法律为准绳。   不过即使这弱化版严打,依然受到百姓热烈欢迎,歪风邪气随之一清。   不过在反腐败一事上,中央却是从严从快,首长们说得好,不能把问题遗留给后来人,任腐败猖獗下去,那真是要山河变色的啊!   接下来几天,新闻联播又播报了数起具有典型性的贪腐案例,纸媒和电台也纷纷报道,让全国人民认识到了中央反腐败是动了真格的。   与此同时,中央又将另一个时空行之有效的机构改革、行政改革提前推行,象“最多跑一次”“行政中心便民中心”等改革大受群众欢迎。 第253章 激战朱日和   其实很多普通人对高层次的腐败并没有直接的感受,但基层小官员的吃卡要拿却让他们痛恨无比,相关的改革虽然不能一下子解决各种陋习,但正在一点一点改善基层治理中的问题。   王宇辰知道,反腐败将是一个长期的艰巨任务,高层虽然有另一个时空的借鉴,但依然慎之又慎,正在努力摸索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反腐败之路,这其中,明年就将推出的公务员考试制度,就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春节很快到来了,当王宇辰和家人、朋友一起在装着地暖的怡园团聚时,内蒙古的朱日和训练基地,一辆火车正拉着一长列的重装备喷着粗气,停靠在白雪茫茫的站台上。   随着一声声尖利的哨声,冻得手脚有些发僵的战士们纷纷跳下了车,发动起心爱的战车马达,一辆辆五对轮喷着浓重的黑烟驶下了列车。   两个军事主官正在车厢里查看着地图,其中一个矮黑的中年军官骂骂咧咧道:“这都过年了,上面还不消停,居然搞什么跨省演习,居然一家伙把我们从云南调动到这里来。好家伙,差点没冻死我。”   另一个稍显白瘦的军官道:“老熊,这打仗可不管你过不过年,如果人家真打进来了,还要等咱们过了年才进攻?这才是真正的实战化训练嘛。”   老熊呸了一声:“老史,咱们团可是上过南疆战场的,真正见过血与火的,这演习再逼真,能和南疆上的真枪实弹比?你放心,我老熊绝对不掉链子,非把白军打个落花流水不可。”   老史微微一皱眉:“老熊,你在南疆是打得不错,可是不能因此据功自傲。我看着这次演习,与以前的大不一般,别的不说,光演习没有相关的具体方案,由参战红白双方根据实战情况应对,就和以往大不相同,咱们还是要小心了。”   老熊拍着胸脯道:“放心放心,咱们可是主力团,谁敢撞上来,老子非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嗡嗡声,老熊和老史不由一怔,把头探出了车窗。   战士们正在站台上指挥一辆辆坦克下列车,口哨声、马达轰鸣声、嚷嚷声响成一片,可是即使如此,那嗡嗡声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有个战士突然指着天空大叫起来:“那是什么?空中有东西!”   低沉的天空下大雪纷飞,就算是用望远镜也很难看到远处,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影在空中盘旋。   老史惊讶地道:“好像是飞机。”   老熊连连摇头:“这样的大雪天,空军那帮家伙可上不了天。”说到空军,老熊就一肚子气,在南疆战场上,因为越方手里有老毛子给的防空导弹,空军硬是不敢飞上天,全靠步兵兄弟往前推。要不然的话,有空中助阵,自己团的伤亡还能更轻点。   老史也摇了摇头:“的确不象是空军,飞得太低,身形也小,嘿,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靶机!”   老熊当然知道靶机是什么,团里举行防空演练的时候,就先施放靶机,然后让战士们用高射机枪把它揍下来,那小东西飞得极慢,也就比航模强一点。   老熊摸了摸胡子拉渣的下巴:“这是白军的玩意儿?他们整个靶机做什么?不管了,让战士们把它给老子打下来!”   随着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几辆已经驶下列车平板的五九坦克竖起了炮塔上的高射机枪,嗵嗵嗵,一道道火链向空中飞去。   轰,靶机被打得当空爆炸。   老熊正在得意,空中突然传来更多的嗡嗡声,风雪之中,一架架靶机从空中扑了下来,呯呯呯,灵活的靶机闪过了高射机枪的火力拦阻网,一头撞在正停在列车平板上的战车上。   一朵刺目的红色溅在了战车上,甚至溅到了旁边战士们的身上。战士们用手一抹,嚷嚷起来:“他奶奶的,是油漆!”   老熊和老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闹得瞠目结舌,老熊看着一朵朵红色油漆出现在自己心爱的战车上,虽然油漆弄不坏坦克,却也把他气得够呛,他重重一拳砸在茶几上:“这一定是白军搞的恶作剧!这也太过份了!”   老史却想得更深入一层,他道:“老史,事情没这样简单。这如果不是靶机,而是炮弹呢?那咱们的坦克可就一下子被炸了好几辆了,连战士也伤亡了不少。”   老熊瞪大了眼睛:“放屁!谁家的炮弹打这样准?就是老毛子和美国佬的导弹也没打这样准的道理!他要是敢在这草原上安排反坦克手,老子的侦察兵可不是吃素的,非把他一锅端了不可!”   老熊和老史一边争论着一边下了车,仔细查看着受到“袭击”的战车,那靶机上显然装了个油漆弹,撞在坦克上后,立刻溅出红油漆,那鲜红刺目的红漆如同一个巨大的伤疤,虽然并没能给坦克真的损伤,可依然气得老熊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轰鸣着飞驶而来,却是演习指挥部的导调员,他挥了挥红旗,高声道:“188团,被击毁坦克六辆,战士死亡3人,伤12人。”   老熊跳了起来:“胡扯!这个破靶机也就砸个油漆弹,哪里就能击毁我的坦克!”   导调员道:“这不是靶机,这是新型察打一体无人机,机上装有高爆炸药,能对装甲类和人员目标实施空中打击。”   老熊和老史面面相觑,察打一体无人机?从来没听过这玩意儿啊?   这时,在演习指挥室里,一名高级军官正参满屋子的军官讲解着:“这种新型的察打一体无人机,是最新的军事装备概念。根据专家研究,未来,这种无人机可以长时间在空中滞留,配备高精度的侦察设备和小型导弹,一经发现目标,不但可以将目标方位传递到后方的远程火力,也可以由自身承担起打击任务。”   下面的军官们半信半疑,有位军官举手道:“无人机这东西不新鲜,就是个大型航模嘛。可是如何准确操纵、定位无人机呢?光用无线电吗?这玩意儿可不可靠啊,太容易受干扰了。”   教官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提得好,这就要相应地说到卫星定位导航系统了--”   他在幻灯片中插入了另一张图片:“美国军方在1958年开始试验卫星定位系统,。就是在太空中布设卫星,利用卫星来定位,指示目标。而现在美国陆海空三军已经联合研制使用了了新一代卫星定位系统,名字就叫GPS。 ”   不得不承认,我国的军队建设在有一段时间里较为落后,在南疆战事上,虽然有王宇辰的再三提醒,可有些军事主官依然只是大炮轰后步兵冲,步兵冲后大炮轰的套路。   当他们听到军事主官详细解释在GPS的配合下,如何进行信息化战争时顿时听傻了眼。   刚才提问的军官实在忍不住道:“这不是胡扯嘛。这又不是编科幻故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战争方式?别的不说,就说这察打一体无人机,无人机上怎么装摄像头嘛,还有什么光电系统。咱们又不是没见过电视机,老大老沉的一个,电视台播放新闻还得要建一个老大老大的发射塔呢。这无人机上怎么装这样的设备?”   也难怪这位军官指责,因为连美国佬也一直到海湾战争时,才秀了一把什么叫信息化战争,让全世界军事家大跌眼镜,PLA才发现,原来战争可以这样打,从此以后,在学习白头鹰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可现在才只是1989年春节,连美帝自己还没搞清什么叫信息化战争呢。   其实说实话,王宇辰这个重生者同样不清楚什么叫信息化战争,他在重生前就是个伪军迷,相关的军事知识都是从网络得来的。   至于他脑海中的报纸--开什么玩笑,一家地级市的报纸上面会有真正的军事机密吗?都是一些什么军民一家亲慰问海岛官兵等内容。   所以,王宇辰只能穷尽脑汁,把自己一知半解再加上脑洞大开的军事情报告诉高层。   然后高层又依样画葫芦,组织了这样一次演习,只不过参与演习的白方,所有的装备全都开了外挂--那飞得又慢又低的靶机变成了先进的如同外星科技一样的无人机。   参加此次朱日和秘密演习的,都是战功赫赫的英雄部队,有的参加过南疆战争,有的驻守边防,有的保卫海疆,海陆空各部都有。   这些军官思维都较灵活开放,可是面对这场匪夷所思的演习,依然看得目瞪口呆,不时进行激烈的争吵。   而与此同时,老熊和老史带领的坦克团,正在风雪艰难前进着。   老熊终于吸取了教训,派出侦察兵前出侦察,将战车分散开,借助地势隐蔽前进,组织好对空防空火力。   可是即使如此,坦克团依然不断受到袭击。   这时,老熊正站在一处防空掩体前,冲着导调员跳着脚地吼:“老子的坦克都已经做好防空伪装了,凭什么说我们被发现了?”   导调员板着脸道:“你们虽然做了外观的伪装,拉了防空网,还铲了雪盖在防空网上,可是却忘了给发动机降温。发动机的高温在白方无人机的红外摄像头里如同火堆一样显眼,不打你打谁?”   老熊傻了眼:“红外摄像?这是啥玩意儿?”   老史肚里的货倒比老熊多一点,他扯了扯老战友的衣角:“美国人和老毛子都在坦克上用红外夜视仪,利用温度探测目标。我听说有些兄弟部队也在试用长春光机生产的国产红外夜视仪。”   老熊一跺脚:“这样重要的情报,老史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老史苦笑道:“我也没想过无人机上能装夜视仪啊。那玩意儿挺笨重的,观察距离也就一公里。”   老熊的宝贝战车又被干掉了几架,心痛得他直咧嘴。   幸好此时正是大雪天,老熊和老史吸取教训后,立刻命令战士们在发动机上铲雪降温,甚至在外面包裹上棉被,减少热量散发,终于避开了红外夜视仪的侦察。   然而,白方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一会儿是特种兵指引,利用定位系统,引导巡航导弹超视踞攻击,一会儿是在行军途中,遭遇地对地导弹饱和攻击--老熊和老史都已经麻木了,这时就算一枚战术核弹头扔到他们头上,他们不会觉得意外。   战争嘛,从来没有什么条条框框,一切以取得胜利为唯一目标。   不过,导演部总算良心大发,给坦克团增添了援兵--空中力量掩护,当一队歼六在雪停后呼啸着从坦克团上空飞过后,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坦克团战士们纷纷欢呼起来。   这支部队在南疆打得有声有色,战士们坚信自己驾下的坦克才是真正的陆战之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可,可今天才知道,没有制空权,威风凛凛的坦克就是一个铁王八。   但是,没等战士们高兴多久,噩耗就传来--歼6战机被白方的隐形战机全灭了。   老熊已经没有精神再跳脚了,他呆呆地问导调员:“全灭是啥意思?一架不剩?”   导调员同情地看着老熊:“对,就是这个纸面意思。”   老熊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那咱们空军的战友们,总打下几架敌机吧?敌人的损失也很大吧?”   导调员轻叹一口气:“白方的是隐形飞机,我们的引导雷达根本观察不到它。一架隐形飞机,就轻松干掉了所有的歼6战机。”   老熊嘶吼起来:“老子不信!这样大的一架飞机,怎么隐形?这又不是变魔术!”   导调员耸耸肩膀:“你吼我也没用,反正导演部就是这样设定的。要不是隐形战机载弹量有限,歼6的老窝都得被端了。”   导演部里,观摩的军官们同样吵吵嚷嚷成一片,一致认为根本不可能存在雷达发现不了的隐形飞机。   一位空军军官道:“我们承认,雷达有观察死角,超低空飞行的战机很难被发现。但是如果对方想进行空战,一定要占据一定高度方位发射导弹,这时就是它暴露的时候,绝对不存在什么隐形!”   教官默默地将一架战机的模型摆到了众人面前,几位空军军官瞟了一眼,就怔住了,因为这架飞机实在太古怪了,和常见的流线型机身不同,这架战机有着独特的多面体外形,锯齿状的机体结构,并采用了一对高展弦比的机翼。   就仿佛是一堆胡乱拼凑在一起的纸盒子。   教官沉声道:“这是美国人正在秘密研制的F-117隐形战机,不要小看它古怪的外形,能有效减少雷达波的反射面积,更重要的是,它的表面有一层特殊的涂层,可以吸收雷达波。据说这架隐形战机在雷达反射面积比鸽子还要小。”   空军军官们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们自然知道,飞鸟的雷达反射波有多小,在战时,这样的雷达反射根本无法被观察追踪,更不要说引导歼6攻击了。   “这仗没法打了!”终于有个军官嘟嚷出了这样一句大丧军心的话。   这仗的确打不下去了,当老熊老史的指挥部被白方的特种兵一锅端时,这场特殊的演习也就结束了,坦克团全灭,绝大多数战士连敌人的脸都没见到,被判定击毁的坦克散落在行军的沿途,形成了一道钢铁废墟之路。   一架运输机从演习场低空飞过,架上,几位老者目视着下面“被击毁”的坦克,突然道:“王宇辰曾说过,海湾战争时期,伊军的1400多辆装甲车、坦克被击毁在通往巴士拉的高速公路上,这条路因此被称为死亡公路。咱们如今的军备甚至不如伊军,这仗真是没法打了。”   “所以,军队的改革必须进一步深入!裁军的步伐还要加大加快。节省下来的军费用于新装备的研发。”   “当然,军队从商这个口子不能再开了。在另一个时空,为了弥补军费,对军队从商采取了默认的态度,结果造成很坏的影响和后遗症,这个错误我们绝对不能再犯!不然,是对国家对军队对人民不负责任!”   “当然,我们也理解现实的困难。我们以前欠的帐太多了,先要补旧帐,才能说到追赶军事前沿技术。但是,我们手里的武器可以落后,我们的思想却不能落后!当年在延安时期,咱们的土八路前辈都在研究航母战术,我们要继承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   “要选拔一批年轻的有创新精神学习精神的年轻军官,追踪世界军事前沿理论和思想,打造几支试验性质的部队,宁肯人等装备也不能装备等人,航母研发也要提上日程--”   几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确定了军队未来的改革发展方向。   国家的发展,是需要军队来保驾护航的,就连一个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家里发了财,就要关好门加高围墙,以免歹徒抢上门。 第254章 旧金山大地震   依靠王宇辰提供的来自未来的信息,中国在本时空内的发展会更快,这也必将引来美国更激烈的反应。所以,我们手里一定要有一杆好猎枪,等豺狼将目光转向东方时,可以将贪婪的野兽拒之门外。   包括老熊和老史在内,这批参加演习的军官都将成为军事改革的首批对象,成为新的军事理论军事技术的种子。   发生在朱日和的这次演习极为保密,王宇辰虽然想亲眼看看这场特殊的演习,却也被李晨风委婉的劝阻。   甬城,怡园,王宇辰在认真复习着功课。   没错,他在复习功课。到了高中阶段后,王宇辰越来越没办法使用自己的学业上的金手指了。   王宇辰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在另一个时空,他高考失利,只能读一个师范大专,虽然毕业后通过个人努力40多岁就评上了正高,还成为省高评委,但是在他的内心,一直遗憾于少年时不努力读书,没有考上一个好大学。   此前,他在小学、初中混时,还能利用自己肚皮里的那些知识冒充一下神童,可等到了高中,他就发现自己的老底子还真有些不够用了。   王宇辰正唉声叹气做着一道物理题目,林千军推门而入:“蒋文浩的事情解决了。”   王宇辰一时没有反映过来:“蒋文浩?他是谁?等等,我想起来了,在另一个时空,这家伙于9月6日驾驶40307号歼-6型战斗机叛逃到了湾湾!啊呀,这日子过得真快,1989年都过了大半了。”   林千军道:“你不想了解一下蒋文浩是怎样处置的?”   王宇辰随意地挥了挥手:“还能怎么处置?有我提供的信息,你如果还让他飞到湾湾去,那才叫见鬼了呢。”   林千军道:“蒋文浩没有叛逃湾湾,相反,他举报了一个意图叛逃的战士,立了功。”   王宇辰“靠”了一声:“这历史线变化得也太厉害了!叛国者变成了爱国者!另外一个叛逃者可不在历史之中,要不是蒋文浩举报,这空军可又要闹出丑闻来了。”   林千军摇了摇头:“想叛逃也不是这样容易的。我们吸取了另一个时空蒋文浩叛逃的教训,改良了战机上的电子防逃装置,战机有异常操作,就会自行返航降落。”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可能永远把我们的战士当贼防,这正常的训练、任务还要不要执行了?部队方面不是一直在加强思想教育工作吗?内部反腐败也搞得不错,怎么蒋文浩没逃,反而又冒出新的变节者?这还没完没了了。”   林千军苦笑道:“说起来,这事的根子还是在你身上。听了你那些来自未来的消息后,首长加大了裁军的力度。蒋文浩的那名战友,因为考核不过关,在被裁撤的名单上。他又贪图湾湾开出的叛逃黄金,所以铤而走险。”   王宇辰一阵无语,使劲挠了挠头:“退伍转业军人的安置是个大难题啊,这样多的战士要安排出路。我帮不上大忙,只能让名下的企业多招收一些退伍战士。”   他顿了顿:“有句丑话我提在前头,大部分的战士都是好同志,但是一个筐里也有烂苹果,在另一个时空,大裁军后,有些退伍军人回乡后,因为找不到出路,利用自己在军队里学来的本事,可是搞出了不少大案凶案。这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林千军道:“你放心,首长也想到了这一个问题,提前设立了退伍军人事务部,一定要将大裁军的负面效应减到最小。”   林千军瞟了眼王宇辰书桌上厚厚的试卷,迟疑了一下:“王宇辰,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可以直接保送你到北大--”   王宇辰哈哈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虽然有关方面没有明说,但只要我开口,北大清华任我挑,甚至我读书读得再烂,也能保证毕业拿文凭。”   “不过,林千军,你看以我现在的身家,还需要在乎什么文凭吗?”   “我现在努力读书,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遗憾而已。我一直到30岁后,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可以努力做事的人,以至于常常懊悔,年少时怎么就不认真读书。”   “这一次,我要完全凭自己的实力考一所心仪的大学,而且还要在大学课堂上认真钻研。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你不知道,我在另一个时空当网络写手时,常常写着写着就发现自己腹内空空,想瞎编也编不下去,说到底,是底子不足啊。”   林千军见王宇辰心意已决,想到他为了学业,甚至减少了和章菲菲、谢玲、裘珊珊等人相处的时间,这倒是件好事,只不过,为了练英语口语,最近和娜塔沙走得比较近。   他岔开了话题:“说到时间线被改变,即将于10月17日发生的美国加州旧金山大地震该如何处置?”   王宇辰道:“人类活动会因为种种意外因素受到影响,但是地质活动不会。旧金山大地震一定会如期发生。又到了李志永‘发病’的时候了。不过--”   “不过什么?”林千军好奇地问。   王宇辰苦笑道:“不过我很怀疑美帝的社会动员能力,就算他们听信了李志永的预警,能不能及时把从旧金山到萨克拉门托的百余万人口成功疏散,实在是个未知数。人家可不讲什么为人民服务,最多是发布一个预警,然后由老百姓自行避难。”   林千军想起王宇辰说过,美国面对大风、洪灾、大停电,只不过发一个预警了事,死活由百姓自己折腾,就算是派出军队救灾,那也是坐着装甲车,架着机枪防止灾民哄抢的。   林千军道:“旧金山有不少华人华侨,我们得安排大使馆提前着手救灾。这几年,经过我们大使馆的工作,很多华人华侨纷纷参与国内的经济建设,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如今他们有难,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帮助他们。”   次日,全球知名的地震预报专家李志永和他的助手许婧在京召开了隆重的新闻发布会,李志永当众宣布,10月17日,美国加州旧金山将发生6.9级大地震。、   李志永对着无数中外记者的面,动情地说:“我在昏迷中,看到了地震波及加利福尼亚州从旧金山到萨克拉门托的广大地区。几百万居民缺电断水,旧金山国际机场受到严重损坏。”   “我看到了公路裂开、桥梁倒塌、高架崩溃、铁路扭成了麻花。高楼大厦剧烈摇动,玻璃碎片如天女散花一样从天而降。大火熊熊燃烧,可是因为停电断水,却无法施救。”   台下的记者疯狂地做着笔记,一个纽时记者迫不及待地问道:“伤亡!我们想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   李志永用悲天悯人的目光道:“是的,我看到了有人死亡,数千人受伤,还有更多的人无家可归,无数住宅断水断电断煤气,救救他们!一定要救救他们!”   李志永的警告和呼吁很快随着全球媒体的报道轰动了全世界,此前他的地震火山预警,都发生在欠发达国家或野外无人地带,可是这一次,他预告的地震,却发生在美国最繁华的大城市。   一时间舆论哗啦,美国尤其是旧金山地区的人们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派,一派认为这个东方的巫师只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他此前的几次成功的预测只不过是在撞大运,而另一派则认为,李志永的前几次预测都精确无比,他没有必要撒谎,因为一旦10月17日当天没有发生地震,他就会在全世界面前大出洋相。   相比民众,地质专家们则客观冷静地多,他们在接受电视台访问时,严谨地表示,旧金山历史上在1960年就发生过大地震,再次发生地震是完全有可能的。   一位曾经和李志永、许婧一起工作过的专家分析道:“旧金山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下面有一个圣安地列斯大断层,那是世界最大、最长、最活跃的断层之一,贯穿整个美国。断层长约1287千米,深入地面以下约16千米,处于向西南运动的北美板块和向西北运动的太平洋板块交界处,系两侧板块相互剪切滑动形成的平错型(剪切)边界,其存在的时间已经超过二千万年。”   主持人打断了专家的科学术语:“这样说来,你赞同东方红色巫师的预言?10月17日当天真会发生地震?”   专家咳嗽了一声:“这个,我们认为,旧金山地区百年内肯定会发生一次较强的城震,但是否就在10月17日,我无法断言。”   主持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天哪,百年内会发生地震,那是不是我们现在就该准备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搭帐蓬了?”   专家的脸涨得通红,李志永能够把预测精确到年月日,而自己却只能以百年为尺度,高下立判。   中国,京城,李志永办公室。   许婧正在和美国的一位地质专家通话,她突然惊呼起来:“什么?湾区圣塔克拉县(Santa Clara County)的资深地质学家Jim Berkland认同我们的地震预测?!”   李志永原本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他自从明白过来所有的地震预测只不过是林千军的“跳大神”后,就觉得自己从事的一切地质研究都没有了意义。   是啊,自己以及无数中外地质专家穷百年之功,都比不上林千军发一次癔症,那科学的存在究竟还有什么价值?   虽然如今李志永名利双收,但他却只不过是林千军手里的傀儡,如果不是出于拯救那些地震中将受难的无辜者,李志永打心眼里不想做这样一个角色。   可是,此时他突然听到美国有位地质专家认同自己的预测,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等等,快,许婧,立刻帮我安排赴美的手续,我要和Jim Berkland先生亲自见面!”   李志永如今可是世界级的名人,更何况他刚刚预测了旧金山地震,所以当他提出赴美审请后,很快得到了批准,他和许婧搭最近的班机赶往旧金山。   李志永和Jim Berkland的见面很快被美国媒体获知,当他下飞机时,不仅Jim Berkland在出闸口迎接,大批媒体也早就等候在那儿,一见李志永和许婧出现,立刻扑上来大声提问。   李志永眼中只有Jim Berkland,这是至今为止,唯一和他有相同预测的地质专家,但是,李志永知道,自己所谓的预测只是跳大神,而Jim Berkland才是真正的基于科学的预测!   李志永大步上前,和微胖的Jim Berkland用力握了握手:“Jim Berkland教授,你为何认为旧金山近期会发生地震?”   无数的照相机、摄像机对准了这次地质史上极具历史意义的见面。   Jim Berkland随和地笑道:“我多年研究地震预测,主要是根据海潮变化和动物行为预测地震。”   李志永重重一拍大腿:“没错!我以前也曾经依靠水库水位和动物的变化,成功预测了海城地震!”   Jim Berkland一怔:“你对旧金山地震的预测不是因为你的特异功能吗?”   李志永有些支唔道:“嗯,特异功能是我做出预测的主要依据,但我也会收集一些科学的数据做为辅助。Jim Berkland教授,咱们还是继续来谈谈你的预测吧。旧金山一带海潮和动物有异常行为吗?”   Jim Berkland道:“海潮方面没有异常。但是动物的行为有剧烈变动。”   “我每天都收集《圣何塞水星报》上的寻猫狗的广告。自1983 年以来,这一带每天丢失猫的大约是3到4只,丢失狗的大约是 15只。可是9月22号,报纸上的寻找丢失猫狗的广告突然大增,数量猛增到 57 只!”   李志永立刻明白过来,他脱口而出道为:“你认为是地震之前发生的磁场异常,导致这些猫狗走失了?是的,这完全有可能!海城地震之前,也有大量的猫狗乱叫、乱跑。那么,你认为,地震将在哪一天发生?”   Jim Berkland摇了摇头:“相关数据不够,我无法做出预测。”   李志永和Jim Berkland的见面以及对话,都被媒体广为报道,但是嘲笑如潮水一样涌来,因为没有人相信,仅仅凭几只走失的小猫小狗就能预测一次大型地震,甚至有人恶作剧,给李志永和Jim Berkland寄来了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   李志永并没有立刻回国,他留了下来,和Jim Berkland教授进一步探讨地震预测的事宜。   李志永不甘心永远当林千军的傀儡,他希望自己再一次如同海城地震那样,凭借真正的科学证据来预报地震!   10月12日,哗哗,海浪拍打着沙滩,一波又一波,永不信息。   李志永和Jim Berkland岸边,注视着翻滚的波涛,Jim Berkland道:“我每天都会在散步时观察海浪,我相信,在地震来临前,海潮肯定有异样的变化。”   李志永点点头:“是的,我们中国的地质专家也多次在地震前发现地下水、水库水位有剧烈波动的现象。不知道今天的海潮会不会有异常。”   谢婧裹着一块披肩站在两人旁边,用如同看顽童一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们,谁能够相信,这两个地质专家居然象沙滩上玩沙子的孩子一样,居然用观看海潮的方式预测地震。   Jim Berkland看了下手表:“今天的潮水很快就要来了--我的天哪!潮水提前到来了!浪头居然这样高!孩子!那个在沙滩上玩沙子的孩子!”   一道白色的波涛翻滚而来,仅凭目测,就比寻常的海潮要高得多!   但是,正在沙滩上玩沙子的孩子根本没有察觉,依然兴致勃勃地堆着自己的沙堡。   李志永二话不说,脱下鞋子,光着脚就向孩子冲去,当他抱起孩子转身跑向堤坝时,汹涌的海浪已经彻底吞没了小小的沙堡,几乎紧跟着李志永的脚步拍打在水泥堤坝上,溅起高高的浪花,将Jim Berkland和许婧也从头到脚打湿得如同水里捞出来一样。   Jim Berkland顾不上擦一把脸上的海水,兴奋地冲着李志永大叫着:“看!这就是我说的海潮异常现象!地震!旧金山一带很快会发生地震!”   李志永和Jim Berkland联合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两人一起介绍了自己发现的海潮异常。   但是,在具体地震时间上,两人发生了分歧。   “我认为,10 月 14 号可能会有地震。对,就是Baseball World Series开战日。”Jim Berkland道。   李志永轻咳一声,温和地道:“我依然坚持地震将于17日发生。”   李志永和Jim Berkland的预测经过媒体播报后,在旧金山一带引发了激烈的争执,因为Baseball World Series开战日对美国人而言就是一场仅次于国庆的盛大节日,难以想像仅仅因为丢失的猫狗和稍大的一点的海浪,就取消开战日。   这一次,美国地质调查局出手了。   此前,李志永对旧金山地震进行了预测,但李志永是中国专家,美国地质调查局管不到李志永头上,最多只能进行一些学术上的争论,但是,关于Jim Berkland却是美国本土的地质专家,他的发言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官方的意见。 第255章 个人崇拜   美国地质调查局立刻派人重复了Jim Berkland的试验。不过他们的方法要更严谨一些。   美国地质调查局首先把近十年内湾区附近 50 公里内的十次地震的日期记录下来。接着,随机确定十年间的任意十天的日期。然后,他们到斯坦福大学图书馆找来Jim Berkland用的《圣何塞水星报》,查出当天的猫狗广告数量。最后把地震的十天的数据,和随机的十天进行对比。   结论很快出来了。   每次地震发生前后十天内,猫狗丢失数量并没有明显的异常!   Jim Berkland接到了一个电话,当他放下电话后,脸色发青地对李志永道:“我被停职两个月,该死,我成了人们眼中的笑话!”   李志永笃定地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当旧金山地震发生后,你就会被复职,不过,我依然坚持,地震将在17日发生。”   14日,Baseball World Series开战日如期举行,人们纷纷拖家带口涌进球场。   不过,也有一些人相信了Jim Berkland的预测,从自己家里走出来,离开电视机,在开阔的院子里搭起了帐蓬,用胶带将玻璃窗糊起来。   然而,那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无数潮水一样的嘲讽和谩骂涌向Jim Berkland,他办公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Jim Berkland知道,自己的学术前途和名誉已经彻底完蛋,但是,他依然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瞪着冒着血丝的眼睛看向李志永:“17日,地震真的会发生吗?”   --如果17日旧金山发生地震,那他依然能挽回自己丢失的一切,相差4天的预测,这在地震史上已经是奇迹了。   李志永重重点头:“是的,17日。一场震级里氏6.9级的地震必定会发生!我们的领使馆已经行动起来,正在组织华人华侨避难,你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警告亲朋好友。”   正如李志永所言,中国的领使馆正在组织华人华侨应对即将到来的地震,在空旷地带搭建帐蓬,屯积饮水食物药品干电池。   80年代,在海外华人华侨之中,湾湾的影响力较大,不少老华人华侨依然认民国为正统,对红色中国隐隐有抵触之意。但是这一次,事关生命,华人华侨们非常配合中国领使馆的安排,甚至捐钱捐物,用于筹集救灾物资。   领使馆甚至安排了一批车辆,将体弱多病和年幼的华人华侨转移出湾区。   华人华侨的行动被媒体广为报道,受他们影响,当地的白人也开始行动起来,毕竟命是自己的,就算是在空地上露宿有些不方便,但熬过17日就没事了。   终于,华府白宫也行动起来,毕竟如果什么也不做,万一地震真的发生,大总统会受到民众的广泛指责--李志永前几次的成功预测可不是假的。   大总统在椭圆形办公室签署了一道命令,要求湾区做好防灾救灾的准备工作,警察、救援、消防等部门于17日当天全线待命。   17日。   金旧山地区全面断电断煤气,以免地震发生后,引发火灾等二次灾难,大量民众走出家门,在空旷处避难--正好14日那天搭的帐蓬并没有拆除。   只不过,在办公楼和工厂企业时,依然有大量人员集中上班,资本家可不会因为一个红色专家的预警就放弃自己的利润,只有极少数的企业老板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停业一天。   只不过,每一个正在工作的人们都提高警惕,只等地震一旦发生,第一时间避难。有些人甚至随身带了专用的避难包裹,里面有饮食手电等物资,以免自己被困时能够坚持等到救援。   在养老院的、荣军院等老人较集中的机构,护士把用轮椅把老人们推到草坪上,帮助这些腿脚不灵便的老人避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凌晨到中午,从中午到傍晚,无数的媒体聚集在旧金山,准备亲临地震的发生,旧金山大桥上,几架媒体的直升机盘旋着,镜头对准整个湾区。   到了傍晚,整整提心吊胆了一个白天的旧金山民众有些松懈下来,有人咒骂着李志永这个红色巫师,显然今天又只不过是一场虚惊,有人已经从空地上返回家中,只不过因为断电,就连家中也是漆黑一片,只能打起手电,有人开启了自备发电机,接上电视,有来收看World Series的第三场比赛。   在烛台体育场,World Series正在正常举行,今晚是San Francisco Giants队迎战 Oakland Athletics队。   ABC的体育频道主持人Sport Commentator Al Michael正在现场激动地解说着:“太捧了,他们没让戴夫·帕克上二垒,等等,发生了什么?!大地在摇晃!上帝啊,那个红色巫师说对了!地震发生了!”   大地在摇晃!天空闪过蓝色的光!   傍晚,旧金山地区发生强烈地震!   一切,都如李志永的预警--高楼倒塌,柏油路面裂开,铁路扭曲,碎裂的玻璃从天而降--   正在院子里避难的人们尖叫着,紧紧拥抱在一起,幸运的是,因为地震发生在傍晚下班之后,人员最密集的办公场所和工厂企业里只有少数值班人员,要不然,会有大量人员遇难。   绝对大多数旧金山居民都在院子中避难,虽然地震造成大量房屋倒塌,但被困的人员极少。   很快街头响起了消防车的鸣笛声,紧急救援正在各处展开,早就待命的国民警卫队也投入救援之中。   由于提前切断了电和煤气,二次火灾并没有大规模发生,只有少数家庭因为使用了蜡烛,造成失火--在1906年,旧金山地震因为煤气管道破裂造成席卷半个城市的大火灾。   多处大桥受损严重,直接断裂,其中连接旧金山市区和伯克利的Bay Bridge损坏最严重,这是一座双层桥,地震波传来时,上层桥面拦腰断裂,上层的汽车直接坠落到下层桥面上。   幸运的是,因为李志永的提前警告,当晚行驶在桥上的车辆并不多,没有造成如另一个时空那样的重大损失。   大总统立刻坐专机抵达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湾地震灾区,察看了圣何塞、奥克兰、旧金山、圣克鲁斯四地的灾情,并在奥克兰880号州际高速公路断裂的双层桥现场会见了当地群众和救灾人员。   在镜头前,大总统呼吁人民“朋友之间互助,邻里之间相帮”,共渡难关。在最后,他直视着镜头道:“我在此感谢中国专家对我们的帮助,正是他的提前预警,避免这次地震造成更严重灾害。”   是的,如今所有的美国人尤其是旧金山地区的民众,都在心中感谢李志永,在亲眼感受、目睹了地震造成的巨大破坏后,人们确信如果不是李志永的预警,不知多少人将死去,又不知有多少人将受伤。   这一次地震,因为有大量媒体现场报道,地震时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15秒传遍了全世界,李志永的名字再一次轰动全球。   与另一个时空的历史相比,这一次旧金山地震,虽然依然有大量房屋倒塌,经济损失达10亿美元,但是却奇迹般没有一个人员死亡,只有百来个倒霉的家伙受伤。   Jim Berkland乐呵呵地对李志永道:“最新的消息,我已经被复职了,不仅仅是复职,我还得到了一大笔经费,领导一个地震预测小组,专门对动物和海潮进行研究分析,以更准确地预报地震。”   Jim Berkland的确值得自豪,因为除了李志永,他是唯二的成功预测旧金山地震的地质专家,虽然时间上算错了3天,但这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李志永和Jim Berkland握了握手:“恭喜你,希望我们保持联系,在地质灾害预警方面一起造福人类。”   Jim Berkland直视着李志永的眼睛:“你真得要回中国?据我了解,大总统亲自邀请你留在美国,你将得到天文数字的资金和难以想像的人力,用来进行地质灾害研究。”   李志永苦笑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的预测无关科学,就算给我再多的资金和人力,也无法复制。”   Jim Berkland羡慕地道:“这世间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你的特异能力。对了,李,你以后还会继续向世界提供地质灾害预警吗?”   李志永斩钉截铁道:“那是当然!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会向全世界无偿提供地质灾害预警!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上天给予我的奇特能力用于私欲!”   李志永返回中国时,在机场遇到了大量自发送行的美国民众,热情奔放的金发少女当着媒体镜头给他拥抱和亲吻,有慈善机构专程送来大额的支票,以感谢他拯救了无数民众,李志永立刻将这笔钱捐赠给旧金山当地的华人华侨。   李志永在机场发表了简短的演说,他表示中美两国虽然横隔着太平洋,有着不同的社会制度,但是地质灾害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不分种族不分肤色,希望两国科学家共同合作,致力于更美好的未来。   王宇辰看着报纸上新华社对李志永美国之行的报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希望这些事多多少少能改变美国普通民众对中国的观感,当未来的冲突来临时,能缓和两国民众之间的对立情绪。”   林千军在旁边脸色古怪:“我怎么觉得你是把李志永当大熊猫用呢。这大熊猫也是起到了我国与世界各国的亲善作用。”   王宇辰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好的。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就算是最反华的国家,该国民众也无法抵挡大熊猫的魅力。有人曾经在网上发出攻击大熊猫的叫嚣,结果几乎遭到了民众一致的谴责。李志永的作用怎么也要比大熊猫强吧,他提供的地质灾害预警,可是拯救了无数人命的。”   王宇辰脸色一肃:“我们必须承认,美国佬的软实力是很牛逼的,掌控着全球最厉害的媒体洗脑工具,等到了互联网信息时代,这种软实力更加强大,简直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它们利用这种能力,在全世界大搞颠覆,除了中国,没有几个国家能承受得到这种可怕的无形的攻击。甚至就连我国,在香江问题上也显得非常被动。”   “我现在包装李志永,推出领先时代的文娱产品,就是想在软实力上有所建树,多多少少能抵挡一下未来中美冲突时,美国佬对我们的攻击。”   林千军迟疑道:“可是现在很多美国人把李志永当成先知,疯狂的崇拜他,甚至建立了一个组织,给他捐钱捐--”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相信吗?有很多少女纷纷找到李志永,愿意为他献身。”   王宇辰扬了扬眉毛,对这个信息一点不惊讶,他淡淡地道:“美国教育界因为推行所谓的快乐教育,其实质是分层教育,低层穷人一个个被培育成了傻白甜。甚至到了21世纪,依然相信地球是平的,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他们喜欢各种阴谋论、通灵大师、51区、UFO。呵呵,美国拥有全世界最多的邪、教组织,而且这些骗子都活得非常滋润,金钱女色,无所不有。”   “多一个先知李志永,并没有什么好出奇的。更何况,与那些满嘴胡说八道的骗子相比,李志永可是有真材实料的,至今因为他的预测,不知拯救了多少人。所以,李志永因此受到崇拜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原本是想将他塑造成超级大英雄,可不是什么先知。”   林千军点点头,王宇辰的这个打算早就向高层通过气,要不然,首长们也不会容他这样胡闹,李志永的特异功能预报地质灾害实在违背科学,而现在全社会上下都在讲科学爱科学,在另一个时空各种气功大师大行其道的乱像荡然无存。   国内并不太过宣传、突出李志永的事迹,更多的是海外媒体的炒作,这倒让李志永颇有点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意思。   林千军道:“希望未来中美冲突时,李志永在民间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改善两国百姓之间的感观。”   王宇辰耸了耸肩:“中美之争说到底是生存权之争,与体制、思想等等无关,它必将到来,冲突必将发生。我所做的一切,也不可能从根本上消除这一冲突,只能说尽量缓和,拖延时间,为我国多争取一点点优势,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林千军的神色一阵恍惚:“生存权之争啊。真是难以想像,40年后,我们国家居然能让美国的精英阶层产生这样大的危机感--王宇辰啊,自从知道了你脑海中的信息后,我的大脑经常有种撕裂的感觉,一方面是看到如今国家积贫积弱的现状,另一方面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国家40年后蒸蒸日上的国势,凭一国之力硬抗美国人的全力打压。我有时候都要糊涂了,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作梦?”   王宇辰苦笑道:“庄生梦蝶啊。其实我和你一样,不,我比你的感受更深刻,如梦如幻,似真似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真的能改变未来,更进一步说,我所做出的改变,究竟对国家是有益的还是反而误入歧途?”   林千军还没说话,李晨风推门而入,沉声道:“有意义,当然有意义。王宇辰,这是1989年的GDP统计数据,虽然还没到年底,但国家统计部门提前摸了摸底,和另一个时空的GDP相比,本时空的GDP几乎翻了一番!”   王宇辰又惊又喜,这样高的增长数字委实出乎他的意料,但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如今国家底子还较薄弱,就如同一个不及格的差生,经过努力考了个60分,进步虽然大,其实离前面的优等生还远着呢。   王宇辰翻看了李晨风带来的资料,立刻就明白过来,今年的GDP数字这样亮眼,主要是海外投资的猛增--谢文华带动了相当一批香江商人投资内地,谢玲带领一批歌手打开了东南亚市场后,东南亚的华人华侨也将投资眼光看向了中国,在他们看来,能唱出这样动人歌曲的歌手,成长的环境不可能如传言中那样封闭落后。   此外,李志永的几次成功地质灾害预报,也吸引了不少外界关注中国的目光,尤其是成功预报旧金山地震后,不少旧金山的华人华侨对大陆好感大增,达成了不少投资意向。   王宇辰看着那串投资数字,心里甚是欣慰,自己这几年虽然倾囊而出,甚至动用坑蒙拐骗等手段,想方设法从海外捞钱,投资中国,可毕竟个人力量太小微弱,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相较之下,海外华人华侨是一股极为庞大的经济力量,他们其中的姣姣者,就是单个拎出来,也比王宇辰的身家要大得多。这股建设性力量,要比历史上提早十余年进入国内,参与建设,所以今年的GDP数字才这样好看。   王宇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李晨风道:“引进海外投资是好事,但也要警惕个别资金。象历史上,某人屯积地皮,故意不及时开发,坐等地价上涨,喝百姓血的事情,再不能发生了。” 第256章 败坏风气   李晨风自然知道王宇辰说得是谁,他道:“你放心吧。房地产改革已经提前启动了,不过首长们坚持房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在大力推进商品房的同时,推进保障性住房和低租房的建设,绝对不让房子成为群众的负担。”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我不信任首长们,实在是在另一个时空,我听多了这样的口号,一度傻乎乎的不买房子,想等房价降下来,以至于成了天大的笑话。其实我也理解,国家经济在飞速增长,房子不可能逆势而行,不升反降。可实在是涨得太离谱了。对了,我建议取消期房预售制度,只能买成品房的建议有没有被采纳?”   李晨风脸显尴尬之色:“这个,经过房地产管理部门以及银行方面专家的研究分析,取消其期房预售只会进一步增大房地产商的成本压力,最后这些成本依然会转嫁到购房者头上。不过你放心,房地产管理部门会加强管理,杜绝房产商的坑蒙拐骗营销手段。另外,有关部门也开始试行限购政策,每户家庭限购三套房子总面积不能超过600平方。”   王宇辰哭笑不得,三套房子600平方,以如今的百姓收入水平,谁有能力买这样多这样大的房子,这个所谓的限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是一个摆设,只有等到温州炒房团、煤老板炒房团出现,一出手就是买一幢楼时,才起到约束作用。   王宇辰叮嘱道:“相关部门要做好配套的户籍清理、身份证实名认证等工作,要不然,这限购政策有太多的漏洞可以钻。得,算我多嘴多舌,历史上的种种问题你们和我一样清楚。”   林千军在旁边笑道:“辰辰,这限购房价对你可没好处。你在京城买的那些四合院,还有在浦东买的地皮,以及甬城的一些老房子,今后可卖不上高价了。”   王宇辰难得老脸一红,他当年买京城的四合院多少是有些不符合当时的政策的,这也是他当年私心太重,只想着自己捞小钱钱,其实说真的,就凭他对未来的掌控,投资淘宝等也比买房子增值更快啊。   其实类似的蠢事王宇辰还干了不少,比如费尽心思粮票换蛋,倒腾皮蛋,到处搜罗珍稀邮票,这种小手段如今回头看起来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   个人能力再强大,和整个国家相比又能强到哪里去?王宇辰只有背靠着国家,才能将自己对未来的先知先觉转化成最大的利益。   王宇辰其实心里门儿清,如果自己和以前的那些重生小说的猪脚那样,隐藏自己身为重生者的秘密,大开金手指,在全世界利用各种突发事件、战争、金融灾害捞钱,的确能大发横财。   可是,等到中美冲突发生时,自己这样拥有大量海外资产的大金主,肯定会被美国人盯上,到时候只要扣个内幕交易的罪名,就能把自己锒铛下狱,所有的财产被剥夺不说,还要在监狱里捡肥皂。   美国人才是真正的强盗祖师爷,“我们欺骗我们撒谎我们偷窃”,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王宇辰突然想到一事,忙问李晨风道:“我此前将1985年的广场协议提前透露给了国家,不知道有关部门--”   李晨风突然做了个噤声动作,王宇辰立刻会意过来,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李晨风轻咳一声:“广场协议对日本的影响非常深远,这绝对不是一个部门买空卖空赚点快钱这样简单的事,首长们在得到你的提示后,早已经安排了一个专门的政策研究室,对日元升值造成的长期影响进行深入研究。”   王宇辰对广场协议的了解,多来自网络上的口水贴,他脑海中的地方报纸也不会有这方面的深度分析类理论文章,所以,能够提供给中央的有价值的材料非常有限。   如果王宇辰只想着自己个人发财,操作方式倒是简单,就是在日元升值前,先贷款一笔美元,然后将美元汇成日元,等日元在广场协议后大幅升值时,再次手中的日元兑换成美元,一出一进,赚取其中的汇率差价。   可是,对中国一个国家而言,这只是最低端的一种赚钱方式。   其实日元升值是个很复杂的事情,不能简单地用好与坏来概括,所谓日本失落的20年是个被过度夸张的概念,很简单的一个事实,既然日本失落了20年,为何他依然是一个西方强国?   国家有关部门在得到王宇辰关于广场协议的消息后,立刻组织经济专家进行了深入研究,但是遗憾的是,当时国内的经济专家水平有限,面对如此剧变,很难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来,更不要说趁机上下其手了。   不过,中央倒并不着急,因为广场协议的后果极为深远,依然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相关的布局。   不过,有关部门还是紧急修改了一批正在引进的日元贷款项目,在另一个时空,中日关系正常化后,引进了相当一批日元贷款,连王宇辰的家乡也利用日元贷款扩建了北仑港码头,可是等日元升值后,贷款无形中翻了一倍,令借款的中方叫苦连天。   在本时空,由于中央的紧急调整,所有的日元贷款都换算成了美元还贷,这一出一进,吃亏的就成了小日本。   时光匆匆,很快就来到了1990年。   这天,王建设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报纸,突然,他的眉头一皱:“报纸上说,1月1日,台湾当局以‘台、澎、金、马单独关税地区’名义申请加入关贸总协定。这是怎么回事?这关贸总协定是什么东西?我印象中,咱们国家一直在致力于复关。”   朱明边吃着小笼包边含糊地道:“这复关和外贸生意有关系。你只管着文化局那些唱歌跳舞的事,自然不知道,如今咱们国家和国外做生意的企业越来越多,甬城就有不少和老外做生意的企业,有集体的也有私人的,就连我这出版社,也有和外国的生意来往。做外贸生意有许多规则,这些规则都掌握在外国人手里,咱们想做生意,就得遵守这些规矩,加入人家的圈子。要不然,这生意就做不顺。”   王建设点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对了,辰辰,你名下的企业也做外贸生意,有没有受复关的影响?”   王宇辰喝着豆浆,笑道:“爸,你忘了?我如今可是香江籍,我的公司都是香江公司,不但受国家政策的优惠,还能得到香江对外贸易的便利--咱们现在可是英女皇治下。”   王建设恍然大悟:“这样啊,等等,你这臭小子,当殖民地的一员你还得意起来了。什么英女皇,都是封建落后那一套。”   王宇辰被极为爱国的老爸喝斥了一通,吐了吐舌头,逗妹妹王璐璐玩,心里却在苦笑,香江正因为是英国人的殖民地,所以在改开初期,利用他们在规则、政策上的优势,成了内地和国外贸易的中介商,开个皮包公司就大发横财。   在本时空,中国的改开步子比原来大得多,发展也快得多,相应的,香江人也大发其财。听张铁城私下抱怨,香江商人跑到内地包二奶甚至三奶四奶的丑陋现象已经显现出来,但地方上为了招商引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社会风气都被这群人搞坏了!”张铁城愤怒地道。   王宇辰却无语,有些腐败官员可比香江商人玩得还要过份,一个人包上百个女人,而且还安置在同一个小区里。   这时,王建设已经从复关上岔开了话题,和朱明聊起出版社最近投资的一部电影来,这部电影自然又是王宇辰的抄袭之作,王宇辰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心里依然想着复关这件事。   复关入世,对中国的改革而言有着重大的意义,一旦融入现行的以西方发达国家为首的国际体系后,中国特有的制度将发挥出巨大的潜能,更不要说,还有王宇辰重生的金手指加成了。   在另一个时空,中国的高速发展就是以入世为重要节点的。   但是当年中国在复关时,还是出现了相当的波折,一方面是美国漫天要价,另一方面是国内顾虑重重,各行业一片狼来了的呼声,似乎一旦复关国门一开,外国的成熟企业就会把我们的市场冲得稀里哗啦一败涂地。   当然,事实证明,这种顾虑完全是杞人忧天。中国有着自己特有的优势--庞大的受过一定教育的劳动力,相对低的人力价格,完善的基础教育提供了大量的工程师,深值于国民性格中的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头脑精明的企业家群体--   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血汗工厂也是我们的优势之一。   其实在农村干过农活的人都知道,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农活更苦更累收入又低的活了,所谓的血汗公司养活了很多农村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低端人口,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在流水线上学会了一定的技能在大城市里开阔了眼界。   在80年代,大学教授能跑到美国端盘子,甚至喊出了“吃不着苦的苦比吃得着苦的苦还要苦”这样低三下四的话,那么相应的血汗工厂已经是落后地区农村小伙子小姑娘的一条不错的出路了。   王宇辰听李晨风说过,这一次,首长们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错过复关这个重大的历史性机遇,绝对不能如同另一个时空那样,拖延到2001年才入世了。   一定要顺利复关,而且有可能,还要加速甚至提前这一历史进程!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甚至可以向美方作出一定的让步!   身为一个重生者,最美妙的事,无过于看到历史因为自己而改变,越是重大的,越是影响深远的改变,越能体现一个重生者的价值。   这让王宇辰有一种如同上帝视角一样的全能全视的感觉。   可是,真当事到临头,王宇辰却又开始担心了,开始畏惧了。   最大的恐惧就是,自己如此拔苗助长万一是错误的呢?!   任何事情的发展都讲一个度,所谓过犹不及。   自己只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复关入世的好处,却并不了解它相应的坏处。   全国上上下下有这样多的专家在研究复关入世,难道他们就都错了?   提前复工,我们的经济我们的民族企业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   万一专家最担心的狼来了真的来了呢?西方巨头公司可不是吃素的,它们比虎狼还可怕!   在另一个时空,我们的民族企业得以崛起,背后是人们看不到的残酷的竞争,每一家成功企业的背后,是无数倒闭破产企业的“累累尸骨”。   可是,现在在自己的鼓吹下,中国如果提前复关,甚至做出了历史上没有做出的让步,但国内的企业却并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被西方公司冲击得七零八落,那自己可真成了历史的罪人了。   看着王宇辰患得患失的眼神,李晨风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类似的担心已经不是王宇辰第一次表达了,他拍了拍王宇辰的肩膀:“你放心吧。复关原本就是国家的一项重大决策,即使没有你,国家也早就着手准备复关了。你提供的来自未来的信息非常重要,但是,首长们也不可能光凭这些信息就匆忙做出决定。有关的专家对复关的得失进行了细致的研究,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王宇辰苦笑着擦了擦手心隐隐的汗迹:“我就是个普通人,这种背负重大历史责任的感觉根本不是我这小身板能承受的。不瞒你说,在另一个时空,在我重生前,席卷世界的疫情发生时,我甚至无法做出决定,让正在意大利留学的孩子立刻回家还是继续学业。优柔寡断,举棋不定,患得患失。最后厚着脸皮,让孩子自行决定,其实就是放弃了自己身为父亲的责任。丢脸,真是丢脸到家了。”   李晨风笑道:“这是很正常的事,就连首长们也要听从专家们的意见,不可能真的凭着你的那些来自未来的信息就拍脑袋办事。其实王宇辰你可以放心,中国的富强从来不是哪一个人哪一项政策的功劳,而是10多亿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虽然是句套话,王宇辰却深表认同,在另一个时空,那场疫情剥下了无数西方发达国家的画皮,唯独中国摆脱了疫情,独秀于林,这其中,举国上下14亿人民的团结一致,众志成城是重要的因素。   王宇辰放下了对复关入世的疑虑,略一回想了1990年历史上发生的几件重大事件,突然脸色一肃:“邵正宗这个叛徒,应该可以收网了吧?你们老是说留着他,以他为饵,钓出湾湾情报界的几条大鱼。可别让这家伙发现异常,真要是被他逃脱了,我们国家的很多秘密可就暴露了!那损失可非同小可!”   李晨风还没有说话,林千军已经阴沉着脸道:“辰辰,你放心吧,我们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盯着姓邵的王八蛋了!果然如你所说,他从1989年开始,通过台商张志鹏联系了台湾军情局的退伍上校陈兴衡。我们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盯在眼里,就等着收网呢!哼,自从我们改开以来,越来越多的湾湾商人回大陆投资,可是窗户打开了,苍蝇也飞进来了。湾湾情报组织把手伸进了大陆,这一次,我们要借着邵正宗砍断这只黑手!”   此时此刻,身着便服的邵正宗正在美国飞往香江的航班上,50多岁的他可谓仕途得意,他身为总后勤部机械部处长,可谓位高权重,接触、掌握了很多国家重大军事机密。   可是骨子里,邵正宗却极为向往西方发达国家的奢侈生活,嫌弃生自己养自己的国家太过贫困落后,时间一长,他心中生出了出卖国家的利益获取巨额金钱,然后叛逃国外享受生活的无耻念头。早在80年代,邵正宗就通过台商秘密与湾湾情报机构联系,走上了可耻的叛变之路。   飞机在香江机场降落,邵正宗顺着客流向出口走去,他刚刚结束欧美的考察,准备在香江稍做停留后,返回京城。   但是,这只是他表面上的行程,他真正的目的,是和湾湾军情局第六处副处长翁衍庆在香港接头会晤。   邵正宗贪婪地看着香江街头的灯红酒绿,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只可惜,过上这样的生活要很多很多的钱。不过,自己手里掌握着重大的国家机密,这些秘密材料足以换来大量的金钱。就看湾湾人愿意掏多少钱了,钱少了可不成。   只不过,不知为何,邵正宗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最近一两年里,他总觉得上级领导隐隐在插手自己的工作--当然,这些插手都是正常的,是上级合乎情理的工作安排,但是,自己手里的一些重大项目却逐渐转移到了其他人手里,自己如今分管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第257章 放长线钓大鱼   邵正宗担心的是,自己如果没法接触更多的机密信息,就没法在湾湾情报机构那儿卖个好价钱了。   邵正宗入住宾馆后,正在收拾行李,门铃突然响了,他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您好先生,客房服务。”门外传来服务生彬彬有礼的声音。   邵正宗一怔,客房服务?自己并没有要求客房服务啊?话虽如此,他依然上前打开了门,门一开,一把套着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就顶上了他的脑门,身穿宾馆服务生制服的张铁城冷笑着:“邵正宗,你背叛国家向湾湾情报组织出卖重大国家机密,我以国家的名义逮捕你!”   邵正宗如同一条死狗一样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坦白,我坦白!”   张铁城厌恶地瞪了邵正宗一眼,这就是真正的卖国贼,自古以来,只有有权有势者才能真正出卖国家利益,普通平民百姓想卖国也无从卖起,只有这些身居高位者,掌握着普通人难及的巨大权力,掌握着国家的种种机密,才能用来卖国图利。   一想起王宇辰脑海中报纸揭露的一起起叛国案,张铁城就恨得咬牙切齿,虽然出于保密的原因,这些公开的资料并不完全,在具体卖国行径上含糊其辞,可即使如此,国家受到的巨大损失也足以令每一个爱国者痛彻心肺,恨不能把这些卖国贼千刀万剐。   张铁城重重踢了瘫在地上的邵正宗一脚:“滚进去!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邵正宗一怔,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回到房间,肃手而立:“我一定听从命令,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张铁城关上门,用手枪点了点邵正宗的脑门:“我们知道,你这次来香江,其实是和湾湾的情报组织负责人接头的--你从去年起就主动和台商张志鹏勾搭,通过他又联系了台湾军情局的退伍上校陈兴衡,向湾湾军事情报局的局长殷宗文表达了叛变意愿。”   此话一出,邵正宗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没想到国家对自己的老底知道得一清二楚,显然,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被秘密监视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是,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出马脚?要知道,自己背叛国家之举,连枕边的妻子也不知道。   他忙点头哈腰道:“我错了,我犯下了大错。我向组织忏悔!我将功折罪。”   张铁城冷笑一声:“算你还有些小聪明。听着,湾湾方面对你非常重视,你是这样多年来第一个中央重要部门投敌叛变的高级官员,连湾湾军事情报局的局长殷宗文都亲自过问你的情况。现在,我要利用你这条饵,钓出更多的大鱼--”   邵正宗听了张铁城的布置,冷汗直流,张铁城此举是要将湾湾在大陆以及香江的情报组织一网打尽啊。但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只有抓住这次机会,立下大功,才能赎清自己的罪过。   中午,独自留在宾馆房间的邵正宗门口再次被敲响,邵正宗打开门,他的接头人湾湾退伍军人陈兴衡闪身而入:“老邵,准备好了吗?翁处长马上就要来和你见面了。”   邵正宗声音有些颤抖:“不行!我突然觉得在宾馆里见面不安全!”   陈兴衡一怔:“怎么回事?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利用你从欧美访问回来,在香江转机的机会,和翁处长直接见面?”   陈兴衡这才发现,邵正宗脸色煞白,手还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他立刻明白过来,邵正宗正陷入极度恐惧之中。   陈兴衡心里冷笑,这姓邵的别看是个共党的高官,其实胆子小得要命,他既想卖国求财,却又害怕东窗事发,又没有受过相关的训练,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事。   陈兴衡笑道:“怎么?怕了?有啥好怕的?你也算是到欧美开过眼界的,人家外国人那过的才是真正的好日子。你呆在大陆,只能一辈子吃苦。为人民服务?哈哈,为人民币服务才是真理。只要你给我们情报,我们可以给你美元、英镑,你想在湾湾定居也可以。”   邵正宗心虚地打量着四周,虽然张铁城已经离开,但是他知道,自己被无数双隐藏的眼睛紧紧盯着,如果自己稍有异动,自己就会象一只野狗一样被打死。   邵正宗一咬牙,依着张铁城的叮嘱道:“我不能在香江和翁处长见面,这里太危险了!大陆相关部门在这里有很多的机构,万一我暴露了,一切都完蛋了!”   陈兴衡心中一动,香江是自由港,在英国人手中,湾湾的情报组织在这里经营了多年,但是,大陆的相关部门也在香江有不小的势力,这样多年来,双方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次。虽然此次行动非常隐密,但也难免出意外,到时候,连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陈兴衡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翁处长已经到香江了,展现了足够的诚意。你总不能临阵缩头吧?”   面对陈兴衡的讥讽,邵正宗只当充耳不闻,他想了想道:“咱们另换一个地方吧。嗯,我想想,公海上的赌船是个好地方。”他顿了顿:“如果你们满足我的要求,我不仅会提供给你们大量情报,甚至可以帮你们介绍更多的更有权力的高级人员。”   陈兴衡立刻明白过来,香江、澳门的黑道为了规避法律,将游轮开到公海上设立赌场,这公海是三不管地带,就连大陆的执法部门也无法在公海上执法,的确最安全不过。   不过,最打动他的,却是邵正宗允诺的介绍更多高级人员的条件--其实就是策反、招揽更多的叛国者。   陈兴衡立刻道:“好。我这就去安排,夜长梦多,今天下午我们就去公海上的赌船。”   湾湾情报局高官翁衍庆正在一处隐秘的居所焦急地转着圈,此次他冒险亲赴香江和邵正宗会面,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   当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正常化后,对小岛上的分据势力是一次重大的打击,这些美国的奴才们悲哀地发现,自己被主子抛弃了。   但是,美方虽然明面上不再支持湾湾,但在情报上依然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湾湾人与大陆人同文同种语言相通肤色一致,相比金发白肤的洋人,在情报搜集上有先天的优势。   随着大陆改开的深入,越来越多的湾湾人员进入大陆,情报人员也混在其中,为自己也替美国主子收集大量的情报。   邵正宗是湾湾情报组织接触过的第一条大鱼,有着非凡的意义,所以翁衍庆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香江亲身见面,以展现诚意。当然,只要邵正宗以后能提供源源不绝的情报,翁衍庆自己也能借此飞黄腾达,甚至能因此得到美国主子的赏识。在湾湾,美国人才是真正的太上皇。   这时,随着一阵脚步声,前去宾馆接头的陈兴衡匆匆而入,翁衍庆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姓邵的同意见面了吗?”   陈兴衡摇了摇头:“事情有些麻烦。姓邵的担心被人发现,不愿意在原定的宾馆见面。”   翁衍庆急得跳脚:“他妈的,都这时候了,这姓邵的怎么又临阵退缩了?”   陈兴衡苦笑道:“这家伙胆小得要命。这也难怪,他又不是情报人员,没有接受过相关的培训,就一个坐办公室的。不过,他倒没有一口拒绝和我们会面,只是希望换一个更安全的地点。在公海上的赌船见面。”   翁衍庆一怔:“公海上的赌船?嗡,这倒是个好地方,那里鱼龙混杂,我们在那儿会面不引人注目。不过,让我们自己的人临时安排船只,得耽误几天时间。”   看到翁衍庆迟疑,陈兴衡忙道:“邵正宗答应我们,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诚意,他还可以帮我们在高层策反更多的高级别官员。”   翁衍庆大喜过往,一个组织从外部是极难橇开的,可如果从内部崩坏,却是极容易的。邵正宗对军队内部的情况非常熟悉,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肯定能帮湾湾情报组织找到更多的变节者。   光凭这条,自己就立下大功了!   翁衍庆当机立断:“立刻安排我去公海赌船!”   从香江前往公海上的赌船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坐直升机前往,虽然价格昂贵,但方便快捷,另一种则是坐船,坐船虽然速度慢,却有坐直升机没有的一桩好处,那就是保密。因为坐直升机要公开的身份证明,而坐船却可以搭走私的大飞,往来非常隐密。   有些赌徒带的是不能公开见人的资金,所以喜欢搭大飞。   翁衍庆此行极为机密,所以决定利用湾湾在香江的情报组织,搭走私大飞前往公海。   香江海湾,各种各样的大小船只停泊在海面上,桅杆林立,渔民、黑帮组织、走私客混迹其中,水路复杂,就算是皇家水警也无力彻底管控这片海湾。   化妆出行的翁衍庆和陈兴衡穿行在大小船只上,最后来到了一条快艇上,一个汉子正吊着烟等着他们,哈哈大笑道:“你们找我宏哥就对了,我的船最安全不过,从来没出过事。”   翁衍庆瞟了眼陈兴衡,陈兴衡忙道:“宏哥在道上是出了名的,专门做水上生意,好几次从大陆军警的枪林弹雨里逃出命来。是有真本事的。等会儿出了香江海域,我们要穿过大陆管控的海面,找宏哥绝对没错。”   翁衍庆点了点头,掏出一叠美元递给宏哥:“宏哥,拜托你了。”   宏哥哈哈大笑:“放心,上了老子船,保证把你们送到地头。”   大飞的马达轰鸣着,船尾喷出浪花,向外海疾驶而去。   突然,一艘香江水警的船驶了过来,几个水警举着喇叭吼着:“前方的船只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翁衍庆有正规的身份,倒不怕被水警检查,但他担心误了和邵正宗的会面,那可是他一生荣华富贵所系,忙对宏哥一迭声道:“快快快,冲过去!我给你双倍,不,三倍的钱!”   宏哥放声大笑:“放心吧,就水警那些破船,根本追不上我的尾流!”他一推油门,大飞的发动机咆哮声加剧,眼看着将香江水警的船只甩到了后面。   翁衍庆满意地道:“干得好!这钱给你了。”说着,把一叠美元扔给了宏哥。   宏哥驾着大飞向外海驶去,陈兴衡低声对翁衍庆道:“前面就是大陆管控的海域,不过,他们的船又破又小,很少来这里检查。”   翁衍庆微微点了点头,他不怕自己被香江当局抓到,就算被抓了,他也有的是办法脱身,可要是落到大陆手里,那才叫大难临头了。   不过,现在自己坐的快艇是香江黑帮的,这些人不少都是从大陆逃过来的,本身就对大陆怀有极大的恨意,所以,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就在这时,大飞的发动机突然发出异样的响声,后面扬起的浪花渐渐小了下来,到了最后,整条快艇停泊在海面上,有气无力地随着浪头起伏着。   翁衍庆一怔:“怎么了?”   宏哥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也许是发动机故障了,也许是螺旋桨缠到渔网上了。”说着,他骂骂咧咧鼓捣着发动机。   翁衍庆和陈兴衡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翁衍庆向陈兴衡打了个眼色,陈兴衡衡悄悄把手伸向怀里,握住了藏在身上的手枪。在这海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宏哥才真正的老大,他要是真的使坏,两人根本无处可逃。要知道,这些跑走私的船老大,没少干黑吃黑的事。杀了人往海里一扔,连尸骨都找不到。   翁衍庆干笑道:“宏哥,麻烦你赶紧把船修好,我有急事,我、我给你更多的钱!”说着,又掏了一叠美元出来。   宏哥呵呵笑道:“我到船尾看看。”说着,他脱下了衣服,扑嗵一声跳进了海里,向船尾的螺旋桨位置游去,一个猛子潜了下去。   翁衍庆和陈兴衡松了口气,宏哥赤手空拳下了海就说明他对自己两人并没有恶意,要不然,不会将自己至于这丝毫没有反抗余地的危险地步。   真是倒霉,这大飞怎么就出故障了呢,再前行几海里,就到公海了。   翁陈两人在大飞上坐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起来,翁衍庆道:“这宏哥修了半天怎么还没修好?”   陈兴衡正要附和,突然一怔:“等等,不对啊,这宏哥在水下已经很久了,他、他怎么也没浮上来换口气?!”   翁衍庆和陈兴衡交换了一个眼色,齐齐扑到大飞尾部,根本找不到宏哥的身影,陈兴衡看到船尾的海面上漂浮着一片油迹,他伸手捞了一把油,凑到鼻子边嗅了嗅,脸色一变:“是柴油!”他再一看油箱,顿时尖叫起来:“油箱破了!柴油都漏光了!”   翁衍庆一个激灵:“他妈的!我们上当了!看,姓宏的在那儿!”   他一指远处的海面,果然,只见裸着上身的宏哥正在奋力游泳,离大飞越来越远。   翁衍庆吼叫着:“打死他!打死他!”   陈兴衡掏出怀里的手枪,略瞄了瞄,向20多米外的宏哥开枪。   呯呯呯,枪声在海面上回荡,宏哥突然向上扬了下胳膊,沉下了海里。   翁衍庆摆弄着大飞的驾驶室,却发现钥匙早被宏哥拔走了,而且油箱里没有油,大飞比浮在海面上的一块破木头强不了多少。   正在翁陈两人不知所措时,海面上传来一阵突突的声音,一条高扬着五星红旗的船只从大陆海域方向驶了过来,一个人昂然站立在船头:“前面的走私艇,立刻停船接受检查!你们已经闯入共和国领海。”   陈兴衡举起了手里的枪,翁衍庆一把夺了过来,压低声音吼道:“你疯了!老共有一整条船的人,你一开枪,人家能用子弹把我们打成窟窿!”   陈兴衡眼珠一转:“我们就说自己是游客,因为船只失灵漂泊到这里。”   翁衍庆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好。”   大陆的执法船越驶越近,翁陈两人都看到船甲板上站着好几个荷枪实弹的战士,心中一凉,幸好刚才没想到开枪,要不然,两人如何是对手。陈兴衡悄悄背着手,将手枪扔到了海里。   翁衍庆堆起笑脸,对船头那位年轻的军人道:“这位同志,你好,我们是香江过来的,船出故障了。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能不能麻烦你们送我们回去?”   那年轻军人呵呵笑道:“同胞有困难,我们当然要帮忙。只不过,翁衍庆处长,我们是把你送回香江呢,还是湾湾呢?”   翁衍庆整个人如同石化一样呆在快艇上,陈兴衡尖叫起来:“宏哥!是宏哥出卖了我们!”   年轻军人冷笑一声:“你们的行踪早就落入我们掌控之中。这里还有一位你们的老朋友呢。”   这时,船舱里钻出一个人,正是原定在公海的赌船上见面的邵正宗,只不过,他此时手上拷着亮晶晶的手铐,垂头丧气。 第258章 沙漠藏金   哗啦一声,海面下钻出一人,正是宏哥,他的肩膀上挂着一抹血水,几名战士忙把他拉上甲板,给他包扎伤口。   宏哥浑不在意,兴奋地道:“林同志,把湾湾特务抓住了?呸,老子虽然喜欢钱,可最恨卖国贼。”   那年轻军人正是林千军,他对宏哥道:“你这次做得很好,将功折罪。今后你继续潜伏在香江,也许以后还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宏哥连连应是。香江的黑帮其实不少人都是黑白通吃,两头不得罪,甚至有些人还和红色有联系,宏哥也不例外。宏哥是个极聪明的人,他知道,等到97回归后,自己这些混黑道的绝对没有好下场,不如提早抱住老共的大腿。   林千军早就通过王宇辰的关系和宏哥接上了头,在香江埋伏下了一枚暗子,在这次诱捕翁衍庆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这时,翁衍庆和陈兴衡已经如同两条死狗一样被战士们拖上了船,在五星红旗下,林千军笑眯眯地道:“翁处长,来,咱们好好聊一聊你们湾湾在大陆潜伏的人员--对了,我提醒你,隐瞒是没有用的,除了邵正宗,佟达宁也被逮捕了。”   翁衍庆浑身发抖,邵正宗和佟达宁是湾湾情报组织在大陆发展的最高级别的间谍,可没想到,全都被挖了出来。   完了完了,湾湾在大陆十余年的布局,一朝尽毁!   半个月后,王宇辰在人报上见到了一则简短的新闻,有关部门一举逮捕了一批湾湾情报人员。   王宇辰抖了抖报纸,问李晨风道:“邵正宗被提前逮捕了,他应该还来不及把重大机密转交给湾湾。不过,他的上级怎么办?”   李晨风知道王宇辰问的是刘某某,在另一个时空,正是他向湾湾泄露了台海演习使用的是空爆弹,直到陈水骗不小心公开了空爆弹的说法,大陆才大吃一惊,挖出了内部的这个大叛徒。   李晨风道:“刘某昆目前并没有任何违法事迹,不过你放心,有关部门已经着手调整他的工作了,不久就将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   王宇辰点点头:“这个刘某昆,在另一时空被证明是不可靠的,虽然他现在并没有显出形迹,但我们不能因此就大意,就算退休后,也要盯着他。我一向认为,狗改不了吃屎,有些人,脑后有反骨,该关就关,该杀就杀!”   李晨风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放心,依据你提供的消息,我们已经提前监控那些另一个时空历史上的变节者。不过,我们还不想这样快就收网。我们可以如同处理邵正宗案一样,以他为饵,把湾湾情报高官和组织一网打尽。”   王宇辰骂了句粗口:“他妈的,怎么就杀不光这些汉奸叛徒!一直到我重生前,依然有变节者。”   李晨风失笑道:“反谍是个长期的任务,就算我们现在把湾湾的情报人员清理干净了,但他们依然会往我们这里派遣新的人员。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我们才想留下那些变节者为饵。”   王宇辰挥了挥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这样的国家大事,不是我这半吊子重生者能插手的。只是,丢脸啊,那样多的身居高位者居然叛变了。真正是负心多是读书人,仗义多是屠狗辈。肉食者鄙啊。我只有一个要求,绝对不能让那些叛国者有机会出卖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李晨风一脸肃然:“没有一个叛国者能逃脱制裁!”   翁衍庆被捕,大陆情报网被一网打尽,令湾湾情报机构哀鸿一片,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因为王宇辰提前透露了信息造成的,而是翁衍庆行动不利,暴露了行踪。   相反,他们认为,邵正宗和佟宁达的叛变,说明大陆高层深受自由化的影响,丢弃了理念和初心,成为金钱和美色的俘虏,今后应该进一步加大对大陆高层的渗透和引诱。   当天晚上,怡园,王宇辰在吃饭时,突然问外公:“外公,你们干革命时,碰到过叛徒吗?”   外公一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王宇辰道:“今天看报纸,看到有湾湾和国内的叛徒勾结,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你和外婆当年在四明山打游击的时候。现在咱们的生活这样好,都有人当叛徒,当年你们那样苦那样危险,肯定也有叛徒吧?”   外公放下了筷子:“我也看到那条新闻了。操,这些叛徒都该杀!我和你外婆当年在四明山闹革命时,队伍里当然也有叛徒。有些人前一天还和你一条战壕里打敌人,可是明天,就受不了苦,扔下枪投敌了,甚至还带着鬼子伪军到山里来围剿我们。”   外婆也气愤地道:“叛徒最坏了!因为他们最清楚我们的情况,藏身的洞穴在哪里,子弹粮食在哪里,伤员在哪里,因为他们的叛变,我们的损失可大了!我们当年闹革命,最恨叛徒和汉奸。”   外公道:“我们当时组织了锄奸队,专门杀叛徒和汉奸!无论他们被鬼子保护得多好,都要打死他们!有些叛徒很狡猾,改名换姓躲藏了起来。不过,等到全国解放后,这些家伙都被挖了出来,一个都没得逃,统统枪毙!”   王宇辰满意地点点头:“杀得好!可惜啊,以后这样的叛徒还有很多,偏偏又无法枪毙他们。”   外公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说的叛徒在哪里?我就不信了,还有收拾不了他们的!”   王宇辰含糊道:“这些人啊躲在网上,就是一群嘴炮党,其实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坏事,就是说话恶心人,有些孩子不懂事,容易被他们忽悠了。”   外公一挥手:“无论他们躲在哪个网里,只要发动群众,就绝对逃不了!”   王宇辰哈哈大笑:“可不是嘛,群众路线是我们独一无二的法宝啊。”   可不是嘛,在另一个时空,在网络上,越来越多的普通网民站了出来,和曾经猖獗一时的公知大V精日印吹作斗争,就连王宇辰自己也自称自干五,逮着拿美分发贴的就骂一通。   王建设笑道:“如今咱们国家发展得越来越好,谁要是当叛徒谁就是没脑子,就连你投靠的国家也不会把你这个叛徒当一回事。好了,不扯这些事。对了,辰辰,我记得以前你曾经到香江炒过股票,我听到风声,咱们国家也要推出股票了,你说我也拿些钱去炒股怎么样?”   王宇辰一下子竖起了耳朵--来了!老爸果然要跳进股市这个大泥坑了!   在另一个时空,王建设把自己20多年的工资全都扔进了股市里,初期倒是赚了一些钱,可后来就亏得一塌糊涂,等到他离世后,朱明一看他的股票帐户,里面没剩下几个钱了。前前后后,亏了近400万。   这400万,如果用来买房子,都不知道翻多少倍了。   朱明对股市一直恨得咬牙切齿,认为就是股市把王建设的心情弄坏了,以至于他一直郁郁寡欢,最终患上了绝症。   这就有些唯心主义了。多少有些迁怒于人的味道。   不过,国内的股市的确不正常,有太多的非经济因素。   只不过,在本时空,有关部门借助王宇辰提供的消息,已经提前对股市进行了周密的布署,股市将提前开市,但是,绝对没有那样多的漏洞让股民们钻了。   别的不说,那种老八股的疯狂炒作是绝对不会出现了。   王宇辰心里好笑,重生之初,自己还想着借助股市大捞一把呢,可是现在自己却帮着国家堵上了这个大漏洞,这可真叫作茧自缚啊。   不过,王宇辰并不想劝老爸不要炒股票,一来,王建设如今仕途顺利,可谓春风得意,年轻轻轻就已经当上了甬城文化局副局长--这里面倒并没有王宇辰的因素,王建设身为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当时崇尚知识崇尚知识的大环境下,一批如王建设这样的知识型人才被提拔到领导岗位上,王建设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经过层层考核,获得提拔的。   二来,王宇辰如今有的是钱,全家人虽然不至于大手大脚浪费,但也不至于因为在股市上亏了点钱,就心情不好。   所以,王建设想炒股票,就让他去炒好了,就当是娱乐声心了。   王宇辰笑道:“爸你想炒股票?这玩意儿挺复杂的,我建议你多看几本这方面的书籍。我这里倒有几本书,不过是英文原版的--”   王建设道:“英文的我看得懂。”   王宇辰一怔:“爸,我记得你读大学时,学的外语是俄文啊。”   王建设还没接话,朱明在旁边抢白道:“怎么,看不起你老爸老妈啊?如今国家需要对外型人才,我和你爸都在业余时间学英语呢。”   王宇辰拍了拍脑袋,的确,出版社就有不少业务和欧美有关,老妈招聘了一个英语翻译,她和爸爸一定是向那个翻译学的。   王宇辰忙道:“老爸要炒股,我这儿子当然要尽孝心。爸,我这就给你开张支票--”   王建设假装生气地瞪了王宇辰一眼:“去,谁说我这当老子的要花你儿子的钱了?你都不没成年呢。我住着你的房子已经够丢脸的了,还能吃你的喝你的不成--糟糕,我还真是吃你的喝你的,住在怡园,连水电费都没交过。”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章菲菲笑道:“王叔叔,辰辰孝敬你,你这是有福气啊。这要是真说到白吃白喝,我和谢玲、娜塔沙才是啊。”   王建设连连摇头:“菲菲你和玲儿都在帮辰辰赚钱呢,一个雅格尔一个音乐公司,一天赚的钱都比我一年的工资还要多,至于娜塔沙,她是国际友人,我们理该以礼相待。好啦,儿子,我自己也有些积蓄,用不着花你的钱炒股。何况,我也不指望着炒股发财,我只是想着,国家既然搞个股市,那这股市对咱们国家的发展一定大有用处,我倒想通过亲自炒股了解了解。稍稍试试手罢了,难道还真的沉迷这个?”   王宇辰心下大慰,老爸不沉迷股票那自然是最理想的结果。   谁知道呢,也许父亲未来的身体健康也能因此大大得到改善。   晚饭后,王宇辰向李晨风打了个眼色,两人找了个借口来到花园里慢慢散着步,王宇辰数度想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李晨风主动打破了沉默:“辰辰,你是不是在担心股市的事?”   王宇辰苦笑道:“你看出来了?是的,虽然我在餐桌上鼓励老爸炒股票,而且我也知道国家肯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决定将股市提前开市,但是我依然有些担心啊。”   “金融工具,是美国人远超过核武器、航母掠夺全世界的重要工具啊!人家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比我们要溜得多。在另一个时空,我们在金融上远远不如美国人,好几次都吃了美国人的亏。股市,只是其中的一条短腿。我是真的很担心啊。太早开放金融,也许会给国家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   李晨风沉吟道:“我对金融也不太了解,但是,一个战士如果想要成长,只能把自己扔到战场上去,经历一场又一场血战,要不然,在训练场上训练得再完美,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货色。既然我们早晚和美国人要全面冲突,那么害怕、畏惧和退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金融是我们的一大短板,但正是因此,我们更要努力向西方尤其是美国学习。有时候,挨打才能更快的成长。”   李晨风看到王宇辰依然忧心忡忡,宽慰道:“放心吧。因为你的信息,国家有关部门培养了一批优秀的金融人才到海外深造,已经利用你脑海中报纸的重大消息,进行了操作,总的来说,收获还是不错的。”   “他们还针对未来的数次金融危机进行了演习,有充足的信心利用东南亚金融危机、美国房地产危机获得巨大的利益。”   王宇辰道:“还是要小心,虽然说,无论是东南亚金融危机还是美国房地产危机都是深植资本主义的痼疾,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是随着我们的介入,必然会有所影响,在具体操作方面还是要小心再小心。要知道,这点数稍有波动,就是几百万甚至数千万的资金啊。我们家底太薄,可经不起折腾。得,我这指点江山的毛病又犯了,老李你当我没说。”   李晨风道:“你的意见非常有道理,和几位金融专家分析得一样。明年,美国佬就将打响海湾战争,股市、石油市场将会有剧烈的波动,我们的金融专家已经摩拳擦掌做好了准备,想要搭美国佬的顺风车大赚一笔呢。”   王宇辰突然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一笑:“我看,咱们国家不仅仅想在股市上赚一笔吧?我就不相信了,在海湾战场上,我们会毫无作为。老李,我问林千军和张铁城,两人都支支唔唔的,你就给我透个口风呗。”   李晨风轻咳一声:“那个,王宇辰同学,咱们有保密纪律,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要问,你问了也是白问。”   王宇辰切了一声:“就咱们那腹黑兔的性子,我就不信了,会在海湾战争中无所作为。老萨这一战必输,可是如果咱们能暗中帮他一下,也许能从鹰酱身上扯几根毛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和伊拉克之间可是有大笔的武器交易,甚至还有我们的教官--”   李晨风连连摇头:“哪有这样简单。不得不承认,咱们现在的武器装备和美国人之间有代差,就算把最先进的武器卖给人家,人家能不能用好也是个问题。”   王宇辰顿时眼睛一亮:“这样说来,咱们真的已经在海湾布局了?快告诉我详细情况!”   李晨风转身就走:“就刚才那几句话,我已经保密纪律了。”   1990年7月,王宇辰在电视看到了伊拉克和科威特关系恶化的消息,历史的车轮在原来的轨迹上隆隆前期,毫无疑问,有关金融经济专家已经在股市、石油期货上布局,力争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捞一把,就是不知道,某只腹黑小白兔有没有把一些比较锋利的大棒卖给老萨,坑一把鹰酱。   是的,咱们的武器没鹰酱的先进,但是,在有心算无心下,没准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说到意外的收获,王宇辰突然跳了起来--老萨的秘密黄金宝藏!   见鬼,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事儿!   是了,这黄金宝藏的故事多流传在网络上,正规的新闻媒体并不炒作这些情况,自己对此也只是知道一鳞半看上爪,可是,这可是黄金啊!可不能白白便宜了美国佬!   王宇辰急切地想找李晨风,可整个怡园都没找到李晨风的影子,甚至林千军和张铁城都不在,只找到正在书房里整理资料的顾玮和关新。   王宇辰急不可耐地对顾玮道:“顾大姐,李晨风呢?”   顾玮停下了手里的笔:“他和林千军、张铁城有事外出了。嗯,大概要出一段时间差吧。” 第259章 布局中东   王宇辰一怔,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其实是他的保卫人员,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能三个人同时外出,他稍一转念就明白过来:“他们三人该不会是去海湾了吧?!哈哈哈,一定是这样!除了这件大事,不可能让他们三人联诀行动了!他们三人熟知我脑海中的所有来自未来的信息,能够更好地处理突发情况。正好,我这里还有一条发大财的信息,黄金啊,有大量的黄金啊!咱们不能便宜了美国人,怎么也得从中捞一把!”   顾玮一怔:“什么黄金?”   王宇辰搓了搓手:“老萨在他的秘密宫殿里藏了大量的黄金和美元。战争失败后,这些财富都落入了美国人手里,甚至连一些普通的美国大兵都大发横财,咱们得想办法也捞一把。当然,这得等到2003年战争时期,但是,咱们可得预告布置,最起码,得让李晨风、林千军和张铁城去摸摸底,看网络上老萨地宫的传说是不是真的。那可是1600亿美元的巨额财富啊!”   顾玮一听有大量的黄金,也来了兴趣,可是当她仔细一打听,王宇辰的信息都来自网络上的几篇自媒体文章、图片以及一部电影后,顿时把脸拉了下来:“王宇辰,别嫌我的话难听。你们那个时空的网络,简直就是一个假大空集中营,都是为了博眼球乱编的故事。我们怎么可能就凭你的胡言乱语,就让李晨风他们进行调查?这可是人家一国首脑的王宫啊!你啊你,真是网络小说看多了!”   关新也在旁边连连摇头:“根据王宇辰你脑海中的公开资料,在老萨战败身死之前,伊拉克被国际社会长期制裁,他如果真有大量的黄金美元,也肯定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王宇辰脸微微一红,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不靠谱,他最大的依据就是网络上流传的几个美国大兵坐在一堆金砖上的照片,可是金砖究竟在何处?又是何时被挖掘出来的?都没有详细的信息。当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他挠了挠头,嘟囔道:“这可是金子啊。黄金对我们国家有多重大的意义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明白。如今,因为我提供的信息,国家今后不会在把600吨黄金存放到美国,但是,既然我们有一天将把人民币国际化,那么做为锚定物,黄金是必不可少的。与其让老萨的黄金白白便宜了美国佬,不如咱们劫富济贫。”   顾玮听着王宇辰胡说八道,连劫富济贫也说出来了,中国是堂堂大国,到了王宇辰嘴里,却成了梁山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的好汉,她瞪了王宇辰一眼:“去去去,你还是好好和你的几个好妹妹玩笑去吧。这种国家大事,不是你乱搅和的。”   王宇辰狼狈而回,嘴里嘟囔着“过河拆桥”“我和她们清清白白”等话离开了书房。   顾玮一抬头,却看到关新愣愣出神,她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你这个出家人也被黄金引诱得动了凡心?”   关新坦然道:“黄金对我没有意义,但对国家有意义。我们多一分,则美国人就少一分。”   顾玮说不心动是假的,她迟疑道:“我把相关信息通报李晨风,由他相机决定吧。”   海湾,某沙漠的军事基地中,一群异国士兵正在几名东方面孔的便衣男子的指挥下,操作雷达和防空导弹系统,雷达敏捷地捕捉到了一个微小的目标,随着一声令下,细长的防空导弹喷出耀眼的火焰,在蓝天下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轰一声,将靶机炸得粉碎。   异国士兵们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一名军官握着东方男子的手,真诚地道:“太棒了!你们的防空导弹比老毛子的还出色!我们决定追加订单!”   东方男子正是李晨风,他用并不熟练的当地语言道:“我国和贵国有良好的合作,此前贵国向我国订购了许多武器用于两伊战争,而战场表现也证明,我们的武器价廉物美。不过,如果想追加订单的话,我们希望用黄金支付。”   异国军官一怔:“什么?用黄金?”   李晨风正色道:“是的,用黄金计价。”   异国军官脸色数变,他知道,本国高层已经准备入侵科威特来,一旦战争发生,一定会引发了国际社会广泛的谴责,美国人的政治、军事压力也随之而来,该国需要在全世界购买武器装备。   可是欧洲各国和美国人穿一条裤子,一定会全面禁购,而原来的老主顾老毛子最近和美国佬走得很近,也可能暂停军火供应,唯独东方大国才能供应大批量的先进武器。   异国军官咬了咬牙:“我会向上面反映你的这一要求。”   李晨风道:“我希望能及快得到答复,如果联合国发布武器禁运令后,我国也不得不遵守禁令。这一点,请贵国理解。”   异国军官连连点头,这时,李晨风迟疑了一下,道:“武器装备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思想。如果用落后的作战方式使用先进的武器装备,再好的装备也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异国军官一皱眉:“亲爱的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和其他国家打了8年战争,无论是基层士兵还是军官,都有着充足的作战经验。”   李晨风坦率地道:“你们的作战思想学自老毛子的大兵团大纵深作战思想,可是这一次,你们面对的是美国人,他们的作战思想已经截然不同!你听说过作息化战争吗?”   异国军官讶然:“信息化战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李晨风脸色严峻:“1986年4月15日,美国人对利比亚实施了黄金峡谷行动。据我们的军事专家分析,这是人类军事历史上的第一次信息化战争。”   “美共出动空、海军各型飞机150余架,投弹100余吨。按预定计划摧毁了卡扎菲指挥所及其住地等5个重要军事目标。利用反辐射导弹摧毁利比亚防空雷达站5座,并迫使其他雷达站关机,利比亚整个防空系统瘫痪,使美军在随后的攻击中全身而退。炸毁利军用飞机14架,重创波音-727飞机1架,炸伤米格-23、米-8、米-24、伊尔-76飞机多架。炸死100多人,炸伤600多人。美空军飞机除l架F-111F被地面炮火击落,另1架F-111F因发动机故障返航时被迫降于西班牙外,其余全部于10时10分安全返回驻英空军基地。整个作战行动主攻时间仅11分钟。”   “美军空袭利比亚,广泛使用了C3I系统、精确制导武器、电子战和远程航空技术等高技术成果,突破了必须陆军参战、地面占领、先攻外围后捣核心等武装对抗的传统形式。所以,我们称其为信息化战争。”   “你认为,贵国的传统机械化军团能够经受这样的全新形式的战争吗?”   异国军官面色如土,他其实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老萨的亲人,在军队中承担着高级职务,要不然,也不会负责和东方大国联络工作。   李晨风所言的黄金峡谷行动他隐隐听说过,但没有如李晨风说得那样仔细,历历如亲眼目睹。卡大校也算是地区强国,可是在美军的打击下,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连养女都命丧空袭之中。   异国军国眼睛一亮,他急切地道:“李,我相信,你们国家既然已经开始重视这什么信息化战争,一定有了应对的方法对不对?我们希望购买相应的武器系统,以及军事培训!黄金,我们会用黄金支付!”   李晨风摇摇头:“很遗憾,虽然我们也在研究信息化战争,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技术和装备上落后美国太多,至今没有有效的应对信息化战争的方法。不过,我们在减少损失,并且保留一定的反击能力方面,有所心得--”   李晨风凑到异国军官耳边,轻声嘀咕着,异国军国瞪大了眼睛:“单兵反坦克导弹?增程火箭弹?路边炸弹?什么?微波炉干扰GPS信号?”   异国军官神色复杂的匆匆而去,李晨风看着他的背景,陷入沉思,这一次,他和林千军、张铁城三人以军事装备技术人员的身份来到海湾,就是想借机增强该国的装备,在既将到来的战争中,多少让美国人硌一口牙。   不过,这锦囊妙计效果如何,那就不好说了。   别的不说,游击战可不是那样好打的。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军队很难如山中的游击队那样躲藏身形。   更重要的是,打游戏队要求军队有极强大的心理素质,得到百姓的大力支持,军民鱼水情才是打游击战的基础,可是在海湾国家,军队真有这样的基础吗?   难啊。   老萨在另一个时空也想过打游击战,可是军队却一败涂地,兵败如山倒。以至于连带着张召中都大出洋相,他预言的城市游击战压根儿就没出现。说到底,军心民心早都跨了。   不过,在本时空,李晨风能够提供给老萨更精确的情报,在另一个时空,老萨对美国人的军事干预产生了严重的误判,以为美国人依然深受越南战争的影响,不会轻易卷入军事冲突。   但是,这一次,李晨风可以将美军在每一个节点的军事情报透露给老萨,包括指挥官、军事力量、行军路线、进攻时间、装备特性等等。   当然,这些情报的传递渠道得非常小心,要不然,会极大的激怒美国人。毕竟在名义上,我们还要遵守联合国的决议。   李晨风突然想到王宇辰对老萨黄金的贪心,心里好笑,如果海湾战争真能阴美国人一下,让鹰酱的损失加大,那比任何黄金都可贵。   1990年8月2日凌晨1时,伊国空军、海军、两栖作战部队和特种作战部队入侵科威特,此前一天,东方大国的一批装备运达伊国,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结束了对该国高级军官的培训,搭乘班机返回国内。   坑已经挖好了,就不知道鹰酱会不会往里跳了。   甬城怡园。“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好家伙,美国佬把艾森豪威尔号航空母舰和独立号航空母舰都派到海湾了!”外公捧着报纸兴奋地嚷嚷着。   老兵嘛,虽然退伍多年,但依然一嗅到硝烟味就兴奋。   王建设在旁边凑趣道:“爸,你以前在朝鲜和美国佬干过架,你觉得,这次战争,美国佬能打赢吗?”   外公摸着下巴道:“美国佬还是有点能耐的,尤其是他们的飞机。我不看好老萨啊。”   说着,老爷子拖过一张世界地图,兴致勃勃地道:“这次战争和越南战争不同,海湾都是沙漠,不象越南的热带雨林容易藏身。这沙漠地区,最适合坦克长途奔袭,也方便飞机轰炸。更何况,老萨是入侵其他国家,不是民心。要我说,必输无疑。”   看着外公指点江山,纸上谈兵,王宇辰禁不住偷着乐,外公的战略眼光不错嘛。   不过,外公并不知道,在战争发生前,我国已经运了一批装备到伊国,换回来的,则是黄澄澄的黄金。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诚不我欺啊。   历史在这里并没有被改变,一切都如期发生。   8月7日,布什正式签署了“沙漠盾牌”行动计划。美军第82空降师的1个旅约2300人作为先头部队乘飞机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布拉格堡基地起飞,前往沙特。   国际股市和石油期货出现剧烈波动。早有预谋的东方大国资金早已经完成了布局,这时大赚了一把。   王宇辰的身家也随之暴涨,但他知道,随着战争的进程,石油期货还会波动,这些钱还会不断增值。   当然,大头的利润被华尔街拿走了,咱们也就吃点碎肉,但也足够了,如今中国的经济体量还较小,这些意外之财足以助力国家的发展了。   1991年1月17日,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轰炸巴格达,海湾战争爆发。   巴格达的夜空正在上演一场华丽眩目的演出,巡航导弹的尾焰如同流星一样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地面的防空炮火编织成一道道光链,粗大的探照灯努力捕捉着空中危险的影子,不时一朵盛开的火焰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炸开。   一名高级军官匆匆而来,向老萨汇报最新的战况:“东方某大国提供给我们的情报非常准确,多国军队的空袭于凌晨2点发动。因为提前得到了消息,我们的重要建筑人员全都及时撤离,美国人的战斧只炸中了空房子。”   老萨欣慰地点了点头:“利用微波干扰GPS的效果怎么样?”   高级军官道:“虽然东方大国用微波炉干扰巡航导弹是句戏言,但是我们用大型微波系统干扰战斧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据战争观察人员汇报,多枚战斧偏离目标,只不过,有些战斧坠落到了居民区,造成了平民伤亡。”   老萨立刻道:“马上派出最好的拍摄人员,将平民遇袭拍摄下来,给受伤的孩子特写镜头!记住,除了传统媒体,更要灵活利用网络,将这些悲惨的画面传播出去!我要在网络上和美国人打一场特殊的战争!嘿嘿,中国人的这个主意非常妙,我们的军事实力不如美国佬,但我要在另一个战场让美国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高级军官敬了个军礼匆匆礼去,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刚才的空袭中并没有孩子受伤,那就现场“导演”一下。   王宇辰如今已经不再在意那些潜伏的华尔街的金融人才是如何利用这场战争大发横财的--他虽然提前预告了战争的几个重要节点,脑海中的报纸也有股市和石油期货的几个关健数字。   但是,这些数字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如同大海的波涛一样,起伏不定。更何况,横空入世的来自中国的资金,同样会影响到这些数据的波动。   所以,想利用股市、期货市场捞钱有着极大的风险,王宇辰只能爱莫能助。   当然,来自海湾国家的一批黄金依然让他高兴了一段时间,老萨还真用黄金支付了最新一批的军火。不过,他绝对不会失望,来自东方大国的武器装备可是根据美军的特点进行了改装,足够鹰酱喝一壶的了。   1991年,中国正式接入国际互联网,虽然国家有意提前进入网络时代,但是因为受各种软硬件以及国际因素的影响,直到1991年才让普通老百姓真正接触了互联网这个神奇的空间。   正在发生的海湾战争,成了网络上的一大热点。   一方面是多国联军狂轰滥炸大步前进,一方面却是伊国平民伤亡惨重,父母们抱着孩子们对着镜头哭泣。   在传统媒体上,美国人拥有绝对的掌控权,无论是报纸电台还是电视都受到官方的严格管制和新闻审查,播放的都是多国联军尤其是美军士气高昂,连战连胜。 第260章 被改变的战争   从航母上腾空的战鹰,从军舰上发射的战斧巡航导弹,伊军丢弃了一地的坦克装甲车--这样的画面传遍了全世界。   可是,在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世界,流传的却是伊国的孩子们被导弹炸死的故事和图片。   好奇的人们通过路由器艰难地上着网,下载一张图片要听着路由器吱吱响半天,可是,这些来自一线战场的血淋淋的图片却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关注和愤怒。   尤其是一张一个孩子趴在空袭后的海滩边的照片,引发了世界各国无数人们的同情--那孩子穿着鲜艳的红衣服,脸朝下静静躺在沙滩上,在他身边,一片战斧导弹的圆柱形弹体斜插在沙子里,孩子仿佛在睡熟,在下一刻就会醒来,重新拿起旁边的沙滩玩具,可是导弹的碎片已经彻底杀死了他。   这张模仿另一个时空 3岁叙利亚幼童艾兰之死的“史上最揪心的画面”,曾经引发了欧洲的难民危机,而在本时空一样杀伤力强大,无论是中国还是欧洲国家的民众,在看到这张像素模糊的照片后,纷纷落下泪来。连美国本土的民众也感同身受。   一时间世界舆论哗然,民众纷纷要求多国部队尊重无辜民众的生命。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令美方措手不及,在1991年,互联网传播信息的威力还远没有被人认知,美国人虽然发明了互联网,但同样没有充分意识到互联网的强大舆论能力。毕竟那个年代网速实在是太慢,名符其实的龟速,传张照片都得半天,更不要说视频了。   然而,伊国在互联网上的反击却是如此有效,以至于美方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美方一边指责伊国的新闻和照片是伪造的,一边不得不要求军方正准确的打击目标。   然而,军方却传来一个令人不安的信息--一批采用了新型GPS导航的战斧导弹战场表现不佳,屡屡出现偏离目标的现象。   战斧巡航导弹自1976年首飞发来,一直在不断的改进之中,此前应用的是巡航导弹雷达调度计、数字场景匹配区域关联系统进行导航,1990年10月首次试用GPS导航,效果非常完美。   美军这次在海湾战争中大量使用GPS定位,就是想检验新型导弹的精准度,通过实战收集数据以备改良。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战斧在飞行末端出现了较明显的偏差,原本瞄准市区内的军事目标却偏离到了居民区,造成了较严重的误伤。   美军方一时找不到造成这种误差的原因,起初还以为是导弹原件出了故障,可是经过再三分析,却惊讶地发现,伊国动用了某种不知名的手段,干扰了GPS定位。   这个惊人的发现令美军不得不减少GPS定位的BGM-109C/D型战斧巡航导弹的使用。以免因为误击平民带来更大的世界舆论的指责。   伊国军队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出动了飞毛腿导弹,对多国联军军营进行攻击。   美军用爱国者导弹拦截。但由于伊国军队不惜成本,采用了饱和式攻击,导致爱国者导弹拦截成功率大跌,多枚飞毛腿击中联军的军营,造成了重大伤亡。   当王比安从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时,确信历史真的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在另一个时空,因为老萨担心导弹发射车被联军战机打击,所以在动用飞毛腿上缩手缩脚,又因为飞毛腿精度不高,以至于大多数飞毛腿偏离了目标,少量飞抵目标的飞毛腿也被爱国者轻松拦截。   可事实上,战后被公开的数据表明,爱国者真正的拦截成功率也就50%多一点。   而这一次,伊国的飞毛腿弹头得到了东方大国的改装,精度大大提高,更采用了饱和式攻击,令爱国者拦截成功率大大降低。   战斧巡航导弹出现偏离,爱国者导弹拦截不如人意,联军不得不加大了战斗机的空袭力度,打击神出鬼没的飞毛腿导弹发射车,暂时停止了对巴格达的袭击,这让伊国军队大大松了口气。   由于李晨风等中国专家的提前指点,伊国在战前铺设了大量的有线电话网络,因此,虽然受到联军电子战飞机的压制,通讯却并没有大的影响。   老萨听到军方的汇报后,对那批黄金换到的中方武器非常满意。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打不过多国联军的,但是,如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咬痛多国联军的话,就能寻求比较体面的解决这场战争。   老萨翻出一张地图,仔细看着上面标注的联军驻营坐标,心里感慨无比,中国人是怎么预先得知联军这样详细的营地坐标的?   这真是奇迹!就仿佛美军为首的联军是根据中国人的计划在开展军事行动一般。   多国联军的驻地自然非常重视安全性,远离伊军的飞毛腿打击范围,但是,提前得到情报的老萨早就已经预先做下了相应的布置,现在,到了给联军一个狠狠的教训的时候了!   老萨拎起了电话:“沙漠惊雷行动,出击!”--多国联军的行动名为沙漠风暴,看看到底是风暴厉害还是惊雷厉害!   在沙漠的深处,一个孩子正流着鼻涕在放羊,突然,羊群惊慌地散开,孩子惊讶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正在颤抖,沙子如同海水一样分开,他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   在孩子的面前,沙丘如同神话一样裂了开来,露出了一个隐藏的地下工事,一辆远程火箭炮车轰鸣着开出了工事,高高扬起了发射箱,哧哧哧,一道道火流喷射而出,向远方的联军驻地疾驰而去。   这沙漠里,无数类似的地下工事被启用,从中国进口的增程火箭弹如天外流星一样飞向多国联军的数个驻地。   发射一结束,火箭跑车就再次驶回地下工事,黄沙掩盖了一切痕迹,只有那放羊的孩子是唯一的见证。   多国联军的雷达上,出现了密如星点的光点,“敌袭!敌袭!大量导弹正向营地袭来!”雷达兵的嗓子都吼哑了。   一名军官扑到雷达前:“怎么会有这样多的导弹!最近空军已经消灭了不少飞毛腿导弹车,为何伊国还有这样多的导弹!?等等!这、这飞行数据不是飞毛腿导弹的,这、这是火箭弹!该死!这是哪国的火箭弹,居然能射这样远的距离!拦截!快命令爱国者拦截!”   但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样超饱和的火箭弹袭击,可比飞毛腿导弹难拦截得多了。果然,一枚枚爱国者飞向天际,可是空中的流星却没有坠落多少,一道道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一头向联军营地扑了下去,轰轰轰,营地里腾起一朵朵钢与焰之花。   联军士兵在第一时间就躲进了地下室里,但是,地面上的大量重装备却无处可躲,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处露天堆积的弹药被火箭弹击中,产生了剧烈的殉爆。   这却是联军大意了,根据军规,这些弹药应该放置在专门的弹药库,以防炮击,但是因为最近伊国的飞行腿导弹发射车接连联军战机消灭,营地里的士兵们也松懈下来,着手准备地面进攻,所以在露天堆积了大量的弹药。   这次军火殉爆威力是如此强大,很多躲在地下掩体里的士兵被剧烈震动震得内脏出血,不少人因此耳孔出血,甚至大脑受到损伤。   这次沙漠惊雷行动大获成功,联军受到了开战以来最重大的损失,虽然他们拒绝向新闻界透露伤亡人数,可是依然有记者拍摄到了大量伤员被送上飞机,返回国内医治的镜头,与此同时,有不少披着国旗的棺木也被送上了飞机货舱。   一时间,多国联军国内的反战声音再次冒了出来。   老萨一击得手后,大喜过望,命令地下工事内的火箭炮车再次出击,只不过,联军已经紧急转移了驻地,没有了精确的坐标,火箭弹纷纷在空旷的沙漠里爆炸。可即使如此,依然给了联军极大的压力,谁知道哪一天火箭弹就会砸到自己头上。   美军专家在检查了几枚火箭弹的残片后,惊讶地在上面发现了方块字!这是东方某大国的火箭弹!   美方立刻与中方交涉,中方坦然承认,这火箭弹是最新研制的卫士远程火箭弹,射程达到了惊人的80公里,精度为500米,一枚火箭弹里有500枚子弹。   只不过,这批火箭炮车是在海湾战争前出售给伊国的,并没有违反任何联合国的决定。   美方在中国碰了一鼻子灰,它总不能指责中国在战争前的武器销售行为,只得要求中方严格遵守联合国决议,不再向伊国出售这样的先进武器。   多国联军经过紧急会议,一边派出大量战机在沙漠中搜索卫士火箭发射车,一边决定,提前发动地面进攻,只有地面进攻才能把这些该死的火箭发射车干掉。   1991年2月20日当地时间4时,多国部队发起地面进攻,这比历史上提前了4天。   但是,地面进攻的跑线却依然与另一个时空相同。   在沙科、沙伊边界约500千米正面上由东向西展开5个进攻集团:阿拉伯国家东线联合部队,沿海岸向北进攻,占领科威特市;   美第1陆战远征部队从沙科边界“肘部”向北进攻,夺取穆特拉山口,切断科威特市通往科东北部的道路,力图将伊军主力吸引到科威特;   阿拉伯国家北线联合部队从沙科边界西段向阿里塞米姆机场方向进攻,协同友邻部队消灭科威特境内伊军并占领科威特市;   美第七军实施主要突击,从巴廷干河以西向北推进,直插伊拉克纵深,而后挥师东进,与其左邻第十八空降军协同作战,争取将8个师的伊拉克共和国卫队围歼在巴士拉以南地区;   美第十八空降军实施辅助突击,从沙伊边境突入伊境至幼发拉底河岸,控制塞马沃以东通往巴格达的8号公路,孤立科威特境内伊军部队,协同美第七军歼灭伊军共和国卫队。   然而,地面进攻发动后,联军就发现,伊国军队似乎早就已经知道联军的行军跑线,在战场上预先埋设了大量的地雷,他们将155榴弹炮炮弹改装成地雷,艾布拉姆坦克一触雷就会被炸成一团焦铁。   这些地雷有触发式,也有遥控式,甚至有自杀式袭击,防不胜防,进攻行动一开始,联军就受到了重大损失。   但当联军企图让战车离开主要道路,避开雷区,在沙漠中进军时,伊军的反坦克小队却冒了出来,他们基本上以三四人甚至两人为一组,手持中国的红箭反坦克导弹,无时无处不对联军重装甲目标展开攻击。   联军原本设想中的坦克大战并没有出现,老萨早就把大量战车埋进了沙漠里,他决心利用反坦克导弹开展游击战。   反坦克导弹的射程较远,达3000米,伴随联军坦克行动的步兵无法在这样远的距离上反击,只得呼叫空中力量打击,这大大增加了空军的压力,甚至有飞行员太过疲劳,驾驶战机从航母甲板上坠落,造成了意外伤亡。   而伊军反坦克小组即使被消灭,就会立刻被新的战斗小组弥补上,老萨的那批黄金可是换来了一大批的红箭反坦克导弹,用导弹和区区两条人命换一辆坦克,实在是最合算不过的买卖。   伊军甚至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当联军派遣直升机对付这些沙漠老鼠一样神出鬼没的反坦克小组时,同样从中国进口的前卫肩扛式单兵防空导弹击落了数架直升机。   伊国化整为零的战法令各国军事专家和爱好者瞠目结舌。   如果说,海湾战争开战初期,以美军为首的多国联军打出了一场高科技背景下的信息战争,让全世界的军人瞠目结舌,认识到以往的机械化大军团作战已经开始走向没落的话,那么伊国化整为零,充分利用远程火箭炮进行超饱和攻击,地雷的神出鬼没,单兵反坦克导弹和防空导弹的灵活应用,则让人们又看到了小国对抗大国的一种新战法。   大量新式武器的应用,让单兵的杀伤力大大增强,只要一线基层士兵敢于牺牲,那就能获得极大的交换比,多国联军虽然拥有空中优势和重装甲力量,但是对付这些分散的作战小组,却有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在这其中,中国的自制武器也引发了国际买家的关注。   此前,国际市场上美制武器和苏制武器各领风骚,中制武器主要是因为价廉物美而受到欢迎,但所占的市场份额并不大。   但是这一次海湾战争,中式武器的表现却让人眼中一亮,尤其是远程火箭炮,如果使用得当,效果倒比飞毛腿还要好,简直就是穷国的战略性武器。而红箭和前卫同样表现亮眼,不在美军的陶式反坦克导弹和毒刺防空导弹之下。   关健是,中国的武器便宜啊。而且不像美国和老毛子,以军火供应干涉他国的内政。   一时间,大量军火订单飞向中国,让许多原本已经发不出工资的军工厂赚得眉花眼笑。   不过,伊军的反击也就到此为止了,这种小作战单位沙漠游击战,需要战士有极高的作战素质和信念,不然的话,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下有坦克炮火,上有飞机轰炸,早就丧失作战的意志了。   老萨为了这次反击,动用了自己最铁杆的卫队,只有他们才真正的绝对忠诚于老萨,愿意为了他而死。   然而,随着联军的反击,面对空地一体的攻击,这些作战小组纷纷被消灭,毕竟他们是各自为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战线,很容易被联军突破防线然后反包围。   老萨的卫队越打越少,他心痛得不得不撤回卫队,命令这些有着一线作战经验的战士巩固巴格达的防线,准备打一场沙漠里的斯大林保卫战。   来自中国的武器渐渐耗尽,老萨虽然再三向中方求购,但都因为联合国的决议被拒绝,这就是没有自己的国防工业的悲哀,虽然伊国名义上的人均GDP比中国要高,但是这种靠卖石油得来的钱并不能让一个国家真正强大起来,到处买来的武器再威风,一旦被断供,就立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   战场再次被多国联军所掌控,回到了美军最拿手的空地一体战术上,越来越多的伊国军队被成建制包围、消灭,大量的坦克等重装备被击毁在沙漠里,不过,老萨预先把一批先进的装备转移到了邻国,或埋到沙漠里,被击毁的都是老装备。   老萨见势不妙,主动将军队撤出了科威特。   然而,因为多国联军在此前的战事中损失超出预计,对伊国军队紧追不舍。伊军在逃亡的路上受到联军空中力量的打击,整条公路成了死亡公路,穿着军服的尸体和燃烧的战车成了特殊的路标。   老萨面对重大损失,孤注一掷,用出了撒手锏。 第261章 沉没的威斯康辛号   1991年2月25日,巴格达军用机场,两架从中国进口的轰6战机轰鸣着驶出了机库,战机的机翼下挂载着粗大的反舰导弹。   在另一时空,伊国曾经向中国进口了不少海鹰2型反舰导弹,该导弹因为圆滚滚的外形而被西方称为蚕式导弹。   蚕式导弹因为速度慢,只能达到亚音速,制导落后容易受干扰,在海湾战争中表现不佳,伊军曾经发射一枚蚕式导弹攻击威斯康辛号战列舰,却被英国皇家海军用海标枪防空导弹拦截。   但是,在本时空,轰6下面挂着的却是中国最先进的反舰导弹--C802反舰导弹!   C802采用了涡轮喷气式发动机,虽然它只有惯性导航+末端雷达,制导精度与打击精度要低于鱼叉导弹,抗击电磁干扰能力也弱。但是,它却有一门独门绝技--预规划航路攻击模式。   这个模式可以让导弹按预定规划,经过特定的地点,完成若干转向后再攻击敌舰,避开敌方探测或防御火力,完成突击。   C802刚刚研发不久,还没有正式装备PLA,这次行动,是它的首次亮相。   老萨寄希望于中国的这款新武器,能给多国联军的军舰以重大打击,从而让自己较为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   轰6的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在跑道上滑行着,腾空而起。   两架轰6以超低空飞行着,以尽量避开联军的雷达,飞到海面上后,高度进一步降低,翼尖几乎擦着了海浪。   伊国的空军算得上真正的精英,在两伊战争中有不俗的表现,虽然轰6并不是一款特别出色的轰炸机,但在他们手里,依然发挥出了超高的性能。   伊军在前期已经对多国联军的海上力量进行了多次攻击,包括空中海面,甚至试过用渔船伪装进行攻击。他们布设的水雷还成功炸伤了两艘美国军舰。   通过再三侦察,伊军已经掌握了联军海上力量的位置,确定了攻击目标,巧的是,最终选定的目标依然是另一个时空的威斯康辛号战列舰。   轰6机舱里,投弹手正盯着方位,在确认已经进入作战距离后,立刻通知飞行员,飞行员灵活地操纵轰6爬升,雷达捕捉到了威斯康辛号战列舰的信号,四枚C802脱离机翼,尾部喷出长长的火焰,向威斯康辛号战列舰扑去。   轰6战机的身影立刻被这一带联军的雷达捕捉到,空袭警报尖锐地响起,航母上银鹰腾空而起,追击正在加速逃离的两架轰6。   与此同时,第一次在实战中登场的C802正在以5米高度低空掠海疾速飞向威斯康辛号战列舰,借助提前设定的位置,灵活地绕开了前方海面上的几艘其他国家的军舰,虽然这些军舰纷纷发射防空导弹和高炮,但无一击中全部落空。   威斯康辛号战列舰上的雷达也捕捉到了四枚高速飞来的C802,但是辨别不出导弹的类型,唯一能确认的是,来袭者并不是此前情报显示的伊国拥有的蚕式导弹!   这是一种新型的反舰导弹,速度极快,机动灵活,用预定的反击手段无法拦截。   威斯康辛号战列舰在海面上以高速蛇形机动,同时释放烟雾和红外诱饵,试图以此干扰来袭者,但来袭的导弹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死死盯着威斯康辛号战列舰。   舰上的20mm密集阵近防炮开始射击,在空中炸出一片片弹幕,附近的英国军舰发射了多枚海标枪,海天之间纵横着一道道尾烟。   击中了!   一枚C802在空中爆炸,变成了一团火球,弹片纷纷掉落到海里。   但是另外三枚C802却陡然加快了速度,在末端攻击段达到了超音速,轻易就突破了多重拦截。在达到威斯康辛号战列舰上空时,导弹再次改变方向,做了一个跃升的动作,然后垂直向下,凌空向战舰烟囱扑来--烟囱散发出的热源,正是最佳的目标。   轰轰轰,三枚C802几乎是同时扎入威斯康辛号战列舰的烟囱,在锅炉房爆炸,滚荡的蒸气泄露出来,无数水兵尖叫着死在高温蒸汽之中,但这只是灾难的开始,锅炉房的爆炸引发了一系列的殉爆,前炮塔的弹药库也被引爆,剧烈的爆炸将16英寸50倍口径主炮炮塔整个儿掀到了海里。   1943年12月7日下水的威斯康辛号战列舰虽然经过多次现代化改装,但舰龄实在是太大了,经不住这样剧烈的爆炸,曾经损坏过的舰艏整个儿断裂,大量海水涌入船舱,轮机彻底停机。   威斯康辛号战列舰舰长一边发出紧急呼救,一边命令所有船员弃舰,四周的联军军舰也纷纷赶过来救援。   威斯康辛号战列舰的水兵们争相爬上救生艇,但由于多艘救生艇在刚才剧烈的爆炸中被毁,许多船员无法上艇,只得穿上救生衣往海里跳。一时间,海面上沉浮着众多身穿醒目桔黄色救生衣的士兵,他们努力向远离威斯康辛号战列舰的方向游去,以免被卷入战死舰沉没时的旋涡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水涌入船舱,威斯康辛号战列舰的船尾缓缓跷起,发出巨大而又刺耳的钢板撕裂声,长满了藤壶和贝壳的尾桨露了出来,最终没入海面,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把旁边一艘来不及逃离的救生艇和浮在海面上的士兵卷入其中。   遇难的士兵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但是附近的船只没有一艘敢上前,威斯康辛号战列舰实在太过巨大,轻易就能把其他舰只带入旋涡之中。   这次作战行动的大获成功,令老萨喜出望往,他立刻命令轰6再次出动,继续寻找战机,击沉联军的军舰,只要给联军重大的损失,他就能寻求更有利的条件停战。   然而,军方却告诉老萨一个糟糕的消息,在击沉威斯康辛号战列舰中立下大功的中国反舰导弹无法使用了!   原来,中国出售给伊国的C802新增了一道保险,只有输入中方授权的密码,导弹才能用于作战,否则的话,这导弹比烧火棍还不如。   此前,在海湾战争爆发前,中方解锁了四枚导弹,但其他的导弹都没有给予授权。其实类似的行为,在其他国家的军火销售中也经常出现,主要是防止卖出去的武器反过头来对付自己或自己的盟国。   老萨此前也对中国人的保险措施不以为意,因为中国和中国的盟友从来不是伊国的目标,可他万万没想到,多国联军居然发动了海湾战争,而中国的反舰导弹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伊国紧急向中方救援,希望给予授权,但中方再一次以联合国禁令为由拒绝提供,但却好心地表示,愿意接受退货。   中方只希望美国人在海湾战争中受到一定的损失,可不想让鹰酱损失过重而迁怒到小白兔身上。   老萨还没有愚蠢到在这个紧要关头得罪一个常任理事国,其实他明白,中方已经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如果不是中方军事专家的提前警告,伊军受到损失还将更加惨重。   更何况,他还指望着在战争后,能与中方开展更深入的军事、经济交流,以恢复国家的元气。   老萨咬牙认下了中方的婉拒,他试着命令轰6挂载老式的蚕式导弹攻击联军军舰,但是这一次,只有亚音速的蚕式导弹被警惕的联军纷纷击落,连带着还损失了两架轰6。   2月28日,老萨宣布停火撤军。大量军队在撤离途中受到联军空地一体的绞杀,直接崩溃,少量的精英战士虽然利用红箭击毁了一些联军的装甲目标,但毕竟回天无力。   29日,多国联军宣布停止全线进攻。   30日,达成停战协议,海湾战争结束。   甬城,怡园。   王宇辰看着手里林千军刚刚给他的资料--   伊军伤亡人数大约10万人(其中2万人死亡),8.6万人被俘,损失飞机324架,坦克3847辆,装甲车1450辆,火炮2917门,舰艇143艘,直接经济损失达2000亿美元。   多国联军方面伤亡12232人,其中美军阵亡448人,战斗受伤1258人,非战斗死亡238人,非战斗受伤5978人。其他多国部队阵亡2192人,受伤3318人。美军损失飞机123架、坦克235辆、舰艇受伤2艘,沉没1艘。   王宇辰冷笑着点了点非战斗受伤的5978人的数字:“美国佬就喜欢玩弄数字游戏,明明是作战中受的伤,却以各种借口说成了非战斗受的伤。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减少伤亡数字,平息国内的反战情绪,另一方面还能减少给战士的抚恤金。”   林千军道:“无论美国人如何耍花招,他们受到损失可要比历史上大得多。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多国联军只死了4232人,其中美军阵亡148人。正是因为这样低的伤亡数字,才让美国人的好战情绪越演越烈,甚至喊出了零伤亡这样的口号。”   王宇辰笑道:“别的不说,威斯康辛号战列舰的沉没就够美军喝一壶的。自从二战以来,美国人还从来没有在正面战场上被击沉过一艘战列舰呢。这个影响非常恶劣啊。可怜的威斯康辛号,它在原本的历史上,再过几年就将被改装成海上博物馆了,也算是颐养天年。现在却成了海底的一堆破铜烂铁。”   林千军点点头:“根据我们内部得到的消息,正是因为威斯康辛号战列舰被击沉,多国联军才同意了伊国的停战请求,原本,他们可是将老萨下台作为停战条件的。”   王宇辰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虽然因为我们的干预,以美军为首的多国联军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是我们依然要看到,信息化战争是未来战争的必由之路,希望军方的同志好好研究这次战争的资料,进一步深化军改。”   林千军失笑道:“放心吧,首长们早就已经做了指示了。的确,前几年朱日和的演习打开了不少同志们的眼界,认识到了军改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可是依然有不少人不服气,认为我们演习的设置太过离谱,不切合实际。可是海湾战争却让他们实打实地目睹了什么叫信息化战争的威力!”   “不少同志自行进行了推演,他们难堪地承认,如果将伊军换成我军,虽然能给多国联军以更大的伤亡,但整体战局依然不可挽回。尤其是空地一体战,再无前线后线之分,战火一开,就连京城都不见得是安全的。”   “说实话,大裁军以来,部队为了国家经济的发展作出了很大的牺牲,有些同志不理解,有些埋怨,有些劳骚。军改后,这种不理解的情绪更甚。甚至有老同志质疑,国家究竟还要不要国防事业了。”   “但是,这次海湾战争却如黄钟大吕,彻底敲醒了很多同志的落后思想。现在,军改已经成了全军上下一致的共识。”   王宇辰欣慰地道:“好啊,军者,国之大事。没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我们如何保卫自己的经济果实?这个世界,本质上依然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在另一个时空,当美国人向亚洲转向时,连澳洲、加麻大都跟在主子的屁股后面,开出几艘破船来通过我们家门口。甚至连阿三也跳了出来,号称要封锁印度洋。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军力不够强!”   “我希望,当本时空,中美互相之间揭底牌时,我们有四艘国产航母,而且艘艘都是大平顶加电磁弹射!”   林千军笑道:“四艘还是有点不够用啊。你曾经说过,在你重生的那个年代,我们已经有了两艘现役的航母,一艘大平顶在建。如今有了你带来的信息,我们的改开进程大大加快,这航母数量翻一个倍不成问题吧?”   王宇辰乐得直拍大腿:“6艘大平顶?我喜欢!必须的!”   王宇辰和林千军如同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林千军收起笑容道:“这次我们的几款新式武器在海湾战争中得到了实战考验,表现相当出色,不仅各国的订单纷至沓来,甚至连美国人也提出和我们合作的意向。”   王宇辰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如果一切如另一个时空那般照常发生,老毛子将在今年年底垮台,美国人的视线将转移到中国身上,我们要做好各方面的斗争准备。军事方面的合作首当其冲受到影响。所以,我们目前只要虚以委蛇就行了,如果能从美国人手里弄点钱来,那就更好了。”   林千军岔开了话题:“对了,再过小半年,就要高考了,辰辰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真的不想免试入清华北大吗?”   王宇辰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凭自己的实力考大学。其实你知道,文凭对我没多少用处,我高考只是想圆自己的一个梦。如果让我免试入清华北大,无形中就会让另一个学生落榜,这对他不公平。”   林千军点点头:“我理解。不过我听顾玮说,在模拟测试中,你的物理化学考得不怎么好啊。倒是英语成绩相当出色。”   王宇辰挠了挠头:“嘿嘿,我在英语上还是下了很大苦功的。毕竟在我原来的重生发财大计中,许多赚钱的项目是在海外进行的,英语不行寸步难行啊。你知道吗,在另一个时空,我高中英语烂得要命,曾经考出18分这样史无前例的低分。”   林千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王宇辰:“你该不会是又要动用你的‘金手指’吧?我可预先告诉你啊,今年高考的出题人员临时进行了调整,所以试卷和你脑海中的‘历史’大不一样了。”   王宇辰哀叹一声:“不会吧!这也太过份了!你要知道,自从我4岁重生起,我就把记忆中高考的题目都默写了出来,就怕自己长大后忘了。合着我都白干了!”   林千军摸着下巴:“我不但知道你藏了一份默写出来的高考试卷,还以练习模拟试卷的名义,把几道大题悄悄泄露给了裘珊珊、王德承、朱艳他们几个人。哼哼,高考公平可是底线,咱们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   王宇辰拼命挠着头:“这还让重生人士怎么混啊。釜底抽薪啊。”   的确,历史在王宇辰身边的改变越来越多。   自从他将自己重生的事宜坦白给首长们后,这种改变简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发展。更何况,他自己的所做所为还在进一步推进这种改变的发生。   这几年,朱明的出版社已经成了全球图书市场的一匹黑马,抄袭自《哈利波特》《魔戒》《冰与火之歌》的一部部作品被翻译成多种语言,行销全球。   这些作品里被王宇辰悄悄植入了大量的中国元素,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读者对远在万里之外的东方大国的观感。   抄袭自日本的动漫作品,同样大受欢迎,只不过,中日之间的发展差距摆在那儿,不少动漫的背景不得不作出了相应的修改。这些作品特别受亚洲市场的欢迎。 第262章 女孩的心思别乱猜   怡园的一间大书房如今变成了自习室,裘珊珊、王德承、朱艳、李波、林远等人都在这里复习。   其实如今王宇辰没有什么能教他们几个人的了,以前他之所以能扮演神童,根本原因是他在体内有个40多岁老男人的记忆,所以能够以大欺小,可等到高中阶段,王宇辰的优势几乎不在。   他在另一个时空就不是学霸人设,成绩只能称得上中下游,如今虽然很是努力,但底子放在那儿,各项成绩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倒是陈利群,前几年参加高考后,以高分进入复旦大学,如今给他们从旁指点,当起了小老师。   王宇辰做了一套模拟试卷,自我感觉不错,这时,裘珊珊突然冲他挤了挤眼,冲外面的花园点了点头,王宇辰会意,伸了个懒腰:“我到外面活动活动,腰都僵硬了。”   王宇辰在花园逛了一圈,很快裘珊珊就匆匆走了出来,王宇辰迎上去含笑道:“最近几次模拟考感觉怎么样?”   裘珊珊笑道:“考得还行,辰辰你教我的解题思路可帮了我不少忙。”   王宇辰摇了摇头:“你当初决定考效实高中,而不是继续在八中就读是正确的。效实的师质力量的确很好,你这三年的进步可比我快多了。我没多少好教你的了。”   裘珊珊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可是离开八中,我俩见面的机会也少多了--”   王宇辰胡乱咳嗽两声,没接这个话题,18岁的少女已经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了,裘珊珊长得越来越明媚动人,原本脸上胳膊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多了一丝女人的妩媚。   王宇辰转开视线:“那个,你找我有事?”   裘珊珊有些迟疑:“辰辰,我能问你一下,你想考哪所大学吗?”   王宇辰一怔:“这高考还没进行,我分数都估不出来,哪里知道能考哪所大学?”   裘珊珊不依不绕地追问:“你可以用模拟考试的成绩来估算啊,总该有个心仪的大学吧?我听朱阿姨说,你不想被保送入北大清华,一定要以自己的实力考一所大学。辰辰,我、我想和你进同一所大学!”   面对少女大胆的表白,王宇辰不知所措起来,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答应过顾玮等人,在上大学前,不伤害身边女孩子们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归宿究竟在何方,在哪个人身上。   面对裘珊珊的一再追问,王宇辰始终避而不答,只支支唔唔表示,裘珊珊只要考虑凭自己的实力考她真心喜欢的大学,而不用顾及王宇辰的选择。   裘珊珊听出了王宇辰话外之意,红着眼圈道:“我知道了,你喜欢谢玲对不对?你想等着她以后长大和你一起在大学里花前月下?怪不得你给她写了那样多的情歌,对外却说都是谢玲自己创作的。”   王宇辰叫苦连天:“这和谢玲有什么关系啊,我拿她当妹妹的。那些歌只是用来赚钱的,里面的情啊爱啊都是假的。艺术的虚构你懂不懂啊。”   裘珊珊瞪大了眼睛:“那你难道是喜欢菲菲姐?!她、她可比你大好几岁啊。你就那么喜欢胸大的女生吗?”   王宇辰抱住了脑袋,呻吟了一声:“我错了,我不该偷看章菲菲在游泳池里游泳。可我对天发誓,那只是男人的本能反映,和爱无关。珊珊,你听我说,我们年纪还小,现在该以学业为重,一切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好不好,反正要等分数估算后才填志愿呢。万一我考得很差,只能进大专,难道你也跟着我读两年制的大专?”   裘珊珊红着眼睛走了,王宇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突然发现,这种齐人之福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自己彻底不要脸大开后宫倒也罢了,国家也不至于为这种事处罚自己,可偏偏自己要端着个正人君子的架子,以至于陷入如今的尴尬境地。   高考如期来临,包括王宇辰和裘珊珊在内,大家放下一切杂念,走进了考场。   朱明和王建设特意请了假,蒋阿婆抱着王璐璐一起送王宇辰到考场外,朱明絮叨着考试细节,什么不要忘记写姓名,不要漏下大题目,留出时间进行最后的检查等等。   王建设在旁边笑道:“你看你这样子,倒比儿子还要紧张。”这倒是实话,对王宇辰而言,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高考,所以一副轻松的样子。   朱明瞪了王建设一眼:“你懂什么,这可是一考定终身的高考啊。”这话一出口,朱明自己也笑起来,对儿子王宇辰而言,他的人生早就不是一场高考能影响的了。   王宇辰告别送考的亲人,大大方方进了考场。   当铃声作响,考卷发到手里时,王宇辰不急着答卷,而是从头到尾先把题目看了一遍,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套试卷和另一个时候自己高考做过的题目一模一样!   不是说出题的专家临时经过了调整吗?怎么出的试题依然和另一个时空分毫不差呢?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历史强大的自我纠偏能力吗?   可问题这样一来,自己连一套高考试卷都无法影响的话,又怎么影响庞大如共和国的发展历程呢?   王宇辰在那儿恍惚出神,却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别的考生早已经在奋笔疾书,只有王宇辰呆头呆脑坐在那儿,盯着空白的卷子发愣,连笔也没有拿起来。   不过每年高考,都有一些考生因为过度紧张而失态,监考老师也是见怪不怪,他缓步上前,走到王宇辰身边,轻轻用手指敲了敲试卷,以示提醒。   王宇辰这时才醒悟过来,忙取过笔做起试卷来。   这试卷原本就是王宇辰做熟了的,终于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大开金手指的畅快,他硬是后来居上,抢在其他考生之前,做完了整张试卷。   正当王宇辰进行检查之时,旁边一个考生突然啊了一声,却是不小心写错了答案,正忙着修改,却越改越错,把试卷都弄脏了,急得都要哭了。   王宇辰在心里暗暗摇头,这就是没有经验啊,平时模拟试卷考得再好,临场失误,一生就毁了。   如今这年头,高考是名符其实的独木桥,不象后世,学生有很多选择,考不上一本还有二本三本,实在不济还能考个民办大学,家里有矿的还能出国留学镀层金。   可是现在是1991年,对考生们而言,真正是一考定终生。尤其是农村来的考生,如果考试失利,就只能回家种田,最好的境遇,就是进乡镇工厂。   王宇辰突然想起她来,她当年就是因为高考失利,家里孩子又多,实在读不起书,只得到工厂里打工。   念及此处,王宇辰再看着自己面前整洁的试卷,突然满嘴不是味道,自己大开金手指,就意味在一个原本可以考上好大学的孩子硬生生被自己挤走了。这样做,有意思吗?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王宇辰看着试卷上一道又一道自己无比熟悉的题目,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做了无数遍的正确答案,而是自己在另一个时空高考时搜肠刮肚硬搞出来凑字数的荒唐言。   王宇辰鬼使神差般将另一个时空的错误答案填了上去,等他突然清醒过来,想要修改,却已经来不及了。   高考结束后,王宇辰、裘珊珊、王德承、李波、朱艳、林远等人齐聚怡园大书房,评估自己的分数。   裘珊珊兴奋得小脸通红,拉着王宇辰的手叽叽喳喳道:“辰辰,你以前找来的模拟试卷真厉害,好几道大题都押中了!我自己估分,虽然上不了清华北大,但考上北外不成问题!”   朱艳羡慕地道:“北外啊,听说那是培养外交官的大学,毕业后,都是派到外国去的。唉,那几道题目我也见过,可是太难了,我没有做。真是后悔死了!不过以我估的分,考个上沪的大学没问题。”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估分的结果让他们非常满意,有充足的把握上京城的大学或上沪的大学了,平时成绩相对较差的王德承,都能考上南开大学,这可是总理就读过的大学啊,也是名校。   章菲菲在旁边不无妒忌地打量着裘珊珊等人,她如今虽然有很多钱,却一生与大学无缘,当不了白裙飘飘的女大学生,一想到裘珊珊和王宇辰在大学校园里一起读书吃饭在如同园林一样的校园里散步,章菲菲就心里难受。   章菲菲推了一把王宇辰:“喂,你分数估出来没有?你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这次一定能考上清北吧?真是的,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嘛,直接走保送的渠道就好了。”   王宇辰看着自己亲笔写下的估分,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那个,我临场发挥有些不好,以现在的分数,大概也就能上杭大。”   什么?!章菲菲等人瞪大了眼睛,杭大?杭大虽然也是好学校,可是和京城和上沪的大学相比,实在是差了一个台阶。   裘珊珊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辰辰你平时每一次模拟考都比我们考得好啊!”   王宇辰除了苦笑只能苦笑,谁让他突然抽风,把另一个时空自己真正的水平给“发挥”出来了呢?   不过,幸好有那几道正确的大题目保底,要不然,自己就要被打回原形上甬城地方上的一所大专了。   裘珊珊突然想到一事,脸色刷一下变白了:“辰辰,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法做同学了对不对?我原本想着,就算不能考入同一所京城的学校,可我们好歹在同一个城市,依然能经常见面。可是以后你在杭州,我在京城,这样远的路--”   王宇辰吓了一跳:“喂喂喂,珊珊,你可别胡来啊!绝对不能高分低报!你考出这样好的分数,就该去京城,要是为了跟我同学,也报到杭大去,那你爸爸妈妈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裘珊珊低着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章菲菲叹了口气,上前搂住了裘珊珊:“傻丫头,你平时是个明白人,今天怎么糊涂了?辰辰这样的家伙,又不在乎什么文凭,也不在乎你是否和他同校同学。怎么?你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成?笨啊!老娘天天和他住在一幢屋子里,穿着内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也没得手呢。”   裘珊珊脸象火烧一样:“菲菲姐!你在胡说什么啊!”   章菲菲不让裘珊珊挣脱自己的怀抱:“既然你叫我一声姐,那就乖乖听我说。王宇辰这家伙,不是普通人,谁也不知道他今后能发展到哪个程度。你如果只想当他身边的小女人,那是不成的。你想真正和他相守一生,自己一定要有本事,要独立自强。姓王的小王八蛋,挑女人的眼光可高着呢。你看我和谢玲,一个被他培养成了女企业家,一个被他连哄带骗成了音乐天才,掌控华语圈流行乐坛。你到京城上了大学,如果不好好努力,以后怎么和我们争?!”   章菲菲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不仅裘珊珊听进去了,连朱艳和林远也心中一动,悄悄打量了一眼王宇辰,低头沉思起来。   王宇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挠着头道:“菲菲,你实在想多了,我真没有搞什么罗莉养成计划啊,你和谢玲能有如今的成就,靠的都是你们自己,我只不过助了一把力而已。”   章菲菲睬都不睬王宇辰,拍了拍裘珊珊的手道:“放心,你安心去京城读书,这几年,姐替你盯着这个臭小子,绝对不让他花心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监守自盗,我说过,我年龄比他大,也不指望和他有什么结果,总是便宜了你们。”   裘珊珊再也撑不住,挣脱了章菲菲的手,羞红着脸夺路而逃。   章菲菲看着裘珊珊的背影,心里好笑,这丫头的脸还是嫩了点,自己虽然不求和王宇辰有什么名份,但是留下一段人生中美好的感情也是不错,以自己如今的眼界和身家,寻常的男子根本不在自己的眼里。   这世间,也只有王宇辰这样特殊的男人,才能让自己倾注于感情。   章菲菲如今经常出国,去美国和方宁兰聊天时,听说欧美一些职业女性,并不追求婚姻,而只是和心仪的男子同居,情浓时万般缠绵,缘份尽时又和平分手。自由自在,洒脱无比。   章菲菲挺向往这样的生活方式,她在经济上已经完全自由,不如在感情上也放纵一把。   章菲菲甚至听说,有些外国女子想要孩子却又不愿意结婚,干脆就找什么精子库,挑选最优秀的陌生男子的精子,人工怀孕。   她倒不需要这样麻烦,如果王宇辰能给她留下一个孩子那就更好了,今后孩子长大了,就让孩子继承雅格尔。如今的雅格尔早就不再是单纯的服装制造企业,而是集奢侈品、房地产、金融与一身的大企业。这份家当,倒也对得起孩子身上流着的王家血脉。   至于王宇辰会不会掉进自己的温柔乡里,章菲菲一点不担心,就冲着这小子偷偷打量自己穿着比基尼的样子,那根本不是问题,只是要防着点顾玮大姐,她实在是管头管脚管得太多了点--要不今天晚上就溜进王宇辰的房间?嗯,最近刚刚从美国买来的一套丝质内衣不错,非常诱人--   王宇辰根本不知道章菲菲把自己当成了种马,他当年把雅格尔交给章菲菲,实在是手下无人,只能让章菲菲这样一个小演员挑起大梁。   可没想到,章菲菲有着惊人的成长性,尤其是拥有香江籍后,经常出国考察服装业,开阔了眼界,把雅格尔办得红红火火,更何况有王宇辰先知先觉在旁指点,雅格尔比另一个时空发展得还要好。   其实这并不意外。纵观中国的民营企业成长史,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会做生意,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就能创下大业。章菲菲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才。在另一时空,她的清白毁于程方之手,最后沦入为一个不成器的草台班子演员,匆匆找了个乡下老实人嫁了。   可是在本时空,由于王宇辰改变了历史,她的人生也成了一段传奇。   王宇辰高考失误没能考上京城的大学,并没有让朱明王建设奶奶外公外婆有多少失望,相反,朱明和王建设挺高兴的:“杭大是你爸爸妈妈的母校,你考上杭大,也算是有缘。”   蒋阿婆也笑咪咪地:“杭大好啊,离甬城近,隔三岔五的就能回家。”   外公外婆则更简单:“上大学好啊,可惜你不能当兵了。不然的话,到部队里好好锻炼锻炼,对你一生都有好处。”   等到正式填志愿那一天,王宇辰利落地填了杭大,而且其他的志愿都没填,甚至不服从分配--他知道,就算自己分数不够,李晨风也有办法让自己进杭大,就算是享受一把特权吧。 第263章 瓜分   裘珊珊第一志愿填报了北外,她没有做傻事。王德承等人也各自填报了心仪的大学,倒是朱艳,悄悄在第二志愿里填了杭大。   没几日,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不出所料,大伙儿各自被心仪的大学录取,不提众人怎样在家中庆祝,王宇辰的注意力早就转到了别的事务上。   老毛子。   “辰,借我一些钱!不,很多很多钱!”娜塔沙匆匆找到王宇辰,张口就借钱。   王宇辰一怔:“出什么事了?”   娜塔沙愤慨地道:“我的父亲在饿肚子!我的家人我的战友在饿肚子!卢布在大幅度贬值,比废纸还不如!商店里空空如也,什么都买不到!”   王宇辰立刻明白娜塔沙在说什么,老毛子一如另一个时空那样,以惊人的速度滑向崩溃的边缘!   王宇辰拯救了切尔诺贝利,但是,正如首长所言,老毛子之疾不在一个核电站,而是深入肺腑之中,因为戈地图的改革已经彻底失去了军心民心。   一切,都如另一个时空那样发生了。   所谓的500天计划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难,国有财富被西方巨头以及内部的贪官污吏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侵吞。   这其中,王宇辰印象最深的就是全民持有股票。   当时,老毛子将所有的国有企业全都股份化,然后将股票分发给每一个公民。   这种全民持股论,曾经在中国有着很大的市场,许多砖家鼓吹将国有企业的股份平均发给每个公民。   和这个全民持股论相对应的,还有一个全民发钱论,砖家们叫嚣将中国拥有的巨额外汇全都平分给每个公民,这样全国全民立刻就进入了发达国家行列。   王宇辰年轻不懂事时,也觉得这办法简直妙极了,那种坐等国家发钱然后发大财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可等年长后,才知道,推销这套发钱论的家伙非蠢既坏。   看看老毛子的下场就知道了。   虽然老百姓拥有了票面上价值不菲的股票,可是市场上的物质却依然紧缺,西方发达国家和贪官污吏通过各种代理人彻底把控了面包、黄油、食糖、盐等基础生活物质的供应。   为了糊口,老百姓只能以极低廉的价格卖出自己手里的股票,然后西方发达国家和贪官污吏以极低的代价就合法的掌控了那些国有企业,摇身一变,成为新的寡头。   老毛子积累了百年的天量财富,就这样合规合法的成了西方以及少数寡头的私有物。而老百姓却缺衣少食,姑娘们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老兵向西方游客兜售自己舍身忘死获得的荣誉勋章,那曾经受到无数人尊敬的荣誉如今一钱不值!   娜塔沙的亲人和战友都在远东,相比欧洲地区生活条件更为困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发不出工资了,他的父亲不得不向远在中国的女儿求援。   娜塔沙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寻求王宇辰的帮助,她知道,这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少年拥有自己难以想像的财富。   面对娜塔沙的恳求,王宇辰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我这里有笔美元,你带给你父亲吧,另外,我还有一些物质屯在哈尔滨,也可以转交给你。那是一些衣服和面粉。”   娜塔沙大喜,抱住王宇辰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但立刻又疑惑地道:“你想要什么?我父亲只是个退休的老兵,他手里没有任何值得你交换的。你虽然对我很好,但我并不爱你,我可以当你的情人,但不会和你结婚。”   王宇辰面对娜塔沙的坦率,一捂额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娜塔沙你这也太直接点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   王宇辰道:“我想要石油,很多很多的石油。如果你的父亲能帮我们弄到大批石油就好了,当然,如果能帮我们弄几块油田,我会向他表示真诚的谢意的。”   说着,王宇辰捻了捻手指,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   娜塔沙立刻明白了这个全世界通用的动作,她想了想:“我父亲大半辈子都在当兵,他在远东地区有一些朋友,能够帮助你弄到石油和油田。对了,你想不想要别的好东西?”   王宇辰心重重一跳:“什么好东西?”   娜塔沙顽皮地吹了声口哨:“当然是武器啊。远东的军区仓库里堆了很多自动步枪坦克大炮甚至还有武装直升机,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能帮你弄到。”   王宇辰心头呯呯直跳,嘴唇发干:“娜塔沙,你可别开玩笑,这可是军火啊。你就不怕触犯法律吗?”   娜塔沙冷笑一声:“什么法律。莫斯科那些大佬只顾着争权夺利,根本不顾远东军民的死活,我父亲早就写信给我,军队被逼得只能偷卖军火度日。辰,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如果你想要军火,我可以大量优惠给你。”   王宇辰支吾道:“军火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钱和物质带给你的父亲。”话虽如此,他最后依然忍不住道:“我让林千军和张铁城陪你回远东,相机行事。”   看着娜塔沙匆匆而去,王宇辰摸了摸自己腮帮子上留下的唇印,心里叹了口气,正在老毛子那儿发生的世纪大掠夺中,也有自己的一份。   自从王宇辰将老毛子即将崩溃的信息告知高层后,一连串庞大而又细密的计划就开始潜无声息的展开。   在惯常的重生套路中,猪脚想借着老毛子崩溃发财,低端一点也就是倒卖物质,高端一点就是借用卢布的大幅度贬值捞一票。   可是,当整个东方大国都开始行动起来时,其展现的综合能力是极其可怕的。   这几年,来自东方的人已经从政军经等多方面向老毛子渗透,借助师生、朋友、生意伙伴等诸多关系,在老毛子的欧洲和远东地区布下了一个又一个局。   东方大国的谋算甚至比美国佬还要领先一步。   在另一个时空,老毛子的快速崩溃就连美国人也没想到会这样快,虽然美国人从老毛子倒下的身体上扯下了最肥美的肉块,但是毕竟行动过于匆忙,以至于等普大帝上台后,终于恢复了一点底气。   但是这一次,东方大国却是谋定而后动,因为借助王宇辰提供的消息,他们甚至知道那些分裂后的小国谁会掌权,谁与谁之间有不可弥合的矛盾,谁看起来占据上风最后却会被其他人翻盘--这些信息足以让东方大国上下其手,然后谋得本国最大的利益!   唯一的麻烦在于,东方大国的人员都是黄皮肤,与白皮肤的老毛子有天然的不同,相较之下,老毛子更亲近同一个人种的欧美国家。而且不得不承认,欧美国家更加发达更加先进,当有关势力寻找合作者时,东方大国天然处于劣势地位。   就连那些专业人员,也更优先考虑到欧美等国就职,而不是东方大国。   此外,对欧美等国而言,干涉他国内政,甚至动用武力颠覆,那是家常便饭,CIA等组织可不是吃素的,可东方大国却一向坚持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更不要说动用军事手段了,所以多多少少有些缩手缩脚。   但尽管有种种不利条件,凭着领先一步,尽知未来的发展先机,东方大国依然在1991年12月25日老毛子解体来临前,做了大量的工作,如今,就等着摘取肥美的果实了。   莫斯科正下着大雪,飘飘扬扬,街道上积着厚厚的积雪,往年,有关部门都会组织D员、共青团员义务劳动,铲除积雪打通交通要道,但是如今,上下之间政令失调,只能任积雪越堆越高。   街上匆匆走着行人,他们脸色苍白,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偶尔,他们看到积雪下露出冻僵的尸体,却不知道是醉酒而死的,还是冻饿而死的,但没有人多看尸体一眼,每个人都在操心今天的食物在哪儿,如果自己不想尽办法找到食物,饿死的就是自己和家人了。   街上的店铺大多关着门,极少数几家开着门的,外面都排着极长的队伍。在一家面包店前,人们贪婪地盯着架上了仅剩下的一排面包,嗅着面包散发出的香气,肚子里发现咕咕的声音。   “不不不!不要卢布!这玩意儿擦屁股都没人要!”店员大声吼叫着,把一个可怜巴巴中年男人递上来的卢布一把扔了出去。   那中年男人哀求着:“这是我仅有的积蓄了,求求你,给我一块面包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粗壮的店员看多了人们的哀求,根本不动心,他吼道:“美元、金子、古董都可以换面包,卢布不收!”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从手指上脱下一枚戒指:“这是我死去的妻子给我留下的戒指,上面有钻石。”   店员瞟了眼戒指,抓了一条硬梆梆的黑面包扔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瞠目结舌:“这可是钻石戒指!放在以前能换一辆汽车!”   店员凶恨地道:“不要滚蛋!”   中年男人已经饿得无力说话了,他一把抓过黑面包,重重咬了一口,蹒跚着离开了面包店,可是没等他走出几步,小巷子里突然窜出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他们一板砖砸在中年男人的头上,当他惨叫着捂着头倒在雪地里时,那几个少年已经飞快地抢走了面包消失在小巷里。   排着队伍的人们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城市里无数次发生,治安已经全面崩溃,那些大人物忙着争权夺利,瓜分国家财产,根本没有人处理这样的治安案件。   粗壮的店员伸手摸了摸柜台下的枪,他知道,那些少年虽然心狠手辣,但却绝对不敢来抢面包店,因为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同伙死在自己的枪下了。   这年头,面包和枪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店员又接待了几个顾客,收下了外币、金银器、古董,还有部分股票,但股票贬值得非常厉害,通常只有一折。   突然,店员把门一关:“卖光了,卖光了,明天再来。”   排着长队的人们不满地嚷嚷着:“架子上不是还有面包吗?”   店员掏出了柜台下的手枪,在手里摆弄着:“我说卖光了就是卖光了!”   鼓噪的人群退缩了,他们不想死,只要能活下去,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面包店外的人们络绎散去,店内灯火通明,会计正在点算今天的收入,他把外币、金银器、股票、古董分门别类整理好,对今天的收获非常满意:“不错不错,比昨天又增加了30%的营业收入。明天把面包的价格再涨三成,不,五成!”   会计对店员道:“你今天做得很好,明明店里有面包,依然停止销售,就该这样,如果那些家伙都吃饱了,就不愿意拿出手里的这些好东西来换了,就该饿着他们!”   会计取了几块面包,扔给店员:“好好干!如今是我们发财的时候了。”   店员看了看身前的面包,又看了看会计桌面上的大堆现金和金银器,咽了口口水,默默收起了面包,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喽罗,能让自己和家人天天吃上面包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店员不知道面包店的幕后老板是谁,只知道他手里有充足的物资,在城市里,类似的食品店还有好几个,他们用以往廉价的食物剥夺着人们手里最后的财产,比吸血鬼而凶残贪婪。   有无数个如同自己一样的底层打手流氓为幕后老板干着活。不过,那只是幕后老板势力的冰山一角,因为店员曾经看到过戴着蓝帽子的人(KGB)出入店里。   店员拎着面包离开了店,会计把当天所有的收入放到一个箱子里,摸了摸腰间的枪,出门,坐上店后门一辆不起眼的车,疾驶而去。   如今在城里开车可是富贵的象征,因为汽油早就供应不上了,普通人家的汽车只能停在街头,慢慢变成一堆废铁。   会计一边开车,一边打量着街头在寒风中依然露着大腿的浓妆艳抹的女子,他知道,只要一块面包就能和这些最廉价的女人上床,无数的少女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吃饱肚子扔下了最后的自尊,做起了这个人类最原始的肉体交易,献上了自己稚嫩的身体。   更多的女人跑到了西欧出卖自己的身体,但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有些客人有着变态的需求。   更可怕的是,有些女人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贞操,还有自己的生命。隐隐有风声,地下人体器官交易渠道也盯了上这些可怜又无助的女人,在陋街背巷,这些飘泊在异国他乡的女子被袭击,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当她们的尸体在野外或河泊里被发现时,常常缺失了好几个器官。   会计胡乱转着念头,把车开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院子角落里隐藏着警惕的眼睛,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悄无声息瞄准了会计的车子,一直到会计熟悉的面孔下了车,这才收起枪。   会计把帐册和装满财物的箱子送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一个东方人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数了几张美元递给会计:“就这样,继续好好干。”   会计千恩万谢离开了院子,东方人打开一个保险箱,里面分门别类放满了外币、金银器、古董、股票。   他整理了一下股票,拎起了电话:“林头儿,有一家钢铁厂的股票已经被我们控制得差不多了,可以收网了。”   在城市郊外一个巨大的仓库区,林千军在电话另一头下令道:“很好,立刻收网。这家钢铁厂拥有的合金技术正是我们的军工需要的,一旦控制工厂后,立刻把相关技术通过第三国转移到我国,同时尽量劝说几个高级总工程师到我国定居。”   林千军放下电话,漫步走到一座仓库前,哗啦一下打开大门,巨大的仓库里堆满了面粉、罐头。   类似的仓库还有很多,面粉、猪肉、衣服、药品,应有尽有。   这些原本并不值钱的食物和轻工业品,如今却能换来国之重技!秘而不宣的合金技术,工业皇冠上的明珠发动机技术,航母和核潜艇图纸,最先进的航空发动机,只要你开价,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买卖的!   这段时间以来,林千军等人已经控制了多个钢铁厂、船厂、飞机制造厂、石油公司,还把一些大学的实验室连资料带研发品带到了中国,一批专家也随同一起来到了中国。   在国内为了迎接这批堪称国宝的专家,专门给他们造了好几个异域风情的社区,连里面的厨师都是从老毛子国招聘的,力求让他们宾至如归。   不过可惜的是,最肥美的肉依然还是被美国和西欧各国以及老毛子自己的高官们吞下去了,东方大国无法在明面上和他们争抢。   不过,在即将分离出去的小国,东方大国却也暗中趁机拿到了不少好东西,比如说,某个空壳子航母! 第264章 贪婪的盛宴   在另一个时空,瓦良格一直到1998年才被东方大国通过某个商人买下来,但是在本时空,林千军等人却先一步动手,趁着时局动荡之时,通过大肆贿赂以废钢铁的价格将瓦良格收购了下来。   此时,瓦良格已经完成了67%的工程量,轮机舱和推进系统完好无损。但是,美国人正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既将轰然倒下的老毛子身上,根本顾不上中国人的这些小动作。   如今,瓦良格已经安全驶出了博斯普鲁斯海峡,以自身动力缓缓向东方大国驶去。它将比另一个时空更早经过改装后,加入现役。   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的收获,林千军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之意,有的只是一片冰凉和悲哀。   这样一个庞大的红色帝国就如此崩溃了?倒塌了?   当时,从王宇辰口里知道老毛子将解体时,已经让林千军等人足够震惊的了,可是当亲自经历了老毛子解体的过程,甚至亲自参与了瓜分、肢解、吞食后,林千军心中却是一阵阵酸楚。   这可是老毛子啊,全球最大的红色国家,曾经是中国的导师和领路人,曾经大手笔援助过中国重工业,可是现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解体!   无数势力在疯狂的吞噬、撕咬着这头北极熊的血肉,它的人民在哭泣在受难,却无人理睬,有的只是尸体上的狂欢。   林千军不禁想起一幅著名的图画,一条东方的巨龙躺在血泊里,代表世界各国的洋人东洋人正在贪婪地分割它的尸体。这是中国清末时期的悲惨写照。   只是如今,这瓜分的一幕出现在老毛子身上!   如果,这一幕在中国上演呢?!   毫无疑问,美国将成为老毛子解体后最大的获益者。   从此,美国将成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   哪怕没有王宇辰的未卜先知,林千军凭借常识都知道,美国人肯定会把下一个目标转向中国!   中国,能承受得住美国的巨大压力吗?   老毛子都顶不住,我们的国力可是连老毛子都不如啊。   虽然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证明,我们顶住了美国人的庞大压力,甚至借着美国人在911后将视线转向中东,而趁机发展壮大自己,但是,谁知道在本时空,历史会不会出现变化?   时空线早就已经因为王宇辰的出现而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别的不说,就以一些重大赛事为例,王宇辰脑海中报纸中的数据,和现实的数据是一半对一半,这种变化,有的是因为赌搏集团在幕后插手照成的,有的,则是王宇辰自己乱折腾改变的。   王宇辰因为大力支持希望工程建设,让很多失学的孩子重新上了学,在另一个时空,有几个国际赛事冠军就是因为家贫上不起学而弃学搞体育,可现在,他们获得希望工程支助后,重返校园,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从事体育运动了,自然也与金牌无缘。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变化会越来越大,一直到最终完全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彻底脱节。   更何况,美国人不是傻瓜,他们现在急于吞食老毛子,没有精力顾及其余,可是等他们抽身出来,必然会发现东方大国在老毛子解体时动的手脚。   林千军等人行事再隐秘,也不可能做到绝对保密,更何况,瓦良格这样的大家伙可是藏不住的,大量科研人员定居中国同样不可能不为人所知。   等到美国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为他人做嫁衣裳,白白便宜了东方大国--毕竟美国人远在万里之外,而东方大国就在老毛子身边,仅凭地利,就能捞到更多好东西--美国人肯定会打全力打压东方大国。   到了那时,东方大国和老毛子还能象在另一个时空那样背靠背共同对抗美国人的压力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在林千军心中,最可怕的也是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东方大国也如同老毛子一样顶不住内外压力,出现不能言说的一幕,难道我们的妻儿也要沦落到如老毛子那样的地步吗?   不!绝对不能让这一幕出现!   这个世界,依然是丛林法则,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让强盗不敢上门!   林千军深吸一口气,打量着仓库里如山一样的物资,如果一切不变,再过几个月,老毛子就要解体了,那时才是这场盛宴狂欢的高潮!自己一定要抢到足够多的好处!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林千军接起电话:“老张,怎么说?什么?娜塔沙的父亲希望我们帮助他拿下远东的一块油田?没问题,我这里有足够的股票,足够让他控股的。不过,我们已经在娜塔沙父亲身上下了这样大的本钱,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报我们的帮助?”   张铁城冷笑一声:“娜塔沙是个单纯的军人,但是她的父亲可是一条老狐狸,至今没有给我们一个准话。但是,这个老头早就已经失去了信念,如今一门心思只有自己和家族的荣华富贵。他虽然不敢直接独立,但却想割据一方。利用远离莫斯科山高皇帝远的优势,在远东搞他自己的小天地。”   林千军冷笑一声:“谋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娜塔沙的父亲只要动了贪念,今后的发展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不过,我们也要小心,不能做得太过份,不然的话,等普大帝上台,如果察觉我们暗中的谋划,恼羞成怒,彻底投靠向西方,我们独自可顶不住美国人的压力。”   王宇辰在甬城冷眼看着老毛子发生的一切,他知道,在自己的怂恿下,谢文华等香江大佬也早就已经在老毛子布局,他们身为民间人士,能办一些国家不好出面办理的事情。   等到老毛子正式解体后,谢文华等人的身家又会暴增,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王宇辰只希望,从老毛子身上撕咬下来的这些血肉,能壮大共和国,以备将来与美国人的对抗。   扔下发生在老毛子的那些糟心事,王宇辰拿著录取通知书前往杭大报道,他已经先一步送走了裘珊珊、王德承、朱艳等人,裘珊珊在临上车前,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大胆地在王宇辰脸上亲了一下,如同宣示自己的主权,然后就跳上了火车,头也不回地驶往京城。   王宇辰抚摸着脸上的唇印,知道这是少女最大胆的告白,说心里不高兴那是假的,但是他也同样知道,四年大学岁月里,两人分隔两地千里之远,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且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载着王宇辰的火车恍当恍当慢慢行驶着,甬城到杭州有直达火车,因为是始发站,甚至还有座位。   王宇辰此次上学,不想表现出自己任何特殊之处,他只想以一个普通学子的身份,在大学里度过四年。他是真心想在大学里好好学点东西,以前在另一个时空甬城那不入流的大专,老师上课只知道吹牛,而王宇辰干脆埋头大睡,等到考试就打小抄作弊。两年时间,就这样混过去了。   王宇辰一直遗憾自己肚里货色不足,哪怕后来评上了正高,可每当写文章时,依然觉得积累不够。   杭州大学可是响铛铛的名牌大学,王宇辰是打定主意认真学习。   所以,现在的王宇辰和一个普通大学生一样,穿着白衬衫,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行李包,手里还拿着一本英语书,靠着车窗低声念念有词。   火车前方达到绍兴站了,王宇辰放下手里的书本,打开了车窗,兴奋地搓了搓手,绍兴站有莓干菜烧肉盒饭可以买,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最喜欢跟着父母坐火车,就是因为到了绍兴有莓干菜烧肉盒饭,到了金华有火腿豆干,一路走一路吃各种地方特产。可惜到了高铁时代,再也吃不到那样美味的莓干菜烧肉盒饭。   火车一停,站台上的人群就往车厢里挤,王宇辰探出车窗,向正在站台上大声叫卖的小推车售货员买了两盒莓干菜烧肉盒饭。   王宇辰正美美地吃着浸透着莓干菜汁的红烧肉,一个身影走到了他所在的座位旁,对正抱着胳膊打瞌睡的一名乘客道:“喂,这座位是我的,让一让。”   是个女子的声音。显然,她的位置被人占了。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前站无票的乘客会随意在空位上就坐,等到有票乘客上车,就会让出来。但有时也会有纠纷,遇到无赖的占座客,死活不起身,事情就会闹大,非把乘警招来不可。   王宇辰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他一下子就怔住了!   是她!是她!   幼年时,王宇辰和母亲朱明从平河县搬到甬城时,因车辆故障,临时借宿在她家中,这样多年来,王宇辰曾经几次动过心思,到她家悄悄看一看,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担心,自己的所做所为会干扰到和她之间的时空线。   虽然在这个时空,因为自己这个重生者的存在,很多东西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唯独和她之间的关系,是王宇辰唯一不想改变的。   她长大了--这不是废话嘛,当年借宿时,她还只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却已经是大姑娘了。   不过,王宇辰依然一眼认出了她。原因很简单,在另一个时空,他看过她的一些老照片,包括她少女时期和妹妹们的合影。   果然,和老照片上一样,她穿着并不合身的衣服--因为姐妹多,家里穷,她很少有新衣服穿。   身材高挑,脖子细长--呵呵,她说小时候被同学取了个长颈鹿的绰号,果然,有取错的名,没有取错的绰号--匀称秀长的腿,只是裤子有些短,露出了里面的袜子。   不过,那个地方好小啊,根本就是飞机场嘛,一点起伏也没有。她自己曾经说过,一直等到工作后,那片丘陵地带才开始发育起来,在此以前,简直和假小子差不多。   突然,一个声音在王宇辰耳边响起:“看什么看!流氓!”   王宇辰一愣神,这才发现自己偷看的举动被她发现了,她扔下死皮赖脸不愿意让座的乘客,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   一世英名皆毁啊,王宇辰没想到自己和她的第二次相遇,居然以这样糟糕的方式出现,咳,被人当流氓了。   王宇辰二话不说,忽地站了起来,一把揪起身边那个不愿意让座的乘客的领子:“你这个流氓,敢占人家姑娘家的位置,滚!”   那占座的乘客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有人给姑娘出头,嘴里骂骂咧咧,但终究还是拎着包走了。   王宇辰讨好地扫了扫座位上的果皮纸宵,对她道:“坐吧坐吧,这是你行李?我帮你放架子上。”   看着热情帮助自己的王宇辰,她一时不知所措,这个流氓怎么这样好心?难道他有什么企图?不过自己的位置在这儿,总不可能坐到别处去。车厢这样拥挤,有个座位可不容易。   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下来,抱着胳膊,斜着身子,尽量远离王宇辰。   王宇辰递给她一个还没拆开的盒饭:“莓干菜红烧肉饭,我请客。”   她一惊,哪有人遇到一个陌生人就请吃饭的?!顿时,脑海里就浮上父母妹妹们叮嘱的出门小心坏人,拍花子、蒙汗药什么的。   她惊恐地缩了缩身子,拼命摇头。   王宇辰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饭盒,自顾自大口吃起来,红烧肉的油都顺着他下巴滴下来。   她瞟了一眼王宇辰,咽了口口水,她是最喜欢吃的,香喷喷的红烧肉实在是诱人不过。   这时,她才细细打量起王宇辰来,看外表,也是个学生的样子,长得--嗯,长得也不错,她又瞟了眼小茶几上的书,咦,居然是英文书,她的英文也就勉强合格,可看不懂英文原版的。   这个家伙,貌似有点本事啊。   就是刚才他盯着自己那里看--不过,自己和两个妹妹打小被称为三朵金花,高中时,没少有同学给自己写情书,都被自己扔垃圾桶里了,他这样的举动,倒也没什么。   更何况,他还帮自己赶走了占坐的无赖。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王宇辰正在尴尬之中,不知道怎么缓解和她的关系,只能埋头吃饭,这时突然听到她低声道谢,愣了一下,不顾脸上还沾着饭粒,抬头一笑:“没什么,应该的,对了,想不想吃盒饭?绍兴的莓干菜红烧肉真的很好吃的。嘿,我忘了你自己就是绍兴人。”   她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是绍兴人?”   王宇辰也是一时口快,这时忙道:“你这是刚从绍兴站上车嘛。你等下。”他探身出窗,再次叫来售货员,又买了盒盒饭,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从来没见过王宇辰这样自来熟的人,有心想推让回去,可实在忍不住那香味,低头道了声谢谢,大口吃起来。   王宇辰心里好笑,他知道,她这一生就是好吃,以前家里穷,不敢放开胃口吃,等成年工作后,最喜欢做的是事就是逛餐厅,吃得扶着墙走出来,要不是天生吃不胖,早就变身小猪了。   王宇辰留心了一下她的牙齿,满意地发现,她的牙齿粒粒如贝,整齐白洁,显然,他当年往她饼干盒里放西瓜虫的法子起效了,她从此再不敢临睡时吃零食了。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一盒盒饭下肚,王宇辰和她顿时熟络起来。   她指了指小茶几上的英文原版书:“你是大学生吗?你真得看得懂英文书。”   王宇辰一笑,用流利的英文说了几句。   她脸一红:“我的英语不好,咱们那儿的老师讲英语都带口音的。”   王宇辰一笑:“我刚才说,我是杭州大学的新生,正准备入学。”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啊,我们是同学!我也是杭大的学生!不过我比你大一届。”她咯咯笑起来:“快,叫我学姐。”   这下轮到王宇辰发愣了,在另一个时空,她因为高考时生病发挥不好,家里家境又不足以让她继续就学,所以高中毕业后就早早到社会上工作,很是吃了不少苦头。可没想到,在这一时空,她居然也考入了杭大。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吗?记得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陪她到杭州玩时,她特意提出想到杭大转一转,感受一下大学生的氛围,因为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上大学。   王宇辰小心翼翼探问,才知道,她和原时空一样,在高考时突发疾病,临场发挥不佳,但是,因为她坚持要上大学,父母也支持她,便又复习了一年,复考时,如愿考上了杭州大学。   她低声道:“原本家里情况是不太好,姐妹三个把家里都吃穷了,只是这几年,爸爸妈妈做了一点小生意,倒是赚了点钱,所以家里人都鼓励我复读重考。要不然,我早就打工赚钱去了。” 第265章 思想混乱   王宇辰恍然,原来,她的人生因自己而改变,因为自己促进了改开的步伐,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改善了生活,她的家庭只是其中之一。   两人有了同学之谊,关系就越发亲密起来,她向王宇辰介绍了学校里不少生活学习的经验,王宇辰则答应以后在英语口语上帮助她,因为她有心今后到国外留学。   王宇辰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心里却忐忑不安,自己居然以如此方式和她相遇相识,幸好她已经忘了小时候的事,要不然回想起自己往她饼干盒里放西瓜虫,非把自己一脚踢下火车不可。   可是,现在两人如此亲密,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王宇辰看得出,她只是把自己当成学弟,如果一切如她心愿,大学毕业后到国外留学,那她还会不会回国内?如果不回国内,她又如何与自己发生感情?   见鬼!这时空改变得太大了!   王宇辰怀着纠结的心,和她一起步入了杭大的校园,面对着欢迎新生的条幅,王宇辰晃了晃脑袋,管他呢,既然在另一个时空,自己能和她走到一起,那现在凭自己的身家后台底子,更有把握追到她!   说到底,自己可不是普通的学生,为了自己的所爱,不择手段又如何?   王宇辰在杭大读书时,再一次感受到了历史大潮的不可阻挡,1991年12月26日,苏联最高苏维埃共和国院举行最后一次会议,宣布苏联停止存在,苏联正式解体,俄罗斯联邦成为苏联的唯一继承国。   依然是那个时间,依然是那个进程。   当消息转到国内时,无数人们震惊了,有些人难以置信,有些人信仰崩溃,有些人却大声叫好,因为中国彻底消除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威胁,也有人无动于衷,老毛子崩溃和他赚钱有什么关系?喔,有关系!赶紧组织一批物质往老毛子运啊,这国家动乱时,正是大发横财的好时候。   不说外界种种反应,这天,王宇辰抽空回了趟甬城,想和李晨风谈些事儿。   谁知道,他刚进怡园,就碰上了外婆和蒋阿婆,外婆满脸焦急:“辰辰你来得好,快去看看你外公,老头子他都快喝醉了!”   怎么回事?   王宇辰快步来到外公外婆住的小楼,一进门,就嗅到刺鼻的酒味,只见餐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几瓶茅台横七竖八躺在桌子上,散发着浓香的酒顺着桌面流到了地上。   王宇辰大惊,他倒不是心痛自己藏在地窑的茅台被如此浪费,他心痛的是外公,外公喝得满脸通红,不知喃喃着什么,突然把酒杯重重往地上一砸,大吼一声:“一群败家子!”   王宇辰几步上前,夺过了外公手里的茅台:“外公,茅台是好酒,可也没这样子喝法的啊,伤身子--哎呀,你怎么又抽上烟了?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这戒了又复吸,对你的身子不好啊。”   外公将手里的酒瓶和烟往桌子上重重一顿:“身体好不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当年干革命时,就没把命当回事!辰辰啊,外公实在是看不懂啊。这样伟大的一个国家,怎么说完蛋就完蛋了?”   “当年我们在朝鲜打仗,一开始可真是苦啊,手里的武器不如人,还是从小日本国民D那儿缴获来的,一直等到后来,老毛子给了我们大量的武器,手里才算是鸟枪换炮了。老毛子还派来了很多飞行员,赶走了一直在我们头顶狂轰滥炸的美国佬的飞机--”   王宇辰听外公念叨着当年白山黑水间的战争,虽然中国和老毛子之间有过矛盾,但是在当年那场战争中,老毛子在后期是给了大力援助的,外公身在一线,感受更是深刻。   毕竟是共同肩并肩战斗过的,美国佬还是共同的敌人,可是现在--   外公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样的一个大国,怎么就自己垮了呢。辰辰啊,以我这老不死的看来,美国佬下一步一定是对准我们了,咱们能不能顶得住?咱们会不会也像老毛子那样--”   外公的话突然说不下去了,他举起一个茅台酒瓶就往嘴里灌,却发现酒瓶里早就空了,扬手想把空酒瓶砸墙上,却又无力地放了下来。   王宇辰心里一阵感慨,外公的震惊、疑虑和担忧,其实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有,在杭州大学,老毛子解体的消息一传到,很多大学生就纷纷表示了类似的担忧。   很多人直接就拿三国演义来比喻,中美苏就是三国,偏偏中国还是相对较弱的一方,当年尼克松访华,就是想要拉着中国对抗老毛子,如今老毛子已经不战而降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明白,接下来,美国就要对付中国了。   而整倒了老毛子的美国正是如日中天,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力量都远远超过中国,更不要说在国际上有一票盟友,所谓白宫号令一出,谁敢不从。   中国,真能对抗美国吗?   老毛子,可是前车之鉴啊。   王宇辰示意蒋阿婆和外婆把桌子上的酒菜收拾下去,亲自打了热水,给外公洗了手脸,又端了一杯解酒的菊花茶,这才对外公道:“外公,当年你在白山黑水间和多国联军干仗都没怕过,现在一把年纪了,胆子怎么反而小了?”   外公冲着王宇辰一瞪眼:“你小子懂个屁!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老毛子都倒了啊,咱们如今头上是泰山压顶啊!”   王宇辰摇了摇头:“老毛子是倒了,但是在我看来,它并不是倒在美国佬的压力之下,而是自作孽!”   王宇辰沉声道:“老毛子解体的最大原因在内而不在外,它的高层已经完全背离了初心--”   在另一个时空,关于老毛子解体的分析文章车载斗量,网络上顺便一找就有,从党政军经各种角度进行分析,王宇辰对此张口就来,外公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洋洋洒洒一大篇说下来,王宇辰自己也有些口干,端起温茶水一口喝了大半杯,结语道:“所以外公你看,这就跟红楼梦里说的那样,一个大家族,外面攻来还可以抵挡一阵子,可要是自己内里乱起来,就一下子垮了。老毛子内部问题太过严重,相对而言,美国人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老毛子的解体,并不能说明美国人的强大。”   这话就有点讳心了。美国人的软实力还是挺牛逼的,在另一个时空,中国没少吃这方面的亏,有时甚至到了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地步。   王宇辰一通瞎忽悠,倒把外公苦闷的心情劝好了不少,他重重点头:“没错。打铁还得自身硬。当年咱们在白山黑水间战斗,划了道三八线,虽然有老毛子援助的原因,但说到底,是靠咱们自己敢牺牲敢战斗!我的很多战友永远睡在了那片土地上,是他们让我们拥有了和平的岁月。”   王宇辰心里冷笑,在另一个时空,可是有不少历史发明家声称是美国人主动收手放了中国一马,好象美国是天大的善人,劳师远征,死了那样多人,就是来送和平的。   我呸!   这时,外公挺了挺身子:“当年我们用杂牌武器都不怕美国佬,现在咱们有核武器,那就更不怕他们了!只要咱们自己发展得好,这世界上,谁也别想整垮我们。对了,辰辰,我想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捐给希望工程。”   外公突然冒出这句话,却是让王宇辰一怔,他道:“外公,我知道你平日就经常捐款,可怎么突然想到把所有的积蓄都捐出去?”   外公道:“以前的捐款,都是零打碎敲的。我和你外婆都是拿死工资的,又有好几个子女,总得留点养老钱。可是现在辰辰你这样能干,这怡园漂亮得和电影里大富翁住的一样,外公外婆再也不用为养老操心了。那积了半辈子的钱,干脆捐出去。捐给希望工程,让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咱们中国未来的富强,可都靠他们了。”   王宇辰哈哈笑道:“外公,别的不说,你和外婆的养老就包给外孙我了。你以后可再不能喝酒抽烟了,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对了,最近到医院里检查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除了以前的几处旧伤依然有些酸痛外,其他都好得很--”   王宇辰安抚好外公,又找妹妹璐璐玩了一会儿,璐璐如今也已经上学了,用的资料还是王宇辰当年“发明”的呢,她家境虽然好,但朱明和王建设把她的学习抓得很紧,倒也没有娇骄二气。   璐璐企盼地问道:“哥,娜塔沙阿姨啥时候回来啊,我想让她帮我练习英语口语呢。我听说她的国家现在乱得很,娜塔沙阿姨不会有事吧?”   王宇辰摸了摸璐璐的头,这就是所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道理,连璐璐一个小屁孩子都知道老毛子现在乱得一塌糊涂。   王宇辰道:“放心吧,娜塔沙姐姐很有本事的,她会保护好自己。不过,我想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回怡园了,你想练英语口语,可以找谢玲姐姐。”   璐璐失望地道:“谢玲姐可忙了,经常到外面参加什么新歌新电影发布会。”   歌星走红了后,自然而然就会进入影视圈,如今东南亚的红歌手大都在谢玲音乐公司旗下,谢玲投拍了不少电影电视--自然,有些剧本又是王宇辰抄给她的--这些早就经过历史检验的作品部部大红大紫,为谢玲赚了大笔的钱。   自然,这些钱又被王宇辰投入国家重大项目中。   在另一个时空,大牌明星赚钱赚得手软,偷税补缴都能缴上几个亿,但是他们这些钱大多投向餐饮娱乐或股市,要不就是跑到国外买房,就连网络写手也不例外,几个先富起来的网络写手甚至跑到澳洲买养牛场。   这些资金的流向对国家并无益处,甚至在某种程度而言,还掏空了国家的口袋,但是如今,盗版大王王宇辰将这些钱全搂了过来,转投到重大项目中。虽然这些钱和国家的投资无法比,但是每一分钱都花到了实处。   这时,朱明从书房转了出来:“璐璐,你哥哥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就缠着他,让你哥哥好好休息休息。”   支开了女儿后,朱明打量着王宇辰,对这个儿子,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因为王宇辰的人生道路已经完全脱离了父母的规划,从某种程度而言,如今一大家子人都是依附在他身上,甚至包括自己主管的出版社--   朱明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离奇的想法,她笑着问道:“怎么样?大学生活还习惯吗?”   王宇辰笑道:“还行,就是多人寝室挤了点,洗澡也不方便。我想搬到外面住。”   朱明当然知道杭大的生活条件,也知道王宇辰在杭州有好几套房子,啊不,不是好几套在,而是几十套,甚至有几个正在建造的楼盘都是王宇辰名下企业开发的,最好的几幢小院子就在西湖边。   朱明迟疑了一下:“你想到外面住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样和同学们相处的机会就少了,有句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时候同学之间一起吃吃饭,散散步,看看电影,就能产生感情--”   王宇辰瞪大了眼睛:“妈,你说啥啊。”   朱明道:“装啥愣。你已经是大学生了,自然该谈恋爱了。我和你爸就是在大学里相识相恋的,还没毕业就开后门结婚了。我倒觉得,大学里谈恋爱最纯真,没那么多社会因素。你要是有真心喜欢的,不用顾忌对方的家境,先谈谈看。”   王宇辰心里浮起一个身影,但他很快叹了口气,他倒是没少到她的寝室走动,不过她更多把自己当成一个学弟,大大方方吃他送去的零食,谈笑风声,但却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王宇辰挠了挠头:“妈,瞧你这话说的。你以前不是反对我和谢玲、裘珊珊太过亲密吗?”   朱明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妈知道裘珊珊、谢玲和你关系不一般,但爱情这东西是很难说的,你们以前年纪小,不懂得真正的感情和婚姻是怎么回事。妈也知道,你现在有的是钱,不需要顾虑经济家世这些世俗的问题,但正因此更加要在意婚姻,妈希望你拥有真正的爱情。这两个人,可是要相守一辈子的,光有激情是不够的。”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掏心窝子的话了,王宇辰轻轻拥抱了一下朱明:“妈,谢谢你,我知道了。”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婚姻破裂后,最操心的还是朱明,那时王建设已经过世,白发苍苍的朱明对孤身一人的儿子愁得睡不着觉,从自己的养老钱里拿了几十万出来,硬要塞给王宇辰,让他好好装修一下老房子,要不然,连征婚启示都不好打--有房有车这是征婚的基本要求啊。   王宇辰好不容易把朱明的话题岔开,心中一动,问道:“妈,咱们出版那海外版的小说,销量怎么样?”   朱明一谈到这个话题,顿时眉飞色舞:“辰辰,你交给我的这批作品真是太出色了!海外市场销量持续走红,一直霸占销售榜前列。可惜,你至今不肯把这几名作者介绍给我。”   王宇辰支唔道:“妈,人家只顾埋头创作,不想往来应酬。写文章的人,都有些怪脾气。对了,妈,我建议你近期在海外出版一批平价简版书。”   朱明一怔:“为什么?我们的书籍非常受欢迎,根本不需要低价销售。”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妈,你知道,老毛子解体了,接下来,美国人的压力都会转移到我们身上。在这个时候,国家需要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最起码,要让西方普通人对我们保持一种好感,不能让美国人妖魔化我们。”   “我们的小说能潜移默化影响读者对中国的感观。我希望出版社通过平价让利,让更多西方普通人能看到我们中国人写的小说,改善外部的舆论环境。虽然我也不知道此举究竟有没有效果,但我依然建议妈你试一试。”   朱明虽然一心扑在出版事业上,但她同样也关心时事,自然懂得老毛子解体后的重大意义和变化,她肃然道:“我明白了。文学作品的确能起到教化的作用。不少海外读者给出版社写信,因为看了我们的作品,而喜欢上了中国。我立刻布置下去,就算亏本也要干!”   王宇辰目送母亲匆匆而去,缓步来到自己的书房,一进门,就见李晨风正在整理材料。   李晨风头也不抬地道:“你自在杭州读书就是了,相应的布局我们早几年就已经在做了,你这时再问,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于事无补。得,我直说了吧,你就是来给我添乱的。”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又泄气地道:“我知道除了自己脑海里的报纸信息,其实自己就是一个庸人。不过,老毛子解体的影响太大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啊,迫不及待想知道,咱们的那些布局有没有发生作用?” 第266章 盛宴和狂欢   李晨风放下了手里的资料:“上面对老毛子解体做的种种布置,有些秘级之高,连我也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娜塔沙那儿的情况吧。”他低声告诉了王宇辰几句话。   王宇辰几乎要跳起来:“什么?!那个远东不冻港口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   李晨风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叫落到我们手里,只是正常的商业合同。当然,合同时间长了点,有99年。不过,港口的扩建需要投入许多资金。”   王宇辰乐得嘴都合不拢:“不就是一点前期的建设资金嘛。这钱该花!东三省最缺的就是一个优良的对外港口,有了这个港口,东三省就打通了往南朝鲜和日本的交易路线。在另一个时空,东三省这共和国长子发展举步为艰,大量人口外迁,经济低迷,房市大跌,除了吏治方面的原因,缺少对外经济交流的渠道是一大主因。”   李晨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东三省老工业区的振兴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吏治、经济只是其中一部分,首长也在认真研究这个问题。但并不是说,有了一个港口,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的。”   王宇辰遗憾地道:“可惜啊,这只是个商业合同,如果那片地重新回归--”   李晨风沉声打断了王宇辰的话:“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极复杂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网络上的话,听着爽一爽就罢了,真正做起来,还是要综合各方面的考量。你平时不是说,步子走得太大会扯着蛋嘛。”   王宇辰拍了拍额头:“是是是。国土问题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敏感区,我也就是私下里和老李你瞎扯几句。”   王宇辰的视线盯着大型地图上那远东的港口,再一次笑得嘴都合不拢。   在另一个时空,中国对远东地区的开发可谓慎之又慎,因为老毛子的国民也有极强的民族自尊心,对外来的势力抱着很大的警惕心,更何况,美国佬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以至于连开发贝加尔湖的矿泉水这样一个简单的纯民生项目,都会引发国民的反对。   只不过,在本时空,因为提前布局,轻而易举就拿下了一个优良的港口,希望有关部门能抓住这个极难得的时机,多捞点好处。   当然,这其中依然要把所握好度的问题,要不然,等普大帝上台,因此而搞僵了两国关系,却是得不偿失。   同一时间,在远东,娜塔沙正在对志得意满地父亲汇报:“那笔钱已经打入瑞士银行的帐户里了,这是支取密码。另外,绥芬河那边已经屯积了大量的物质,只要父亲你有需要,就立刻运过来。”   娜塔沙的父亲满意地点点头:“我们东方的朋友真是太慷慨了,有了这笔钱和物资,我们远东的人民就不用担心严酷的冬天了。该死的莫斯科佬,他们在克林姆林宫里争权夺利,根本没想过我们在饥寒之中。西伯利亚大铁路因为年久失修,几乎陷于瘫痪的地步。”   娜塔沙咬了咬唇,她虽然是个军人,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她忍不住道:“父亲,中国人的钱和物资并不是这样好拿的。我听说你授意有关人员和中国人签订了好几个合同。这是这些合同并没有经过莫斯科的同意,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娜塔沙父亲粗壮的灰白眉毛一掀,粗鲁地道:“我怎样做事,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中国人的关系,可是女儿帮自己引荐过来的,至今,和中国人的联系都是女儿一手掌控。   娜塔沙父亲放缓了口气:“亲爱的孩子,莫斯科长期以来重视欧洲部分远超过重视远东地区,解体以前,远东地区就如同被抛弃的孤儿一样,有办法有门路有能力的人纷纷离开远东,许多城市变成了一座座空城!”   “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我们绝不能放弃远东地区!所以我才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联合起来,勉力维持远东的地区的物资供应,要不然,光这一个冬天,就会死很多人。只要有人,土地依然是我们的,中国人要的只是一些正常的商业合同,他们把这个叫双赢。嗯,双方都赢,我喜欢这样的说法。好啦,我的孩子,帮助父亲维持好与中国人的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方面可以合作。”   娜塔沙走出了父亲的房间,迎面吹来的西伯利亚的寒风,让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是的,远东的人们需要食物、衣服、燃料,而这一切,只有中国人能够大量低价供应。   但是,娜塔沙知道,父亲绝对不象他口口声声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为了人民,他身为一个退休高级将领,至今在军队和地方上保持着很大的影响力,而这个时候他又能以相对低的价格供应给人民充足的物资,如此一来,民心自然而然集于他一身,只要他振臂一呼,人们纷纷会把选票投给他--虽然说,父亲不会做出分裂国土的罪行,但是,今后在这一带地区,人们将只服从知道父亲的命令,而不知道莫斯科。   娜塔沙的目光看向铁灰色的飘雪的天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至今依然如在一场噩梦之中。   她被派到王宇辰身边,就是因为有关部门听到一些风声,可是包括她在内,所有的人把这个当笑话听--伟大的联盟怎么可能解体?!   然而,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只是,这一切既不是中国人干的,也不是美国人干的,而那个光脑门上有地图的家伙,亲手把联盟送进了历史。   虽然一切早有预兆,乱像发生不止一两年了,但是,当解体的消息来临时,身在异国他乡的娜塔沙泪水长流,立刻赶回了远东父亲身边,去他的对王宇辰的监视,去他的怡园悠闲的生活,远东的人民正在受苦受难,我要回去,和人民在一起。   娜塔沙一回到远东地区,就发现被逼提前退休的父亲异常活跃,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找他,关在书房里密谈,然后,父亲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开门见山,让她找中国人索要物资。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娜塔沙知道王宇辰很有钱,但他不可能把钱扔在远东这个烂泥坑里。   然后,当娜塔沙试着给王宇辰打电话时,王宇辰却一口答应了,从此,源源不绝的金钱和物资通过娜塔沙涌入远东地区。   娜塔沙虽然出身部队,却并非没有政治头脑,她自然晓得,王宇辰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这样多的好处,这个少年只不过是个代理人的角色而已,背后是东方大国的力量。   中国人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这背后的种种猫腻令娜塔沙不寒而栗。   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为何中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料到伟大的联盟会解体,从而早早布局?现在想来,当初在大兴安岭救火时,王宇辰也并不是无缘无故结交自己,真正看中的应该是自己的父亲--父亲虽然被逼退役,但是在军中以及地方上依然有很高的威望。   如今,到了中国人收获的时候--从解体的北极熊上享受最肥美的部分。   娜塔沙紧紧抱住了肩膀,似乎寒风吹到了自己的骨子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中国人能够预先知道一切?如果自己和父亲提早知道联盟会解体,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多?   但娜塔沙很快沮丧地摇了摇头,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孩子气,中国人当然不可能未卜先知,他们又不是巫师,想来,一定是最近几年联盟一直在走下坡路,而当权者只顾着争权夺利,这才让中国人钻了空子。   更何况,就算是自己和父亲提早知道了联盟的最终结局,又能做什么呢?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有些高层人士的确有所行动,但是最后却失败了。因为人心军心早就不在他们这一边了。   娜塔沙闭上了眼,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王宇辰求援,希望帮助同胞们度过这个寒冬,至于那些合同是否有损国家的利益,她是根本顾不上了。   莫斯科,一场盛宴正在进行,来自各国的银行家、企业巨头、金融专家和老毛子的高官们举杯共饮,那鲜红的酒液如同这个国家的血脉,被他们贪婪地一饮而尽。   谢文华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和另外几个华人模样的企业家频频碰杯,那几个人明显喝高了,吐着酒气对谢文华道:“谢老,这一杯酒我敬你!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发家只是运气好,现在看来,老哥你眼光实在是高明!高!太高了!”   “谁知道老毛子居然有一天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当时你劝我们布局老毛子时,大家都半信半疑,私下里甚至有人认为你发疯了。这老毛子的便宜可是好沾的?一不小心,血本无归是轻的,连人都有可能--”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样强大的一个国家一夜之间就解体了!我们事先布置的一切大获丰收!哈哈,这一两年我赚的钱比我半辈子都多!”   “谢老,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句话!”   谢文华浅浅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这值得什么谢不谢的。有财大家一起发。这样大的一笔生意,谢某人一个人可做不了,这本金、人脉都是靠大家一起帮衬的。人家都说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一群中国人是群虫,放屁,咱们联合起来,做下了这样一大笔生意,以后谁敢再小瞧咱们华人企业家?”   旁边几个人连连点头,的确,这几年来,他们跟随着谢文华早把生意做到了全球,不仅仅是东南亚、欧美,连南美洲、非洲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他们隐隐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全球企业集团,和欧美大托拉斯竞争。   谢文华左右看了看,见那些老外都喝高了,搂着穿着暴露的女子上下其手,压低声音道:“老毛子这儿毕竟欧美的力量太过强大,最好的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不过接下来,东欧部分也大有作为,咱们前年布的局也可以收网了。别看那些国家小,可矿山油田钢铁厂汽车厂还真有些好东西。”   其他几个企业家连连点头,那个喝高了的家伙笑道:“我前几天到南斯拉夫走了一圈,好家伙,上好的钢铁厂硬是卖成了废铁价,我立刻盘了下来,过段时间就转手卖给内地。现在内地到处都在建钢铁厂,准定能卖个好价钱。”   谢文华眉头微微一皱,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正色道:“我说过,咱们做生意什么钱都能赚,可唯独不能赚国家的钱。内地这几年发展虽然快,但底子薄,你要价可不能太高。”   喝高了的家伙忙道:“那是当然,咱们虽然在香江,可都知道,英国佬靠不住,等一回归,他们就要滚蛋了。咱们虽然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可民不与官斗,以后还是要听中南海的话。再说,咱们在外面做生意,巴不得有一个强盛的国家在后面撑腰,要不然,不但赚不了钱,人家早把我们生吞活剥了。所以兄弟我和内地做生意,从来是能让一步是一步,有财大家发嘛。”   谢文华满意地点点头:“这生意做大了,就不能单靠个人的小聪明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更需要国家保驾护航。国家强大起来,我们才能赚更多的钱。对了,我最近想给国家的几个基金捐点钱--”   另外几个企业家都是聪明人,听话知音,立刻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就敲定了数亿美元的捐款。   谢文华颇为满意,这下子,可对辰辰有交待了,说到底,没有王宇辰的未卜先知,哪里有大家在老毛子这儿发财的机会,只不过,这个秘密永远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其实,在坐各位中,赚钱最多的不是那位喝高了的仁兄,甚至不是谢文华自己,而是王宇辰。   这孩子如今已经称得上真正的富可敌国了吧。不过,以谢文华所知的王宇辰的心性,肯定会把绝大多数利润交给国家,这孩子,实非凡人啊,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这就是!   这时,有个华人从另一桌走了过来,红着脸给谢文华敬酒,谢文华依稀记得此人姓竺。老毛子这块肥肉实在太大,谢文华一人吞不下,就拉了不少人,到了后来,有些进入圈内的人并不太熟悉,只是点头之交,这姓竺的就是其中之一。   谢文华漫不经心虚虚抬了抬酒杯,目送姓竺的千恩万谢而去,这才发现,那姓竺的还带了一个伙伴,只是那伙伴坐在轮椅上,身在室内依然戴着个墨镜,显然是个身有残疾的。   看来这姓竺的人品不错,赚了钱也不忘记照顾伙伴,以后再有发财机会,倒是可以叫上他。做生意嘛,关健是看人品,姓竺的发达了不忘旧友,是个值得信赖的。   竺忠利推着乔,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乔品尝了一下里海的黑鱼子酱,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鱼子酱依然是熟悉的味道。”   竺忠利不无敬畏地打量着乔的背影,这个残疾的男人,其实暗中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这几年,乔利用来自王宇辰那儿的点滴信息,悄悄地壮大着自己,但是,捞得最大的一票,却是老毛子的解体。   竺忠利在已经圆寂的师傅那儿,早就知道了老毛子会解体,可是怎么也不相信,但乔却早早布局老毛子,动用了大量的资金和人脉。因为乔的美国背景,在老毛子有着极特殊的地位,所以他在这次大冒险中获得了丰厚的回报--钢铁厂、造船厂、医院、油田、炼油厂、航空公司--   连竺忠利名下,也多了一家汽车制造厂和数家医院。   赚大发了!   正在沉思的乔突然咯咯轻笑起来,他低声道:“我终于明白了,王宇辰这个时空穿越者并不知晓我的存在!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允许我利用来自他的信息,在老毛子这儿大发横财的。好,非常好。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就是王宇辰早已经知晓我的存在,暗中布局中对付我们。现在,我最大的疑虑已经解决了。”   竺忠利一惊,小心翼翼地道:“乔,你该不会是想对付王宇辰吧?他身边可是一直守着李晨风、林千军等人,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保卫力量。”   乔摇了摇头:“不不不,我还没有愚蠢狂妄到现在就对王宇辰下手。如今这样的状态很好,我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金钱和资源,可以慢慢发展自己的力量。竺,你依然潜伏在王宇辰身边,通过陈利群、谢文华的渠道了解王宇辰透露的信息,而我,将在王宇辰看不到的角落,从容布局。直到有一天,我有足够的力量,和王宇辰面对面。” 第267章 走狗的下场   竺忠利隐隐从乔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正在又惊又疑,却见乔打了个手势,角落里,突然出现几个大汉和一个金发女子,他们走到乔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推着轮椅就走,在外面,一架私人直升机的旋翼卷起了阵阵风雪,正在等候着乔。   竺忠利立刻明白过来,顿时脸色变得煞白,显然,这几个陌生的男女是乔隐藏的一支力量,这几年来,明里是自己在照顾乔,其实乔一直隐瞒着自己暗中发展秘密势力,乔是从CIA出身的,从来不会信任任何人。   如今,因为从老毛子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肥肉,乔的势力得到了飞跃式发展,羽翼已丰,再不需要利用竺忠利打掩护了。   想来,除了竺忠利,乔一定另有暗线在盯着王宇辰的一举一动。   竺忠利知道,虽然乔并没有抛弃自己,但自己肯定被边缘化了,只不过,好在自己这几年也捞了不少钱--刚想到这里,竺忠利脸色剧变,自己的一切资产都是通过乔的关系人脉网办理的,他既然能给予自己,那也能给拿回去!   竺忠利发了疯一般找到酒店里的电话,查询自己在瑞士银行的帐户,噩耗传来,他名下的资产不翼而飞,只留下一点微薄的资金。   乔,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拿了!竺忠利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一阵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刚才那个艳丽的金发女子再度出现在竺忠利的身边,她冷冷地道:“主人早就发现你暗中偷窃他的财产,这次是小小的警告,如果你以后再有二心,那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财产了。”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光洁的脖子上划了一下,做了个割喉的姿势,这才再次离去。   竺忠利如同一条瘌皮狗一样瘫在地上,他这才想明白,自己身为一个背叛者,背叛了师傅又背叛了国家,又怎么可能真正得到乔的信任,一日是背叛者,终身就是背叛者。   乔此前只是因为力量太弱,又身有重疾,不得不依赖依靠自己,但是如今,乔再也不需要自己了,甚至留自己一条狗命,已经是大度的了。   竺忠利原本也存了心思,等赚了足够多的钱,就离开乔,自己找个南美小国,快活度日,这可比在甬城打听王宇辰的消息安全多了,自己一着不慎,就会被李晨风、林千军等人逮捕,然后把牢底坐穿。   只是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乔赚了钱后,却想着赚更多的钱,一直到在老毛子这儿赚了一大票,他这才想就此收手,找个借口离开乔,可没想到,乔早就洞悉了一切,抢在他前面下了手。   竺忠利知道,自己如今只有再度冒险回到甬城,回到王宇辰身边,替乔打听一切信息。   该死!真不甘心啊!这就是当一条狗的下场吗?   老毛子的倒下如同一场超级地震,余波将一直影响后世数十年,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自不晓说。   林千军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莫斯科,但他在回国前,特意前往了列宁格勒,在那里,他通过相关介绍人结识了一位30多岁的KGB前官员。   这位有着一对灰白眼睛,面容冷峻的官员正因为家境不好而愁眉不展,甚至一度动过当出租司机的打算,用来拉生意的车辆就是他在前东德工作时买的伏尔加小轿车。   只不过,自从和林千军相识后,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时来运转,和这位华人一起做了几笔小生意,不但改善了自己家的生活,甚至有余力帮助一些朋友。   弗拉基米尔很感谢这位东方的朋友,但出于职业的敏感,他依然调查了一下对方,但并没有什么发现,他自嘲的一笑,自己虽然出身自GKB,但如今GKB早已经消失,再无往日的威势,东方的朋友犯不着为此巴结自己。   弗拉基米尔不知道,其实林千军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他打交道,因为王宇辰再三叮嘱过,眼前的年轻人未来将成为大帝,自己和他交往之中的度极难把握,不能太过热切,又要让他感念在心。   虽然说国与国之间永存的只有利益,但毕竟领导人也有七情六欲,心也是肉长的,如果林千军和大帝之间建立起良好的私人友谊,今后在涉华事务中,多少也能起点作用。   但幸运的是,即使弗拉基米尔本人也难以想象到自己未来将登上高位,他对自己窘迫时认识的这位东方朋友非常感谢,多次请他到自己家中吃饭,谈论局势。   这天,弗拉基米尔兴奋地告诉林千军:“亲爱的林,我找到一份好工作了。我的大学老师安那托里·索伯查克当上了列宁格勒的市长,他邀请我当他的私人助理。”   林千军心头一震,历史照常发生了,这是弗拉基米尔人生的最大转折,他就是从此走上了政坛。   林千军忙表示恭喜。弗拉基米尔道:“我从事公务后,就没有精力再做生意了。我们的合作就此中止。但是我会永远怀念我们的友谊。”   林千军哈哈大笑:“我们私人间的生意不能做了,但是我们可以做公家的生意啊。列宁格勒在今后的发展中,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他顿了顿:“我知道政府部门手里缺少外币等硬通货,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提供贷款。当然,前提条件是我只和你打交道,因为我只信任你。”   弗拉基米尔大喜,物资紧缺一直是老毛子的大难题,列宁格勒也不例外,他的老师当上市长后,首当其冲是照顾好市民们的肚子。可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从中央到地方,大家手里都紧巴巴的。   但有林千军的协助,自己就能解决这个大难题,这可是送给自己从政的最好的礼物。   弗拉基米尔重重拥抱了一下林千军:“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王宇辰知道林千军和普大帝成为好朋友后,也是连连感慨,普大帝如今还是一个其貌不扬不为人关注的小角色,所以林千军才能这样轻易接近他,和他结下友谊,希望等到普大帝一步步发达后,这份友谊在关健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1991年匆匆而过。   王宇辰在怡园看顾玮提交上来的年度工作报告,所谓的工作报告其实就是根据王宇辰的“预言”进行各种干预。   在另一个时空,1991年除了国际大事,国内也发生了多起恶性案件,比较有名的有河南宝丰县同性恋连环杀人狂,李占国以痴呆人员为对象、连续作案12起,共杀死11人;6月13日,北京开往苏州的109次可列车,运行至津浦线新马桥至曹老集间,与前行的1329次货车发生追尾冲突,造成109次副司机死亡,列车乘务员和旅客28人受伤,中断行车18小时37分;8月18日,武昌开往广州247次(武汉客运段担当),运行至京广线大瑶山隧洞时,因列车人员误判发生火灾在大瑶山隧洞内拉罚停车,因列车人员误判发生火灾在大瑶山隧洞内拉罚停车,旅客纷纷下车,正遇临线通过列车,造成数十名旅客伤亡--   这些案件和事故轻易就被解决了,王宇辰在报告上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真正关注的是傻子瓜子雇佣事件。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一句著名论断:“雇佣工人达到8个就不是普通的个体经济,而是资本主义经济,是剥削。”   这句话,在另一个时空的90年代初,可是一条铁律,一条高压线,任何一家企业或个人都不敢雇佣人员超过8个人,要不然就会有牢狱之灾。   傻子瓜子创始人年广久,就是因为雇佣人数超过8个人,于1991年5月被判刑。   但是,由于王宇辰的出现,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种种争论以及反复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深化改革成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共识。   年广久不仅没有去吃窝窝头,生意反而越做越大,甚至听了某位高人的建议,自己不再直接炒瓜子,而是采用了加盟店品牌授权的方式,在全国各地开起了连锁店。   王宇辰自然是某高人背后的指使者,他看着有关傻子瓜子的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滴水看大海,一叶落而知秋,傻子瓜子就是如今民营经济发展的一个缩影。   王宇辰放下手里的报告,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顾玮道:“顾大姐,不知道1992年首长还会不会发布南巡讲话?”   在另一个时空,1992年发生了一系列经济问题,改开走到了一个坎上,很多人对是否要深化改革产生了疑问,甚至有呼声要走回头路。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首长来到南方,发表了著名的南巡讲话。   顾玮失笑道:“就知道你会问到这个问题。你自己想想,这几年经济形势一路走好,虽然有些小问题,但总体形势却没问题,更何况,老毛子的解体又让我们得了不少好处。在这样的情形下,首长还需要通过南巡讲话来指明道路,给广大干部群众加油鼓劲吗?”   王宇辰也知道自己有些刻舟求剑的傻劲了,他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实在是因为南巡太过出名了嘛。我都已经把那首歌都‘创作’出来--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顾玮白了王宇辰一眼,突然正色道:“首长已经决定,如期南巡,并发表南巡讲话。”   王宇辰顿时一呆:“什么?这、这有必要吗?”   顾玮道:“首长经过郑重地考虑,这几年虽然国内的经济形势不错,但也存在不少问题,尤其是社会风气问题相当严重。此外,老毛子的解体也给干部群众带来很大的思想冲击。有必要通过南巡给干部群众打打气,指明方向,坚定信心。”   王宇辰重重点头,的确,自己的重生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一物灭而一物生,解决了旧有矛盾,新的矛盾就会产生,这就是唯物辩证法。   以首长的睿智,已经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南巡讲话正当其时。   顾玮又和王宇辰聊了几句,正准备离去,突然顿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关新正在京城处理一项工作,某位少将将被逮捕。”   王宇辰惊呼出声:“刘连昆?!怎么会这样?!邵正忠不是已经被捉了吗?在另一个时空,是邵正忠把刘连昆拉下水的,现在邵正忠正在啃窝窝头,刘连昆是怎么出事的?”   顾玮冷笑了一声:“邵正忠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那姓刘的早已经丧失了革命理念,一心想着发财想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有邵正忠,就有李正忠杨正忠拖他下水。事实上,姓刘的一直主动在接触湾湾情报组织,急着卖国求荣。”   王宇辰仔细打听,这才知道,姓刘的长期以来对组织不满,觉得自己没有得到重用,以至于产生了出卖情报换取钱财的邪念。   邵正忠此前秘密和湾湾情报组织联系过,透露了刘的想法。   此后,李晨风、林千军以邵正忠为饵,一举端掉了湾湾在大陆情报网,但是,湾湾情报组织并没有就此死心,反而加大了策反的力度,因为通过邵正忠他们意识到,大陆的组织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不少老鼠和蛀虫。   刘连昆在邵正忠被捕后,惴惴不安了一阵子,甚至在内部学习上,做了慷慨激昂的发言,指责邵正忠背叛了国家和人民。   但是私下里,刘却越发疯狂,因为他知道,随着内部安保管理的增强,他接触机密越来越不容易,想借此卖出一个好价钱也越来越难。   也就在这时,湾湾情报组织再次接触了刘连昆,台湾军情局派遣第六处副处长庞家钧前往广州与从北京赶来的刘连昆会面。在广州越秀公园内,双方很快谈妥了待遇等诸多事项。   湾湾军情局为刘连昆提供的待遇是月薪3500美元,情报奖金另外计算,按重要情报每份二十万台币以上、时效在半年以内的绝密情报每份一百万台币以上的标准支付,并代为存入国外银行。并答应刘连昆,先授少将,干出成绩后授予中将,退休后可由军情局安排到国外或台湾养老。   初次会面,湾湾方面拿出两万美金红包,作为见面礼。而刘连昆就向台湾军情局提供了15份机密情报,涉及大陆进口俄制苏-27战斗机、S-300防空导弹以及解放军首批应急作战部队等多个敏感方面。   但是,无论是湾湾情报组织还是刘连昆都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反谍机构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刘提供的所谓机密情报全都是动过手脚的假情报。反谍机构放长钱钓大鱼,通过刘连昆,再挖出湾湾情报机构在内地的网络。   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王宇辰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邵正忠被捕是一记警钟,可姓刘的不仅不知道反省收手,反而在背叛国家的道路上越走走远,甚至比另一时空上还加快了背叛的脚步。这样的叛国者,都该死!”   顾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姓刘的因为暴露较早,并没有出卖真正的机密,所以从罪行上而言,罪不至死。”   王宇辰骂了句粗口:“便宜这狗东西了,在另一个时空,这家伙因为出卖祖国众叛亲离,被枪决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段时间,刘连昆有些坐卧不宁,总觉得暗中似乎有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当他看到藏在保险箱里的美元时,又再次被金钱冲昏了仅存的理智。   刘身为高级将领,多次出国,见识过国外纸醉金迷的生活后,完全丧失了理想和信念,只想着也过上这样的生活,这就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这几年部队正在进行深度改革,对高级军官的要求也越来越来严格,刘连昆再也混不下去了,他急着捞到大笔钱然后出逃国外。   这天,刘连昆拎着公文包匆匆走进家门,妻子忙上前想帮他接过包,刘却一偏手闪开了。   妻子道:“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样晚?菜都凉了,我给你再热一下。”   刘道:“用不着这样麻烦,扒两口就行了。”   刘把公文包放到书房,就上餐桌胡乱扒了两口,嘴也顾不上擦,对妻子道:“我在书房里忙点事,你不要来打扰我。”   妻子迟疑着想说什么,但看刘阴沉着脸,便闭上了嘴。   刘连昆回到书房,关上门,立刻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份份标注着绝密的文件,然后,从保险箱里取出了湾湾情报组织交给他的间谍微型相机,将文件在台灯下打开,一页一页翻拍着。   这些文件,是刘刚刚弄到手了,冒了相当的风险,次日一定要还回去,不然就会引起管理人员的怀疑,他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只要把微型胶卷送到湾湾那儿,自己就能大发横财! 第268章 近水楼台难得月   刘端着相机的手一开始有些发抖,但渐渐的那一页页文件在他眼里变成了美元、台币飞舞,他的贪婪已经压倒了一切。   刘的妻子在门外徘徊着,她身为刘的结发人,自然最明白刘的心意,她甚至已经隐隐猜到刘想做什么,只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她如果向上级部门检举揭发,这个家庭就算毁了,儿子的未来也完蛋了。   刘的妻子咬了咬牙,掏出一把备用的钥匙,打开了书房门,听到门口的动静,正在拍照的刘连昆一惊,失手把相机掉在了桌子上。   刘的妻子一眼看到摊了一桌子的文件,又看到了桌子上的微型相机,她也是接受过保密教育的人,如何不知道丈夫正在做什么勾当,当时泪水夺眶而出,大步上前,一把抓过桌子上的微相机,打开后盖,把胶卷扯了出来,又重重把相机砸到地上。   她指着刘骂道:“老刘,你、你在做什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咱们的孩子想想!你这是在叛国!你赶紧收手吧,向组织坦白!不然的话,我、我宁肯自杀!”   刘连昆一惊:“胡说八道什么。好端端的,说什么自杀不自杀。”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扬声问:“刘连昆在家吗?”   刘连昆一惊:“谁啊。”他以目示意妻子,妻子也摇了摇头,那声音很陌生,不是邻居也不是同事。   屋外的人正是关新,他确认听到的是刘连昆的声音,向身后的几名战士打了个眼色,顿时,一个熊背虎腰地战士重重一脚踢出,咣,门直接被踢开,在关新的带领下,战士们一涌而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刘连昆。   刘连昆顿时明白东窗事发,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下身散发出恶臭的气味,却是吓得失禁了。   关新都懒得多看一眼刘边昆的丑样,他已经抓捕过好几个逃亡者、背叛者了,国家太大了,10多亿的人口,出几个歪瓜裂枣并不意外,尽早处理了就是。   关新大刀金马坐在书房里,鄙视着刘连昆:“刘连昆,你背叛国家背叛人民,将受到法律的严惩,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和湾湾情报组织联系,说手头有一批绝密情报,让他们高级情报人员到大陆来亲自领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此前在广州,他们不是派了个第六处副处长庞家钧和你接头吗?这一次,你让他们来条大鱼,最起码,得是副局长级别的。”   刘连昆瘫软如泥,他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反谍机构的眼里,如此说来,自己提供给湾湾的情报都是假的,他忙不迭道:“是是是,我一定将功赎罪。”   不久,湾湾情报组织就通过接头人张志鹏传来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卷微缩胶卷,上面是刘拍摄的部分文件。   湾湾情报组织近几年来,连连受到大陆的重大打击,损失惨重,但是,背后的主子美国人却给他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要求他们加大对大陆的情报收集力度。   美国人虽然在官方没有和湾湾的交往,但实际上势力深深控制了湾湾的党政军经各方面,可谓名符其实的太上皇,面对主子的压力,湾湾情报组织虽然损失惨重,但只能继续加大情报搜集力度。   刘连昆是湾湾情报组织的镇山之宝,代号就是001,由此可见重视程度,此次刘连昆要求派遣高级官员见面交接情报,湾湾情报组织起初还有些迟疑,但当微缩胶卷冲洗后,上面拍摄的文件封面显示是军委秘密会议后,顿时大喜过望,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情报啊,如果能拿着这封情报向美国人请赏,那还不得升大官发大财?   当下,一个由副局长亲自带队的小组以台商的名义进入大陆,约定在甬城和刘连昆见面,自然,当他们下机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刘连昆,而是张铁城带队的反谍情报人员。   王宇辰心情极好,他甚至化身普通游客来到机场,亲眼见证了湾湾情报机构人员被捕。   王宇辰小时候接受的也是两岸一家亲的教育,他当记者后,有一年刮台风,湾湾的渔船跑到象山港避风,当地台办送去食物饮水安排住宿,王宇辰还据此写了一篇表扬报道。   可是后来当他得知湾湾把避风的大陆渔民反锁在船舱里,任船只在海上飘泊,最后活生生饥渴而死后,就再也不把湾湾当同胞看了,而成为一名坚定的梧桐分子。   留岛不留人嘛。   不过,人力有时而穷,哪怕有王宇辰提供的信息预警,有些事依然是难以挽回的。   这其中,发生在江苏的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依然给国家给人民带来了重大损失。   1991年6月,由于安徽淮河流域连下暴雨,河水暴涨,发生重大洪涝灾害,受灾人口达到4200多万人。   水火无情,洪涝灾害比森林火灾更难控制,虽然有关部门以及地方早早接到预警,做好了充足的救灾准备,加固堤坝,转移群众,屯积物资,可是这天上的雨水可没法堵住。   从6月中旬到8月中旬,浙江、四川、河南、湖南、贵州、湖北、吉林、黑龙江等地连遭洪涝灾害,全国共有3.6亿亩农作物遭灾,绝收4827万亩,倒塌房屋498万间。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及时转移了群众,此次大灾只造成数百人死亡,要知道,另一时空,因灾死亡达5113人!   王宇辰自然也希望少死人,最好是不死人。可问题时,他脑海中的报纸相关报道大而化之,只有“因灾死亡人数5113”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至于这5000多人具体因何而死,死在何处,事发时间,姓何名谁,都是没有丝毫线索。   王宇辰只是一个重生人士,又没有真正的上帝视角,相关的部门和地方政府已经施尽了浑身解数,但毕竟不可能如同保姆一般,把每个群众都照顾起来,各种突发的灾难不断,所以依然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   这场涝灾最后给国家造成了直接经济损失200多亿元,虽然小于另一个时空的779亿元,但依然让王宇辰心痛得不行,他好不容易从国外捞来的钱,又都砸水里了。   再一想到今后还有几场更大的洪灾,王宇辰一个头三个大,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哪怕少死一个人,都是好的。   只要人活下来,就有希望。   人长大后,总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王宇辰已经熟悉了在杭大的校园生活,他时不时到她的寝室串门,带去一些零食。她寝室里的学姐们对这学弟印象颇佳,甚至还拿她开玩笑,是不是要来一场姐弟恋,却被她打着哈哈否认了,的确,她虽然对王宇辰颇有好感,但远远谈不上男女之情。   五月的杭州正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候,虽然说西湖好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可五月其实是最佳的赏玩时节,天气不冷不热,穿件轻薄的单衫不用担心太热而玩得一身臭汗珠,阳光明媚而不热烈,西湖的风吹在身上飘飘欲仙,漫步之处繁花似锦。   王宇辰陪着她在西湖划船,此时还没有电动船,只有手摇的,她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桨,王宇辰却坐在船的另一头翻着新买的报纸。   他正在查找股市上有名的“512暴涨”的相关信息。   在另一个时空,512暴涨以及后来的810暴跌在中国的股市中有着重大的历史意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严重影响了改革开放的进程。   王宇辰翻遍了几份主流的报纸,都没有看到股市上面的异动。他在心里自嘲的一笑,有了自己的提醒,相关的金融主管部门早就已经提前布置,再也不会犯另一个时空犯下的幼稚病了,股市的异常波动自然不会再次出现。   不不不,自己这句话有点托大了。   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监管设置的条条框框再多,总有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会钻漏洞。中国的金融市场,即使在另一个时空的21世纪也不能说是健康成熟的,更何况是现在?   早晚会出问题,只希望监管部门能及时堵上,不要让普通的股民遭受太大的损失。自己的老爸可是往股市里投了不少钱呢。   她坐在船尾,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桨,任小船在西湖中缓缓飘着,她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宇辰。   对这个小学弟,她怎么也看不透。   自从在火车上偶遇后,王宇辰隔三岔五来找她,一会儿请她看电影,一会儿请她吃饭,时不时带点水果点心,偶尔还会带束鲜花或书籍。   同寝室的女生都拿她开玩笑,是不是想玩姐弟恋,她却红着脸否认了,的确,她对王宇辰颇有好感,但也只是好感而已,并不涉及男女之间的感情。   两人的年龄差距摆在那儿呢。虽然说民间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但是在现实中,哪个男人不喜欢比自己年轻的女人呢?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王宇辰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但是自有一份难得的成熟稳重,自己同年级的男生都有些毛毛燥燥的,但王宇辰却似乎见惯了大世面一样,那份沉静颇有点超然物外的感觉。   她和王宇辰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比他大,反而一直是王宇辰在照顾她,包容她。   和王宇辰在一起,让她感觉特别轻松,自在,舒服。   就如同是和久违的亲人在一起一样。   可问题是,王宇辰为啥对自己这样好啊。   她心里明白,自己虽然考上了杭大,但在济济一堂来自全省乃至全国的学子中,自己并不是最聪明的那个。   至于说到相貌,自己虽然有点自信,但是身材尤其是那个部位实在是太过平坦了一点,经常被同寝室的女生取笑。   偏偏自己的生活能力又极差,不会烧菜做饭打毛线,有时还丢三拉四,找串钥匙要找半天。   王宇辰究竟为啥对自己这样好?不值得啊。   对了,自己还不知道王宇辰的家庭呢。他从来没和自己说过他的家人是做什么的。   但是,王宇辰一定很有钱!   他平时给自己带来的各种零食那是不用说了,就他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就是著名的雅格尔时装外销最新款。   原本对这种时装她是不了解的,自己的衣服都是到布店扯了布料,然后让小胡同里的裁缝做的,拿本过了期的时装杂志用上面的模特照片打样子。   但是寝室中有个女生却是识货的,因为母亲就在杭州的外事部门工作,她一眼看出,王宇辰身上的其貌不扬的衣服,是雅格尔在法国推出的最新款服装,那价格根本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   这个偶尔发现的细节让她更加恐慌--王宇辰这样有钱,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   顿时,她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了类似“包养”“小三”“外室”“金丝雀”这样的字眼--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有些人腰包鼓了起来,人一有钱就变坏。在社会上,利用金钱玩弄女人,甚至包养女大学生的新闻时偶发生。   要不是王宇辰从来没有表露过什么不正当的意图,她早就和他断交了。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无法理解,难道这世间上,真有无缘无故对你好又什么也不求的人?   她有意无意地找话问道:“王宇辰,看什么呢?说好了陪我来划船,到了船上就只知道翻报纸,我一个划得手都酸了。”   王宇辰忙扔下了报纸:“看些股市的信息。”   她一怔:“股市?那不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吗?怎么,你也炒股?”   王宇辰笑道:“我不炒股。股市在我看来,就是一个赌场,人人都想着不劳而获。”   她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对对,想赚钱努力工作就是了,赚得每一分钱都是安心的,那些炒股的人,就指望着一夜暴富。那些人还说什么你不理财财不理你,我看是你不理财财不离你才对。这一炒股啊,自己口袋里的钱都成了别人的了。”   王宇辰哈哈大笑:“你这话说得好,我爸就喜欢炒股,啥时候你把这道理讲给他听。”   她心呯呯直跳,王宇辰这话啥意思?要带自己见家长。不行不行,这、这进展也太快了吧,自己并没有和他明确两人在谈恋爱啊。   她结结巴巴岔开了话题:“那个,你爸爸是做什么的?怎么有闲心炒股?”   王宇辰挠了挠头:“我爸是甬城文化部门的工作人员。”--副局长也是工作人员嘛,为人民服务。   她点点头:“你爸爸是文化人啊,那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王宇辰道:“我妈原来是老师,后来因为自己喜欢写文章,就转到了出版行业。”--只不过她的生意做得有点大,都跑到海外赚大钱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天哪,你的妈妈居然是作家?!哇,我最崇拜作家了,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写出那样感人的文章来。你妈写过什么书,我一定要买来拜读拜读。”   王宇辰微笑着看着她,心里却陷入了迷惘--在另一个时空,她自己就是一个出色的作家,短短几年间就连获大奖,一年要出版10多本书。   但是,她却是属于那种大气晚成之辈,一直到人到中年,历经生活的磨难,突然有一天恍然大悟,才走上文学的道路。   可是现在,她的生活已经直接间接地被自己改变,她依然还会走上文学的道路吗?   或者说,自己能否通过人为的手段,提前激发她在文学方面的天赋?可问题是,王宇辰最明白过来,作家从来不是培养出来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还有文章憎命达一说。一个作家总是要经历独有的磨难,才能成长起来。如果曹雪芹生活无忧,天天高乐宴饮,写得出《红楼梦》才怪。   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她生活沦入不幸,苦熬小半生,才顿悟走上文学路?   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她已经考上了杭大,未来就是国家干部,会有一份好工作好前程和好的姻缘,怎么可能沦落到另一个时空食不裹腹,用霉豆腐下泡饭的地步?   然而,然而,问题是,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是因为文学才和她相遇相识相恋乃至最终走到一起的。   如果没有文学这个红娘,两人还能打破种种世俗的成见,结合在一起吗?   王宇辰一时盯着她发起愣来,她被王宇辰盯得有些脸孔,用手沾了点湖水轻轻甩在他脸上:“有啥好看的,你还没告诉我你妈妈写的书的书名呢。”   王宇辰嘿嘿笑了几声:“你要是真心喜欢看,我下次回家帮你带几本,别买了,买书挺费钱的。要是实在急着看,到图书馆借阅也行。”   她扑哧一笑:“不就几本书嘛,我买得起。咦,你妈妈的书咱们学校图书馆里有收藏?” 第269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宇辰轻咳一声,报出了一连串的书名,听着那熟悉的书名,她顿时尖叫起来:“什么吗?夏天就是你妈妈?!”   王宇辰挠了挠头:“那是我妈的笔名。”   她不敢置信地掩住了自己的嘴:“天哪,夏老师居然是你妈妈?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的小说吗?她的《残酷的罗曼史》我看一遍哭一遍!怪不得你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你妈妈出了那样多畅销书,赚了很多很多钱吧。”   王宇辰瞪大了眼睛:“喂,不要污人清白,我的钱是自己挣的,和我妈可没关系。”   她咯咯笑起来:“你?你能挣什么钱?卖废品?还是当家教?我们当大学生,虽然有点奖学金,可还不是靠父母供着。说起来,虽然你妈妈稿费多,但你也不能乱花钱啊。以后再来我们寝室,别给我带零食了。”   王宇辰摇头叹气,怎么自己说实话她就不信呢,自己赚得钱可比老妈多多了。只是真相不能说出来,要不然,非把她吓跑不可。   其实王宇辰很想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嫁给我吧。我在甬江有幢大房子,里面有地暖,四季如春。你可以穿着袜子走在暖烘烘的地板上,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盛开的鲜花,悠闲地写你想写的文章。这大学不读也罢,你以前只不过是个家庭小妇人,依然能写出那些情真意切的好文章,读不读大学,有没有那张文凭毫无关系。”   但王宇辰知道,自己如果把这话说出口,她非把自己当疯子不可。哪怕在另一个时空,这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两人结束西湖游船,回到了校园,自然,王宇辰一路上又买了不少零食和水果,让她带回寝室,她欲不收,王宇辰笑道:“这是给你的室友带的,我经常到你寝室玩,她们也时不时请我吃好吃的。这就当我的回礼吧。”   她实在推不过,只得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寝室,刚进门,她就向室友们招呼道:“姑娘们,快来吃好吃的,我的手都拎酸了。”   然而,室友们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欢呼着涌上来“吃大户”,正在窗户边窃窃私语的几个室友闻声转过头来,看着她,脸上都是欲语还休的复杂神情。   其中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室友迟疑道:“小月,你知道王宇辰是什么身份吗?”   她一怔,继而笑道:“我今天才刚刚知道,王宇辰的母亲居然是著名作家夏天。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室友们一惊:“什么?王宇辰的母亲是夏天?那他怎么又是香江籍身份?”   她呆立当场,手里的零食袋子都掉到了地上:“香江籍?这是怎么回事?”   牛仔裤室友低声道:“我今天到教务处帮忙整理资料,无意中看到王宇辰的学籍,他居然是香江人士!小月,我们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香江人考内地的大学的,王宇辰他一个香江人,有的是外国著名的大学可以上,为什么要考内地的大学?杭大在内地算是名校,可在国外根本不算什么啊。难道这王宇辰有什么另外的企图?”   她勉强笑道:“王宇辰他能有什么企图?也许,也许他只是喜欢内地的生活氛围--”这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香江啊,那可是有钱人的地方,一说到香江大家都是一脸羡慕的神色,纷纷期盼着等回归之后,亲自去香江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   牛仔裤上前,捡起了她掉落在地上的零食水果,挽着发呆的她坐到床边,低声道:“小月,你虽然年纪比王宇辰大,其实是个单纯的人。你好好想想,那王宇辰是香江人,肯定很有钱,嗯,他的母亲又是著名作家夏天,那家境肯定好得不得了。这样一个人,为啥偏偏喜欢上你?”   “你别嫌弃我话说得难听。是的,小月你人长得蛮可爱的,可是在杭大,有的是比你漂亮温柔的。以王宇辰的身家,他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非要找你?”   “香江人喜欢包二奶小三那是出了名的,深圳那儿就有著名的二奶村。要我说,那王宇辰就没安好心,只是想用金钱引诱你,玩弄你。”   她的手死死绞在一起,眼眶都泛红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不会的。王宇辰他不是坏人。他从来没对我做过不该做的事。”   牛仔裤长叹一声:“小月,我们是真心为你好。虽然我的话难听了点,可是你仔细想想,王宇辰这样身份的人,真的会娶你过门吗?门不当户不对啊!要不然,他为何至今仍向你隐瞒他的真实身份?”   这最后一句话是一记直抵心间的重击,她一下子哑口无言,只是呆坐在那儿,双眼无神,思绪一片繁乱。   她其实并没有真正考虑过和王宇辰发展一段恋情,但是,她却无法容忍王宇辰故意欺骗自己。   牛仔裤等室友,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心,其实她们对王宇辰印象蛮好,长得有模有样,虽然个子不高(王宇辰泪目,虽然他再三锻炼,又喝了大量牛奶,身高长到1.7米,比另一时空高了不少,但依然称不上高大,离1.75的及格线还有段距离。),但是气质却颇佳,谈笑风声,不象有些一年级新生,见到学姐们缩手缩脚的。   当然,王宇辰的慷慨大方也给女室友们留下了颇好的印象,这几年虽然经济发展较好,大家手里的钱也渐渐多了起来,但多年来养成的俭节习惯却不是一下子能改的,王宇辰每次来寝室,除了给她带东西,也少不了室友们的份,这一来二去,花得钱可不少,比杭大普通老师的工资都要多。   可是,这些往常在室友们眼里看来的优点,如今全成了缺点--王宇辰在小月身上花这样大的本钱,必有图谋!   这几年,王宇辰通过谢文华暗中操作,吸引了一大批香江商人提前参与内地的经济建设,但是,相关的歪风邪气也带了进来,室友们可是都知道,香江人至今依然可以在法律上取小妾!   这种封建糟粕,是长在红旗下的青年们绝对不能忍受的!   那些给香江人当二奶的,多是农村地区来的没见识的女孩子,用自己的青春和肉体赚快钱,可堂堂的女大学生、未来的国家干部,怎么可能走这条路?   牛仔裤对她低声道:“小月,幸好你现在和王宇辰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还是早点下决心吧。”   她忽一下站了起来,匆匆出了寝室。   她在校园里快步走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找到王宇辰,问问他所有的真相--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他究竟有什么图谋?就算他真想追自己,那也给一句明白话,不要这样不明不白的相处下去。   她一路疾行到王宇辰楼下,这才想起来,这居然是自己第一次来男宿舍楼找王宇辰,此前都是王宇辰主动来找自己--当发现这个再清楚不过的细节时,她更加不安,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跌落陷阱的小兽,那黑暗中潜伏着不知名的野兽,混不知大难就要临头。   她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王宇辰的寝室,里面的男生面对高年级的学姐,老老实实地道:“王宇辰寝室是在这儿,可他前段时间就搬出去住了。”   她已经被一连串震惊给麻木了,都懒得追究为何一个住校的一年级新生居然能离开学校统一安排的宿舍住在外面去--对了,他是香江同胞嘛,学校总有一点格外的优待,给予一点特权。可是,这是否意味着,万一自己和王宇辰之间发生一些事,学校和有关方面也会因为他的香江身份而包庇他?   她哑着嗓子问道:“王宇辰搬出去住了?住在哪儿?”   杭大校园离西湖颇近,经常有学生到湖边散步,她和王宇辰没少逛西湖,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连看一眼三潭印月美景的心情也没有,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沿路打听着,匆匆而行。   小纸条上是王宇辰室友给的地址,王宇辰搬家时,室友曾经帮他搬过行李,故此记得地址。   绕过一片繁花盛开的小树林,脚下是一条干干净净的青石板路,前方的青砖墙后,露出一幢中西结合的小楼的屋檐。   她忽地顿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心里的纸条,又打量着小楼围墙大门口一侧的门牌号--没错,就是这个地址!   可是,她原本以为,王宇辰就算是在外租房子住,那也是寻常的居民楼,可是这小楼又是怎么回事?!这可是西湖边独门独院的小楼啊,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湖景。   这得多少钱啊!   她脚步迟疑着走到了门口,举起手,想敲门,又顿住,有那么一刹间,她想转身逃回校园,再也不想追究事实的真相--反正她和王宇辰之间也只不过是学姐学弟的关系,王宇辰是不是香江人,有没有钱,关她何事?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难受,似乎自己如果真的转身离去,人生就会缺失最宝贵的东西。   笃笃笃,她轻轻敲响了门。   小院里传来王宇辰的声音:“谁啊?”   她刚要张口应答,小院里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辰辰哥,谁在外面敲门啊?你这院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她整个人僵在那儿--辰辰哥?王宇辰身边有个女孩子,而且是一个比他年小的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搬进这院子没多久,行李都还没整理好呢,可能是上门推销的吧。”一阵脚步声,王宇辰向门口走来。   吱嘎,黑漆的小门看了,站在台阶内的,正是王宇辰,只是,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孩子,她的手大大方方牵着王宇辰的手。   王宇辰瞠目结舌:“啊,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的?”   她的眼睛突然夺眶而出,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她和王宇辰之间又不是情侣关系,就算有别的女孩子牵他的手,和自己又有何关?   但她心里就是难受,空荡荡的,如同从悬崖掉落一般,无限的下坠、下坠。   王宇辰顿时明白过来,他毫不迟疑,甩脱了谢玲的手,撒腿就向她的背影追去。   谢玲扬起手想说什么,最终顿住了脚,咬了咬唇:“花心大罗卜,菲菲姐提醒我说你这家伙可能在大学找女大学生,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可没想到,是真的!哼,她长得又没我好看。真是的,原本想着,珊珊到京城上大学,辰辰哥身边只有我了--菲菲姐是绝对没机会的,王叔叔和朱阿姨那一关就过不了--可是现在突然在杭大冒出一个对手来。”   谢玲虽然嘴里念叨,却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知道,学着琼瑶剧一样追上去拉拉扯扯大呼小叫是既无聊又无用的举动。   谢玲不止一次和母亲柳涛私下谈论起和王宇辰之间的关系,她自信自己还是有相当优势的,在王宇辰身边的几个女孩子中,自己年轻、漂亮,更重要的是,自己还管理着一家蒸蒸日上的跨平台娱乐公司。   这家公司业务遍及海内外,旗下有众多明星,每年赚的钱是个天文数字,这些钱谢玲分文不取,全都存到了王宇辰的海外银行帐户里。   谢玲如今也是见多识广,她知道,婚姻光有爱情是不够的,自己和王宇辰的利益深深捆绑在一起,就这一点,除了章菲菲掌管着雅格尔稍有点优势外,其他几个如裘珊珊、朱艳等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柳涛也提醒过谢玲,以王宇辰如今的身家--虽然柳涛分管的只是王宇辰房地产方面的一些业务,但仅此就已经一大笔天文数字了--他现在、今后身边都不会缺少女人,而且会是非常优秀非常出色的女人。   如果谢玲因此而妒忌,而愤怒,那以后的日子就不能过了。   柳涛不无冷静地对谢玲说:“玲玲,你在香江也见过,很多大佬有好几个夫人,这还是明里的,暗里的外室、小三、一夜情还不知道有多少。你想和辰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谢玲知道,母亲的话说得世俗,却是真正的交心话,她如今早就不是那个在平湖被王宇辰所救的傻女孩了,见多了公司旗下那些男女明星狗屁倒灶的事情,所以对所谓单纯的爱情早已经不抱希望。   此时,谢玲目送着王宇辰追向那个陌生的女子,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掩上了小院的门。   王宇辰沿着西湖狂奔着,前面就是她的背影,可是越跑他的脚步越慢下来,因为,王宇辰不知道,追上她后,该和她说什么?   难道王宇辰要告诉她,在另一个时空,两人之间如何如胶似漆,缠绵恩爱?   难道王宇辰要告诉她,自己是个重生者,想在这一个时空和她重续鸳梦?   难道王宇辰要告诉她,自己利用重生的金手指成了一个超级大富翁,而她也间接受影响考上了杭大?   神经病啊!她听了这些话,只会更快的离开自己,谁会和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在一起呢?   可是,如果就这样任她离去,那王宇辰就会永远失去在另一个时空刻骨铭心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寻找到的爱情。   不管了,他妈的,自己是个重生者,自己有权有势,如果连这份情感也无法解决,那自己还重生个屁啊!   王宇辰几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将她跌跌撞撞地抱在了怀里,不顾四周人们惊诧的眼光,一低头,就吻了下去--   这世间,有些很奇妙的事情,比如说,缘份。   有的人,和身边人相守数十年,依然话不投机,磕磕拌拌。   有的人,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能刻骨铭心。   王宇辰以前是不相信这种所谓的缘份的,什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逛街时灯火下面多的是摆摊的小贩好不好。   可是,可是直到遇到她。   原来,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和自己合拍的人,和她在一起,就如同泡在温泉里一样,暖暖的,懒懒的,自在的,随意的。不用装逼,不用摆谱,不用刻意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一切都可以那样自然。   因为,她喜欢的就是那原原本本的你。而不是那个你装给世界看的那个你。   嗯,当然、必须的,还有那爱做的事。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身边有过好几个女人,但是,实事求是的说,并不是每一次都是令人愉悦而难忘的,有时,就如同完成一次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而和她之间,却是最美妙的。那种灵与肉的完美结合,真正是一言难尽。 第270章 最后的抉择   在王宇辰心中,就连和她的吻,也是令人陶醉的缠绵的。   时空已变,有些事,依然没变。包括这个吻。   依然还是另一个时空的味道和难分难舍。   她整个人似乎都傻掉了,僵硬地任王宇辰抱着自己,吻着自己,然后,她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渐渐热了起来,紧闭的唇齿分了开来,回应着王宇辰的索取和交缠。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象话了!实在忍不住,就钻小树林啊,这大庭广众,还要不要脸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老头子的吼声。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又羞又恼,猛地咬了王宇辰的嘴唇一口,重重推开了他。   王宇辰却嬉皮笑脸,死死拉着她的手:“跟我来。”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牵着王宇辰的手和他进了那幢小院。   谢玲颇有眼色地给她端上了一杯茶,王宇辰摇了摇头:“我新买了巧克力粉,玲玲,你泡杯热巧克力吧。”   她忙道:“这茶挺好的,那个什么巧克力,我没喝过,怕喝不惯。”   王宇辰不容质疑地道:“你会喜欢的,你一定喜欢。”   热腾腾的巧克力热饮很快端了上来,她疑惑地打量了一眼黑乎乎的玩意儿,似乎煮过了头的中药,但香气蛮好闻的。   她浅浅啜了一口,立刻爱上了那种香浓的味道,抱着杯子不再撒手。   王宇辰笑了,对了,就是这个神情,在另一个时空,她第一次喝到热巧克力时,就是这幅模样。   她又喝了几口热巧克力,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刚刚和王宇辰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而且自己还身处一幢陌生的小楼中,更糟糕的是,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子刚才还和王宇辰亲密无间!   她忽地放下了杯子,瞪着王宇辰,象只愤怒的小鸟,支起了翅膀上的羽毛:“你、你想把我怎么样?!”   王宇辰盯着她的眼睛,脱口而出:“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得到了答案,却更加慌乱:“别胡闹,我比你大。”   王宇辰混不在意地道:“女大三抱金砖。”   “不行的,你应该找比我年轻的女孩子,那个,玲玲就比我年轻。”   谢玲在旁边乖乖坐着吃着零食,听到这里抬头扑哧一笑:“你们俩个的事,可别扯上我。”话说如此说,谢玲心里却难受得要命,王宇辰从来没对自己说过“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话。   真是太不公平了!这女的有啥好的!脸蛋没我漂亮,身材没菲菲姐好,连热巧克力都没尝过,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宇辰,你真是瞎了眼了!气死我了!   王宇辰知道谢玲正在支起耳朵听自己的话,他更知道,自己今天说出的话,做出的选择会让好几个女孩子伤心,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这样多了,自己总是要做出最后的决定的。   宜早不宜迟,这是对自己也是对那些女孩子负责任。   王宇辰斩钉截铁地道:“反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怔怔地坐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她挣扎着道:“可问题是我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啊。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朋友,一个普通的朋友--”   王宇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俩人在一起,是最合适不过了,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有点生气了:“王宇辰,你怎么这样。我再说一遍,我并不爱你。”   王宇辰信心实足地道:“你会爱我的,一定会。而且这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   她抚住了额头,深深叹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她心里却又是甜蜜的,王宇辰显然是个优秀的男孩子,家世不凡,这样一个男人死心塌地不顾世俗眼光地追求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说不动心是假的。   如果说,王宇辰刚才这些话是在两人私下里说的,那还有虚言伪饰的可能,可是现在,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子就在旁边,他当着第三者的面如此说,却是绝不可能空口白话。   她挣扎着道:“王宇辰,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法答复你,你让我静一静,仔细想一想好不好?”   王宇辰随意地道:“好,不过,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认定你了。我知道你的寝室在哪里,我甚至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就算你逃回家,我也能找上门去。我会堵在你家门口追求你,让邻居亲戚都知道,让别的男人不敢接近你。”   这可真是太无赖了,太狗血了。谢玲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还是她心中那个成熟稳重无所不能的辰辰哥吗?简直、简直就是流氓嘛。   她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里?”   王宇辰随口就报出了她家的地址,她几乎要跳了起来:“你跟踪过我?等等,那不可能!我回家又要坐火车,又要坐中巴,还要转坐摩托车,不可能被人跟踪,你、你,难道你以前去过我家?见过我?”   她瞪大了眼睛,死劲盯着王宇辰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熟悉的痕迹,但是,王宇辰在她家借宿时,只有4、5岁,这10多年过去了,哪里还认得出来。   王宇辰知道早晚这件事会被她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这也算是自己接近她的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他苦笑着道:“饼干盒里的西瓜虫。”   她尖叫起来:“是你!是你!你是那个小屁孩!是你在我饼干盒里放虫子,吓得我再也不敢半夜里摸零食吃!”   王宇辰咳嗽了一声:“你生啥气啊,你后来不是打了我一顿,咱们算是两清了。”   她气乎乎地瞪着王宇辰:“你小时候怎么这样坏啊,为啥要这样捉弄我?我、我明明以前又不认识你,没有得罪过你啊。”   王宇辰道:“我是为你好啊,睡觉吃零食,会长蛀牙的,你现在的牙齿整整齐齐,白白亮亮,就是我当年在饼干盒里放西瓜虫的功劳。”   她闻言一怔,刚要喝斥王宇辰胡说,却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妹妹,自从自己对饼干盒有了阴影,害怕再次摸出几只西瓜虫后,家里的零食都归了两个妹妹争抢,结果两个妹妹都有蛀牙,小小年纪就牙痛。   她的气鼓鼓的劲儿一下子泄了下来,可又多少有点不甘心,嘟囔道:“瞎说,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我长大了会得蛀牙。”   在旁边津津有味看着王宇辰和她上演青梅竹马令相认戏码的谢玲,转了转眼珠子,很想告诉她,辰辰哥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管怎么说,她是自己的情敌,自己可没烂好人到帮助她的地步。   王宇辰蛮横地道:“我还知道你小时候尿床这种隐私,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是认定你了!”   她脸腾一下火烧一样红了起来:“你、你,不要脸!无耻!流氓!”   王宇辰厚着脸皮任她骂着,自顾自道:“杭大宿舍环境实在是不好,都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你以后就干脆住这院子吧。嗯,我知道你不会烧饭,我也没时间上灶,干脆叫个阿姨烧饭打扫卫生。你搬家也不用太忙活,被子枕头什么都不用带了,我给你买新的,只带一些个人物品就行了--”   听着王宇辰大模大样安排两个人同居的生活,她气得瞪圆眼睛想骂他,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对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向往地不得了。   王宇辰打量了她一眼,她的心思从来是藏不住的,都透过眼睛显露了出来。   王宇辰自然而然握住了她的手:“听我说,我并不是用金钱和优越的物质生活来引诱你,而是希望你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生活琐事上。”   她挣扎着道:“可我还是要读书的啊,我家里人可都等着我毕业后,成为国家干部,到机关大院里工作呢。”   王宇辰摇了摇头:“不,拿大学文凭,到机关大院工作,并不是你的未来,那是对你的天赋的最大浪费。”   她的嘴张得能吞下一个大鸭蛋:“天赋?我有什么天赋?我成绩在班里不算特别好啊。”   王宇辰笃定地道:“你有天赋,你会写文章。”   她突然咯咯失笑起来:“你胡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写文章呢?我小时候最不喜欢写作文了。”   王宇辰摇了摇头:“是写文章,不是写作文。没人喜欢写作文。但是你会写很多受人欢迎的文章。儿童故事、绘本、情感故事、报告文学、影视剧本--你样样精通。”   她突然有点生气了:“王宇辰,你不要拿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很尊重作家的,在我心里他们都好了不起,能写出一个又一个打动人心的故事。你妈妈夏天就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可你不能拿这个取笑我。”   王宇辰柔声道:“我并没有取笑你。我是真心的。听我说,我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我不知道这天赋何时会觉醒--嗯,更准确地说,是你何时才会悟道。在这一方面,谁也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领悟。就如那些传说中的得道高僧、神仙一样,有朝一日,你突然就悟了,就会写文章了。”   “在这个过程中,你用不着刻意去强求,如果你强行学习、体会怎么写文章,那才是弄巧成拙。你只要等,等到那一天自然而然来临。”   她呆呆站在那儿,如果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王宇辰,半晌,她才道:“你、你居然用一个虚无飘缈的假设让我等?等多长时间?我不用工作生活吗?”   王宇辰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你要等多长时间,也许就在明日,你就能悟道,但也有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他顿了顿:“我觉得,最有可能在你40多岁时,会真正领悟写文章之道。”   谢玲在旁边如同看大戏一样听着王宇辰和她的对话,此时听到王宇辰的话,顿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辰辰哥,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40多岁!你居然让一个女人等你的一句假设等到40多岁?!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也就是那几年,等为人妻为人母时,就会失去最娇艳的颜色。40多岁的女人那可是不折不扣的豆腐渣啊!   天哪,这真是谢玲见过的最愚蠢的求爱场景了!就是她投拍的那些狗血影视剧也不敢编这样天雷滚滚的剧情啊!   然而,眼看着就要勃然大怒的她突然平静下来,她抿着唇,垂着头,沉思了良久,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双眼闪闪发亮。   “王宇辰,如果你只是想哄骗我,用不着说这样傻乎乎的话--不,那已经不是傻乎乎,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绝然离开你。因为那已经不是什么承诺,而是羞辱了!”   “可是你既然说出这话,就说明一定是有缘由的。就好象--就好像你小时候担心我吃零食会长蛀牙,故意往饼干盒里塞西瓜虫一样。”   王宇辰欣慰地点点头,他就知道她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不会用充满恶意和怀疑的眼光看这世界。   她轻叹一口气:“可是王宇辰,我是一个普通人,我的父母也同样是普通人,为了养活我和两个妹妹,他们至今还在操劳。我需要一张文凭,我需要一份体面的职业,我要回报自己的父母,照顾自己的妹妹。我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你硬塞给我的文学梦想中。”   王宇辰自在随意地道:“你担心这个啊。没事儿,我养你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娶了你,自然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连带着还会照顾你的家人。”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但那不是害羞,而是愤怒,她猛地举起喝剩下的半杯巧克力,哗一下泼向王宇辰,愤声道:“你把我当什么样的女人?!出卖自己身体的那些坏女人吗?!”   王宇辰擦都不擦脸上的半温的巧克力,温柔地看着她:“傻女人,老婆用老公的钱,天公地道。”   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半晌,重重一跺脚,如同受惊的小雀一样飞一样冲出了小院。   王宇辰并没有追赶,他只是扬声道:“晚上我把这处院子的钥匙送到你寝室啊。”   谢玲坐在旁边,心里此前的好笑已经化成了酸涩,因为她听得出来,王宇辰刚才的那番话貌似粗俗不堪,可却是他的真心话。   辰辰哥他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我、我怎么办?从自己被辰辰哥从雨夜屠夫刀下所救起,就认定这一辈子只嫁给他。   为了这个心愿,自己努力了好久好久。   其实自己根本不喜欢经营那家娱乐公司,如果说,在香江涉足娱乐圈还有点觉得好玩的话,那现在已经成长为国际化企业的公司,每天事务多得让人头痛,各种报表文件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毕竟只是个高中没有毕业的女孩子啊。   可为了辰辰哥,她愿意忍受这一切。   然而,然而,她今天才知道,辰辰哥居然爱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傻女人!   可笑自己以前还把章菲菲、裘珊珊当竞争对手。   谢玲怎么也看不明白,那个她究竟有啥好的,她居然还敢拿巧克力泼辰辰哥!   谢玲死劲咬着唇,才没有让泪水从眼角滑落。不能哭,绝对不能哭!辰辰哥可不是那种靠眼泪就能打动的人。   等等,辰辰哥有未卜先知之能,难道说,他已经卜算出来,那个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果真如此,那自己还争什么抢什么?不如趁早退出。怪不得怪不得,这样多年来,辰辰哥身边有菲菲姐,有自己,有裘珊珊,还有朱艳、林远等女孩子,每个女孩子都有各自的优点,无论是身材还是能力都出类拔萃,可辰辰哥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明确表达过自己的爱意。   谢玲不是小孩子了,她长期和那些男女明星在一起,这些人的私生活又较为混乱,所以她早就已经懂得了很多东西。   她知道有时王宇辰看着她们的眼神中,有着压抑的欲望。其实只要辰辰哥愿意,只要一个眼神,章菲菲就敢半夜溜进他的卧室!   然而王宇辰从来没这样做过。难道说,那并不是出于对女孩子们的尊重,而是在王宇辰心里,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未来身边的那个她,并不是谢玲、章菲菲、裘珊珊等女孩子中的一个,而是另有他人,所以不愿意伤害她们。   谢玲背过身,飞快地抹了一下眼泪,等她再度转身时,已经笑颜如花,她推了推王宇辰:“辰辰哥,愣着做啥?快追上去啊。”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我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甚至连不应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只看她自己的选择了。我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功。”   谢玲心下一喜,老天保佑,让那个傻女人主动拒绝辰辰哥。辰辰哥刚才那番话和举动,显然也已经消耗尽了他的勇气和激情,如果那个女人依然拒绝的话,辰辰哥应该不会再死缠滥打了。 第271章 历史的惯性   自己,依然还有机会!   谢玲道:“你身上沾着巧克力,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把衣服洗了。唉,这衣服可是菲菲姐亲自给你做的呢。”   她飞奔回杭大寝室,不顾室友们好奇的眼光,一头扑到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在漆黑的被窝里,她的心跳声连自己都能听得见。   天哪,这就是求爱吗?   她以前倒也接过情书,可都是文绉绉的,那里象王宇辰这样,居然大大咧咧直接说出“我养你”这样的话来!   这、这也太过份了!我又不是封建时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可是新中国的女大学生,将来毕业可是能顶半边天的!   哼,香江人就是这德性,封建遗毒没有破过四旧。   可是,在她的心底最深处,却是甜蜜蜜的欢喜,因为她知道,这就是王宇辰的最庄严的承诺!   一个男人给女人的承诺。   我养你。   其实剥去婚姻种种华丽的外衣,其最本质,不就是一男一女一起过日子,而女子天性的柔弱,让她更多的依靠着男人的强壮而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   王宇辰的这句承诺,她是信的。别的不说,光王宇辰能大手笔租下西湖边的院子(她还不知道那院子是王宇辰买下的,类似的院子还有好几套,在西溪湿地,几乎把一个村给盘了下来),自己一辈子都能靠他生活。   天啊,你在想什么啊!你这不就成了平日里室友们聊天时最看不起的依附于男人没有独立精神的女人了吗?   现在是20世纪90年代,人类都已经登月了,不是封建社会啊。   疯了疯了,自己真是疯了!   她钻在被窝里,思绪飘飞,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忽而心里酸楚,忽而气得恨不能在某个胡说八道的家伙身上重重掐一把--   突然,她从被窝里跳了出来,不顾半条被子掉到了地上,跑到桌边,取出一叠稿子和笔,伏案疾书起来。   室友们大眼瞪小眼,看着她在纸上写写划划,写了没半张,又撕掉,捧着脑袋大叫一声:“我讨厌写作文!!”   王宇辰在杭大的“胡作非为”,自然由李晨风安排在杭大内部的内线详细告知了李晨风。   接到相关报告的李晨风略扫了一眼,就将报告放到了一边,对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道:“好,我们继续通报1992年预警的相关事故和后续处理情况。”   顾玮道:“在另一个时空,1992年3月21日,211次旅客列车在浙赣线五里墩车站冒进、冒出信号,与进站的1310次货车发生冲突相撞,造成旅客死亡15人,伤25人,机车报废2台,客货车报废9辆,中断行车35小时。但是在本时空,因为铁路部门从上至下实施的一系列改革,工作作风和思想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改善,211次列车事故并没有发生。当然,按照惯例,我们提前调派了一名我们的同志进入了驾驶室,一旦发生失误,可以及时改正。”   李晨风点点头:“铁路部门的改革还是很有成效的,由于借鉴了另一个时空的改革经验,少走了不少歪路。”   顾玮正色道:“话虽如此,也应该正视,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既得利益,在铁路部门内部,反对声音不小啊。”   李晨风不以为然地道:“不换思想就换人。中国什么都缺,就不缺想当官的。”   关新道:“我负责航空部门的工作。在另一个时空,1992年7月31日,中国通用航空公司由南京飞往厦门的GP7552航班2755号雅克-42型飞机起飞滑跑途中冲出跑道,在距机场约600米处失事。107人死亡,19人受伤。这次空难,因为并非机械故障,而是机组人员操作失误,所以并没有通过星空公司的汤姆·汉克斯进行了预警,而是由我们内部临时改换了机组人员,换上更有责任心的机长和副机长,成功消除了隐患。”   “不过,接下来,11月24日还将有一起重大空难。中国南方航空公司波音737—2523号飞机执行3943航班任务,由广州飞桂林,在广西阳朔县杨堤乡土岭村后山粉碎性解体,141人遇难。这是中国民航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空难。这次空难如何处置内部专家有不同意见。”   李晨风一皱眉:“有什么不同意见?”   关新道:“是这样的,有专家认为,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我们已经提前得到了相关预警,那就在内部自行解决。属于机体机械问题的,该维修就维修,属于机组问题的,直接就换人,如果是其他不可抗拒的天气因素的,那就干脆停飞。”   “但也有专家认为,此次事故涉及波音777系列的一个重大安全隐患。事故是因为方向舵控制系统的阀门缺陷造成的。将来,这一缺陷还将在海外造成两次重大事故。所以,可以通过星空公司重重敲波音一笔竹杠。”   李晨风一皱眉:“是不是敲诈波音存在风险?”   关新苦笑道:“是的。所谓空难是因为波音方向舵控制系统的阀门缺陷造成的,只是王宇辰脑海中报纸上的推测,并没有充足的证据做支撑。我们的航空专家也进行过几次模拟,认为方向舵控制系统的阀门缺陷并不会造成灾难,更大可能是尾流失控,有可能还存在机组操作失误的问题。”   李晨风立刻明白过来:“你担心星空公司的汤姆·汉克斯被波音的专家和律师团捉住把柄,然后告上法庭,最后因败诉而倾家荡产。”   关新道:“波音公司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已经被星空公司敲了好几笔竹杠了,早就放出风声来,一旦抓住汤姆·汉克斯的把柄,就要他把牢底坐穿的。只不过,因为美国公众对航空安全的高度重视,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可是如果空难涉及的是中国。美国公众的关注度就会小得多。再加上空难因为有预警的存在,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也就是死无对汤姆·汉克斯真要上了法庭,将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咱们以前通过星空公司赚的钱,全赔出来都满足不了波音贪婪的胃口。”   李晨风摸着下巴:“钱是小事,我们不能失去汤姆·汉克斯这个白手套,他如果被判刑一定会把星空公司的秘密透露出去,虽然他只是个外围人员,并不知道真正的内幕,但是最起码,人们会发现汤姆·汉克斯只是一个被牵线的佚。这不利于我们将来的长远行动。”   李晨风很快下定了决心:“这起空难就在内部外置吧,不要老是盯着波音咨询费这些蝇头小利。”   蝇头小利?那可是上千万美元啊。不过关新知道,李晨风说得对,不可因小失大,星空公司的存在并不是仅仅为了敲航空业的竹杠,而是为了更长远的谋划--   李晨风转向林千军:“重大案件是由你负责的,今年的情况怎么样?”   林千军耸了耸肩膀:“在王宇辰脑海的报纸中,这种有重大社会影响力的案件是报道最详细的,另一个时空的媒体记者真是会扒老底,那些案件都是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甚至连犯人的心理动机都描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公安部门如果还不能提前阻止犯罪,我林千军直接找棵歪脖子树吊上去得了。”   “总之一句话,今年内的大案要案基本已经解决,该关的关,该杀的杀。目前就剩下12月16日,林照亲、曾祥献等人团伙在海南歌舞厅的枪击事件。在另一个时空,这场枪击案导致8人当场死亡,4人受伤。公安部已经汇同海南地方公安,对林、曾团伙进行秘密侦查,已经掌握了他们和保护伞之间的罪恶勾当,不日就将执行逮捕。”   顾玮在旁边插话道:“保护伞?这几年中央高压反腐败,居然依然有人敢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真是要钱不要命。”   李晨风和林千军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也是老话题了,中央反腐败的力度不可谓不强,但是依然有官员乱伸手,就算是把那些“历史”上的大蛀虫提前揪了出来,新的蛀虫依然会产生。   这可真是倒了我一个,自有后来人。就连死刑也吓不住官员们的贪欲。这必将是一个长期的斗争,而且随着国内经济的快速发展,斗争的形势将更为最艰巨。   李晨风甚至暗暗有些埋怨王宇辰,他通过谢文华大量引进香江商人投资内地,这些商人有力地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可是,他们同样把坏风气带了进来,在私生活上糜烂不说,在和官员交往上,钱色交易大行其道。相当一批干部就是这样被拉下水的。   最近那个叫竺忠利的香江商人和陈利群走得较近,希望陈利群和他背后的父亲陈名宪不要受影响,组织还是很看好陈名宪的成长的,近期就要提拔他,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李晨风收回了思绪,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张铁城,部队方面的防叛逃工作是你在做的,情况怎么样?”   张铁城拉长着脸道:“还能怎么样?今年没出什么妖蛾子。”   李晨风理解张铁城的情绪,这样一支光荣的军队,在和平时期却屡屡出现叛徒,实在是令军旗蒙羞。   虽然如此,李晨风依然敲打了一下张铁城:“部队方面的工作依然要重视起来,不仅是现役部队,相关的企业、科研院所也要做好防谍反谍工作。这几年我们上马了不少高度机密的新项目,王宇辰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投了数亿美元的扶持资金,这些项目都是高度针对美军未来的军事变革的,以期望得到不对称优势。”   “大家都知道,所谓的不对称优势,其实就是四两拔千斤,本质上还是敌强我弱,只能出奇不意地使用才有效果。如果被美国人提前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和布置,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资金不说,还将严重拖累我们复兴的进程。”   张铁城立刻挺直身子,大声应了声:“是。”   他顿了顿道:“我正要向李组长汇报,我们想提前逮捕沃维汉和郭万钧。尤其是郭万钧,他身为导弹技术专家,参与了多款型号战略导弹的设计,却在另一个时空为了金钱出卖了国家利益。”   “虽然根据目前的调查,他还没有什么叛国的举动,但是他参与了数个新导弹项目,甚至能够接触到王宇辰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信息。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将他调离重要岗位。”   李晨风叹了一口气:“这郭万钧的资料我看过,南开大学的高材生啊,在学术上有很深的造诣,对我国导弹事业的发展也有大功。这样的人才被调离一线,实在是一个大损失。不过,这也是为他好吧,在另一个时空,他最后于2008年被执行死刑。张铁城你提前处置,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李晨风等人又交流了一会儿1992年度的各项事故、灾难处置情况,他们知道,其实这些事件虽然得到了改变,但对整个人类历史大趋势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火车没有出轨,飞机没有撞山,叛国者被绳之以法,某个工厂的爆炸被阻止,的确拯救了不少人命,但是,整个国家的改变,却有着更强大的力量在推动。   那是中南海彻夜明亮的灯火中一场又一场的会议,一次又一次探讨,一份又一份文件,这些东西看起来枯燥无比,比不上捉间谍惊心动魄,可是,这些才是真正的推动整个国家缓慢而又不可阻挡的前进的伟力!   李晨风正色道:“同志们,1992年即将过去,我们将迎来1993年,在另一个时空,1993年发生了一系列重大灾难和事故。”   “社会治安方面,恶性案件频发。有云南黑衣人宾馆系列杀人案,李枝永用别人身份证登记住店。作案26起,杀死25人。保定连环杀人恶魔,吴建臣连续作案18起,共杀死15人。深圳“95”特大抢劫杀人案,以张小建、陈伟祥等16人在深圳宝安区犯下一系列抢劫杀人案件。他们以色诱为手段,专门劫杀宝安区至深圳机场公路上的司机。这些案件犯罪手法残忍,对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林千军--”   林千军应了一声,李晨风道:“你和公安部的同志们要高度关注这些案件,尤其是要彻底铲灭这些案件产生的社会土壤。绝对不能让这罪恶之花再度生根发芽。”   李晨风继续道:“交通运输方面的事故也要重视起来。在另一个时空,1993年7月10日,北京开往成都(洛阳列车段担当)的163次旅客列车,运行至京广线新乡南场至七里营间,与前行的2011次货车发生尾追冲突,造成乘务员32人死亡,7人重伤,4人轻伤。旅客8人死亡,2人重伤,35人轻伤。机车中破1台,客车报废3辆,小破15辆。货车报废1辆,大破2辆,中断京广线正线行车11小时15分。   7月23日,中国西北航空公司BAe146型2716号飞机执行银川至北京航班任务,在银川机场起飞时冲入水塘,54人遇难,机组3人受伤。   10月26日,东方航空MD82福州落地意外。飞机姿态不稳,尾部擦地,由于速度快,飞机冲出跑道。旅客2人遇难。   11月26日,北方航空MD82乌鲁木齐降落意外。机组误将塔台通报的高度表拨正值1024设置为高度,飞机撞上地面高压线后,在距跑道外2200米处坠地烧毁。共12人遇难。   此外,8月5日,在深圳,与清水河油气库相邻的一危险品仓库发生火灾,并导致连续爆炸,幸未波及油气库。爆炸导致15人丧生、800多人死伤,3.9万平方米建筑物毁坏、直接经济损失2.5亿元。”   顾玮和关新对视了一眼,关新道:“铁路、民航方面的改革措施力度也很大,上上下下的工作作风大有转变,国家也投入了不少资金用于硬件的改善,我想,应该能将事故消灭于萌牙状态。当然,我们依然会提前干预每个事故,保证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至于深圳的那起油气库,据我了解,有关部门已经提前另行选址,准备搬迁该仓库。”   李晨风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散会。   林千军磨磨蹭蹭,等到顾玮等人全都离开了房间,才凑到正在整理资料的李晨风身前,没等他开口,李晨风就断然道:“不行!门也没有!”   林千军一怔,继而苦笑道:“李组长,我还什么都没说出口呢。”   李晨风都懒得抬头看林千军:“你这样鬼鬼祟祟的找我又能有什么好事?肯定又是王宇辰找你说情,想搭乘银河号,亲身经历这次历史事件。”   林千军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几声:“原来李组长你早就知道了啊,那我也不用费口舌了。” 第272章 暗中占便宜   李晨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材料:“王宇辰在搞什么嘛。上次大兴安岭救火的经历对他就是一个教训。不要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这也不是玩游戏打某个通关情节。他已经提供了另一个时空的消息,有无数人在明里暗里解决各种问题,根本用不着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王宇辰就快快活活享受他的大学生涯,最近他不是在追一个学姐碰了一鼻子灰吗?让他先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处理好。真是的,明明两世为人,实际心理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这样冲动幼稚?顾玮对他意见可大得很,就差冲到大学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陈世美了。”   林千军忙辩护道:“顾大姐这话也过了,王宇辰虽然身边有好几个女孩子,但他并没有出格的举动,几个人之间都是清清白白的。”   李晨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总之一句话,银河号事件可是个烫手山芋,不是王宇辰能随便掺和的。”   当林千军来到杭大,把李晨风的话转告给王宇辰时,王宇辰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我仔细想过,银河号事件不好处理啊。”   “银河号事件其实是美国人整垮了老毛子后,将注意力转向我国的一次尝试,有着极重大的标志性意义。”   “如果非要一比,美国佬此举有点类似赵高指鹿为马的意思,其实是借这一举动,看看各方的站队,谁是自己一方,谁是敌人一方,然后以此估量自己拥有的盟友是否占据上风,是否足以一招致敌。”   “对我国而言,对应的手段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就是取消银河号的行程。可是,没有银河号,美国人一样可以整个黄河号、白河号事件出来。我们每天有那样多的远洋船只在大洋上航行,美国人的海上力量又如此强大,分分秒就能找个借口整你。”   “可是,我们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强硬。因为虽然我们已经洞悉未来,已经提前布局,但是时间还远远不够,我们的力量依然太过弱小。是的,和正如日中天的美国相比,哪怕有我的金手指,我们国家依然弱小。刚则易摧。一味的强硬只会让美国人警醒,提前把更大的压力转移到我们头上。”   “但是,我们又不能过于软弱。国内国外那样多的眼睛看着,周边一些国家别有心思。如果我们表现得太过柔弱,有失国体,哼哼,就连一些猴子也会跳出来充当美国佬的马前卒。”   “不能逃避,不能太过强硬,更不能示人以弱,要有理有礼有节处理银河号事件,真是难啊。我如果这时候登上银河号,就是给大家添乱。”   林千军点点头:“你能理解就好。不过,你人不能上船,但依然能第一时间获知相关的信息,这也算是见证历史的一种方式吧。对了,你和那位学姐的关系处理得如何了?”   王宇辰的脸顿时成了苦瓜:“我把西湖边院子的钥匙送到了她的寝室,她并没有明着拒绝,可是从来没去过一次那个院子。”   林千军摇了摇头:“哪有你这样追姑娘家的。一出手就是西湖边的独门小院,那姑娘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家境并不好,你这一派大富豪的样子,没把人家吓跑已经算好的了。”   王宇辰一摊手:“难道你让我玩假扮穷小子的戏码?这事后真相败露,更加糟糕,那才是真正的戏弄她,不尊重她。有钱又不是原罪。充足的物资能够让爱情更加甜美。陈巧莉在京城还不是把你家的四合院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对了,说起陈巧莉,你这样两地分居也不是事儿啊。干脆让巧莉搬到甬城来吧。她要是不舍得放弃京城户口,那就保留着呗。”   林千军笑道:“巧莉她怀上了,不想长途奔波。生下孩子后,还是养在京城方便,我虽然不能一直陪着她,但有外公外婆搭手。反正四合院够大,两位老人家已经决定搬过去住了。”   王宇辰大喜:“这可恭喜林千军你了。等孩子出世,我一定封一个大红包。”   林千军正色道:“王宇辰啊,我不知道你在另一个时空感情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只提醒你一点,不要伤害他人,那些姑娘都是好女孩。”   王宇辰重重点头:“我知道。我虽然很自私,想让自己在这一时空内,过上完美的生活,但我有一条底线,那就是绝对不伤害任何人。我会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更不会仗着自己的金钱和国家对我的优容胡作非为。”   过了元旦就是1993年了。期终考试结束后,杭大的学生们就开始准备陆续回家。   学生们来自天南北地,买火车票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这天,她正在寝室里整理行李,几名室友互相之间偷偷打量了几下眼色,终于有一个鼓气勇气对她道:“小月,你的学弟听说很有本事,能不能请他帮我们买几张火车票?”   她闻言不由一怔,前几天,王宇辰的确说过要帮自己买火车票,她自然明白,以王宇辰的厚脸皮,他肯定会陪着自己同车回家,所以立刻拒绝了。   可没想到,现在室友居然求到了自己头上。   她迟疑道:“我最近没怎么和王宇辰见面--”   室友抱住了她的胳膊:“小月,我知道你最近在故意疏远王宇辰。可他却依然对你不死心,见天往咱们寝室跑。其实吧,我们觉得虽然你年龄比他大一点,但王宇辰对你倒是真心的。更何况,他又有香江身份,又有钱,你完全可以考虑考虑,用不着就这样拒绝的嘛。”   她一呆,前不久,室友们还叫她小心王宇辰,现在居然主动劝和,她略一想,就恍然大悟,气道:“你们这几个家伙,是不是拿了王宇辰什么好处,现在这样帮他说好话。”   室友们嬉皮笑脸道:“只不过到楼外楼吃了几顿饭而已。对了,小月,听说王宇辰还在西湖边租了一个小院子当你们的爱巢,啥时候带我们去看看啊。”   她羞得脖子都红了:“什么爱巢!尽胡说八道!我天天和你们一起住寝室,从来没夜不归宿过。”   这时,室友中一个年龄偏大的女同学正色道:“小月,你和王宇辰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都觉得,王宇辰是认真的。他其实本性挺好的。你看看咱们同系的男生,哪一个在学校里不是沾花惹草的?脚踩两条船的都有。可王宇辰从来没和别的女生接近过。我听说,他同班里有几个女生蛮中意他的。男生能做到他这样子,已经很好了。”   她垂下了眼:“王宇辰和别的女生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室友道:“小月,听我一句,好男人难得啊。你可以先和王宇辰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合适不合适。反正你们俩个都还年轻,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嘛。实在不行,再分手也就是了。”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顿时,室友们欢呼声一片,有人趴在窗口,向下面嚷嚷着:“王宇辰,上来吧,小月恩准了!”   她顿时大羞,果然室友们是有预谋的!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一直等在楼下的王宇辰跑了上来,先递给室友们一叠早已经买好的紧销火车票(顾玮拧着双眉:“公器私用,居然为了追女孩子让我做这种事!”),这才把一张火车票递给她,笑嘻嘻地道:“软坐的。我原本想买软卧,但杭州到绍兴距离太近,没有卧铺。”   她吃了一惊:“软坐?那可比硬坐贵多了!你--我知道你有钱,可也不能乱花啊。”   王宇辰大大方方地道:“我给自己的女人花钱,我愿意。”   寝室里顿时尖叫声口哨声响起一片,她的脸如同火烧云一般,可是心里却甜甜的,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遇到王宇辰这样死缠滥打的,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更何况,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动心了。   抛开偏见,王宇辰其实是个不错的男生--香江身份,有钱,相貌端正,读书也很认真。   如果不是考虑到“男人有钱就变坏”,她早就芳心暗许了。   也许,可以给王宇辰一个机会,反正他现在才大一,有足够长的时间观察他的品行。   她落落大方地冲着王宇辰一笑:“好啊,乘车那天你来寝室帮我带行李,我买了不少东西带给家人。”   数日之后,她坐在寝室的床沿,身边是打理好的大包小包,这都是她用省吃俭用下的钱给家人买的礼物--给爸爸买的酒,妈妈的围巾和新大衣,两个妹妹的鞋子和最新款的羽绒服。   好吧,其实这些礼物也有王宇辰的份,别误会,王宇辰并没有直接掏钱,可是,王宇辰此前经常厚着面皮给她送吃的,以至于她根本用不了多少饭菜钱,节省下的钱就买了这些礼物。   这算是毛脚女婿送给丈人丈母娘的礼物吗?   她正红着脸轻笑,王宇辰已经大步而来,不由分说,拎起沉重的行李就往楼下走。   她紧跟着下了楼,一边道:“我们坐公交车去吧,我来买车--”   她话音未落,就见寝室楼下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小汽车,王宇辰正打开车后厢盖,把行李放进去。   她一下子醒过神来:“这、这是你的车?”   王宇辰点点头:“我一直在学校里埋头读书,没怎么开这车。你说你行李多,我就想用这车载咱们俩到车站正好。我想过直接开车去绍兴,可是现在的路况实在是糟糕,等以后高速公路造好就方便多了。”   她木呆呆地,任王宇辰牵着自己的手上了副驾驶座,王宇辰发动汽车,在周边同学惊诧的目光中,一溜烟开出了校园。   杭州是省会城市,街上的小汽车并不少见,可是,这辆车是王宇辰自己的啊!这叫什么?对了,外国人管这叫私家车!   天哪,知道王宇辰有钱,可没想到他这样有钱!居然有私家车!甚至平时还懒得开,任它停着吃灰。   等等,自己以前一直以为西湖边的小院子是王宇辰租的,可现在看起来,完全有可能是他自己的私家房产。   还有,上次和他一起在小院里的女孩子又是谁?两人是什么关系?那个女孩比自己更年轻,更漂亮,穿着的衣服虽然不显眼,可一看做工也是极好的,绝对不是自己街头小裁缝作的衣服能比的。   自己究竟找了一个怎样的男朋友啊。自己对王宇辰其实压根儿不了解。王宇辰一边开车,一边偷偷打量她的神情,今天开车来,他是完全故意的。王宇辰不想再对她隐瞒自己的一切,如果两人真想在一起,藏头露尾绝对是最糟糕的作法。   王宇辰大大方方地道:“这私家车啊,没什么好稀奇的,美国人连高中生都能开上属于自己的二手车。”   她忍不住白了王宇辰一眼:“那是美国!咱们这里可是中国!全中国又有几个人开得起私家车的?”   王宇辰咧嘴笑着,自信地道:“咱们中国人也会很快进入私家车时代,嗯,我觉得,进入21世纪普通的中国人就买得起私家车了。”--王宇辰是以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买第一辆车为依据的,那是在2004年。但他相信,由于自己的重生,中国的发展将加速,私家车时代会提前来临。   事实上,如今在市政规划上,有关部门已经提前考虑大型停车场以及新建小区的配套停车位建设,甚至车位和户数比例达到了1:2。   这令基层人员非常不解,甚至认为这是搞另一种形式的大跃进。不过好在,地下车库同时也是人防工程,以国防的名义强制实施,这才堵住了基层的埋怨。   她瞪圆了眼睛:“21世纪?现在都已经1993年了,再过7年就到21世纪了。你说7年后中国普通人开得起私家车?开什么玩笑!中国又不是香江。”   王宇辰笑道:“其实香江私家车不多的,进口的汽车是便宜,可是停车位和牌照比汽车还贵。内地现在正在和外国合资建设自有品牌的汽车厂,以后的车价会越来越便宜,你瞧着吧,中国人一定能开上自己国家生产的汽车。”   王宇辰豪言壮语,但心里却有点发虚,在另一个时空,自主汽车品牌一直是一个国民心中最大的痛,本时空内,虽然实施了市场换技术的战略,但老外也不是傻子,不会老老实实把手里的技术交出来,所以这条路走得磕磕绊绊,并不顺畅。汽车零部件的国产化比例非常低。   有时候王宇辰急得甚至想找到正在生产冰箱的李书福,让他提前进入汽车制造产业。   不过,对于另一个时空那些著名企业和企业家的成长,首长们有一致的决定,那就是冷静观察,政策扶持,资金控股。   企业和企业家都有自我成长的过程,过度干预并不是一件好事情,雅格尔就因为王宇辰横插一手,让章菲菲取代了另一个时空著名的李某某。类似的干预,还是越少越好。   对这些企业和企业家的扶持将变得更加隐密,也许是一份文件,也许是一条政策,也有可能是一笔资金,当然,国外的那些投资基金再也不可能在这些企业幼苗期通过一笔总额并不大的资金,就控制企业相当份额的股份了。   哼,这种事只有王宇辰占别人便宜的份,这几年,在国家的助力下,王宇辰名下的基金不知道已经暗中控股了全球多少家极具成长潜力的企业--微软、苹果早就在他掌控之中了,再这几年,就该控制亚马逊等一批未来的互联网巨头了。   王宇辰和她有说有笑来到了杭州车站,把车直接停在马路边,两人取了行李就进了车站。如今的警察根本不会给车子贴罚单,只会协助看守好车辆,要知道,王宇辰这车牌号可是早就录入公安系统内部了。   王宇辰在车上对她自然又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坐在安静整洁的软坐车厢里,连乘务员都对她扬起笑脸,这种感受是从来没有过的,以至于她不得不承认,有钱,真好。   绍兴站到了,她有些紧张,担心王宇辰缠着自己非要送到家里,这可怎么和父母妹妹们解释啊,但是王宇辰帮着她把大包小包拎下车厢后,就回了车厢。   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微的失落。   王宇辰回到怡园,章菲菲和谢玲齐齐找上了他,章菲菲抱着胳膊道:“谢玲已经告诉我了,你在杭大找到了真爱?”   王宇辰笑而不答,章菲菲耸了耸肩膀:“那女大学生的情况我都了解过了,哼,她的年龄比你大,这倒给了我信心。我以前一直担心自己年龄比你大,现在看起来,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第273章 支援银河号   王宇辰瞪大了眼睛:“喂喂喂,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名花有主了。”   章菲菲伸出手指,掐了一下王宇辰的腮邦子:“只要你还没有和别的女人正式结婚,那我--不对,是我们,依然还有机会。哼哼,我以前在草台班子可是看多了男人们的臭德性,一个个都是花心大罗卜,咱们走着瞧吧。”   谢玲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忽闪的眼神也同样表明,她根本就没死过心。   而到了夜间,人在京城的裘珊珊也打来了电话,说等一放假,她就坐火车回家。王宇辰立刻明白过来,章菲菲和谢玲肯定把她的事告诉给裘珊珊了,见鬼,这几个丫头该不会结成统一战线了吧?   王宇辰虽然身陷温柔陷阱之中,但依然牵挂着另一个时空发生过的重大事件。   冬去春来,夏日即将来临,西湖边的小院里,王宇辰正和她一起在书房里静静的看著书--她终于接受了王宇辰这份特殊的礼物,只不过,她坚持不在小院里过夜,而是在闲暇时光到小院里来休憩。这也算是她和王宇辰交往的一条底线,虽然两人的关系比普通同学要亲密,但还没到真正情侣身体接触的地步。   王宇辰今天有些漫不经心,她几次搭话,都被王宇辰含糊了过去,只是频频看向日历。   她察觉了王宇辰的异常,也看向日历,7月7日。   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吗?不年不节的,也不是王宇辰或自己的生日。   她想开口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7月7日,银河号从天津港出发的日子。   王宇辰想给李晨风打个电话,问问他首长们究竟对银河号事件做出了怎样的处置。   但是迟疑再三,他依然作罢了。相信国家一定能处理好这起事件。   同一时间,天津港码头。满载货物的银河号缓缓离港。   林千军和张铁城身穿普通海员的服装,和其他船员一起,向着港口上送行的人们挥手告别。虽然已经知道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但两人依然对既将发生的事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除了他们俩人,银河号上的船长大副以及其他船员都是“原班人马”。历史证明,这些船员都是好样的,在受到美国人的压力和威胁时,一直坚持战斗到底。   但是,在本时空,这一次的战斗将更激烈,为了以防万一,林千军和张铁城以船员身份随同出洋,以及时应对突发事件。   山东省青岛市北海舰队码头,“哈尔滨”号驱逐舰、“合肥”号导弹驱逐舰和“丰仓”号远洋综合补给舰正在接受远航前的检阅。   官兵们身穿焕然一新的新制服,精神抖擞地列队于码头,接受首长们的检阅。   这三条军舰组成的小舰队即将执行一时秘密的远航任务,这次任务保密程度极高,除了舰长谁都不知道目的的是哪里。   但是,有些官兵却猜到,这次航行任务路途必然很远,因为“合肥”号导弹驱逐舰和“丰仓”号远洋综合补给舰来历不凡,它们曾经执行过新中国海军第一次出国访问。   1985年11月16日至1986年1月19日,“合肥”和“太仓”顺利出访了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和斯里兰卡3个南亚国家。   在那次出访中,还有一段小插曲,中美两国军舰首次在外海实现了互访和检阅。   当时,中国海军与美军达成登舰互访协议。美国太平洋舰队派出一艘导弹驱逐舰、一艘导弹护卫舰和一艘补给舰,在南中国海和中国出访编队会合。   美舰上有一位美国驻华使馆一等秘书,还通过扩音器用汉语预祝中美海军联合演习成功。   所以,虽然“合肥”号是条1980年下水有着10多年舰龄的“老船”,但是却有着丰富的远洋航行和与外国军舰打交道的经营。   但是,舰队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哈尔滨”号驱逐舰。   该舰是中国和西方关系改善之后的产物之一,虽然采用的依然是第一代051型驱逐舰船体,但却使用了不少西方的动力系统和武器装备,有较强的高速机动性,能在风浪中平稳地高速航行。而且有相当的对空对海及反潜攻击能力。   部分熟知内情的海军官兵在码头上送行时,看到哈尔滨号的身影,不仅有些诧异,因为这艘军舰1991年8月28日才下水,要经过舾装、试航等程序,原计划于1994年才能交付北海舰队,可现在怎么提前了近一年,就入列了?而且一入列,就立刻参加了此次远洋任务?这军舰和官兵们的磨合还需要不少时间呢,万一在外海遇上故障可怎么办?   但是立刻有人意识到,哈尔滨号是海军目前最先进的装备,在民间有“中华第一舰”之称,它的出航意义非凡,显然,此次远洋任务是一次重大的军事任务!   在北海舰队官兵们的欢呼声中,“哈尔滨”号驱逐舰、“合肥”号导弹驱逐舰和“丰仓”号远洋综合补给舰解缆起航,缓缓向南驶去。   银河号正在海面上乘风破浪,作为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广州远洋运输公司所属中东航线上的集装箱班轮,它此行的目的地是中东。   当然,银河号并不是直线航行,而途经上海、香港、新加坡、雅加达,共载628个集装箱。   远洋航行是件极枯燥的事情,林千军和张铁城在最初的新鲜劲过了后,每日就是在甲板上锻炼身体或钓鱼打发时间,幸运的是,两人都没有昏船。   7月23日,林千军和张铁城正趴在栏杆旁,用厨房里讨来的肉做钓饵钓鱼,几条鲨鱼正在钓饵旁转来转去,露出了黑色的三角形的背鳍。   张铁城嘴边挂着冷笑,自言自语道:“小样儿的,有种就咬钩,老子的饵可不是这样好吞的。”   林千军微微皱眉:“还是要小心啊,这些家伙在海上势力强大,虽然咱们早做准备,但整体实力依然不如他们。”   就在这时,电讯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片刻后,电讯员急切地呼叫着船长:“船长!船长!不好了!美国人指控咱们船上的违禁的化学物品!”   林千军和张铁城互相对视一眼,林千军冷笑一声:“果然还是来了!”两人把手里的钓线一扔,向电讯室跑去。   电讯室里挤满了船员们,船长和大副、二副都到了,大家正在静静收听一则英文广播,林千军和张铁城听到,美国官员正在指控银河号装载着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两类制造化学武器的原料,正在驶往伊朗的阿巴斯港。美国官员还振振有词地宣称:美国政府要求中国政府立即采取措施,制止这一出口行为,不然的话就要制裁中国。   船长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放屁!我们船上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化学原料!而且我们的最终目的地也不是作伊朗。立刻和国内联系,请求指示!”   国内的指示很快随着电波传了回来--继续驶向原定港口,国家将会派出支援力量。   船员们响起一片欢呼声,在远洋上,船只孤立无援,如果美国人真来硬的,船员们根本不是对手。   银河号继续向前行驶,但船员们都知道,前方的大海里充满了不可知的危机,人人都忧心忡忡,只有林千军和张铁城坦然自若,因为他们知道,美国佬这下要撞得头破血流了。   美国人继续向中国施压,8月,美国人在与中国的又一次交涉中,竟然要求中国政府命令“银河”轮返回出发地;或由美国人登船检查货物;或者索性停留在某个地点,听候发落。   美国还向该货轮计划停靠的港口所在国散布其错误情报,并据此要求这些国家阻止该货轮按计划进港卸货。   集装箱货轮在海上行驶时,并不是呈直线的,沿途需要停泊多次港口,补充饮水、食物,运输货品,让船员上岸休息。   可是,由于美国人的凭空指责,原定的几个国家的港口纷纷拒绝银河号停泊。   船员们开始担心,船上的饮水食物不足可怎么办。然而,船长却信心实足的宣布,此次出航前,公司多准备了许多物质,所以,大家不用担心物质供应不足,完全可以放开肚皮吃。   当天下午,银河号在公海上与广州远洋运输公司旗下的另一艘集装箱船只相遇,对方通过小船运来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进一步丰富了银河号的物资供稿应。   当船员们兴高采烈地品尝着水灵灵的水果时,林千军和张铁城却相视一眼,这船只相遇当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有关部门早就安排好的。在这茫茫大海上,巨轮们不可能如同碰碰车那样随随便便就会相遇的,相关部门提前一个月就通过调整航线和日期,在银河号的航线上,安排了多艘船只上演这“巧遇”的戏码。   此举既能鼓舞银河号船员的士气,让他们知道,既使在大洋上,他们背后依然有祖国在保护着他们,同时也保障了物资供应,让美国人的阴谋破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船长张如德突然招集包括林千军、张铁城在内的所有船员,脸色沉重地告诉大家:“有一条船只正在跟踪我们。”   “这条船从8月1日起就在跟在我们后面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船只,毕竟这条航线上船只较多。可是,这船没有开应答信号,不紧不慢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今天,我用望远镜远远观察了它一下。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条军舰!”   船员们顿时一阵哗然:“什么?军舰?!该不会是美国佬的军舰吧?难道它们敢在公海上对我们来硬的?这可是违反国际法的!”   张如德船长冷笑道:“美国佬在乎国际法吗?他们连别的国家也是说打就打。不过,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这里毕竟是公海,我们背后有祖国,美国佬应该不会有太过份的举动。”   不久之后,跟在后面的军舰突然加速,大家都看到了军舰上的星条旗,该死,果然是美国佬的军舰。这一次,美国佬不再隐藏行踪,大模大样跟在银河号身后,如同押送一样。   张如德立刻把这一最新情况报告给了上级,很快,上级传来命令,银河号暂时在离霍尔木兹海峡10多海里的公海上抛锚,等待支援到来。   众人面面相觑,支援?这里远离祖国,又能得到什么支援?派别的集装箱船只来也不现实啊。   依靠经过的集装箱船只补充饮水食物是一回事,在公海上抛锚停泊又是另一回事,每艘船只都有约定的船期,船上装满了物资,是绝对不能耽误行程的,要不然,光违约金就能让公司破产。   有位船员紧张地盯着在抛锚的银河号四周耀武扬威行驶的美军军舰,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对张如德船长道:“船长,咱们船上有没有自卫的武器啊?”   张如德摇了摇头:“以前,咱们跑远洋的船上倒是备有一些轻武器,但是现在早就上缴了。更何况,人家那是军舰,有大炮有导弹,就算是给你一把枪,你又能干什么?”   船员们正在商议,突然,头顶上响起一阵轰鸣声。   大家抬头一看,只见一架美国军用直升机正在“银河”号上空低空盘旋,巨大的旋翼掀起的海风在海面吹出巨大的涟漪。   电讯员紧张地道:“船长,美国佬的直升机向我们查问名称、航向、航速、货运情况,以及出发港、目的港等信息!”   张如德船长呸了一声:“放屁!这美国佬还真把自己当国际警察了?他们没资格查问我们,我们是中国的合法船只,在公海上行驶。让它滚蛋!”   滚蛋云云是不可能怼出口的,“银河”号只能不理睬美国佬的骚扰,这时,林千军冲着张铁城打了一个眼色,两人都看到,美直升机舱门敞开,里面探出一个身影,举起了手里的器材--是火箭筒?!   不,是摄像机。   美国佬毕竟不敢来硬的,直升机围着“银河”号进行摄像拍照,如同一个骚扰美少女的痴汉。   张如德有些急燥:“上级说的支援在哪里?如果美国佬强行机降登船,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反击?!”   林千军沉声道:“如果没有我国政府的允许,任何外来势力敢登上银河号,那就是对我们国土的侵犯!在公海上,船只就是移动的国土!我们一定要坚决反击!”他缓和了语气:“不过,大家请放心,祖国的支援一定会来的!”   张如德惊讶地打量了林千军几眼,这位新船员是上级部门临时安排过来的,出发前,上级曾经暗中向自己交待过,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请教两位新船员。   他的心重重一跳,难道说--他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顿时心下大定!   张如德轻咳一声:“大家不要乱,听我指挥。所有船员坚守岗位。”   入夜以后,银河号的雷达又发现了两艘美国军舰到达,如此一来,一共有美国军舰16号、975号、996号轮番在“银河”号前后二至五海里的距离驶来驶去。   张铁城面对着美军舰高速行驶掀起的海浪,冷笑了一声:“面对一艘没有武装的集装箱船,美国佬居然出动了三艘军舰,头顶上还有直升机,真是够给我们面子的。”   林千军呸了一声:“装腔作势。说到底就是纸老虎!老张,我们的军舰呢?我看有几个船员的情绪有些不稳啊。”   张铁城看了看手表:“我们的海军编队需要隐藏行踪,在公海上绕了一个圈,不过在一个小时内就能抵达了。哈哈,我真想看看美军舰指控官脸上的表情,他们绝对想不到,咱们的军舰会出现在这样远的大洋里!”   同一时刻,在漆黑的大洋上,“哈尔滨”号驱逐舰、“合肥”号导弹驱逐舰和“丰仓”号远洋综合补给舰组成的小编队正在穿过重重海浪,在高达两三层楼的浪峰间起伏穿梭着。   “哈尔滨”号驱逐舰的舰长正在看一份最新的情报,当看到美军派出了三艘军舰威逼“银河”号时,气得重重一捶桌子:“无耻!下流!欺负民用船只算什么好汉!命令,编队加快速度!”   很快,“丰仓”号传来消息,因为长时间高速行驶,轮机过热,再这样行驶下去,会对轮轴造成严重故障。   “哈尔滨”号舰长浓眉一皱,自己率领的这个小编队,除了“哈尔滨”号,“合肥”号和“丰仓”号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老舰,船况机况虽然经过精心保养,但依然存在先天的问题。   编队为了隐藏行踪,又在公海上绕了一个大圈,沿途无法停泊港口,得不到正常的维修保养,以至于轮机出了问题。   唉,没办法,人民海军的家底薄啊,虽然这几年加大了对海军的建设力度,但整体实力不要说和美军比,就连小日本都比不过。 第274章 冲锋吧,海上轻骑   甚至自卫队方面有人叫嚣,小日本舰队的一次导弹齐射,半个小时内就能把人民海军三大舰队的主力全都干掉。   这又是以前三个月灭亡中国的速胜论的翻版。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骝骝,这一次,就让美国人和它身后的走狗们看看人民海军军舰拼刺刀的精神!   “哈尔滨”号舰长断然道:“‘合肥’号护送‘太仓’号降速后继续前进,我率领‘哈尔滨’号先行一步。‘银河’号急等我们的支援!”   在大浪中,“哈尔滨”号陡然加速,向阿曼湾驶去。   “银河”号上,虽然已经入夜,但所有的船员都没有睡,因为美国佬的军舰、直升机用探照灯和高音喇叭不断骚扰着他们,船员们瞪着血红的眼睛,用乱七八糟的方言叫骂还击。   突然,雷达员惊呼道:“船长,不好啦!又有一条船只高速向我们驶来!”   张如德脸色大变,这一片海域如今已经成了各国船只的禁区,无论是货船还是渔船,都绕着美国人的军舰走,把他们当瘟神一般。此时赶来的,一定是美国人的又一艘军舰--看那船速,货轮渔船根本跑不出这样高的速度来。   张如德爆了句粗口:“他妈的,四艘军舰?!美国佬还真看得起咱们!”   就在这时,电台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中文呼叫声:“银河号银河号,我是人民海军北海舰队哈尔滨号,奉命前来支援!”   银河号驾驶舱里短暂的静默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船员们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祖国没有抛弃他们!祖国派军舰来保护他们了!   张如德毕竟见多识广一点,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不禁有些疑惑,这里离祖国如此遥远,人民海军的军舰是如何开过来的?我们可不象美国佬,在海外到处有军事基地。难道说,早在银河号从青岛出发时,海军就已经在暗中保护了?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何突然出来支援。   可是,美国佬对银河号的指控和拦截完全是一件突发事件,国家有关部门是如何做到未雨绸缪的?   张如德暗中摇了摇头,甩开了心中的疑惑,沉声道:“大家做好准备。虽然我们的军舰来了,但也不能大意,美国佬有三艘军舰,空中还有飞机,他们实力比我们强。”   “哈尔滨”号驱逐舰的突然出现,显然也在美国海军的意料之外,他们在雷达上发现了中国军舰后,顿时手忙脚乱,对付一艘没有武装的集装箱船是一回事,对付拥有反舰导弹的中国海军驱逐舰是另一回事。   虽然从理论上而言,三艘美国海军足以在第一轮导弹发射中就将“哈尔滨”号击沉,但这将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绝对不是华盛顿希望看到的结果。   更何况,中国海军的导弹同样不是吃素的,自己一方吃上一枚反舰导弹也好不到哪里去--现代的军舰都是薄皮大馅,早就放弃了二战时期的厚重的防护装甲,更看重机动性,就算美军战舰吨位比中国军舰大,但吃上一枚导弹一样会失去战斗力。   马岛战争时,阿方打光了飞鱼导弹,用老式飞机投铁炸弹,一样给了英军重创,就是前车之鉴。   美国海军立刻把这一最新情况汇报给相关上级,同时,派出直升机侦察“哈尔滨”号的动向。   “哈尔滨”号乘风破浪,不顾头顶盘旋的美军直升机骚扰和呼叫,直抵阿曼海公海,护卫在“银河”号旁边,美军三艘军舰分别占据三个方位,隐隐将“哈尔滨”号包围起来,但“哈尔滨”号凛然不惧,打开了探照灯,将雪亮的灯光照向美舰。   到了后半夜,“合肥”号和“太仓”号也一起赶到,此时,阿曼海上中美军舰数量达到了一比一,不过,美军三艘都是主力军舰,而我方“太仓”号是补给舰,只装备了4座76式双联37毫米高炮用于自卫。   更重要的是,美军拥有空中优势,除了舰载直升机,附近的空军基地地面机场也派出了战斗机,在黑暗的夜空中呼啸而过,虽然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但海天之间传来闷雷般的响声,成了挥之不去的威胁。   中美两国在阿曼海的武装对峙,引发了全世界的关注,甚至有军事理论家断言,这将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端。   一系列外交交锋在看不到的幕后上演,各种电文在空中交织,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天明后,“太仓”号给“银河”号补充了一次油水和食物,其实“银河”号上的物资并不紧缺,但是“太仓”号的补给给了船员们极大的信心,有解放军的保护,他们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林千军和张铁城打量着远方隐约出现的美舰身影,两人低声私语着:“这次行动也算是海军方面的一次演练吧。随着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对外贸易的增长,保护海上航线成了重中之重。海上护航这一步,早晚要走。美国佬只是逼我们提前了而已。”   “可惜啊,我们的实力依然远远不如美国人啊,美国人的海外基地遍布全球,我们则是劳师远征。我听说‘太仓’号因为长途高速行驶出了一点故障,这要真是战时,可是要延误战机的。”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们以前欠账太多了,得一点一点还啊。如果真打起来,我们这一仗是必输的,但是,我们也肯定不会让美国佬好过,怎么也要找一个垫背的。‘哈尔滨’号上的新型反舰导弹可不是吃素的。”   “我听说,有些人是反对这次行动的,认为锋芒太过,会提前让美国人把注意力转到我们身上。”   “首长曾经说过,韬光养晦,有所作为,但也同样说过一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如果处处忍让,只会让敌人越来越嚣张。帝国主义是不讲理的,如果讲理,那一定是被逼得不得已民。以妥协求团结,则团结亡,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   “没有实力的强硬是愚蠢的。那可不成了黔之驴了?”   “你也太小看咱们海军了,你就走着瞧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海上拼刺刀!”   这时,雷达室时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动了!美国佬的军舰动了!他们正向我们靠近!”   三艘美国军舰突然齐齐发动,从三个方向向“银河”号逼近,其势汹汹,在海面上破开三道波浪,如同三支利箭,飞向“银河”号。   什么意思?美国佬想干什么?登船?跳梆?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中世纪的海盗?!不对,美国人这行径,也和中世纪海盗差不了多少!他们在公海上悍然用军舰威胁、骚扰民用货船,就是海盗!   林千军突然一指“哈尔滨”号:“快看!我们的军舰动了!”   “哈尔滨”号和“合肥”号动了,它们迎着美军军舰,疾驶而去,如同昂首挺胸的海上骑士,针缝相对,毫不退让。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军舰尾迹形成的白色箭矢眼看就要迎头相撞,突然,美军的军舰开始偏离航向,被中国海军逼开了航道。   “哈尔滨”号上,舰长长长松了口气,如果两舰相撞,虽然不至于立刻撞沉,但所受的伤也不会轻,美舰可以就近在基地进行维修,受伤人员也能得到妥善安置,可“哈尔滨”号就不得不带伤返回祖国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美舰威胁意义大于实战的可能性。   在另一个方面,“合肥”号也逼退了另一艘美舰,剩下的美舰见势不妙--驱逐舰个头可没集装箱轮船和综合补给舰大,真要碰撞一下,倒霉的还是自己--当下远远兜了个圈子绕了回去。   张铁城看着远去的美舰,冷笑了一声:“我就说了,果然是纸老虎。我临行前听说,上面可是授权给一线的指挥官,允许一定程度的冲撞。”   林千军惊讶地道:“冲撞?你是说‘我军奉命撞击你舰’?”   张铁城耸耸肩膀:“对,就是撞击。只要不撞沉就没关系。”   中方军舰的强力应对,显然大大出乎美方的意料之外,三艘军舰不再临近威逼,只是派出舰载直升机时不时地在低空掠过。   同时,外交和政府部门的交涉正在激烈进行着,全世界的媒体都关注着两个大国之间的冲突。   8月25日,“银河”号雷达突然发现阴魂不散的美舰开始撤离,船员们欢呼成一片,然而,没多久后,“哈尔滨”号舰长通知“银河”号船长张如德,人民海军编队也将返航。   李如德和船员们大惊失色:“你们走了,谁来保护我们?”   “哈尔滨”号舰长道:“放心,美国佬的军舰不敢再欺负你们了。联合国已经派出了一个调查组,负责对‘银河’号进行检查。美国佬的军事力量不再介入。”   李如德皱眉道:“联合国调查组?哼,咱们早就声明过,船上并没有什么危险化学品,有什么好查的。”   林千军和张铁城在旁边听着,眼里都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哈尔滨”号、“合肥”号、“太仓”号组成的小编队的意外出现,打乱了美国佬的阵脚,此前在公海上,两军相逢勇者胜的一幕,也展示了人民海军虽然弱小,却敢于拼刺刀的精神。   但是,真正的战争是不可能爆发的,中美两国高层都不会允许这样的意外发生。   一点妥协,甚至屈辱是不得不承受的。谁让我们的国力比美国人要弱得多呢?   在另一个时空,因为“银河”号事发匆促,中方措手不及,所谓的调查组明里是由中国政府代表与沙特政府代表一起进行检查,美国派专家作为沙特方面的技术顾问参与检查。可实际上,美方人员却主导了整个检查过程,而且屡屡撕毁协议,提出非份的要求。   但这一次,中方却是有备而来,在最短的时间内,邀请联合国相关机构主导检查,以防美国人在其中动手脚。   8月28日,“银河”号缓缓驶入达曼港,联合国检查组早已经在码头上待命,“银河”号刚放下舷梯,美国专家就迫不及待登上了甲板。只见他们个个如临大敌,穿着防化服,手持检测仪,戴着呼吸口罩,似乎生怕被危化品污染。而其他国家的专家,则一身便服,还热情地和中方船员打着招呼。因为他们高度信任中国政府作出的承诺--“银河”号上运载的都是普通的货物,绝对不存在美国人指责的化学品。   美国专家正拎着开箱工具准备动手,林千军突然挺身而出,递上去一份文件,用流利的英语道:“请在这份备忘录上签字。”   美国专家疑惑地接过备忘录一看,只见上面条款非常简单,要求美方专家如果没有“银河”号上发现他们声称的危化物品,就要公开向中方道歉,同时赔偿“银河”号因为受到非法干扰而产生的延误费、违约金、停泊费。其中最大的一笔,却是全体船员受到的心理伤害--高达1亿美元。   “SHIET!”美方专家爆了一句粗口,粗鲁地道:“不不不,我们绝对不会签署这样的备忘录!”   林千军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美方专家并不信任自己情报组织提供的信息,默认‘银河’号上并没有危化物品?要不然,你为何不敢签字?我们提出的所有赔偿都是符合国际通行规则的,至于心理伤害更是在美国法院判例中有案可询。”   美方专家哑口无言,他灰色的眼睛转了转,和同伴们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又找联合国调查组其他国家的专家,但联合国专家都认为中方的要求是合法合情合理的。   甚至有些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专家故意挤兑美国专家:“如果你们对自己的情报这样没有信心,又何必非要检查‘银河’号呢?”   美国专家咬了咬牙,在备忘录上草草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千军冷笑着收起了备忙录,任美国专家在船舱里乱翻,他自然知道,这一纸备忘录不可能给美国人以任何约束,这帮强盗的后代是最无耻的,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份备忘录就掏出真金白银。   不过,这份备忘录是王宇辰要求签的,他拍着桌子对林千军道:“老子有钱!我要掏一大笔钱和美国人打官司!就算拿不到赔偿,我也要把这件事炒大,让美国人在全世界面前丢脸!”   林千军颇为不解:“美国人才不在乎丢不丢脸呢。你砸了那样多钱,只是便宜了美国人的律师。”   王宇辰摇了摇头:“不不不,我这官司不是打给美国人看的,是打给中国人看的!不得不承认,美国人的软实力实在是太过强大,改开以来,国内很多人被美国的富裕强大所震惊,膝盖从此软了下去。我炒作‘银河’号,就是想让人们清醒过来,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至于我这些钱砸下去,能唤醒多少人们的爱国心,我并不在乎,哪怕是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林千军轻叹一口气,他完全理解王宇辰的心思,这几年来,虽然国内经济发展较为健康,但是人们的心在外来思潮的冲击下,发生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变化,人们言必称西方,几乎对西方的一切顶礼膜拜。甚至到了中国的一切都是坏的,西方的一切都是好的荒诞地步。   虽然因为王宇辰的重生,《河殇》这样企图从根子上颠覆中华文明的历史虚无主义作品再没能出现,可是在部分知识分子心中,在相当数量的普通老百姓心中,全面靠向西方,甚至不惜卑躬屈膝以换取西方的支持,类似的思想大行其道。   “中国让西方殖民一百年就好了。”这样的言论都冒了出来。   唉,不仅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发展经济同样救不了。虽然首长们一直坚持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但是不得不承认,咱们的软实力远远不如人家。   所以,王宇辰想抓住“银河”号事件,在国际上炒作一波,以唤起人们的爱国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林千军收起备忘录,冷静地扛起了一台摄像机,紧紧跟随着美方专家,开始全程记录黑材料。   美方专家有备而来,他们直奔运往伊朗的货柜,很快,货柜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装载化学品的金属桶,美方专家发出夸张的尖叫声,似乎随时都会发生危化品泄露,来自其他国家的专家也有些骚动。   张铁城冷笑一声,大步上前主动打开了一个金属桶,大声道:“这是固体染料!”   专家们都是业内精英,很快确认张铁城所言非虚,只不过是虚心一场。   美方专家有些尴尬,又打开了另几个货柜,结果发现里面只是一些纸牌。   不一会儿,所有运往伊朗的货柜都被打开了,里面装载的都是民用物品,根本没有危化物。 第275章 弱国无外交   美方专家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因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联合国其他专家,都不愿意帮他们干活,他们只能上窜下跳自己逐一开箱、搬运。   防化服早就脱下了,呼吸面罩也扔到了一边,甚至连手套也摘了下来,衣领都敞开了。   来自其他国家的专家故意用嘲讽的语气提醒美国专家做好防护工作,而自己却举着中方船员送上来的冰镇啤酒爽饮着。   美方专家不肯罢休,提出了非份的要求--与伊朗货柜相邻的其他国家货柜也要打开检查!   林千军早就知道美国人会耍这一个贱招--在另一个时空,他们就是这样干的,无理拌三分--他立刻取出了又一份备忘录,如果第三国货主因此而向中方索赔,则由美方承担全部赔偿责任。   这一次,因为有前车之鉴,美国专家迟疑了,尤其是货柜涉及第三国,真要是产生纠纷,对美国的国际声誉也有所损害。专家表示,得向国内请求。   林千军毫不在意,他知道,如今美方已经骑虎难下,要不找出所谓的危化物,要不在全世界面前丢脸,专家早晚会签这个字。   果然,在经过多次请求汇报后,美方专家板着脸在第二份备忘录上签了字。   美国专家一口气打开了近50个货柜,发现了几桶化学品,然后经过化验,都不是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   美方专家彻底撕破了脸皮,要求检查“银河”号上的所有628个货柜!   中方立刻提出了严正的抗议,因为这完全违背了联合国检查组的授权,一连串的外交纷争在幕后展开。   林千军通过特殊的渠道,将美国人两次签署备忘录,却出尔反而的音像资料提供了国内宣传部门,同时还提供了几家国际通讯社,一时间,世界媒体纷纷进行了密集报道,美国也全力开动宣传机器,对中方进行抹黑。   在怡园,外公外婆看到“银河”号了美国人无耻的嘴脸后,外公气得摔了杯子:“他妈的,对美国人,只有用枪杆子才能让他们听懂得话!听得进话!要不然,他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拉尿!”   王建设相对冷静一点,他一边收拾大理石地面上的瓷砖碎片,一边对外公道:“爸,当年是你的无数战友的牺牲,才换来了我们的和平生活。可是现在中美之间不可能再打仗,双方都是核大国,真打起来,地球都要毁灭了。但这种小冲突小手段都是少不了的,你瞧着吧,类似的事件以后还会发生。说到底,咱们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   王宇辰在旁边打量了王建设几眼,呵,看不出来,老爸还是有些眼光的,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早就证明了这一点,甚至还有人为此流血牺牲。   中美经过多轮交锋,最后同意检查“银河”号上的所有货柜。这一次,不需要再由林千军出面,美方郑重同意,如果没有找到危化品,将公开道歉,并且赔偿由此造成的全部经济损失。   9月4日,“银河”号上所有的628个货柜全部开箱完成检查,美国专家没有发生所谓的危化品。美方专家狼狈地在相关材料上签了字,至于道歉,那是不可能的,连一句“SORRY”都没有。   “呜”,“银河”号拉响了汽笛,离开了达曼港,继续它的航程。   林千军和张铁城已经离船登岸,因为他们的使命已经结束,“银河”号前方将是一片坦途。   张铁城瞟了眼林千军沉甸甸的手提箱,里面是美方专家签署的备忘录和音像资料,他冷笑道:“你不会真地指望美国人赔钱吧?那些第三方虽然因为延误而产生了经济损失,但他们绝对不敢向我们索赔,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会把这经济损失转嫁到美国人身上。至于‘银河’号船员的心理损失--你别忘了,咱们的法院如今可是不承认什么心理伤害、心理损失的。妈的,这次行动,真是窝囊透了!”   “17次。”林千军道。   张铁城一怔:“你说什么?”   林千军叹了口气:“当时任联合国副秘书长的沙祖康,在回忆‘银河’号事件时,连说了17次窝囊。他身为外交人员,最深刻地领悟了什么叫弱国无外交!你现在只说了一次窝囊,总比17次窝囊要好。”   张铁城吐出一口长气:“那是因为有‘哈尔滨’号、‘合肥’号、‘太仓’号给我们撑腰,我们才没有把脸丢到家,总算在全世界面前展现了我们一定的强硬。”   林千军点点头:“中美两国军舰迎头疾驶,最后美舰避让的一幕在全世界电视上播放,的确大涨我国我军的志气,但是,我们自己的老底你心里清楚。听说‘太仓’号综合补给舰回到军港后,直接趴窝了,需要进厂大修?’”   张铁城除了苦笑,只有苦笑,他轻咳了几声:“咱们的海军家底实在太薄,东南北三支舰队硬是拼凑不出一支能远洋的大型编队,这样的护航行动再来上几次,咱们的主力军舰大半就得出各种各样的故障。叹,我们的确只是黄水海军啊,离真正的蔚蓝的大洋,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林千军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心里再感到窝囊,也只能憋着,等到咱们的总体国力上去了,就会迎来我们海军下饺子的那一天。”   张铁城一下子兴奋起来:“王宇辰说,2019年一年,中国下水的军舰吨位超过20万吨,占据了全球所有国家总吨位数的一半。其中还不包括一艘完全国产化的航母。他妈的,一想到这情景,我全身就起鸡皮疙瘩。在那个年月当军人,才过瘾!”   林千军笑道:“老张你在退休前,应该能亲眼看到这一幕。”但他脸色一沉:“可即使如此,我们面对美国佬的11个航母舰队,依然有很大的压力。虽然我们在第一岛链内能战胜美国佬,可是我们那时候的利益已经遍布全球,难道我们能够放弃第一岛链外的置海权?任重道远啊。就算是有王宇辰提供的来自未来的信息,我也怀疑到了2020年,我们的国力能否支撑我们与美国人全面摊牌。”   张铁城也脸色凝重,他心里明白,在另一个时空,美国才是名符其实的“先军政治”国家,军费高据全世界第一,其他100多个国家的军费总和还没它一家多,国内经济一塌糊涂,依然投入大量军费,生动地解释了什么叫“要枪炮不要黄油”。   只不过,美国人可以通过开动美元印刷机抢劫全世界供养它一家,走穷兵黩武之路,而中国只能依靠自己,一味比拼军力,进而展开全球性的冲突,并不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银河”号事件因为王宇辰的重生,从17个窝囊变为1个窝囊,但是说到底,依然还是窝囊了一把,“哈尔滨”号驱逐舰编队小露了一把脸,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敌强我弱的局面。   但幸运的是,从其他国家,尤其是第三世界国家的反映来看,对中国是持支持的态度,在正式文件上,美国人也表达了一定的歉意,最起码,中国坚持了一定的底线,那就是可以接受联合国的检查,而绝对不能容忍美国人以世界警察自居。   1994年春节,怡园里一片欢声笑语,王宇辰一家人欢聚一堂,今天是大年夜,李晨风等人都回京和家人团聚,就连章菲菲、谢玲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怡园只有王宇辰、朱明、王建设、王璐璐、外公、外婆六人,就连蒋阿婆也回平河县的乡下和爷爷一起吃年夜饭去了。   王宇辰稍稍喝了点米酒,他如今已经是20出头的小伙子了,在大学里和同学们聚餐时,也会喝点啤酒,微微红着脸,突然问正在看春节晚会的王建设:“爸,你的股票玩得怎么样了?”   王建设一怔:“怎么问这个?我也就是随便玩玩,投入的资金也不多,小赚了一点吧。”   王宇辰喷了口酒气:“咱们国家的股市啊,依然有着政策股浓厚的影子。没办法,咱们不能学美国人那样脱实向虚,玩钱生钱的把戏,依然要大力发展实力,同时,咱们的金融底子太弱了,如果放开外国资本进入股市,那就是一场大屠杀,能把老爸你这样的散户杀得尸横遍野。”   朱明举起筷子敲了敲王宇辰的头:“大过年,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自己不也是在炒股票吗?柳涛打理着你好几个海外的帐户,听说赚了不少钱。”   王宇辰挠了挠头:“这两年股市的钱没那样好赚了。”   这倒是实话,王宇辰大开金手指,通过明里暗里控制的渠道,在海外金融市场上下其手早就把历史改得面目全非,已经没办法再依靠另一个时空的数据大把捞钱了。   根据顾玮的汇报,今年包括国家队在内,海外股市的收益比以往有较大幅度的下降,甚至还搞砸了几笔买卖。   蝴蝶效应的影响越来越大了。王宇辰以及国家队在海外股市上赚得钱越多,投入的资金越大,对股市的影响也就越剧烈,直到那些数据完全脱轨,无迹可寻。   直到此时,才是真正考验国家队那些金融高手本领的时候,所以,有赚有赔是正常的,只要整体是赢利的就够了。   不过,有一些重大历史节点对金融市场的影响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王宇辰依然还能开开金手指。   在另一个时空,内地股市于1994年7月大跌,背后种种原因一言难尽,有关部门紧急出手,宣布了三大利好消息,拉出了A股最大一波涨势。   在本时空内,会不会依然出现这样剧烈波动的走势?   王宇辰是不在乎钱的,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父亲,这大起大落,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他试探着又问了几句王建设关于股市的事,这才发现,父亲只是抱着游戏的心态,是赚是赔混没放在心上。   说起来,王建设如今仕途得意,单位同事之间也关系和谐,颇有点得春风得意的味道。   王建设哪里知道,这完全是托了儿子王宇辰的福。王宇辰对国家有着极重大的贡献,但他本人又没有什么金钱权势方面的需求,所以有关部门只能把这份回报付于王建设身上。   王建设的每次进步提拔,看起来符合各种规章制度,其实都是有关部门的精心安排,甚至包括人事关系上,曾经有个副局长看王建设不顺眼,想在工作中暗中给他下绊子,结果没过一个月就被调离了文化系统。   王建设自然不知道幕后各种猫腻,他只知道自己颇受单位上下同事欢迎,“王局长是老好人”是系统上下一致的评价。   可王宇辰听到这句话,却在暗中长叹一口气,在另一个时空,父亲得到了类似的评价,被无数人发了好人卡,可是,如果一个人在单位里被称为好人、老实人,通常是无能的代名词,人人都可以欺负你一下。   要不是自己这儿子在暗中撑腰,父亲王建设的仕途哪里有这样顺利,说不得又要沤不少气。   其实吧,王建设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性子太软,面子太薄,也就是在文化局这种单位混混日子,如果让他更进一步,那反而是害了他。   王宇辰暗中提醒了父亲几句,股市有可能大跌大涨,又直接指明,如果长虹上市,这股票有多少买多少。   说到长虹,这又是另一个时空的痛点,那时,朱明在个人文学事业上已经有了不凡的成就,进京参加全国大会,在大会上,朱宰相亲自给他们作了报告,金口玉言向代表们推荐长虹股票。   朱明回家后,将这一重要消息告诉了王建设,可王建设居然不当一回事,等后来长虹爆涨,当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从此以后,长虹成了王建设心中永远的痛。   但是如今,王宇辰在家中有着绝对的权威性,他说长虹股票会涨,王建设立刻听到了耳朵里,决定抽调一些资金,押宝长虹。   关于股市的话题,全家人除了王建设都没什么兴趣,原因很简单,炒股这些小钱根本没放在一家人眼里,朱明手里的出版社发展得红红火火,她拿的是年薪制,出版社效益越好,她的年薪也就越高,至于王宇辰,家里人早就懒得猜他手里究竟有多少钱了。   外婆笑着道:“今年过年前,我居然遇到了一个儿时的朋友。这个朋友解放前跟着家里人去了台湾,这几年两岸恢复来往,她回到甬城探亲,我俩居然在开明街遇上了。一开始我们俩人都没认出对方,她去台湾时,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已经成了老太婆了。她找我打听向阳院的老名字,三问两问的,这才发现居然是儿里的玩伴。”   王建设点点头道:“是啊,咱们甬城是著名的侨乡,有很多人当年去了台湾,这几年回国探亲做生意的不少,我们文化局的剧团正策划到台湾开展文化交流呢。”   听着外婆和父亲的聊天,王宇辰心中微微一动,1994年3月31日,千岛湖案件既将发生了吧。   这起案件有着极特殊的意义,如果想提前将案件消灭于萌芽之中,只要林千军出马,把那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随便找个借口抓起来就是,但是,这事儿没这样简单。   千岛湖案件有着重大的标志性意义,从某种程度而言,两岸关系的离心力,就是从这起案件引发的。   千岛湖案件对当时的两岸关系造成重大冲击。案件发生前,台湾在1994年2月底进行的民意测验中,认为“自己是台湾人”的占29.1%;认为“自己是中国人”的占24.2%;认为“自己既是台湾人又是中国人”的占43.2%,“支持独立”12.3%,“支持统一”27.4%,“维持现状”44.5%;   当案件发生后,1994年4月底同样的民调显示,认为“自己是台湾人”增加为36.9%;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减少为12.7%;认为“自己既是台湾人又是中国人”45.4%;而“支持独立”增加为15.5%,“支持统一”减少为17.3%,“维持现状”54.5%。   虽然说,台湾背后有美国人的黑手在掌控,是统是独不是一个治安案件能左右的,但不得不承认,在处理千岛湖案件时,当地政府犯了一连串低级错误,造成了恶劣影响。   在本时空,王宇辰当然相信,李晨风和有关部门绝对不可能让千岛湖案件重演。   但是,光是阻止案件发生是不够的,如果能利用这起案件,进一步改善两岸民众之间的感观,那就更好了。   嗯,湾湾民众其实挺容易骗的,阿扁两颗子弹都能把他们骗得团团转,那如果包装一下千岛湖案件,让其变成一出喜剧,倒也不错。虽然此举有利用24名湾湾游客之嫌,但是相比另一个时空,他们被活生生烧死在船舱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第276章 一场大戏   京城,正回到家中和家人团聚的顾玮,听着借口上门拜年的李晨风的最新任务,瞪大了眼睛:“胡闹!真是胡闹!老李!上级怎么真地同意了这个方案?王宇辰异想天开,怎么你们也跟着胡来?!”   李晨风不无尴尬地摸着下巴:“这也不是胡闹吧。方案还是可行的,并不存在什么危险性。相关人员会提前替换歹徒手里的炸药和汽柴油等物,绝对保证船上人员的安全。”   顾玮气道:“这不是什么安全不安全的问题!而是王宇辰的这种行事作风居然影响到了老李你这样一向稳重的同志!预先阻止案件我并不反对,林千军搞的那个疗养院我也是赞成的。可是在处理千岛湖案件上,根本就是儿戏!我们国家的统一,难道是靠这样演戏争取对岸同胞的民心的?”   顾玮的声音如此刺耳,以至于正在厨房里烧菜的丈夫疑惑地探出头来--这大过年的,一位陌生的同事上门来已经够古怪的了,怎么一向待人温和的妻子顾玮还嚷嚷起来了?   顾玮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对丈夫笑了笑:“咱们正在说老李家里的孩子呢,那孩子实在是太调皮,闹腾。”   顾玮丈夫笑道:“谁家的孩子不闹腾?长大了也就懂事了。”   顾玮请李晨风进了书房,关上门,叹了口气:“老李,我不同意你们的方案。如果你们一定要执行这个任务,我、我申请调整工作岗位。”   李晨风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不同意。顾玮同志,自从我们接触到王宇辰脑海中的信息后,就已经肩负起了特殊的使命,出于保密需要,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要将一生奉献于这项任务之中。甚至,到死都要把秘密保留在脑海之中。”   顾玮咬了咬唇:“老李,我当然将这项任务视为自己一生的使命。但是,我认为王宇辰的思想作风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你以及有关部门的判断--千岛湖事件的处理方式,有着王宇辰所谓的网络小说的显著风格,夸张、低俗、虚伪、可笑。”   李晨风摇了摇头:“顾玮同志,你不要小看王宇辰,王宇辰早就说过,中华民族的统一大业,从来不是靠什么对岸的民心,也不是靠有关部门没有底线的让利和超国民待遇,更不是靠美国上台的总统是鹰派还是拥抱熊猫派,唯一的依靠,就是我们的军力国力!”   “什么时候解放军能打赢美国大兵了,就是我们统一宝岛之时。”   顾玮一扬眉毛:“既然王宇辰这样想,他为何还要坚持在千岛湖案件上玩这一出闹剧?”   李晨风一摊手:“王宇辰说,虽然台蛙很愚蠢,但他们身上多少有炎黄的血脉,能挽救一个是一个。在另一个时空的无数事实证明,湾湾百姓实在是太过愚昧,容易受各种各样的忽悠。既然敌对势力可以忽悠他们,那我们也能忽悠他们。我们的根本目的是善意的,是希望湾对岸的百姓不要受敌对势力的蛊惑,当今后面对大是大非时,不要选择一条错误的道路,以至于最后走上一条不归路。”   顾玮不由自主想起了王宇辰介绍过的种种对岸荒唐言论,从吃不起茶叶蛋,到方便面劝降,从榨菜哥到全民吃草,从歼20是模型到没有钱只好用无人机飞越海峡中线,种种奇谈怪论居然在小岛上大行其道,偏偏岛上的人坚信不疑。   顾玮失笑地摇了摇头,她至今依然无法理解王宇辰这样来自21世纪的人的思维方式,但是,好吧,王宇辰的本意却是好的。   数月之后,千岛湖游船码头边,一群游客正兴高彩烈登上一条名为“海瑞”号的双层游船。   码头上的工人看着游客们操着一口软绵绵的“国语”,再看他们脖子上戴着的粗大的亮闪闪的金项链,和手指上好几个金戒指,不无羡慕地道:“这是台湾来的游客啊,真是好有钱。”   24名台湾游客上船后,“海瑞”号在6名船员的操控下缓缓离开码头,2名导游热情扬溢地介绍着千岛湖的风光,游客们被美景吸引,不时拍照留念。   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从湖面上飘来,一个戴着斗苙的女子划着船从一座湖心小岛边转了出来,扬声招呼着:“新鲜的莲子、菱角--”   “海瑞”号上的台湾游客图新鲜,纷纷招呼斗苙女子,女子将小船靠到大船边,递上莲子和菱角,接过游客递来的钱,做成了好几笔生意。   如果王宇辰在场,肯定会惊呼起来,那卖莲子菱角的女子,不是顾玮又是谁?   台湾游客们一边尝着新鲜的莲子菱角,一边互相议论着:“以前都听说大陆穷,这次来大陆玩,虽然经济比咱们台湾要落后,但老百姓倒很朴实善良。”   “我倒觉得这几年大陆经济发展得不错。咱们手里有不少钱,要不找个好点的项目投资一下?”   “是啊是啊,我以前主要投资东南亚,可东南亚那儿的话我都听不懂,还是到大陆做生意好,最起码,大家都同文同种的。”   “我这几年一直在留意大陆的GDP,这几年的增长率很高啊。是块值得投资的宝地。”   这时,随着一阵马达声,又一条机动船从旁边驶了过来,台湾游客好奇地打量着,还以为又是一条卖特产的小船。   那机动船上站着三个汉子,其中一个还身穿旧军装,他们高声呼喊:“停船!快停船!”   台湾游客们面面相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叫我们停船?那个穿军军装的,难道是军人?我们没有犯法做坏事啊?”   导游和船员忙安慰道:“我们这儿很多农民都喜欢穿旧军装,耐磨不怕脏。这三个人不是军人,也许是有什么事吧。”   “海瑞”号缓缓停了下来,那三人跳上了船只,一名导游刚上前询问,其中一人突然掏出了一个炸药包,大吼道:“都不要动!把钱和首饰都交出来!”   打劫!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几个胆小的女游客甚至吓得哭出声来。   船员中,林千军和张铁城互相打量了一个眼色,千岛湖案件依然如期发生了,虽然说,这几个千岛湖旅游经济发展得不错,当地公安部门在治安管理上也下了大功夫,但是依然有见钱眼开铤而走险的歹徒。   林千军、张铁城和其他船员一样,装出害怕的样子,一边在暗中保护游客,一边配合三个歹徒,把这场特殊的“戏”演下去。   歹徒们利用手里的尖刀和炸药威胁,逼着游客、船员和导游把所有的钱和金银首饰都交了出来,然后逼全体人员下了甲板下的船舱,关上了门。   游客们在漆黑一片的船舱里抱头哭泣,林千军低声安慰着一对母女:“放心吧,这求财不求命,劫匪把我们关在船舱里,等会儿就会走了。咱们再想办法弄开门上去。”   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液体倾倒流动的声音,有人抽了抽鼻子,尖叫起来:“不好!是柴油的味道!他们要烧死我们!毁尸灭迹!”   却原来,三个歹徒将“海瑞”号上自带的柴油桶里的柴油倒入底舱。准备一把火烧死所有人。   船舱里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游客们纷纷冲向舷楼,想冲上甲板,但甲板上的门早就被锁住,如何打得开?   林千军和张铁城亲眼目睹了船舱内歇斯底里地混乱,张铁城还在乱中救出了几个被踩在人群脚底下的孩子,虽然两人早就知道那柴油已经被调包,绝对不可能引发大火,但心里依然有些忐忑,见鬼,王宇辰鼓捣的这出大戏可不要演砸了。   就在这时,船舱外突然传来清脆的怒喝声:“你们是干什么的?这船上的游客都到哪里去了?!”   正在骚动的台湾游客们一怔,有人道:“这个声音我认得,是那个卖莲子菱角的姑娘!”   游客们欢呼起来:“太好了!凶徒打劫被那姑娘发现了!快帮我们报警啊!”   游客们用力砸着舱门:“姑娘救命啊!他们要烧死我们!”   船舱甲板上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以及歹徒的惨叫声,片刻后,嘎吱一声响,通往甲板的舱门打开了,久违的亮光照了进来,顾玮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她关心地道:“你们没事吧?歹徒已经被我制服了。大家快出来吧。”   台湾游客们死里逃生,他们有的人身上还被浇上了汽油柴油,当真是从阎罗殿里打了个转,他们跌跌撞撞爬出船舱,一眼看到那三个歹徒倒在地上,身上还绑着渔网,几个女游客难掩激动之情,一把抱住顾玮,号啕大哭。   顾玮也心有余悸,她虽然久经训练,但却要以一敌三,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一出手就先用渔网罩住了一个歹徒,又用长竹杆打昏另两个歹徒,一旦缠斗起来,时间一长,吃亏的就该是自己了。   这时,林千军和张铁城匆匆跑了上来,一边用略带夸张的语调道:“这位大姐好厉害,你可救了我们30多条人命啊。”一边将三个歹徒押向船舱。   顾玮没好气地瞪了林千军和张铁城一眼,要不是早知道有这两个家伙在船上接应自己,自己才不会参与演这场戏呢--甲板下面的船舱原本只有一扇门,但林千军早就已经对船体动过手脚,就算真的火起,他也能及时带领所有游客、船员和导游,从一扇暗门脱身,同时支援顾玮。   “海瑞”号返回码头时,当地公安部门早就已经接到通知守候在码头上,当场就把三个歹徒押上车,游客、船员和导游则被接到专门的安顿下来,一边进行笔录一边返还物品。   湾湾游客们死里逃生之后,八卦之心大起,那卖莲子的渔家姑娘从天而降,一条竹杆打翻三个歹徒,救了30多人,当真如同传说中的女侠一般。   当下就有人打电话,把这件事捅到了湾湾的媒体,很快,湾湾的媒体开始大幅报道千岛湖案件,不过和另一个时空不同,这次报道完全以猎奇的心态,辅以夸张的描写,在媒体上,顾玮已经化身神奇女侠。   虽然也有个别媒体指责大陆治安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三个歹徒劫船,但因为游客们除了身上溅到一点柴油受到惊吓,别无损失,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顾玮这段时间天天接受来自台湾的媒体的采访,把自己见义勇为的一幕讲了一遍又一遍,还要不时划着小船摆个姿势让媒体拍照,那闪光灯闪得她眼睛都花了。   原本,当地政府是最头痛境外媒体的,通常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将事件捂起来,可是此次当地政府却一早得到了来自京城的指示,要求全力配合好媒体的报道工作,只得全力协助,不但安排境外媒体的住宿交通,还提供了专线供他们发传真,打长途电话。   获救的游客办理完所有的办案程序后,再度踏上行程,虽然此次劫案把他们吓得心惊肉跳,但并没有因此中断接下来的行程,他们甚至凑了一笔钱要奖励顾玮,以此回报顾玮救了他们。   顾玮自然不会收这钱,这施恩不图报更让台湾游客感叹连连,以至于顾玮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一想,如果不是王宇辰大开金手指,这24名台湾游客早就被烧成焦尸命丧船舱,他们心怀感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千岛湖案件以一场喜剧收尾,虽然王宇辰也知道,随着今后国际局势的改变,美国人会操弄台湾这个棋子,在反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是,自己能挽回一个人心也是好的。   终有一天,台湾会回到祖国的怀抱,到了那里,这些心怀善意的台湾人就能协助祖国的派遣人员,治理好台湾。   四季交替,很快来到了冬季。   辽宁省阜新市,位于海州区东市路110号的阜新市艺苑歌舞厅灯火通明,刚刚重新装修后的歌舞厅吸引了大量的顾客,虽然是冬天,但只能容纳100多人的舞厅里,依然挤进了300多人。   王文忠承人包打量着舞厅里红红火火的景象,心里颇是得意,他承包这个舞厅有两年了,此前生意一般,但5月份的时候,他花了一笔钱对舞厅进行了重新装修,现在看来这笔钱花得值。   王文忠正在得意,突然舞池里响起一阵吵嚷声,正在热舞的人群顿时一阵骚乱,王文忠一皱眉,这来舞厅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有些小流氓混在人群中喜欢闹事,自己开门做生意,最头痛遇到这样的事。   王文忠忙挤进人群,想尽快平息事端,只见人群围着两个年青人,其中一个正揪着另一个胸口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   王文忠忙上前道:“两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正在骂人的年青人吼道:“这个王八蛋,把手里的烟头烫到我身上了,弄坏了我的衣服,赔钱!”   王文忠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两个舞客因为烟头起了纠纷,这舞厅里向来是不禁烟的,有人连跳舞手里来夹着一支烟,不小心就会烫着别人。   他忙对另一个舞客道:“这多大点事儿啊,你烫坏了人家的衣服,赔点钱就是了。”   可是,另一个舞客却委屈地道:“我的烟头没碰到他啊。他这是讹我呢。”   骂人的年青人怒道:“放屁!你这王八蛋到处乱扔烟头,我刚才还看见你把点烟用的报纸客塞到破沙发洞里了呢!”   王文忠一听脸都绿了,这沙发里面都是海棉,最是易燃不过,他二话不说,扬起手,重重给了那个抽烟的舞客一个耳光,怒骂道:“你他妈的找死啊!”   王文忠顺着那骂人的年青人的指点,找到了那破损的沙发,果然在沙发的破洞里,找到了半焦的报纸,只不过那报纸不知怎么湿了,所以才没有引燃沙发,想来是别的舞客不小心打翻了饮料,阴差阳错,消弥了一场大灾。   王文忠气不打一处来,回身找到那抽烟的舞客,一问,那舞客名叫邢胜利,却不是故意搞破坏,只是一向以来喜欢乱扔烟蒂、引火物。   王文忠一顿老拳,打得邢胜利满地乱滚,又吩咐门口卖票的,以后不准这家伙再进舞厅。   这时,那一开始骂人的年青人早已经不知去向,王文忠兀自还在后怕,他这舞厅根本没有经过消防验收,如果真起了火,就算没有人员伤亡,估计这舞厅都得被强制关闭--要不,再弄笔钱安装一套消防系统?   王文忠正在琢磨,突然门口又响起一阵喧哗声,有人大声道:“把音乐关了!所有人立刻离开舞厅!这家舞厅被封了!”   王文忠大惊,忙小跑到门口,一眼看到,几名消除战士正在驱赶舞客,他忙上前交涉。 第277章 让孩子们先走!   消防战士冷眼打量着王文忠:“你就是舞厅的老板?你这胆够肥的啊。歌舞厅没有经过消防验收也敢开业?6个窗户被封堵,4个窗户装有铁栅栏,内部采用了大量的化纤装饰布,出入口未设疏散指示照明和应急照明灯。得,啥话不用多说了,停业整顿!”   林千军和张铁城站在艺苑歌舞厅门外,看着人群骂骂咧咧从舞厅里出来,如果王文忠在此,他立刻就能认出来,这林千军就是刚才在舞厅里被烟头烫坏衣服的小伙子。   张铁城抱着胳膊,冷眼打量着王文忠苦苦哀求消防战士不得,只能垂头丧气看着舞厅被帖上封条,不以为然地道:“这王文忠算他走了狗屎运,如果不是你那半瓶口乐,邢胜利那点火的报纸卷能烧死233人。他自己得坐七年牢。”   林千军道:“但愿这次停业整顿能给王文忠一个教训,切实做好歌舞厅的防火工作。只不过,咱们拿邢胜利没有办法,虽然借着王文忠的手打了他一顿,却不知道能不能改正他乱扔烟头引火物的坏毛病。”   张铁城耸耸肩膀:“在另一个时空,这邢胜利自己也被火烧死,算是用自己的生命付出了罪有应得的代价,可是现在这小子有没有得到教训就不好说了。万一他跑到别的舞厅乱来,咱们总不能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吧?”   林千军斜了张铁城一眼:“你什么意思?让我把邢胜利也弄进特殊疗养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被特殊疗养院收治的,都是罪大恶极之徒,他们在心理上的确存在问题。可是邢胜利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有点坏习惯,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坏人。我不可能为了预防犯罪,就把他关进疗养院。你怎么不说为了预防叛逃,把部队里那些在另一个时空背叛了祖国的家伙都提前抓起来?”   张铁城一皱眉:“我也只是一说,你扯这些干嘛。不过,阜新市当地的官员还是要处理一批,中央再三要求各地娱乐场所做好消防工作,他们依然置若罔闻,人浮于世。这样不称职的干部,早晚会闹出大事来。”   林千军长叹一口气:“说到底,这几年地方上为了发展经济,放松了管理,‘先上车,后补票’成了一种不成文的惯例。中央虽然再三发文严禁这种现象,但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林千军和张铁城都知道,这其实是个两难的问题。   一方面,因为王宇辰的重生,国家比在另一个时空更重视经济的发展,上行下效,地方干部自然以发展经济为己任。   而相对发展,监管必然是落后的,更何况,许多原有的监管手续的确不符合时代发展的需求,有不少干部勇于甚至乐于闯禁区,闯深水区,因为中央一直在不断推进改革之中,今天的监管措施没准明天一纸公文下来就失效了。   在东北三省,这一问题更加突出。相比沿海,东北三省虽然有了新的出海口,但经济发展依然较为落后,面对大量下岗人员,如何安置他们重新就业成了一个地方干部必须面对的严峻问题。   歌舞厅等娱乐场所投资相对较少,就业门槛较低,是吸收低端劳动力的一个好渠道。   这就导致当地干部对艺苑歌舞厅的消防验收等环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并非个例,而是成了普遍现象。   不客气地说,不仅仅是阜新市,不仅仅是东北三省,全国各地的娱乐场所,如果按照严格的消防标准,就没一个是能过关的。   林千军和张铁城也知道自己俩人就是救火队的命,在全国各地东奔西跑,解决各种问题。   林千军道:“新疆克拉玛依市友谊馆12月8日的火灾处理得怎么样了?那场火灾烧死325人,烧伤132人,而且绝大部分还是孩子,处置一定要谨慎啊。”   张铁城点点头:“放心,这事儿李组长带着关新亲自在办,绝对不会让孩子们冒一点点风险。”   同一时间,身着消防制服的李晨风和关新正在新疆克拉玛依市友谊馆检查消防安全设施,友谊馆负责人在旁边陪同,他对这次突如其来的检查有些不以为然,友谊馆建成投入使用已经多年了,是当地最气派的场馆,许多大型活动都是在友谊馆举行,这次消防检查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   李晨风敏锐地觉察到了友谊馆负责人的心态,他严肃地对负责人道:“经过我们仔细检查,我们认为友谊馆存在严重的消防隐患。舞台纱幕后12个光柱灯离纱幕实在是太近了,尤其是第七号灯,几乎紧贴着纱幕,长时间烘烤很容易引发火灾。此外,8个安全门中,只有一个是能正常开启的,其他的门全都反锁上了,这是严重违反消防制度的。”   友谊馆负责人不以为然地道:“这都是小事,我们很快就能整改好。”   李晨风正色道:“在你们正式整改完成前,我们必须封停友谊馆的日常运行。”   友谊馆负责人顿时急了:“什么?封停?不行!不行!12月8日,克拉玛依市教委和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训中心将在友谊馆举办迎接自治区“两基”评估验收团专场文艺演出活动。这可是全市性的大型活动,不仅有全市7所中学、8所小学的学生、教师700多人参加,连石油管理局副局长方天录(克拉玛依当时是个仅有20万人口的油城新疆石油管理局的副局长、克拉玛依市的副市长等领导都要来!你现在封停了我们友谊馆,这活动可怎么办啊?”   李晨风板着脸道:“友谊馆整改没有完成,封条就不能取下来。正是因为有那样多的孩子和领导参加活动,我们更要保障安全。要不然,你就成了千古罪人!”   友谊馆负责人被李晨风这样重的话都说懵了,不就是有些消防问题嘛,怎么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李晨风也没法向他解释,在另一个时空,这把火不仅伤亡惨重,更因为事后难辩真假的一句“让领导先走”,引发了严重的干群危机,其影响及余波直到21世纪都没有消散。   民间一说到干群矛盾,“让领导先走”就会被当成反面教材拎出来。   根据王宇辰提供的信息,“让领导先走”成了一个罗生门。   这句话,最早是中国青年报报道的。一些流传较广的说法是:就在大火烧着的时候,克拉玛依市教委的一名领导在台前喊:“不要动,让领导们先走!”   在他的指挥下,新疆石油管理局副局长方天录、克拉玛依市副市长赵兰秀、原克拉玛依市教委副主任唐舰、原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训中心党委副书记况丽、市教委普教科科长朱明龙、市教委普教科副科长赵征、友谊馆副主任阿不来提·卡德尔、友谊馆的服务人员陈惠君、努斯拉提·玉素甫江,还有市教委、局教育培训中心、市局总工会等20多名副处以上的干部,以及场内工作人员迅速撤出火灾现场,他们中只有个别人灼伤。   然而,事实上却是火灾现场共有17名领导干部遇难,另外6人全部受伤。时任副市长的赵兰秀在着火后站起来大声喊“切断电源”,回头看见毕建国,让他立即报警,然后转身扑向正在着火的舞台,连拉带拖将表演《春暖童心》的学生往下疏散,随即被一股火浪打倒。就连南方周末也在报道中承认“她像从地狱中走出来,双手如滴油的蜡烛一样在融化,脸部90%多的部分被烈火碳化,嘴与鼻子好像熔化到了一起。”   赵兰秀其实是当时剧院里级别最高的领导,地级市副市长、副厅级。在后来的审判中,因为民怨沸腾,在火灾中救了很多学生且自己被严重烧伤毁容的她还是被判刑4年半。连她都没有“先走”,那么“让领导先走”之说就严重存疑了。   而被报道为:“只顾躲进厕所,对学生不管不问、丧尽人性的况丽和张华堂。”事实证明也并非如此。况丽是抱着被烧伤学生一起躲进厕所的,而张华堂则打开厕所门不断招呼学生快往里躲,因此救下了很多人。在法庭审判时,正是这些获救学生的家长和学生一起泪流满面地向法院陈述事实,才使得张华堂没有被判刑。但由于舆论的铺天盖地,他依然被免去了职务。   李晨风知道,如今永远无法证明“让领导先走”这句话的真相了,因为他绝对不会允许灾难再一次发生,这不是为了挽回什么干群关系,而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孩子们!   那场大火,让数百个家庭破碎,有的夫妻无法承受这样的悲痛,以至于离婚,还有的夫妻一生生活在伤痛之中,有的夫妻虽然又生了孩子,可依然难忘离去的那个孩子。   但在本时空,有王宇辰,有李晨风,所以,悲剧绝对不可能再演。   友谊馆的负责人等李晨风、关新两人离去后,立刻给有关部门打了电话,想托关系解除封条,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哪怕他搬出市领导参加大会的名义,依然无法说动相关部门网开一面,对方一口咬定,不整改就无限封停。   幸好,这两处整改并不难,两天后,友谊馆负责人就再次请李晨风、关新上门,检查整改情况,李晨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友谊馆可以正常营业。”他话风突然一转:“不过考虑到12月8日有这样多的师生领导聚集在一起,我们消防部门一定要主动做好安全工作。届时,我们会派出消防车辆在友谊馆的广场上待命,我也会在后台实时检查消防安全。”   友谊馆负责人一怔,但立刻满脸堆笑:“那可太好了,消防的同志们这样关心安全,是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啊。”   12月8日,自治区“两基”评估验收团专场文艺演出活动如期举行,来自15所中小学的孩子们穿着盛装,涂了红腮和唇膏,如同一群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而来。   当孩子们经过友谊馆前的广场时,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停在广场上严阵以待的大红色的威风凛凛的消防车,有些孩子甚至向列队的消防战士敬礼。   友谊馆的负责人一开始还为消防部门如临大敌有些埋怨,觉得是多此一举,可是当几位领导都夸他安排消防车值守做得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时,他又得意起来,跑来找到李晨风和关新连声道谢,还给消防战士们送来了饮水。   李晨风和关新一直注视着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在另一个时空,这些孩子被活生生烧成了焦尸,无论火灾是因何发生的,无论是否有“让领导先走”这句话,这整起事件,就是巨大的失职!   关新突然低声道:“不能这样下去!”   李晨风完全明白关新在说什么--不能这样下去。不能再这样依靠王宇辰的消息来预防各种事故和灾难!   是的,王宇辰的信息拯救了无数人命。但是,各种各样的灾难和事故依然在发生!   这些事故,有可能在另一个时空也同样发生了,只不过因为损失不大,不够轰动,所以没有登上报纸的版面。   但也有可能,这些事故和灾难并没有在另一个时空发生,而是在本时空内新出现的。   因为制度的缺失,因为不负责任,因为监管不力,因为贪污腐败,因为种种原因!   说到底,是人的关系。   如果每个人都忠于职守,按章办事,既使不可能让事故和灾难全部消失,但绝大多数灾难和事故都是可以避免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历史有名”的事故和灾难背后,都大写着“人祸”两个字!   王宇辰的信息的确准确,但却挂一漏万,更多的灾难和事故依然在如期发生。   要想从源头上解决这些灾难和事故,又涉及到干部管理等问题。   李晨风闷声闷气地道:“我们尽自己的每一份努力吧。”他是知道这方面的管理是有多难的,当年管理爆炸物时,公安部不知发了多少份文件,都没能起到多大效果,一直到近几年,全国全面禁枪禁爆炸物,上上下下进行了几轮的查抄没收行动,这才有了显著的效果。   相应的,铁路部门发生的爆炸案也少多了。   演出准时开始了。   李晨风不放心,又绕着友谊馆走了一圈,确认所有的安全门都开着,这才悄悄进了后台,盯着光柱灯。   在另一个时空,火灾就是由七号灯引发的。   突然,李晨风的瞳孔一缩--不知何处飘来一阵风,吹起了纱幕,纱幕飘动着,离七号灯如此之近,在高温的灼烤下,冒起了黑烟!   见鬼!着火了!   却原来,虽然友谊馆按照李晨风的要求,拉开了灯架和纱幕的距离,但是因为八扇安全门都开着,馆内空气流动,导致纱幕自行飘动起来靠近了七号灯。   火灾,如期发生了!   李晨风头皮一阵发麻,这就是所谓的历史的惯性吗?!哪怕自己提前做好了种种准备,火灾居然依然发生了!   李晨风毫不迟疑,立刻取过放在角落里的灭火器,朝着着火的纱幕喷射,顿时,白色的烟雾四处弥漫,甚至窜到了舞台上。   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孩子们面对突然喷涌的雾气不知所措,有的孩子还在坚持跳舞,但更多孩子停下来,四下张望着。   舞台下,不知谁嚷了一声:“着火了!”几乎是同时,啪一声响,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却是李晨风为了严防火情,关闭了灯光总闸。   这声大叫以及熄灭的灯光,如同一个开关,顿时让整个友谊馆失控,孩子们尖叫着、哭泣着,有人在奔跑,有人跌倒,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拎着喷空的灭火器冲到了舞台上,一把抢过一个话筒,大吼一声:“站住!全都不许乱!让孩子们先走!”   那个身影,正是李晨风。他刚刚喷灭了纱幕上蹿起的火苗,就听到了场馆内的骚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自然知道,这种近千人挤在场馆内发生的骚乱、推挤会引发多可怕的灾难。   李晨风站在舞台上,清晰地下着命令:“我是消防队的,全体都听我的!”   这时,坐在前排的自治区、市领导们也站了起来,大叫着:“大家都听消防战士的命令!老师们管理好孩子们!”   李晨风一口气下着命令:“大家不要慌,后台发生火情,但已经被我扑灭了。现在,由各年级各班老师带队,由后往前,由外往里,依次从安全通道离开友谊馆,不要跑,手拉手。”   这时,安全门处的应急灯也亮了起来,听到里面动静的关新也带着消防战士们冲了进来,他们一队冲向后台严防纱幕死灰复燃,一队带着大号手电,引导孩子们离开场馆。 第278章 神户大地震   八道安全门大开,友谊馆内部所有的窗帘全都打开,恢复的光明让孩子们安静下来,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手拉手依次走出了场馆,有几个孩子在刚才的踩踏中受了伤,由老师们背着出了场馆,留在后面的领导们则低声安慰着身边的孩子们。   李晨风亲自带领着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孩子们出了友谊馆,有几个孩子呛着了灭火器里喷出来的干粉,正在咳嗽着,李晨风在心里痛骂自己,百密一疏,自己安排了消防车,怎么就忘记安排救护车呢?   这时,友谊馆负责人匆匆跑了过来:“快用我们馆里的车辆送孩子们去医院!”   不仅仅友谊馆的车子,几个市领导也让自己的车子拉着在最起初的忙乱中踩踏受伤的孩子们赶往医院。   李晨风一屁股坐在友谊馆的台阶上,看着老师们安抚着惊魂初定的孩子们,场馆里的纱幕再没有复燃,纱幕燃烧时冒出的烟雾并不大,倒是李晨风喷灭火器时,喷出的干粉吓着了孩子们。   李晨风不由一阵后怕,该死,自己应该直接就取消这场演出活动的!谁知道历史的惯性居然如此巨大又不可预料,自己做足了预防措施,那纱幕依然点燃了。   可是,就算自己取消了这一场演出,谁知道友谊馆的下一次演出会不会突发火情呢?   李晨风全身涌起一阵无力感,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叔叔,谢谢你。”   李晨风抬起头,只见一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水杯,孩子的眼睛亮闪闪的:“消防员叔叔,是你救了我们,你喝水解解渴。”   李晨风接过了孩子手里的水杯,一仰脖灌了下去:“刚才在友谊馆里,没有吓着吧?”   孩子老老实实地道:“一开始有点怕,后来看到消防员叔叔你,就不怕了。等我长大了,也要当消防员,灭火救人。”   李晨风呵呵轻笑起来,摸了摸孩子的头。   这时,友谊馆突发火情的信息传了出去,正在上班的家长们骑着自行车狂奔而来,在广场上大声叫唤着自己孩子的姓名,当发现自己的孩子安全无恙时,激动地抱着孩子又哭又笑。   许多家长对消防战士们连声道谢,他们难以想象,如果火情在场馆内漫延,将会有多少孩子遇难。   友谊馆事件最后有4名孩子吸入干粉,11名孩子在推挤和踩踏中受伤,但幸运的是,都是轻伤,在医院经过短暂的治疗后,就痊愈归家。   李晨风和关新拯救友谊馆火灾一事并不为人注目,因为引发的后果并不严重,甚至这都不算一起人为事故,完全是意外。相反,友谊馆负责人因为提前安排了消防部门值守,成功阻止了事态扩大,还得到了有关领导的表扬。   这时,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眼光被另一件大事所吸引。   因为全世界著名的地震预言大师李志永又一次召开全球新闻发布会,他郑重宣布,1994年12月28日和1995年1月17日,日本将发生两次地震。   其中,1994年12月28日,日本八户市将发生里氏7.5级地震。   1995年1月17日上午5时46分52秒(日本标准时间),神户东南的兵库县淡路岛,将发生7.2级地震。   李志永依然在许婧的陪伴下,一脸沉痛的道:“这两次地震,危害最大的是神户地震。我在自己幻像中,看到大坂、神户之间高速公路1断裂、崩落,粗大的水泥柱子从根折断,将路面掀在一旁。新干线铁轨变形,一列又一列列车滑出轨道,几十座桥断裂。”   “在城市中,地铁被严重破坏,水、电、气、电话全部中断,由于煤气管道破裂,使煤气泄露,引起熊熊大火。”   “这场地震,将造成5000多人死亡,3万多人受伤,几十万人无家可归,受灾人口达140万人,被毁坏房屋超过10万栋,预计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1000亿美元。”   李志永的预言随着电波传到了全球,无数人们哗然,在日本,李志永的预言更是引发了巨大的骚动。   在本时空内,中国加快了改开的步伐,一衣带水的日本搭上了中国经济发展的列车,赚得钵满盆满。   不得不是承认,日本的产品与欧美的产品相比有较大的优势,价格相对便宜,服务意识也比欧美人强,兼之有地利运输的优势,更何况,中日之间文化也相近,更容易沟通理解。   只不过,在本时空内,在中央的统一指导下,有关部门坚持实施以市场换技术的战略,最起码,在另一个时空,一窝蜂用宝贵的外汇向日本购买电视机、洗衣机生产线的蠢事再没有发生。   日本的商人可谓痛并快乐着,痛的是中国商务部门太过精明,统一采购抱团叫价,让自己的利润被压到了最低。   快乐的是中国的市场是一块新兴的处女地,如此巨大的市场即使利润再低,依然让日本公司和商人赚得大把的钞票。   要知道,相比中国的市场,欧美的市场早已经成熟,且被欧美自己的商业巨头把控着,日本的公司和商人竞争起来相当困难,而且动不动就会遇上地方保护主义和法律陷阱。   东南亚也是一块新兴的市场,但是那儿时局动荡,走马灯一样换政府,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   至于南美和非洲的市场--那就呵呵了。   只有中国市场,有着统一的语言,稳定的政府,和手里逐渐有钱有着越来越旺盛消费需求的10多亿人口。   越来越多的日本公司和商人涌入中国,投资建厂,引进生产线和技术,先进的管理方式,培养出一批批优秀的员工和管理人才。   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中国人来到一衣带水的日本,努力学习--到日本留学可比到欧美留学便宜多了。   这个时候,正是中日两国关系最好地时期,无数中国人看着《血疑》《排球女将》而感动落泪,深爱着山口百惠,而日本国民对中国的印象也颇佳,尤其是王宇辰抄袭的大量优秀动漫作品“回流”到日本后,更是受到了广大日本青少年的欢迎。   在这一时刻,李志永突然扔出重磅消息,日本近期将接连发生两场地震,其中一场地震将造成5000多人的伤亡后,顿时把日本上下给震懵了--其剧烈程度不亚于原子弹。   一开始,有不少日本人质疑李志永的预言,但是,李志永此前已经成功预言了多次地震、火山,尤其是成功预言并且帮助美国避过了旧金山大地震。   质疑李志永,就形同在质疑美国,所以,质疑者很快就哑火了。   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讨论避灾的必要性。   但是,政府部门却发现了一个重大难题,涉震地区关系到日本的经济命脉,想避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根据李志永的预测,地震正好发生在日本第二大经济圈——关西经济圈。   关西经济圈的产值占日本国内生产总值的17%,震中神户市地处日本第三大工业区和交通枢纽地带——坂神工业区。坂神工业区有日本第二大城市大坂和第六大城市神户,制造业产值占全国的13%,工厂数占全国的15%,钢铁产量占全国的24%,纺织业占全国的20%,机械制造业占全国的19%,电器产值占全国的10%。坂神工业区还生产汽车零部件、化学制品,造纸、造船业发达。   地震带14个府县的人员撤离倒是小事,关健是,那些企业、公司怎么办?   巨大的厂房要不要搬迁,那样多的高精密度机床怎么办?堆积如山的商品怎么办?   每停工一天,就会有巨大的损失。如果搬迁所有的企业和工厂,那根本是不现实的,不说需要的巨额搬迁费用,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够容纳得下如此多的工厂异地安置啊。   一时间,日本上下,政界、企业界、新闻界、平民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地震专家组成的代表团访问了中国,专程向李志永研讨日本地震一事。   日本是一个地震火山多发国家,相关的地震研究一直走在世界前列,日本的科学家做出了不少杰出的地震研究贡献,但是李志永的横空出世,却让日本专家的研究黯然失色。   起初,日本的地震专家根本不信任李志永,认为他只是一个夸大其辞的骗子,可是随着李志永一次一次预言的成功,他们从鄙视到敬仰到崇拜,直到如今的五体投地。   在外国赴京的地质交流访问团队中,日本的地质专家是最多的,他们一度甚至包下了地质研究所的小红楼,赖在那儿想学到李志永的真本事。   当然,这只是徒劳。   这一次,一支高级别的日本地质地震专家团再次拜访李志永,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李志永能将预测地震的原理传授给他们。   带队的日本专家向李志永鞠了个90度的大躬:“李先生,请您务必把如何预测地震的原理传授给我们,我们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要不然,我们无法说服政界和企业界花费天文数字的代价搬迁企业和工厂。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友谊地久天长,还请李先生答应这不请之请。”   李志永心里冷笑,你小日本的企业工厂受损失关我屁事,我已经公开了两次地震的准确时间,已经是给了你们天大的帮助了,你们居然还想借此摸我的老底。   其实关于李志永预测地震一事一直有个传言,那就是有相当一批专家认为,李志永已经掌握了真正的地震预测原理和方法,有一套的完美的理论和数据模型,而他之所以假装异能的样子,只不过是变相的拒绝将这一理论和方法和全世界共享而已。   显然,这批日本专家也相信这一传言,不惜以两国邦交友好的名义来施压李志永。   李志永淡然地道:“真是抱歉,我早就公开过,我对地震的预测完全基于自己的特异能力,我无法传授给你们任何东西。”   他的话语一顿:“但是,你们既然身为地质地震专家,理应知道,神户一带正处地震活跃带,在那里,欧亚大陆板块、太平洋板块和菲律宾板块相互挤压碰撞,以致地下断层严重错位,发生大地震是完全有可能的。”   日本的专家们面面相觑,他们长期研究、观察日本地质情况,在火山地震带,在深海海沟埋下了无数的仪器,如何不晓得李志永言之在理。   一位日本专家喃喃地道:“我们近期的确观察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质数据,但是,我们无法如李先生这样做出精确的预测--”   李志永一挥手:“我再说一遍,我这儿没有什么理论、数据、模型,一切都来自我的异能。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1995年1月17日那天撤离地震范围内的所有人员,那可是100多万人啊,光饮食住宿安置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幸运的是,我已经将时间精确到了分秒,大大减轻了贵国政府的压力。”   日本专家连忙向李志永鞠躬致谢,百万级的人口避灾,多一天所需要花费的资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使以日本如今的国力也有点吃不消。   此时,远在甬城,王宇辰正和林千军在聊天。   林千军道:“日本方面派了一个专家代表团,赶到京城访问李志永。他们想干什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立刻布置市民的安置和企业工厂的搬迁事宜吗?虽然你--噢,不对,是李志永的预言提前了近一个月,但是百万多人口的避灾安置以及企业工厂的搬迁可不是一件小事,千头万绪,这点时间是非常匆促的。”   王宇辰一边喝着新鲜的椰汁一边道:“这有啥好奇怪的。小日本一向以来在细节上都做得很好,可是在大的战略方面却是屡屡失误。说到底,资本家们不舍得花钱而已。”   他说得兴起,站起来边踱步边道:“你看另一个时空的福岛核灾难就清楚了。福岛核灾难刚刚发生时,如果日本人当机立断,彻底关停反应堆,是完全可以控制住灾难的。可问题是,资本家不舍得啊,他们还指望着反应堆以后继续发电赚钱呢。所以一拖再拖,以至于拖过了黄金抢救时间,直至造成全球最大的核灾难。一直到我重生的2020年,福岛核电站依然无法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大量辐射废水只能排到太平洋,污染全球。”   “这次神户地震也一样,我甚至可以在这里预言日本人的骚操作--”   “虽然李志永已经预言了地震的范围,但是日本为了节省转移安置百姓的经费,会大大缩小搬迁区域。”   “要知道,日本人的国民性和美国人是不同的,美国人更多的是依靠自己,当李志永发布了旧金山地震的消息后,美国人民都会自行避灾救灾。可是日本国民却有高度的服从性,政府部门划定了搬迁区域,那哪怕与搬迁区域只有一墙之隔,日本人也不会挪一下屁股。”   林千军一皱眉:“这是地震!地震波波及的范围是不可控的。怎么能划定这样精确的范围呢?真是胡闹!”   王宇辰耸耸肩膀:“我倒并不担心人员的安全,毕竟有了李志永的预告警告,日本国民还是会做好一定的预防措施,就算不在搬迁范围内,当地震来临前,他们应该也会躲到街道、院子等空旷处避灾。我更担心的是那些大型工厂。”   “林千军,你此前已经处置过多起洪灾,涉及工厂企业的搬迁,是一个大难题,这可比动员群众搬离复杂得多了。那些大机器大设备,可不是说搬就搬的。前前后后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这中间,工厂企业不得不停工停产,大量的海内外订单受到影响,面临巨额索赔。”   “所以,我可以断言,日本的资本家绝对不同意搬迁、停工,他们最多会增强一下厂区、楼房的避震能力,甚至还会强制工人准时开工,只有等地震来临之前数分钟,才会允许员工避难。”   林千军瞪大了眼睛:“数分钟?这连员工跑出厂区躲到空旷地带的时间都不够吧?”   王宇辰冷笑道:“这有啥好奇怪的。资本家可是连员工上厕所的时间都能精确到分秒,超过时间就要罚款的。这几年,大家都忙着发展经济,都忘了,资本来到人家,每个毛孔都滴着血!”   日本专家从李志永那儿空手而返,日本有关部门接下来的一连串操作都如王宇辰所料。   日本有关部门先是公布了一份搬迁地图,只有地图红线范围的人员才需要在地震前12小时内搬迁到指定的安置场所--多是一些学校、体育馆等建筑,在那里,有关部门已经准备好了饮食、手电筒、应急药品等。   但这份搬迁地图一出台,就引起了人民的哗然,因为李志永的预言将有30多万人受灾,可搬迁地图内的人口只有区区2万多人! 第279章 产业转移   这意味着,近30万有可能受灾的人们被政府部门抛弃。   但政府部门邀请了一些御用专家接受报纸电台电视台采访,认为目前的搬迁地图是专业的可靠的合理的,地震波造成的损害是可控可防的。   然而,不少日本市民自发邀请专业机构对自己住宅进行了防震检测,结果发现,因为大多数住宅建于80年代前,防震能力极低,根本承受不住7.3级的地震。   就在这时,远在中国京城的李志永再次招开新闻发布会,来了一下神补刀,他再次向海内外媒体公布了在他异能的幻觉中,“看”到的神户地震受灾区域:   “神户市须磨区、中央区、东滩区、芦屋市、西宫市、宝冢市、明石市、北淡町、一宫町、津名町、洲本市、滋贺县、彦根市--这些城市大都建设在山坡、斜坡和人工填海造地上,一旦地震发生,将有无数房屋倒塌。”   这一长串的受灾区域一经公布,在日本引发了喧然大波,越来越多的市民组织、专家机构指责政府有关部门妄顾人命。   政府部门在焦头烂额之余,只得一再扩大所谓的搬迁区域,但在扩大到12万人的规模时,却死活不愿意扩大区域了。   原因很简单,以政府部门现有的搬迁安置能力,已经无力帮助更多的市民了。   搬迁市民并不是将他从家里拉出来然后扔到野地里就行了,市民要吃喝拉撒,要睡觉休息,有些老人孩子和病人还需要特殊的照顾和护理,把他们弃之不顾的话,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   这些人员较长时间都将生活在安置房内,一旦地震如期发生,大量房屋倒塌,重建遥遥无期,也许这些人员要在安置房里住上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福岛核灾后,灾民长达9年后依然没有得到妥善安置。所谓的日本人的精益求精的务实态度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12万人已经是日本有关部门搬迁安置的极限了,人口再多,无论是交通运输还是住房空间、饮食供给,都成了天大的问题。   无奈之下,有关部门只得宣布,强制搬迁地区外的市民可以自行寻找安全场所避灾。   可是市民很快就发现,因为神户地区是人口密集地区,住宅密度很高,自家房子周边几乎找不到可供避灾的空旷地,想要救自己和家人,只能开车到极远的野外。   可是市区交通原本就极拥堵,难以想像当地震来临前那一刻,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带着家人驾车驶往郊外。   这就意味着,必须提前一天甚至数天时间就停工停产停学停业,带着家人和避灾物质逃离城市。   可是,家里的财产怎么办?真的要任那些辛苦赚钱才买来的家具电器毁于地震之中吗?   地震后会不会引发火灾?会不会有小偷趁机偷盗财产?如果自己虽然逃脱了地震,可家却毁了,那生活又该如何继续?   正当普通的市民的一筹莫展时,政府部门迎来了更大的难题--工厂企业纷纷向政府提出了救援申请。   一切如王宇辰所料,停工停产是绝对不可能的,企业和工厂有大批海内外的订单需要完成,那些客户才不管什么地震不地震呢,只要延期交付,就会索要巨额索赔,虽然可以以地震是不可抗力进行抗诉,但企业和工厂的损失却是实打实的,订单会被转移,客户会流失。   “哪怕是地震来临时,我的工厂也不能停工!二战时,美军的轰炸机在头顶上扔炸弹,我们前辈一样进行生产,我们已经遗忘了大和精神吗?”有些白发苍苍的厂主这样大吼着。   工厂主和企业家向政府部门索要大量的资金和物资,对工厂办公楼进行加固,以保证在地震来临时继续维持生产。   而这疯狂的要求居然被政府部门同意了,因为没有一个政治家敢得罪这些资本家,原本就紧张的救援物资和资金向工厂和企业倾斜,来自市民的呼声被置于一边。   12月28日,日本八户市如期发生里氏7.5级地震。再次证明了李志永预言的正确性。   这一次地震如同夺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就极度紧张的坂神地区民众精神彻底崩溃,很多人不顾一切,拖家带口,开着车向郊外逃生,一时间,所有的高速公路、高交桥全都堵塞,亮着红色尾灯的汽车连绵数公里,一眼看不到头。   次生灾难随之发生,因为离家匆忙,有些市民忘记关闭火炉,以至于发生了火灾,而当消防队开着消防车前来救火时,原本就狭窄的居民区被逃生的市民车辆所堵,寸步难行,体形庞大的消防车难以进行,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越烧越大,将房屋彻底烧毁进而蔓延到周边住宅--   一夜间,地震还没有来临,坂神地区发生数十起火灾,幸运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随着李志永预言的1月17日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市民开始逃离预言中的地震范围,他们有的到乡下的亲属家暂居,有的来到郊外的别墅,还有的直接在公园里搭了个帐蓬。   工厂和企业主也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如果真因为自己组织避灾不及时,导致大量人员伤亡,那就算自己有最多的钱,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也免不了被民众唾弃,进而影响到企业影响,导致客户们不有愿意和自己打交道。   工厂和企业开始安排员工轮休,方便他们将家人安置到安全地区,同时在厂房和办公楼内设置了多个安全屋,一旦地震来临,坚持上班的员工可以到安全屋内躲避。   有些精明的厂主甚至转移了部分机械,万一地震导致原工厂停产,那这批转移的机械能够恢复部分生产。   时间一点点流逝,全世界的媒体都把焦点对准了日本坂神地区。   1月17日凌晨,最后一批市民自发组织的车队离开了李志永预言的地震区,他们听从了李志永的警告,没有走高架路,而是改走地面道路,虽然地面道路速度慢,但不会如同高架路那样在地震中倒塌。   那些没有车辆,无力逃离市区的人们,则挤在公园、湖泊边等远离高楼的空旷地带,随身的包裹里带着衣服和饮食,安静地等待着灾难来临。   工厂、企业时,坚持值班守夜的员工最后一遍检查加固的设施,然后进入了安全屋,将门紧紧关上,闭上眼,祈祷这所谓的安全屋真能在地震中保护自己的安全。   同时,坂神地区的电力、煤气管道、水管全部关闭,机场停飞,火车停驶,高速公路全部关闭。   5时46分52秒,距离神户市西南方23公里的淡路岛,六甲断层地区发生了上下震动型的强烈地震。   由于李志永的预警,日本专家早在该地区埋设了大量的监测仪器,地震一发生,海量数据就涌入地震救援中心,中心立刻通过电视电台进行了滚动播报。   尖利的,被人们早已经遗忘的警报声在城市上空响起,听到警报声的人们紧紧抱着自己的头,缩成一团,似乎这样能给自己更多的保护。   大地在颤抖,起伏,撕裂,翻滚,人们在尖叫,哭泣,高耸的楼房轰然倒塌,腾起高高的烟尘,碎裂的玻璃片如同刀片一样乱飞--   地震波持续了十多秒,当大地再次平静下来后,劫后余生的人们欣喜地发现,因为自己提前避灾,幸运的没有受伤,可是放眼望去,市区里的很多楼房却倒塌了,有几处废墟里冒起了火头,也不知是谁家的炉子残存的煤气泄露了,早已经待命的消防车发着警笛开进了街道。   在另一个时空,逃难的人群严重堵塞街道,以至于消防车无法及时救护,造成大面积的火灾。但是此时,消防车却一路畅通无阻。   人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中国专家的李志永的预告警告,正在凌晨熟睡的人们原本会伤亡惨重,而现在,绝大多数人们除了受到惊吓,却是连毛都没掉一根。   可是,相对普通的民众,工厂和企业主们却一脸沮丧,他们低估了地震波的威力,虽然厂房和办公楼经过了加固,但依然有一些厂区和楼房受损甚至倒塌,精密的车床和仪器被埋压报废,短时间是无法恢复生产了。   只不过,幸运的是,安全屋发挥了重大作用,躲在里面的员工安然无恙。只不过部分安全屋被倒塌的厂房埋压,急需救援,不过屋里有充足的饮食,可以支撑里面的员工度过好几天。   日本政府部门一边全力开展灾后救援以及安置重建工作,一边再次派出一个专家团,专程赶赴中国向李志永道谢。   此次坂神大地震,伤亡人数出奇得小,只有区区百余人,其中死者只有数人,而且不是直接死于地震,而是因为受到惊吓心脏病发作等特殊原因而死,可谓是地震救援史的一个奇迹。   这一切,都是李志永的功劳。   李志永会面了日本专家一行,这一次日本的专家们彻底地信服了李志永,他们恭敬地向李志永请教,日本今后是否会再次发生大地震。   李志永叹口气:“日本发生大地震是早晚的事情,《日本的沉没》这部电影虽然有艺术夸张的手法,但是却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日本的专家们顿时一阵沉默,《日本的沉没》这部科幻影片于1973年12月29日上映,引起了日本国民极大的关注,反映了深藏在国民心中的危机感。从某种程度而言,正是这种岛国的危机感,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日本二战时对中国的侵略。   日本列岛整个儿座落在大地震带上,富士山更是个不定时大炸弹,终有一天,富士山的大喷发将把日本整个儿送入海底。   但李志永又道:“不过请各位放心,我会及时把自己的异能看到的幻想告诉你们的,就如这一次坂神地震那样,帮助日本的人民逃离灾难。”   一位日本专家苦笑道:“非常感谢李先生的大恩,我们日本上下一致决定,授予您日本荣誉国民称号,你可以在日本定居--”   李志永连连摇头:“感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喜欢住在北京,日本嘛,去看看风光是可以的,什么荣誉国民、定居就算了。据我所知,虽然这次地震伤亡人员比我幻觉中要少得多,但是经济损失依然严重啊。”   说到经济损失,日本专家们顿时唉声叹气,虽然由于李志永的提前预警,人员伤亡并不大,但是因为工厂和企业不愿意提前搬迁,结果在地震如期发生后,大批厂房、办公楼受损,业务受到极大的影响,经济损失预计在数百亿美元。   李志永轻咳一声道:“请诸位放心,今后日本再有地震海啸,我一定会提前预警,尽量减少你们的损失。”   一位日本专家摇着头道:“工厂企业对稳定生产有极高的要求,尤其是现代工业,都是系统化大生产,一个环节扣一个环节,有一家工厂停产,就会连累产业链上的其他工厂。日本是个岛国,有着特殊的地质环境,就算没有大地震,小地震也会频繁发生,如果工厂和企业有个稳定的生产环境就好了。”   李志永淡然地道:“这简单啊,中国地大物博,又与日本一水相隔,如今已经有不少日本企业到中国投资设厂,坂神地区的工厂企业,完全可以把一部分生产线搬到中国来嘛。这里的土地价格便宜,人工成本低,赚得利润肯定比日本还要高。”   日本专家们互视了一眼,他们虽然是地质方面的研究专家,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自然知道,近几年来,日本企业在中国投资颇多,但是大规模的搬迁生产线到中国却较少见。   李志永又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帮助日本的工厂主企业家在中国选定一个安全的区域,该区域在今后很长时间里不会有地震等地质灾害,可以让工厂企业从容经营。”   李志永这卖的是空头人物,中国地域广大,沿海地区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将来,发生地震的概率极低,随便选一个地方,就能让工厂企业安稳经营。   话虽如此,日本专家依然向李志永表示了感谢。   送走日本专家后,李志永松了口气,这拉日本工厂企业来华生产,是林千军的再三叮嘱,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当了一回掮客,但是效果如何,究竟能不能吸引日本工厂企业来华,那却是天知道了。   李志永并不知道,当掮客拉皮条的,可不止他一个,坂神地震后,中国沿海地区趁机加大了招商引资的宣传力度,其中一项重点就是地质环境稳定,有史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大的自然灾害,就差打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招牌了。   这一波骚操作还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人都是有应激反应的,尤其是遇到大灾难时,自然而然就产生了避险的意识。   坂神地区的工厂主企业家在地震中损失惨重,自然而然想到了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有不少有远见的工厂主和企业家开始策划另设生产线。   而李志永关于未来日本将有多次大地震的预言,更是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这时,近在咫尺的中国自然而然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不少工厂主企业家特意来到中国考察投资环境,令他们意外的是,虽然中国基础设施比日本落后,但是却也有不少优点--社会环境稳定,有一大批经过基础教育的劳动力,水电土地等价格便宜。   不少工厂主和企业家开始盘算将生产线搬迁到中国的可行性,当然,最先进最精密的生产线是不可能搬到中国来的,这高精度的机床可不是普通工人能轻易操作的,但是一些需要密集劳动力的生产环节,却可以搬到中国来。   日本的工厂企业主并不知道,这只是他们搬迁生产线的第一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外企将把自己的生产线、研发中心,甚至总部搬迁到这个全球最大的生产基地、营销中心和统一大市场。   这原本就是被历史证明了的一条成功之路,王宇辰只不过是利用坂神大地震稍稍助推了一把而已。   1995年5月,谢玲和方宁兰手挽着手,在泰国清迈的街头散步,5月的泰国已经很是闷热了,谢玲和方宁兰穿得颇为清凉,几个西方游客冲着她们两个东方美女肆无忌惮地打着口哨。   谢玲脸皮薄,拉拉了低胸领的衣服,她现在也成年了,原来的飞机场已经变成了丘陵,脸上一片飞红。   方宁兰在美国却是见惯了这一幕的,她冲着调戏她俩的西方游客比了一个中指,大大咧咧地对谢玲道:“别理他们,美丽就要展现给别人看。” 第280章 歌后重生   谢玲瞟了眼街边橱窗里自己的身影,轻轻咬了咬唇:“我长得好看吗?可是为什么辰辰哥对我没感觉,天天缠着大学里那个女学长呢--喔,对了,那女学长已经毕业了,在杭州一所中学当老师。真是的,她年纪比辰辰哥大,却又至今不给辰辰哥一句准话,两人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在一起。”   方宁兰看着一脸怨忧的谢玲,心里轻叹一口气,类似的埋怨,她在章菲菲那儿也听过,章菲菲说得更直接--“王宇辰这混蛋家伙如果喜欢年龄比他大的,为什么不上老娘的床啊!老娘的胸比那个女学长可大多了!”   这种感情的事,他人实在是无法插嘴,王宇辰今年就要毕业了,他的感情大事越来越受到大家的关注,以王宇辰如今的身价,他大学一毕业,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工作的事情,接下来的人生大事,应该就是结婚了。   蒋阿婆、外公外婆都早已经急着抱曾孙子(外孙)了,连朱明都悄悄在怡园收拾了一间婴儿房,打算以后自己工作再忙,也要亲手带孙子。   可偏偏王宇辰的感情却成了一笔糊涂帐,谢玲、章菲菲和裘珊珊都已经明确向王宇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裘珊珊甚至已经提前到甬城一家公司实习,准备一毕业就返回甬城,摆明了不顾自己的事业发展,宁愿不留京城,也要和王宇辰厮守一生的架势。   可是王宇辰却看上了那个已经先他一步毕业的女学长,死皮白赖在人家身边,经常跑到对方单位去,可那女学长却又不给他一个明白话。   真是冤孽啊。   方宁兰这个旁观者也看不明白,王宇辰毕竟看上了那个女学长什么?说到相貌身材,章、谢、裘三个女孩子都是百里挑一的,说到家世身价,章、谢更是有名的女强人,就连裘珊珊在学术上也有所建树,大学期间就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了论文,相比之下,那个女学长虽然是杭大毕业,可也只不过谋了一份中学老师的职位而已。   虽然说不上天差地别,可那差距也是相当的大。   只不过,王宇辰是方宁兰事业上的恩人,是他不计回报地支持方宁兰大笔的金钱,让她从香港到英国,又从英国到美国,一路读世界最好的医科大学,拿到了美国含金量极高的执业医师执照,甚至还帮助她在纽约开了一家诊所。   可以说,没有王宇辰,方宁兰至今还是甬城二院的一个普通医生。   方宁兰自然不能在背后嚼王宇辰的舌头,她笑着岔开了话题:“这感情的事儿啊,得看缘份的。你看我,人在美国,旁边都没有什么出色的华人男子,都快变成老姑娘了也没找到另一半。”   谢玲果然转移了兴趣:“朱明阿姨说她给你介绍几个甬城的好男人,方大姐你怎么不答应啊?”   方宁兰无所谓地道:“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单身挺好的,一般的男人我现在还真看不上眼。在美国,倒也有老外医生追我,可我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玲和方宁兰说说笑笑回到了清迈湄宾酒店,方宁兰道:“我俩这次来泰国,是王宇辰一手安排的,说让我们放松放松。他给我们安排的这家酒店不错,是有名的度假胜地。”   谢玲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其中有几个是华人,听口音,不是香江的就是台湾的。   谢玲和方宁兰住在15楼的豪华套房里,两人正准备搭电梯上楼,一个女子突然匆匆小跑过来,谢玲忙按住了电梯关门键,等那女子入内,才放了手。   那女子戴着墨镜,对谢玲道了声谢谢,谢玲刚想说声没关系,突然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捂住了嘴:“天哪!你、你是邓丽君!”   这时,旁边的方宁兰也认出了身材略有些丰润的女子,她真的正是华人歌坛一代传奇邓丽君!   邓丽君见自己被人认出,便摘下了墨镜,用她特有的甜美声音道:“我是邓丽君,俩位也是台湾来的吗?”   谢玲眼睛里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我们是大陆来的,我叫谢玲,她叫方宁兰,我好喜欢你的歌啊,从小就听着你的歌长大。”   邓丽君已经习惯偶遇自己狂热的歌迷了,她笑道:“你要喜欢,我可以给你签名--等等,谢玲?你难道就是香江有名的音乐小天才谢玲?”   谢玲羞红着脸道:“什么音乐小天才,那都是人家乱说的,和你没法比。”   邓丽君连连摇头:“你创作的歌我都听过,真是太好听了!更了不起的是,有些男生唱的歌居然也是你创作的。”   谢玲大窘,她那些歌都是王宇辰创作的,只不过这个秘密无法公之于众。   邓丽君和谢玲都称得上是歌坛传奇,虽然邓已经退出流行歌坛,但影响力依然存在,歌坛有不少她的朋友和后辈,谢玲一聊,两人居然有不少共同的朋友和话题,顿时聊得兴致勃勃。   原来邓丽君笃信佛教密宗,经常到清迈拜佛,她就住在1502号的王子套房,而谢玲和方宁兰则住在1506号房。   三个女人自从相识后,因为有着共同的话题,经常在一起聊天、吃饭、逛街,甚是亲密。   谢玲要闲聊中了解到,邓丽君的感情生活也非常不顺利,她虽然是华语圈著名的歌星,身家丰厚,但是感情却是多有波折,错过了好几个心仪的好男人。   这让谢玲颇为感慨,忍不住私下里对方宁兰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果然,这世间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   方宁兰笑道:“谢玲啊,你才多大的人,就这样伤春悲秋的,你和王宇辰都还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不过,我对邓丽君身体的关心,超过对她私人感情生活的关注。”   谢玲一怔:“方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宁兰道:“我是呼吸科的执业医生,平时咱们和邓丽君一起游玩时,我就发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后来,我又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些救急用的器材。显然,邓丽君患有严重的哮喘病。这个病如果突然发作,是很容易要人命的。”   谢玲大吃一惊:“什么?邓大姐身体这样糟糕?啊,我想起来了,辰辰哥小时候也有哮喘,他、他会不会也有生命危险啊?”   方宁兰道:“我以前在甬城二院上班时,亲手冶疗过王宇辰的哮喘。当时我印象深刻,王宇辰为了不服用有较强副作用的激素类药物,整晚都硬挺着。不过随着他年龄渐长,又坚持锻炼身体,就再没犯过哮喘。他不会有你担心的生命危险。”   “说起来,我当时到国外学医,就抱着回报王宇辰的心思,想着如果他有需要,我学成归国就当他的私人医生,可没想到,他根本没这方面的想法,还鼓励我在美国扎根发展事业,钻研呼吸科方面的疑难杂症。”   谢玲对于王宇辰的事都是无条件支持,听说方宁兰的研究有可能和王宇辰的身体健康有关,立刻道:“方大姐,你研究还需要经费吗?钱不够,我来出!”   方宁兰笑道:“我知道你是小富婆,不,是小大富婆。不过,这研究医学可是很花钱的,王宇辰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基金,受基金扶持的,不仅有我,还有美国的一批专家。王宇辰不知为何,特别关注呼吸类传染病,让我们着重开展这方面的研究。”   “不过,这研究如果有所突破,也会赚大钱。要知道,美国每年都有数千万的人感染流感,数万人死亡,如果能够研制出有效的流感疫苗,那可就发大财了。”   谢玲虽然不通医学,却知道在美国医药是一门极赚钱的生意,但是,同样也是一门需要海量资金投入的生意,几个亿美元的投资在医药行业都不算多的。   但是,这医药行业又是一个风险极高的市场,想要开发新药非常困难,面临动物试验人体试验一系列难关,就算药品上市,如果出现了不良副作用,不仅是赔钱的问题,甚至有关负责人有可能坐牢。   不过,谢玲知道,王宇辰最近投资了美国一些制药企业,其中有一家叫辉瑞公司正在研发心脏病药物,王宇辰对它的前景非常看好,甚至劝谢文华爷爷和自己母亲柳涛也跟投。   可没想到,除了心脏病,辰辰哥又投资呼吸传染病。他这样到处乱投资,万一赔本了怎么办?   不过这想法,在谢玲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辰辰哥怎么可能投资失手呢?一直以来,自己以及家人跟风辰辰哥投资理财,才有了如今的身家,辰辰哥分明就是送财童子嘛。   谢玲和方宁兰回到酒店,谢玲看了看挂钟,这时正是5月8日下午4点多,这个时间点吃饭还有点早,但是又不够去酒店游泳池嬉水。   谢玲提议道:“我们去找邓丽君大姐吧,她今天一天没出门呢。”   方宁兰点头同意,两人缓步向1502而去,还没走到门口,谢玲突然听到房内传来一阵断断续续敲打门板的声音。   谢玲和方宁兰面面相觑,快步冲到1502的房门前,大声呼唤着:“邓大姐,邓大姐,是你吗?出什么事了?”   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以及有气无力的敲打声,方宁兰将耳朵贴在房门上一听,顿时色变:“不好!邓大姐哮喘发作了!她喘不上气来!”   谢玲狂奔向电梯:“我去叫服务员开门!”   方宁兰守在门口,急促地呼唤着:“邓大姐,坚持住!谢玲已经去叫人了!你试着把门打开,我来救你!”   门内传来一阵抓挠声,已经陷入半昏迷的邓丽君已经无法凭自己的体力打开门了,方宁兰试着砸了几下门,虽然她经常跑步健身,可毕竟是女子,体力有限,无法砸开门。   幸运的是,谢玲很快带着服务员匆匆赶来,门一打开,众人一眼看到邓丽君躺在门后的地毯上痛苦的挣扎着,她已经完全喘不过气来。   方宁兰毫不迟疑:“谢玲,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谢玲立刻掏出大哥大呼叫救护车,方宁兰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立刻找到了她曾经见过的哮喘急救器材和药物,她本身就是执业医生,当下毫不迟疑,立刻给正在生死关头挣扎的邓丽君注射了药物,利用手头的器材开展急救。   不一会儿,清迈蓝姆医院的救护车鸣着笛开到了酒店,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跑上楼,正在给邓丽君做按摩的方宁兰用流利的英语对救护人员道:“我是美国的执业医生,这位病人是急性哮喘发作,我已经给她注射了药物,但不足以彻底治好她的病情。立刻送去医院,让医生准备好强心针和电击!”   方宁兰的美国执业医生名头唬住了救护人员,他们不仅依言通知了医院,还请方宁兰一起上救护车,指导他们的救护工作。   谢玲和方宁兰一起上车,陪同已经昏迷的邓丽君向医院疾驶,突然邓丽君喃喃地道:“妈妈,我要妈妈,救我--”   方宁兰的心一紧,邓丽君神智已经失常了!她仔细检查,发现邓丽君脸色发青,心跳也越来越慢,瞳孔涣散。不好!邓丽君的病况急转直下!   她毫不迟疑,大叫道:“快注射强心针!”   救护车上的医生立刻递上了强心针,方宁兰一咬牙,将亮闪闪的银针向邓丽君心口扎了下去!旁边的谢玲吓得闭上了眼睛,在心里一个劲祈祷,“邓大姐不要死啊,千万不死啊!辰辰哥也很喜欢你的歌啊。”   甬城,怡园,王宇辰坐立不安,不时抬头看向挂钟,几次举起大哥大,又放下。   旁边的顾玮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道:“不就是一个女歌星嘛。用得着你这样着急的?别的不说,当今年就有好几起重大凶杀案。广州张治成团伙作案50余宗,枪杀18人,伤30多人。黑龙江肇东市四站镇发生特大持枪杀人案,冯万海 姜立明一夜之间枪杀32人,伤16人。这些案件都因为你的重生而消于无形,可你却为了一个女歌星不惜兴师动众,特意安排了谢玲和方宁兰在泰国和她‘巧遇’。方宁兰对哮喘有极深入的研究,有她在,那女歌星一定能渡过这一劫的。”   王宇辰挠了挠头道:“顾大姐,我当然知道每条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但是邓丽君是一个年代的记忆,她不应该这样早就死。这一次,我并没有动用你们的力量,而是安排方宁兰‘巧遇’邓丽君。就如同当年她救了翁美玲一样。这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项心愿吧。”   顾玮也很喜欢邓丽君的歌,在如今因为中央加大了解放思想的力度,自然再没有不合时宜的人跳出来指责邓的歌是什么“靡靡之音”,甚至在电台里封杀了--老百姓都喜欢,你算个老几--当初从王宇辰嘴里得知邓丽君这样早就香消玉殒时,她也备感惋惜。   她此时只是看不过王宇辰团团乱转的模样,这才出言嘲讽了他一下,毕竟,在顾玮眼里看来,生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邓丽君的命是命,普通百姓的命也是命。在被王宇辰拯救的那一桩桩凶案中,很多死者连名字也没留下来,但这些人和邓丽君一样,都值得被拯救、值得被关注。   就在这时,王宇辰手里如同砖头一样又厚又重的大哥大突然响起了铃声。   王宇辰接通了电话,另一头传来谢玲的声音,他抢先道:“玲儿,邓丽君怎么样?方宁兰有没有救活她?”   大哥大另一头的谢玲一怔,她前几天就把自己和方宁兰在泰国偶遇邓丽君的事告诉了王宇辰,还很是显摆了一阵子,可是,辰辰哥是怎么知道今天邓大姐会发病的,甚至有性命之危?   谢玲恍然大悟,是了,辰辰哥是无所不知的,就如同他当年将自己从雨夜屠夫手里拯救出来一样,辰辰哥一早就知道邓丽君会突发致命的疾病,所以安排自己和方宁兰在泰国渡假,又将俩人的房间安排在邓丽君隔壁--这一连串的精心安排和所谓的“巧遇”,就是为了在今天拯救邓丽君!   谢玲想明白了一切,却并没有责怪王宇辰故弄玄虚,对自己和方宁兰也隐瞒着真相--不过想来也是,自己是无条件信任辰辰哥的未卜先知的,可方宁兰大姐毕竟身在国外,如果把辰辰哥的秘密透露出去,那可会发生了不得的大麻烦--谢玲忙道:“邓丽君大姐正在接受抢救,不过医院的专家说,因为方宁兰大姐在救护车时及时处置,病人的情况较为稳定,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恢复健康。”   王宇辰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对谢玲道:“你和方宁兰在泰国好好陪着邓丽君吧,她现在身边需要朋友。你俩已经成了她的生死之交,好好开解开解她,她其实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 第281章 地震来袭之前   谢玲轻笑一声:“辰辰哥,如果不是知道邓大姐年龄比你大太多,你这样温柔,我都要吃醋了。其实这几天我们和邓大姐在一起,她也流露过回大陆看看的念头,甚至想举办演唱会。如果有机会,我在甬城替她安排一场,到时候,就让她住在怡园。甬城所有的宾馆都没咱们怡园的条件好呢。”   王宇辰放下大哥大,在客套里翻了个筋斗,对顾玮嚷嚷着:“邓丽君要住到怡园来!哈哈哈,我要把她住过的房间封存起来!不许任何人打扫!这可是邓丽君的原味卧室!”   听着王宇辰胡言乱语,顾玮连连摇头,其实谢玲名下的公司里,如今有一大群后世著名的歌星、影星、大腕、C位,但王宇辰却唯独对翁美玲和邓丽君如此看重,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少年情怀吧。   顾玮道:“王宇辰,你很快就要毕业了吧?别的不说,你有想过和你的女学长的感情该怎么处置吗?你总不可能一直留在杭州,陪在她身边吧?你要知道,为了你在杭州读大学,我们在安保上面可是花了大力气。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学长,那就把她娶过来。同时也斩断和章菲菲、谢玲、裘珊珊她们几人之间不清不楚的情感。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吊在那儿,耽误了她们几个好女孩的青春吧。”   看着顾玮板着的面孔,王宇辰尴尬不已,他知道,顾玮一直强烈反对自己脚踩几条船的情感生活,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甚至关新,都对自己的私生活不置一辞,其实是默认了因为自己对国家的贡献,有了一定的特权,只要几个女孩子自己不反对,他们并不想插手。   可是顾玮却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几次明里暗里表示,虽然王宇辰于国有大功,但是只要他身在中华的土地上,就绝对别想享受什么齐人之福,这是对几个好女孩最大的伤害,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说实话,王宇辰心里也曾经想过自己左搂右抱大开后宫的美梦,但这也只是一闪念,无论是章菲菲,还是谢玲、裘珊珊,其实内心都极高昂极自尊的,尤其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更让她们的人生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金光大道。   以她们如今的身份和见识,是绝对不可能忍受王宇辰三妻四妾的,最后只会以悲剧收场。   王宇辰只能选择一个,而这选择一旦决定,就意味着王宇辰重生以来,完全地改变了自己今后的人生轨迹。他的人生会变得如何,连王宇辰自己也不知道。   王宇辰轻叹一声,刚才拯救了邓丽君的高兴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能拯救无数人的生命,却无法确认自己的感情归宿。   王宇辰踏上了去杭州的火车,临近毕业,学校的课程早已经结束,大多数同学都在忙着联系就业单位,此时国家已经不再包分配,但以杭大的牌子,在浙省内找个好工作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宇辰并不想回杭大,他想到她的学校和她好好谈一谈。   火车有些挤,王宇辰因为是临时决定此次行程,并没有买到座位票,难得地挤在过道里,和几个旅客前胸贴后背挤成一团。   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对不起,让一让,我去厕所。”   王宇辰抬起头,突然整个人僵在那儿,是她!居然是她!是他在另一个时空的另一半儿!   自从重生以后,王宇辰的脑海里无数次掠过她的身影,但是每一次,王宇辰都硬起心肠将身影驱赶出去。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他以人生中最美好的20多年,证明两人在一起只是一段错误。   这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单纯就是因为性格的冲突,无论是她还是王宇辰,都是好人,但是,两人偏偏无法融洽的生活,最后不仅伤害了自己和对方,甚至连累到父母。   重生之后,王宇辰虽然知道她的家在何处,她又在哪所学校读书,却从来没有去看过一眼。   王宇辰唯一不舍的,就是另一个时空的儿子,没有她,自然也就没有了儿子。   可是,今天,在这趟开往杭州的列车上,王宇辰却阴差阳错和她相遇!   王宇辰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她的面孔顿时一片飞红,有些羞恼,不禁提高了声音:“请让一下。”   王宇辰失态地喔喔了几声,这才闪开了身子,她都没拿正眼多看王宇辰一下,擦身而过,不一会儿,又端着一杯热水回来。   王宇辰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傻乎乎地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另一节车厢,他一眼看到,一个小伙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杯子,笑道:“我说过我去倒热水好了,你非要自己去。”   她轻笑道:“傻瓜,人家还要上厕所呢。”   小伙子往座位里让了让,让出一点空间,让她半靠半坐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低声说笑着什么。   王宇辰远远挤在人群里,看着她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看着那小伙子不时轻轻握住她的手,心里哪里还不明白两人的关系?   王宇辰这时才注意到,她和小伙子的胸口都别着一个校徽,上书“浙江师范大学”。   浙江师范大学?记得她在另一个时空,为了早点工作补贴家用,报考了师范学校,虽然工作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评上了副高,但没有上过全日制的大学,一直是她最大的遗憾。   可是在本时空,她不仅上了浙江师范大师,还收获了一份甜蜜的爱情,是了,她当年也称得上校花,师范学校里连年青老师都给她写情书,以她的聪慧、可爱,在大学里被人追求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却不知道,她人生轨迹的改变,和自己的重生有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是那样,这也算是自己送给她的一份赔礼吧,毕竟在另一个时空,自己没能遵守两人结婚时的誓约,没能陪她白头到老。   很好,非常好。如今她上了一个好大学,将来会有一份更好的工作,更有前途的未来,而她身边的小伙子显然对她爱慕致深,绝对不会负了她的感情。   王宇辰转过身,挤过人群,旁边的人不满地嘟嚷着,她坐在座位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王宇辰的方向,但除了一个陌生的背影,她什么也没看到。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失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离自己而去,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小伙子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异常,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怎么了?是昏车吗?”   她摇了摇头,恢复了笑容:“没事,我刚才好象看到一个熟人,是我看错了。对了,你啥时候带我去你家里啊?”   小伙子笑道:“我巴不得毕业前就和你结婚呢,要不然,等你到了新的工作单位,肯定有一大群男教师追求你。”   她白了小伙子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感情不专一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就要跟他一辈子。”   王宇辰跳下了火车,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向她所在的学校驶去。   她并没有住在学校统一安排的寝室里,而是王宇辰特意帮她租的学校对面新小区一套90多平方的三居室--其实这整幢楼都是王宇辰的产业,只是怕她太过惊讶,才谎称是租的。   王宇辰自然而然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换上了拖鞋,向书房而去。   她正坐在宽大的书桌旁,埋头疾书,桌子上推了一迭稿纸,听到背后的王宇辰的脚步声,她哀叹一声,将手里的笔一扔,抱着头嚷嚷道:“不行的不行的!我写不出来啊!王宇辰,你可害惨我了。你胡说什么我的天赋是写文章,可我试了无数遍,根本写不出来啊!”   王宇辰随手拿起一迭稿纸,翻了翻,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小学生的作文也比你写得强。”   她如同一只愤怒的小猫一样扑了上来,冲着王宇辰一顿乱挠:“怪你怪你,都怪你!我怎么就信了你的话,说什么我能当一个好作家!我除了上班,天天窝在书房里写,可就是写不出来。”   王宇辰搂着她纤细的腰笑道:“我早和你说过,写文章不是这样写的。你心里没有,再怎么也写不出来,心里有时,自然而来就写出来了。没有人能教你,也没有人能帮你,只有自己成全自己。”   她把脸靠在王宇辰的怀里,迷茫地道:“我总是有一种错觉,似乎你对我的了解,比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啊。”   王宇辰抚着她的长发:“急什么,慢慢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走这条路。”   她抬起了头:“真的?你真的要养我这个笨女人一辈子?”   王宇辰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了头,冲着她的唇印了下去--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微微抬起胳膊,似乎想把王宇辰推开,但是,很快,她就放弃了反抗。   什么是爱?维系两人之间婚姻关系的究竟是什么?王宇辰虽然两世为人,却依然说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和她在一起非常的舒服非常的自在,全身心的放松,这就够了。   1996年元旦刚过,以优异成绩从杭大毕业,又婉拒了几个省级单位的招揽回到甬城成了一名待业青年的王宇辰,对李晨风道:“我已经成年了--我是说,我的身体完全是个成年人了,你们用不着再如同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我。我希望能参加相关的行动,你们完全可以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李晨风点点头:“我早就料到你闲不住。这样吧,丽江大地震既将发生,你和林千军、张铁城、关新一起赴云南吧。”   一星期后,王宇辰和林千军、张铁城、关新坐着一辆民用标示的车辆,匆匆向云南赶去。   林千军边开车边向王宇辰介绍着情况:“关于云南丽江地震的信息,已经通过李志永的口宣布出去了,世界各大媒体正在赶赴云南。毕竟这是李志永第一次公开预测本国境内的大地震。”   王宇辰翻看着当地的报纸,根据李志永的“异能幻觉”,1996年2月3日19时14分18秒,在云南省丽江县将发生7.0级强烈地震。震中位置分别为:北纬27度18分/东经100度13分。丽江,大理,迪庆,怒江四个地州的9个县51个乡镇受到严重 破坏,伤亡17366人,其中死亡309人,重伤4070人,直接经济损失40余亿人民币。   这次地震,破坏面积达18720平方千米,北起丽江县大具以北,南到丽江县城以南的漾西,东起文化,大东一线,西达文海玉龙雪山一线。其中,孟山乡新团六队、黄山乡开文、中海、白河乡文裕、荣华等村受到的破坏异常强烈。   因为这一带是纳西族、白族、藏族等少数民族聚居的高山峡谷地区,他们居住的是民族土木结构房屋,几乎没有多少抗震能力。   王宇辰看了看手表:“今天已经是2月1日了,当地政府和相关部门的抗灾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张铁城道:“当地的政府部门提前一星期就开始动员老百姓搬迁,但问题是很多乡民故土难离,舍不得自己家养的鸡鸭小猪更不要说牛羊那些大牲口了,甚至还有人想把笨重的家具都带上,这大大延误了搬迁的过程。”   王宇辰立刻明白过来,当地多少数民族,在作相关工作时,尤其要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这就让当地的干部做事时缩手缩脚。   他一皱眉:“这都到啥时候了,人命关天!先把人撤出来再说!大型车辆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我名下的建筑公司可以紧急调用一批。”   关新在旁边道:“车辆、物资都是够用的。保证不会拉下一人,让一个人冻着饿着。尤其是那些老人和行动不便的残疾人病人,那都是一对一有专人照顾的,连他们日常服用的药物,都准备得齐齐整整。”   王宇辰乘坐的车辆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前行,王宇辰探头出车窗,一侧是高耸的悬崖,不时有落石滚落下来,另一侧则是奔腾咆哮的江水。   他的眉头紧皱,虽然不是地质专家,可光看看这地形就知道,一旦发生地震,悬崖就会发生塌方,原本就狭窄的道路被撕裂,甚至有可能发生泥石流,造成堰塞湖。   王宇辰断然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所有的群众都撤出来!哪怕是用强力的手段,也要把他们转移到安全地带。”   李晨风道:“驻军部队已经出动了,正在和地方干部一起挨家挨户做动员工作,群众们不舍家乡的心情可以理解,正是因为贫穷,所以特别看重那些家当。说到底,还是经济太贫困。”   林千军在旁边插话道:“从目前进度看来,有孩子的家庭是最配合撤离的。学校老师们把地震的危险性在课堂上反复向孩子们讲解过,孩子们回到家又劝说父母,而父母们也担心孩子的安危,所以是第一批搬迁的。地方政府保证做到群众有电有水有粮,孩子们有课上。”   王宇辰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他重生的真正意义嘛。他问道:“企业的搬迁情况怎么样了?”   关新道:“这一带经济较为落后,以农业为主,原本企业和工厂就不多,有限的几家国有、集体企业已经将重要的设备都提前搬迁了,不能搬迁的厂房和楼房也都经过了加固。从你提供的另一个时空的信息看,地震震塌的房屋主要是农村自建房,受过一定防震加固的房子基本完好。”   王宇辰苦笑道:“云南这一带经济发展一向落后,即使到了2020年,也没有多少工业,基本是农业和旅游业为主,这无形中倒是方便了地震抗灾了。”   这时,车辆转过一个弯口,眼前突然开阔,江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江边出现了一大块平地,此时此刻,原本灌木丛生的平地上人声鼎沸。   一座座平板简易房拔地而起,布置得错落有致,有住宿区,有公共食堂,有集体浴室,以及公共卫生间。   此外,还有一个较大的平板房上面挂着“学校”两个字,朗朗的读书声正从里面传出来。   穿着民族服饰的百姓在营地里进进出出,他们有的帮助工人平整营地,挖掘排水沟,有的则在照顾自己从老家带来的鸡猪,靠近江边有一个大栅栏,里面圈着牛羊等大牲口,正在悠闲地吃着主人割来的草。   王宇辰眼睛一亮,显然,这里是一个新建的搬迁营地了。   他不等车子停稳,就跳下了车,扯着一个背着柴禾经过的当地村民问道:“大叔,你们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那晒得黑乎乎的村民冲着王宇辰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话,王宇辰大窘,见鬼,自己根本听不懂当地话啊。 第282章 尘埃落定   这时,李晨风下车走了过来,笑着用当地方言对那村民说了几句,村民结结巴巴地用普通话道:“好。住得好。比我家还好咧。吃得也好,我闺女都吃胖了。”   王宇辰在那村民的带领下,在搬迁区转了一圈,现在虽然是2月,但云南气候原本就较热,气温在17度左右,所以防寒不成问题,不然的话,平板房比较比不上砖瓦房,如果这房子是那在东北地区,没有火炉的话,能把人冻死。   但是此时,搬迁的百姓们只要盖一条被子,就能安然过冬。   李晨风打开了一间仓库,王宇辰看到了里面堆积如山的米面食油方便食品罐头衣服棉被。   李晨风道:“因为交通条件差,车辆紧张,所以缺少新鲜蔬菜,不少百姓就到周边的山上采摘,考虑到地震还没有发生,我们也允许他们这样做。”   王宇辰点点头:“我们把地震预警准确到了分秒,只要在地震发生前约束好群众,平时就是到山里打个猎改善一下伙食也没问题。对了,医疗救助方面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李晨风道:“我们从邻近省份抽调了大批的医护人员和器材药品,正在往安置地区转移。不过,我们国家的医疗资源原本就较紧张,如果太过提前抽调太多的医务人员,就会影响到其他地区群众的看病问题。所以在转移进度上,尽量掐着时间来,不过,基本能够保证在地震前一天,所有的医护人员和器材设备都到位。你瞧,那几个大的集装箱就是未来的医院。”   王宇辰叹了口气:“我完全理解地方上的做法。别说现在,就是在2020年,医疗资源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农村地区依然很紧张,我以前为了给孩子挂一个专家号,大冬天的凌晨12点去医院排队,还要和插队的黄牛吵架。这医护人员原本就是有备无患,经过我们的提前搬迁,这次地震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   王宇辰等人在搬迁安置营地转了一圈,这才满意地上次,向震中驶去。   车子前行了一段,林千军突然将车辆靠边,一个急刹车。   前面出现了一支特殊的队伍。   穿着迷彩服的战士们有的背着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的抱着哇哇待哺的婴儿,有的牵着吽吽叫的大水牛,还有几个战士齐心协力抬着冰箱、彩电等笨重的电器家具。   王宇辰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支正在搬迁的队伍,老百姓实在合不得自己的家当,而最可爱的战士们干脆把牲口电器家具也用人力给搬出来了。   要知道,很多山村并不通道路,不是碎石就是泥泞,战士们就是在这样的道路上一步一滑把乡亲们和财物搬了出来。   王宇辰跳下车,冲着正在前进的队伍,默默地敬了一个礼。   他虽然是重生者,知道未来的一切,但是,没有这样平凡而伟大的战士,他光靠一张嘴皮子又能办得成什么事?   王宇辰通过李志永的转述,对美墨等国预先处置地震的情形一清二楚,这些国家有关部门倒也派出了军队,但那些荷枪实弹的军队开着装甲车进入市区,不是为了帮助市民搬迁的,而是为了防止有人借地震的混乱打劫哄抢的!   而自己面前的这支部队,沾着泥巴的军帽下露出的一张张略带稚气的脸,他们的年纪比王宇辰还小,只有18、9岁,他们刚刚离开父母的身边,在铁与火的大熔炉了锻炼了自身,现在已经成为一支钢铁的队伍,挥洒着汗水,保护着父老乡亲们。   就在这时,队伍中突然响起一阵牛叫声,人群骚动起来。   只见一头大水牛不知因何原因受了惊,在人群里乱撞,人们跌跌撞撞到处乱跑,那名牵着牛的战士使劲拉着牛绳想阻止受惊的牛。   可那牛体形庞大,如果是年青的战士拉得住的,那战士一个踉跄,脸朝下摔倒在地,但他依然不肯松手,紧紧拉着牛绳,那牛拖着战士乱跑,把四周围上来的战士和乡亲用牛角撞开。   王宇辰急得跳脚:“松开绳子!松开绳子!”   就在这时,张铁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拔出手枪,几乎是顶在牛脑门上,呯,枪声响起,那受惊的大水牛扑嗵一声摔倒在地。   王宇辰抢上前去,扶起了被拖刮得满身是刮擦的伤痕,血都流了出来的战士,粗鲁地骂道:“你傻的啊!命重要还是牛重要?!”   战士道:“乡亲们好不容易养大一条牛,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牛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到了农忙的时候,牛吃得比人都好--”   王宇辰瞪了战士一眼:“放屁!万物以人为本,只要人在,多少头牛都养得起。”   战士弄不清王宇辰的身份,对方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开着车,随行人员中居然还有人配枪。一时不敢回嘴。   这时,部队带队的干部也匆匆赶了过来,张铁城收起手枪,和干部低声交流了几句,干部忙向张铁城敬了个礼,招呼卫生员把受伤的战士带下去包扎伤口。   这时,王宇辰大声对着人群问道:“这牛是谁的?我们负责赔偿。”   这时,一个小女孩怯怯地走了出来:“叔叔,这牛是我家的,我阿爸阿妈说,咱们的命都是解放军救的,这牛刚才又差点害死解放军叔叔。这牛咱们不要赔了,肉就分给大家吃吧。”   王宇辰摇了摇头,大步上前,掏出一迭钱塞到小女孩口袋里:“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虽然杀牛是为了救人,但也不能让你们家受损失啊。等地震过后,再买一头大水牛吧,相信我,你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王宇辰挥手叫过来带队的干部,老三老四地对他道:“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你们的职责,但是,战士们的生命也要值得珍惜。提醒战士们,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要优先保护自己的生命。都是爹生娘养的,为了一头疯牛,受了伤甚至丢了命,不值当。记住,以人为本!”   干部向王宇辰敬了个礼,大声应声“是”。   部队继续向前,这时,一架直升机轰鸣着从山谷上空飞过,里面满载着行动不便的病人。   王宇辰对李晨风道:“我早就提醒过,咱们部队的宣传口径要变一变,再不能太过宣传那种为了保财产保装备而牺牲自己的事迹了。真是胡闹!人比任何财产装备都要宝贵!一架战机摔了,可以再造,这多年培养的飞行员如果牺牲了,那损失才大呢。”   李晨风道:“这部队代代传下来的风气不是说变就变的。为集体而放弃小我这种精神宣扬了几十年了,今天这样为了乡亲的牛而不顾自己安危,完全是战士下意识的行为。”   王宇辰气急而笑:“我的预警就是为了最大程度避免伤亡,结果倒好,今天要不是我们在场,要不是张铁城及时开枪,为了一头牛,就要让一名年青的战士受伤甚至有可能致残致死,荒唐!荒唐!立刻告诉有关部门和部队,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记住,人命永远是第一位的,而且是唯一的!”   李晨风的身份特殊,虽然在明面上,他并不是云南丽江抗震救灾小组的人员,但他却可以通过隐秘的渠道影响到救灾工作的方方面面。王宇辰希望通过李晨风,尽最大可能保护每一个人,无论是当地的乡亲还是前来救灾的干部战士,他可不想听到那些舍己为人的好人好事,有我王宇辰这重生者在,再要是闹出为救灾而牺牲的所谓英勇事迹,那不是打我重生者的脸嘛。   经过这段小插曲后,众人又前行了一段路,来到白河乡的一处村庄。   此时村庄的居民都已经撤离,王宇辰在村里转悠了一会儿,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玻璃窗上都贴着纸条,以防碎玻璃乱飞,村中央的空地上,临时搭起了几个防水帐蓬,一些村民来不及转移的电器、家电以及粮食,都堆在帐蓬里,如此一来,就算地震发生,财物也不会发生损失。   有几幢较为破旧的房屋,还临时用树木做支撑进行了加固,但是王宇辰并不看好加固效果,这泥瓦房屋实在是太过破旧简陋,还不如推倒重建呢。   李晨风似乎猜到了王宇辰心里在想什么,他道:“有关部门早就已经进行了调研。震后居民安置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回到原地,政府部门帮助他们重建房屋,村民自己出一点钱,政府出一点钱,建一幢抭震标准高一点的水泥砖瓦房;另一种是异地安置。这地震范围内不少村庄原本就不宜居,干脆趁着这次地震的机会,把人口迁移到土地肥沃,发展经济更方便的地区。”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灾后异地安置,在另一个时空的21世纪已经成了惯例,只不过,异地安置的费用相当高啊。这样吧,我捐赠云南相关部门一笔费用,同时,我名下的建筑公司也将进入灾区,以成本价帮助灾民重建。”   李晨风也不和王宇辰客套,王宇辰至今已经不知道捐献给国家多少钱了,再和他客气反而是生份了。更何况,王宇辰如今很多项目都是国家出人出力在帮他操作,要不然,就凭他自己三脚猫的把式,就算有未卜先知之能,也赚不着钱。   王宇辰透过一扇窗户张望着一户乡民的屋内,看到里面的火塘上盖着厚厚的泥巴,一点儿也看不到火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王宇辰一行离开村庄时,在村口突然遇到了一辆摩托车,上面跳下一个民警,他检查过李晨风等人的证件后,才不好意思地道:“有村民报告已经搬迁的村里来了陌生人,我担心是小偷小摸的,所以过来看看。”   李晨风一皱眉:“有人趁着村民不在家的机会偷东西吗?”   民警点上点头:“总有些想沾便宜的混帐家伙。其实值钱的东西大多搬走了,也就留下一些粮食什么的。不过我们在每个村都留了几个村民兵负责警戒,他们在地震发生时,会及时躲到空旷地带。村民兵一报警,我们就赶来抓来。我们派出所已经抓了好几个这样的家伙了,上面有精神,乱世用重典,这种趁着地震发国难财的家伙,非让他们啃几年窝窝头不可。”   李晨风放眼打量了四周一阵:“我怎么没看到村民兵?”   民警笑道:“躲在山上呢,他看到你们开着车来,也搞不明白你们的来历。不过,村民兵都配发了枪支,真有人敢乱来,可以授权开枪。”   旁听的王宇辰笑了起来,这是人民战争加游击战啊,这里的村民兵惯会爬山,一人一枪躲在山里,就是派一个连队也不一定找得出他,更不要说那些偷鸡摸狗的家伙了。   王宇辰一行又转了几处地震中心位置的乡镇,确认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安全撤离,这才开着车离开了地震区域。   2月3日,19点。丽江。   尖利的警报声在整个城市上空响起,早已经接到通知的市民三三两两走出学校、办公楼、厂房、居民楼,在干部、民兵和部队战士的指引下,来到了指下的避震区。   虽然根据王宇辰的信息,丽江城区并没有重大的灾害,但是为了避免人们恐慌,依然准备了相应的避灾准备。   人们或坐或站在避震区,好奇地交头接耳议论着,这预先躲避地震实在是一种太过新奇的体验,这一辈子都够吹牛的了,有些市民甚至带了照相机,不断拍摄着四周的一切,想把那地震发生时惊心动魄的一幕拍下来,这些市民放到手机时代,就是热衷于拍抖音视频的。   王宇辰一行也来到了一处广场上,静静坐在那儿,虽然李晨风希望王宇辰能返回甬城,根本没必要留在丽江,但王宇辰却坚持留了下来,他通过李志永的口预告了那样多次的地震、火山,自己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呆在地震区域内,亲身感受地震波的来袭,亲自见证自己的预警如何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同一时间,在各搬迁安置点,干部们也吹响了尖利的口哨,部队官兵、民兵搀扶着乡亲们离开了板房,来到空旷的平地,席地而坐,有些孩子还被战士们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抚着。   干部们最后一次检查室内,确认所有的火都已经熄灭,易碎物品放置妥当,这才离去。   突然,挤在主人身边的狗疯狂地叫起来,夹着尾巴,到处乱窜,鸡鸭也扑打着翅膀,一头栓在树上的牛乱踢着四蹄,似乎想从树上挣脱。   有些老人惊慌地道:“地龙要翻身了!地龙要翻身了!这些畜生是被地龙的威力给吓的!”   1996年2月3日19时14分18秒,北纬27.2度,东经100.3度,地壳板块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蓝光在空中闪过,地面无声无息地撕裂,巨石从悬崖上轰鸣着滚落,整幢整幢的房屋如同火柴盒一样倒塌--   丽江的广场上,铺着青石板的地面如同地毯一样起伏着,席地而坐的人们尖叫着搂抱在一起,干部和战士们大声吼叫着:“不要乱!不要乱!地震波很快就会过去的!”   话音未落,轰一声响,一幢江边的小楼地基被震松,轰然倒在江水里,溅起高高的浪花--   在纳西族自治县,虽然乡亲们的房屋经过了临时加固,但这些房屋建造之时就有“胎里病”,地基太浅,根本谈不上什么抗震标准,在巨大的地震波中纷纷倒塌,扬起冲天的尘埃。   在冲江河电站,巨大的能量撕裂了发电站厂房,附近山坡上的滚石直接砸进了电站,幸好,所有的员工都已经撤离,发电机也已经关闭。   地震波持续时间也就10多秒,但在饱受惊吓的人们心里,却似乎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当大地再次恢复平静时,人们看着身边安然无恙的亲人,喜极而泣。   干部们通过高音喇叭大声吼叫着:“大家注意,不要立刻返回自家的房子,接下来还会有2500多次余震,最大的余震有6级!房屋内依然不安全。请大家留在安全地区!”   这时,有医护人员带着药箱站了出来:“有人在刚才的地震中受伤的吗?有心脏病高血压的老人有没有受惊需要服用药物的?”   受伤的人员没有,倒的确有些老人受了惊吓,心脏难受,正靠在家人怀里呻吟,当下就立刻服用了药物。   某处搬迁安置点离原村庄只有一江之隔,此时,惊魂稍定的乡亲们看着对岸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房屋,心痛哭泣之余,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真是死里逃生了,如果不是李志永预警,国家全力帮助搬迁,如今大伙儿就被埋在倒塌的房屋下了。 第283章 生命之重   几位老人牵着干部、战士和民兵们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恩人哪,是你们救了我们的命啊!”   干部们搀扶着乡亲们道:“大家放心,等灾后,我们还要帮你们重建家园,让家变得更美!”   此时,在地震中心,一片经过特殊加固的帐蓬里,趴在折叠软床上躲避地震波的李志永猛地跳了起来,一迭声喊着:“快快快!立刻检查所有搜集到的数据!这可是最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在其他各处帐蓬里,中国以及来自美国、日本、欧洲的地震专家们纷纷扑向监测仪器,兴奋地记录着各项数据。   躺在旁边软床上的许婧在刚才的地震波中有些昏头转向,她强撑着支起身,对激动的李志永道:“老李,你已经成功预警了丽江地震,又何必非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震中心搜集这些数据?”   李志永一挥手:“你懂什么?我的异能万一有一天靠不住了呢?以前我预报墨西哥和美国、日本的地震,他们虽然碍于情面也提供了一些数据给我,但毕竟是二手的,有些关健数据依然防着我。这次丽江地震就发生在我国的地震带内,有着极高的研究价值,如果哪一天,我的异能突然消失了,这些数据依然能帮助我们起到一定的预警作用!”   许婧一怔:“老李,你的异能幻觉会消失吗?”   李志永摇了摇头:“我既不知道这异能从何而来,自然也不知道异能何时会突然消失。我是个地质学家,我更相信科学。”   这时,李志永大步走出帐蓬,大声嚷嚷着:“小赵、小晁和小徐呢?地震数据收集了吗?和你们的预测对比怎么样?”   武汉大学青年教师赵少荣博士、晁定波教授及武汉地震所的徐菊生研究员小跑了过来,一脸兴奋之色:“李教授,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地震数据完全吻合我们的预测,尤其是震中的经纬度,几乎是分毫不差!”   李志永重重拍着小赵的肩膀:“好样的!你们成功利用高科技仪器和数据模型,成功预测了丽江地震。这可以说是自海城地震预测以来,最成功的地震预测了!”   小赵红了脸:“李教授,咱们的预测根本没法和你的预警相比,我们从1991年10月开始青藏高原现今地壳运动的监测机器动力学机制的研究。”   “我们利用现代大地测量技术及高精度的仪器,布设了一张监测青藏高原地壳运动的监测网。设置GPS点131个,重力剖面3条,全长4383.9公里,重力点690个,水准路线13条,全长8429.7公里。利用这些数据形成了一套大地测量反演理论,并基于地震位错模型的大地测量反演方法。”   “可是,我们在1993年时进行的地震预测,只能提供一个二至三年内丽江地区会发生7级以上地震的模糊预测,而李教授你,却是将时间精确到了分秒啊!”   在另一个时空,小赵等三人的确成功实施了相关的预测,虽然时间跨度长达2至3年,但在地震预测上已经算是一大进步了。在本时空,由于王宇辰提供的消息,又经林千军透露给李志永,李志永对这三个年青科学家予以了极大的关注。   以李志永如今的威望,绝对算得上地质研究界的超级大牛,三位年青人得到了在另一个时空更大的支持,尤其是李志永对丽江地震的准确预警,让他们搜集到了更实时的数据,完善和丰富了自己的理论。   李志永笑道:“我早说过,我的异能幻觉不靠谱,万一哪一天突然消失了呢?再说得难听点,哪一天我突然去见马克思了,谁来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说到底,要靠科学,靠你们这年轻一代。这次深入丽江地震中心监测,全世界来了不少顶尖的地震专家,你们借这次机会,好好向他们请教学习。”   小赵三人兴奋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明白,如今全球最好的地震专家都要拍李志永的马屁,只要跟着李志永的预警,对地震火山进行监测研究,获得的有效数据是他们以往的数年甚至十余年之功,自己三人打着李志永的招牌,狐假虎威,还真能从这些外国专家嘴里弄到一些好东西。   丽江一处避震广场上,王宇辰扶膝站在那儿,他的腿依然有些发软,虽然知道自己是绝对安全的,可当地震波真的来袭时,王宇辰依然心跳如鼓,双腿战战。   幸好,在广场上避震的大多数人们都和他一个屌样,甚至有些孩子和胆小的女子哭出声来。   但是,现在地震波过去了,虽然干部们警告过会有余震来袭,劫后余生的人们却已经放松了心情,大声谈笑起来,吹嘘自己在刚才的地震中有多勇敢,有多临危不惧。   因为一时半会还回不了家,有些百姓干脆掏出自带的饮食吃喝起来。   干部、战士和民兵们的工作重点则转移到查看统计震后损失来,他们冒着余震的风险进入受损的房屋、厂房、办公楼,评估受到的损害。   虽然做了大量的预防工作,但是人力依然对以抗拒地震这样巨大的自然灾害,在震级达到10度的金山乡上存仁村、文智村、黄山乡中济村、中海村、中海小学,原本耸立的房屋已经彻底变成一堆瓦砾,用于临时加固的粗大的原木在地震中如牙签一样折断。   但可以欣慰的是,所有的值钱的设备早已经被乡亲们和战士们搬到了空旷地带,象中海小学还动员学生把课桌椅都搬到了操场上,此时,相对倒塌的教学楼,课桌椅好端端地摆放在操场上,似乎随时等着孩子们回来上课。   损失是巨大的,电力、交通、通讯以及水利等基础设施遭到了严重破坏,在地下,很多管道都被撕裂、破损,中海水库大坝出现裂缝,冲江河电站严重受损,停止供电,滇藏公路214线上的鲁南金沙江大桥桥面开裂,整体结构下沉--   各种各样的受灾数据不断统计汇报上来,王宇辰和李晨风一行人此时已经赶到了丽江避震中心指挥部,听着一项项汇总的数据,王宇辰握紧了拳头--不要死人!一定不要死人!   到了次日凌晨,有关负责人终于向中央汇报了受灾数据,整个丽江地区在地震中没有死亡1人!只有数名高龄老人,在地震波来临时受到惊吓,心脏病发作,但在医护人员的紧急抢救后,也转危为安。   更令人惊喜的是,在搬迁安置地,有10多名孕妇在地震之后产下了新生命。   听闻这个消息的王宇辰乐得笑得象个傻子一样,他重重拍着林千军的肩膀:“听见了吗?一个都没死!一个都没死!这都是老子的功劳!这就是老子重生的意义!”   林千军笑道:“你预警成功外国几起地震时,也没见你兴奋成这样子啊。”   王宇辰连连摇头:“不同的,不同的,这些人是我的同胞,他们和我血脉相连。我此前通过李志永发布的地质灾害预警,只是为了树立起他的威望,所有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今天,为了拯救我的同胞!”   余震如期而来,但是丽江的百姓们已经习以为常,不再惊慌失措,他们更多的是转向灾后自救,亲人们就在身边,在这样大的地震中连皮都没有擦破一块,那接下来,就该建设新的更美好的生活了。   当地群众、部队官兵、干部民兵开着机械,带着施工用具,开进地震灾区,清除废墟,平整土地,人们看着毁损的家园,并没有多少悲伤之意,因为,大量的重建物资早已经准备妥当,他们的新家园一定会更美丽。   和寻常的地震不同,丽江地震的灾后重建早在地震开始前就已经实施了。   相关部门调运了大量的生产建设物资,运到了一个一个新建的仓库,如果,这些仓库的大门大开,一辆一辆载重汽车将成吨的水泥、沙子、砖石、钢筋运往重建的灾区。   这其中,就有王宇辰名下建筑公司的身影,这些公司的员工大都是退伍军人,有着极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地震余波还在不断发生,他们就已经开着大型机械深入震中,没日没夜开始了抢建。   地震发生后,最头痛的就是交通问题,一方面,抢险救灾的队伍争分夺秒往里抢,另一方面,受灾伤亡的人员要往处运,而桥梁隧道等交通要道又在灾中受损,或遇到滑坡,两头受堵。   在另一个时空,有关部门不得不拒绝志愿者们进入灾区就是这个道理,因为这些好心肠的志愿者让原本就不畅通的交通更加拥堵。   但是此时此刻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因为所有的灾民都已经预先得到安置,如今正安全地待在板房里有吃有喝,孩子们甚至能正常上学。   而救灾和重建物资也是就近贮藏,不需要千里迢迢从外地调运。   所以,除了一些受损的桥梁需要紧急加固,一些被滑坡的泥石堵塞的道路需要清理外,丽江灾区的交通情况反而比平时要更顺畅--因为大量的民用车辆都已经停驶。   这时,谢文华在香江发动了第二轮募捐,此前,在李志永发布发震预警后,谢文华就已经组织了一次募捐,香江人民纷纷解囊,在另一个时空,香江同胞共捐赠港币1.66亿元,人民币5千余万元,捐赠物资3288.3吨。而在本时空,由于谢文华的呼吁和鼓动,香江地区的捐资捐物数倍于另一个时空。   但表现更亮眼的却是谢玲的娱乐公司,她组织了许多明星举办了多场募捐晚会,在晚会上,谢玲提出了一个奇特的要求:希望香江人民到丽江旅游。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丽江百姓的日子想越来越好,光靠农业是赚不了多少钱的,但丽江有着独特的风景,在另一个时空成了世界著名的旅游胜地。   王宇辰早就已经决定提前开发丽江的美景,在异地安置时,就已经考虑到了今后旅游业的发展需要,通过谢玲鼓动香江人到丽江旅游,进而带动丽江在世界旅游业的名声,这才是丽江地区脱贫致富的正道。   王宇辰提前拍摄了不少丽江地区的精美画册以及影视短剧,以公益广告的方式在香江流传。   不过,这一次丽江旅游有了一个更大的卖点,那就是地震中心遗址。   王宇辰特意让地方政府保留了地震最剧烈的受损最严重的地区,原封不动,既不清除也不重建,而是保持地震发生时的原貌,以此作为此次地震的纪念,同时,也是最佳的旅游景点。   游客们看多了好山好水,甚至产生了审美疲劳,此时再亲身走入地震中心,看到倒塌的废墟如同凝固的历史时刻一样呈现在自己面前,其巨大的震憾是难以想像的。   同时,再展示李志永对世界各地多次地震火山的预警,以及拍摄下的地震火山爆发时的实时影像,配上什么3D立体环形大屏幕,将让全世界的游客们体验永生难忘的地震之旅。   由于措施得力,物资准备充足,丽江地震后的第三天,主要城镇就已经复工复产,第四天,部分搬迁的乡亲们回到各自的村庄,在干部们的带领下生产自救,整修房屋。   第七天,当王宇辰一行返回甬城时,丽江的街头已经几乎看不到地震的痕迹,那几幢在灾中受损的楼房已经用彩条布围了起来,正在进行最后的整修。   李晨风等人在丽江地区还有些灾后事务要处理,他们不象王宇辰,是无事忙,而是有许多工作要做,毕竟他们掌握有大量来自未来的信息,可以帮助丽江干部群众在重建中少走些弯路。   林千军和王宇辰正在候机室里休息,林千军突然低声笑道:“你以前不是说不炒房了吗?怎么又在丽江买了好几套房子?”   王宇辰嘿嘿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放心,我这是不在炒房子。丽江是个好地方,可惜在另一个时空,我一直没有空到丽江好好游玩。等到丽江名声在外后,又太过商业化。我这次在丽江买了几幢房子,以后一半用来开民宿,专门提供给志同道合之人前来休闲放松,一半则是自己住。”   林千军笑道:“你现在有的是钱,看中的房子风景肯定是最好的,说好了,我到时候要带着你的陈巧莉嫂子来度假,你可得给我优惠价。”   王宇辰哈哈大笑:“那是肯定的,等到了2020年,我对未来一无所知,对国家再无用处时,我就和心爱的人住在丽江来,写写文章,品品茶,看看风景,下下厨。”   王宇辰刚回到怡园,就看到母亲朱明、父亲王建设两人板着两张臭脸站在门口,在他俩身后,蒋阿婆、外公、外婆、璐璐也站成一排,同样神情严肃。   王宇辰唬了一跳:“家里出啥事了?”   朱明板着脸道:“家里没出事。你倒是有大事了!我问你,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王宇辰打了个哈哈:“我、我到外地去玩了。妈,我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一个人到外面玩几天总没问题吧?”   王建设轻咳一声:“到外面玩当然没问题,只不过,你怎么跑到云南丽江去了?那儿正发生大地震!”   王宇辰一怔,见鬼,自己去丽江抗震救灾一事,怎么被父母知道了?难道是李晨风等人透露的?不可能!   王建设似乎猜到王宇辰心里在想什么:“你不用疑神疑鬼,也不用狡辩撒谎,我有个同事正好在丽江出差,他亲眼在地震现场看到了你!”   王宇辰被抓了个现行,只得打了个哈哈道:“丽江地震国家早有预警,我在那儿有惊无险。”   朱明气道:“话是这样说的吗?老话说得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你现在的身家,怎么可以这样犯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办?”   这时,小璐璐突然插了一句:“哥哥上次还跑到大兴安岭,遇上了火灾。我看啊,没准也是哥哥故意去的。”   这个小鬼精灵,王宇辰恨不能捂住她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朱明和王建设对视了一眼,重重点头:“璐璐说得对!现在回头看来,你所谓在大兴安岭无意中遇到火灾,肯定是胡说八道!你就是冲着火灾去的!”   这时,外公重重咳嗽了一声:“辰辰啊,外公知道你现在有的是钱,以前的富人,为了追求刺激,就抽鸦片玩女人斗鸡摸狗,你专门跑到森林火灾、地震现场,是不是也是图个刺激?”   王宇辰实在无法解释,苦笑着道:“外公,你相信我,我真没这样无聊。我到大兴安岭、丽江,是去做正事的。”   他眼睛一转,随口编了个瞎话:“你们知道,我名义上是香江籍,著名地震专家李志永教授发布丽江地震预警后,香江的同胞捐款捐物,谢老委托我到丽江监督一下善款的使用情况--” 第284章 交底   朱明依然眉头紧锁:“监督善款完全可以等地震之后嘛,何以非要在地震来临时跑到震中去?王宇辰,你以后绝对不允许再干这种混帐事!”   看到母亲发火,王宇辰忙低头俯小:“是是是,好好好,我以后再不乱来了。”   正当王宇辰自以为风波已经过去时,朱明突然道:“辰辰啊,你已经大学毕业了,以你的身份,也用不着找什么工作。既然你闲得能跑到丽江震中去,为了给你收收心,你干脆结婚吧。”   王宇辰瞠目结舌:“什么?结婚?!我、我这还没到国家规定的晚婚年龄呢。”   王建设道:“胡闹!你是香江人士,要遵守什么国家的晚婚年龄。你以后结了婚,生孩子也不受限制,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王宇辰万万没想到父母居然想到了逼婚这一招,借此让自己收心,的确,如果结了婚,自己自然将重心放在小家庭上,等孩子一出世,那更是有自己忙的。   这是用婚姻和家庭组成一个温柔陷阱,把自己困在怡园啊。   王宇辰哭笑不得,父母施出这样一个大招,显然也是自己这次丽江之行把他们给吓着了。   说起来,如今一家三代人的幸福生活都维系在王宇辰一人身上,但是王宇辰的事业却只有他自己一人掌握,不要说朱明王建设从来没有过问,就连章菲菲、谢玲也只知道冰山一角。   如果王宇辰有个万一,朱明和王建设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手儿子隐形的庞大的资产--李晨风等人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处置,但是朱明和王建设并不知晓其中的隐情。   朱明拉起王宇辰的手,把他带到别墅小楼的客厅里,其他人也团团坐下,朱明这才正色道:“辰辰啊,以咱们家的情况,你完全可以爱上任何一个人,无论这个人的家世学历如何,都不会是你们俩爱情的障碍。妈只有一个要求,当断则断,你这样一直拖下去,总也不是一个办法。”   王宇辰心虚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章菲菲、谢玲两人并不在,这才松了口气,他吞吞吐吐地道:“那年龄--”   朱明一怔:“年龄?怎么?你喜欢的女孩子年龄还太小,不能结婚?不对,等等,你听说你在杭州有个比你年长的女学长--唉,无所谓,你只要自己真心喜欢就好。老话还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呢。”   王宇辰咧嘴笑道:“妈,你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不就是结婚嘛,后天,不,明天我就把证给办了!”   王宇辰是个急性子,当下小跑到车库,发动汽车就向杭州疾驶而去。   她正在上课,王宇辰等在教室外,课堂里的学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在那儿挤眉弄眼,冲他扮着鬼脸,她看到了王宇辰,有些吃惊,又有些脸红,白了他一眼,自顾自上课。   王宇辰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偏偏她又拖了一会儿课程,急得王宇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团团转,等学生们一窝蜂从教室里冲出来,王宇辰才大步走进教室。   她正红着脸收拾教材,看到王宇辰进来,埋怨道:“正是课呢,你回家等着吧。”   王宇辰道:“我等不及了。嫁给我吧。”   她整个人呆在那儿,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手里的黑板刷都掉到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   王宇辰道:“嫁给我,结婚,咱们一俩过日子。走吧,你说,咱们是在杭州登记还是回甬城登记?我把香江身份证都带上了,就不知道内地接受不接受香江籍的登记?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带你去香江办理登记手续。只不过要花点时间。”   旁边的学生们已经怪叫成一片,她绞着手:“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个--”   王宇辰笑道:“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就这样简单。我也知道,你也愿意和我过一辈子。这世间,再没有比我们俩更合缘的人了。”   她轻轻咬了咬唇:“可是可是,我对王宇辰你的了解还不够,我甚至没有见过你的家人。我只知道你很有钱,可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宇辰挠了挠头:“这样啊。嗯,也是,虽然说咱们俩小时候就互相看过光屁股,再熟悉不过,但你对我有些事的确不太了解。这样吧,我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看过以后,你就知道你爱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她满脸羞红,再也不看王宇辰一眼,抱着教材,在学生们的起哄声中飞奔出教室。   傍晚,学校门口,学生们早已经回家,连做值日的学生也已经离去,她才出现在校门口,王宇辰等在车边,忙给她打开了车门。   她有些警惕地看着王宇辰:“咱们去哪儿?”   王宇辰笑道:“放心吧,我可不舍得把你骗到山沟沟里给卖了。”   她瞪了王宇辰一眼,迟疑了一下,坐进了车子。   王宇辰驾驶车辆往杭城郊外驶去,她平时也就在学校和王宇辰给她租的楼房里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此时看着已经夜色朦胧的窗外,根本认不出身处何处,干脆闭上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缓缓降了下来,突然,她的耳中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巨大的轰鸣声,她惊讶地张开眼,一眼看到了一架银色的战机闪着灯光从自己的头顶飞过,战机离小车是如此之近,她甚至能看到机腹下的黑色机炮。   这时,她才发现,王宇辰驾车来到了一处机场前,机场门口居然有荷枪实弹的战士站岗,这、这里是一处军用机场!   王宇辰取出一份证件递给站岗的战士,战士检查后,向他敬了一个礼,打开了大门。   她傻乎乎坐在副驾驶座上,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任王宇辰开着车带着自己进了机场,车子驶过一排排停着的战机,最后在一架银光闪闪的大客机前停了下来。   王宇辰下了车,帮她打开了车门,指着飞机道:“去大连临时买不到火车票,刚好国产运10大飞机正在进行试航,我就开后门搭了个便车。虽然是试航,但我保证飞机非常安全,事实上,这样的试航已经进行了近一年了,专家们通过试航解决了许多问题,运10大客机正越来越成熟,如果不出所料,赶在21世纪来临前,就可以投入商业运营。当然,一开始只能局限于国内,国外的适航证可不是那样好拿的。但仅是国内市场,就能让运10实现初步赢利了。”   她根本不在意王宇辰在说什么,有那么一刹间,她想转身而去,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这处军用机场位于何处,自己又如何回家,一想到门口站岗的战士严肃的表情,她的心又呯呯跳,离开了王宇辰在机场乱跑,算不算刺探军事秘密啊?   她迟疑再三,才在王宇辰搀扶下上了飞机,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紧张得死命,当飞机起飞时,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王宇辰的手。   虽然只是试航,但是运10飞机里依然配备有空姐,穿着中式旗袍风味制服的空姐并没有多打听两位特殊待客的来历,微笑着给两人端上了饮料和糕点。   宽大的机舱里只有王宇辰和她两人,自然坐在了头等舱,她是第一次坐飞机,等客机腾空而起来,忍不住通过舷窗鸟瞰着地面的灯火,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哇,这就是咱们国家自己的大飞机吗?我以前在新闻里看过关于运10的报道,但我记得一些基础材料不过关,所以延误了研制的进程。”   王宇辰松开了保险带,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是的,基础材料一直是一些重点项目的拦路虎,不仅仅是运10,包括坦克、潜水艇、新型战斗机、运载火箭,咱们国家的底子还是太薄了点,虽然砸了大量的经费,但进展还是不尽如人意。不过,自从咱们从老毛子和二毛子那儿引进了一批顶尖的专家后,这方面的研究终于实现了突破。”   她睁圆了眼睛:“老毛子、二毛子?”   王宇辰笑道:“就是俄罗斯和乌克兰。东欧剧变后,我们国家引进了相当多的人才,这些人是真正的宝贝。这几年,他们有的在科研院所从事研究,有的在大学上课,为我国的科技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些专家都已经带着家人在中国定居,拿到了中国的国籍。”   她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何王宇辰知道得这样多,这些可是国家机密,报纸电视上秘而不宣,她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好歹是杭大毕业的,最基础的保密意识还是有的。   再联系到刚才王宇辰用一张特殊的证件通过了武装的岗位,她顿时沉默下来。   运10飞得很平稳,噪声也并不大,王宇辰随口问空姐:“油耗怎么样?依然降不下来吗?”   那空姐浅笑着道:“几次满配载试验油耗的确大,没办法,人家波音和空客的发动机比我们先进啊。”   王宇辰点点头:“先飞起来再说吧,等实现赢利了,就有更多资金投入研发环节,实现良性循环。”   运10在大连的一座机场降落,王宇辰拉起她的手下了飞机,早有一辆小汽车等在舷梯下,王宇辰示意她上车,自己上了驾驶位。   她已经彻底麻木了,也不问此行的目的,任王宇辰驾车在陌生的街道上疾驶。   汽车驶入了一片码头区,不对,不是码头,这里应该是造船厂,巨大的还没有成型的船体在船台上耸立着,电焊的火花四溅,如同瀑布一样飞泻直下。   前面突然出现了几道武装的岗哨,对王宇辰进行盘查,虽然王宇辰的证件,但岗哨依次用电话向某个上级查证,经久周折,王宇辰的汽车终于驶入了一处码头。   哪怕是在车里,她依然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长长吸了一口气,那是一座山,那是一道长城,那是一幢高楼,一只如同来自史空的钢铁巨兽静静停泊在码头边。   无数的灯光照着它有些发透的身躯,四周布满了脚手架,和大大小小的吊机,甲板上摆满了各种机械,推车和叉车团团乱转,甚至在船舱里也挤满了人和机械,虽然已经是夜里,这里却人声鼎沸,人人都在紧张在工作着。   她虽然是个军事小白,可也一口叫出来面前的钢铁巨兽:“航母!这是瓦良格航母!”   王宇辰心情复杂地看着航母:“是的,它就是瓦良格号,我们趁着苏联解体时,从乌克兰弄来的航母。”   “在另一个时空,瓦良格来到中国的历程颇为波折,一直到2002年3月3日,它才抵达大连。然后经过长达9年的改装,2011年8月10日,瓦良格改名为辽宁号,进行首次试航。”   “但是,由于我的重生,瓦良格到中国的时间大大提前。1992年,它就进入了大连造船厂30万吨的船坞进行改装。”   “但是,我还是过于乐观估计了我们国家的高端科技装备的改装能力。虽然瓦良格和另一个时空相比,保留了很多设备,几乎以完好无损的状态来到了我国,可是我国的军工企业想‘补完’剩下的设施和装备,依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在另一个时空,国产的拦阻索和航母甲板钢一直是敌对势力嘲笑我们的一个靶子,虽然最后的事实打了他们的脸。可是,那是在21世纪啊,集全中国的能力才解决了这两大难题。”   “现在却是20世纪90年代,虽然我给几大科研院所和军工企业砸下了重金,但是依然在材料上被掐住了脖子。老毛子那儿也对我们拉高科技人才的举动产生了警惕,拒绝了我们的合作请求。这几年,为了改装瓦良格,不知道多少人付出了心血和汗水。”   “幸运的是,这样多人力物力砸下去,终于有了收获,目前瓦良格的改装进度还算是顺利,有可能在2004年前下水试航。这可比另一个时空整整提前了7年。”   “不过,航母有望提前服役,舰载机和飞行员又成了问题。我们如今的国产战斗机实在是太落后了,根本不可能上舰。即使在另一个时空,我们的歼15舰载机也是复制老毛子的苏-33,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纯国产的舰载机。”   “老毛子自己的苏-33也刚刚装备没多久,自然不愿意向我们转让技术,所以舰载机的研制以及相应的飞行员的训练,都严重拖了航母服役的后腿--”   她呆呆坐在小汽车的副驾驶座上,听着王宇辰的絮叨,双眼虽然盯着瓦良格号小山一样的身形,却视线涣散,没有焦点,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仿佛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荒诞的话语,最拙劣的小说。   王宇辰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她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她却无论如何难以相信!   什么叫“另一个时空”?什么叫“本时空”?还有,最重要的是,“重生”是什么鬼?!   王宇辰的絮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但两人之间却是难堪的沉默,她似乎有些冷,抱着胳膊,缩在座位上,王宇辰坐立不安,想抬手去握她的手,最终还是顿住。   突然,航母甲板上飞起一阵焊花,如银河直下,又如群星崩裂,闪烁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明灭不定,五光十色。   终于,她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知道的,我们两个其实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有钱,人长得也不错,还有不凡的身世,而我,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好看的普通女孩子,你其实真想拥有我,根本不用这样麻烦。我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你这样优秀的男孩子全心全意追求我,我当然是心动的。虽然说,我并不知道我们俩人之间究竟算不算是爱情,但是,如果真和你结婚,一起过日子的,我也是愿意的。所以,你又何必要折腾这样大的动静出来?”   王宇辰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们俩一起生活,我的那些隐密是不可能长久隐瞒下去的,终有一日会被你发现,所以晚说不如早说。但更重要的是,我没有自信。是的,我没有自信,这几年我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可是我知道,你并没有真正的爱上我,如同另一个时空那样爱上我。如果我们俩人勉强结了婚,那日子也是味同嚼蜡。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要让你全身心地爱我。”   她终于抬起了眼,诧异地瞪着王宇辰:“在另一个时空,我真的那样爱你吗?我、我难以想像--等等,你、你不会说,在另一个时空,我们俩人已经生活在一起了吧?”   王宇辰轻咳了一声,说了几件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身体上的隐秘和生活习惯,她顿时面红如赤,捂着脸嚷嚷道:“别说了!别说了!你、你这个大流氓!” 第285章 苦涩的真相   王宇辰厚着脸皮嘿嘿笑着:“夫妻闺房之乐有胜于画眉者,这些事很正常嘛。”   她轻轻咬着唇:“你是说,在另一时空,我们是夫妻?那,我们的孩子吗?男孩还是女孩?”   王宇辰突然沉默下来,良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不,在另一个时空,我们并不是夫妻。就在我们准备结婚前,我重生了。”   她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王宇辰一脸苦涩:“在另一个时空,我有家庭,你也有家庭。我和前妻生了一个男孩,你和前夫养育了一个女孩。我的婚姻因为双方性格不合而破碎,而你呢--不说了,反正也因为种种原因而离异。”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宇辰,原本,她想听到一段甜蜜的恋爱,哪怕这段感情是王宇辰瞎编的,可是,现在听到的却是不堪回首的过往。   离异?有孩子?这样说来,王宇辰并不是自己的初恋,自己居然有另一个丈夫?他是谁?自己是怎样和他相识相恋的?难道说,那个陌生的男人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她沙哑着嗓子道:“他,是谁?你一定知道他对不对?我那个另一个时空的丈夫从理论上而言,他应该存在于这一个时空。”   王宇辰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想去找他?真没必要。在另一个时空,你告诉过我,你和他之间并没有爱情,当时家里穷,人口多,只是想把自己早点嫁了,好减轻父母的负担,所以就答应了他的求婚。可是婚后--”   她冲动地打断了王宇辰的话:“不可能!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蠢事?!不爱一个人,居然也能和他结婚,还生下了一个女儿?!胡说八道!”   王宇辰的声音依然冷静:“在另一个时空,你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成了一个乡镇小厂的女工,而他是一个建筑工人,你和他结婚,在其他人眼里,是门当户对。”   她双眼发直:“女工?我、我没考上杭大?等等,我第一次高考的确失利了,我一度想过直接找工作--天哪,难道我的人生真有过不同的选择?!”   王宇辰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无数次选择,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因为人生是不能重来的。但是,你不一样,因为有我,我会永远牵着你的手,让你走在最完美的人生道路上!”   听着王宇辰如同誓言一样的话,她不再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垂下眉,低声道:“你是说,我和他之间过的并不好?”   王宇辰苦笑道:“我就说一个例子,你有一段时间连菜都买不起,只能天天用霉豆腐下饭,以至于有一天因为营养不良昏迷过去。这可是在21世纪!”   她嘴唇颤抖着:“这怎么可能!我有手有脚的,怎么会这样饿着自己!?”   王宇辰叹了口气:“我从你嘴里听说时,也是难以置信。但是他从你手里拿走了大部分钱,用于偿还外债,你又要供养在读大学的女儿,为了在姐妹面前不丢脸,把仅剩下的钱给父母买了生日礼物,以至于只能苦了自己。你知道吗?那年头普通人家买洗衣机如同买白菜,可你却还在用手洗衣服,以至于双手粗糙不堪。”   她整个人瘫在座位上,显然对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生活彻底惊呆了,她难以想像自己居然会过着如此凄惨的日子,简直如同三流苦情剧一样。   她如今是杭大毕业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既使没有王宇辰变着花样照顾她的生活,她也能过上悠闲的小日子--吃霉豆腐以致饿昏在地?那是解放前旧社会的生活吧?!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的女儿!你说我有个女儿正在上大学?!没错没错!就算我自己过着苦日子,我也绝对不会让女儿受苦!那孩子一定很聪明很努力对不对?我没能考上大学,我女儿却圆了大学梦!等等,如果这一生,我和你在一起,我的女儿就永远不会再来到这个世间对不对?!”   王宇辰脸色黯然,低声道:“是的,不仅仅是你的女儿,我的儿子也同样不会来到人间!那是自我重生以来最痛苦的事。我想开启新的美好的生活,不愿意再犯以往的错误,可是,我改变拯救了无数人,甚至连整个共和国都因为我的存在而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可是,我在面对自己的人生时,却无从决断!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的儿子你的女儿,再不可能来到这个世间!”   她整个人僵直在那儿,双眼发直,良久无语,半晌,她沙哑的嗓子问道:“他是谁?你肯定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王宇辰长长叹了口气:“你想去找他?我早料到你会这样做。我并不知道他具体的身份,毕竟我们在一起时,你已经离异。我只知道,他和你同村。”   她断然道:“送我回家!我是说,送我回我自己在农村的家!”   王宇辰再没多说什么,发动汽车,离开了灯火通明的码头。   这一次再没有运10可以搭乘,王宇辰订了民航,两人需要在候机楼里等候一段时间。   她坐在贵宾室里,看着王宇辰忙前忙后,又是倒热水,又是买小点心,心里五味陈杂,突然招手把他叫了过来:“你瞎忙什么,我这个时候,一点胃口都没有。”   王宇辰嘿嘿笑着:“你啊,无论遇到什么事,那是绝对不会耽误吃东西的,就算心里再不痛快,照样能吃一大碗饭。”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又是你另一个时空的经验?我问你,你说了那样多,还没说我们是怎么认识,又怎么恋爱的呢。我琢磨着,依你刚才说的你我的人生道路,我们俩个怎么也不可能认识啊。”   王宇辰挠了挠头:“这个啊,因为文学吧。”   “你年过40以后,突然想写小说,当时所有的人包括你的父母在内都当你是胡扯,可你硬是一边烧菜一边在手机上码字,写出了一篇一篇作品。那些作品刚刚投稿时,编辑看都不看,有的则冷嘲热讽是小学生作文。但你并没有放弃,依然坚持创作,短短三四年内,你就屡获大奖,作品甚至被改编成影视剧。你用稿费养活了自己,送女儿完成大学学业,还买了两套房子。对了,你和我在一起后,还声称以后要给我买宝马别墅--”   她笑得差点把手里茶杯里的水洒出来:“胡说什么呀!说得好像我是富婆包养小白脸一样。对了,这样说来,你在另一个时空也是个文学爱好者?我们是因为文学而相识相恋的?”   王宇辰挺了挺胸:“别小看我啊,我在另一个时空可是顶着国家一级作家的金字招牌的。我们相识,是因为我在创作上需要一个助手,出版社给我推荐了几个人选,我就选中了你。”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真的?!我的文章写得那样好?”   王宇辰轻咳了一声:“傻丫头,我之所以选中你,不是因为你文章写得特别好,而是因为你是新人,容易受我的控制。其他几个作家都是成名已久的,他们如果当我的助手,必然不甘心居于我之下,会和我争夺相关的利益。要知道,我找助手,其实是想把脏活累活都扔给他,而我坐享其成。你刚刚出道不久,正是最易受控制的。到时候,好处我拿大头,文章写崩了你背黑祸。我啊,就是拿你当码字民工用。”   她瞠目结舌:“你、你也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   王宇辰耸耸肩膀:“那年头,大家都这样干。我已经算是好的了,在作品上让你以第二作者身份署名,也分你稿费。有些心黑的大牌作家文章都是助手写的,但助手连名字都挂不上,只有一份单薄的工资,什么稿费分成版税一概没有。而在大学里,有些所谓的叫兽不仅让自己的学生干家务活,还强占她们的身子--”   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90年代的师生关系还是相对正派的,虽然偶尔有师生恋,有老师搬家里叫几个学生帮个忙,但是以毕业为威胁逼得学生跳楼的事却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她忍不住抚住了额头:“怎么会这样?这真的是另一个时空的生活吗?我们这个时空,今后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事?”   王宇辰苦笑着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我已经将自己所知的未来全都告诉了中央,也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但是历史的发展有时有其必然,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直到上机,她再也没和王宇辰说过一句话,只是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王宇辰也没有去打扰她,他今天的所做所为也带有冒险的成份,也许会导致她永远离开自己,因为他所说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没有把王宇辰当疯子已经算是好的了。   飞机降落在杭州后,王宇辰安排了一辆车送她回绍兴,而自己则回西湖边的小院休息,这一趟长途奔波可谓身心俱疲,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未来的把握。   如果她真的离开自己,自己的心又该寻找哪处港湾?谢玲?裘珊珊?还是干脆另外再找一份情感的寄托?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被急促的敲响了,王宇辰打开门,一眼看到她站在门外。   她直视着王宇辰的眼睛,坦然地道:“我不想回家了。村里那些男孩子我都熟悉,哼,都没几个有出息的,我压根儿看不上!我已经不再是另一个时空的我,他也不再是另一个时空的他,我回头再去找他,难道还要告诉他我们在另一世是夫妻?我非被人当疯婆子不可!”   王宇辰又惊又喜:“那你的女儿--”   她霸气地道:“我们以后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嗯,两个还不够,这一男一女算是我们补偿另一个时空的,咱们再生一个孩子,算是我们在现世的爱情结晶。”   王宇辰大喜,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你答应嫁给我了?!”   她温柔的抚摸着王宇辰的头发:“傻瓜,你对我的好,我又不是木头人,都体会得到。你年少多金,在别人眼里是名符其实的金龟婿,我同寝室的室友都劝我嫁给你。说要是错过你,会后悔一生。”   “我当时只是不解,你为何会喜欢我这样普通的一个女孩子,担心你只是在玩弄我,因为我实在找不出你爱我的理由。直到你昨晚告诉我,我们是另一个时空的爱侣。显然,在另一个时空,我们俩个拥有真爱,要不然,你不会在这一世依然寻找我,追求我。”   王宇辰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真爱!我们俩人都已经年过40,历经人生的沧桑,到了那时,才真正明白人世间的金钱名誉事业都是空的,都是虚的,只有找一个可以完全放下面具,轻松自在在一起的人,才是最难得的,才是真的。”   她轻轻吻了一下王宇辰:“真的,我们俩个在一起居然那样完美?”   王宇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咱俩在一起的好处还多着呢,你那时可是夸过我那方面--”   王宇辰低声说了几句,她顿时尖叫起来,用拳头没头没脑捶着王宇辰:“大流氓!你这个大流氓!我不可能说那样的话!绝对不可能!”   王宇辰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信不信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使劲挣脱了王宇辰:“呸!没门!结婚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王宇辰厚着脸皮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要是真老实,你才会失望呢。”   说着,一把抱起她向沙发走去--   俩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静下来,她躺在王宇辰的胸口,摸着他下巴上的胡渣,懒洋洋地道:“你难道就这样自信,不怕我回到村里后,依然走上另一个时空的老路?”   王宇辰突然一笑:“怎么可能?你想想,自从我在瓦良格航母前告诉我重生的真相后,你就已经知晓了国家,不,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有关部门将对你严密地监控起来。你啊,除了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可能和其他男人过日子了。”   她一下子挺起了身子,连毯子从胸口滑落都不自知:“什么?!王宇辰,你太过份了!居然用这样的阴谋!”   王宇辰哈哈大笑:“为了让你成为我的老婆,我坑蒙拐骗什么都愿意干!和一生的幸福相比,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王宇辰的所做所为,自然被李晨风等人了解得一清二楚,事实上,他搭运10前往大连看航母一事,还是林千军暗中安排的,要不然,光凭他那张特殊证件,还没办法带着她到处乱窜。   李晨风对林千军等人道:“从今天起,提高她的保护等级,视同王宇辰一样。保护等级还在朱明、王建设之上。”   张铁城不满地道:“这王宇辰嘴上就没有一个把门的,这样机密的事都能说出去。”   顾玮却持不同意见:“他们俩人结婚后,王宇辰不可能再事事隐瞒着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嗯,在婚姻大事上,王宇辰总算做对了,要不然,他再那样脚踩好几条船,误了人家好姑娘,我是要和他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好好说道说道。”   李晨风和林千军互换了一下眼色,两人都明白,王宇辰的情感生活不可能就此顺利解决,无论是章菲菲,还是谢玲、裘珊珊,都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   果然,在雅格尔总部豪华的总裁办公室里,章菲菲正咬牙切齿用剪刀胡乱剪着一件她新手给王宇辰做的西装:“没良心的小色鬼!早知道你喜欢年纪大的,老娘早就下手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就因为她是大学生,老娘我只上过中专吗?气死人了!想让我死心?没门!”   她发了半天脾气,突然将手里的剪刀一扔,笑道:“我也真是气糊涂了,论脸蛋论身材论身家,我都比那个女的强。雅格尔如今是王宇辰手里下金蛋的鸡,我只要打理好雅格尔,有的是和王宇辰相处的机会,只要锄头挥得紧,就没有挖不倒的墙!”   香江,柳涛匆匆走进谢玲的房间:“玲儿,你听说了吗?王宇辰已经和他那个女学长确定关系了!这可是蒋阿婆偷偷告诉我的!蒋阿婆说,她一向喜欢你,你是从小青梅竹马和王宇辰长大的,如果你能做她孙媳妇,她是最欢喜不过。但王宇辰喜欢别人,她虽然是他奶奶,却也没办法。只是觉得委屈了你。哼,我的女儿哪里需要人家同情!以你现在的身家,什么好男人找不到?我只要放出风去,香江的好青年排着队由你挑!” 第286章 裙带关系   谢玲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文件道:“就这事?我早就知道了。辰辰哥追那个女学长不止一天两天了,自打入大学起,就一直追人家。这毕业以后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   柳涛急得要跳脚:“玲儿,你怎么还这样不紧不慢的?你这样多年,为王宇辰打理这家娱乐公司,小小年纪比我和你爸都要忙,你图的是啥啊?我就不明白了,那王宇辰瞎了眼吗?那个女学长有啥好的?要是说男人喜欢美色,那我也认了,可那个女的根本没我家玲儿好看啊!”   谢玲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抬起头,冷静地对柳涛道:“行了行了,妈,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就算我想结婚,我现在年龄还小着呢。感情这事儿,讲究缘份,哪一天缘份到了,真有入了我眼的好男人,我自然会嫁人。”   柳涛还想劝女儿,在香江,可没有内地的什么晚婚年龄约束,谢玲这年纪的,结婚多了去了,生孩子的都有。   可没想到,谢玲突然话风一转:“不过如果我嫁人了,那娱乐公司就要还给辰辰哥了。我身为外人,再处理他的资产就不合适了。”   一听话题涉及到钱,而且是巨额资产--那娱乐公司如今可是亚洲地区数一数二的巨头--柳涛立刻把女儿的情感婚事甩到了一边,精明地道:“什么?把公司还给王宇辰?!凭什么啊!这公司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负责人,都是女儿你!”   谢玲淡淡地道:“妈,你心里清楚,这娱乐公司的起步资金都是辰辰哥给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创作的那一系列经典歌曲,也是辰辰哥创作的,没有那些歌曲,公司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甚至直到现在,辰辰哥依然在暗中不断向我提供新作品。同时,依着辰辰哥指定挖掘的新人,也是一个个都爆红。我可以把话放在这儿,如果辰辰哥不再提供歌曲给我,那公司就拐了半条腿。”   柳涛一怔,她自然是知晓内情的,明白女儿所言非虚,可她依然不舍得那大笔资产就此从女儿手里流失,她断然道:“不管如何,反正王宇辰得给你补偿!补偿你这几年来的青春、情感、事业的损失!娱乐公司你最少要占一半,不,65%的股份!要不然,我就到他那怡园去闹!我还帮他打理着好几家公司呢,他要是不给我的宝贝女儿一个说法,我可没完!我、我找朱明和王建设说理去!”   谢玲扑哧一声笑出来:“妈,你的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没错,你以前是帮辰辰哥打理着好几家香江和内地的公司,但是这几年,随着辰辰哥年龄渐长,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些有本事的,逐渐顶替你管理那些公司,你现在也只不过挂个虚名领份干薪而已。你要拿辞职威胁辰辰哥,辰辰哥还巴不得呢。”   柳涛闻言脸一红,她以前只不过是个内地中学老师,到了香江后,虽然恶补了一阵财经,但是毕竟是半路出家。王宇辰年小时,手里的公司资产不多,她还能勉为其难帮助打理,可是后来随着王宇辰涉及的经营圈子越来越大,她已经力不从心了。在公司高层被边缘化是自然而然的事。   柳涛在心里嘀咕,这王宇辰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那样多的经商高人,这几年消无声息就将各公司高层换了个遍,但不得不承认,这批新鲜血液的加入,让公司发展更加迅猛。   柳涛心里突然一动,低声对谢玲道:“玲儿,你说,王宇辰会不会也对你来一招狸猫换太子,找个别人把你这娱乐公司的位子给顶了?”   谢玲摇摇头:“辰辰哥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不过,就算他这样干,我也无所谓。我的命都是辰辰哥给的,他先后救了我两次,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柳涛见实在说不动自己看起来纤弱其实内心极顽固的女儿,只得气哼哼走了。   谢玲重新俯案工作,自言自语道:“自从我见识过辰辰哥这样的男人,其他男人哪里还入得了我的眼?他身边有妻子又如何?我和辰辰哥有共同的事业!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与此同时,一场激烈的争吵在裘珊珊家里发生,她父亲重重拍着桌子:“胡闹!胡闹!你好好地不在北京工作,为何要调回甬城?!你这是在毁了自己的前程知不知道?”   裘珊珊咬着唇:“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考到京城读大学,如果我也跟着他一起到杭大读书,那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就是我。”   裘珊珊母亲顿时变色:“傻女儿,你怎么到现在依然心里还有王宇辰?当时你和他在高中时早恋,我就明确反对。他家里是有钱,可是身边女孩子太多,这样花心的男孩子不是一个好对象。后来你考到京城的大学,我才松了口气。原本以为你会在京城安家落户,可万万没想到,王宇辰都要结婚了,你居然要跑回甬城来!你、你真是昏了头了!”   裘珊珊道:“王宇辰这还没正式结婚呢,谁说我就没机会了?我、我们俩人在一起时,我能从他眼里看出对我的感情。那是绝对不会错的!当时他身边也有别的女孩子,章菲菲、谢玲,都是很出色的,但是王宇辰对我的感情特别不一般。”--裘珊珊身为女人的直觉是正确的,初恋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很多男人的初恋不是他的最终选择,但却永生难忘,在记忆的一角有着她永恒的位置。   裘珊珊的父母连连摇头,劝道:“珊珊,其实你对王宇辰究竟有多少了解呢?别的不说,你有想过他家为何有怡园这样的资产吗?那可是江景别墅啊!整个甬城,有几户人家住得起这样的别墅?更何况,那别墅早在王宇辰小时候就建起来了。据我们打听,那时候,王宇辰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小干部。他们家里哪里来的那样多钱?”   裘珊珊一皱眉:“怎么?你们觉得王宇辰家的钱来路不正?我不是告诉过你们,王宇辰家发家的第一笔钱,是他和奶奶到香江赌钱赚的吗?前阵儿,他还透露给我们家一些炒股的信息,听说爸爸还挣了些钱呢。那咱们家的钱算不算来路不正?”   裘珊珊母亲哭笑不得,这女儿还没嫁过去呢,心已经偏向王家了。她知道,女儿打小自有主意,自己和丈夫再怎么劝,也是说服不了她的。   她想了想道:“三年。珊珊,妈给你三年的时间。如果这三年里,王宇辰正式结婚,或者你和他之间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你就要回北京。”   裘珊珊点了点头:“其实妈你不说,我也是这个打算。我虽然珍惜和王宇辰之间的感情,可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自尊自爱的女人。如果我不能成为他的另一半,我自然回离开,就算,就算这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赖在他身边--”   看着女儿滚下的泪珠,她的母亲心痛地将裘珊珊抱在了怀里,心里对王宇辰恨得咬牙切齿--你如果对我女儿没心思,当初为何要来招她惹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此时,“不是好东西”的王宇辰正带着她在香江,准备购买结婚用品。   这是她第一次出境,一路如同好奇宝宝一样扒着车窗玻璃看着香江街头的景色。   王宇辰边开车边笑道:“这有啥好看的,再过30年,不,因为我的存在,再过10几年,咱们甬城的街景都要多香江好看。”   她白了王宇辰一眼:“你又在吹嘘自己的功劳了,咱们甬城真能发展到那一步吗?”   王宇辰道:“如果论GDP的话,就算在我重生前,甬城也比不了香江。但是,甬城的居住条件可香江好太多了,香江人口实在是太密集了,那些麻将牌一样的高楼让人住着都压抑,跟棺材房差不多。”   她哼了一声:“在飞机上,你还向我显摆,指着下面的成幢成片楼房,说你在香江有个大的建筑公司,这里的很多楼都是你造的。你这个资本家,赚劳动人民的血汗钱。”   王宇辰嘿嘿笑道:“香江人多地少,这几年依托内地的改开步伐,赚了大笔的钱,房地产热是必然的。我既然知晓这个历史进程,当然要插一脚。这钱与其让李黄瓜赚,不如让我,让谢老来赚。”   她一怔:“李黄瓜?这是谁的绰号?是香江的某个大老板吗?我没听过这样的绰号啊?我只知道有什么塑料花大王、轮船大王、水饺皇后。”   王宇辰一时语塞,只得含糊了几句,岔开了话题,这时,一块和记黄浦的牌子从车窗外一掠而过。   王宇辰在心里感慨,有些人的确有所谓的天命,自从自己重生后,香江是自己捞取第一桶金的地方,自己横加出手,其实已经严重干扰了另一个时空某人的发迹之路,别的不说,在房地产领域,自己和谢老联合起来就占据了大头。   但是,某黄瓜的确有些能耐,他依然打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虽然没能如同另一个时空那样,让香江变成“李家城”,但是也是实力强大。   只不过,在本时空,那人再无法在内地大捞特捞,相关部门在房地产开发上吸取了另一个时空的教训,有着严格的管理,他再也不可能靠屯积地皮大发横财了。   她并没有发现王宇辰在出神,依然在絮叨着:“咱们结婚买东西,在甬城就能买啊,实在不行,可以去杭州,去上海。你何以非要带着我跑到香江来?我知道你钱多,可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再说,咱俩跑到香江来,李大哥林大哥他们为了安保又要费不少功夫,这多不好啊--”   王宇辰遇到红灯,踩下了刹车,扭过头,粗鲁地对她道:“我就是为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显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要嫁的男人有多厉害。要不是这该死的安保,我都想带你去巴黎,去罗巴,去爱琴海,去纽约开开眼见见世面呢。该死,咱们俩人在2020年之前,是没法出国了。”   她听着王宇辰如同暴发户一样的粗鲁语言,心里却甜蜜蜜的,只有真正的无保留的爱情,才会让他如此坦率直白,不加伪饰。   是啊,如同雄孔雀开屏一样,男人也喜欢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耐。   就在这时,繁华的街边突然响起一阵枪声,呯呯呯,一家珠宝店里一阵尖叫,逃出一群衣着奢华的男女,紧接着,几个持枪的蒙面男子背着包窜了出来,那包的拉链都没有来得及拉上,露出了挂在袋口边的几条金链子。   抢劫!   王宇辰立刻清过神来,一把将还在发愣搞不清状况的她按倒在副驾驶座上,低吼一声:“趴下!”   同时一踩油门,奔驰闯过红灯疾驶而去,几乎是同时,一辆早就跟在后面暗中保护的面包车也紧紧跟了上来,车辆里,几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那几个劫匪,但是,劫匪光顾着逃跑,并没有对王宇辰的车多看上一眼,要不然的话,他们只要丝毫有威胁到王宇辰的动作,一阵密集的子弹就会把他们打成马蜂窝。   劫匪们跳上早就停在街角的车疾驶而去,这时,珠宝店里才跑出几个血淋淋的店员,大叫着:“打劫了!杀人啊!快报警啊!”   王宇辰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暗中保护自己的面包车,并没有停车,一路开到自己的山顶别墅,面包车里的人只到确认王宇辰进入别墅,大门关上,这才离去。   几个菲佣匆匆迎了上来,一口一个“先生”“太太”,帮两人开了车门,拿行李,她惊魂未定,紧紧把着王宇辰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道:“刚才那是抢劫吗?好可怕!他们居然当街开枪!我以前看香港片,还以为那只是拍电影电视呢,可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王宇辰,你不是重生人士吗?为什么不让国家早点收回香江?别搞什么两制了,香江老百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就是有钱又有什么用?”   王宇辰一阵语塞,他尴尬地道:“在另一时空的21世纪,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反对两制,不过,历史有其惯性,有些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说到底,是由国家综合实力决定的。咱们的国力依然不如西方,所以还是要韬光养晦。”   因为在路上受了惊吓,王宇辰和她一时也没了逛街的兴趣,就在别墅里过着两人的小日子。   她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有菲佣在身边的日子,在杭州时,王宇辰也说要给她找保姆,她一口就拒绝了--自己就单身一人,吃饭就在单位食堂,洗衣服有洗衣服,哪里还需要什么保姆,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啊。   可是在香江,因为她不熟悉市区,连菜在哪里买也不知道,只能由菲佣伺候着。   老话说得好,由简入奢易,她虽然打小受的是艰苦朴素的教育,可是实在架不住菲佣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没几天就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资产阶级生活。   这天,谢文华亲自上门说是给王宇辰小友的妻子压压惊,一出手就是一对绿得能滴下水的玻璃种手镯,她就是再不懂行,也知道这东西太过贵重,连连推拒。   谢文华哈哈笑道:“小章啊,你尽管收着。你是不知道,光今年,王宇辰就帮我赚了多少钱。香江不知道有多少大老板想巴结他,认识他。他这里马屁拍不进,就只好走你这夫人路线了,就指望着你替我们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呢。”   她红着脸收下了手镯,忍不住向王宇辰打量了几眼,她知道王宇辰很有钱,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在香江居然有这样大的威望,以谢文华这样大的年纪,都以拥有他的友谊为荣。   这就是王宇辰说的重生者的“猪脚光环”吗?   谢文华暗中打量着她,心里叹息,真不知道王宇辰看上了小章哪时,居然就把青梅竹马的谢玲多年的情感弃之一边。   他原本最是希望谢玲能和王宇辰结合,这样一来,他和王宇辰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几年,谢文华靠着王宇辰大发横财,但他有种直觉,王宇辰对自己是有所保留的,不然的话,自己赚得钱能更多--谢文华的直觉是正确的,自从王宇辰向首长们坦白后,他就不再需要借助谢文华渠道,一些重大项目,都避开了谢文华。   要不是需要通过谢文华暗中控制香江的资本集团,将他们庞大的金融实力为建设国家所用,以及方便97回归后的一系列后续措施,王宇辰早就中断和谢文华的合作了。   为了加强和王宇辰之间的感情和关系,谢文华不得不走最传统也是最有效的裙带关系,如果谢玲能成为王宇辰的妻子,那他谢家就和王宇辰联成了一体,王宇辰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也要照顾照顾自己这个亲长辈。 第287章 血光之灾   她红着脸收下了手镯,忍不住向王宇辰打量了几眼,她知道王宇辰很有钱,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在香江居然有这样大的威望,以谢文华这样大的年纪,都以拥有他的友谊为荣。   这就是王宇辰说的重生者的“猪脚光环”吗?   谢文华暗中打量着她,心里叹息,真不知道王宇辰看上了小章哪时,居然就把青梅竹马的谢玲多年的情感弃之一边。   他原本最是希望谢玲能和王宇辰结合,这样一来,他和王宇辰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几年,谢文华靠着王宇辰大发横财,但他有种直觉,王宇辰对自己是有所保留的,不然的话,自己赚得钱能更多--谢文华的直觉是正确的,自从王宇辰向首长们坦白后,他就不再需要借助谢文华渠道,一些重大项目,都避开了谢文华。   要不是需要通过谢文华暗中控制香江的资本集团,将他们庞大的金融实力为建设国家所用,以及方便97回归后的一系列后续措施,王宇辰早就中断和谢文华的合作了。   为了加强和王宇辰之间的感情和关系,谢文华不得不走最传统也是最有效的裙带关系,如果谢玲能成为王宇辰的妻子,那他谢家就和王宇辰联成了一体,王宇辰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也要照顾照顾自己这个亲长辈。   在谢文华看来,王宇辰和谢玲的结合是顺理成章的事,虽然他也知道王宇辰身边有别的女孩子,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谢玲和王宇辰打小在一起,王宇辰又先后救过谢玲两次命,更重要的是,谢家老老老小小掌握着王宇辰不少公司和企业,双方早已经结成了联盟关系。   可万万没想到,王宇辰突然和这小章走到了一起。唉,只能说,缘份天定,不是人力可为的。   话虽如此,谢文华更想因此而加深与王宇辰之间的关系,想方设法交好她。   谢文华笑着对她道:“小章啊,我和辰辰是忘年之交,咱们不分年纪,你可以把我看成平辈的朋友。这香江,从此以后就是你半个家。这次你来香江置办结婚物品,我派专人陪着你,一定要选最好的!所有的物品,都由我来买单!你可千万不要推让,这就当是我和我的朋友们送辰辰的结婚礼物。”   她连声道谢,谢文华又道:“明天,我和我的几个朋友摆个接风宴,请你尝尝极品鲍和天九翅,你可一定要来。”   她有点局促,自己前不久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就是单位里聚餐,她都放不开手脚,现在却要和那些在新闻里见过名字的香江大老板在一起吃饭,自己万一出了洋相怎么办?会不会丢王宇辰的脸啊?   她求助地看向王宇辰,王宇辰和她两世情缘,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放心吧。到了聚会上,你只管埋头吃喝就行了。老谢他们其实是想见见我,聊点生意上的事。香江在饮食上还是有些好东西的,内地饮食也就是这几年才刚刚发展起来,也就图个饱,说到精致奢华,还得看香江。”   次日,王宇辰带着她一起赴宴,谢文华一早就派了几个女服装设计师来,陪着她到几家只接待私人定制的店买了一套晚装,王宇辰却并没有换衣服,依然是普通的衬衫西裤,他满意地看着她,点点头:“这套衣服不错,完美地显出了你的长腿。”   她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裙子:“家里人都说我的腿太瘦了。”   王宇辰笑道:“我就喜欢,人家说‘腿玩年’,你这腿我能把玩一辈子。”   她气得跺脚:“真是的,你说话怎么就这样粗俗?”   王宇辰哈哈大笑:“我早就说过,你这一辈子,就别指望我狗嘴里吐象牙了。其实,人说话粗俗不粗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的话能不能给他人带来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就是天天骂粗口人家也当仙乐听。”   宴会设在维多利亚湾旁的某处酒店,能俯瞰整个港湾,甚是漂亮,虽然说是宴会,其实来的人并不多,加上王宇辰两人,不过区区9个人。   但是这9个人,却掌控着香江七成以上的财富,从水电煤气到桥梁隧道屋宇公司商场,统统捏在他们掌心里,说句不客气的话,香江人从生到死,都活在他们的意志之下!   尤其是这几年,随着97回归的日益监控,英国人等海外资本开始压价处理香江的资产,这些人更是逢低吃进,赚得盆满钵满。   王宇辰在谢文华的介绍下,和这些认识不认识的大佬们打着招呼,这些人,在另一时空,以王宇辰的普通人身份,也就是在媒体上认识一下而已,可现在,自己却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   其他几个大佬也在暗中打量着王宇辰,这是他们第一次公开和王宇辰见面,香江一直在暗中有个传说,原本生意平平的谢文华,在一次回内地探亲后,突然中了大运,生意越做越大,更离奇的是,人家做生意会赔本,可谢文华却包赚不赔,做一行就赚一行,简直成了传奇。   而在少数大佬中流传着一个秘密,谢文华背后有高人,正是在此高人的指点下,谢文华才财运亨通,无往不利。   今天,香江大佬们才通过谢文华暗中吹风,正式认识了这位极隐秘的高人,他们知道,这是谢文华借此交好自己一行人,希望开展更紧密的合作。   大家一起发大财!   只不过,万万令大佬们想不到的是,谢文华幕后的高人,居然只是一个貌似刚刚毕业的小伙子!他才多大?23?还是24?自己的子女都比他大得多!   有人半信半疑,但也有人恍然--这大师异人,又怎么能以年龄来论高低?有些人七老八十一辈子,依然一事无成,有人还是黄口稚儿,一样能闯下大事业。   话虽然如此说,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自然不会一上来就盘王宇辰的老底,只是谈些风花雪月,而王宇辰呢,大半心思都在她心上,不断给她夹着各种好吃的,说起来,这香江的饮食的确有些门道,这鲍鱼鱼翅是不用提了,连熊掌虎肉象鼻也有。   王宇辰知道这些菜也就是20世纪90年代还能尝到,随着环保理念深入人心,这些野生动物都得越来越完善的保护,各国纷纷依法禁禁食,以后就算是再有钱,也吃不到了。   大家又聊了几句,不知怎么的,话题说转到了王宇辰那天刚刚到香江时遇到的珠宝行抢劫案,几个大佬摇头叹气,都说这几年社会风气越来越差,英国人明知去日无多,故意纵容黑帮横行。   王宇辰心中一动,突然正色道:“不错,这些黑道人士的胡作非为,不仅给香港的普通百姓带来危害,甚至会祸及诸位。”   在坐的几个大佬不由一怔,别看他们个个悲天悯人,其实也只是将其当一则八卦,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要知道,他们住在半山豪宅之中,出入都有安保人员陪同,警方明里暗里护卫着他们的安全,那些只知道舞枪弄棒的黑道,怎么可能惹到他们头上来?   谢文华也有些诧异王宇辰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这几位大佬今天赏脸赴宴,是为了来赚大钱的,他想说什么,突然一怔--自结识王宇辰以来,他绝对不会无的而发,难道说,他又未卜先知了什么极重要的事?   谢文华神色一肃:“小王啊,你是说咱们这里有人会--在座的都是我的好朋友,还请你出手相援。”   其他几个大佬也认真起来,纷纷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他们个个是人精,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谢文华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王宇辰也不客套,直视某人道:“李先生,你和家人最近出行还请注意安全。”   那位大佬不由一怔,万万没想到王宇辰居然剑锋直指自己,要知道,他也是见多识广的,见过不少所谓的高人,这些高人个个架子实足,可是说到具体事物上,都是云山雾罩,尽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谒言虚语,哪有象王宇辰那样,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和家人最近要大祸临头了。   但那李大老不愧是有名的人物,并不惊慌,哈哈一笑,对着王宇辰一举杯:“多谢小王的提醒,不胜感激。”   王宇辰也不再多言,话说多了,就无趣了,也不值钱了,自有这李黄瓜再找自己的时候,哼哼,那时,就该是他求着自己了。   酒宴散场后,大家甚是尽兴,因为王宇辰在酒桌上分析了97以后的趋势,让众人大开眼界,万万没想到这小年轻的眼光如此深远、独到。   虽然王宇辰并没有明说哪些生意最赚钱,但是对香江这些大佬而言,赚钱赚到如今的地位,已经不再是靠“术”,而是靠“势”。只有知道未来的大势,才能让自己和家族永葆富贵,要不然,失了势,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万丈高楼一样会崩塌。   李大佬一坐到自己的车上,顿时把笑脸收了起来,从车窗后看着王宇辰带着女友坐上谢文华的车,眉头紧皱--他看不懂王宇辰,完全看不懂!   李大佬从很早开始就留意到了谢文华背后的神秘人物,他甚至意识到,谢文华和那个神秘人并不是平起平坐的伙伴关系,而是神秘人在指点谢文华!   在谢文华为首的香江大佬圈里,李大佬并不是核心人物,事实上,他很晚才加入这个圈子。   而原因却是李大老不能宣之于口的,那就是李大佬暗中发现,谢文华和他背后的神秘人物一直在针对自己!   这种针对说不清道不明,但却是李大佬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有时,李大佬刚刚有了一个天才的赚钱点子,可是当他刚刚准备实施,就会惊讶地发现谢文华已经领先一步。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古怪,甚至没有办法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说起,因为说出来,恐怕人家都会当李大佬是傻瓜--你头脑里的想法又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只不过是谢文华恰好有同样的想法,而且领先了你一步而已。   这只能说你没有人家谢文华聪明,被人家占了先机。可如果因此而以谢文华为敌,实在是愚蠢到家了。   可问题是,类似的情况屡屡发生,以至于李大佬都认为谢文华和他的幕后指使者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幸亏李大佬是商业奇才,虽然屡屡失手,但最终还是打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   此后,李大佬慢慢改变了自己对谢文华的敌视心理,参与到他的小圈子里,做成了几个项目--他却不知道,与自己的合作,却是有关部门经过深入分析后确定的。   对王宇辰而言,李黄瓜在另一个时空的所做所为实在是有些失策,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在本时空让其坐大,以至于将来尾大不掉,但有关部门分析后却认为,李大佬在商业上还是有相当的才能,只要不让其占据垄断地位,充分发挥他的商业才能,对整个香江,对整个国家的发展依然是有相当好处的。   别的不说,能把手伸到英国人的水电等基础设施里,就非常人能做到,任何一个国家,只要领导人不犯糊涂,对涉及民生的基础设施都是非常重视的,绝对不可能让外国的资金轻易进入,且占重大比例。   李大佬并不知道王宇辰的那些心思,但他却知道,谢文华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非同小可。   谢文华的老底,李大佬是知道得一清二楚,70年代时,谢文华只是香江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人,李大佬在街上遇到他,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是,自从谢文华回内地探亲后,他突然红运当头,迅速发达起来。   这绝对不是谢文华凭自己的能力发展起来的,而是他背后另有高人指点!正是那高人让谢文华在商场上屡战屡胜。   甚至当香江经济环境下行,商界一片哀鸿遍野时,谢文华却能绝处逢生,逆市而行,逢低吃进,等经济好转时,大发横财。   这简直非人力可为!   李大佬知道,在商界中,做成功一笔生意不难,难的是每笔生意都做成功!商场如战场,有输也有赢,可是有时打多少场胜战,都不抵打一场败仗。有的战争,输一次,就全盘皆输,再无翻身的机会。这就是残酷的商场!   可是谢文华却在幕后高人的指点下,每一场商场每一次决策,都赢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大神通啊!   李大佬急切地想结论那幕后高人,如果以自己的商业天赋和身家,再加上那位高人的指点,一定能富可敌国!   可想而知,当李大佬从谢文华那儿知道,他幕后的神秘人物将公开亮相参加宴会时,他内心有多少激动。李大佬决定,无论如何要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和那幕后高人拉上关系。   可是,当王宇辰带着未婚妻在谢文华陪同下走进宴会厅时,李大佬顿时失望到了极点--开什么玩笑?!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怎么可能就是谢文华的幕后高人?姓谢的这是在糊弄人吧?   这完全有可能!如果自己背后有这样的高人,肯定也是秘而不宣,绝对不可能介绍给他人。有财自己发有什么不好?   李大佬相信,抱有与自己同样想法的人,在赴宴者中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何虽然宴会气氛热络,却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的原因。   可是渐渐的,李大佬也看出异样来。那个姓章的女子自不必说,出身不高,举止失措,一看就知道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那王宇辰--却让李大佬看不透。   李大佬浸淫商界数十眼,一双慧眼如炬,可是他却怎么也看不透王宇辰的来历出身,年轻不大,可是言谈中自有一股沧桑,怪不得谢文华以和他平辈论交,换了自己,在他面前也摆不起架子来。   而且,这王宇辰胸中自有块垒,他关于回归后经济政治乃至世界局势的论断,令人耳目一新,眼界大开。   香江的人多是经济动物,对政治较为隔膜,因为英国人根本不让他们懂得什么叫高深的政治,英国人只需要一批优秀的商人帮他们赚钱。所以,香江人缺乏长远的政治眼光。   可是王宇辰却目光深邃,让众人的眼光穿透了前途的迷雾。只不过,他有关内地经济的发展还是过于乐观,世界工厂?哈哈,美国在二战时才是真正的世界工厂,中国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发展到这一地步,就现在这样帮美国人生产一些衣服鞋子,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李大佬起了与王宇辰深交的心思,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想盘盘王宇辰的老底。   可就在这时,王宇辰突然当着众人的面直言,李大佬和家人近日有血光之灾! 第288章 有求于人   王宇辰究竟有何企图?!   是威胁?恐吓?诅咒?   还是真的是在警告自己?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对自己和家人表达善意?   以李黄瓜之能,在遇到这种事时,也顿时失去了往日的精明,陷入了迷思之中,直到回到家中,下了车,依然凝眉深思。   李黄瓜走进屋内,有那么一刻,他招集家人,把王宇辰的警告告诉他们,让他们近期注意安全,但是他最终摇了摇头--那王宇辰只不过上虚言恐吓,如果自己真的大动干戈,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成了香江商界的笑话?   自己以及亲人身边原本就有安保人员,长期以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自己又何必大惊小怪。   王宇辰带着她回到自己别墅,一起欣赏着几位大佬送的婚礼,这些大佬个个出手不凡,有送钻石项链、翡翠手镯,甚至有人送了一架游艇的,把她吓得不轻,搂着王宇辰的胳膊道:“王宇辰,这、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要不,我们还给人家吧。”   王宇辰哈哈笑道:“收了礼哪有送还给人家的。你放心好啦,这些年来,他们靠着我可赚了不少钱,这点礼物与我给他们的好处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只不过,可惜啊,香江的商人还是喜欢赚快钱,对发展实业没有什么兴趣,也就是老谢还在投资数码行业,勉强开了几家实验室和工厂。”   王宇辰很快就岔开了话题,这些事她一窍不通,而且涉及相当机密,还是不提为妙,两人把玩了一会儿珠宝,她突然打开了一个乌木盒子,里面居然是一本书。   这送婚礼送书的,实在是罕见。   王宇辰顿时来了兴趣,取过书细细一翻,那居然是一本王氏家谱!里面详细记载着甬城王氏的来历。如果按照这本家谱中的记载,王建设和王宇辰父子应该也是这一脉王氏的传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王宇辰惊讶的,真正令他震惊的家谱上的藏书印,那居然是一本天一阁藏的明代家谱!   这可是真正的稀世珍本啊!天一阁收藏了很多明代的家谱,可是大多遗失于战乱之中,能保存下来的极为罕见!   这可是真正的重礼了!送这份婚礼的人真是下了大心血。   王宇辰忙看送礼人的签名,居然是李黄瓜!   她也在看送礼人的姓名,惊讶地道:“原来是李先生啊,咦,等等,王宇辰,你刚才在宴会上说,李先生和他的家人近期有危险,是不是真的啊?”   王宇辰摸了摸鼻子?张子强绑架李钜泽案件会不会如期发生,这还真不好说。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个时空很多很多的东西,已经有许多历史事件变得面目全非。   以铁路部门为例,因为部长亲自挂帅,大刀阔斧改革,又得到了首长们的大力支持,铁路部门在经过一定的阵痛期后,可谓是上上下下焕然一新。   再辅以相关的法例条令的完善,如今在铁路上发生的事故、灾难、案件大大减少,那些炸药、鞭炮、香蕉水等引发事故的危险品根本就上不了车,从源头上掐死了事故的发生。   原本在另一个时空,有好几个凶徒为了报复社会,携带危险品上了火车,实施爆炸,可是在本时空,这些人连打火机都带不上火车,再加上林千军的提前出手,几乎将恶性案件消于无形。   但是,王宇辰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事件并不完全受他的控制,该发生依然还是会发生。   香江如今依然在英国人控制之下,王宇辰和李晨风等人很难把手插进来,对方方面面进行干涉,尤其是涉及治安法制这一块。   张子强就是活生生的不受王宇辰控制的例子。   王宇辰早就让林千军暗中调查张子强的行踪,发现这家伙依然如同另一个时空那样为非作歹,1991年7月12日,张子强抢劫启德机场装甲运钞车1亿6000万港元。   但如另一个时空那样,张子强被捕后,花了一大笔钱请最好的律师,结果法庭以证据不足为理由,将他无罪释放,甚至赔偿给张子强一笔钱。   王宇辰看到这些信息时,就知道张子强的存在根本没有受到自己任何影响,所以他断定,张子强依然会如同历史上那样,铤而走险绑架李黄瓜的亲人。   只不过,李黄瓜会不会听自己宴会上的警告,那就不好说了。不过,王宇辰乐得看李黄瓜的笑话,自己正好借机敲打敲打他。   王宇辰搂住了她,一边把玩着那本明代家谱,一边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在另一个时空--”   王宇辰把世纪悍匪张子强的事迹细细说给了她听,尤其浓墨重彩讲述了他绑架李泽钜事件,她听得惊呼连连:“什么?香江的治安这样乱?连李先生这样的大富翁也没法保护自己的亲人,得向绑匪交赎金?还是咱们内地好,我半夜都干一个人出门。”   王宇辰摇了摇头:“恶性案件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内地同样有各种案件在发生,你忘了,我也曾经被绑架过--当然,我们的制度在打击恶性案件上有一定的优势,所以等97回归后,香江的黑道纷纷外逃,市面治安为之一清。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黑道都比一些汉奸走狗爱国。”   听着王宇辰细细述说回归后香江这东方明珠的混乱,她连连感慨,愤愤地道:“早知道这样,干脆一制就得了,看把这些人给惯的!”   王宇辰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哪有这样简单。所有的表象后面,其实就是国力之争。咱们国家实力毕竟不足,所以在某些方面不得不向英国人让步。我原本也和你一样想得简单,直接把香江收回来实现一制就没那些麻烦事了,可了解的情况越多,越发生这事还真办不了。”   “香江的高院里一群外国人,戴着个假发套,看着就恶心人。可想把他们换掉却没那么简单,一来,咱们自己没这样的人才,可取而代之,又不影响高院的日常运转,二来,香港实施的法律体系和内地的大不相同,如果粗暴地一改了之,和内地接轨,那公司签定的大量的合同怎么办?以后发生了法律纠纷究竟该怎么判?这将从根子上给香江的长治久安带来动荡。”   “我重生时,英国人威胁我们,要撤回香江高院的英籍法官。内地的网络上一片叫好声,网民嚷嚷着好走不送,可实际上,英国人这招釜底抽薪的确会对香江正常的法律体系造成严重的影响,而我们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是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她听得似懂非懂,叹了口气后道:“咱们国家可真不容易,就算有你这样一个重生者在旁边指点,依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香江就这样难以解决了,真不知道怎么解决湾湾的问题。”   王宇辰挥了挥手:“说到底,任何问题都是国家实力的问题,只要咱们自己把经济搞好了,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最起码可以拍着胸脯吹个牛,因为我的重生,在本时空,我们国家的经济实力比另一个时空发展得更好更强!”   正如王宇辰所料,张子强罪恶的一生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发生多大的偏差,他依然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做出了绑架李泽钜的决定。   事实上,因为这几年内地对黑社会的大力打击,张子强的内地的“生意”受到重大挫折,损失了大量的金钱和人手,这就迫使他加大了在香江捞金的力度。   这天,张子强正在看一本香江杂志,相关媒体列了个香江富翁榜,他决定绑架富豪榜上的人物,敲诈大笔赎金。   可是,这一次,张子强看中的居然不是李黄瓜,而是谢文华!   因为在本时空,谢文华的身家已经超过了李黄瓜,高居榜首。   但是张子强刚刚宣布了自己决定的目标,却引来了几个兄弟一致的反对声。   绰号肥佬的柯贤庭摇着头道:“这谢文华黑白两道通吃,不仅跟英国人关系搞得好,黑道上也有不小的实力,如令独霸水路的宏哥就是他的人。我更听说,他和红色那儿的关系也非常紧密。碰谢文华,咱们说不定要栽跟斗。”   另一个手下绰号的高佬成的朱玉成也道:“谢文华没有子女,他最亲近的侄子侄女侄孙女都在内地打理生意,咱们就算绑了谢文华,也弄不到赎金啊。总不能让他自己赎自己。”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后,舍弃了谢文华,最后确定了排名较靠后的李黄瓜,原因很简单,李黄瓜有子女,容易下手。历史的车轮在这里依然驶回了原来的道路。   1996年5月23日,李泽钜正坐车回家的路中,突然,前后出现两辆汽车,将李的豪华车堵得严严实实。紧接着,车上下来一群手持AK47的劫匪,他们用一个大铁锤把车子玻璃砸得粉碎,抓住了李泽钜。   这伙人,正是张子强一行歹徒,张子强顺利绑架了李泽钜,得意忘形之下,重重亲了他一口:“你是我的金罐子啊!”   王宇辰懒散地躺在别墅的沙发上,她却紧张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绞着手:“王宇辰,那张子强的绑架案会不会真的在今天发生啊?万一历史出了偏差,有人受伤可怎么办?”   王宇辰轻笑道:“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公开警告李黄瓜,可这几天来,老谢告诉我,李黄瓜根本没有加强安保措施,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那他和家人如果出了事,可就怪不得我看笑话了。不过你放心,张子强是求财,并不想多杀生,没有人会受到伤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王宇辰哈哈一笑:“不出所料,事情发生了!”   王宇辰接起电话:“老谢,是你啊。什么?李黄瓜求到你门上了?嗯,我知道了,好,我马上过来。”   王宇辰匆匆来到谢文华的别墅时,这才发现不仅李黄瓜一脸焦急地等在那儿,另外几个前几日共同参宴的大佬也在,想来也是,他们在席上都听到了王宇辰的警告,不仅关心李黄瓜家人的安危,也兔死狐悲,想到了自己和家人会不会遇到同样的危险,干脆一起前来,想听听王宇辰是如何帮李黄瓜消解这次大难的--王宇辰既然能事先提醒,自然也有办法事发后消灾解难。   李黄瓜也不顾自己的年龄比王宇辰要大得多,紧紧握住他的手,唉声叹气道:“悔不当初啊。小王明明早就提醒了我,我却是老糊涂了,太过大意,没有加强家人的安保措施。无论如何,一定要请小王帮我这个忙,记我儿子泽钜平安归来。”   王宇辰抬手示意李黄瓜坐下,轻笑一声:“不急,放心,贵公子有惊无险,对方是求财,轻易不会害人性命。目前情况怎么样?”   李黄瓜迟疑了一下,看了一下谢文华等人,谢文华摇了摇头:“老李,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黄瓜垂下了头:“那张子强真是胆大包天,他给我打来电话,亲口承认自己绑架了泽钜,还说想当面和我谈谈。”   谢文华等人倒并不知道这些情节,顿时吓了一跳,有人紧张地道:“报警啊!让警察把张子强抓起来!他这是自投罗网!”   李黄瓜还没开口,王宇辰摇了摇头:“不能报警,李泽钜在绑匪手上,抓了张子强,就害了李泽钜,张子强正是料到一点,才有势无恐。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烂命一条,就算是以命抵命,咱们也划不来。”   李黄瓜点了点头:“是的。我并没有报警,就在自己的别墅里接待了那张子强。张子强开价20亿要我赎儿子。”   20亿!这个天文数字对普通人而言是笔天大的数字,可是对在座的大佬而言却不算什么。   谢文华欣慰地道:“张子强愿意开价就好,他图财,就不会害了泽钜的命。你们最后谈得怎么样?20亿一时间也不好拿得出啊。”   李黄瓜苦笑道:“我虽然有钱,可银行户头里也不会放20亿的闲散资金,我和张子强谈了半天,最后谈妥10亿。我另外拿了家里4000万现金给他当成诚意。”   王宇辰静静听着,这些情况与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一模一样,他也相信,张子强收了赎金后一定会如约释放李泽钜。   他正色对李黄瓜道:“李先生,你放心,张子强收了你的钱,一定会把你的儿子放回来。”   李黄瓜听后,长长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舍了这张老脸通过谢文华请来王宇辰,就是想听到这句话,只要儿子能安全回来,钱根本不是问题。   怕就怕人财两空,张子强虽然面对自己时,言谈举止还算客气从容,但这些江洋大盗个个手上都有人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出而反尔。   但是王宇辰突然问道:“李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等李泽钜平安回家后,你并不会将此事报告警方对不对?”   李黄瓜很自然地道:“那是当然,破财消灾嘛。”   谢文华在旁边冷笑一声:“香江的警察和司法系统就是一群废物!指望他们根本救不了李泽钜。李老如果报警,只会引来张子强他们疯狂的反扑。”   王宇辰淡淡地道:“破财真能消灾吗?张子强这些悍匪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们轻易从李先生这里开到了10亿,胃口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贪婪。今天他们会对李先生和家人下手,明天他们就会对谢老和我们其他人下手!”   其他几个大老闻言都是一惊,他们个个都是人精,看透了事态炎凉,熟知人性,自然知道王宇辰说得是真的。   有位大佬沉声道:“不错,以身饲虎,终有一天,身上的肉会被吃个净光!老李你倒是破财消灾了,可是我们却大祸临头了,张子强这些家伙尝到了甜头,一定会继续对我们下手。不仅是他们,其他的黑道也会觉得我们好欺负,看样学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到了那时,我们和家人就无时无刻不在危险之中!此例决不可开!”   李黄瓜脸色沉峻,他如何不知道这严重的后果,可是如今他一心只想把儿子救回来,至于长远后果早就不在考虑之中。   谢文华见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忙打圆场道:“说到底,是香江警察太过无能!还有,那些法官和大律师也没一个好货!警察就算抓到了人,在法庭走个过场,那些凶徒一样能脱罪。”   李黄瓜苦笑道:“老谢,你也知道我的苦衷,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和绑匪做交易呢?”   这时,王宇辰突然轻笑一声:“香江对付不了张子强,那就让内地对付喽。”   不仅仅是李黄瓜,谢文华和其他大佬也一下子都愣住了。 第289章 一网打尽   王宇辰悠闲地吃着香蕉,慢条斯理地道:“内地警方早就盯上张子强了,只不过这家伙非常狡猾,发现自己的手下被捕后,逃回了香江。这次李先生家人被绑架,正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可以以赎金为饵,把张子强诱到内地,然后将他一举抓获。内地可没有什么英女王的特赦,等着张子强的,是一粒自费的花生米。有了张子强的教训,我敢保证,以后黑道上再也没人敢打各位以及各位家人的主意了。这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这起世纪绑架大案的方法。”   李黄瓜以及诸位香江大佬听到王宇辰的建议,顿时眼睛一亮,他们自然早就听闻内地严打的“美名”,虽然香江的一批法官和律师嚷嚷着这是人治代替法治什么的,但是普通香江百姓却是拍手称快。   而香江的黑帮也因为害怕回归之后受到社会主义铁拳的严厉打击,纷纷外逃--而在外逃前,他们为了捞取足够的金钱,以至于疯狂作案,导致香江乱象丛生。   不过,李黄瓜却另有一层疑虑,如果求助与内地,那就是自己身上从此就多了一层红色的色彩。   香港大佬在内地投资做生意的不在少数,甚至成为一股潮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和内地政府部门走近,所谓的红顶商人,是极少见的。   对香江大佬们而言,最好的处世之道,就是左右逢源,说得好听点,是当内地和西方的桥梁,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两头捞好处。   如果这次李黄瓜借用内地的手,除掉了张子强,那不仅仅是对港英政府一个难堪,更让他从此失去了中立的地位。以后再想在西方做生意,就会被对方抱以别样的眼光,甚至有可能被视为内地的代言人。   李黄瓜思索了良久,最后终究还是担忧儿子的安危--张子强这种强人的话,可听不可信,他们是拎着脑袋过日子的人,哪有什么诚信可言。   李黄瓜咬了咬牙,抬头直视着淡然的王宇辰:“我要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王宇辰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张子强赴内地取钱时,一定是人质看守最松懈的时候,你只要安排安保人员到关押人质的地方,轻轻松松就能把你的家人营救出来。”   李黄瓜腾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居然知道我儿子被关押在哪里?这样机密的信息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你难道是张子强的同伙?!”   其他大佬也面面相觑,如果说,此前王宇辰在投资兴业方面展现了他“金口玉言”的神奇的话,那这次直言相告人质关押地点,完全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做生意成功还能以天赋来解释,可是人质关押地点又是怎么回事?这地点只有张子强和他的同伙才知道,王宇辰一个小年轻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张子强团伙内部有王宇辰的内鬼?   是了!一定是如此。王宇辰此前公开警告李黄瓜,其实也是得到了内鬼的通风报信。   正当李黄瓜和大佬们疑神疑鬼时,谢文华轻咳了一声:“各位,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都想岔了。王宇辰的神通,不是咱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理解的。别的不说,各位可还记得雨夜屠夫一案?那时我的侄孙女谢玲和她的朋友陷入雨夜屠夫之手,是王宇辰救了她们。”   “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全家走投无路之时,只得求助于远在内地甬城的王宇辰。王宇辰赶到香江后,只不过翻了几份报纸就确定了雨夜屠夫的所在地,成功救出了谢玲和她的朋友。当时,王宇辰只不过是一个10来岁的孩子,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和雨夜屠夫这样的变态杀手是同伙。”   李黄瓜大吃一惊:“什么?!雨夜屠夫居然绑架过谢老你的亲人?这不可能啊!落入雨夜屠无手中的女人,无一幸免,死状无比凄惨--等等,雨夜屠夫是自杀而死的,难道说--天哪!雨夜屠夫居然是死于谢老您--”   李黄瓜的声音嘎然而止,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把话说得这样明白。   李黄瓜再度看向王宇辰的眼光变得复杂无比,最终,他微微向王宇辰弯了弯腰:“多谢小王救子之恩。”   “什么?!”张子强听着电话里李黄瓜的最新要求,紧皱眉头:“交钱地点改在内地?为什么?在香江直接交给我不是更方便吗?”   李黄瓜沉稳地道:“香江市面太乱了,谁知道你我之间的这笔交易有没有漏出风声,如果被有心人黑吃黑,那这亏算你的还是算我的?这可是10亿元啊。内地治安好,在内地交易我才安心。”   张子强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李黄瓜说得话有道理,内地治安的确比香江好太多。   自己绑架了李泽钜一事,如今江湖上早就传遍了,都知道李泽钜就是人形的金子,万一有哪个道上的不开眼,想横插一手,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的确是个问题--自己的团伙其实是七拼八凑在一起的,不如一些有根底的黑帮,树大根深,人手众多。   更何况,到内地交易还有一桩好处,那就是香江的执法、司法机构拿自己毫无办法,就算以后想定罪,也缺失了关键一环证据。   张子强冷声道:“把在内地交易的地址告诉我。不过,我要等拿到钱返回香江后,再放了贵公子。”   李黄瓜立刻道:“不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张子强大声咆哮道:“李先生!我可是拎着脑袋和你做生意!我带着你的儿子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过关啊?!他只要嚷嚷一声,我就完蛋了!听着,先交钱,后放人,你发是不答应,就等着给儿子收尸吧!”   李黄瓜捏紧了握着话筒的手,歹徒就歹徒,这张子强在自己家中表现得温和有礼,其实都是假装的!   一定要斩草除根!这些歹徒的贪婪是无法用金钱满足的。10个亿、20个亿甚至100个亿也不够!他们今天会绑架自己的儿子,明天就会绑架别的富豪,直到有一天,绑架到自己头上!   李黄瓜下了最后的决心,他故意装出惊慌的样子,对着话筒道:“张先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先交钱,后放人,内地交易的地点,也由你来定。”   张子强这才满意地道:“你放心,你的儿子过得很好,吃得好睡得香,你就安心等他回家吧。”   李黄瓜一得到张子强提供的交钱地点,立刻通过谢文华转告了王宇辰,王宇辰也不卖关子,道:“李泽钜被关在元郎粉岭鹤薮一幢废弃的养鸡场内。”   数日后,张子强带着同伙肥佬等人一起来到了内地,肥佬等人担心张子强拿到钱后,一走了之,玩一招黑吃黑,一定要亲自参加这10亿现金交割,只派几个手下在养鸡场看管李泽钜--他们早已经确认,李黄瓜的确没有报警。   张子强志得意满,这是他平生干过的最胆大包天的劫案,眼看着10亿元就要到手,他却依然不满足,对肥佬等人道:“这香江大佬的钱就是好赚,等回香江,咱们再找一个目标下手!”   肥佬等人也连连称好,他们原本和张子强平起平坐,双方只是合作关系,但是张子强策划成功了这起绑架案,一票赚得钱比他们以往十多年赚得还多,隐隐对张子强起了敬佩之意,说话行事,都以他为首。   交易的地点,是张子强确定的,位于深圳的一处废弃厂房中,这里其实是张子强的一处老巢,非常隐秘。   张子强等人的车缓缓驶入厂房,张子强不等车停稳,就跳下车,大声吆喝着留守在老巢的手下,就在这时,厂房里突然冒出无数支黑洞洞的枪口,一架高音喇叭大吼着:“张子强,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投降!”   张子强瞠目结舌,刚要从腰里拔枪,厂房大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一辆86式装甲步兵战车缓缓开了过来,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黑洞洞的30毫米机关炮瞄准了张子强等人。   张子强浑身瘫软如泥,他如何不知道,这是李黄瓜和内地联手对付了,内地可不比香江,对黑帮份子那可是真刀真枪的,自己只要敢动枪,那机关炮就会把自己和同伙轰成碎渣!   林千军带着武警们一涌而上,亲手将手铐扣上了张子强的手腕,看着眼前一脸灰败的张子强,林千军冷笑一声:“什么世纪悍匪,也就是在香江那种小地方混混日子,在内地,你就是一条虫!”   张子强突然清醒过来,忙不迭求饶:“我坦白,我、我将功折罪!我告诉你们人质被关在哪里!”   林千军重重推了他一把:“做梦呢你。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人质?粉岭鹤薮养鸡场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   张子强一听到粉岭鹤薮就知道大势已去,内地警方连这个人质关押地都知道,自己真是输得不冤。   与此同时,李泽钜已经坐上了自家的豪车,李黄瓜拍着儿子的手,老泪纵横:“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在车外,一队持枪的保安正将张子强的手下捆绑起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这些小罗喽根本不敢反抗,他们知道这些保安都是有持枪证的,自己被杀了等于白死。   李泽钜惊魂稍定:“爸,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那张子强前几天告诉我,你出了10亿赎我,可现在怎么又动上枪了?”   李黄瓜摇头道:“这其中的缘由,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我只能告诉你,这次是有了不得的贵人相助。今后,咱们李家上下一定要交好贵人。对了,那位贵人指点我发展数码科技,我已经决定,你和泽楷一起携手,搞一个数码港的方案--”   王宇辰带着她回到甬城,随车带回了大量的礼物,光拆包就得拆好几天。   在书房里,林千军道:“过几天,将对张子强一伙人进行公审,根据现有的材料,判死刑是肯定的。”   王宇辰笑道:“估计香江的法律界假发套们又要嚷嚷什么司法管辖了。别理他们。这群家伙,狗掀门帘子,就剩下一张嘴了。”   林千军迟疑了一下:“其实这次香江之行,你完全可以不插手张子强绑架案,任李黄瓜如同另一个时空那样,花10亿消灾解难。”   王宇辰挠了挠头:“怎么说呢。我还是希望通过这次事件,交好李黄瓜。这人做生意还是有些本事的。能把他吸收进建设国家的阵营,那是再好不过了。多了一个朋友,就多一份力量嘛。希望这一次,李黄瓜建设数码港,能干出实效来。湾湾都能搞成自己的芯片产业,内地加香江有更大的优势,没道理搞不好。”   林千军点了点头:“是啊,不得不承认,我们总体的科技实力差西方还是太大。这些年来,虽然国家暗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你也补助了海量的资金,但是在芯片产业方面依然落后于西方国家好几代,离商用还有相当的距离。希望能够借助香江这道桥梁,吸引西方的技术为我所用,助力内地的芯片制造业。”   王宇辰道:“香江的数码港不仅是老李的项目,我、谢老和其他几个大佬都共同参与,出地皮的出地皮,出资金的出资金,有几个大佬和西方的科研机构来往较多,能帮我们引进一些尖端人才,而我,则把这几年在香江几个大学搞的实验室入股,这些实验室手里可有许多专利。”   林千军可是知道王宇辰借助香港大学暗中掌控的那些专利有多值钱的,别的不说,光一个图形界面操作系统,就堪比微软视窗系统,国家有关部门已经在内部对这套系统进行了试用,很快就将在全国进行推广,以替代暗藏各种后门的视窗系统。   最绝的是,因为王宇辰暗中持有微软股票,又抢注专利,以至于微软和国产的操作系统深度捆绑在一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共享源代码,较完美地解决了软硬件升级换代快导致的兼容问题。   不过,王宇辰涉及的项目实在是太多--其实他只是出资金和一张嘴,具体的事务都由特殊的部门和人员在处理,很多项目的具体进展他早就不再过问。   此时也是如此,王宇辰和林千军聊了几句香江的项目就很快转移了兴趣,笑道:“千军,六月一日,我就要结婚了,请你和巧莉嫂子一起来甬城参加婚礼。我包了一架飞机,专门到京城邀请一些老朋友。除了你,李晨风、张铁城、顾玮、关新的家人也一起接来。对了,还有石国锋和罗涟浩等人。”   林千军表情复杂:“你把浩子也请来了?他这几年一直在负责你面对退伍军人的慈善项目,我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王宇辰叹了口气:“我当年实在是太过幼稚可笑,一直没把自己的重生向国家坦白,以至于生生错过了很多重要的历史节点,尤其是自卫反击--”   林千军断然道:“这件事怎么能怪你?根子还是出在部队自身上,那动乱期间部队荒废了训练,有能力的人靠边站,武器装备落后,甚至有废品,出问题是必然的。你已经尽了自己的能力了。罗涟浩知道真相后,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倒是我挨了他不少骂,你年纪小,我可是已经工作了,居然还是那样不懂事,以私利为先。”   王宇辰苦笑道:“我的心理年龄可比你大多了。不过罗涟浩把退伍军人慈善事务干得不错,他并不是单纯的提供救济,而是想方设法让退伍军人自强,帮助他们走上创业的道路。我前段时间才知道,他甚至还资助了任正非,在华为公司的初期最需要资金时,提供了一笔优惠贷款。只不过,和另一个时空一样,老任从来不对外出售股份,要不然,我现在还能在华为插一脚。”   林千军笑道:“我知道你在华为插一脚并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希望在今后面对危机时,能够预先警告,并且名正言顺给资金帮助。不过你放心,首长们早有准备,如果美国人的打压如期而至,老任将得到国家更大的支持和帮助。”   王宇辰和林千军说说笑笑,其实王宇辰早就已经暗中占据了许多中国未来赫赫有名的公司的股份,甚至他愿意,都能直接干涉公司的具体营运,只是,王宇辰有自知之明,那些大佬牛人之所以成功,自有他们自己的道理,他根本不需要画蛇添足指手划脚。   如今国内的经济环境比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更好,所谓天高任鸟飞,那些大牛肯定能获得更高的成就。   不过,与国家有关部门相比,王宇辰的投资则是九牛一毛,国家有关部门早已经通过各种公开的融资渠道,进入了这些大型互联网公司内部,最起码,如今是没软银什么事儿了。 第290章 老友再聚   其实那些天使投资人都是瞎猫撞死耗子,十个项目中能成一个,就能捞回本钱,再多成功一个,那就是纯赚的了。   但国家有关部门依靠着王宇辰提供的信息,一投一个准,不要说是亏本蚀钱,就是没能暗中控股,都算是没能完成任务。   六月一日,王宇辰大婚。   婚宴就摆在怡园,整个花园就是婚礼现场,中间撑起了一顶巨大的露天帐蓬,喜宴就摆在鲜花绿树丛中,现场还有一支乐队,却是章菲菲请来的剧团的同事。   花园正中用绿叶和鲜花搭了一个凉亭,王宇辰和她手捧着鲜花接受亲朋好友的祝贺。   两个青年人匆匆而来,两人打量着怡园大呼小叫着:“这里就是王宇辰的家?那个小鼻涕虫的家?好家伙,这和电影里大地主的洋房还漂亮!”   这时,后面两个中年男女瞪了两个年轻人一眼:“沙青沙林!什么小鼻涕虫!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人家王宇辰大婚,你们居然大声嚷嚷他小时候的绰号。”   这四位来宾正是王宇辰在平湖中学教师宿舍里的老朋友--沙青沙林和他们的父母沙孟飞、俞素梅。   沙青挠了挠头,嬉笑着道:“王宇辰如今是发达了,不过他小时候的确经常挂着鼻涕,呆头呆脑的,一直等到--对,等到蒋阿婆爬到屋顶上,王宇辰才象开了窍一样,突然变得聪明起来。”   沙孟海和俞素梅对视了一眼,王宇辰休止是变得聪明起来,简直就是妖孽再世,回想起当年小小的王宇辰带着大家做皮蛋,两人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俞素梅低声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家多承王宇辰的关照,你们俩人的学业不是靠王宇辰指点,才突飞猛进。这几年,王宇辰也不时通过蒋阿婆给我们来信,光一个猴年邮票,就帮我们家赚了不少钱。”   沙林忙道:“妈,你现在可别急着扔猴票,王宇辰说过,这邮票还会增值!”   这时,一个身着典雅大方的纱裙的少女款款而来,她亲热地向沙青沙林打着招呼:“沙青沙林--我一眼就认出你们啦。哈哈,这样多年,你们俩人相貌没怎么变过。沙伯伯、俞阿姨,你们好。”   沙青沙林瞪圆了眼珠子:“你、你是--天哪,你是谢玲!好家伙,你知道这些年我们听了多少你创作的歌曲吗?咱们小时候光着屁股玩时,怎么就没发现你有音乐天赋呢!”   前来迎宾的正是谢玲,她捂嘴笑道:“我这天赋啊,还是王宇辰帮我发现了--好啦,咱们先进去吧,抽空再和你们聊。”   沙家一家四口边往里走,边打量着四周,很快又遇到了熟人--谢亚国和柳涛,但两人都在忙着陪同来自香江的客人,只是远远点了点头。   沙青沙林一眼看到了正站在亭子正中央的王宇辰和新娘子,两个双胞胎跑过去,重重拥抱了一下王宇辰:“辰辰,你都长这样大了!哈哈哈,快介绍一下新娘子。新娘子好漂亮啊,你是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   王宇辰看到童年玩伴也格外高兴,捶了沙青沙林一拳:“还说呢,你们两人怎么还没结婚?”   沙林嘴快:“我们忙着搞自己的事业,哪有时间谈恋爱啊。再说了,只要事业有成,有了大把的钞票,大丈夫何患无妻。倒是你,怎么这样早结婚?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怎么有这样多的钱住这样好的洋房?”   俞素梅见儿子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哪有这样的场合刨根问底问人家家底的,更何况,光看看王宇辰住的洋房,就知道他如今的身分非比寻常。   她忙扯了扯沙林的衣角,向王宇辰和新娘子道了贺,送上了红包。   王宇辰一本正经穿着西装,笑道:“现在实在是没空,等喝了酒,在甬城住几天好好玩玩,咱们再聊。”   沙家四口退下后,很快又遇到了另一个老熟人--周强!   沙孟飞惊喜地拍打着周强的胳膊:“老周,自打你去了供销社后,咱们就再没见过面。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以你的能力,也该在供销社任个职务了吧?”   周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早就从供销社离职了。供销社人浮与事,就不是个干事的地方。我以前没眼力界,只想着在供销社混口饭吃。可是我这样的农民,在供销社根本不受重视。我干脆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出来自己干了,依然是鼓捣蛋制品。”   沙孟飞感慨地道:“这可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这就是命啊。你的蛋制品生意做得怎么样?”   周强脸显古怪之色:“我的生意倒是做得不错,不过前几年,突然有一家大型食品公司收购了我的企业。我一打听,才发现这食品公司背后的东家,居然就是王宇辰。嘿,这才叫风水轮流转,我折腾了这样多年,又回到王宇辰这孩子手下了。”   大家又是一阵感慨,俞素梅道:“老周啊,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就不要再折腾了,安心在王宇辰手下呆着吧。王宇辰这孩子是个念旧情的,他肯定不会亏待你。只你要好好干,总能安稳到退休。”   周强道:“我的公司被收购后,手里倒有不少钱。只不过我实在闲不住,就在王宇辰手下做点事。王宇辰听说后,对我很照顾,还让我担任了一点职务。”   众人说笑了一阵,沙青突然插嘴道:“周大叔,你知道那新娘子是什么来历吗?我原本以为,谢玲和王宇辰青梅竹马,结婚生孩子是再合适不过了。怎么王宇辰突然找了这个?要说相貌,她也没谢玲漂亮啊。难道她是什么高官的女儿?”   沙孟飞恨不能重重一脚踢在缺心眼的沙青屁股上,这在婚宴上当众说新娘子的不是,你这不是存心得罪人嘛!   周强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其中的情况。嘿,感情这事,最是难说。不过,我知道新娘子的家庭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家庭。以王宇辰如今的势力,他哪里还需要靠什么裙带关系?”   沙孟飞和俞素梅对视了一眼,俞素梅疑惑地道:“我知道王宇辰很有强,看这洋房大院子就知道。不过说到他的势力--他大不了靠做生意赚了大钱,可年纪轻轻,又能有什么势力?”   周强低声道:“那主楼里可是有专门的贵宾厅,我刚才看到谢文华还有香江的几个大老板--”   听着周强报出的名字,沙家四口顿时变色,他们万万没料到,王宇辰如今居然和这些经常出现在报纸头版上的大人物有了交情,他结婚,那些大人物特意赶到甬城来祝贺。   这时,又一位平河的老朋友匆匆进入怡园,他正是双峰乡的老邮递员叶华,只不过他早就已经退休安享晚年了。   他背了一麻袋双峰乡的番薯给新人当贺礼,王宇辰特意叮嘱道:“叶大爷,你的酒桌上有个册子,那是我给你的回礼,你可一定要收好。”   叶华应了,大步走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那儿果然放着一个精美的册子,他打开一看,顿时耸然动容--册子里装着的,正是全国山河一片红!有整版的,也有零张的。正是当年自己给王宇辰的。   叶华年纪虽老,但并不老糊涂。这几年,随着各种收藏热的兴起,他也知道小小的一枚全国山河一片红有多值钱。甚至有村民跑到他家里说小话,责怪王宇辰当年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用几个小钱就把天价的宝贝给骗走了。更有几门远房亲戚,怂恿叶华去找王宇辰,把那些邮票拿回来。   然而,叶华却一口把他们啐了回去:“王宇辰当年找我买这全国山河一片红时,这些邮票就是一钱不值的垃圾,送人都没人要!人家小小年纪能有这收藏的眼光,那是人家的本事!我从来没后悔过!更何况,王宇辰帮助咱们的娃娃念书,让娃娃们都考上了好学校,找了份好工作,这份恩情比那些邮票更值钱!”   可叶华却万万没想到,此次王宇辰寄来请帖请自己赴婚宴,居然给自己备了这样特殊的一份回礼!   摸着那整版的邮票,叶华百感交集,这些薄薄的小东西,如今可是身价不菲啊。王宇辰居然就这样痛痛快快地还给了自己。   不!自己不能拿这邮票!就算这邮票再值钱,也不能拿!   叶华断然做出了决定,当年王宇辰拿走自己的邮票,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自己并没有吃亏,现在再把邮票拿回来,自己的良心会永远不安。   就在叶华准备将邮册找个机会还给王宇辰时,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好家伙!全国山河一片红!还是整版的!老人家,你这可发大财了!”   叶华一扭头,却是一个白发苍苍但保养得颇好的老人正在伸着脖子打量自己手里的邮册,他放在桌上的名牌写着“石国锋”三个字。   叶华与石国锋并不熟悉,但既然能参加婚宴,必然和王宇辰交情不一般,他沉着脸摇了摇头:“不。这邮票不是我的,是王宇辰的。”   石国锋打量了一下叶华的衣着,突然道:“这邮票是王宇辰还给你的吧?你一定是在很早以前,以现在看来极低的价格把邮票卖给了王宇辰。现在王宇辰借着这次婚宴的机会,又把邮票还给了你。”   叶华大惊:“你怎么知道?!”   石国锋苦笑道:“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收到了王宇辰的回礼。”   说着,石国锋打开了手里的小邮册,里面静静躺着三枚邮票,叶华的眼睛瞪得溜圆:“大龙邮票!”   石国锋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三张不同颜色的邮票,低声道:“是的,这就是我祖传的大龙邮票。当年,我为了平反回到京城,急着将邮票出手换急需的钱。可我找遍了整个平河,也没人拿得出那样多的钱买这三张邮票。这邮票虽然珍贵,可是有价无市,也是形同废纸。”   “可就在这时,早已故去的邮电所老李找到了我,说有人能买下我手里的邮票。他,就是王宇辰。”   叶华明白了,这石国锋的境遇和自己差不多,或是有眼不识金嵌玉或是手头窘迫,所以把宝贝卖给了王宇辰。   他试探着问道:“这位石同志,你有没有觉得当年卖这大龙邮票,卖便宜了?”   石国锋连连摇头:“咱们玩收藏的都知道,不能用现在的价格和以前的相比。当年动乱刚结束,大家连饭都吃不饱,谁愿意花大价钱买邮票玩?王宇辰给得价格非常公道。事实上,当年我自己眼光短浅错过了一次机会。王宇辰曾经给过我一次赎回这三张大龙邮票的机会,可我却轻轻放过了。”   叶华连连摇头:“可惜了。这三张邮票是能传之后人的啊。”   石国锋道:“不可惜。王宇辰早年劝我在京城多买房子,我听了他的话,如今我在京城有好几套房子,其中还有一套四合院。这些房产的价格,可比这大龙邮票值钱多了。”   叶华连连咋舌:“皇城根底下的房产啊,这可了不得。老石啊,这房子你可别急着脱手,以后一定还能增值。”   石国锋道:“那是当然。”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王宇辰曾经托我在京城买了好多四合院,他的那些房产不脱手,我也绝不脱手!我可是看准了,王宇辰这孩子啊,可了不得!”   叶华和石国锋又聊了一会儿,两人都知道,王宇辰借着婚礼的机会,把邮票还给自己,是为了弥补当年的“巧取豪夺”,但两人都认为,那些邮票都是公平买卖,不存在任何问题,王宇辰根本不欠自己任何东西。   两个老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等闹洞房时,悄悄把邮票塞到新人的房间里。   石国锋道:“老石,不是我这个人功利。咱们有这些邮票换王宇辰的交情,绝对划得来!这孩子是个念旧的人,又重感情,以后啊,咱们或者咱们的儿女亲人,少不得能从今日这起邮票缘份上沾点光。”   叶华笑道:“我一个孤老头子,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不过,咱们双峰乡有几个走出去的孩子是可造之才,如果王宇辰能看在我的老脸上,多多关照他们一下,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在另一桌,王德承、李波、林远、朱艳正陪着崔艳群和吴主任--不对,如今教研室的吴主任已经是市教育局的吴局长了--一起聊着天。   崔艳群欣慰地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们,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皱了起来:“好好好,你们都有出息了。李波和朱艳都留在了京城工作,王德承在上沪找了份好工作,林远进入了省政府。想当年啊,你们刚刚上学时,个个都是淘气包。”   王德承笑道:“咱们这点成绩算啥啊,您最得意的学生正站在那儿呢--”说着,他指了指王宇辰。   崔艳群连连摇头:“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敢认这个功劳。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年的教学实验室,其实真正挑大梁的是王宇辰--吴局长,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不过我都快退休了,也不在乎这些虚名了。”   吴局长坦然道:“那是自然的,我们真应该好好感谢王宇辰,他搞的教育改革,不仅让王德承他们成了才,更惠及甬城、浙省乃至全中国的孩子。如今学校里用的教材,都是从王宇辰当年的讲义里脱胎出来的。”   王德承摇头晃脑:“你们说,王宇辰怎么就这样聪明呢?说实话,我以前还想着努力学习追上他,可没想到,越到后来,他把我甩得更远。现在,我们真正是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对了,朱艳、林远,我知道你们两个对王宇辰都有好感,可这样多年,你们怎么没有得手,硬是让一个绍兴姑娘得到了王宇辰的心。唉,真是肥水流入外人田。”   朱艳和林远红着脸没说什么,李波瞪了王德承一眼:“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你这话让新娘子听到了,可把我们的新嫂子给得罪惨了。”   王德承缩了缩脖子:“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人人都有八卦之心,崔艳群虽然知道在婚宴上谈王宇辰的感情问题有些不合适,但也忍不住道:“我原本一直以为王宇辰喜欢的是裘珊珊,他当时在八中可是和她形影不离。要不是他身份特殊,我早就要敲打敲打他,绝对不允许他搞早恋。可没想到,唉,只能说,这就是缘份吧。”   李波左右打量着,打到了桌子另一头的名牌:“王宇辰也请了裘珊珊,可她至今没有出现,我听说她在京城,也许不会来了吧。”   林远忍不住道:“珊珊正忙着调动工作呢。她已经下定决心回甬城了。”   崔艳群连连摇头:“傻孩子,何必呢。王宇辰都已经正式结婚了,她也该放弃这段感情了。从京城回到甬城,这作出的牺牲也太大了。更何况,她这样做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第291章 玩弄感情   林远也叹了口气:“珊珊私下对我们说,她最后悔的就是当时为了学业到京城读书,如果她再大胆一点,主动一点,没准现在王宇辰身边的人就是她了。”   朱艳红着脸道:“其实,对王宇辰不死心,又何止一个裘珊珊?就我们所知,还有章菲菲、谢玲等人,她们个个都是极出色的。别看今天谢玲担任迎宾,满脸欢笑,但她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崔艳群和吴局长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也是看透世事的,自然知道,王宇辰的个人感情生活以后不会太简单。   这时,陈名宪、茅丽带着陈利群一起走了过来,向吴局长、崔艳群热情地打着招呼,吴局长忙站起来握手--陈名宪可是她的顶头上司。   陈名宪笑道:“坐坐,今天是小王的婚礼,咱们不论职务。”他又看向王德承等人:“你们和利群都是王宇辰的好朋友,等会儿好好敬敬他的酒,闹一闹,年轻人嘛,就该有点活力。”   众人纷纷陪笑相应。崔艳群打量着陈利群,陈利群毕业后进入了杭州省级机关工作,看起来,也会如同他的父亲陈名宪那样走仕途的道路。   只不过,听说陈利群和一些香江商人走得比较近,希望他不要在金钱问题上犯迷糊。   陈利群虽然身在杭州上班,但有空依然经常来怡园,维持着和王宇辰之间的友谊,王宇辰在杭大就学时,他更经常去探望,更听说,新娘子当时留在杭城当老师,隐约也是陈利群帮了忙。这有来有往,陈利群和王宇辰之间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   崔艳群却是猜对了。   在竺忠利的怂恿下,陈利群非常注重维系自己和王宇辰之间的友谊--王宇辰随口说的几句话,就能让自己和竺忠利发大财,这样的小财神爷真该天天烧高香才是。   这一次,陈利群以自己的名义给王宇辰送了一份礼--一对在天童寺请高僧开过光的玉镯,但是,那只是明面的礼,另一份礼,却是送给新娘子的。   新娘子的两个妹妹学习一般,高中毕业就工作了,但是最近却被当地的市政府特招,吃上了皇粮,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以后想办法进入事业编却是没问题。   有了这层身份,新娘子两个妹妹无论是未来的生活还是婚姻都将大不一般。   对陈利群这番操作,陈名宪并没有太多过问,年轻人有年轻人之间的交往方式,虽然在他看来,儿子此举有些画蛇添足,以王宇辰如今的身份,他想帮助自己的两个小姨子,哪里需要陈利群插手。   不过,儿子的方式虽然笨拙,但是也算是表达自己心意的方法,最起码,新娘子为此非常感谢陈利群,刚才握着他的手谢了又谢。   陈名宪非常看重自己与王宇辰之间的关系,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些年来的仕途隐隐与王宇辰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从最初的教育实验基地,到后来王宇辰名下的企业对甬城经济的带动,都成了陈名宪的政绩,帮助他如同坐了火箭一样在官途上腾飞。   陈名宪从来没有在明面上向王宇辰表达过感谢,这倒并非他端架子,或认为两人年龄差距过大,而是他认为,感谢王宇辰不在言语。   陈名宪近几年负责甬城的基建后,大刀阔斧对甬城进行了基础建设,而有些点子,就是来自王宇辰和陈利群之间的聊天,他甚至暗中规划了甬城几条地铁线的走向。   陈名宪的心思很简单,甬城是王宇辰的家乡,他的亲人都住在甬城,把甬城建设得更好,就是对王宇辰最好的回报。   陈名宪并不知道,王宇辰其实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他,要知道这基建是一个官员最容易坠落的环节,稍一不慎,各路商人打来的糖衣炮弹和美人计就能毁了一个官员。在另一个时空,陈名宪就是这样身败名裂的。   但是,幸运的是,陈名宪非常洁身自好,至今没有沾过一点不干净的钱。   王宇辰挺欣慰的,在另一个时空,陈名宪在城市建设方面展现了自己非凡的能力和前瞻性,他下台后,甬城发展大大落后苏杭,成了一大遗憾。   王宇辰身负重生者的重大机密,安保问题是重中之重,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抛家弃子陪他住在怡园,就是为了保护他而牺牲了家庭幸福。而这只是明面上的,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在为了保护王宇辰和他的家人而努力工作着。   王宇辰为了不给李晨风等人添麻烦,只能尽量少出门,甬城成了他事实上的软禁之地,所以甬城能不能建设得好,和王宇辰的生活幸福度息息相关,这也是为何有关部门着力提拔陈名宪的重要原因。   婚宴上还有几位客人,温州知青胡素贞、香江宏哥、炒股高手杜小波以及娜塔沙·爱诺娃等人。   这其中,有两个客人远离人群,坐在喷水池旁,低声嘀咕着,他们正是罗涟浩和王芳。   罗涟浩向王芳举了举酒杯:“这样说来,我们俩人都是知道王宇辰身份真相的人,来,干一杯,知道这样的秘密,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王芳苦笑着和罗涟浩碰了碰杯子:“是啊,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不拆王宇辰的信了。唉,虽然这几年来有关部门对我很是关照,可是出于安全保密的原因,我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甚至连累到家人,我的孩子想出国留学也办不了手续。”   罗涟浩拍了拍自己的腿:“无论如何,你可比我幸运。不过,我并不埋怨王宇辰,他已经很努力了,毕竟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   王芳点点头:“是的。王宇辰改变了整个国家,改变了无数人的生活。有时我真很好奇,如果没有他的重生,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罗涟浩古怪的一笑:“那你应该很高兴在王宇辰脑海的信息中,没有你的名字。因为他的那些信息,多是灾害事故恶性案件,那一个个名字不是受害者就是倒霉蛋。”   王芳颇为感慨:“是啊,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咱们过着平凡的生活,就是一种幸福。”   罗涟浩冷笑一声:“可惜啊,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势力不想让咱们中国人过上好日子。”   王芳自然知道罗涟浩在说什么,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周边无人,才压低声音问道:“你认为西方真的会在未来全力打压我们吗?咱们现在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挺好的啊。大家互利合作不好吗?”   罗涟浩摇了摇头:“银河号事件就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打压我们的一次试探。虽然因为我们应对得当,没让美国人得逞,也在一定程度上博得了其他国家的理解和同情,但不得不承认,我们在军力上落后美国太多太多。今后,类似的打压还会不断发生,甚至手段一次比一次恶劣,我们要做好牺牲利益的准备!”   王芳忧心忡忡:“希望不要危及人命。”   罗涟浩深深叹了口气:“王宇辰的确提供了不少重要的信息,我们能够提早做出防范。但是美国人也不是木偶,他们也会随机应变,如今我们在海外的利益越来越多,防不胜防啊。”   王芳悄悄看了一眼正在接受宾客祝贺的王宇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世界的变化越来越剧烈,王宇辰的信息也自然失去了‘预言’的作用。终有一日,我们将面对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罗涟浩不以为然地道:“打铁还要自身硬。只要我们自己的实力强大,无论西方世界出什么招,我们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甚至还要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王芳迟疑了一下:“有些事我原本不该问,但我还是很好奇。我们部队方面的军事改制进行得怎么样了?我们怼上美国人有多少把握?”   罗涟浩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现在的军事力量,比另一时空要好得多。太过详细的内容我不能透露,不过,就在前几天,西昌刚刚发射了我们的第一颗北斗卫星。这比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提前了4年。而且,我们再不会在欧洲的伽利略系统上浪费一分钱。”   这时,林千军匆匆赶了过来:“芳姐,浩子,你们在这儿,婚宴就要开始了,你们赶紧入席吧。”   王宇辰婚宴的厨师,是香江几个大佬特意从香江顶级酒店请来的,中西皆有,其中之奢华无法一一描述,赴宴者多年以后依然对席上的美味佳肴念念难忘。   王宇辰和她举行过中西结合的典礼后,并没有急着入洞房,而是来到自己的书房,在那儿,谢文华、李黄瓜等一批香江大佬都在等他。   王宇辰也不客套:“明年,世界金融将有一次剧烈的动荡!其影响范围之大,超乎任何人的预料!我希望大家从现在开始就准备大量的资金,一方面,等危机来临时,保卫香江的金融市场,另一方面,抓住机会进入其他国家的金融市场,相信我,这将是你们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盛宴!”   谢文华眼睛闪闪发亮,他知道,自己发大财的机会又来了!王宇辰如此郑重其事,特意挑在婚礼这样重大的日子宣布,那这场金融动荡就绝对小不了!   李黄瓜如今对王宇辰心服口服,他已经从相关渠道得知,那张子强被捕后,的确交待,绑架李泽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还将绑架更多的香江富人。如果因为自己的妥协和退让,让张子强等人更加猖獗,那香江的大佬们必然会迁怒于自己。   几位香江大佬心满意足地向王宇辰道谢,感谢他提供的珍贵的信息,承诺调集大量的资金,届时交给王宇辰来通盘操作。   王宇辰送走香江的大佬后,才在朱明催促的目光中上楼来进了自己的卧室,她已经洗了澡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新衣,坐在床上整理着婚礼,看到王宇辰进来,忙跳下床,递给他一杯茶,心痛地道:“累了吧?这些香江人也真是的,这样的日子还和你谈生意。”   王宇辰哈哈笑道:“明年将会有一次席卷全球的金融灾难,我们需要调动每一分资金对抗美国人的金融大鳄。虽然说国家队才是主力,而且提前几年就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布局,但把香江大佬们拉进来,也能迷惑外界,把水搅得更混。行了,不谈这些了。我如今其实就是个幌子,真正的具体工作都有专门的研究团队在进行。老婆,今天可是我产的结婚日,我妈可急着抱孙子呢--”   位于中山西路的雅格尔办公大楼顶层,章菲菲和谢玲脱下了高跟鞋,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章菲菲懒洋洋地道:“谢玲,你在甬城的房子还有装修,这段时间暂时先住我这儿吧。”   谢玲看向怡园的方向,可惜这几年甬城的高楼越来越多,雅格尔大楼再不是市区的最高楼了,她再也看不到怡园了,她也再也回不去怡园了,因为怡园从此有了真正的女主人。   一时间,谢玲的眼眶有些泛红,章菲菲如何不明白这个小妹妹的心思,轻叹一口气,抱住了她纤细的肩膀:“傻丫头,你这样年轻,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子。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王宇辰一个男人。”   谢玲摇摇头:“菲菲姐你不懂的,没有任何男人能和王宇辰比,他、他是完全不同的。”   章菲菲手叉着腰道:“屁话!老娘当然知道王宇辰非同一般,要不然,我又何苦死皮赖脸赖在他的身边?就连他结婚都忙前忙后帮他打下手?我又不是犯贱!实在是、实在是不舍得这个男人罢了。可惜啊,现在说什么都白搭了,王宇辰已经是别人的老公了。谢玲啊,听我一句劝,你和我不一样,年纪还轻着呢,又有自己的事业,去找个好男人,谈一场情浓意浓的恋爱,一切都从头开始。”   谢玲轻轻咬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笑:“菲菲姐,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哄走,自己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吧。”   章菲菲气得上前挠谢玲痒痒:“没良心的丫头片子,姐是真心为你好!什么竞争对手,在人家那个长腿老婆眼里看来,我们个个都是想抢她老公的狐狸精!”   就在这时,谢玲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一听:“珊珊?!你在甬城?嗯啊啊,好。”   谢玲放下电话,面色古怪地对章菲菲道:“裘珊珊打来的电话,她已经正式办理了离职手续,从京城回到甬城了。”   章菲菲躺倒在松软的沙发上:“唉,又是一个被感情弄傻了的女人。咱们这样是绝对没有结果的!”   谢玲叹口气:“裘珊珊说,她想让王宇辰帮她安排一项工作,就当、就当王宇辰赔偿她那几年的青春岁月和感情。”   章菲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什么赔偿。我看啊,这裘珊珊也想和我们一样,参与王宇辰的事业,以后就能名正言顺留在王宇辰身边了。算了算了,老娘不管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跟没见过男人一样,非要赖在王宇辰身边,随你们便吧。”   次日一大早,王宇辰睡到日上三竿才和她一起起床,她看着蒋阿婆整治的一桌子早点,满脸飞红:“糟了糟了,居然让奶奶帮我们烧早饭,应该我来的。”   王宇辰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奶奶就喜欢做这些事。其实我在平河老家给她和爷爷盖了个极大的房子,还雇了保姆,可她隔三岔五要来甬城,给我烧饭洗衣,其实这些杂活都有人做的。我说了多少次,她都不听。你以后也用不着做什么家务,爸爸妈妈只顾着管璐璐那丫头,外公外婆时不时外出旅游,你啊,只要管好我就行了。对了,后天我们就外出度蜜月吧。你最喜欢去海南了,我在那儿有个温泉酒店,咱们去泡温泉潜海水。”   她托着下巴笑道:“这个喜欢海南之说,又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对你说的吧?好吧,反正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欢,就算是荒山野岭也是美景。”   王宇辰被喂了一大把狗粮,正在得意,突然看到顾玮远远地在客厅另一头向自己招手,他忙放下筷子走了过去:“顾大姐,有事?我不是说了吗?我结婚后,有关事务就统统放下了,自有你们去处理。我啊,从此之后只管享受生活。”   顾玮表情复杂:“不是公事,是你的私事。”她顿了顿:“裘珊珊说,想在你名下的企业里担任一个职务,就当你玩弄她感情的赔偿。”   王宇辰忙看向餐桌边的妻子,见她正香甜地吃着奶奶亲手做的糯米团,忙对顾玮道:“顾大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这什么玩弄感情的话,肯定是你自行添加上去的,裘珊珊她肯定不会这样说。” 第292章 告老还乡   顾玮板着脸道:“没错,玩弄感情这四个字是我添加的。不过,你的确该为裘珊珊负责。她为了你,真是连自己的事业都不要了。”   王宇辰挠了挠头,嘀咕道:“在另一个时空,裘珊珊没有孩子,从外资公司离职后,就投身于收藏品事业,全球到处飞--有了,我如今手里也有一批好东西,是这样多年到处搜罗来的。”   “有邮票、画作、古董、家具、名酒、国外的酒庄、葡萄园、古堡,甚至还有几幢明代老宅。我没有时间打理这些东西,裘珊珊如果愿意,就帮我处理这些东西吧。”   “还有啊,我知道好几处古代沉船的地点。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上面有价值连城的古董,也有富可敌国的金币,就让裘珊珊组织打捞公司,前去打捞。”   顾玮神情复杂地看着王宇辰:“这些东西?你知道你嘴里的这些东西价值多少吗?!光英国的一座古堡,就值--”   王宇辰打断了顾玮的话:“再值钱的东西,都比不上感情对不对?我对不起裘珊珊,希望这样做能多多少少弥补她。对了,到了明年,裘珊珊还会更忙。金融危机来袭时,那些收藏品会大幅跌价,正是逢低吃进的好时候。别的国家的文物我看不上,但是如果能低价收回一些我们国家流失在外的好东西,却是必须的。裘珊珊这份工作可不轻松,她得抓紧时间好好钻研钻研这方面的知识。”   顾玮点点头:“故宫那儿有些老专家,我这就安排裘珊珊拜到他们门下,好好学习学习。”   王宇辰松了口气,他知道顾大姐虽然对自己板着张脸,其实是在暗中帮自己,一家伙把裘珊珊以学习的名义支回京城,多少能让裘珊珊冷静下来。   今后,裘珊珊从事收藏品业务,来往的都是高端人士,没准还能找到好姻缘。   王宇辰说是度蜜月,其实在全国各地整整游玩了近一年,甚至连春节也是在海南过的,他这是彻底放松享受两人生活了,反正他在全国各地的著名旅游景点都有商铺、房产,雅格尔的分店和建筑公司的旗下的分公司也遍地开花,根本不愁吃住行。   1997年4月29日,王宇辰和她住在昆明开往郑州的324次旅客列车,当列车运行到京广线荣家湾时,王宇辰明显有些紧张,不时将头伸出车窗,向前方打量着。   要不是他俩坐的是独立的软卧车厢,光他这奇怪的举动就会引来其他乘客的关注。   她自然发现了王宇辰的异常,略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轻笑道:“怎么?在另一个时空,这趟列车曾经发生过大事故?”   王宇辰挠了挠头:“就知道瞒不过你。是的,在另一个时空,这趟列车在经过荣家湾时,与长沙开往茶岭的818次旅客列车相撞,造成乘务员和旅客死亡126人,重伤45人,轻伤185人,是继杨庄事故以来最大的一次旅客伤亡事故。”   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依然震惊地捂住了嘴:“天哪!死了这样多人?!”   王宇辰挥了挥手:“放心吧,这个事故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如今可不比杨庄事故当年,还得我和奶奶亲自出马,甚至连陈利群也参与其中。无论是铁道部门自身的改革,还是李晨风等人,都绝对不会让悲剧再演。我也是杞人忧天了。”   两人正聊着,列车已经缓缓进站,果然一切平安无事。   看着王宇辰松懈下来的神情,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心里明白,事故没有发生,王宇辰在欣慰之余,也有一份淡淡的遗憾。   因为,这个时空,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不需要王宇辰了。   王宇辰自结婚以来,带着她四处游玩,其实就是借此向李晨风等人表明态度,不再参与任何事宜,将自己彻底回归为一个普通人。   可是,那种内心深处的失落感,却是王宇辰无法完全消除的,他原本是先知,引领着整个国家的发展,改变着浩浩荡荡的历史大势,那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成就感,比任何帝王的权力还醉人。   其实在旅行的过程中,王宇辰经常会在某处发呆,每当这时,细心如发的她就立刻明白,此时此刻此处,一定在另一个时空发生过某场不可言说的悲剧。   但是,在本时空,王宇辰面前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人们来来往往,过着自己热闹的日子,混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与死神擦身而过。而这一份平安喜乐,是身边这个呆头呆脑的青年人赠予的。   王宇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胡乱摸了把脸,嘿嘿笑了几声:“我也是傻了。如果我经历了那样多事,依然没能从根子上消除这些灾难,那可真是白白重生这一回了。”   她将温柔的身子靠在王宇辰怀里,低声呢喃道:“傻瓜,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就算没有重生拯救世人那些伟业,你也是个心地善良勤快能干的好男人。现在我明白了,为何在另一个时空,我们俩历经波折依然能走到一起,因为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你这样一个好男人的。”   王宇辰轻笑一声,凑到她的耳边道:“你说的好,是不是前晚--”   她尖叫一声,下死手拧了一下王宇辰的腰上的软肉,可是却又想起两人前晚的颠狂,吃吃笑着,浑身发软,只是有气无力的用拳头捶了王宇辰几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闹了一会儿,她挽了挽松散的长发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王宇辰道:“重庆,去见一个人。”   她并没有多问对方是谁,只是点了点头。   王宇辰带着她下了列车,转坐飞机,直飞重庆,一下飞机就有车子在停机坪等着,载着两人疾驶而去。   车子一直驶入一处僻静的小院,她惊讶地看到李晨风从小楼里迎了出来,王宇辰大大方方向李晨风打了个招呼,李晨风也不多言,点了点头:“他在里面等你。”   王宇辰牵着她的手,缓步而入,一间有着落地玻璃窗的房间内,一位老者正在和某位棋圣下棋,黑白子散落在棋枰上,看到那位老者,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虽然多次听王宇辰聊起他,更没少在报纸电视上看到过他的身影,但如此真真切切地面对面相遇,却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您是小--”   老者转过头来,哈哈笑道:“我的小朋友来了,这棋就不下了。”说着,将手一拂,枰上的棋子顿时乱成一团。棋圣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王宇辰夫妻,有些猜不透俩人的来历,是何等样的人物能让老者放弃下棋热情相迎?是某位功勋之后?不可能,无论是谁的后人,都当不起老人家如此的热情。   这时,王宇辰已经快步抢到老人家面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您身体还好吧?”   老人家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浓重的川音道:“好得很,好得很。自从接受你的建议,慢慢戒烟后,身体是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这几年彻底退了下来,怡养心神,自己也感觉到身体恢复得很好。”   王宇辰欣慰地道:“这可是太好了。您老人家一定要健康长寿,中国这艘巨轮,还需要您保驾护航呢。”   老人家连连摇头:“小王啊,你这就不是唯物主义精神了,人都是有生老病死的,总有一天要老去了--嘿,我和你这个重生者说这些,却是白说了。不过,现在的领导集体做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多插手。这里面,你有功劳不小啊,这样多年来,国家的健康发展都有赖于你提供的信息。”   王宇辰挠了挠头:“我就是一嘴炮,真让我干啥,干啥啥不行。”   老人家道:“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功绩虽然永远不能公之于众,永远无人知晓,但是国家永远不会忘了你。每一代新的领导集体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阅读你提供的那些信息。虽然说,随着事世的变迁,这些信息的作用越来越弱,但是依然有着极强的指导意义。”   老人家看向还在愣神之中,傻乎乎地跟在王宇辰身后的她,冲她招了招手:“小章是吧?好好好,以后小王就交给你了。这世间,贵在真情啊,小王能有你相伴一生,是他的福气。”   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半天才冒冒失失地:“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老人家哈哈大笑,王宇辰则是哭笑不得地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三人缓步来到面朝大山的一处草坪,在露天木桌椅上坐了下来。   王宇辰道:“七一就要到了,您想去香江吗?”   老人家淡淡地道:“我早就退下来了,香江回归的相关工作,自然有相应的同志去做。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王宇辰有点发急,探过身去道:“您可说过,有生之年想到香江走走的。”   老人家挥了挥手:“香江嘛,我总是会去的,不急在这一刻。不过,小王啊,我提醒你一句,虽然有你提供的信息,这几年我们在香江做了不少工作,但是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啊。”   王宇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握紧了拳头,沉声道:“我明白。说到底,依然还是国家实力之间的较量,虽然我们国家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但西方国家正值上升期,他们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更何况,香江的司法、立法都控制在英国人的代理人手中,回归后,我们只有行政权,而即使在行政人员中,也有大量的两面人。我认为,在另一个时空21世纪香江发生的问题,在本时空依然会出现,唯一的区别只是事件的强度、破坏程度而已。”   老人家点点头:“小王你能认识到一点,说明你是真正成熟了。知道历史,与改变历史是两码事。我们身为唯物主义者,就要尊重事物的发展规律。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王宇辰苦笑道:“我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实在是不甘心啊,香江毕竟是我们的孩子,眼看着孩子太过叛逆胡闹,怎么会不心痛呢?别看在另一个时空,网民们在网上口口声声说随便香江人自己去揽炒,反正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其实他们心里都在惋惜啊。毕竟那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同胞,香江出事,那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老人家看着王宇辰痛心疾首,颇有同感地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几年来你一直通过谢文华在作香江商界的工作,希望他们能顾全大义,站在祖国这一边。为了这个目标,你甚至牺牲出让了不少自己的个人利益。”   王宇辰苦涩地道:“我也知道有些人是白眼狼,喂多少肉都喂不熟,可我依然想试试。”   老人家的目光投向波涛翻滚的大海:“有些同志希望对香江的态度能更强硬点,但却被我否决了。还是那句话,事物的发展自有其发展规律,用你们甬城人的老话说,硬做一桩,反而会坏事。有时候,脓肿处就该让它溃烂,让人们看到它们的丑恶,从而从内心厌恶它们,唾弃它们。”   王宇辰眼睛一亮:“这倒是,在另一个时空,香江发生的丑恶,成了最好的爱国主义教育现场。说起来,我也曾经中二过。在年青时,甚至一度认为香江的法制,湾湾的选举制度,是颇可以学习的对象。可是活生生的现实却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香江的法制和湾湾的选举就是天大的笑话!我们绝对不能走上那样的邪路、歪路!”   老人家一摊手:“你看,这就是辩证唯物主义,任何一件事都有其两面性,有弊必有利。”   然而,老人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小王你也尽管放心,这一次,香江乱不到哪里去!自从了解了你提供的消息后,相关部门做了大量的工作,有台面上的,也有隐秘战线的,有针对工商界的,也有面向底层百姓的。敌对势力在千方百计的布局捣蛋,我们可也没闲着,斗争一直在针缝相对地进行之中。只不过,这些斗争如同棋枰上的战争一样,刀无光剑无影枪无声炮无烟,寻常的普通人并不知晓而已。”   王宇辰从老人家眼光里看到了一抹亮光,他顿时恍然,自己果然还是小百姓心态,老人家可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和撒切尔夫人面对面交锋都毫不落下风,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妥协?   韬光养晦,有所作为。世人只记住了前面一句话,却忘了后面一句。   王宇辰越想越兴奋,心中突然一动,向老人家凑过身去,低声道:“那湾湾那儿咱们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布置?”   老人家摇头失笑:“刚刚表扬你成熟了一点,怎么依然还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气?用你们那个时空的语言说,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小心扯着蛋!”   王宇辰和老人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她在旁边看着一老一少,虽然不理解两人为何这样高兴,却也抿嘴轻笑起来。她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虽然年青得过份,却是另一个时空的重生者,胸中尽掌无数未来,另一个虽然垂垂老亦,但却依然在这个国家有着无比的威望,如同定海神针,不惧任何风浪。这一老一小结合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为了老人家的健康着想,王宇辰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拉着她的手告辞而去。   在离开这幢小院前,李晨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王宇辰,关于亚洲金融风暴的处置方案,你要不要过下目?”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我已经告老还乡了,这些俗事一概不管,香江那儿,你放点信息给谢文华就是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哼,这些家伙,只要抓到赚钱的机会,发挥出的能力可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要我说,咱们国家队也不能太过束手束脚,正好趁这次东南亚经济受到重创的机会,大量吃进他们的优质资产,什么油田啊橡胶园啊矿山啊港口啊有多少要多少,那些国家为了筹集每一个美元,会哭着喊着用极低价卖给我们。”   看到李晨风古怪的神色,王宇辰一摊手:“得,我又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了,那些专家早就想到各种招数了吧?在另一个时空,咱们收购希腊的港口就极是高明,哪里需要我这外行指手划脚。走走走,老婆,咱们别在这儿多事了。李大组长要不是出于礼貌,早就轰我走了。”   她在一边,听着唇上都没几根胡子的王宇辰,对着花白头发的李晨风胡扯着什么告老还乡,忍住笑,向李晨风告了别,这才离去。   王宇辰在车上懒洋洋地道:“老婆,咱们回甬城好不好?有段时间没见到家里人了,虽然经常通电话但我还是有些想家了。” 第293章 预言失误   她忙道:“好啊好啊,我早就劝你回家了,哪有天天在外瞎逛的。虽然你不用工作,可也不能这样玩物丧志啊,再这样下去,都跟八旗弟子一样了。”   王宇辰叫屈道:“我哪里玩物丧志了。我也有办正事的好不好。老婆,你想不想知道,过几个月就将发生的亚洲金融风暴,你老公我能赚多少钱?”   她迟疑道:“那个,该有好几个亿吧?”   王宇辰重重一拍大腿:“好几个亿?!你也太小瞧我背后的国家队的力量了!如果是我单人匹马,也许也就赚这个数,但现在可是有整整一个团队在支持我,相关的布局工作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一次,我不捞上百亿好处我王字倒着写!”   她瞪圆了眼睛:“什么?!上百亿?!这、这钱太多了!咱们家上上下下这样多人几辈子也花不了这样多的钱啊!”   王宇辰撇撇嘴:“上百亿算什么?我名下的几个扶持基金和慈善基金早就张大着嘴等着我喂呢,那些基金个个都是无底洞,别说上百亿,就是扔上千亿都不够它们花的。你老公我啊,就是个转手的善财童子。”   她这才轻轻拍了拍胸:“不是咱们自己用就好。钱太多,享受太多真不是好事儿。这些钱就该用到这些正途上。”   她迟疑了一下:“那个,王宇辰,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王宇辰笑道:“啥事?你尽管说。我想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你提出的愿望我满足不了的。”   看着王宇辰气牛冲天的样子,她正色道:“别闹,和你说正事呢。是这样的,我总觉得咱们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好得有些太过了。结婚后,我和你走遍了小半个中国,也算是看多了寻常人家的生活,咱们在怡园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奢华。”   王宇辰失笑道:“这算什么?你也是到过香江,见识过那些大佬过的日子的,他们那样的,才叫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呢。有些大佬,名正言顺有好几个老婆--等等,老婆,你不会是担心我以后也像那些香江大佬一样吧?放心放心,我一颗心只在你身上,要不然,我也不用一结婚就逃离怡园,逃离甬城,就是不想和章菲菲、谢玲、裘珊珊她们有过多纠葛。”   她道:“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我并不担心你的感情。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子女。你想想,如果我们的孩子出世后,从小生活在这蜜罐子里,长大以后,可不就废了?”   王宇辰顿时一阵语塞,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妹妹王璐璐,这丫头出生以来,就泡在了蜜罐子里,过着比绝大多数中国人都要优越的生活,住的是别墅洋房,吃的是进口美食,享用的全世界各地的先进电器产品。   璐璐本心倒是不坏,可无意中表现出来的那种优越感,却让她在学校里没有了贴心的朋友。   有一次,她偷偷带了点瑞士的点心给同学们吃,想借此搞好和他们的关系,却被同学们扔到了地上,还嘲讽她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学习成绩却烂得一塌糊涂,拖了班级排名的后腿。   璐璐回家后,不敢告诉朱明和王建设,抱着蒋阿婆大哭了一场,她并不是读书不努力,实在是没有多少动力去吃苦。她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妈妈都是非常非常会赚钱的,自己将来可以过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王宇辰从顾玮那儿知道此事后,瞠目结舌,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王璐璐因为自己这个哥哥读书不争气,读书极是努力,考上了南开大学,又赴国外留学,最后进入金融圈。   可现在,这璐璐明摆着已经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可是话说回来,王宇辰自己如今不也同样是混吃等死吗?家里的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说王宇辰赚的钱,就是朱明写的那些畅销书,在海外赚的可都是美元、英镑!   王璐璐还真有当富二代混日子的资本。   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在另一个时空,王璐璐也算得上成功人士,可她一样吃过亏,投资失败过,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要向朱明借钱过日子,因为炒纸黄金蚀了老本,把朱明心痛得。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王璐璐为了赚钱,一度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以至于朱明逼着王宇辰帮妹妹去打征婚启示。   自己的重生,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亲人过上好日子的吗?只要璐璐本性没有因为拥有太多的金钱而变得娇纵,就算是好吃懒做又如何?好吃懒做的时尚说法,就是享受慢人生啊。   王宇辰握住了她的手:“老婆,我们家里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这是一个事实。难道你想让我们刻意在孩子面前装穷?难道你认为,只有穷人家才能教育出品性好的孩子?先不说你这观念成立不成立。你只想一想,孩子长大后,早晚是要知道真相的。到了那时,孩子会不会因为我们有意的欺瞒,而产生更大的逆反心理?”   她顿时哑口无言,吃吃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可是,老公,我、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看到她突然哭起来,王宇辰顿时手忙脚乱,忙用衣袖擦她的眼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哭啊?”   她哭得更大声了:“老公。自从咱们结婚以来,我实在是太幸福了,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在梦里也没有。我、我没出息,都没有上进的动力了。我原本还想着,要认真写小说,因为你说过我会成为一个好作家。可现在,我、我根本没有写文章的心思了。”   王宇辰瞠目结舌,继而哈哈大笑:“傻瓜,这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啊。在另一个时空,你为了赚钱,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儿都接,就图人家出版商开出的价格高。我好几次劝你,不要为五斗米折腰,不要把自己的大好才华和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可你为了多赚点钱,整天忙着码字。”   “如今,你再也不用为了一些金钱,写那些自己并不想真心写的文章了。听我说,写文章是你的天赋,终有一天,你的天赋会觉醒。你不用为任何人任何金钱甚至不用为我而写作。你就是为你自己而写。甚至可以说,你的小说不是为读者而写,就是为了你的心灵而写。”   她抬起头来,迷茫地道:“这样也可以?小说不为读者而写?”   王宇辰重重点头:“本来就是如此啊。是你的作品恰好有读者喜欢,而不是你故意写作品去讨好读者。这世间有亿万人,每个人的欣赏标准都不同,你之蜜糖我之砒霜,你不可能讨好每一个读者,只要是你付出真心写的,必然会有人喜欢。”   她抹了把泪:“我就是因为自己如今懒了,所以才担心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也会偷懒,象我一样不愿意努力。”   王宇辰挠了挠脑袋:“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并不是说富人就一定教育不好孩子,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其实吧,以前在王璐璐的教育问题上,是我犯了错。我们明明是富人了,却依然把她送到普通的学校,这自然让她和同学们格格不入,产生矛盾。在香江,在国外,就有很多贵族子弟学校,人家富二代在那儿能得到最好的教育。不仅读书努力,还要学骑马、划船、高尔夫等社交能力。这种精英教育方式培育出了很多人才,反而是大众学校推广的快乐教育法,把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养废了。幸好如今咱们教育界再没走这条歪路。”   她一怔:“你是说,以后咱们的孩子也送到国外教育?”   王宇辰摇了摇头:“那倒不用。国内的私人教育这几年也慢慢开始发展起来了,另外,随着大量港商台商到内地做生意,也针对他们的孩子开办了一些好学校。还有,再过几年,到中国的外国商人也会越来越多,他们的子女同样面临求学问题。针对这些特殊人群的孩子,肯定会举办一批学校,咱们的孩子可以到这些学校就读。这样一来,我们孩子也就不会因为家里的财富而感觉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她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我、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当个好妈妈--”   王宇辰突然一怔:“等等,你最近怎么突然想起孩子的事儿--等等,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她红着脸道:“我还没去医院查过,不过那个东西来迟了好几天了--”   王宇辰不顾坐在车子里,一个蹦高:“司机!司机!去医院!快!去当地最好的妇产科医院!”   王宇辰名义上算是香江同胞,所以得到了医院里最好的服务,在经过仔细的检查后,医生笑着对王宇辰道:“王先生,你夫人怀孕了,恭喜你。”   王宇辰除了傻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呆头呆脑地道:“我要当爸爸了?呵呵,呵呵,我上次当爸爸可是严格遵守晚婚晚育的规定,一直等到27岁才生儿子,现在居然这样早就当爸爸了!”   医生听得一头雾水,她在旁边悄悄踢了王宇辰一脚,才让王宇辰清醒过来,小俩口又忙不迭给甬城、绍兴打电话,给双方家庭汇报这个好消息。   王宇辰紧张得如同第一次当爸爸一样--这句话不是语病--他甚至考虑坐火车而不是飞机回甬城,就为了担心在高空受辐射会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总算是医生再三保证,一次飞行受到的辐射绝对不会伤害到孩子,又考虑到离甬城实在太远,坐火车得好几天,这才作罢。   可即使如此,王宇辰依然买来了孕妇防辐射服,给她穿上,这才上了飞机头等舱   可刚上飞机,王宇辰一看机票上的信息,顿时跳了起来:“下机!我要下机!老婆,这飞机不能坐,会坠毁死人的!”   王宇辰的嚷嚷声顿时引来了乘客和机务人员的关注,一个空姐匆匆走了过来,她从乘客身份牌上早就得知这位年青人是香江同胞,不能轻易得罪,勉强挂着笑道:“这位先生,请你自重,我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王宇辰亮不客气地打断了空姐的客套话,挥舞着手里的机票道:“你们是不是3456航班?执飞的是波音737—300型B2925号飞机?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美国的航空安全公司星空公司的汤姆·汉克斯肯定已经预警过了,你们的这架航班将在着陆过程中失事!会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我要和我的妻子下飞机!绝对不坐这架航班!”   空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星空公司的汤姆·汉克斯的确已经在几日前宣布了预警,但是,相关报道国内并没有进行报道,公司内部已经经过了全面的调查,确认3456航班不存在任何潜在的故障和风险,这才同意按时起飞。   显然,这位香江旅客从境外媒体上得到了相关消息,此时嚷嚷起来,顿时引发了慌乱。、   这时,其他乘客也纷纷围拢过来,当听了王宇辰的话后,有人却是听过汤姆·汉克斯的大名的,顿时惊慌地道:“汤姆·汉克斯可是全球著名的航空专家,他预警了多次国内国外大型空难,很多人就是因为他的预警才逃脱大难。”   乘客们骚动起来,纷纷要求下飞机,这时,机长匆匆赶了过来,大声安抚着乘客:“大家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是的,汤姆·汉克斯的确发布了预警,但是最近一两年来,汤姆·汉克斯的预警多次发生了误报。他的预警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   机长这话倒是没瞎说,汤姆·汉克斯的预警来自王宇辰的信息,可是因为星空公司的横空出世,尤其是汤姆·汉克斯此前的准确预报,让各大航空公司纷纷提高了警惕,对内部进行了大力整顿,波音空客也改良了自己的飞机,所以随着时间的推迟,汤姆·汉克斯的预警出现了失误。   这一点,在国内航班上表现尤其是突出。   在另一个时空,国内90年代空难频发,一来是机型老旧,不少失事飞机是从老毛子那儿早期采购的,机件老化严重,保养不善,二来是相关部门人员责任心不强。   在继铁道部门的强力改革后,航空业也进行了全面深化整顿,所以,相应的事故消于无形。   可是,无论机长如何劝告,乘客们依然闹着要下机,开玩笑,这命是自己的,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来赌一赌空难会不会发生呢?   王宇辰拉着她的手下了飞机,她知道王宇辰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胡闹,其实自有原因,一定是在另一个时空,这架飞机出了重大事故--王宇辰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凑到她耳朵道:“在另一个时空,这架航班在降落时失事,死了35个人。”   她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不由自主捂住了肚子,似乎是为了保护孩子。   王宇辰回到候机室,忙着买新机票,但依然有少部分乘客急着赶行程,对王宇辰的警告半信半疑,并没有下机,3456航班在延误了一个小时后,腾空而起。   王宇辰和她搭新航班回到了甬城栎社机会,刚下飞机,他的手机就响了,电话里,顾玮劈头盖脸喝斥道:“你闹什么名堂?!3456航班安全落地了!真是的,如果有了你的信息,我们依然让空难发生了,那我们就个个交辞职报告吧!你究竟是对我们的工作不信任,还是对你自己提供的信息没有自信?”   王宇辰此时也看到了停机坪上安然无恙好端端停着的3456航班,顿时苦笑起来。这时,和他一样换了航班的乘客们也对他指指点点,对他不无埋怨,认为是他多事,才误了大家的行程。   她悄悄挽住了王宇辰的胳膊:“别难过,我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好心。”   王宇辰有些丧气地道:“我早说过再不管具体事务,可是因为这架航班关系到你和孩子的安危,这才着急了嘛。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依然还会这样做。为了你和孩子,我才不管丢不丢脸呢。”   王宇辰牵着她的手回到怡园时,朱明、王建设、王璐璐、蒋阿婆、外公、外婆几乎是列队相迎,人人都盯着她并不显怀的肚子乐得合不拢嘴。   朱明一把抱住她:“好孩子,刚下了飞机累不累?你以后可不能再跟着王宇辰乱跑了,就在怡园好好养胎。”   朱明是说不出的满意,她对王宇辰的婚姻一开始还有点想法,觉得谢玲才算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以前谢玲住在怡园时,两人也相处得极好,俨然是一对好婆婆好儿媳。 第294章 战略布局   可是没想到王宇辰突然带了个她回来,一口咬定非她不娶,要不是一向知道儿子自有主张,朱明都要劝王宇辰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了,甚至考虑要动用母亲的威严。   可是没想到,这新儿媳过门没一年,就怀上了!这母以子贵,她为王家立下了大功,朱明心里的那点子不快,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要知道,王家如今这泼天大的富贵,就差一个继承人了。   她羞涩地道:“妈,没事的,我才刚刚怀上,平时做事累不着。医生反而让我多运动运动。”   旁边蒋阿婆立刻道:“对对对,宝宝要多补补身体,你的胸实在太小了点,以后孩子出世了,奶水可能不足。我多给你买点猪蹄补补身子。”   旁边,璐璐向王宇辰比了个大拇指:“哥,有你的啊,可真够勤快的,嫂子这样快就有了。”   王宇辰将妹妹扯到了一边,正色道为:“璐璐,我想送你到国外--到英国念书怎么样?唉,我现在身为人父后,才认识到子女的教育是个大难题。我以前只顾着照顾你的生活,并留意到你和同学间的矛盾,你在国内学校的日子,过得很辛苦吧?”   王璐璐一怔,不知道哥哥为何突然在此时谈这个话题,但她其实是个极聪明的人,立刻明白过来,王宇辰这是爱乌及屋,因为关心自己的没出世的孩子的教育问题,以至于牵挂到自己。   王璐璐大大咧咧拍了拍王宇辰的肩膀:“老哥,你现在才想起我这个老妹的事儿啊。这要是真等你想到我,黄花菜都凉啦!没错,前几年,我在学校里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同学们都排挤我,可是我后来想通了,咱们家有钱是咱们家的本事,我是你妹妹,该花的钱,大大方方花就是了。所以我现在早就已经不在乎那些破小孩子的排挤了,说到底,他们只不过妒忌我罢了。”   “而且现在我通过各种各样的玩具零售化妆品,拉拢了好几个死党。她们家里不是当官的就是当老板的,可都没咱们家钱多,有个死党的爸爸还想通过我找菲菲姐做生意呢。”   王宇辰一阵无语,没想到妹妹居然变成了小太妹,不过,罢了,反正王璐璐肯定不会再走另一个时空的老路,她的人生路,就由她自己走吧,自己只要保驾护航就是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没人能让王璐璐吃亏。   自从回到怡园后,王宇辰真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为了减少辐射,他甚至搬走了家里的电视机,不让她看电视。   在甬城医院复查时,王宇辰又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肚子里居然是两个孩子!   “恭喜王先生,你夫人怀的是双胞胎,只不过现在孩子还小,看不出是男是女。”医生祝贺王宇辰道,原本医务人员是不能告诉家人胎儿性别的,以免父母因为重男轻女坠胎,但王宇辰是香江人自然不受此限。   怡园。   她躺在松软的沙发上,王宇辰半跪在地毯上,小心翼翼抱着她依然平坦的肚子,两眼闪闪发光:“双胞胎?两个孩子?哈哈,哈哈!不知道是两个男孩子还是两个女孩子?不过没关系,就算两个都是男孩子,不就是两家建设银行嘛,你老爸我养得起!如果是两个女孩子,拜托你们一定要长得象妈妈,要是长得和老爸一样歪瓜裂枣的,以后可怎么嫁人啊--不对!我王宇辰的女儿有的是钱!还怕钓不到金龟婿?大不了招上门女婿!”   她被王宇辰的一通胡言乱语逗得咯咯直笑,抱着他的头,贴在自己小腹上,胡乱揉搓着他的头发:“你呀你,胡说啥呢。男孩女孩都好。我倒是想一男一女。”   王宇辰重重一拍大腿:“龙凤胎?!好!这个好!最好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这样哥哥长大能保护妹妹。”   她道:“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不好吗?我年龄比你大,咱们相处不也挺好的。”   王宇辰连连摇头:“我重生的那个年月,有专家分析过龙凤胎的性格,发现如果是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那个男孩子通常会受到姐姐影响,变得女性化。我可不想要个娘娘腔的儿子。”   她轻轻捶了王宇辰一拳:“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孩子还出没世就说他坏话。你不是说过,咱们家有的是钱,无论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都能给他们优越的生活,和一个光明的未来。”   王宇辰嘿嘿笑着:“对对对,老子一定能给孩子们最好的生活!”   他突然顿了顿:“你说,这是不是前世,不,另一世的缘份?在另一个时空,我有个儿子,你有个女儿,所以现在,老天爷一家伙就给我们送对龙凤胎来,以弥补我们心底深处的思念和缺憾。”   她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是啊,这也太巧合了。听你告诉我,在另一个时空,我那女儿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这一世,我一定要让她成为最受宠爱的公主!”   王宇辰哈哈大笑:“你看你,以前你还担心我们的孩子养得太过娇纵,现在却又宠得没遍了。放心吧,富有富的养法,以咱们俩人的本性,孩子们的性子必然也是好的。”   怡园里老老少少为了双胞胎高兴得一片欢声笑语,就连章菲菲、谢玲、裘珊珊也送来了礼物。   7月1日,王宇辰站在卧室的窗口,隐隐听到外公外婆住的小楼里传来的电视直播的声音,香江回归仪式正在举行。   王宇辰知道,相关的仪式与另一个时空相比并没有大的变化,他懒得再看一遍降旗升旗仪式以及洋大人们是如何灰溜溜离开香江的。   但他知道,那位老人家会在回归仪式结束后,以个人名义悄然到香江游玩数天,算是偿了当年说过的到香江看看走走的愿望。   他更知道,回归之后,有一部法律也将即时生效,这部名为《国安法》的法律,将成为所有潜藏在阴暗处的屑小的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谁胆敢出卖香江和国家的利益,尽管拿自己的人头试试这剑利不利,要知道,这部法律规定,《国安法》由内地直接派出机构和人员进行调查、逮捕、审判,甚至连坐监都是有单独的自成体系的监狱。   这时,电视机里又传来所有香江公务人员宣示效忠的声音,王宇辰心里冷笑一声,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黄皮白心的二五仔,不过没关系,有关部门也已经在暗中培养了一批真正的爱国者,只要假以时日,抓住这些二五仔的把柄,就能将他们统统赶出去,换上真心为香江服务的爱国青年。   呸,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不值钱!   王宇辰知道,接下来几年,香江的斗争还将此起彼伏,从普通民众到经济圈,从行政机构到立法院,都将有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斗争。   不过,没关系,那些两面人早就已经被有关部门掌握,那些真正的爱国者也已经纳入了高层的视线,就连经济圈,如今李黄瓜也早就不是第一人,更不是什么李家的城,谢文华等一批心向祖国的大佬掌握了相当的经济力量。   香江,绝对不会乱!   想来,那位董爷爷能够安心坐满一整个任期,再也不用半途下台了。   王宇辰较为担心的是香江的媒体,因为西方话语权异常强大,以至于香江的媒体也多掌握在敌对势力手中,爱国或中立媒体依然如另一个时空那样缺少战斗力,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虽然王宇辰也购买了香江几家报纸、电台、电视台,但影响力并不大,甚至还连年亏本。   李晨风倒是劝过王宇辰,所谓的软实力是以经济军事等硬实力的基础的,在中国的整体实力强大起来之前,以媒体为代表的话语权天生处于弱势。王宇辰真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王宇辰不服气,以朱明主管的出版社在全球大受欢迎为理由,可李晨风一句话就把他堵回来了:“出版社的那些作品大获成功,那只是你抄得好,办新闻媒体你就没办法抄了。你啊,就承认吧,你就是一个二三线城市地方报纸编辑的水平。”   回想到此处,王宇辰自嘲地耸耸肩膀,不再多听电视里传来的直播声,转头走回卧室,床上,她正在看书,王宇辰甚至对接下来的亚洲金融风暴也不再感兴趣,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自己坐享其成不好吗?   1997年7月2日,泰国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实行浮动汇率制,金融风暴如期而至。   京城,红墙大院内,几位现任的首长正在闲聊,一位戴着黑边框眼睛的老者呵呵笑道:“虽然早就从王宇辰那儿得到了相关的信息,可是亲眼见证历史的这一刻重演,依然非常令人感慨啊。西方资本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这就是一把不见血的刀啊。不,甚至比刀枪大炮还的可怕,能够乒不血忍洗劫半个世界。”   另一个首长浅浅啜了一口茶:“是啊。幸好这几年来,我们已经利用王宇辰提供的信息,锻炼出了一批金融战线的人才,又早早对国内金融进行了相应的布置,更是在东南亚等国作了大量的工作,这一次金融风暴,对我国不仅不会有大的影响,还能让我们大获其利。索罗斯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一次可是为我们作了嫁衣裳。”   戴眼镜的老者微微一皱眉:“相关的工作还是要谨慎一点。根据王宇辰提供的信息,同时结合中央一直以来的战略布局,东南亚甚至整个亚洲,未来都将整合进以中国为中心的超大型经济圈内。如果这些国家经济受到太大的伤害,总体对我们是不利的。我们就算是取得了一些眼前的利益,也是不可取的。”   其他几位首长纷纷咐和:“我们已经准备了一批资金,用来支持对我们友好的国家度过这次危机,以展现一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该有的担当。”   其中一位首长突然一笑:“王宇辰又该埋怨我们是打肿脸充胖子了,他呀,虽然两世为人,但眼光依然太过短浅,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和交往,不是象做生意那样简单的,是亏还是赚,要放长远的眼光。”   眼镜老者乐了:“王宇辰不是管自己叫愤青嘛,又叫自干五。对了,他还说,以后我还会‘创造’一句网红热词--图样图森破。哈哈哈。我想,我应该没有讲这句网红热词的机会了。我相信,随着国家经济军事实力的增强,到了20000年,香江不可能再存在那样故意挑衅的媒体生存的土壤,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是主流。”   眼镜老者扭头又问道:“香江金融主管部门的负责人做好抗击索罗斯的准备了吗?”   被询问者立刻道:“已经做好准备了。现任的负责人是个真正的爱国者,行事不迂腐,并不抱什么政府不干涉市场的可笑观念。一旦索罗斯来犯,不仅会让他撞得头破血流,还会从他身上狠狠割块肉下来。”   眼镜老者满意地点点头:“好啊,这次通过金融风暴获得的收益,转移部分资金投入长江的抗洪救灾建设吧,一想到即将到来的98年的大洪灾,我真是夜不能寐啊。”   一提到98大洪灾,其他几位首长也个个忧心忡忡,王宇辰脑海的报纸中,有大量98洪灾的相关报道,虽然是以弘扬先进表扬典型的形式出现的,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洪灾可怕之处。   自从得知相关信息后,中央已经在暗中调派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资金,加固未来受灾地区的堤坊,建设仓库囤积救灾抗险物资,转移泄洪区决堤区的居民工厂企业。   这一工作已经暗中进行了好几年了,但是进展并不顺利,尤其是泄洪区、决堤区的搬迁工作被不明真相的群众强烈抵制,老百姓不明白,自己在这片土地上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到别的地方去。   其实不仅仅是群众抵制,就连具体执行任务的基层干部也同样无法理解,虽然专家再三向他们解释如果一旦长江发洪水,该区域会造成重大人员财产损失。可问题是,长江哪年不发一点水啊,这年年不都这样过来了?现在仅仅因为所谓专家的推论,就要让那样多的百姓,那样兴旺的公司企业,说搬就搬,这任谁也受不了啊。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搬迁的,那些好不容易才盖起来的楼房、学校、办公楼、厂房,可搬不了挪不走,更不要说地里出产的庄稼粮食果木蔬菜了。   王宇辰重生的秘密至今只限于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更多预警只能以研究论文的方式传播推广实施,所以,面对基层的不理解甚至隐隐的抗拒,连首长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等洪灾真的来临时,第一时间撤出所有的人员,面对近在咫尺的滔滔洪水,基层的干部群众应该会醒悟过来,至于财产损失,早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1998年3月,王宇辰守在产房门外,迎来了她诞下龙凤胎的喜讯,先出生的是男孩,接着是一个女孩,大人孩子个个健康,她生孩子极轻松,刚进了手术室没多久,也没怎么感觉到痛,就把俩孩子生出来了。   王宇辰在大喜过望之余,将他在还没有彻底结束的亚洲金融风暴中捞到的100亿元人民币全都捐献给国家,用于即将到来的大洪水救灾工作。   6月中旬,长江流域普降暴雨,特大洪水如期而至,但是这一次,因为提前数年加固了堤坊,洪水一时没有造成决口。   她一边给两个孩子喂奶,一边看着大屏幕电视,画面里,年青的战士们正在用沙袋加固堤防,在战士们身后,堆积着如小山一样的麻袋、沙石,成片的帐蓬,专用的野外餐车。   战士们满身泥水从堤坝上下来,能够洗上热水澡,吃上热乎乎的饮食,在干燥整洁的床上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后,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   这时,镜头一转,却是一条堤坝突然决口,但是很快,一条满载石料的大船驶了过来,大船自沉在决口处,将决口堵得严严实实--她惊讶地轻呼起来:“王宇辰,那用来堵决口的船涂的舷号,好象是咱们家公司的。”   王宇辰正在给女儿拍背以防呛奶,漫不经心地道:“没错,就是咱们家公司的船。我特意搜罗了一批老船旧船,就是专门用来堵口的,这一回,绝对不能再让战士们用身体堵缺口了!老子有钱!”   其实不仅仅是船只,王宇辰名下的建筑公司也派出了大量的重型机械上了各处大堤,协助抗洪救灾。   长江流域大洪灾一直持续到9月,王宇辰几次想向李晨风、林千军询问现场情况,但看着众人忙忙碌碌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 第295章 兵来将挡   王宇辰自1997年以后就不再过问“世俗之事”,但并不意味着这世间就真的太平无事了。   无论如何做好防范工作,有些事件依然会发生。尤其是一些凶杀案,并不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那些骨子里流着犯罪基因的家伙依然走上了邪路。   北京新疆白宝山案(凶徒袭警抢枪,抢劫杀人,共杀死17人);西安董雷案;万光旭案;黑龙江李加政团伙连环劫车杀人案;周刚集团流窜杀人案(流窜辽宁、河北、山西、湖北等省市作案27起,共杀死18人,重伤4人);吉林长春阎文江团伙系列案(杀警抢枪,致死11人);乌鲁木齐公交车爆炸案;武汉长江大桥爆炸案;江西第一淫魔黄顺保杀人案;延吉金春日连环杀人案;彭妙计、丁运好抢劫杀人团伙(豫陕特大系列抢劫杀人案,76条人命);吴元松福建公路杀人狂(故意驾车撞人14起,共撞死妇女9人,伤8人);陕西王万明系列强奸杀人案(作案52起,杀死20人);潘申宝、余贵银团伙系列杀人诈骗案(伪造矿难杀人诈赔,共致死52人);四川泸定民警赵林杀人案--   这一桩桩恶性案件让林千军、张铁城疲于奔命,时空线的改变,并没有让这些凶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反而因为大环境的改变,这些凶徒作案的时间地点甚至起因,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变动,这导致林千军和张铁城在追拿凶手时困难重重。   这其中,最可悲的莫过于1998年2月16日发生在中国台湾的一起空难。   星空公司的汤姆·汉克斯一个月前就发生警告,“中华航空公司”的一架A300-600客机将发生重大空难。   但是,湾湾方面却对这警告嗤之以鼻,因为此前汤姆·汉克斯对大陆的几次空难预警全都失误了,湾湾自大的认为,既然大陆不用在意汤姆·汉克斯的预告,那自己比大陆发达得多,自然更不用理睬了。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2月16日当天,“中华航空公司”的航班在台北机场降落时撞入附近建筑,共造成机上196名乘员和地面7人丧生。   一切,都和另一个时空发生的历史一模一样。这可真应了一句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每当王宇辰通过李晨风等人得知这样的消息后,都有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可真应了金光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王宇辰忍不住对正在教龙凤双胞胎哑哑学语的妻子道:“我可算是明白古希腊神话中预言家卡珊德拉的感受了,她能够成功预言每一件事,但她的悲剧之处在于,没有任何人相信她的话,以至于惨剧照常发生。”   她的心神全都系在两个孩子身上,漫不经心地道:“你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了,何苦又为此自责?更何况,我虽然不太关心时政,却也知道这几年那小岛上分离势力越来越猖獗,你以前拯救千岛湖案件营造的两岸友好气氛荡然无存。我看啊,早晚有一天,还是要武桶。一场空难又算得了什么,湾湾人真要走上不归路,甘心当美国人的走狗,死得人会更多!”   自作孽,不可活。   王宇辰很快将湾湾空难扔到了脑后,9月,水江流域大洪水终于退去,他也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这次洪灾只死了100余人,这比另一个时空的5000多人要少得多,经济损失也仅有另一个时空的十分之一。   王宇辰对李晨风道:“可惜,还是没能做到不死一人啊。相比之下,经济损失反而是小事了。”   李晨风道:“水火无情,水无定势,洪灾毕竟不同于地震,更何况,你脑海中的报纸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救灾细节报道出来,个别地区出现伤亡是很正常的事。”   王宇辰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再过几个月,就到1999年了。对了,咱们复关谈得怎么样了?”   李晨风道:“这方面的工作有专门的专家组在负责,我听说谈得非常艰难,美国人似乎发现了我们复关心切,所以漫天要价。”   王宇辰不无懊丧地拍了一下脑门:“该死!果然时空不是那样容易被改变的!由于我的介入,我们在银河号事件等方面对美国人展现了强硬的一面,我甚至怀疑,我们在老毛子以及东南亚金融危机动的手脚,也被美国人发现了!所以美国人对我们更加警惕,处处下绊子!”   李晨风倒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加入世界贸易体系,并不是美国人为首的西方世界给我们恩赐,而是他们看中了我们的低端劳动力,资本家只要有利润,会把自己的绞索卖给对手。首长们已经决定,复关并不需要急于一时,目前还是要苦练内功。”   他突然一笑:“更何况,我们也需要好好消化消化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收获。对了,在另一个时空1999年1月,巴西金融形势恶化,政府宣布本国货币雷亚尔贬值,由此引发全球金融市场动荡。经过我们的专家调查分析,认为这一危机依然会如期到来。所以,我们还有得忙呢。”   1999年1月,怡园,朱明难得有空,正在园子里逗孙子孙女玩,突然想起一事,对正躺在草坪躺椅上的王宇辰道:“儿子,最近上沪一家杂志社搞了一个什么新概念作文比赛,倒是出了几个优秀的苗子,其中有个叫韩塞的,他的文风我似曾相识。后来仔细一想,你曾经交给我一批文稿,是你的一些不愿意具名的朋友写的,那里面,有几篇作品的风格,倒和那个韩塞似为相似。”   王宇辰打了个哈哈:“是吗?这可真是巧啊。要不是我给你的文稿是在好几年以前,说不定读者们都要怀疑我的朋友是在抄袭那个什么韩塞了。”   朱明摇摇头:“抄袭?那怎么可能!你朋友的作品可比姓韩的小朋友成熟多了。我看啊,很可能那小家伙看过我们出版社的作品,抄袭--不对,说抄袭有点过,但显然有模仿的痕迹。”   王宇辰肚子里笑得要抽筋,好嘛,这韩塞无论是另一个时空还是现在,都逃不脱抄袭的名声了。   只不过,在本时空,韩寒后来的成名作早就已经被自己抄袭出版了,却不知道他今后又能写出哪些文章来,如果有新作品那自然是好,要不然,小小年纪就江郎才尽倒也颇为可惜。   得,这是自己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世间上,中外不知有多少成名的作家被自己抄袭,他们又到哪里叫苦去?别的不说,罗琳女士就此在英国文坛上无声无息,就是被自己坑的。   管他呢,只要为了有利于国家,当个区区文抄公又如何?   这时,朱明继续唠叨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有好多不计名声的作家朋友,每年都给我们提供大量的优秀的文学作品,可偏偏不愿意署名,不愿意公开露面。这也实在太可惜了!你是不知道全世界有多少读者多少出版社想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儿子啊,要不你劝劝你的朋友们,你看,一个小小的韩塞只不过写了一篇作文,都如此受追捧,如果他们愿意公开露面,我们一定能把他们包装成全球偶像!”   王宇辰笑出声来:“妈,你如今居然也懂得走偶像路线的重要性了?我记得你刚刚主掌出版社时,我帮你出了几个点子,其中就有作家偶像化,结果你骂了我一通,说作家只要作品写得好就够了,用不着以貌悦人。”   朱明瞪了儿子一眼:“此一时彼一时嘛。这几年来,国内的经济越来越好,老百姓口袋里的钱也多了起来,对文娱的消费需求也越来越强烈。我有时候看着谢玲旗下的明星如此受追捧,接的广告比唱歌演剧赚得钱还要多,所以我也有些心动了,想尝试包装几个外形好的男女作家。”   王宇辰冷不丁听到朱明提到谢玲,心里一紧,忙向草坪另一头正在浇花的她看去,自从结婚后,他就彻底把相关业务扔给了章菲菲、谢玲和裘珊珊,甚至不听她们的工作汇报,就是为了接触双方的接触,以免进一步伤害这几个好姑娘。   朱明看到儿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行啦,你媳妇也是个大度的人,只不过谈谈工作,你又何必装出这个样子?”   王宇辰尴尬地笑了几声:“妈,我早和你说过,我那些朋友,个个都是图利不图名,对他们而言,赚到钱就是王道,至于一点虚名,他们还真不在乎。其实当偶像表面上看起来风光,自己的私生活却大受的拘束,谢玲旗下好几个明星连谈恋爱都偷偷摸摸的,就怕公开后,会掉粉。”   朱明微微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说到赚钱,连我也眼红你那些朋友,天啊,那些作品的海外版权个个卖出了天价!我是真正没想到,作家也能富可敌国!”   王宇辰接过朱明手里的儿子,喂他吃着蒋阿婆亲手做的糕点,一边道:“说到写文章赚钱,妈你写的那几部畅销小说销量也不错啊,我听说还翻译成了多国文字在海外出版。”   朱明颇有点自得,但嘴里却谦虚着:“还行还行。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女作家写情感故事拿手,但在宏大题材方面的想像力却大大不如男作家。最近,我们出版社接到了一个电工的来稿,名字挺古怪的,叫什么《三体》,是一部科幻小说。天哪,我一看以后就被深深吸引了!黑暗森林理念简直是石破天惊的创意!”   王宇辰差点把手里的儿子掉到地上,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什么?!刘电工的《三体》现在就问世了?!这部作品在另一个时空,是在2006年开始创作的啊!   王宇辰在当文抄公时,还是保留了一些节操的,遵守几条自己定的理念,一是以抄海外为主,二是抄国内的畅销作品而非严肃文学,三是对国内的一些未来的大家保持足够的尊重,尽量不抄他们的作品,以免影响到这些大家的成长。   王宇辰脑海中一团浆糊,见鬼,自己从来没抄过刘电工的作品,哪怕明知道《三体》是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幻作品,但依然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难得手下留情。   可是,刘电工既然没有受到自己的干扰,就该好好在他的破小电站里摸鱼,写文章,怎么就提前把《三体》写出来了呢?   他的思想够不够成熟?理念有没有突破?创作手法够不够老道?该死,如果提前诞生的《三体》不够完美怎么办?在另一个时空,《三体》第三部 就因为太过匆促,没有前二部完美。   王宇辰急吼吼地问道:“这《三体》有几部?全都写完了吗?赶紧给我看看!不行不行,我不能看!我会忍不住提出意见的,那会干扰大刘的创作,对了,告诉他,《三体》所有的版权我都包了!我给他足够的钱,让他安心创作,一定要好好打磨,精益求精,千万千万不要赶时间,老子等得住!”   朱明见儿子胡言乱语,瞪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粗话呢?《三体》目前只有一部,但我也看得出,这应该是一部宏大的诗史类的巨著。我已经和作者联系过了,提前预支版税,让他安心创作。你又不懂文学创作,乱插什么手。”   王宇辰讪笑着,心里却激动无比,独木不成林,中国的软文化不可能永远依靠他的抄袭大业,随着2020年越来越近,能够供他抄袭的名著也越来越少了,可偏偏国家的软实力如今在对外交流上有着极重要的作用。   可不要小看王宇辰通过朱明的出版社、谢玲的娱乐公司大肆而为的抄袭,这十多年来,中国的对外形象得到了极大改善,相应的软实力虽然不能和美国的好莱坞和大媒体对抗,但也隐隐有了一席之地。   无数国家的普通人,正是通过中国的小说、电影、电视、动漫、游戏了解了中国。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曾经遇过一件趣事,他到德国亚琛访问时,遇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局长。局长告诉他,他第一次受邀到访甬城时,家里人哭成一团,都觉得他要到一个野蛮落后的地方受苦受难了。   可等警察局长一下飞机,顿时瞪圆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中国的一个二三线城市居然也如此发达,和甬城相比,亚琛活脱脱就是个乡下小镇子。   从此后,这位局长经常带着家人到中国来游玩,成为彻头彻尾的亲中分子。   有时候,沟通和交流就是能起到如此神奇的作用。   如今,受王宇辰抄袭的大量的文娱作品的影响,“华流”早已经刮遍了整个世界,根本就没什么“韩流”的份儿,就连日本的动漫也受到全方位的打压。   无数的书迷、影迷、歌迷狂热地爱上了中国文化,自发地学习中文,就为了看原版的作品。所谓的中文字幕组大行其道。至于模仿中国风的文艺作品也成了一股潮流。   更有大批人来到中国旅游,虽然中国较落后的硬件设施给他们造成一些不便,但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朴素热情的中国人民,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因此故,虽然西方世界时不时抹黑中国,但普通老百姓并不信这些“Fake News”,中国的国际环境和形象,比另一个时空要好得多。   王宇辰得意之余,心中突然一动,自从结婚以来,自己就闲得无聊,要不,自己重新开始写网络小说?   在另一个时空,自己可也是有个作家梦的,而且也颇有成就,重生后,虽然抄袭了大量作品,却从来没有抄袭过自己的作品--呸呸呸,自己的作品怎么能叫抄袭?   王宇辰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埋首书房,开始创作。   半个月后,胡子拉渣的王宇辰在书房里惨叫一声,把键盘一推:“不写啦不写啦!见鬼,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写网络小说这样累呢?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啊!真正是比码砖头的民工还苦还累啊!我在另一个时空还真是够贱的,赚着比外卖小哥还少的钱,连节假日都顾不上休息,没日没夜的码字,我倒是图什么啊!”   王宇辰彻底把自己的文学梦扔到了爪洼国去,转头决定,立刻搞一个文学网站,哼哼,现在轮到自己来剥削那些苦逼写手了,不过,自己绝对会比某些文学网站更有良心,最起码,不会逼着写手签包身工一样的合同。   文学本就是最自由的创作,如果把作者禁锢起来,又怎么指望他们能写出好作品来。   在本时空,绝对就没什么某点某文的生存余地了。   王宇辰虽然不再过问具体的事务,但有些历史大事件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即使不去刻意关注,也会在历史节点到来之时,有意无意地留意该事件。 第296章 击落B-2隐形轰炸机   1999年5月8日北京时间清晨5点45分,美国B-2隐形轰炸机投下五枚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DAM),悍然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   消息传到中国,从收音机、电视里听到相关消息的学生、市民愤怒地走上街头,向美国人表达抗议。   但王宇辰却在听到消息后松了一口气,因为此次袭击,中方没有牺牲一人,整个大使馆在袭击之前就人去楼空。   不过,大使馆形同一国领土,受到公然袭击,虽然没有死一人,却也是违反国际法的罪行。   王宇辰知道我国绝对不可能就此忍声吞气。   王宇辰的猜测是正确的,就在袭击发生的当天凌晨,在夜幕的掩护下,南联盟一支防空部队秘密进入了市区,在中国大使馆附近埋伏了下来。   一台从中国进口的最先进的反隐身雷达从雷达车上竖了起来。这雷达是中国军方近几年才研究成功的最新产品,连国内的部队都没有装备,却第一时间送到了南联盟。   只不过,这部反隐身雷达并没有经过实战,效果如何难以预料,所以,在此前的美方轰炸中南联盟一直隐忍不动,一直到美国B-2隐形轰炸机轰炸中国大使馆时,才动用了这一撒手锏。   因为中方提供给了南联盟B-2隐形轰炸机攻击的目标、时间,甚至攻击的路线(这些情报在后世的新闻中都已经解密,写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是哪几个美军飞行员执行的任务,他们的性格家庭都清清楚楚。   南联盟在震惊于中方强大的情报能力之时,大喜过往,有如此详细的情报,再结合最先进的反隐身雷达,一定能给美国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5月8日,凌晨5点20分,离中方提供的美军攻击时间越来越近,反隐身雷达默默地动转着,然而,南联盟的雷达操作员始终没能在屏幕上找到代表B-2隐形轰炸机的亮点。   难道是中方情报有误?还是美军临时取消了行动?或者,这台新型的反隐身雷达并不起作用?   曾经到中国参加在培训的指挥官静下心神,细细回想着中方专家的话,他沉声道:“不要慌。B-2隐形轰炸机打开弹舱准备投弹时,暴露的弹舱会反射大量的雷达波,信号会大大增强。一旦确认目标,立刻攻击!”   此前,南联盟的军队成功利用60年代较落后的S-125防空导弹系统,击落了美国人的F117隐形战机。指挥官相信,只要拥有详细的情报,和足够的耐心,一定能捕捉到B-2隐形轰炸机。   雷达操作员稳住心神,调试着雷达,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亮点!   那个亮点所处的方位,正是中方情报显示的区域!   B-2隐形轰炸机!   它正在打开弹舱!   指挥官毫不迟疑,立刻下令:“三发连射!”   哧哧哧,三枚中国红旗远程防空导弹疾射而出,向远方暴露出身形的B-2隐形轰炸机疾射而去。   南联盟指挥官没有犹豫,他根本顾不上确认有没有击中目标,因为他知道,导弹一发射,自己的阵地就已经暴露,很快会引来美国人的攻击,一定要保护好中国兄弟给的反隐身雷达。   虽然每个南联盟军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必输无疑,但一定要让美国人知道痛,借助这部反隐身雷达,就有机会干掉更多的美国人的隐形战机。   南联盟反隐身战机防空部队悄然撤离,谁也不知道有这样一支神秘的部队存在过。   同一时刻,空中的B-2隐形轰炸机发射完导弹后,正准备转向返回基地,飞行员完全清楚自己的目标是另一个国家的大使馆,他的所做所为是一项严重的战争罪行,但是他丝毫不在乎,因为美军从来就没少干这样的脏事,屠杀平民,攻击民用设施只是家常便饭。   就在这时,雷达警告灯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阵警报声,三枚导弹来袭!   导弹?!哪里来的导弹?!这绝对不可能!自己驾驶的可是全世界最先进的隐形战机!自从问世以来,从来没有过被发现被攻击的记录!   可是,雷达屏幕上疾速扑来的三个小光点却是确认无疑的,自己正在受到不明来源的攻击!   这导弹的来历太古怪了,在此之前,B-2隐形轰炸机甚至没有发出雷达照射警告,这说明,对手用的是一种全新的雷达,它能够发现、追踪B-2隐形轰炸机。   飞行员一旦领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隐形能力,顿时慌乱起来,连忙加大的油门,企图通过机动摆脱雷达的追击。   然而,B-2隐形轰炸机为了追求隐身性能,机体与普通的流线型战斗机完全不同,其机动性、空中格斗能力远远不及普通的超音速战斗机。   面对三枚导弹的攻击,B-2隐形轰炸机飞行员一阵手忙脚乱,轰,一枚导弹在近处爆炸,纷飞的弹片并没有击中发动机等重要部位,但是却击中了多处机身蒙皮,B-2隐形轰炸机特殊的隐身外形被破坏,隐身涂料多处脱落,雷达信号大增,就如同黑夜中突然亮起的灯塔。   另外两枚导弹在自身雷达信号的指引下,向B-2隐形轰炸机猛扑过来,轰轰,两枚导弹先后击中机身,飞行员以及机组人员甚至来不及跳伞,就和B-2隐形轰炸机花成空中的一团火球,无数碎片纷纷扬扬坠落地面。   B-2隐形轰炸机的失踪在美军内部引发了喧然大波,此前F117被击落,已经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现在,连B-2隐形轰炸机居然也被弱小的南联盟击落了--什么时候南联盟有了这样强大的反隐身能力?!   美军对外一口咬定,B-2隐形轰炸机是因为意外的机械故障而坠毁,而在内部,则降低了空袭的力度,暂停使用各款隐形战机,以免被南联盟再度击落。   美国人把怀疑的视线投向老毛子,认为是老毛子给了南联盟反隐形战机的技术和能力,可他们却不知道,有一批F117和B-2隐形轰炸机的碎片,以及反隐身雷达实战的数据,正通过秘密渠道,被送到中国。   有了这批宝贵的材料和数据,中国在研究自己的隐身战机和反隐身技术上,将得到飞跃式发展。   9月。   李志永宣布,9月21日,中国台湾南投县将发生7.3级地震,造成2000多人遇难。   以湾湾当局逢中必反的本性,对李志永的警告他们不仅置若罔闻,还叫骂这是“阿共的阴谋”是“统战的花招”,拒绝开展任何救灾抗灾的行为。   但是,湾湾民间的百姓虽然在当局的反复洗脑下,却依然对大陆保持着相当的好感,尤其是两岸同文同种,大陆的文娱作品早就深入寻常百姓家,入室入户入脑。   更重要的是,李志永此前的成功预警也让湾湾百姓不得不信任他--连美国主子都听李志永的话,湾湾这条自买高价狗粮的狗又有什么资格否定他呢。   成了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是9月中旬时,大量的官员和富商开始自行逃出李志永预告的地灾区。湾湾百姓发现真相后,一边一口一个干你娘,一边匆忙整理行李,准备避震。   9月19日,湾湾当局终于顶不住民间的巨大压力,半遮半掩地宣布实施抗震救灾行动。   1999年9月21日凌晨1时47分12秒6,台湾南投如斯发生了里氏7.6级的大地震,震源深度8公里,全过程持续102秒,震中在北纬23.87度、东经120.78度(即在日月潭西偏南方9.2公里处),也就是位于台湾南投县集集镇,车笼埔断层上面,全岛均有明显震感。此次地震是因车笼埔断层的错动,并在地表造成长达105公里的断裂带。   因为有组织的抗震救灾行动太过局促,时间不够,虽然民间积极自救,依然造成了上千余人的伤亡。   可是当面对民间哀鸿遍野,急需救援时,湾湾当局又生硬地拒绝了一水之隔的大陆协助救援的善意,而姗姗来迟的日本救援队,在表演了几次面对尸体的鞠躬后,就宣布已经过了黄金救援时间,没有继续搜救的必要,打道回府了。   湾湾当局反华当先,不顾人命之举引起了民间强烈的反感,甚至不少百姓在私下里嘀咕,“还不如让阿共仔来管台湾,最起码人家的地震不会死这样多人。”   相关消息传到怡园后,王宇辰却在心里冷笑,他知道,湾湾百姓长期被洗脑,已经变成了井底之蛙,以后随着更多的独派上台,将暗独变为明毒,湾湾清醒的人士剩不下几个,湾湾百姓还将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罪。   最起码,如今大陆和湾湾的交流中,已经不再一昧单方面让利了,那种花大钱进口湾湾香蕉,而自己当地的香蕉却烂在地里的蠢事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在无数人的期待中,2000年即将到来。   在新世纪到来之前,1999年12月30日,王宇辰和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大连某港口,在那里辽宁舰焕然一新,披红挂彩,将正式入列起航!   王宇辰看着在另一时空自己无数次在网络上看到的身影,热泪盈眶,不容易啊,哪怕有自己的介入,中国的第一艘航母的诞生依然充满波折。   虽然航母内部大量的设备被完好保留了下来,虽然通过或明或暗地手段从前苏联弄到了相关的技术,虽然请来了一批批前苏联或加盟共和国的专家到华参与研究,但这毕竟是中国第一艘航母,技术和生产上的拦路虎一个接一个出现。   最最重要的是,这毕竟是20世纪90年代,而非21世纪,中国无论是技术能力还是生产能力依然落后西方发达国家很多很多,那些短板,即使王宇辰和国家投入了海量资金,甚至动用王宇辰的金手指,将那些历史功臣提前提拔到相关岗位上,也是一时难以弥补的。   一直到2000年跨世纪之交,辽宁舰才终于可以驶向蓝色的海洋!   2001年,4月1日。   南海某军用机场,两位飞行员正在值班室里待命,其中一个飞行员正在手里举着两架飞机模型,进行空中格斗模拟。   他手中的模型,一架是美军的EP-3侦察机,另一架,则是带有显著的鸭翼的新型战机。   旁边的战友笑道:“小王,这EP-3根本不是我们战机的对手,螺旋桨发动机,体形庞大,飞得又慢,如果这真是在战争之中,咱们一串机炮就能把它干下来了。”   被称为小王的飞行员笑道:“可问题现在并非战争之中啊。美国佬挺鬼的,就在我们专属经济区上空飞行,那儿毕竟不是我国的领空,我们不能做太过激烈的反应,只能用战机挤压对方,将他们挤出去。”   战友叹了口气:“这就麻烦了,我们的新战机技术性能远超美国佬的侦察机,可是,两者体形上却差太多,就如同摩托车和大卡车比,一有不慎,双方发生碰撞,肯定是我们吃亏。”   小王断然道:“我不会让这一幕发生的!我会让美国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飞行技术!咱们这几年的飞行训练,可不是白练的。”   战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几年来,咱们空军部队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完全接近实战。以前的一些老兵告诉我,以往部队根本不敢训练,一来油料不足,二来国产战斗机故障频发,每次上天,领导们都提着心,就怕出事故。以至于有段时间,领导们把训练不死一个人当成红线,可人家美国人训练可是经常摔机死人的。甚至比他们在战场上死得人还多。”   小王道:“咱们这些年的训练标准也很高,尤其是装备了一批新战机,完全可以和美国佬的F16比一比了。”   战友突然想到一件事,笑道:“小王,这次有没有带你的邮箱地址啊?”   小王哈哈大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晃了晃,上面打印着他的电子邮箱地址:“那是当然,美国佬不是喜欢从机舱里给我们拍照吗?让他们好好拍拍我的风采,把照片发给我。”   战友知道小王一向艺高胆大,以极为精湛的技术控制战机,以极近的距离逼近来犯的美国军机,将对方挤压出去,距离之近都能让对方清晰地拍到他的面部表情。   但是,这动作又异常危险,他提醒道:“小王,最近领导可是反复提醒安全,让我们在执行任务时不要太过冒险。咱们的新战机上最近刚刚安装了一套自动摄像系统,会将美国佬的一举一动都拍下来,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罪证。”   小王收起邮箱打印纸,刚要说什么,突然急促的警铃刺耳地响起,一架美军EP-3侦察机来犯!   小王和战友对视一眼,拎起战术背囊就要往停机坪冲,这时,几位领导匆匆而入,当先一个领导沉声道:“王海同志,留下步。”   王海一怔,立刻一个立正,他以为有新的命令下达,谁知道,那领导却道:“王海同志,记住,如果出现突发事件,第一时间跳伞,保人不保机!听见没有?重复一遍!”   王海大声道:“出现突发事件,第一时间跳伞,保人不保机!”   领导点点头:“去执行任务吧。”   王海敬了个礼,和战友奔向停机坪,在那儿,几位地勤正围绕着两架战机忙碌着,那带有醒目的鸭翼的新战机,正是歼10!   在另一个时空,歼10原型机1994年开始建造,1998年3月23日首飞,1999年12月进行飞行测试。   但是,因为王宇辰的重生,国家在歼10项目上投入了更多资源,王宇辰也砸入了不少扶持资金,使得歼10比另一个时空更早加入现役。   另一个时空,中美撞机后18年,王海所在部队才全面换上歼10,可是现在,已经有少批量歼10服役,优先给王海这样的尖子飞行员使用。   王海坐进机舱内,熟练地打开各种仪表,他爱死了这架新战机,和以前自己飞的歼8相比,歼10完全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尤其是电操控,让王海有如臂使指的感觉,这也是他敢于挑战美国佬战机的原因,宝马配好鞍,英雄配宝剑,以王海的技术再配上这先进的战机,当真是如虎添翼。   王海心中轻轻一动,听说空军部队正在全面选拔航母舰载机飞行员,虽然目前只有一艘辽宁号服役,但是谁都知道,更多更大更先进的--配有弹射系统的新航母将在未来不断下水,舰载机飞行员的缺口较大。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飞上自己国产的舰载机--航母飞行员,才是精英当中的精英!   这时,地勤人员向王海挥动手势,示意他可以起飞,王海轻轻一推杆,歼10战机的发动机发出有力的咆哮声,在跑道上轻快地滑动了小小的一段距离,就跃入了空中。   海南岛东南海域,一架EP-3侦察机正在缓缓飞行着,机组人员正在熟练地操纵着机器,收集来自东方的各种电子信息,不过,虽然空中穿梭着无数的信号,却并没有多少有价值的军用情报。 第297章 81192返航   指挥官沮丧地道:“见鬼,中国人越来越精明了。十年以前,我们能够耍猴一样耍弄他们,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学聪明了,而且他们的电子战技术也在进步,如今我们已经很难搜集到高价值的信息了。该死,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和我们打个平手。”   几个技术人员哈哈大笑起来:“这怎么可能?猴子就是猴子,黄皮肤的猴子依然是黄皮肤的猴子。”   EP-3机组人员一边开着充满种族主义的粗俗玩笑,一边故意将航线靠中方的领域,发动持续的挑衅。   突然,雷达员提醒道:“中方机场起飞两架战机,正在向我方飞来,飞行速度非常快,咦,奇怪,该型战机雷达特征以前没有记录!”   指挥官走到雷达员身边,盯着屏幕上的两个光点,皱眉起头:“不是以前经常出现的长须鲸吗?”长须鲸是美方给中国歼8战机起的绰号,暗指它长长的机身。   雷达员摇了摇头:“不是长须鲸,雷达信号要小得多,速度也快得多。”   指挥官骂了一声:“见鬼!中国人又有新玩具了!难道是老毛子卖给他们新战机了?为什么我们的情报系统一点没听到风声?”   其他几个技术人员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嘀咕道:“中国人最近几年军力发展很快啊,第一艘航母居然服役了,虽然那航母大半是乌克兰人造的,可中国人能把它彻底完成下水,也很了不起了。他们也拥有了自己的舰载机,这世界上,可没有几个国家拥有航母。”   指挥官冷笑一声:“中国人的航母只有滑跃甲板,根本不是我们拥有弹射器的平板航母的对手。记录中国人新战机的信号特征。”   中国人的新战机来得很快,不一会儿,EP-3侦察机上的机组人员就能通过舷窗看到新战机的身影了。   美军机组人员看着中国新战机那醒目的鸭翼,吹了声震惊的口哨:“以色列的狮子?!”   的确,歼10的外形极象以色列的幼狮战机。但是指挥官依然看出了部分区别,别的不说,中国新战机的腹部进气口那几根加强筋实在太醒目,就如同几根棍子。   光这个细节,就能看出中国人的材料不过关。   但是,不得不承认,新战机非常灵活,比以前的长须鲸先进多了,这时,两架新战机压了过来,持续向EP-3挤压,试图将它挤出航线。   一个机组人员突然指着一架中方战机嚷嚷道:“邮箱!那个中国人正在向我们展示他的邮箱!”   美方机组人员纷纷向舷窗看去,果然看到,一架中方战机里,戴着头盔的飞行员正向EP-3举起一张打印纸,纸上打印着电子邮箱的地址。   这是炫耀,也是挑衅,更是自信心的展示。   只有高超的飞行员加上先进的战斗机,才敢玩这一招。   这下麻烦了,美军侦察机上的所有的人员都明白,自己这一次没那样轻易能脱身了,除非现在就灰溜溜地返回基地,不然的话,中国的飞行员会采取危险性更大的动作。   指挥官权衡再三,下令:“继续执行任务,保持航向,警告中方飞行员,他的危险方式已经严重影响我方安全。”   机组人员向中方战机呼叫、警告,但传来中方飞行员冷静地回答,表明美军侦察机已经侵犯中方的专属经济圈,立刻飞离。   在空中,粗大肥胖的EP-3侦察机和中国的两架歼10战机纠缠着,王海驾驶战机一次次逼近EP-3,EP-3机身旁边的乱流对他的飞行产生了极大的干扰,但是在歼10灵敏的电操控系统的帮助下,王海稳住了机身。   这南海上空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都被王海的战友驾机拍摄了下来,这既是今后宝贵的训练资料,也是美国人的罪证。   侦察机里,机组人员已经被中方战机越来越大胆的动作逼得大汗淋漓,以往遇到歼8战机,EP-3可以利用自己出色的低速性能来干扰对方,歼8一旦进入低速,操纵灵活性就会大大下降,甚至有失速坠机的风险。   可是中国带有鸭翼的新战机,综合性能却非常出色,根本不受低速的影响,甚至围着EP-3做了个滚桶动作,吓得美军机组人员一片尖叫声。双方战机如果相撞,那真是机毁人亡的下场!   侦察机指挥官咬了咬牙,走进驾驶舱,对飞行员轻声嘀咕了几句,飞行员大惊失色:“什么?!这、这太危险了!这会让我们陷入大麻烦的!甚至有可能引发战争!”   指挥官断然道:“听我的命令!这只是一次失误!是乱流造成了碰撞,和我们无关!听着,我们的机身比中国人的战机大得多,只要对着它的翅膀轻轻地碰一下,中国人的战机就会损坏,不得不飞离我们,而我们就可以安然回基地了。”   飞行员顶不住指挥官的一再命令,一咬牙,拔动了操纵杆,王海正在驾机又一次迫近EP-3,在离对方仅十米远的地方伴飞着,这样近的距离在空中几乎是面脸着脸了,他都透过对方的舷窗看到里面美军惊恐得有点扭曲的脸。   活该,谁让你们跑到我们的南海来,滚回老家去吧!   就在这时,身后的战友突然传来紧急呼叫:“小王,小心!美国佬在捣鬼!”   王海猛地发现,正在沿着航线正常飞行的EP-3突然向自己挤了过来!   王海立刻操纵战机飞离侦察机,但是两者此前靠得实在太近,EP-3的螺旋桨重重击在歼10战机的机翼上!   在极短暂又剧烈的碰撞后,歼10战机的翼尖被撞得粉碎,铝片纷纷扬扬坠落下去,EP-3的一侧螺旋桨也扭曲变形,发动机冒出一阵青烟彻底停转!   王海冷静地驾驶战机,用心感受着战机的状态,歼10战机的机翼受损严重,同时,油箱被一块碎片击中,大量燃油正在流失,但是依然可以操控。   这时,电台里传来战友急促的呼叫:“王海,请回话,王海,请回话,立刻汇报损失!”   王海沉声道:“我已经控制住战机,正准备复航,别让美国人跑了!”   战友看着一侧螺旋桨停转的EP-3,愤怒地一咬牙:“他妈的,美国佬玩阴招,我饶不了他们!一切都交给我吧!”   这时,机场的电台呼叫也切了进来:“王海,如果不能操纵战机,立刻跳伞!”   王海一怔,这是领导今天第二次提醒自己跳伞了,难道在自己接受任务出发前,领导就已经预知这次任务自己会遇到危险?但王海很快摇了摇头,赶走了脑海里这个荒诞的想法。   他沉着地道:“我依然能操纵战机,只是燃油流失较快,也许支撑不到机场,我会尽量靠近陆地,择机跳伞。”   机场电台里,领导道:“很好,王海同志,你可随机处置,记住,保人不保机,我们已经派出了船只和直升机接应你。”   王海知道,船只此时出海是绝对接应不到自己的,因为船速太慢了,自己唯一能作的,就是在燃油耗尽时,尽量靠近陆地,然后跳伞,等候救援。   当王海驾驶着受损的战机向机场返回时,他的战机一推操纵杆,再度向EP-3侦察机逼了过去--   EP-2侦察机里已经乱成一团,因为螺旋桨受损,庞大的机身越来越不受控制,飞行员连续发出15个“mayday”呼救信息,却没有得到回应,而中方的战机再次发现了警告,无奈之下,EP-3只得转向,向最近的中方凌水机场飞去。   不提EP-3如何降落在凌水机场,受到早有准备的林千军、张铁城等人的“热烈欢迎”,而等他们被安置到专门的酒店后,立刻就有一队技术人员进入侦察机,对里面所有的软硬件开始进行研究、分析、调查,美军机组人员虽然对硬件设备进行了破坏,但是里面的软件却丝毫无损,相关的宝贵资料统统落到了专家手里--   王海沉着的驾驶着歼10,油箱传来报警声,燃油已经一滴不剩,发动机已经熄火,失去动力的战机眼看就要完全失速坠毁,王海心痛地最后抚摸了一下战机,向机场报告了自己最后方位坐标,扳动了双膝下的弹射坐椅把手,嗵,机盖在定向炸药的爆炸下被掀开,弹射坐椅下方的火箭喷出长长的焰流,将王海连人带椅弹射出去,呯,洁白的伞花自行弹开,从在坐椅上的王海因为剧烈的震动一时出现了黑视,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的降落--弹射成功了。   歼10战机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完全失去动力,一头栽进大海,激起雪白的浪花,机翼碎成数截,很快消失在波涛之中。   王海的坐椅降落到海面,自动弹出橡皮艇,同时,橙色染料扩散开去,标示出醒目的标记。   海浪溅起的水花弄醒了王海,王海从橡皮艇里坐起身,他在此前的训练中,使用过这种先进的救生艇,知道既使不用自己操作,救生艇也正在自动发出卫星定位信息--北斗虽然没有全球覆盖,但是中国以及周边海域已经可以使用北斗了,救援自己的船只和直升机正在赶来。   王海打开了救生艇里的贮藏格,从里面取出一瓶高能营养补充剂,慢慢地喝着,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一条漂亮的豪华游艇开了过来。   王海一阵疑惑,这片海域又不是什么旅游区,为何会冒出一条游艇?这时,游艇已经靠近了救生艇,停泊下来,从驾驶舱里,探出一个人的脑袋,冲着王海咧嘴一笑:“你好,要搭便船吗?我船上有红酒、啤酒、茅台,你想喝哪一种?”   驾驶游艇的,正是王宇辰,他心里乐不可支,这次南海之行,李晨风虽然准许自己参与南海撞机救援行动,却又不让自己深入远海,只能在近海打转。原本以为,自己无法亲身参与救援王海了,可没想到,撞机事件发生后,王海的战机并没有第一时间坠海,而是又坚持飞行了一段时间,在靠近陆地的近海才弹射。   更巧合的是,离王海最近的救援船只正好是自己的游艇--大队搜救船只都提前进入远海区域了,让自己捡了这个大漏。   王海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充气式救生艇,再看看眼前豪华的白色游艇,再打量了一下年纪轻轻的王宇辰,怎么也猜不透对方的来历。   不过,游艇的安全性肯定比充气艇要高,至于这个年轻人会不会有什么歹意--王海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配枪,自己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王海并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做出秀自己邮箱这种事,他利落地道了声谢,从绳梯翻上了游艇。   王宇辰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在另一个时空海空英雄的离去是每一个爱国网友心中的痛,每年这个时候,网友会自发在网上呼唤81192返航。但是现在,所有的遗憾都已经被弥补,我们的英雄,已经安全了。   王宇辰把王海请到客舱,指着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酒道:“喜欢什么,自己倒吧。”   王海扫了眼酒柜,他也是有见识的,一眼看到好几瓶82年的拉菲,还有茅台,顿时一惊,这酒放在平时,自己根本不舍得喝。   这时,王宇辰已经不由分说,自行打开了一瓶拉菲:“这酒名气大,不过味道的确不错,来,尝尝。”   王海接过酒杯,一时有些迟疑,王宇辰见状一笑,自己先喝了一口,刚要说什么,空中突然响起一阵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王海把酒杯顺手一放,笑道:“应该是部队上救援我的直升机到了。”   王海和王宇辰匆匆来到游艇的甲板上,果然看到一架海航的救援直升机正在空中盘旋,王海兴奋地向战友们挥着手,拔出信号枪,向空中打了一发信号弹。   不一会儿,一架绳梯从直升机上吊了下来,几名救护兵从绳梯上下来,虽然王海能够自行走动,但依然被他们仔细检查了一遍,用吊床吊上了直升机。   其中一名救护兵还盘问了王宇辰一番,登记了他的信息,当得知他是香江籍人士后,这才有些恍然--怪不得有这样豪华的游艇呢。   直升机载着王海飞向机场,几名战士留在了游艇上,处置后续环节,他们将救生艇打捞上游艇,让王宇辰向港口驶去。   王宇辰一上岸,就被隔离起来,毕竟一个香江人救援了坠机的飞行员,而此次又涉及到中美撞机事件,太过敏感,有关部门肯定要好好查一查。   王宇辰却也不着急,躺在床上哼着小曲,他知道,就在此时,大批专家正在凌水机场“围观”EP-3侦察机,以他们那种瞪谁谁怀孕的特异功能,肯定能弄到不少好东西。   虽然说由于自己的金手指,本时空部队对电子战技术非常重视,进行了深入研究,但是摸着美国佬过河依然是个好办法,能节省不少研发的时间和经费。要知道,在技术研究方面,很多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一透就破。   同时,国家方面肯定已经开始了密集的舆论战。   王海的战友战机上高清摄像机拍摄下了整个事件的画面,EP-3侦察机是故意撞向王海的歼10。   如今,这一画面正通过传统媒体以及网络,在全世界病毒式传播。   以往,中国的对外宣传一向滞后,出于各种保密的需要,很多重要信息还是国外反输回中国,但是这一次,却是有备而来,各种视频、示图、专家分析、深度解读、懒人包,以光速传播着。   更重要的是,中方取得了美方侦察机机组人员的亲口供述,明确指出,撞机事件是在指挥官的强硬命令下实施的。   美方机组人员如此快认怂,说到底依然是王宇辰的功劳。在另一个时空,美方将机组人员包装成英雄,等他们一回国后,就大肆宣传,甚至还出了一本回忆录。李晨风将回忆录上的相关信息提供给部队,当美军机组人员接受盘问时,震惊地发现中国人甚至连自己的爱狗的名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将真相全都坦白了出来。   不仅是撞机的真相,甚至连技术方面的秘密也都说了出来--一旦开了口,就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无疑是给美方重重一闷棍,他们正在紧急寻找失踪的EP-3侦察机,派出了大量的飞机和船只,可突然间,这些人成了新闻里的大热点,这给华盛顿以极大的被动。   而当机组人员在电视上公开承认是自己故意撞击中国军机,并以私人名义向中方道歉后,事态发展更不可控。大量的媒体指责军方为何下达这样鲁莽的命令。   机组人员家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她们已经接到了自己亲人从中国打来的电话,中国对自己的亲人提供了人道主义关怀,允许他们打电话,发电子信件,他们只希望总统赶紧把他们带回家。 第298章 历史的必然   更夸张的是,中方甚至进行了一场网上直播,有数台摄像机安装在美方机组人员活动的公共空间,全球各地的人们都可以通过一个网站看到这些机组人员看电视、打球、聊天、健身。   这场直播最受欢迎的居然就是EP-3机组人员,因为他们意外发现自己成了网络名人,无数人涌入网站给他们留言,询问事实的真相,问他们的感受,问中国人有没有动粗,甚至有人称呼他们是英雄,向他们示爱。   机组人员原本惊恐不安,尤其是自己向中方坦白了真相后,在部队里的前途就彻底完蛋了,可是这场直播却让他们发现了新的生财之道,他们忙不迭地在网上接收捐款,签定回忆录的合同。   自然,其中有份合同他们签得最快,那就是谢玲带来的合同,她的公司将拍摄一部以撞机事件为原型的电影,她甚至邀请其中几名机组人员亲自参与演出。   眼看着中美撞机事件越闹越大,而且成了全球关注的泛娱乐化事件,美方不得不加快了和中方谈判的进度--该死,这简直是在全世界面前出美军的洋相!   什么时候,红色中国的宣传能力这样厉害了?   10天之后,美方向中国外交部递交了致歉信,在另一个时空,美国人只是用含有“遗憾”、“惋惜”意思的sorry表达其歉意,可是这一次,因为铁证如山,美方不得不使用含有“谢罪”意思的apologize。   当天,24名机组人员坐中国的运10飞机飞回关岛,这是运10首次飞出国门,在此之前,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直坚持以种种理由不给运10适航证,但是这一次,中国强硬表示只能由中国的飞机运送人员,绝对不接受美方或第三方的飞机入境。   美方为了尽快接回机组人员,只得以特批的形式准许了运10的这次飞行,在全球无数媒体的摄像机前,运10以这样奇特的形式为世人所知,各国的人们这才发现,中国居然悄无声息地研制了自己的国产大飞机。   中美撞机事件成了中外各国关注的焦点,连她也不例外,当哄好两个孩子睡觉后,她陪着王宇辰在客厅里看电视新闻,当看到被拆解的EP-3侦察机被装入俄国的安124运输机运走时,她连连摇头:“美国人这下可是丢大脸了,老公,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这样跑到我们的近海侦察了吧?”   王宇辰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不把美国人打痛,他们是绝对不会收手的。你瞧着吧,美国人会进一步加大对中国的压力,派更多的军机军舰到咱们门口晃荡,就象一个无事生非的臭流氓。”   她自然知道,王宇辰这样说必然是有“历史依据”的,忍不住气道:“美国人怎么就这样坏,我们想安心发展都不行。这世界上,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美国人了吗?”   王宇辰抱着胳膊,悠悠地道:“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哼哼,等吧,再等几个月,9月11日,就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美国的衰落,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王宇辰的视线看向落地窗外的星空,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国家早在许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相比之下,利用该事件造成的股市剧烈动荡捞点钱根本不值一提,国家各个相关部门已经从政治经济军事等多方面,做好了相关的准备,有些草灰蛇线,甚至隐隐指向中东地区。   王宇辰坚信,虽然有自己这个重生者严重干扰了时空线,受自己这只时空蝴蝶的影响,很多事物发生了改变,但是,911依然还会发生!   因为那是历史的必然!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本时空,美国依然是唯一超级大国,依然横行霸道,依然穷兵渎武,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没有本拉灯,也有本关灯发动针对美国本土的袭击。   美国,某处山庄之中,乔正裸着身子,享受着一个有着小鹿一样湛蓝色大眼睛的东欧少女的服伺,正当他因为至高的愉悦而呻吟时,却从肺部深处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他的兴致一下子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一样消去。   乔愤怒地一脚踢开惊慌的少女,这样多年来,虽然他有无数的金钱,有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技术治疗他受毒气伤害的肺部,但依然留下了后遗症,每当兴奋之时,就会喘上气来。   该死的!该死的!这一切都是林千军害的!   不!是王宇辰!是那个时空穿越者害的!   不过,即使身为时空穿越者,王宇辰也并非无所不晓,无所不知,他依然会犯错误,最大的错误,就是他让自己逃出了生天。成了这个世界间极少数知道他的穿越秘密的人。   王宇辰,我一定要得到你!然后利用你拥有的穿越时空的技术,返回过去,返回那个自己在毒气中差点死去的一夜,将一切重新挽回。   然后,自己将利用时空穿越技术,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乔拼命喘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哑着嗓音道:“王宇辰有最新的消息吗?最近他有什么行动?我告诉过你,必须每一分每一秒都给我盯着王宇辰!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将改变这个世界!”   旁边闪出一个身影,正是竺忠利,他恭敬地道:“王宇辰自从结婚后,就一直沉浸在温柔乡里,有了龙凤胎,更是成了超级奶爸。他很少和陈利群等人聊经济方面的事。”   乔烦燥地一挥手:“没用的东西!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竺忠利忙道:“不过我听说,谢文华最近正在调集资金,似乎想对纽约的股指下手。”   乔一皱眉:“纽约的股指?最近股市形式不错啊,不可能在近斯出现剧烈的波动。听着,立刻回到香江,给我盯紧了谢文华!”   竺忠利匆匆离去后,乔又打了几个电话,他从别的情报渠道确认了竺忠利的话,谢文华果然牵头香江大佬们,筹集了一大批资金,正在纽约期货市场布局,从各种蛛丝马迹可以看出,谢文华居然是沽空股市!   更有消息表明,沽空股市的不止谢文华,还有几股神秘的势力潜入美国股市,正在暗中布局,只不过这些势力非常隐秘,以乔在华尔街的人脉,还调查不出背后的主使者。   乔的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王宇辰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说,未来美国将发生大难,这大难会导致股市大跌?   开玩笑!除非战争来临--不!就算是战争来临,美国股市也不会大跌,前后两次世界大战,美国一直远离战火中心,除非、除非战火燃烧到美国的本土!   哈哈哈,乔简直要大笑起来。美国本土遇袭?这真是他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就算以当年苏联力量鼎盛时期,红军也不可能登上美国的本土!   乔思索再三,最终将相关的信息扔致脑后,他是搞情报出身的,自然知道,假情报比真情报要多得多,而更多的,则是无效的垃圾情报。   一切都如王宇辰所料,2001年,9月11日,两架飞机撞向纽约世贸大楼,世贸大楼倒塌的那一幕,从此成了这个时代人们标志性的记忆。   美国股市暴跌。一周内,道琼斯指数、纳斯达克指数和标普指数分别下降14.3%、16.1%和11.6%,估计股票缩水1.4万亿美元。   王宇辰接到了谢文华的来电,这爷子如同发了疯一样,在手机里大吼大叫,因为他赚到了这一辈子都难以想像的财富,谢文华甚至在手机里直接大叫王宇辰“我的财神爷”!   王宇辰耸耸肩膀,这才哪到哪儿啊,和国家队相比,谢文华带领的香江队赚得只不过是小钱钱。他提醒道:“老谢,立刻办结相关手续,将获利的资金转移走,小心美国佬翻脸耍赖。他们现在依然沉浸在911受袭的恐惧之中,可等他们反应过来,是绝对不能容忍这样巨额的财神被你拿走的。什么肮脏事都能干得出来!甚至有可能,会对你有生命威胁!”   谢文华冷静了下来:“小王你提醒得对!我和美国人打交道多了,早就发现,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骨子里就是强盗!放心,我早就已经通过秘密渠道将获利资金全都转移了。对了,小王,我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行动吗?”   王宇辰道:“谢老,怎么,这钱还没赚够啊?”   谢文华哈哈笑道:“这世上,又有谁嫌弃钱多咬手呢?”他的声音突然一正:“小王啊,我如今早就不在乎自己有多少财产了。不瞒你说,我已经留下遗嘱,我死后,除了少部分财产给玲儿,其他的都捐给国家!”   王宇辰一呆,却听谢文华继续道:“我现在赚钱,就是想有利于国家,有利于民族!都说商人眼里只有金钱没有祖国。放屁!做生意做到我们这地步,背后没有国家撑腰,早就被洋人生吞活剥了!”   “我也不是瞎子,美国人打压国家我都看在眼里。银河号、大使馆挨炸、南海撞机,这都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这次我们能从美国佬身上割块肉下来,真是大快人心!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小王你一定要叫上我!”   王宇辰五味陈杂,在另一个时空,谢文华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香港商人,可是现在,他却成了香江商界的C位大佬,在世界商圈也有举足轻重的力量,更难得的是,他成了名符其实的爱国商人。   王宇辰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谢老,你再筹集一笔资金,准备在下个月有所动作,这一次,美国佬又要打仗了!”   谢老是何等人物,顿时明白过来:“美国人要为911报仇?对!那是肯定的!美国人可不是甘愿吃亏的主!好好好,打得好,这仗一打,咱们中国面临的压力就轻多了。甚至有可能,美国人还要寻求我们的帮助,这样一来,中美又要合作了。呵呵,这样说来,内地的经济又要迎来一轮新的发展期了!我这就进一步加大内地的投资!嗯,别的行业我还看不上,我就投芯片产业!”   王宇辰心里苦笑,芯片产业可是个烧钱的主儿,这些年来,他和国家一起已经往这个无底洞里不知砸了多少资金,可是进展依然缓慢,想要完全取代国外的芯片根本做不到。   他提醒道:“谢老,这芯片行业投资实在太大,见效也慢。更关健的是,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行业,落后者连生存的余地都没有。”   谢文华在手机里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小王,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投资芯片行业,甚至在香江也有你的几个研究室。我相信,你看好的行业一定大有前途。我说过,我如今早就已经不在看重赚钱了。我老头子有更大的痴念,那就是青史留名!以后在国家的发展上史上,能够提一提我这姓谢的老头子,我死也瞑目了!”   王宇辰肃然起敬:“谢老,相信我,你投在芯片上的每一分钱都有着重大意义!”   王宇辰放下电话后,坐在沙发上,长久不语,他现在投资的芯片行业,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链,有专科大学、研究室、科研团队、留学生资助,有程序设计、软件开发、芯片设计、封装、光刻机研制等等,这样庞大的一条产业链,即使以国家举国之力也走得非常吃力。   王宇辰只希望,等有一天,美国佬如期断供芯片时,这备胎能够正式用上,虽然备胎各项性能不如好的轮胎,但好歹能维持中国的涉及芯片的各行各业继续前行,不至于一下子休克。   幸运的是,因为有王宇辰提供的信息,国家有关部门少走了不少弯路,最起码,打磨制造假芯片的丑闻再也没有发生过。   王宇辰摸着下巴,911事件如期发生了,美国人的战略重心即将转移,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将大大好转,希望能借此引进一些高端芯片人才和技术,助推国产芯片产业的发展。   与此同时,在美国的某处小岛上,乔如同疯子一样咆哮着,砸打着房间内的一切设施,大理石地面满是砸碎的玻璃,而唯一完好的电视上,一直在反复播放被劫持的飞机撞向世贸大楼的镜头。   乔尖叫着:“不可能!不可能!纽约怎么会受袭击?!猪!CIA那些家伙都是蠢猪!他们居然没有提前发现相关情报!”   乔剧烈喘息着,瘫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心口:“我还是大意了!明明知道王宇辰是时空穿越者,他绝对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更不可能犯错。可我居然并没有跟着他一起沽空股市,这一次,我在金融市场上损失惨重啊!”   乔心痛自己的财产受到重大损失,可更害怕的,却是王宇辰,王宇辰再一次证明了,时空穿越者是不可战胜的,因为只有他才真正掌握着未来的秘密。   乔揪着自己的头发:“该死!该死!我在暗中对王宇辰的图谋,究竟有没有被他发现?如果在未来,我成功绑架了王宇辰,那这个结果,必然会被王宇辰知道,他既然知道结果,就会进行干涉,那我的计划又必然会失败。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王宇辰眼中根本就是透明的。也许,王宇辰的干涉已经在进行中,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甚至有可能,未来已经王宇辰被改变,我将再一次败在他的手下--”   乔喃喃自语,时而尖叫,时而大笑,时而又疑神疑鬼,最终,他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中止!立刻中止一切对王宇辰的行动!让竺忠利停手!让所有的秘密小组停止行动!只要我停止行动,王宇辰就不会发现我!”   乔疯狂地打着手机,歇斯底里地发布着前后矛盾的命令,最后将手机重重一扔,抱着头缩在墙角里,啃着手指头,发出一连串的吟语:“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所有我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发生了!苏联解体了,美国本土受到袭击--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未来?”   “等等!我、我真是傻子!我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我绝对知道王宇辰在干什么!他、他在让中国变得强大起来!”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这王宇辰就是个可笑的爱国者,他穿越时空并不是为了贪图个人享受,要不然,他不会至今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他回到这旧时代,是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新时代!他在改变历史,他要让中国的未来变得更强大!”   “天哪天哪,这样说来,中国以后会变得非常强大,强大到,足以撼动美国的超级大国地位?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如果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中国一直非常弱小,只能给我们做衬衫和鞋子,王宇辰根本不可能有和美国敌对的心思,因为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中国对抗美国,以目前的经济军事实力对比,中国人根本就是在找死!” 第299章 屯积板蓝根   “就算有王宇辰这个时空穿越者提供未来的信息,中国也不可能轻易赶上!”   “可如今,王宇辰一切的所做所为,显然都是为了应对未来的中美对抗,如此说来,既使没有王宇辰的干涉,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节点,中国人也有了对抗美国人的实力。这种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以至于只需要王宇辰这个时空穿越者相助,中国就能彻底战胜美国!”   不得不承认,乔不愧为CIA优秀的情报主管,有着极强的情报收集能力和分析能力,他已经隐隐摸到了王宇辰重生的那个时代的门框。   但是乔很快又疑惑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中国无论发展到何等地步,都不可能是美国的对手!是的,他们现在有了一艘航母,可那条航母大半是乌克兰人造的,而我们的航母战斗群的数量,是中国的十倍!他们的GDP虽然在增长,但依然远远落后我们。我相信,在未来半个世纪,中国人都不可能赶上我们!”   乔忽地站起身,在狼籍一片的地面上打着转:“我要不要把相关信息透露给CIA?无论王宇辰有什么打算,彻底将他消灭在萌芽之中!”   “不不不。我这蠢货!美国的未来如何又关我什么事?如果将来有一天,美国真的衰落,被中国赶超,那我更应该抓住这千年难逢的动荡机会,从美国轰然倒下的尸体上狠狠捞一把,就如同我以前在苏联的解体中大发横财一样!”   “更重要的是,当美国不再伟大时,一定是王宇辰心愿得偿之时,那时,历史已经完全被改变,面目全非,就连王宇辰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那时,正是我出手的最好机会!只要我得到王宇辰,得到时空穿越的技术,那我就能打造属于自己的帝国!哈哈哈,美国崩溃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的新帝国将在北美大陆上重新崛起!”   乔也算是狠角色,他当机立断,从此后立刻切断所有与王宇辰的联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王宇辰无法在时空线中发现自己的存在。以乔如今的身价,他有足够的自信,就算是没有来自王宇辰透露的信息的指点,他一样可以大发横财。   嗯,下一个发财的机会,应该就是美国发动战争之时。   乔有着在CIA丰富的工作经验,他自然知道,美国人受到如此惨烈的袭击,绝对不可能忍声吞气,反击!凶猛的反击即将到来!只要有战争,自己就有发财的机会!   美国的兵锋将指向哪里?   乔旋转着一个巨大的地球仪,最后,他的手指重重戳在中东地区!   香江。   “什么?!让我立刻结束在内地和香江的所有行动,立刻返回美国?”竺忠利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命令,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竺忠利知道,自己就是乔安置在王宇辰身边的一条狗,虽然这样的狗还有很多,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或明或暗的眼线被乔布置在王宇辰身边,但毫无疑问,自己是最重要也最出色的一条狗。   自己曾经向乔提供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在苏联崩溃时,乔大发横财,就是依靠自己提供的信息。   可是现在,为何乔让自己撤离王宇辰身边,而且从情形看,这一次撤离就再不会回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竺忠利在电话里再三追问,可是相关负责人只是命令他无条件服从命令。   放下电话后,竺忠利摸着下巴,返回美国吗?回到美国,自己只是乔身边一条无足轻重的狗,乔甚至懒得多看自己一眼。长此以往,自己将日益落魄下去,最后潦倒街头。   竺忠利冷笑起来,不管乔有什么打算,但很明显,他正在收缩势力,这个家伙,他在害怕!他在怕王宇辰!从此将收回他在东方的势力,回到北美,当一只缩头乌龟!   显然,这一次纽约受袭击,给了乔极大的震憾,这种震撼甚至还在当年印度受毒气所伤差点一命呜呼之上。   竺忠利翘着二郎腿,盘算着,乔想把势力缩回北美,经营他的小天地,自己却没必要陪着他,哼哼,这次911事件,乔并没有跟着王宇辰一起作空股市,可是自己却一向信任王宇辰,暗中在美国股市沽空,虽然因为本钱不厚,赚得钱也不多但也足以让自己摆脱乔的控制了。   老子可不想一辈子给人当奴才!   乔就和美国一样,一向以来施以霸道,以武力胁迫他国他人臣服,可一旦美国实力衰退,这些被强力压服的国家和人民就会反弹,甚至反噬。   现在,竺忠利虽然还不敢反噬乔,但借助摆脱乔还是办得到的。   竺忠利说干就干,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了里面大量的现金--自从他在瑞士秘密帐户里的钱被乔席卷而空后,竺忠利就再也不相信所谓的银行保密条例,他只相信自己家里的保险柜。   竺忠利收拾好现金,又取出几张护照,翻了翻,选了一张内地的身份证,决定回到内地,现在中国是最安全的地方,乔的势力正在全面收缩,只要自己进入内地,乔就再也找不到自己。   竺忠利拎着两个口袋,打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了门,他带着这样多的钱,自然不可能走通关,只能从海上偷渡。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顺利,大飞载着竺忠利在海上疾驶,都已经能看到大陆的海岸线了,就在这时,呯一声枪响,一粒子弹从背后打中了竺忠利的背部,直接打断了他的脊柱,竺忠利整个人瘫倒在甲板上,从嘴里喷出带血的泡沫,却是他的肺部也被打伤了。   驾驶大飞的船老大拎着手枪走到竺忠利身边,冷冷地道:“乔向你问好,祝你旅途愉快。”说着,他拎起还在喘息的竺忠利,将他扔进了海水里。竺忠利都没有挣扎一下,就沉入了海水里,泛起的血迹很快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海水里。   那奉乔之命监视追杀竺忠利的船老大,打开了竺忠利的两个口袋,看着里面的现金,满意地吹了个口哨,驾驶大飞返回了香江。   无论是内地、香江还是美国,没有人在乎竺忠利的死,因为没有人在乎一条狗的死活。   只有陈利群寻找了一阵竺忠利,因为他的毒瘾犯了,没有竺忠利提供的毒品,他生不如死。但是很快,他就找到了另外的毒品来源--这同样也是王宇辰无力改变的未来,毒品战争一直在共和国内部进行着,这是深藏在人性深处的罪恶,即使一个重生者也无法改变。   10月7日,美国与英国挥兵攻打阿富汗,阿富汗战争爆发。   不出所料,为了寻求中国对反恐的支持,美国放弃了对中国的打压,转而寻求合作。   当年底,中国顺利入世。入世时时间节点,与另一个时空一模一样,既没有提早也没有推迟。   但是,王宇辰却知道,在本时空,中国的企业更加强大,内功更加深厚,入世后,中国的企业将进入更广阔的市场经历风雨。   11月,李志永预告,昆仑山将发生大地震。但他同时又表示,本次地震不会死伤一人。   11月14日17时26分,在新疆、青海交界处的昆仑山中(北纬36.2度,东经90.9度)发生了8.1级地震,震中位于新疆若羌县境内,距离若羌县城400公里,距离格尔木市350公里。   神奇的是,的确如李志永所料,由于地震地处偏僻,虽然是有史以来中国第二大地震,所以没有死伤一人。   民间对李志永的崇信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甚至有外国的信众千里迢迢而来,跪在地质研究所门口不愿意离去,非要见到李志永不可。   李志永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的脑海里只有林千军告诉他的那几个坐标和时间,一定要阻止那些悲剧上演,至于世人对自己的误解,那根本不算什么。   2002年,星空公司的汤姆·汉克斯密集发布航空预警,宣布4月15日,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129北京-釜山航班;5月7日,中国北方航空公司一架麦道82飞机;5月25日,台湾“中华航空公司”CI611班机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这些航班如果不听警告,全体乘客和机组人员都将全部罹难!   这可是涉及500多条人命!相关航空公司如临大敌。   中国航空公司干脆直接取消了相关航班,只有湾湾的航班坚持起飞,结果在澎湖附近海域坠机。幸运的是,原本机上乘客和机组人员共有225人,但是在听到汤姆·汉克斯的预警后,有200多名乘客取消了机票,只造成20多名乘客和机组人员死亡。   但对王宇辰而言,2002年,什么凶杀案、突发事故、空难,根本没放在他的心里,他从始至终关注的,只有一件事--SARS!   怡园里,王宇辰正把一大箱板蓝根和中草药递给蒋阿婆:“奶奶,你这次回平河,一定要把这些药给带上。”   蒋阿婆笑道:“我又没感冒生病,你爷爷身子也好好的,带这些药回家做什么?板蓝根家门口的药店就买得到,哪里用得着专门拎回家?什么时候要用什么时候去买就是了。”   王宇辰其实心里也不知道,真要感染SARS,这板蓝根和中药管不管用,但依然把药塞进了奶奶的行李,亲自送她上了车:“奶奶,这些药你就收在家里,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就能用上。”   她正在督促双胞胎做作业,看到王宇辰回来,笑道:“家里的地下室堆满了板蓝根,你见到王德承他们也劝他们多买点板蓝根在家里备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准备倒卖板蓝根呢。”   王宇辰迟疑了一下,他其实并没有将所有的未来事无巨细告诉她,一来没有必要,二来她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也就捡和两人未来生活相关的事告诉了她。   可是SARS在本时空内,会不会依然爆发,王宇辰自己心里也没谱。   在另一个时空,王宇辰深信SARS阴谋论和生化武器攻击论。   SARS的传播和特性与普通传染病完全不同。   它是突然出现的。在此之前,全球都没听说过这种特殊传染病的存在。   SARS是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里,就如同一个空降特种兵一样。   如果这一病毒在自然界中早就存在,那就不可能仅在一点爆发,而是多处爆发,以中国之广,流动人员之多,当广东一地出现病毒时,其他城市肯定也会出现。   而病毒的后续传播也异常可疑,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毒的毒性和传染性越来越弱,就如同突如其来的出现一般,又突然消失了。   从此以后,在整个世界,再也没有出现过SARS的影子!   这种传播特性完全符合生化武器的特点,人工合成的病毒并不稳定,随着不断的传播、变异,病毒的毒性越来越低,以至于最终消亡。   当然,这其中起到关健作用的是中国政府部门强力举措,在最初的慌乱后,中国上下很快高效行动起来,小汤山隔离医院、火车站汽车站的体温监测、免费供应的中药汤剂--硬生生中断了病毒的传播。不然的话,如果病毒大规模传染开去,造成的后果难以想像。   虽然有种种怀疑,但王宇辰并没有把握在本时空能彻底阻止SARS在中国的传播。因为他并不知道毒源究竟在哪儿。   如果是外部人为投毒,那原本就难以掌控,如果是自然传播,也同样不知道来源--总不可能把所有的果子狸都杀光吧?   王宇辰无奈地发现,自己只能等待,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王宇辰思索再三,举起手机,给远在美国的方宁兰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喂,你找谁啊。”   王宇辰轻笑起来:“小怡怡吗?我是王宇辰叔叔,让你妈妈听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小怡怡,是方宁兰的女儿。方宁兰至今没有接婚,一方面是忙于事业,另一方面则是她身处异国他乡,身边找不到好的华人男孩。   倒是有不少白人追求她,但都被她拒绝了。用方宁兰的话说,白人身上一股骚味,她就是单身一辈子都不会嫁给白人。   王宇辰倒是理解方宁兰,方宁兰如今在美国医学界有不小的名声,在呼吸传染性疾病研究方面有相当的建树,手下不仅有一家小型呼吸专科医院,数家门诊,还有一个小而精的实验室。   以她这样的地位身家,普通的男人还真入不了她的眼里。和她地位相当的男人年纪又偏大。   方宁兰前两年干脆回到国内,领养了一个女孩子,摆明了是不想结婚了。   王宇辰虽然为方宁兰的个人生活感到惋惜,但在心里却松了口气,方宁兰如果真地嫁了一个白皮,他有些事情就无法交给她去办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就算是再信任方宁兰,但是相关事情实在太过敏感,绝对不能出一点点差错。   原本,王宇辰布下的方宁兰这枚棋子,就被李晨风等人嘲笑过,未来的那些大事,只有依靠国家的力量才能解决,一个呼吸疾病方面的专家,就算是小有名气,又能抵得什么用?   钟先生只有在中国特有的体制下,才能发挥他的作用,君不见福奇在美国不仅说的话没人听,甚至有白左嚎叫着要干掉他吗?如果钟先生在美国,下场必然和福奇一样,更不要说领什么勋章了。   方宁兰接过了电话:“小王,你找我,又是问那奇怪的呼吸疾病吗?抱歉,我手下的医院和诊所都没有接到过类似的病例,我还向其他医院的几个专家询问过,他们也没有类似的病例。小王,你相关的信息究竟来自哪里?如果真有这样奇特的疾病流传,全世界的医学界和研究界不可能没有察觉。美国的CDC有非常成熟和高效的预警机制,任何突发的新型疾病都逃不脱CDC的监控。”   王宇辰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方宁兰如今已经入了美国国籍,虽然心里依然爱着母国,但却被美国人强大的表象迷惑了,她居然也迷信CDC的处置能力。她还真以为,专业是不受政治干扰的。   如果这个病毒真如王宇辰一直以来怀疑的,是人为的,是美国人的生化武器,那方宁兰绝对无法察明它的存在。自己真是问道于盲了。   王宇辰有一种冲动,想给林千军打个电话,问问有关部门的工作进展如何,但最终放下了手里的手机,自己就别添这个乱了。   林千军重重打了个喷嚏,幸好他穿着全封装的隔离服,要不然,光这一个喷嚏就足以把整个高度密封的实验室给感染了。   通过面罩,林千军打量着实验室,几个同样穿着全封装隔离服的技术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取过一只果子狸,抽取它们身上的血液,进行采样分析。 第300章 制度的优越性   在实验室隔壁,更多的果子狸被关在笼子里,正在闹腾着。   林千军身边的一个负责人用沉闷地语气道:“这些果子狸多来自广东一带,也有部分来自其他地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投入了采样分析工作,但是,没有任何发现。见鬼,我们手里没有你所谓的新型病毒的样本,根本无法进行比较。你知道一只果子狸身上有多少细菌和病毒吗?在没有新型病毒样品之前,相关的采样分析简直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林千军断然道:“我只能告诉你,新病毒的确存在,你们继续收集果子狸的样本,继续采样分析,尤其是进入11月、12月后,更是要加大检测力度!对了,除了果子狸,你们也采集一些进口的冰鲜,看看货物和外包装上有没新型病毒。”   负责人瞠目结舌:“冰鲜?外包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冰块能够传染病毒的。”   林千军断然道:“这是命令!”   负责人神情一肃:“是!采集冰鲜和外包装样品!”   林千军走出实验室,经过重重消毒,这才脱下了身上的隔离服,就这短短时间,他的身上就出了一层汗,可想而知,技术人员是如何坚持工作的。但是,明知道他们如今是在盲人摸象,林千军还是不得不命令他们坚持下去。   如果能在历史上,早一步发现SARS病毒的存在,就能更好地保护人民。虽然林千军心中想的和王宇辰一样,都认为那病毒是人为投毒,可万一自然界中真的存在这种病毒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能早一天找到病毒也是好的。   林千军叹了口气,和这种看不到的敌人做战,真是累啊。   自从王宇辰重生以来,在他提供的信息指引下,林千军逮捕那些穷凶极恶的凶徒那是三个指头拿田螺,一拿一个准,很多凶徒直到落网都没搞明白自己刚刚动了犯罪的心思,怎么就被警方捉住了?   仅2002年,林千军和张铁城就处置了邓文斌湖南持枪杀人团伙、南京汤山特大投毒案、北京石景山9·7血案、邓永良团伙杀人案、豫皖结合部系列杀人案、安徽乞丐杀手刘明武案、北京蓝极速网吧纵火案、延吉朝阳川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河北沧州张国胜系列抢劫强奸案、江西淫魔黄顺保系列案、柳州连环杀人碎尸案--   那些在另一个时空杀人无数,罪恶累累的凶徒,有的在作案之前,就被林千军、张铁城捉获,经过精神检查后,被送到特殊疗养院,有的则在刚刚开始作案时,被埋伏已久的林千军、张铁城一枪击毙。   每当看着被捕的凶徒茫然失措的神情,或垂死挣扎的眼神时,林千军都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战无不胜的自豪感。   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可是,面对SARS,林千军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实在太狡猾了,在它公然暴露出凶残的面目前,自己甚至不知道它究竟藏在哪儿!   林千军用手机给张铁城打了个电话,他负责联系钟先生,但张铁城同样没有好消息,钟先生是极少数知道王宇辰这个重生者存在的科学家,但是在近一年内,钟先生带领自己的团队开展了紧张的研究,甚至和外国同行一起合作,但都没有找到SARS存在于自然界中的蛛丝马迹。   时间,在所有知情者的极度焦虑下一点一滴地度过。   2002年12月5日,深圳。   河源市人黄杏初正在宿舍的床上爬起来,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深圳的气温并不低,黄杏初边起床穿衣,边轻轻咳嗽着。   同宿舍的同事关新支起身子,关切地打量着他:“老黄,身体不舒服?”   黄杏初对关新颇有好感,这位同事一年前入职,两人很快交上了朋友,关新出手大方,经常请自己吃饭,自己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他就嘘寒问暖。   黄杏初清了清咳嗽:“没什么。好像有点小感冒。”   关新忽一下坐直了身子,提高嗓音道:“什么?感冒?!快去看医生!”   黄杏初笑道:“看啥医生啊,我自己吃点药就行了。看医生还得请假,要被扣钱的。”   关新不由分说:“那可不行,小病拖大病,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关新半扶着黄杏初来到了楼下,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黄杏初刚坐上车就发现不对劲,因为那出租司机居然穿着白色的隔离服,就象一个全幅武装的战士。   司机沉声道:“黄杏初发病了?”   关新疲惫地点点头:“是的,如期发病了。”   黄杏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短短两句话,说明关新和出租车司机一直在盯着自己,他正想说什么,关新已经一针扎在他身上,黄杏初软软倒了下来。他被麻醉了。   关新帮黄杏初穿上全套的隔离服,又给自己穿上:“这整整一个月,我都在详细汇报黄杏初的行动轨迹,可直到他今天发病前,我也没发现他和特殊的人员接触,尤其是和外国人接触的痕迹。”   司机正是顾玮,她边开车边道:“黄杏初很可能并不是第一个SARS病毒接触者,而只是第一个发病者。外界肯定还有更多接触过病毒而没有发作的无症状感染者存在。关新,你现在也是一个被感染者,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关新清了清嗓子:“我没有特殊的不良感觉,也许病毒还在潜伏期。对了,宿舍那儿怎么样?”   顾玮道:“放心,根据预定方案,所有一星期内黄杏初的接触者,包括宿舍员工、公司同事等人在内,正在被统一收治隔离。这还得谢谢你,这一个星期你通过各种手段约束了黄杏初的行动,他基本都在公司和宿舍两点一线之间行动,接触人员较少。”   关新苦笑道:“既使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彻底截断传染途径,除非全城封禁,要不然,只要有人员流动,就有病毒传播的可能性。”   这时出租车已经转入了一所刚刚完工的隔离医院,所有的医务人员和研究人员已经如临大敌般待命,出租车门一开,还在麻醉中的黄杏初和关新就被送入了负压式隔离病房。   一个小时后,从黄杏初身上分离出了一种全新的病毒--SARS病毒!   几乎是同时,第一批隔离人员也已经集中安置,从数名人员身上,同样检测出了SARS的阳性反应!   当天晚上,钟先生举行中外记者新闻发布会,宣布了SARS病毒的存在,公布了病毒的基因序列,并且警告有可能出现全球病毒大流行!   同一时间,广东封城!   然而,这一次,广东却是有备而战!   一家能够容纳800余名病人的隔离医院已经建成投入使用,虽然至今没有特效药,但是在另一个时空被证明行之有效可以充分缓解病人病情,增强抵抗力的药物都已经齐备。   广东各区都已经安排了数家隔离酒店,用来安置接触人员。   各个小区配齐了基层干部,物流运输车辆,保证在封禁期间有充足的食物。   全世界都在盯着中国,被中国这种奇特的抗疫手段所震惊,不出意外,外媒又开始嘲笑中国没有人权,但是中央不为所动,而广东群众也非常配合隔离措施,上下一心,一起对抗SARS病毒。   关新病倒了,他身上也检测出SARS病毒。   接着是第三例,第四例--   但是由于广东在第一时间封城,病毒并没有传播出去,至今病人仍然局限于广东地区。   但是李晨风却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大意,因为黄杏初绝对不可能是零号病人,在他发作之前,一定有还没有发病但携带着病毒的人员在到处流动。   这不是李晨风的判断,而是钟先生等一众专家的判断,他们甚至警告,SARS有可能出现国际大流行。   钟先生的判断是正确的,半个月后,京城机场在测量体温时,发现了一名乘客体温异常,他在此前有广东的旅行史,立刻,该名乘客被负压救护车送到了小汤山,同机乘客全部被送到隔离酒店。   京城宣布,离开对全市人民开展集中检测!   在大规模的排查后,京城一共发现了数十名阳性患者,有些人为无症状感染者。京城全部全城封禁!   接下来,全国各地都陆续发现了SARS病毒感染者,越来越多的省市宣布封城。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也开始陆续发现SARS病毒感染者,日本、新加坡、越南、欧洲甚至北美--香江也同样出现了病例。   3月初,中国宣布全国封禁一星期。同时严查境外输入病例。   因于中国政府的雷厉风行,病毒并没能在全国出现大规模人感染人的迹象,主要感染地局限于广东,其他地区的病例都有广东的旅行史。全国封禁一星期,更是彻底斩断了病毒的传播链。   一星期后,中国宣布境内没有发现新的SARS病毒感染现象,所有的病人都已经在隔离医院得到精心的治疗,至今没有因病死亡的现象--因为提前获得王宇辰的信息,这次治疗没有使用大量的抗生素,没有导致病人的股骨头坏死。   更幸运的是,因为提前做好了充足的预防,至今没有一个医护人员感染病毒,医护人员出师未疾身先死的悲剧再没有上演。   4月,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全球现有4000多人感染SARS病毒,2000余名患者治愈出院,230人死亡。世卫组织专家特别指出,中国大陆地区至今没有死亡一人,可见SARS是可防可控可治的。   5月中旬,湾湾地区病情出现爆发式增长,15余万人被隔离。   而与此同时,京城最后一个隔离病人被治愈出院。因为用药得当,他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健康的生活。   2003年5月底,中国内地实现确诊病例、疑似病例、既往疑似转确诊病例数均为零的“三零”纪录。最后一批病人从各地的隔离医院回家,宣告SARS病毒在中国的流行彻底终结。   此时,全球有27个国家出现SARS病毒感染现象。   王宇辰的怡园,大量的板蓝根被整理出来,她边收拾边埋怨道:“甬城至今没有发现一例SARS病人,你这些板蓝根和中药可算是白准备了。”   王宇辰讪笑道:“白准备总比没准备要好。其实我这些物资浪费了倒没什么,国家预备却又最终没有用上的物质更多--那可是大量的隔离医院、医疗设备、药材还有人员。”   她心痛地道:“哎呀,真是太可惜了,这是多大的浪费啊!你不是知道未来吗?怎么还会造成这样大的浪费?咱们国家又不富裕,你这诸葛亮怎么当的?”   王宇辰一摊手:“即使在另一个时空,国家对SARS的了解也不够全面,虽然有我提供的消息,但国家也没有充足的把握战胜病毒,这才未雨绸缪准备了大量的物资。以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虽然有所浪费,可也比另一个时空巨大的经济损失要好得多。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国家没有因此死一个人!让普通老百姓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制度的优越性。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因为初期应对不力,我们可是在国际上面对巨大的舆论风暴,国内群众也强烈指责。无论是算经济帐还是政治帐,付出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她抱起一箱板蓝根道:“这些药就让章姐带到雅格尔公司去,发给员工当福利吧。说实话,当时国内封城时,我还真吓坏了,怎么明明有你的提醒,疫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王宇辰摸着下巴:“封城之举,内部也是有较大的争论的,有不少专家就认为没必要封城。但是,封城是一次演习,一次难得的实战演习,为了今后更大的疫情做准备。是一次难得地检验我们上上下下的制度,检验基层干部能力的机会,所以最终还是确定了封城。”   她惊呼一声:“什么?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疫情?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是SARS卷土重来了吗?还是有更可怕的病毒?天哪!咱们是不是该提前把孩子们送出去?老公,不是我不爱国,只是两个孩子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咱们的香江籍的身份,干脆把孩子送到香江,不,直接送出国吧!”   王宇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傻瓜,这次疫情还没让你看清楚吗?遇到这样可怕的病毒,只有中国特有的体制,优秀的人民,才能真正战胜病毒!当新的病毒再次来临后,全世界只有中国才是最安全的。而那些所谓的发达国家,包括美国在内,个个都成了人间地狱--你见过多得无处安置的死尸被塞进冷藏车吗?”   她猛地捂住了嘴,差点因为极度的恶心和恐惧呕吐出来。   王宇辰摇了摇头,关于新冠病毒,他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员越少越好。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一看,扬了扬眉毛:“是谢玲的电话。”   王宇辰一怔,自从他接婚后,就再不参与谢玲公司的业务,尽量避免和谢玲接触,而谢玲也将公司中心搬回了香江,只不过,这傻女人一直没有结婚。   王宇辰接过电话:“谢玲,有事吗?什么?公司旗下的一个女演员因为偷税漏税被逮捕了?见鬼,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要做好税务工作的吗?什么?是那个女演员在外走穴的非法收入逃税,公司的帐目都是清白的?”   王宇辰眉头紧锁,他的钱赚得太过容易,所以根本不需要逃税避税,一直以来,都严令下属企业一定要依法纳税,尤其是谢玲掌管下的娱乐公司,一堆男女演员在另一个时空都有因为偷税漏税闹出丑闻,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连带着公司名声也大受影响。   王宇辰没好气地道:“这逃税的女演员叫什么名字?刘某某?见鬼,居然是她!”   刘某某曾经是王宇辰很喜欢的一个女演员,在另一个时空,她就因为偷税,而被捕获刑,可没想到,在本时空,她依然犯了相同的错误。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王宇辰没好气地道:“公司立刻发表声明,中断与她的一切合约,并且向公众道歉。还有,给我严查所有的旗下的演员,好好教育教育他们依法纳税光荣,对了,我记得前几年刚签了一个叫冰冰的女演员,一定要特别提醒她,别被钱迷了心窍,以免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真是的,正正当当赚了那样多钱还贪心,连税也要逃。什么?公司旗下有好几个叫冰冰的,究竟是哪一个冰冰?谁知道她有没有改名,反正叫冰冰的都给我敲打敲打。”   王宇辰气冲冲地放下了手机,她在旁边道:“谢玲好不容易给你打个电话,你又何苦大呼小叫的,不就是手下员工逃个税嘛,你又何苦给她脸色看。” 第301章 全频道干扰   王宇辰叹口气:“我这也是为谢玲和公司好。她至今没有结婚,却是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公司绝对不能和任何丑闻沾边,要知道,娱乐这一行卖的其实就是人设,人设一崩,粉都转黑了,而且到了那时,一粉顶十黑。”   “这几年,国内经济发展越来越好,老百姓口袋里的钱也多了起来,娱乐明星赚得钱越来越多,已经有专家指出,明星比科学家赚钱还容易。如果明星再闹出偷税的丑闻,那真成了万夫所指了。”   王宇辰处理完此事,心里也有些好笑,自己有多少国际国内大事要事需要关心,何苦去操心一个女演员偷税的小事?真是闲得慌。   王宇辰闲得慌,林千军和张铁城却忙得要死。   当SARS正在全世界肆虐时,在阿富汗的山洞里,林千军和张铁城正守在一个依山而建的山洞里,在他们的背后,是堆积如同小山的冲锋枪、子弹、地雷、炸药、RPG、单兵反坦克导弹和防空导弹。   只不过,这些军火都是外国货,没有一件能查到东方大国的头上。   林千军正在摆弄着一枚防空导弹,对张铁城道:“这块土地上的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只会放羊,却拿武器对抗过英国人、老毛子,现在轮到美国人在这块硬石头上磕个满嘴牙了。”   张铁军拍了拍一个装满地雷的箱子:“可惜我们没法公开支持他们,要不然,我们还能提供给他们更多更先进的武器,让美国人栽个大跟斗。”   林千军耸了耸肩膀:“老张,你可别把美国人当蠢货,你以为他们真不知道有大国在幕后支持阿富汗?哼哼,这样一个连轻武器生产线都没有的小国穷国,是凭什么和美军僵持下来的?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有一些国家和势力在给这个国家输血!只不过,美国人不想把这事摊到明面上,真要摊开来说话,大家都不好收拾!”   张铁军笑道:“这倒是。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当年老毛子入侵阿富汗,美国人和咱们同样没少运军火。咱们现在在阿富汗的人脉和关系网,就是那里结下的。”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是暗号。   林千军打开了门,随着风沙,娜塔沙·爱诺娃带着几个身穿当地民族服装的汉子闪身而入。   林千军和张铁城熟练地用部落语言和对方打着招呼,将武器样品递到他们手里,这些满脸风霜的汉子接过武器,熟练地摆弄着,满意地翘起了大拇指。   林千军掏出了一只手机:“我们得到一些情报,相让你们看一看。”   林千军播放了手机里的视频,那是几个外国军人正在残杀当地平民的视频和照片,其中一个放羊的孩子正在被割喉--   那几个部落的战士看到这一幕幕,愤怒地大吼大叫,誓死消灭这些外来的侵略者。   林千军把手机交到他们手里,这些视频和照片将广泛传播开去。   在另一个时空,关于多国军队在阿富汗的暴行广为人知,时间地点证人都公开登在媒体上,林千军和张铁城暗中埋伏在事发地,悄无声息地拍下了所有的罪证。   他们无法保护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因为多国军队即使不杀他们也会杀别的人,只有将这些罪证拍摄下来,才能在世人面前揭穿帝国主义的真面目,才能进一步激发当地人民的反抗精神。   这些视频和照片的威力,甚至在枪枝和子弹之上!   当地百姓用小毛驴驼着武器装备离去,很快消失在群山之中,这些子弹和炸药很快将带着他们无边的怒火射向侵略者。   娜塔沙五味陈杂,对林千军道:“当年你们也是这样暗中提供他们武器来对付我们的吧?”   林千军耸耸肩膀:“我们只是帮助每一个受压迫者。好啦,娜塔沙,现在你和我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想想美国人是如何搞垮伟大的联盟的。”   娜塔沙咬着牙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要不然,我又何苦跑到这个鬼地方,帮你们干这些见不得人的活?哼,你们躲在暗处,明面上的活都由我和朋友们来干,甚至还让我们当教官,培训当地部落的战士。见鬼,那游击战的手册上印的可是中文!”   林千军安抚道:“娜塔沙,你的朋友们可没少拿钱。他们是最好的战士,可是联盟解体后,他们就再无用武之地,失业在家喝酒度日。在这里,他们终于能发挥自己的才能。我听说,他们甚至帮部落作战,以此获得高额的赏金。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娜塔沙依然气哼哼的,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如今老毛子内部的很多军人日子都不好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象自己和父亲那样,背后有王宇辰的资金支持的--当然,背后远东地区出让的利益也不在少数。但娜塔沙已经彻底麻木了。如今除了东方大国,再没有别的势力有这个能力帮助他们。   如今,东方大国把视线转向中东,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何图谋,但背后一定有王宇辰那个小鬼的影子。   这家伙虽然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很少再露面,可不知为何,娜塔沙总觉得,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都隐隐有王宇辰的影子。   张铁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囊:“走吧,这里的事务暂时告一个段落,咱们要去巴格达。”   娜塔沙一怔:“去巴格达做什么?那儿又没有美军?等等,天哪,你们该不会得到情报,美国人要打伊拉克吧?”   娜塔沙其实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尤其是近几年,她的父亲任命她当自己的助手,参与处理一些政务,她对国际形势非常了解。   娜塔沙稍一盘算就明白过来:“该死的,美国人这是以反恐为名义想吞下伊拉克这块肥肉啊。阿富汗遍地是沙子和高山,没什么油水,可是伊拉克不一样,那里可是有大油田!嘿,林、张,你们正在大力发展经济,需要越来越多的石油,如果让美国人掐住了石油供应的脖子,你们可不好受。我们远东地区多的是石油,找我父亲来买石油吧--等等!见鬼!远东最好的几块油田如今都在你们手里!噢,上帝啊,难道10年以前,你们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没有人的眼光能看得这样长远!”   林千军和张铁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无面表情,林千军轻咳了一声:“这和目光长远有什么关系。美国人以反恐为名,插手中东,挤压你们和我们的生存空间,这样的国际大势,谁都看得出来。走吧,老规矩,到了巴格达后,由你出面和军方联系。伊拉克买了你们大量的军火,也算是有长久的友谊的。”   不日,伊拉克收到了一批军火,除了大量的常规武器,还包括几台改进后的反隐身雷达。据说,该雷达应用了南联盟的最新技术,有过实战打下美国人隐形轰炸机的经验。   巴格达方如获至宝,他们也知道美国人即将对自己动手,正在倾尽全力整军备战,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由于东方大国的暗中提供宝贵的信息,虽然战败,但军事实力尚存。   尤其是心腹共和国卫队,经受了实战的考验,在战后,老萨不惜重金,整军备武,从自己的家乡招募了大批忠心耿耿的子弟兵,又从东方大国引进了更多更先进的武器。   更重要的是,老萨秘密派出了高级军事军官,赴石家庄学习最新的信息战,尤其是针对美军的特点,制定了一系列应对方案。   林千军和张铁城通过娜塔沙拐弯抹角卖给巴格达的反隐身雷达仅仅只是庞大的交易中的冰山一角,在更多的领域,两国正在开展密集的交易,这其中,包括数套全新的战场通讯系统、电子战系统、反干扰系统、地下工事系统以及最新投入实战的无人机系统,甚至东方大国还在西昌卫星发射场帮伊国发射了多枚侦察、通讯卫星。   伊拉克的石油、黄金源源不断流向东方,作为交易的代价,现在回想起来,王宇辰当初想来林千军等人偷偷摸摸把老萨的藏金给弄来,有多可笑。军火买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挣钱的营生,即检验了刚刚研发的新武器的实战能力,又能赚大把的钱,何乐而不为?   2003年3月20日,以美国和英国为主的联合部队在未经联合国授权下正式宣布对伊拉克开战,伊拉克战争爆发。   与第一次海湾战争不同,此次美英联军以反恐为名强行动武,受到了大量国家的谴责。   俄罗斯、法国、德国、中国、阿拉伯联盟、不结盟运动等多个国家政府和国际组织公开批评美英。。   奥地利等多个国家宣称,对伊拉克的军事行动由于没有得到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已经违反了国际法。埃及籍的联合国前秘书长布特罗斯·加利谴责该军事行动,认为违反了联合国宪章。   奥地利、瑞士和伊朗禁止联军战机飞越其领空,土耳其禁止美军通过其领土向伊拉克北部发动进攻,沙特阿拉伯禁止美军导弹通过其领空袭击伊拉克。   面对国际压力,美英绝对速战速决,联军向巴格达、巴士拉、纳杰夫、摩苏尔、基尔库克、乌姆盖斯尔等十余座城市和港口投掷了各类精确制导炸弹2000多枚,企图用空中优势打垮伊军。   然而,令美军万万没想到的是,伊军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防备工作,密如蛛网的地下工事和仓库保护着士兵和装备,美英联军的导弹只是炸了几所空房子和假目标。   在顶住了美英联军的第一波空中攻击后,伊军开始反击,数台隐身雷达和防空导弹悄悄驶出地下仓库,进入伏击区。   当F117和B2隐形战机再次入侵时,在隐身雷达的准确指导下,防空导弹如火龙一样冲天而起,接连打下了美军多架隐形战机。   突然遭遇重创的美英联军猝不及防,还以为是战机驾驶员因为疲劳操作失误,再次加大的突袭力度,而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美英战机的雷达屏幕上突然冒出了大量的雪花--电子干扰!   长期以来,因为美军拥有压倒性的电子战优势,所以从来没有尝过自己被电子干扰的滋味,前线战士们顿时间手忙脚乱,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慌乱后,终于开始按照训练的那样开始反制伊军的电子干扰。   但是,已经迟了。   伊军利用电子干扰的短暂时间,派出了一批战机,轰炸了联军的多个军营,造成重大伤亡。   联军全力压制了重大伤亡的消息,所有媒体都被严厉警告不得播报,不然将以叛国罪论处。   联军经过调查,发现伊军是用了东方大国出售的电子战系统,进行全频道干扰,全频道干扰虽然不分敌我,连伊军自己的电子系统也失灵,但是伊军早有准备,利用有线电话进行联系,成功地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联军弄明白真相后,一边向东方大国强烈抗议,一边要求其不得再向伊方出售电子干扰设备。   东方大国表示,这些设备都是战争发生前的正常交易,英美联军的本次战争并没有得到联合国授权,要求本国中止正常的贸易是不能接受的。   话虽如此,东方大国还是暂停了后续向伊方转交的几批干扰设备,至于幕后和美英有没有幕后交易,那就天知道了。   联军立刻投入了对伊军电子干扰设备的打击之中,利用反辐射导弹接二连三打掉了多处电子干扰设备。   伊军的电子干扰设备有无数节点组成,如同一张大网,一旦其中几个关健节点被打掉,网就破了,联军再次占据了空中优势。   但是由于前期进展不顺,而且基地受创严重,联军不得不提前发动地面进攻。   当装甲集群隆隆开进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联军原本预料的沙漠里藏坦克等伊军招数并没有出现,相反,伊军地面部队大步后退,接连让出了多座重要城市。   联军指挥部一头雾水,什么情况?伊军这是放弃抵抗了吗?不,这不可能!伊军肯定有重大的阴谋!   难道伊军想打一个沙漠版的斯大林格勒?   联军的地面部队的行动变得谨慎起来,他们吸取了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教训,不再抱团集结前进,而是分成多个战斗小组,小心翼翼进入了城市。   果然不出所料,城市里到处预设着阻击手、反装甲火力,联军的地面部队一进入,就遭遇到了迎头阻击。   联军部队无法承担太大的伤亡,不然的话,国内的反战呼声就会升高,只得放慢进攻的脚步,一楼一屋和伊军展开反复争夺。   由于联军在技术兵器方面占据了相当的优势地位,所以虽然进展缓慢,但依然一步一步将伊军向城内挤压进去。   不过令联军前线指挥官不解的是,伊军的战斗意志并不强,有些阵地是他们主动放弃的。难道说,伊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这个程度,老萨已经无法掌控基层部队了吗?   指挥官很快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守城的部队听说都是老萨家乡的子弟兵,对他有绝对的忠诚,还受过东方大国的训练--见鬼,怎么到处能看到东方大国的影子。   指挥官皱着眉头,看着电子地图,难道说,伊军是想以城市为饵,实施抄袭包围?不可能。这里是沙漠,四周并没有高山原始森林提供打掩护,任何伊军的大规模行动都在预警飞机、军事卫星和雷达的监控之下。   那难道是飞毛腿导弹袭击?那更不可能,在这城市巷战犬牙交错之地,导弹攻击无法分清敌我。   就在这时,指挥官突然隐约听到头顶有一阵嗡嗡声,如同蜜蜂飞过,他一皱眉,探头出窗,看了看天空,空中隐约有个小黑点,看那高度大小,并不是战机,而是大型的鸟类。   等等,这鸟飞得似乎有点高--指挥官扭头问雷达员:“我们上空有伊军的飞机吗?”   雷达员仔细察看屏幕,摇了摇头:“没有。伊军的战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击了,天空是我们的。”   指挥员满意地点了点头,缩回了脑袋,伊军虽然凭着几件从东方大国弄来的新型武器,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总体实力远远不如联军。   此时,在空中,一架中方某大国的察打一体无人机正在盘旋着,它的复合材料机身让它在雷达中的反射波只有鸟儿一样大小,被雷达自动识别为杂波过滤掉了,所以雷达员才没有发现。   无人机因为体形小、重量轻,雷达反射面积小,即使到了2020年,依然难以被普通的雷达捕捉到,更不要说如今只是2003年了。美英联军的雷达面对东方大国的最新型号的无人机,如同睁眼瞎一样。 第302章 体系战争   无人机的制造并不难,这货就是一个大型螺旋桨航模,配的武器也并不先进,多是一些小型导弹,甚至有的直接挂载小口径迫击炮炮弹。   无人机最重要的是背后的体系,遥控、指挥、侦察体系,需要卫星定位、高速数据链支撑。   这几年来,中国大力研发无人机,北斗导航、侦察卫星、以运10为平台的大型预警机等,形成了完整的无人机作战体系。   这次在海湾战争中,虽然无人机操纵员是伊军人员,但背后的体系全由东方大国提供,甚至还专门打了两颗卫星上天。   老萨亲自出现在无人机操控室,亲切地与几位东方人教官握了手,又示意正在操控无人机的战士不用敬礼,这才抱着肩膀,站在旁边看起无人机的首次实战。   伊军战士如同玩游戏一样,盯着几块大屏幕,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根据情报显示机翼下面是一处联军的指挥机构,大量的天线、雷达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他还需要更精确的情报,无人机第一次亮相,一定要一鸣惊人,一定要给联军重大损失!   这时,在打成一片废墟的伊方城市内,一支狙击小组正潜伏在联军指挥部外,他们这几天来一直盯着指挥部,这时,其中一个战士掏出一台激光指示仪,瞄准了指挥部,按下了按扭,顿时,一束激光打在了指挥部堡垒处。   在空中盘旋的无人机清晰地收到了反射的激光,目标确认!   哧,一枚小型导弹从无人机的翼下激射而出,直飞向联军指挥部的窗口,喷着尾焰的导弹一头扎了进去,轰一声响,指挥部的无数窗户、门喷出大股的烟尘,导弹中心开花!   这次攻击如同一个信号,在空中,数十家无人机同时展开了行动--   在联军某处弹药仓库,战士们正在进进出出搬运弹药,仓库外停了好几辆运载弹药的卡车,有些弹药因为来不及搬运,就在露天堆放着。   这虽然不符合安全条例,但联军士兵有充足的信心,因为这里远离前线,制空权又被联军掌握,是绝对安全的。   然后,在空中,一架无人机对准仓库连射了两枚导弹,一枚导弹一头扎进了仓库,另一枚则直接击中外面露天堆放的弹药--轰轰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一朵小型蘑菇云腾空而起,整个仓库以及上百名联军战士直接化为飞灰。   一队坦克正行驶在大道上,坐在上面的联军士兵不时警惕地扫射着路边的杂物,他们被各式各样的路边炸弹给炸怕了,神出鬼没的反坦克导弹手更是他们的克星,不过幸运的是,这一片区域已经被收复,伊军的反装甲小组被驱赶得远远的。   就在这时,打头的M1A1坦克顶部突然喷出一股火焰--它受到了攻击!   “导弹!反坦克导弹!”联军战士们尖叫着,受袭的M1A1坦克的灭火装置自动启动,坦克并没有发生殉爆,可是里面的乘组人员都被碎片杀死了。   其他的装甲车辆忙停了下来,用机枪和炮对四周就是一通扫射,企图杀死埋伏的反坦克导弹小组。   然而就在这时,末尾的一辆坦克也轰然爆炸起来,一头一尾,两辆正在燃烧的坦克将整支车队都堵住了。   直到这时,联军才意识到袭击来自空中,在空中,伴随着低沉的嗡嗡声,有架奇特的小飞机正在盘旋,随着火光一闪,又一枚导弹飞了下来,如同点名一样,将第三辆坦克炸成一堆破烂。   联军战士疯了一样用各种武器向空中射击,可无人机在数千米高空飞行,目标又极小,轻武器根本够不着。   一辆联军的自行高炮刚准备展开,轰,又一枚导弹飞了下来,将自行高炮彻底炸毁。   联军士兵完全失去了对抗的勇气,他们知道,如今装甲车辆不仅不能保护他们,反而成了敌人最佳的目标,他们连滚带爬钻出车辆,任长长的装甲装备在路上停着,由空中的敌人如同点名一样一辆辆击毁,如果不是因为无人机携带弹药有限,整支车队都被遭遇毁灭性打击。   类似的打击到处在发生,囤兵点、后勤站、油站、装甲集群、兵营--甚至连医疗站都受到了袭击,只不过无人机扔下的不是炸弹,而是宣传单,呼吁士兵们不要参与这场没有受到联合国授权的战争。   美英联军被如此集中的大规模的无人机攻击给炸懵了。   联军在本次海湾战争中也使用了大量无人机,主要有陆军的“猎犬“、“指针“和“影子200“无人机,海军陆战队的“龙眼“和“先锋“无人机,空军的“全球鹰“和“捕食者“无人侦察机。   但是,这些无人机多负担侦察作用,支援特种作战,只有“捕食者“装备了海尔法I反坦克导弹,曾经击毁过伊军的一辆自行高炮。   可是没想到,伊军居然拥有大量的察打一体无人机,在猝不及防之下,联军受到了重大损失,一直到夜间,无人机恐怖的嗡嗡声依然在联军战士们头上盘旋,不时扔下了一枚铁炸弹或小型导弹。   事实上,联军受到的损失并不大,因为无人机只能挂吊小口径导弹或炸弹,但是那种如同死神一样挥之不去的感觉却让每一个前线的士兵绝望,敌人能够轻松攻击自己,而自己却没有一种武器对够着对方,这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感觉太令人难受了。   有时,联军士兵正在战壕里前进,空中的无人机都会突然落下一枚迫击炮弹,将那几个可怜的家伙炸死炸伤。轻松地就象人出门用鞋底碾死几只蚂蚁一样。   联军彻底停止了进攻,甚至收缩防线,在找到有效对抗伊军无人机之前,战线一时平静下来。   但是,在互联网上,又一场新的战争开始了,大量以无人机视角拍摄的联军受袭的画面被发到互联网上,在短时间内,被无数网民点击、转发、评论。   这种类似上帝视角的画面,是美军的最爱,他们拍摄大量类似的视频在媒体上发布,以此展现自己强大的武力,震慑对手。、   可是现在,这一招被用到自己身上,美英联军顿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虽然他们要求有关视频网站删除这些视频,斥责为假新闻,视频是人工合成的,但是这些视频依然如同野火一样烧遍了整个互联网。   很快有消息传出,伊军的无人机是东方大国提供的。   这更令人难以置信,刚刚加入世贸没几年的中国,在世人眼中依然只会做衬衫和鞋子,什么时候他们居然能生产如此先进的无人机了?他们又是如何打造无人机作战体系的?   很快,就有民间军事迷给网友上课,根据公开的官方资料,中国早就开始布局自己的卫星体系,包括北斗导航卫星、侦察卫星、遥感卫星、通信卫星等,目前北斗虽然没有实现全球定位,但是已经覆盖了亚洲和部分欧洲地区。正是因为有这些卫星,看似弱小的无人机才能发挥强大的战斗力。   美国人再一次找到了中国,希望中方停止提供给伊军无人机,但是中方人员却遗憾的表示,伊方早在战争前,就向中国订购了一条无人机生产线。   美国人加大了对无人机的研发力度,不得不承认,美军的技术底子实在是太厚,没过多久,就有一批察打一体无人机飞到了伊军上空,对伊军展开报复性攻击。   伊军施展了各种反无人机手段,包括电磁干扰、利用黑客技术侵入无人机数据链、甚至用自己一方的无人机挂着网拦截联军的无人机。   这其中,最夸张的一幕是伊军的一架无人机主动撞击美军无人机,当时,一架伊军无人机投掷完所有的导弹后正在返回,无意中在空中遇到一架正在攻击伊军装甲目标的无人机,当时双方的无人机都没有配备进行互相间空战的武器,伊军无人机操作员干脆操作无人机一头撞向美军的无人机,双双坠毁。   此战被好事的网友称为史上第一次无人机之间的空战。   美英联军毕竟掌握着战场总体优势,各式无人机更多,体系更强大,在牺牲了两架隐形轰炸机,却成功炸毁了伊军的无人机生产工厂后,美英联军的无人机逐渐占据了空中优势。   王宇辰知道,伊拉克战争的最终结局是不可逆转的,哪怕老萨在林千军暗中的通风报信下,能够多残喘苟延一段时间,但身败兵死是必然的结局。   但这也够了,因为老萨的最后垂死挣扎,必然给美英联军以更大的伤亡,事实上,仅目前联军没有公之于众的伤亡,已经十倍于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了。   而东方大国在其中得到的好处难以计算,早在战争爆发前,就已经拿下了伊国多处油田,这些合同即使老萨被推翻,后续的政府也不得不承认;检验了反隐身雷达、电子干扰器、无人机的实战能力,获得了大量宝贵的战场数据,甚至有部分军人以观察员的身份现场考察了战场;在美国股市预先布局,又赚了一票;大量中小国家向中国订购无人机,在国际上打响了中国军火的名声--   果然,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   当王宇辰如历史上那样看到,老萨在败退前点燃了油田,冲天的浓烟遮天蔽日时,就知道老萨最后的末日已经来临。   王宇辰关闭电视,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美国人已经跨进了阿富汗和伊拉克两个泥潭,就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如另一个时空那样再打利比亚和叙利亚?   照理说,美国人在本时空的损失要比另一个时空大得多,虽然说不上伤筋动骨,但也是被放了不少血的,而在东方大国和老毛子的暗中支持下,美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还将流更多的血。美国对海外派兵应该更为谨慎才是。   但王宇辰很快自失地一笑,摇了摇头,美国身为唯一的超级大国,一向狂妄惯了。中国虽然在自己的指引下,比另一个时空发展得更好,但是,目前依然看不出有可能成为国际秩序挑战者的可能。   是的,在银河号事件、南海撞机、大使馆轰炸等事件上,中国对美方开展了针锋相对的斗争,甚至因为占有先手,所以不仅没有吃亏,还占了点小便宜。   然而,这些事件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美强中弱的局面。   甚至美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损失,对他们的整体国力而言,也只不过是疥疮之痒。   王宇辰重重一击掌,毋庸置疑,美国人将会如另一个时空那样,穷兵黩武,四处征战,这是它的体制所绝对的,不会因为外部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2003年,对世界而言,是多灾多难的一年,SARS病毒席卷全球,阿尔及利亚和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又先后发生强烈地震,幸运的是,因为有李志永的预警,造成的伤亡并不大,主要是经济损失。   眼看就快到年底,无数人企盼着新的一年到来,新的阳光带来新的希望。   李志永突然在京城举办新闻发布会,预告12月26日凌晨5点30分伊朗巴姆将发生大地震。   他面对着世界各地的记者的摄像头,沉痛地道:“我看到了古城巴姆几乎所有建筑被毁,31000多人死难。巴姆是丝绸之路的路标,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的世界遗产名单,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土砖结构城市。我们不仅要拯救人们的生命,更要拯救这宝贵的人类文化遗产!”   李志永的预告随着电波传遍了全世界,数日后,伊朗政府宣布了一个决定--撤离古城内的所有居民,同时,向中国政府寻求支援,保护古城。   这是境外国家首次向中国请求如此大规模的支援,伊朗政府表示将提供10亿美元资金用于挽救古城。   此时,离大地震不足20天!   中国政府展现了一个大国的实力,在伊朗政府发出请求后的第二天,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就飞赴巴姆古城,在进行了大量的实地勘查后,中方技术人员列出了一份详细的名单--哪些古建筑是可以通过临时加固对抗地震波的,又有哪些古建筑无法幸存,只能采用异地搬迁的办法。   这几年来,因为在李志永的预警,中国在地震灾害研究上有长足的进步,尤其是在如何加固建筑物方面,有独到的经验和技术手段。   伊朗政府立刻同意了中方专家组的方案。   立刻,更多的中国施工人员、建材被运抵巴姆古城,古城里的所有居民都已经撤离,整个城市变成一个巨大的工地。   无数的媒体都在关注着中国人主导的这场奇特的大拯救工程,看着他们与时间赛跑,与地震波对抗。此前,日本等国在地震来临之前,也对部分建筑物进行过加固,但规模根本无法和古城相比,更何况,古城的每一幢建筑都有艺术和文物价值,如何在加固的同时尽量不对其造成损害,是一个重大的课题。   不少外媒存心给中国技术人员施工人员挑刺,哪怕他们明明知道,如果没有中国人的援助,古城就如李志永预警的那样,完全毁于地震波之下。   但是,外媒失望了,因为中国技术人员施工人员虽然时间紧迫,但依然展现了精湛的能力。   经外媒打听,才了解到,近几年来,中国国内有大量的古建筑得到修缮和重建,这些施工人员有丰富的古建筑施工经验,凭他们的手艺,完全能做到修旧如旧。   在加固古城建筑的同时,中国技术人员和施工人员又对一些无法加固的建筑进行了拆解,每一块石板每一块木料都被仔细包裹起来,运到指定的仓库里,准备在地震过后重建。   当外媒看到中国技术和施工人员为了争分夺秒,甚至和衣睡在工地上时,也不得不感慨“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民,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我们正在见证一个,一个人类对抗地震的奇迹。”   12月26日凌晨四点,巴姆古城最后一批技术、施工人员撤离城市,车队一直驶到郊外空旷地带才停了下来,关新和顾玮夹杂在施工人员中,举起望远镜,默默观察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古城。   此时的古城,如同一个好莱坞的外星球取景地一般,庄严古朴的古城和各种金属支架结合在一起,在微微的晨光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5点30分,一道蓝光突然在地平线上闪过,关新和顾玮虽然已经多次经历过地震,依然老老实实坐在地面上,当地震波来袭时,两人不自觉地互相扶持着,抵挡来自地下的巨大的力量。   远远的巴姆古城升腾起一股烟尘,将整座城市笼罩在内,有那么一段时间,关新和顾玮什么也看不见,等地震波过去后,渐渐的,随着晨风,笼罩着古城的烟雾散去,露出了各处的建筑-- 第303章 海啸来袭   中国技术人员和施工人员欢呼成一片,因为仅凭目测也能看到,除了极个别的土砖建筑倒塌外,绝大多数古建筑安然无恙,经受住了地震波的考验!   事后,经过伊朗专家组的检查,巴姆古城86%的建筑幸存下来,另有11%的建筑出现裂缝和部分垮塌,但经过补救后,依然能重新使用,只有不到3%的建筑完全倒塌。   这项神奇的古城大拯救被谢玲拍成了纪录片,在全世界播放。这其中,有一个细节令世人惊叹--因为撤离时间匆忙,古城的居民只能携带少量随身牲口离开家园,大量的财物依然留在室内。   可是,在每一幢室内施工的中国人,碰都没有碰室子里的财物,甚至连那些水果食物都如同主人离去时那样安然放在桌子上,直到枯萎变质都没有人碰它们一下。   拯救巴姆古城,为中国在世界上获得了极大的声誉,伊朗更是与中国结下了浓厚的友谊。   2004年,2月4日,Facebook创立。   但它一问世,就面临着来自中国的软件的强有力的竞争,微信、斗音等软件早已经出现在美国市场,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只不过,这几家公司在明面上都是美国公司,没有人知道,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手段,公司由王宇辰在暗中操控。   2004年2月10日,云南,这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王宇辰挽着她的手,在街头漫步,走过一处花店时,王宇辰随手买了一捧花送给她:“老婆,情人节快到了,送你一串花。”   她轻笑道:“老夫老妻的,还过什么情人节啊。”她接过花嗅了嗅:“这次突然扔下孩子们跑到云南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啊?”   王宇辰嘿嘿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她道:“这有啥好奇怪的,这些年来,你虽然不管那些俗事,可经常会突然带着我跑到某个城市,然后自言自语什么这里发生过凶杀案,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件,不过每一次,你所说的案件、事故、灾难,都没有发生。其实你们都心知肚明,林千军他们早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哪里还需要你来多事。”   王宇辰挠了挠头:“我还是不放心嘛,有些事情有很大的偶然性和突发性的,万一处理不慎,就会造成人生悲剧。”   她笑道:“好啦好啦,随你啦。反正就当是度假旅游了,如今孩子们也大了,不需要我们管头管脚了。”   王宇辰笑着挽着她的手:“前面就是云南大学,走,到里面逛逛。”   云南大学就如同一座巨大的植物园,不少游客专程慕名而来,拍照留念,两夫妻混在人群中,倒也并不显眼。   王宇辰逛了一会儿,突然对她道:“这儿挺不错的,干脆咱们住几天吧。再回味回味大学的生活。”   她道:“我早说了,随你。”   云南大学内部有对外营业的招待所,王宇辰开了一间房,还真住了下来。大学招待所主要是给外来的教师、家长用的,条件一般,但王宇辰却并没有挑剔。   两夫妻甚至还跑到大学的食堂里吃了顿晚饭,吃过饭,便在校园里散步,王宇辰拦住一个学生,问了化学院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化学院宿舍前,有一个篮球场,几个学生正在打球,旁边围了几个女学生,不时鼓掌喝彩。   王宇辰在球场边看了一会儿,问一个男学生道:“生物技术专业2000级的马加爵你认识吗?”   王宇辰虽然不是学生,但穿着打扮气质却非同一般,那男学生还以为是哪个部门的老师,忙颇有礼貌地道:“那个穿着5号球衣打球的就是马加爵,老师,要不要我加他过来?”   王宇辰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其实王宇辰早已经在球场上认出了马加爵,毕竟这张面孔在另一个时空中,无数次出现在报纸、网络上,令人印象深刻。   这时,马加爵在球场上进了一个球,顿时引来旁边女孩子们的尖叫声,一个女孩子带着毛巾和矿泉水小跑上去,和下场的马加爵低声细语着什么,马加爵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女生笑着。   王宇辰摸着下巴,呵,马加爵居然有女朋友了?在另一个时空,他因为性子孤僻,并没有女友。看来,时空已经有所改变了。   王宇辰等马加爵离开球场,背着手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了宿舍,他靠在走廊上,听着宿舍里传来马加爵和宿友们笑闹的声音,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林千军此前提供的报告是准确的,在本时空,马加爵和同学们的关系非常好,真可谓情同手足。   当然,这里面也有林千军的功劳,在马加爵入校之初,他已经暗中调整了宿舍人员,将几名性格和善的学生安置到了马加爵身边。   就在这时,王宇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一看,却是林千军的,接通手机,林千军在另一头没好气地道:“就知道你要跑到云南来,虽然是马加爵事件在另一个时空有着非同一般有影响,但处理起来并不难,说到底,是这孩子钻了牛角尖。我除了调整宿舍人员,还安排了学校的辅导员时不时开导他,这孩子如今的性格好多了。”   王宇辰笑道:“看到了,对了,他的女朋友该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   林千军道:“我哪里会干这样无聊的事?那女朋友是自己被马加爵吸引,丙人走到一起的。这下你更该放心了,享受着爱情的男孩子,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冲动去杀人。”   王宇辰知道林千军一定在暗中派人盯着马加爵,他知道,林千军也不忍心通过一些手段将性格偏执的马加爵弄到疗养院去,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有着光明的前程,不象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已经完全没有拯救的意义和价值。   所以,虽然对同寝室的同学而言,他们承担着一定的风险,但林千军依然坚持对马加爵以预防为主。   王宇辰在云南大学一直住到2月16日,在另一个时空,马加爵从2月13日直到15日,连杀4名舍友,但是在本时空,一切安然无恙,马加爵不是打球就是和女朋友一起看电影,和舍友一起吃烧烤--他的父母做了点小生意,家境比以前要好得多。   她并没有过问王宇辰因何人何事特意滞留在云南大学,既然王宇辰没有主动向她提起,她便不问,她很喜欢大学的气氛,这几天泡在图书馆里,看了不少书。   20日,王宇辰和她在大学的食堂里吃饭,食堂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新闻里,李志永正在宣布他最新的地震警告:“2月24日,摩洛哥将发生地震,震中为35.18°N,3.90°W,8月,云南鲁甸将发生里氏5.6级地震--”   学生们一边观看新闻一边窃窃私语:“自从有了李志永大师,再大的地震也不会造成人员大规模伤亡了。”   “话是这样说,可经济损失还是难以完全避免。当地百姓震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要不咱们捐点钱吧。”   “好啊好啊,我这奖学金捐了吧。”   学生们冲动而又热情,很快,就有几个学生自发端着空的菜盘子开始现场募捐,正在吃饭的学生们纷纷解囊相助,当菜盘子端到马加爵面前时,他也往里放了一些钱。   王宇辰默默点着头,一个牵挂着远方从来没有谋面的陌生人安危的孩子,他的本性绝对不可能是坏的,无论今后再发生什么,遇到什么,他都不可能去伤害别人。   当募捐的学生端着菜盘子来到王宇辰夫妻面前时,愣了愣,“你们是校外的游客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学生端着盘子就要走,王宇辰叫住了他,掏出口袋里的一迭钱,扔到菜盘子上,拉起她的手,扬长而去。   募捐的学生粗粗数了遍钱,顿时惊呼起来:“这是美元!有好几千!这也太多了!”   他们想追问王宇辰的名字,但王宇辰早已经消失在食堂外的大路上。   9月16日,王宇辰带着她匆匆回到甬城,车子一到家,王宇辰刚跳下车,就问朱明:“妈,今天甬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朱明摇了摇头:“没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王宇辰不死心:“空难,有没有发生空难?”   朱明失笑道:“甬城怎么可能发生空难?真有事故发生,这消息早就传遍了。”   王宇辰松了口气,在另一个时空的今天,甬城电视台租了一架直升机进行空中拍摄,结果在飞行途中直升机坠毁,多名他认识的电视台朋友摔死,只有一个记者活了下来,可也终生残疾。   但显然,这起事故被李晨风等人暗中消于无形。   这时,王建设抱着孙女从小楼里走了出来,瞪了王宇辰一眼:“都当父亲的人了,还毛毛燥燥大呼小叫的,这次去云南玩,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王宇辰接过女儿,笑道:“昆明是个好地方,不愧有春城之称,去了就有点不想挪窝了。怪不得外公外婆呆在丽江不肯回甬城,把那儿当第二故乡了。”   王建设道:“你外公外婆身上都有当年战争留下的伤,在甬城到了冬天就不舒服,他们喜欢丽江就让他们多住些日子好了。要我说,就是定居也没问题,反正你给他们安排了家庭医生,有点头痛脑热,足不出乎就能解决。”   王宇辰点点头,外公自从戒烟后,身体比在另一个时空好多了,原本他在王宇辰结婚前就离开人世,可现在却活得健健康康。只不知道,外公外婆能不能健康长寿到2015年,届时,以抗战老兵的身份参加阅兵方队!   如果两位老人家真能活到那一天,王宇辰就算是以这些年自己为国家立的功劳开后门,也要让他们参加大阅兵。   王宇辰抱着女儿回到小楼里,正在过问儿子的功课,突然听到电视机里传来李志永沉痛的声音:“2004年12月26日8时58分55秒,印度洋将发生里氏9.3级的大地震,震源位于3°19'N 95°51.24'E,苏门答腊岛西160千米,水下30公里深处。”   “可怕的不是地震,而是随之而来的海啸。斯里兰卡、印度、印度尼西亚、泰国、马来西亚等国家都将受到海啸袭击,海水将冲进海岸两公里,大量的游客和平民将死伤。”   媒体记者们拼命高举手提问:“李先生,这样多的国家受到海啸袭击,会死多少人?”   李志永道:“直接死亡人数将有29万余人!”   台下的境内外媒体记者大哗,死亡的人数就有这样多,那受伤、失踪的人数只会数倍于此!   李志永眼眶有些微微发红:“更可怕的,其中三分之一的死者是儿童。”   媒体们稍一愣神就明白过来,为何在海啸中,孩子们的伤亡会这样惨重--海啸发生的周边地区和国家都是旅游景点,大量的西方游客在那儿游玩,相应的,当地很多孩子围着西方游客做生意,卖鲜花饮食香烟,甚至充当小导游,当海啸来袭时,成年游客还有一搏之力,而孩子们毫无抵抗之力。   李志永呼吁道:“救救孩子们!不要让我梦境中的悲剧上演!”   李志永对海啸的预警传遍了全世界,可是,和他预料的相反,全世界各地的游客并没有离开海啸将会波及的地区和国家,他们反其道而行之,纷纷在当地海边预订了房间,希望能够亲眼目睹海啸的奇观。   当然,他们选择的是高大结实的现代化建筑,因为李志永的预警海水将冲进海岸两公里,所以,只要是在两公里之外的酒店,就是安全的。   而且,海水对当地木结构的老房子而言是致命的灾害,可却冲不倒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   当地平民因为大批西方游客的到来欢欣鼓舞,反正李志永已经预告了确切的时间--12月26日,那只要在海啸来临是及时撤离就行了,至于现在,正是做生意赚钱的好时候。   各地区和政府自然不可能如同平民那样短视,如果真如同李志永预言的那样,直接死亡近30万人,数百万人沦为难民,那政府将受到巨大的压力。   此前伊朗地震中国对巴姆古城的救援,令世人印象深刻,面对海啸,相关地区和政府再一次向中国求助。   中国派遣了大量技术和施工人员,对沿海地区的建筑进行了加固,只不过水无定形,无孔不入,即使房屋没有在海啸的冲击波中倒塌,房屋被水浸却是必然的,贵重的财物必须转移,最起码,得搬到较高的楼层。   而一些位于印度洋小岛的土著居民,则是直接搬离,因为李志永警告过,海啸将彻底吞没这些岛屿,小小的岛上连避灾的地方都没有。   12月26日8时58分55秒,印度洋地震如期发生。   在沿印度洋各国旅游景点,无数西方游客趁着圣诞假期亲身体验海啸奇迹,他们居住在酒店高高的楼层上,备齐了食物和饮水,搂着女友狂饮着,那巨大的灾难,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另类的狂欢。   在地面上,大量的平民正在撤离,他们拖家带口,甚至带着家具和电器,向着内陆匆匆而行。幸运的是,根据李志永的预警,他们撤离的路途不需要太远,只要超过两公里,海啸的威力就会大减。   数架媒体的直升机在海面上盘旋着,准备拍摄下海啸的奇景,这一幕今后甚至可以用在电影里,这可比任何特效还要惊人。   “天哪,看海岸!”有个摄影师尖叫起来。   直升机上的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不知何时,沿海的海水突然退潮,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沙滩、泥涂--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是海啸来临的前兆,大海正在剧烈的起伏着,下一刻,海水就会猛扑向海岸。   果不其然,在镜头中,海天之际出现了一道白线,白线越来越粗,变成了一道高耸的水墙。   即使在高中,摄影师们依然感受到了海啸撼天动地的威力,他们结结巴巴道:“这、这波浪有多少高?5米?不,少说也有10米!”   有个摄影师默默画了个十字:“上帝啊,如果没有李志永的预警,沿海的游客都会死!”   海啸席卷而来,冲上沙滩,越过堤坝,酒店前事先堆积的沙袋如同孩子的沙雕一样,轻而易觉被冲垮,海水夹杂着无数飘浮物,重重撞碎了酒店一楼的玻璃,冲进大堂冲进餐厅,此前富丽堂皇的酒店刹那间被肮脏的海水吞没。   正在楼上欢呼的西方游客顿时沉默下来,他们的腿微微发抖,如果自己并没有得到预警,而是在酒店餐厅里宴饮,那自己此时就和亲人们一起,难逃一死。   海啸继续深入陆地,沿途那些没有加固的当地人高脚屋轰然倒塌在混浊的打着转的海水中,一些野猫野狗中翻滚的海水中挣扎,电线杆、广告牌在海水中只露出了顶部。 第304章 子女前程   这些太过靠海边的房屋无法挽救,所以并没有进行加固,但是,随着海水的深入,威力慢慢开始减弱,中国技术人员施工人员加固的房屋顶住了海水的冲击--中方人员并没有一味的支撑房屋,而是在建筑正面巧妙的挖掘了一些沟渠,引导海水流入低洼地区,大大减少了海水对房屋的直接冲击。   正如李志永的预言,海啸入侵了内陆两公里,个别地区甚至深入两公里之外,但是随着距离的增加,海啸的威力也呈梯度衰减,当海水最终来到避难的人群前时,已经变成了起伏的小小的海浪,连人们的衣衫都没有打湿。   人们欢呼起来,这场海啸创造了一场奇迹,连一个人都没有因此死亡,是的,有些房屋倒塌了,但是这木制高脚屋原本就不值钱,等海水退去后,重新搭建就是。   海水开始缓缓退去,有些孩子们冲进低洼地掏摸着被海水冲上岸的鱼,有些当地人则划着独木舟载着新鲜的食物和水果驶向那些高大的酒店--海水积存的低洼地区,海滩上一片狼籍,到处都是垃圾和杂物,那些西方游客都被困在酒店里,现在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但是损失依然惨重,大量的道路、桥梁无法搬迁,被海水冲垮,变压站、自来水站、通信线路等基础设施被泡在混浊的海水中,即使海水退去,大量泥沙也让这些设备直接报废,很多船只无处避难,即使下了锚,依然被海啸裹卷着,被冲到岸上。   更不要说大量的农田彻底被淹没,粮食绝收,因为浸泡过海水,在数年内无法耕种。   部分海啸范围内的工厂企业虽然事先转移了重要的机器,但被海水浸泡后,光清理垃圾和淤泥就要很长时间,损失了大批订单,又导致工人纷纷失业。   人们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数百万流离失所的灾民又面临着重大的人道主义危机。   幸运的是,因为李志永的预警,早在海啸发生前,联合国就宣布展开“有史以来最大支出的一次跨国救灾行动”。   各国政府和非官方组织都发起大型的赈灾筹款活动和提供各种帮助,红新月会及红十字会、联合国、美国、欧盟、加拿大、澳大利亚、中国等都对灾区提供或准备提供援助。一些跨国企业也纷纷捐款捐物。总的捐赠资金、物资价值数十亿美元。   在另一个时空,这些资金和物资是在海啸后才送到灾民手里,而且有些国家一直没有将捐款落实,甚至有些资金下落不明。   但是在本时空,早在海啸来临前,捐赠的资金和物资就已经到位,甚至还有大批的救灾援建人员在灾区待命,大量临时搭建的仓库里存满了物资,车辆和救灾人员整装待发,当海水开始退去时,救灾物质就发放到了灾民手中,无家可归者也被安置进了帐蓬,他们有清洁的饮用水和医疗物品。   自然,这其中工作效率最高的当属中方救援人员,此前加固受灾地区建筑的技术和施工人员转而就地变成救灾人员,第一时间投入灾后重建中。   不过,不为人所知的是,因为海啸受灾,经济损失严重,当地政府向中方出让了一些港口,使得中方在印度洋上有了落脚点。虽然阿三哥指责中方趁火打劫,但是当地政府却坚持这是正常的商业合同,当地需要大量资金用于重建,需要给人们提供工作,只有中国人能提供这些。   而中国人在此前的救灾中深受当地平民欢迎,相关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虽然有些NGO炒作环保、保护传统文化什么的,但灾后的当地人更看重中国人提供的工作,有了工资他们才能重建自己的家园。   有西方媒体哀叹,李志永的存在让中国大大扩展了自己的影响力,那些逃脱了地城海啸灾难的人们,无不从心底感谢中国人,因为没有中国人的预警,他们早已经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但是,无论西方媒体如何挑拨,李志永的威望是无可动摇的,因为包括美国在内,很多国家和人民都受益于李志永的预警,就连最反华的政客,也不敢指责李志永,要不然,他就将面对无数人们的唾弃,要知道,如今在世界各地,自发形成的李志永的信徒已经成了一支庞大的力量。   这些信徒甚至集资建立了一座神庙,用于供奉李志永的雕像,虽然李志永再三声明,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一样要吃喝拉撒,但这并不减信徒的狂热。   王宇辰自然也知道这些情况,但他对此无可奈何,李志永是他的一张挡箭牌,如果他亲自宣布预警,那就会将全世界的眼光聚焦到自己以及家人身上,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过安生日子了,甚至有可能暴露自己重生者的秘密。   许婧一直守在李志永身边,她甚至和地质研究所的一个员工结了婚,明正言顺留了下来,显然,她这一辈子都企图弄明白李志永异能的重大秘密。   2005年春节刚过,王宇辰接连收到不幸的信息:那位竖起改开大旗的老人家走了,一个月后,外公也在怡园的床上安然离世。   王宇辰在悲伤之余也非常庆幸,这两位老人都比历史上要活得更长寿,看到了中国的国力在蒸蒸日上。   这一年,黑龙江、巴基斯坦北部和江西九江发生地震,由于李志永的预警,没有造成一人死亡。尤其是巴铁,将整个防震抭震工作都交给了中国人处置,原本在另一个时空,这场地震造成2.5万余人死亡,但在中国专家的帮助下,巴铁安然无恙度过了地震。   时光匆匆,2007年2月,汇丰银行宣布北美住房贷款按揭业务遭受巨额损失,减记108亿美元相关资产,次贷危机如期拉开了序幕。   身在丽江的王宇辰看着相关新闻,感慨着历史的必然性,这是美国的国家体制固有的问题,是资本主义的痼疾,不是自己这个重生者能影响的。   只不过,这一次,国内再也没有人叫嚷什么中美夫妻论,救美国就是救中国这种歪理斜说了。   早在十年前,国家有关部门就一直在暗中减持美债,转而用海量美元购买欧洲的先进技术,在非洲南美购买矿山农场港口,甚至连澳洲的铁矿石,南美的铜矿也落到了中国企业的手中。   王宇辰扔下报纸,想了想,给李晨风打了个电话:“老李,美国那儿的资金可以慢慢撤回来了。”   李晨风道:“我知道,奥观海上任后,将加大对我国的打压力度,我们的资金如果不趁早撤出美国,有可能血本无归。”   王宇辰笑道:“等次贷危机过后吧。奥观海上台后,股市还将虚高一波,我们等拉升投票后,慢慢将手里那些美国公司的股份放出来。只是,这些公司的股价并没有如有历史上那样高。”   李晨风忍不住轻笑起来:“始作俑者就是你啊,你看看你折腾出了多少家互联网公司,和微软、非死不可等唱对台戏,咱们的软件占据了相当的市场份额,美国互联网巨头的股价能起来才见鬼了。”   王宇辰嘿嘿笑道:“不敢居功,我只是提供了一些信息,真正负责操作的还有大量的人才,别的不说,咱们国内的软件工程师们功劳才是最大的,我只不过提点了几下,他们就设计出了那些优秀的软件,更不要说那些经营天才了,硬生生在北美市场打出了一片天地。不过老李啊,咱们这些公司会不会被美国人查出老底啊?”   李晨风沉吟了一下:“应该没问题,这些企业都是从10多年前甚至20年前开始布局的,我们办理得非常谨慎,从明面上的法律关系看,最多追查到香江的谢老氏家族。”   王宇辰一滞,谢氏家族啊,谢老两年前也过世了,他把大部分资产都捐献给了国家,剩下的财产主要控制在谢玲手里,部分则在谢亚国和柳涛手中。   谢玲,至今单身。   李晨风道:“王宇辰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懂王上台后,会对我们在美国的资手下重手。我觉得,你思虑过度了。中美之间的经济融合太深太广了,并不是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够单方面脱钩的。别的不说,这10多年来,我们一直致力于芯片自主化,但不得不承认,美国的芯片技术比我们强大得多,我们至今只能勉强做到部分低端芯片自主化,全面的脱钩是不现实的。同样,美国也依赖我们提供的价廉物美的商品,更需要我们日益成熟的市场,如果真的两国彻底闹翻,失去我们的市场和供应,对美国也是无法承受的伤害。”   王宇辰笑道:“说到经济,我就是门外汉,不知道多少专家学者在研究,在分析,我就不胡乱插手了。”   李晨风正要挂手机,迟疑了一下:“王宇辰啊,今年年底,我就要退休了。”   王宇辰一怔:“什么?老李你要退休了?”   李晨风笑道:“其实3年前我就到退休年龄了,只不过我负责的工作太过特殊,所以又延迟退休到今年。今年无论如何也该退了,这些年来,我绝大多数时间在甬城,现在也该陪老伴回京城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了。”   王宇辰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样多年来,他已经将李晨风视为家人视为长辈,现在,又有一个身边人要离开了,他沉默了许久:“老李,我没有什么别的礼物送你,在京城有一座四合院--”   李晨风打断了王宇辰的话:“王宇辰啊,我不需要你送任何礼物。我很高兴,能参与这样一件伟大的工作,我更高兴看到自己的努力,让国家变得更好,这就是你送我的最好的礼物!”   王宇辰知道李晨风并不是在说套话,其实,不仅仅是李晨风,林千军、张铁城、顾玮、关新等人,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利用从自己脑海中报纸的信息,大发横财,可是他们却一直守着工资过日子,从来没有为自己谋求过私利。   和他们一比,就看出自己心底的那个小来,当年,自己把个人的私利放在国家利益之上,做点事还鬼鬼祟祟的。   而如今,王宇辰根本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务,无数的人无数的团队,正利用他的信息,建设着这个国家。   王宇辰迟疑道:“老李,我知道有纪律,有些事我不能多问,但是你能透露一下,以后谁会接替你的职位吗?毕竟这个职位太过敏感--”   李晨风在手机另一头笑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林千军将接替我的位置。就象你说的,我这个位置太过敏感,上级不可能派别的人过来。”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林千军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如此一来,蝴蝶研究兴趣小组五人,从此只剩下了四人,随着时光的流逝还有人将逐渐离去,接下来,应该就是年纪较长的顾玮了,嗯,关新年龄也不小了,等到2020年自己重生那年到来时,也许只有林千军还陪在自己身边吧。   但到了那时,曾经无人知晓的秘密也没有任何保密的必要了。   怡园,王宇辰的书房。   “爸,我想出国。”儿子站在王宇辰面前,梗着脖子道。   王宇辰板着脸道:“这个话题我们之间讨论过不止一次了。你一直想出国留学,但是在国内也有好大学的嘛--”   身高近1.8的儿子站在王宇辰面前,不耐烦地道:“可我就是想到国外去读,我这个专业还是国外研究氛围更好一点。”   王宇辰连连摇头:“我说过,我可以帮你联系国外最好的导师,以合作研究的名义到国内来,爸爸资助了清华好几个实验室,把导师请到国内来,教导你不是更方便?”   儿子不满地道:“爸,你究竟为什么不让我去国外啊?从小时候起,你就一直不让我和妹妹出国。明明咱们家有的是钱,名下的公司开遍了全世界,可你却死活不同意我们出国,逼着我们守在国内。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国外!”   王宇辰重重一拍桌子,瞪着眼睛道:“你敢!我现在就取消你名下所有的银行卡!看你这大少爷没了钱,还能跑到哪里去!”   儿子气冲冲一甩门,嗵嗵嗵跑了出去。   王宇辰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长长叹了口气,类似的争论自从儿子长大后,有了自己的主张,就没少发生过。   这时,女儿闪了进来,端着一杯鲜榨的果汁:“爸,你消消气,喝杯果汁。哥他不是故意和你呕气,他是真心想学点真本事--哥哥从小就和我说,咱们家里有的是钱,那就该有更高的追求,他想在癌症治疗方面有所建树,从小就下苦功努力读书。现在国外的相关研究比国内更先进一点,所以他才一门心思想出国。”   王宇辰向女儿招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抚摸着她的长发:“你以后想走怎样一条人生道路?告诉爸爸,爸爸一定满足你。”   女儿笑道:“我啊,我想搞慈善。爸爸你看,咱们家里有太多人赚钱了,爸爸你的财富是不用说了,奶奶的出版公司也是日金斗金,就连妈妈这几年写的儿童小说,也是部部大火。我呢,读书没有哥哥聪明,也就是中等偏上,如果走学术的道路,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那就是白白浪费时间。我就想着,咱们家赚钱的人太多,花钱的人太少,干脆我就帮你花钱。”   王宇辰哈哈大笑:“做慈善?嗯,这倒是积功德的好事。我其实每年都捐很多钱给各慈善机构,但是那些钱究竟花到哪里去了,效果如何,我也没精力管。你愿意帮爸爸把这摊子事管起来,倒也是好事。”   王宇辰想了想,递给女儿一张卡:“这张卡里的钱,就当慈善事业的起步资金,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问柳涛婆婆和谢玲阿姨,她们两人都帮我处理过慈善方面的事务。”   女儿接过银行卡,在王宇辰脸上亲了一下:“谢谢爸爸!爸爸,你不怪我没出息,赖在你身上混吃混喝吗?”   王宇辰一挥手:“咱们家有的是钱,就是养你一辈子都没关系,更何况,要把慈善事业做好也不容易。对了,你记住,你名下的慈善事业永远不接受外界的捐助,缺了钱,就向爸爸要。外面的慈善机构,不少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咱们不能和它们混在一起,白白坏了名声。”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而去,王宇辰抚了抚额头,两个孩子如今都大了,因为特殊的家庭成长环境,倒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得多,早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有些事,自己不能对他们明言啊。   出国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千军早就警告过,他一直怀疑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在暗中盯着自己,只不过对方行动极小心,难以找到形迹,如果自己让儿子女儿出了国,不小心落到对方手里,有反过来威胁自己,这事情可就一发难以收拾了。 第305章 人生的意义   只有等到2020年后,自己重生的那一天过后,自己彻底失去了“预言”历史的能力,孩子们才能自由地行动。   孩子们诞生在自己的家中,一出生就拥有常人一生难以拥有的财富,他们相应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应该的,幸好,女儿比哥哥要乖巧得多,要不然,自己非得头痛死不可。   这时,王宇辰的女儿拿着银行卡,匆匆来到哥哥的房间。这间卧室被王宇辰的儿子改装成了一间实验室,里面各种仪器正在闪着光芒运转着。   王宇辰女儿向哥哥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谢谢哥哥,你这样一闹,爸爸立刻就给了我一大笔钱。”   王宇辰儿子早就没有了在父亲房间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耸了耸肩膀:“咱们那老爸,除了钱就是钱,谢玲阿姨为了他一辈子未婚,他就只知道给她帐户上打钱,谢阿姨的感情和青春难道是能用钱弥补的?”   王宇辰女儿白了哥哥一眼:“喂,哥,你到底是站哪头的?难道你还支持谢阿姨和我们那个傻妈妈抢爸爸吗?”   王宇辰儿子道:“我只是看不起爸爸,裘珊珊阿姨结婚时,他甚至不敢去参加婚礼。真是的,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他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样挣那样多钱的?平时看他在家里,也没有具体管过什么业务啊,也就是打打电话,发发电子邮件。”   王宇辰女儿道:“爸爸手下自然有职业经理人,哪里需要他事必躬亲。对了,这一次你敲山震虎,我并没能趁机从爸爸口里得到为何禁止我们出国的原因。”   王宇辰儿子把手里的本一扔:“爸爸口风太紧了。他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隐瞒着我们。难道说,我们出国就会有人生安全的威胁?”   王宇辰女儿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你想想,陈利群叔叔和我们家这样多年的交情,结果突然因为吸毒被抓了起来。他爸爸都已经当上副省长了,为了这事儿,都向组织做了检讨,表示自己没能管教好家人。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影响到仕途。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国外情形比国内复杂得多。你想想,爸爸生意做得这样大,肯定有竞争对手,万一对方把主意打到咱俩身上怎么办?”   王宇辰儿子白了一眼妹妹:“你倒好,居然帮爸爸做起说客来了。得,又一个被爸爸的钱给收卖的。算了算了,反正目前短期内,我还没有能力开展独立的研究,依然还是在学习阶段,出国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到钱,王宇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名下如今究竟有多少资产。   2007年的次贷危机,以及2008年美国两房引发的金融风暴,对全世界无数国家和金融界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但是对有备而发的中国以及王宇辰而言,却是大发横财的机会。   具体详情不用细说,参考《大空头》自然明白,其实种种幕后的操纵更为复杂和隐密。   2008年,王宇辰唯一真正放在心上的,就是即将于5月12日14时28分04秒发生的四川汶川大地震!   王宇辰重生之日,亲身感受了唐山大地震的余波,他那时就发下宏愿,以拯救世人为己任,汶川地震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在另一个时空,这场地震其强度之大,波及面之广,破坏性之巨,余震持续之久,在全球大陆地震中殊有,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地震重创约5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   历史上,汶川地震遇难69227人,受伤374643人,失踪17923人,直接经济损失达8451亿元!   这一切,绝对不能在这一个时空重演!   与此前数次李志永的地震预警不同,为了应对汶川地震,早在5年前,国家相关部门就已经开始启动抗震事宜。   此时此刻,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的某处乡镇中心,关新正在检查改建后的镇中心小心,他满意地拍了拍坚固的钢筋水泥柱子:“不错不错,这样的学校才足够结实,才符合防震抗震的需要嘛。”   旁边陪同的乡镇领导肃然道:“自从上级纪检部门处理了几个搞豆腐渣工程的领导干部后,咱们镇里再没有干部敢在城建方面玩忽职守了。你放心,镇里所有的学校、医院都进行了加固。”   乡镇领导顿了顿:“李志永先生的预警是真的吗?5月12日咱们这里真的会发生那样大的地震?”   关新道:“相关的文件早几年就下发到各乡镇了,甚至传达到了村一级,你们还学习过有关的技术资料。李志永先生的预警哪一次出过岔子?更何况,这还是事关我们国家人民的安危。”   乡镇领导忙道:“信!当然信!李先生的预警我们怎么可能不相信呢?只是这预告中的地震实在太大,我们基层干部担心啊,怕自己工作稍有失误,没能保护好人民群众。”   关新正色道:“有啥好担心的?不仅仅是你们地方政府为了应对大地震在忙碌,全国各省各地都以对口帮扶的方式,帮助地震地区,我们不仅要帮助老百姓免于在未来的地震中伤亡,更要借这次机会,帮助大家脱贫,过上更好的日子!”   正说着,一队战士拎着工具喊着号子从身边的街道上跑过,他们正准备在空旷地带搭建临时住房,虽然说是临时住房,其实居住标准比板房要高得多,可以保证当地百姓在里面安居三到四年,等到地震过后,各地的援建将帮助百姓建起新的更现代化的楼房。   关新话峰一转:“仓库里的物资全都到位了吗?我们无法彻底阻止滚石、地裂、泥石流等次生灾害的发生,地震来袭后,对外的交通将会中断,干部群众就只能依靠仓库里的物资生存一段时间了。”   乡镇领导连连点头:“准备好了!全都准备好了!不仅是政府部门,老百姓也在自己的家里准备了不少生活物资,甚至有乡亲们表示,等地震来临后,有关部门可以无偿征收他们在地里的蔬菜、树上的水果,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关新连连点头,感慨地道:“有这样了不起的人民,没有什么灾难是不能克服的!”   从绵阳市的北川羌族自治县、安县、平武县,德阳市的绵竹市、什邡市,成都市的都江堰市、彭州市,广元市的青川县,到汉中市的宁强县、略阳县、勉县,宝鸡市的陈仓区,237个县市区,抗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中。   5月12日14时。整个汶川地区响起尖利的警报声。   百姓在战士和基层干部的组织下,有序地离开自家的房屋,来到空旷地带,其实,大多数百姓早就已经根据规划,提前到自己的不在震区的亲戚家中避难,留在原地的,多是一些行走不便的老弱人群。   公路、铁路全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车辆在行驶,只有直升机在空中盘旋。   有了前几次其他地区躲避地震的经验,如今汶川地区的干部群众并不慌张,他们反复看过相关的学习资料,知道只要听从指挥,再大的地震,也不可能伤到一个人。   医院里,医生护士正在空旷地带的帐蓬里照顾病人,甚至连几台手术也没有停止,应急发动机正给手术室提供着充足的电力。   一群群战士和志愿者正在最后一次检查震区的房子,确保无一人遗漏。   14时28分04秒,地震波准时来袭。   席地而坐的人们虽然早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依然惊呼连连,互相搀扶着,干部们大声嚷嚷着:“不要慌,不要慌,别急着站起来,地震过后还会有余震!”   突然,有人惊呼起来:“塌了!房子塌了!”   房子塌了,整个北川县城变为废墟,青川县城失去了承载人口的功能,映秀镇、绵竹汉旺镇等城镇房屋建筑全部毁坏。   正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将相关的影像资料和图片第一时间传回了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的专家们并不紧张,因为在规划中,这些地区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地震过后,就将异地重建,所以相关的建筑并没有进行加固--即使加固,在地震波中也无法幸存下来。   一位专家看着正在头顶晃动的吊灯道:“这次地震的强度太大了,如果没有李志永先生的及时预警,真有可能造成6、7万人的死亡。”   这时,更多的消息从直升机传回来--汶川县、理县、茂县、彭州、绵竹、北川县、安县、平武县等地出现大量山崩滑坡现象。   一些山体整体滑入河谷,阻塞河道。唐家山滑入湔江河道形成唐家山堰塞湖。岷江干流河谷沿岸茂县至漩口段出现山体滑坡,岷江支流杂谷脑河汶川至理县薛城段河谷沿岸出现山体滑坡。地震还导致地表喷砂冒水,甚至出现地震陷坑。   汶川县、绵竹市、安县、彭州市、北川县、什邡市、都江堰市、平武县、茂县、青川县、江油市等11个县(市)由于地震导致的滑坡、崩塌、泥石流等破坏地表覆盖总面积达到77311公顷。   专家们一边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惋惜地道:“李志永先生的预警虽然挽救了无数人命,可这些基础设施的损失是无法提前挽救的,灾后重建任重道远啊。”   大量的公路、桥梁、隧道、涵洞、电力通信设施都要重新建设,这可是天文数字的钱啊。虽然有世界华人的捐资,但相关的经济损失依然很大。   这时,有位专家道:“大家不用太过悲观,这次中央将救震和扶贫结合起来,等到震后重建完成,当地百姓就能彻底摆脱贫困。”   在此前的几次地震火山海啸等灾难中,虽然有李志永的预警,又有全球各地的捐助,但当地的灾民依然因为家园倒塌,农田被毁,工厂搬迁,而因灾致贫。   只有中国,每次都能利用地震重建的机会,让当地百姓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这次汶川地震,虽然波及范围广大,但是在对口扶贫下,每一个百姓都不会被抛弃被放弃,更美好的生活是他们的未来。   汶川地震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当地震波过去后,早就待命的工程机械不顾余震和滚石的威胁,立刻投入打通道路的工程之中,确保物资和人员运送的生命线在第一时间贯通。   铁路上,铺轨车也驶入了震区,将被地震扭成麻花状的铁轨替换下来。   几处堰塞湖处,工程部队和战士正在忙碌着,用炸药炸开一处处堰口,以防堰塞湖危及下游百姓。   空中,一架架国产通用大型直升机正在盘旋着,将震区的病人转移出去,这些病人并不是因为地震波而受伤的,而是其他的突发疾病,虽然震区就有临时医院,但有些手术还是在大医院进行更保险。   当天夜间,有关汶川地震的伤亡数字汇总过来,死亡,零!伤者,零!有数十名干部群众被送往医院,但都是突发疾病,并非地震引发。   当林千军把这一数字通过手机告诉王宇辰时,王宇辰长久沉默不语,半晌,他才喃喃道:“千军啊,在另一个时空,我听到汶川地震的伤亡数字时,悲从中来,在办公室里,当着同事们的面就号啕大哭。我甚至把自己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捐献给灾民。那时,我们部室领导还提醒我,我捐得钱比社领导还多,坏了规则。我自然知道捐款不能超过领导的这条不成文的规则,可是我那时根本顾不上这狗屁规矩。事后,单位公示了捐款名单,以往,每个人的捐款数字都是公开的,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公开,看来,我坏了规则之举,实在是让领导们头痛。他们既不舍得掏出和我一样多的钱,又不愿意在公示时坏了脸面,所以只好一反公示时的惯例。”   林千军听着王宇辰夹七缠八没头没脑地唠叨着,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多年的相处让他知道,王宇辰必然有所指。   王宇辰轻叹一口气:“你看,这就是人性啊,单位里的领导也不是什么坏人,平日行为处事倒也还可以,只不过,即使面对国之大哀,他们也忍不住搞些小动作,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面子。”   “自我重生以来,我一直希望能有益于国家有益于人民,在你们的帮助下,我很高兴看到很多事情得到了改变。但是,依然有更多的事情不是我能改变的。”   “是的,林千军你和张铁城一起,将很多凶徒在犯案前绳之以法。但是,我依然在媒体上看到很多的凶案发生,也许这些凶案,在另一个时空也同样发生过,只不过并没有登在媒体上。但也有可能,这些凶案是本时空新发生的。”   “还有,张铁城处理了很多起叛国案,但是,至今依然有高层人士为了一点金钱当了美国人的走狗!抓不胜抓,防不胜防!”   “至于贪污腐败那就更不用说了,苍蝇老虎一大堆!事实上,因为国内经济发展得好,贪腐现象反而越加严重,就连死刑都无法吓阻他们了!如果不是国内对外流资金控制得非常严格,这些贪腐分子只能把现金藏在家里,他们早就跑到国外快活去了。最起码,关了我一个,幸福后代人。”   “就连我和国家投入巨资的那些高科技项目,也并没有因为钱砸得多了,就产生相应的成果。光刻机依然落后西方好几代,芯片产业的完全替代根本提都不敢提了,依赖度更深了。甚至还出现好几起骗补贴的现象!他妈的,连老子都走了眼,把一亿元白白送给了一个骗子!得,谁让我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文科生呢?我对芯片产业的了解,都来源于媒体和网文。在另一个时空,连地方政府都被骗,何况我这样一个傻瓜。”   王宇辰的声音越说越激昂,甚至在手机另一头重重拍着桌子,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不无沮丧地说:“我有时候真怀疑,自己的重生,究竟是否有意义?是的,我个人是发了大财。可是国家呢?在未来,当面对美国为首的整个西方发达国家的虎视眈眈时,我重生以来所做的一切,真的有益于国家和民族吗?”   “万一,因为我的干涉,让美国提前对我国进行全方位的打压呢?我们现在的实力能不能经受得住?”   “但是,当现在看到汶川地震没有死一人时,我确切地知道,自己的重生真的是有意义的!最起码,有无数人,因我而生!”   王宇辰中断了通话,林千军听着手机另一头传来的盲音,轻声道:“有意义!你的重生当然有意义!自从你将重生的秘密向国家透露后,所有的重担就已经转交到了国家身上,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不是你的失误,而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是我们辜负了你提供的信息。” 第306章 奶奶的秘密   林千军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些问题,比如忠诚与背叛,与人性相关,只要人性不变,背叛永远都会发生。就算我们将所有的背叛都扼杀于萌芽之中,但过了2020年,再也没有你的信息指引,背叛只会越来越多,防不胜防。”   “王宇辰,你不用沮丧,终有一天,你将看到,你的重生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民族的非凡的意义!”   进入2009年,世界依然在动荡。   1月7日,美国政府正式向花旗通用提供200亿美元紧急贷款。   1月19日,英国首相布朗19日再次宣布推出大规模金融救援计划,以促进银行发放贷款。   1月24日,微软第二财季净利润下跌11% 计划裁员5000人。   1月27日,美国汽车市场10月的销量与2007年同期相比下跌了32%,这是美国汽车市场自1991年以来的最差水平。   2月4日,美国新任总统奥巴马积极敦促美国参议院通过一项总额高达8190亿美元的拯救美国经济的新经济刺激方案。   2月5日,日立公司预计2008财年亏损可能达到7000亿日元(折合美元78亿),这是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以来亚洲企业出现的最大年度亏损。   如同教科书一般,西方发达经济体的金融危机持续发生着,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王宇辰如今看都不看这方面的新闻,也不想知道林千军等人是如何利用这些机会谋利的,他正坐着车飞奔向平河--奶奶蒋阿婆病危!   蒋阿婆年纪太大了,听了王宇辰的劝,不再在平河、甬城两地奔波,就在王宇辰亲手设计的小院里,和爷爷一起颐养天年。王宇辰邀请了最好的专家团队,定期给爷爷奶奶检查身体。   但是,昨天深夜,医生突然打来电话,蒋阿婆中风了!   王宇辰、朱明和王建设带着双胞胎儿女连夜坐车而来,她紧紧握着王宇辰的手,低声安慰道:“奶奶年纪大了,有点头痛脑热也是正常的,咱们有最好的专家负责治疗,奶奶一定会没事的。你既然知道另一时空的历史,那就该知道奶奶走的日子了。何苦现在白白担心。”   王宇辰摇了摇头:“你不懂的,对我来说,奶奶的生命在我重生那一刻,就是一段全新的开始。”   她一怔--王宇辰并没有把所有的另一个时空的历史都告诉她,她也不想听,听多了反而无益,尤其是几个致关重要的亲人的寿命,她更不想提前知道,因为即使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深陷无能为力的悲哀之中。   可是,今天王宇辰的话,却揭示了另一个秘密!   她瞟了眼前座正在负责驾驶的司机,厚厚静音玻璃竖在前后排之间,司机听不到他们的话,她凑到王宇辰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是说,奶奶在那个时刻就--”   王宇辰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我重生后,第一个拯救的就是奶奶的生命。”   她握住了王宇辰的手:“如果奶奶知道一切真相,她一定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孙儿感到非常非常高兴!”   蒋阿婆已经被转移到平河最好的医院里,这所医院虽然不是王宇辰投资建造的,但他每年都要给医院大笔的捐助--虽然近几年私营医院发展较快,王宇辰自己也开办了好几家,但是最好的医疗资源依然集中在集体医院里,所以王宇辰只好用这种办法曲线救国,以期在特殊情况来临时,能第一时间获得最好的救治。   现在看起来,王宇辰砸钱的办法还是很有效的,他的车子刚刚驶到医院门口,包括院长以及王宇辰特聘的专家在内的一票人早就等候在门口了。   王宇辰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车,顾不上和院长客套几句,劈头就问专家:“我奶奶情况怎么样了?!”   专家迟疑了一下,王宇辰跺脚道:“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啥话不能说的?!”   专家道:“蒋阿婆大脑中的好几根老化的血管出血了,位置太过特殊,无法进行手术。最好的结果--生活无法自理,彻底失去自主能力。”   王宇辰一呆:“这样说来,性命能保住,只是人彻底废了?”   专家叹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幸好老人家发病时及时被发现,第一时间进行了抢救,要不然的话,老人家--”   王宇辰长叹口气:“这就是命啊,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在奶奶身边,也许这一面就是我和奶奶永别了。”   专家松了口气,王宇辰并没有如那些医闹一般,只要亲人治不好,都是医生的责任,有他这声谢谢,自己也算是没有白拿王家每年的高薪了。   奶奶的病房是间高级套间,有自己的卧室、客厅,甚至还有保姆间和小厨房,爷爷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垂泪,见到王宇辰等人进来,只知道哭。   王宇辰顾不上安慰爷爷,直进了奶奶的病房,只见奶奶安静地躺在床上,如同在熟睡一般,但王宇辰知道,此时此刻,奶奶的大脑已经完全被凝结的血块毁坏了,那些曾经的美好的记忆,已经彻底消失。   朱明和王建设握着奶奶一动不动的手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安慰老父亲,王宇辰挥了挥手,示意她和儿女们也出去,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和奶奶呆一会儿。   王宇辰木木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奶奶长满老年斑的脸,他知道,自己也不应该伤心,应该高兴,因为奶奶原本在1976年就已经死了,是自己让奶奶活到了现在。这可是从阎王爷手里沾了天大的便宜了。   可是,他依然不希望奶奶这样早就走。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回想起当年,自己刚刚觉醒不久,只是个三四岁的娃娃,但为了拯救一起起灾难,拖着神智有些不健全的奶奶,在全国各地东奔西走,一次次扶危救难,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作死,一不小心,自己和奶奶的命可就丢了。   王宇辰心中突然一动,说起来,奶奶的神智不清真是古怪,在办正事时,她从来没有犯过病,后来等自己年龄渐大,尤其是告诉国家重生的真相后,再不需要假借奶奶的名义做事,奶奶的神智就再没犯过糊涂,难道说--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奶奶突然呻吟了一声:“辰辰,你做得很好。奶奶很高兴,没有你,就没有奶奶后来的那些日子--”   王宇辰跳了起来,咚一声把椅子撞翻在地,外屋里的朱明和王建设听到响动冲了进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王宇辰指着奶奶,结结巴巴地道:“奶奶,奶奶刚才说话了!”   这时,医生也走了进来,他一边给奶奶检查一边摇头道:“这不可能,病人的大脑组织已经彻底毁坏了,根本不可能清醒过来说话。王先生,你有可能是因为焦虑过度,产生幻觉了。”   她在旁边问道:“奶奶刚才说什么了?咱们都听听。”   王宇辰摇头不语,在他心里,早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奶奶刚才那句话,绝对不是什么自己的幻觉!那真是奶奶亲口所言!   可是,那话中的含意却令王宇辰震惊无比!   什么叫“没有你,就没有奶奶后来的那些日子”?!难道说,奶奶早就知道,自己早在1976年爬上平河中学的屋顶上时,就已经死了?后来的那些日子都是因为王宇辰救了她,她才幸存下来?   天哪!难道,奶奶蒋阿婆她也是一个重生者?!从始至终,蒋阿婆都知道一切真相,只不过,为了王宇辰,她假装神智不清,其实是在掩护孙子。   这样看来,以前王宇辰不解,觉得是巧合的奶奶的各种行为,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可是,奶奶为何不把这个真相告诉自己呢?两人都是重生者,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啊,甚至,还能互补各自脑海中的信息--   王宇辰重重一拍额头,互补个屁啊,在另一个时空,奶奶死于1967年,她对未来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拥有了新的生命,其他的关健信息根本提供不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奶奶所言,只是感谢王宇辰提供给她的优越的生活,她原本只是一个乡村农妇,却因为王宇辰的缘故,过着旁人无法想像的日子。   蒋阿婆在医院又住了一段时间,等病情稳定后,王宇辰将她接到了怡园,在那儿,有一个专业的护理班子照顾蒋阿婆,她虽然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但定时有人扶着她晒太阳,按摩,喂她吃饭--王宇辰最近又投资了几项高科技,其中就包括脑便病人的复苏,谁知道呢,也许哪一天科技上就能有所新的突破,让蒋阿婆重新清醒过来。   不开玩笑,王宇辰曾经动过心思,如果真有身边的亲人离世,他就把对方的身体冰冻起来,就如另一个时空,那个《三体》的责任编辑做的那样--只要他愿意,立刻就可以花钱把那家人体冷冻公司买下来,配备上最好的专家才队,专为他一家人服务。   只不过,他有一次把这个设想告诉还健在的外公时,被外公大骂了一通,外公瞪着他道:“老子当年上战场,死都不怕,你小子别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得老子在地下也不安生。”所以最终,外公依然是入土为安。   2010年,李志永先后预警了三场地震:1月12日,发生在海地的里氏7.3级地震,震中位于首都太子港西南约16公里处,震源深度约10公里,这场地震在另一个时空造成22.26万人遇难、32万人受伤。   但王宇辰关心的是我们的战士,有8名维和官兵在本次地震中遇难。   海地政府机构虽然得到了李志永的预警,但却无能为力,这个国家如果有能力,也不至于由联合国来维和了。所以只能任由国民自行避震。   这成了一场灾难。   有钱的人高价购买了大量的生存物资,导致当地物价腾飞,普通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加固房屋,准备抗震物质了。城市里到处发生抢劫案件,居民们好不容易搜集的物资被一抢而空,甚至被枪杀在家里。   地震波如期来临,但是最后的伤亡人数依然惊人,达数万人,只不过,他们并不是直接死于地震,而是死于震后的抢劫、火灾,甚至因为饥饿而活生生饿死。   幸运的是,我们的唯和官兵在得到详细的预警后,提前做好了避震工作,一个人都没有受伤,他们甚至在震后投入救灾之中,挽救了很多当地人的性命。   这起地震,活生生地教育了中国普通的百姓,什么叫制度优势,要不然,如海地那样,即使有李志永的事先警告,一样对地震束手无策。   与海地地震成为强烈反差的是,2月27日,智利发生里氏8.8级地震,但因为智利近几年来与中国有大规模的经济合作,许多中国大型国有企业在智利投资开发,受当地政府邀请,中企投身于智利抗震救灾中,除了个别人伤亡,地震并没有造成多少危害。   而中国企业在此次地震中展现的高度社会重任感,深深打动了当地人民,当此后西方NGO前来挑唆,以污染、破坏当地传统文化为借口抵制中企时,当地的群众纷纷唾弃NGO的挑拨离间。   两个月后,海玉树地震于2010年4月14日7点49分发生,地震震级为7.1级。   在另一时空,由于地震震中位于县城附近,造成为2698人遇难,270人失踪,12135人受伤。国务院在2010年4月21日举行全国哀悼活动,全国和驻外使领馆下半旗致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   但在本时空,在中国,无论是政府还是百姓对于躲避地震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经验和程序,上上下下按部就班,没有造成任何一人死伤。   8月7日,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县发生特大山洪泥石流灾害,在另一个时空造成1501人遇难、264人失踪、26470人受灾的这场大灾,同样因为李志永的及时预警,没有造成任何一个人死伤。   当地的群众在精确到分的预警下,该上下班依然上下班,该上学依然上学,只要在泥石流发生前及时在干部和志愿者们的护送下,前往安全区避灾就行了。   相关的专家团队倒是考虑过引导流石流避开人口密集区的方案,但是因为施工难度太大,所谓水火无情,泥石流是极难约束控制的,所以只能采用人员转移的方式,财物也能及早转移,只是房屋受损是难免的了。   2011年元旦,李志永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全球各大媒体蜂涌而至,近年来,随着中国国力的上升,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打压也越来越甚,尤其是在舆论平台上的抹黑和扭曲。   但是,唯独在面对李志永时,所有西方媒体都保持了极大的敬意。   一来,世界各国包括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在内,都曾因为李志永的地质灾害预报,而避免了重大的人员财产损失。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即使再没有感恩之心的人,也不至于去攻击李志永。   二来,西方人对李志永的崇拜到了一个走火入魔的地步,相较之下,在中国国内,人们只是将李志永的预警当成一项异能,虽然尊敬他,但并没有将他视为先知或者神的代言人。可在西方国家,无数人将李志永视为新的神灵,如果有哪家媒体敢说李志永的坏话,这些自认的信徒能将媒体给砸了。   李志永也老了,就连陪在他身边的许婧的发丝也出现了银白,李志永用低沉的声音道:“3月11日,北京时间13时46分(当地时间14时46分),日本宫城县将发生里氏9.0级地震,震中位于宫城县以东太平洋海域,北纬38.1度,东经142.6度震源。深度10公里,引发的海啸影响太平洋大部分地区。东京有强烈震感。余震多次。”   在场的媒体记者们并没有多少震惊的感觉,因为日本原本就是地震多发地带,此前李志永就成功预警神户大地震,让日本避免了重大的人员伤亡,虽然9级地震烈度非常大--为世界地震观测史上最高震级之一,最高为9.5级,但既然有了李志永提前3个月的预警,日本应该能避免灾难。   然而,李志永在发布完地震海啸预警后,却并没有离去,他手一伸,对站在身边的一个陌生男子道:“现在,有请我国的核物理专家发言。”   媒体记者们一怔,这不是地震灾害预警吗?和核物理专家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有个聪明的记者一拍脑袋:“核电站!日本列岛上遍布着核电站,是单位面积核电站最高的国家,在李志永大师的幻觉中,一定看到了日本的核电站发生了特大事故!”   一众记者纷纷看向日本的媒体,日本记者也紧张万分,给了中国的核物理专家一个大特写。 第307章 图小利而忘大义   核物理专家也不客套,接过李志永递来的话筒,直言不讳道:“地震引发的海啸将冲入日本福岛核电站,导致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爆炸,3号机组起火,引发世界范围内的核危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核大战引发的核冬天以及随之而来的人类的灭绝,一直是人类最恐怖的噩梦,核平衡理念也是由此而来,随之相应的,核电站引发的核泄露也是西方发达国家民众最关注的事宜。   在欧美各国,都有一批坚定的反核电站人士,他们认为每一座核电站都是核灾难的不定时炸弹。   日本媒体记者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反驳(他不敢反驳李志永,但是面对核物理专家却不成问题)道:“这不可能!日本的核电站是全世界最安全的!”   核物理专家冷笑一声:“真的吗?我这里有一些公开的数据和事实,有些情况,还是你们日本媒体公开报道的--”   “1978年,福岛第一核电站曾经发生临界事故,但是事故一直被隐瞒至2007年才公之于众。   2005年8月,里氏7.2级地震导致福岛县两座核电站中存储核废料的池子中部分池水外溢。   2006年,福岛第一核电站6号机组曾发生放射性物质泄漏事故。   2007年,东京电力公司承认,从1977年起在对下属3家核电站总计199次定期检查中,这家公司曾篡改数据,隐瞒安全隐患。其中,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反应堆主蒸汽管流量计测得的数据曾在1979年至1998年间先后28次被篡改。原东京电力公司董事长因此辞职。   2008年6月,福岛核电站核反应堆5加仑少量放射性冷却水泄漏。官员称这没有对环境和人员等造成损害。”   “呵呵,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全世界最安全的核电站!”   日本记者顿时哑口无言,因为正如中方核专家所言,这些福岛核电丑闻都是公开报道过的。   他转了转眼睛:“这些事件都已经过去了,福岛核电站已经吸取了教训。更重要的是,李志永大师已经做出了预警,福岛核电站只要做好相关的预案,绝对不可能发生事故。”   中国核物理专家摇了摇头:“不,这和是否作好预案没关系,这与资本家的贪婪有关系。”   他一挥手,立刻,背后的屏幕高了起来,显示出一段模拟动画:“根据李志永先生的幻梦,以及我们的分析,福岛核电站的事件是这样发生的--”   “地震发生之前,福岛第一核电厂6台机组的中1、2、3号处于功率运行状态,4、5、6号机组在停堆检修。   地震发生后,受地震波的影响,福岛第一核电厂所有的厂外供电丧失,三个正在运行的反应堆自动停堆,应急柴油发电机按设计自动启动并处于运转状态。   这一时刻,核电站依然是安全的。但是地震引起的第一波海啸浪潮在地震发生后46分钟抵达福岛第一核电厂。海啸冲破了福岛第一核电厂的防御设施,这些防御设施的原始设计能够抵御浪高5.7米的海啸,而当天袭击电厂的最大浪潮达到约14米!   海啸浪潮深入到电厂内部,破坏了应急柴油发电机,核电厂的直流供电系统也将由于受水淹而遭受严重损坏,仅存的一些蓄电池最终也将由于充电接口损坏而导致电力耗尽。第一核电厂丧失所有交、直流电丧失。”   由于失去了电力,无法供水降低堆芯热量,福岛第一核电厂1、2、3号机组在堆芯余热的作用下迅速升温,锆金属包壳在高温下与水作用产生了大量氢气,随后将引发一系列爆炸!”   看着详细到每一个环节的动画,在场的媒体记者个个面色发白。尤其是当画面中的福岛核电站猛烈爆炸,空中冒出携带着大量辐射粉末的烟尘时,有些女记者甚至尖叫起来。   日本的媒体记者个个面色发白,作为世界上唯一受过原子弹袭击的国家,他们对核灾难有最深切的恐惧。   那名一直质疑中方核专家的记者可怜巴巴地看向李志永,深深一个鞠躬:“李先生,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李志永闭上眼,又睁开,缓缓道:“3月12日15:36,1号机组燃料厂房发生氢气爆炸;3月14日11:01,3号机组燃料厂房发生氢气爆炸;3月15日6:00,4号机组燃料厂房发生氢气爆炸。这就是我在幻梦中看到的。东电其实一开始就可以用海水彻底淹没核反应堆,中止反应,但是,被海水浸泡过后的反应堆将会彻底保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清理。为了今后的效益,东电迟迟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最后导致核电站爆炸。”   日本的媒体记者嘴唇哆嗦着,想反驳,但他知道,以东电那帮家伙的德性,完全干得出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勾当。   这时,中方核物理专家又补上了致命的一击:“福岛核电站反应堆堆芯将彻底融毁,核燃料棒将烧穿安全壳沉入地底,污染日本的地下水。为了避免这场灭国之灾,日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向反应堆内注入海水降温。而这些和反应堆直接接触的海水含有大量核辐射,无法人工贮藏,到了一定阶段,这些海水只能排向太平洋。这些超过辐射标准数千倍的海水将给全人类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在场的媒体记者们再次喧哗起来,如果说,此前还有外国媒体对日本的福岛核电站抱着兴灾乐祸的态度的话,现在他们突然发现,这是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逃避的大灾!   海水被污染后,环太平洋的国家都会受到影响,而不在太平洋周边的国家,也有可能吃到受核污染的海鱼和其他海产品,甚至海水蒸发后,带着核微粒的水滴会变成雨水降落到内地的人们头上。   没有一块土地,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这是一场全球最大最恐怖的核灾难!   这时,大屏幕上的画面一变,开始显示福岛核电站开始排放核辐射海水后,巨量的海水在洋流的作用下,将污染哪些地区,受当其冲的,居然是美国的西海岸!   一位美国记者大吼一声:“该死!我的家就在那儿!我的孩子每年夏天都到海边的沙滩上玩耍!你们这些该死的日本猴子,你们居然敢用核废水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孩子!”   他大吼着扑向日本的媒体记者,重重一拳砸那名刚才一直质疑中方核物理专家的日本记者,那名日本记者正面对着动画发愣,不知该如何反驳,却被一拳砸倒在地,连鼻血都冒了出来,痛得他哇哇大叫。   然而,这还没完,越来越多的太平洋沿岸国家向日本媒体记者扑了过去,纷纷施以拳脚--加拿大、韩国、朝鲜,因为动画显示,这些国家都受到了核废水的污染。   这场新闻发布会的打闹,很快随着电波传遍了全世界,网络上到处流传着日本核废水污染整个太平洋的动画。   日本政府立刻发表了严正的抗议,他们倒没有针对李志永,而是抗议那名中方核专家。   然后,越来越多的核物理专家开始关注福岛核电站,他们在经过仔细分析后,一致认定,如果地震真的如李志永预警的那样发生,而福岛核电站没有给予高度的警惕,做出相应的处置的话,那么核灾难将如期发生!   一位欧洲核专家在接受电视采访时道:“福岛第一核电厂采用的是锆金属包壳,在高温下,锆与水作用会产生大量氢气,这些氢气引发的爆炸是非常可怕的。爆炸散播到大气中的核微粒会在风的作用下吹向大陆,吹向内地,不仅扫过日本本岛,韩国、朝鲜、俄罗斯、中国都将受到核微粒的毒害。”   “但灾难在爆炸后并没有结束。为了防止堆芯烧穿地心,日本人只能不断注入海水,受污染的海废水将有百万吨储量!”   “是的,日本人可以对这些核废水进行处理,将其中的锶、铯等60余种放射性物质浓度降至一定的标准值以内,但放射性物质氚基本除不掉。也就是说,福岛核废水总体上依然达不到环境排放标准。”   “但是,如果利用水罐等方式人工贮水的话,其经济上是完全不可承受的,而且一旦泄露,将把日本本土变成废土。日本人最终只能选择向太平洋排放这些核废水。我的结论是,中国的专家完全是正确的,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核灾难!”   媒体记者故意问道:“难道福岛核灾难比切尔诺贝利还要严重吗?”   虽然在本时空,由于王宇辰的介入,老毛子的切尔诺贝利事件比另一个时空造成的灾难要小得多,但西方依然将该事故定为七级事故,核事故共分0至七级,七级是最高等级。   欧洲核专家扬了扬灰白的眉毛:“如果要我来判断,那么福岛核电站将是八级事故!”   媒体记者震惊地道:“八级?!可核事故最高等级也只有七级啊!”   欧洲核专家冷笑着道:“以福岛核电站造成的危害而论,就是定十级都没问题,这将是日本人对人类犯下的最大的罪恶,其后续影响是持续数百年的!”   来自世界各地如潮水一样的压力涌向日本,有来自政府方面的正式交涉的,比如韩国,直接以外交部的名义向日本发文,要求日本政府直接接管福岛核电站,因为东电公司以往的一连串不良记录,已经不值得信任。不仅如此,韩国方面还要求派专人入驻福岛核电站,进行随时随地的核查。   日本方面如何会同意这些涉及到主权的要求,美国爸爸驻军倒也忍了,你一个韩国棒子算什么东西?两国外交部门你来我往隔空放炮。   而西方的一批NGO也没闲着,纷纷跑到福岛核电站门口抗议,闹得日本警方焦头烂额,又不能动粗。   这时,中方的核物理专家继续放出各种消息,福岛核电站泄露后,辐射物质最远将扩散到包括东京在内的关东地区,核辐射水平比法定标准高出400倍。   泄露的放射性物质包括碘131和铯137。其中,碘131一旦被人体吸入,可能会引发甲状腺疾病,而铯137则会造成人体造血系统和神经系统损伤。   这时,日本国民终于也无法冷静了,要求政府接管福岛核电站,早作抗灾准备的呼声越来越高。   日本政府在一昧抵赖之余,也终于冷静了下来,组织了多方专家分析海啸对福岛核电站的影响,经过多方推演,专家们不得不承认,李志永以及中方核物理专家的预警完全是正确的!   东电此时也认识到福岛核电站成了自己手里的一个烫手山芋,如果真的出现大事故,连东电也得被拖累破产。   日本政府则考虑得更长远,原本这几年国内经济就不好(王宇辰露齿而笑,在他的推动下,比另一个时空更多的日本企业跑到中国开厂经营),指望着通过奥运会拉一波,如果福岛核电站真的发生事故,必然会影响到奥运会的招开。   地震、海啸、核事故三连击,任谁也顶不住啊。   半个月后,日本宣布,由官方接手福岛核电站,同时邀请国际原子能机构的专家协助,开展抗震救灾工作。   国际原子能机构立刻组织了包括多名中国核物理专家在内的工作小组赶赴日本,随同小组前行的,还有多支中国大型建筑公司的专家,电力专家以及多台最先进的泵车--如果一切如李志永预警的那样,福岛核电站全面断电后,就要依靠中国的泵车往反应堆里注水。   在另一个时空,福岛核事故发生后,三一重工捐赠给日本东京电力公司一辆62米的泵车,名为“苏州号”,因为只有中国制造的泵车才能在那样高危的环境里坚持工作。可惜的是,泵车运抵时已经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   国际原子能专家组一到达福岛核电站,为首的中方专家就向日方递交了两套救援方案,相关的方案其实早在数月以前已经拟定,经过了反复的推演,确保万无一失。   这两套方案中,最笨拙的方案就是加固海堤,让海啸掀起的大浪无法冲去堤坝,毁坏核电站。   但这一方案施工时间太长,不足以在两个月内建成足以抵抗海啸的大堤。   还有一套方案则是釜底抽薪,直接关停福岛核电站数个反应堆,取出燃料棒,如此一来,就算海啸淹没了核电站也不会发生泄露事件。   但是,日方没有接受这两套方案,他们提出了自己的救援方案:福岛核电站不停堆,不停机,继续发电,同时,在电站周边新筑一条防水坝,新增一处发电站,确保地震海啸后,福岛不停电。如此一来,就算海水侵入发电站,也有足够的电力保持反应堆降温。   日方目的昭然若揭,他们不愿意承受经济方面的损失,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要维持反应堆的运转。   这可真是图小利而忘大义!这个岛国的国民性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没有远见。   林千军以中方专家的名义混在国际原子能专家组中,他听了日方的方案后,立刻明白,东电公司依然在暗中掌控着福岛核电站,对东电而言,需要考量的永远只有利润和金钱。   显然,日本政府的官员早就已经被东电收买了,要不然,以前东电多次发生泄漏瞒报事件,但最后也只不过是罚酒三杯,走个过场。   第三套方案有着巨大的风险,一着不慎,反应堆就会被海啸淹没,但东电之所以如此做,就是希望保住几个反应堆,这样一来,今后依然能源源不断的发电赚钱。   可如果采用最安全的措施,直接关闭反应堆,转移燃料棒,那政府部门就不再愿意花巨资保护已经变成空壳的反应堆和核电站,甚至有可能在海啸过后,整个福岛核电站都会被遗弃甚至拆解。   这是东电公司绝对无法忍受的损失。   所以,面对看得见的金钱的损失,东电公司宁愿冒天下之大讳,也要冒险实施第三套方案。   有那么一瞬间,林千军心中的怒火如波涛一样翻滚,想一拳把确定第三套方案的东电总工程师打翻在地。   因为这是日本人为了一己的私利要将整个人类拖下水!   事实上,对于是否要拯救福岛核灾难,国家内部是有着不同的意见的。   以王宇辰为代表,他就认为福岛核灾难根本用不着去费心费力的拯救,因为以小日本的德性,他们根本不可能听从中方专家的建议,咱们只会吃力不讨好。   更重要的是,福岛核灾难将成为日本永远难以愈合的一个伤口,对国民经济持续流血,甚至是一枚不定时炸弹,一旦失控,包括东京在内,日本的大片重要地区都将毁灭! 第308章 福岛的耻辱   “就让日本人自我毁灭好了。他们之所以在小岛上到处建设落后的核电站,不就是想借此提取武器级核原料吗?哼哼,这种豺狼亡我之心不死,就让它们自食福岛核事故的苦果好了。几十年后,吃着辐射剂量超标的粮食,饮用着含有核微粒的地下水,咱们没准有幸能看到真正的奥特曼打小怪兽呢。”王宇辰冷笑着道。   但是,首长们却一锤定音,福岛核电站事故必须挽救!而且是尽全力挽救!因为一旦事故失控,出现如同另一个时空那样糟糕的情况,那全人类都将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害!   救福岛核电站,不是为了日本人,而是为了中国人,为了全世界的无辜百姓!   林千军想起当王宇辰听到首长们的决定后,他脸色古怪地告诉自己:“林千军,我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干过一件蠢事。福岛核事故刚刚发生,我就立刻在网上买了一百多袋四川的井盐,因为我担心海盐被核辐射污染。那井盐从四川自贡运过来,运费比盐的价格还贵!”   “那盐我一直吃到2020年还没有吃完!是不是很可笑?不!一点不可笑!因为我担心的事变成了事实!在福岛核事故后,日本大量受到污染的物品被禁止出口,包括盐,只能低价处理,结果居然有中国的黑心商人,偷偷走私这些受污染的商品进国。光在北仑港码头,就查获好几起类似的辐射超标商品走私案!他妈的,为了钱,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的奸商,都是无恶不作!所以,一定要阻止福岛核事故的发生!我可不想再买井盐了。”   国际原子能专家组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强制权,经过激烈的争论和反复的扯皮后,最后只能同意日方的第三套方案。   福岛核电站变身成一个繁忙的工地,车辆穿梭往来,穿着醒目警示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施工场地一如日本人特有的细致,做好了标识工作,还有专人提醒来往的行人安全,可这些表面工夫却看得林千军直冒火,他娘的,都快火烧眉毛了,还做这些表面功夫有个屁用!   这天,林千军正在检查施工中的新海堤,新堤坝是在老堤坝基础上搭建的,用钢筋泥凝土浇筑根本来不及,只能用大块钢板焊接在老堤坝上,然后背面用钢架顶住。   林千军拍了拍粗大的钢架,皱着眉头,水无定形,无孔不如,这些钢板真能挡住海啸吗?那可是10多米高的巨浪啊,万吨轮都能轻易被掀翻。   基层的施工人员对国际原子能专家非常尊重,尤其是对来自中方的专家,林千军有什么吩咐,一口一个嘿依,腰都快弯到90度了。林千军有时不解,就是眼前这些人,又在网络上叫嚣什么南京事件是假的,日本没有错,只不过是战败了而已,战争是为了解放亚洲--   林千军又回到核电站,这里正在架设多根专用电缆,为了避免在地震波中受损,所有的电缆全都架空。但林千军并不看好这些措施,电缆这玩意儿,只要有一处受损,整条线路就废了。   这时,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却是几架美军的直升机吊来了几台自备柴油发电机。美国人既然是日本人的老大,面对这样的大事自然需要有所表现,虽然是条狗,可也得给狗一点面子的,所以驻日美军派出了不少力量协助施工。   林千军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美军也就剩下这些花架子功夫了,王宇辰可是向他们描述过,在另一个时空,美军直升机面对福岛核电站冒出的带核辐射的烟尘,直升机驾驶员直接拒绝救援的命令,在电视镜头中,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逃之夭夭的。   只不过,现在中美两大常任理事国,都在协助日本救援福岛核电站,这排面可也够大的。   这时,一个中方专家匆匆而来:“林千军,咱们国内又送来了一些设备,包括遥控泵车、救援机器人和自发电设备。”   林千军大喜:“这可太好了,咱们手里有了这些设备,就算是到时出了意外,日本所有的设备都用不上,咱们还有一支后备军。走,去看看!”   林千军和几个中方专家匆匆而行,眼看就要到设备仓库,就见几名身着平民服装满脸横肉的家伙,带着一群白发老人匆匆而来。   林千军脚步一怔,看着那些白发老人不解地道:“这是哪支施工队伍?怎么年纪这样大?”   他大步上前,拦住了这支奇怪的队伍,用英语大声询问,带队的纹身大汉不耐烦地回应林千军:“这些人都是自愿者,万一电站发生泄露,需要他们挺身而出。”   林千军脸色剧变,他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这不就是在另一个时空臭名昭著的福岛老年敢死队吗?   王宇辰脑海中的报纸详细记录过这耻辱的一幕,福岛核事故不可挽救时,电站的官员和工人纷纷逃跑,电站只能紧急招募已经退休的老年员工进入高辐射区抢救,这其实就是拿老人的命换电站的安全。   后来,日本还冒出过招募流浪汉和外国人清理核电站辐射物的丑闻。   这个国家,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邪恶的臭味!   真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那些精日者究竟是怎么诞生的?幸好王宇辰重生后,抄袭了大量日本的动漫作品,如今日本本土的动漫反而不如中国的,全世界只知道中漫,而不是日漫,甚至嘲笑日本漫画抄袭中国作品--安达充、北条司泪奔中,如今二次日都是中国漫画家称霸,喜欢日漫的反而是另类小众。相应的,因为二次元妹子喜欢上日本的现象根本就不存在,倒是大量的外国人爱乌及屋,因为动漫而喜欢上中国。   现在,就在林千军等中方专家面前,日本人丑陋的一幕再次上演了,他们用一些小钱收买了这些可怜的老人,用他们的生命来弥补自己私心有可能造成的巨大危害。   林千军大怒,大声对纹身大汉喝斥道:“是谁给你下的这样的命令!这是犯罪!这些老人就是去送死的!”   纹身大汉露出凶残的表情,似乎想对眼前的中方专家动粗,但他也知道,自己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得罪了中方专家,被披露出去,顶头大佬肯定会把自己这个小喽罗推出了顶缸。   就在这时,老人群中,一个老者越众而出,对仗义直言的林千军鞠了一个躬:“这位先生,请不要生气,我们都是自愿的。我们身为东电的老员工,都知道核辐射的危害,但是我们不在乎。无论是辐射会影响生育能力,而是诱发癌症,我们都不会在意。重要的是一定要阻止灾难的发生。我们活得够久的了,为了子孙后代就是死也值了。”   林千军良久无言,退到一边,任这些老人默默地走向电站,他不由想起日本电影《楢山节考》,根据日本当地的风俗70岁的老人会被儿子背着扔到山里,自生自灭,以此保证有限的食物能够让下一代成长起来。   但是,这不是高尚的牺牲精神!林千军看到的只是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日本方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福岛核事故的关健一环,就是地震海啸后,通讯中断,后方救援不及时,如今这关健一环是绝对不可能缺失了,日方已经调集了多支力量支援福岛,有任何事故发生,都能在第一时间有大量的人员、机械、物质抵达福岛。   万事皆备。   3月10日,地震发生前24小时,在最后紧要关头,多个大国向日本施加了强大的外交压力,日本毕竟不如老毛子那样头铁,敢用自己的核电站反应堆试一试海啸的威力,东电的钱虽然拿起来很爽,但其他大国的外交压力,尤其是美国的强硬要求,也是日方不得不认真考虑的。   而电东方面其实已经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故意抛出第三套方案,尽量获得政府资源,保护福岛核电站,现在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自然就没必要真的发挥什么神风精神了--那都是忽悠底层老百姓的,自己的性命可是精贵得很。   当晚,福岛核电站关停了所有的反应堆,转移了核燃料棒,除了少量留守人员,其他人员全体撤离。   当林千军看到留守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时,他唯有深深地叹气,幸运的是,如今核电站再无辐射泄露的危险。   11日14时46分,9.0级大地震如期发生。   在空中的直升机摄像镜头中,福岛核电站外围临时加固的钢板堤坝首先倒塌,在剧烈的地震波中,好几处钢架折断在地,钢板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福岛核电站内部多处设施受地震波影响自动关停,电缆中断,留守人员立刻启动备用线路。   第一波海啸浪潮在地震发生后46分钟抵达福岛第一核电厂外围堤坝,14米高的浪头轻而易举就冲毁了在地震波中受损严重的钢板,冲进了电厂内部。   海啸波涛夹带着大量废物,席卷电厂的厂房、门、道路、储存罐和其它厂内基础设施。   看着现场直播的画面,东电以及福岛核电站相关负责人面如土色,如果坚持他们的第三套方案,福岛核电站的反应堆依然在运转,那接下来即使有外部备用电源,依然有可能存在核辐射泄露的风险。   留守在福岛的老年员工们全力以赴,启动备用线路和自备发电机,驱动水泵向外泵水,幸运的是,这些老人在刚才的地震和海啸中都没有受伤。   当海啸过后,大批救援人员确认福岛核电站没有发生任何泄露事故后,立刻赶到电站,清理大量的废物和泥沙,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电厂的正常运行。   林千军虽然早已经知道燃料棒已经取出,但还是随身带了一个辐射检测仪,他踩着泥泞和垃圾步行环绕了福岛核电站一圈,确认所有的数值都在安全范围内后,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电视里,播放着美军直升机向福岛核电站运送救灾物质的画面,镜头中特写的美国大兵威风凛凛,如天使一样从天而降,与井然有序的日本工程师一起救灾,真是一派外国驻军和当地百姓的军民鱼水情。   在西方的媒体中,根本没有中方专家的身影,不过,李志永的预警和中方核物理专家的警告做出的巨大贡献是无法否认和抹杀的,甚至有专家回顾切尔诺贝利事件,当时正是因为有中方专家的论文提醒,才让切尔诺贝里避过了一场重大灾难,可惜当时的老毛子上上下下太过刚愎自用,如果如同日本人那样,虚心受中方专家的建议,彻底关停反应堆,切尔诺贝利事故根本就不会发生。   王宇辰对于老毛子躺枪根本混不在意,他在怡园的游泳池里一边游泳一边回想着记忆中“未来”的几次地震:   于2013年4月20日8时02分,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将发生大地震;7月22日45分55秒,定西市岷县梅川镇、漳县石川乡交界将发生6.6级地震;9月24日,巴基斯坦将发生7.8级地震;2014年2月12日17时19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田地区于田县将发生里氏7.3级地震;8月3日16时30分,云南省昭通市鲁甸县境内将发生6.5级强烈地震;2016年11月22日16时55分,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县将发生6.3级地震;2017年08月08日21时19分46秒,四川九寨沟将发生7.0级地震。此外,日本、秘鲁等地也将有几场大地震。   这些地震,因为李志永的存在,无数人的性命将得到挽救产。   可令王宇辰头痛的是,2020年以后,李志永“失去”了预言能力该怎么办?听说林千军正在考虑让李志永突然有一天失去自己的幻觉预言能力,反正他的幻觉原本就是莫名其妙而来,再莫名其妙消失就是了。   对了,2014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神秘的马航事件。这起事件背后涉及太多的秘密,即使王宇辰在2020年也没有整出头绪来,干脆让汤姆·汉克斯出面吓唬一下,彻底取消航班就是了。   至于幕后黑手会不会挑别的航班下手,那就不是王宇辰能掌控的了。幸运的是,这几年来,随着运10大飞机走出国门,咱们国家的空中飞航生命线掌握在自己手里,极大的避免了个别国家的铤而走险。   时光匆匆,转眼来到了2019年年初。   春节刚过,王宇辰就忙着安排父亲王建设体检一事,王建设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好查的?这几年你隔三岔就安排我体检,查来查去,我身体好得很。别看我已经74岁了,还是天天陪着你妈跳广场舞。”   王宇辰陪笑道:“查一查也没什么坏处。对了,妈你也去查一下吧。”   朱明哭笑不得:“你这傻孩子,去年硬说我有可能中风,陪我去医院好一通查,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王宇辰一阵语塞,在另一个时空,父亲于2018年突发绝症,母亲一年后又中了风,所以他特别关心两老的身体,邀请了国内外最顶极的专家给他们体检。   不过,也许是在本时空内王建设和朱明生活优越,心情愉快,所以身体都好好的,一点患病的迹象都没有。   但王宇辰依然不放心,人的年纪上了70岁,有点小毛病都可能发展成大问题,依然苦口婆心劝父母去检查。   她在也旁边敲边鼓:“爸爸,妈妈,你们检查一下身体也好让王宇辰放心嘛。如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离我们而去了,咱们就只剩下你们俩位亲人孝敬了,我和孩子们都盼着你们身体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岁呢。”   王建设和朱明对视一眼,王建设放下钓鱼杆道:“行行行,我和你妈这就去体检。”   王宇辰和她目送父母坐上停机坪上的直升机,这才挥手告别。她挽着王宇辰的胳膊低声问道:“在另一个时空,爸爸妈妈他们--”   王宇辰微微点点头,低声道:“爸爸原本2018年就离开了我,妈妈她后来又中了风--不过,现在他们俩人都很好,我也算是没有白白辛苦一场。”   她紧了紧挽着王宇辰的胳膊:“我早就明白了,知道未来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些无形的压力都压在你的身上,偏偏我又帮不上忙。不过,很快就要到2020年了,过了2020年,你就失去了所有的‘预言’能力,也就彻底解脱了。”   王宇辰一时有些恍惚,是啊,过了2020年,也就是自己重生的节点,自己对未来一无所知,也就真正成了普通人。   事实上,这几年来,王宇辰已经要求林千军放松对自己的保护了,原因很简单,随着时间线的发展,自己这只蝴蝶对时空的影响越来越大,很多事物已经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变得面目全非了。 第309章 德特里克堡   如今,中国的GDP已经达到美国的90%,第6条国产航母已经下水--大平顶,电磁弹射,全国产隐形舰载机,川王如期上台,依然对中国展开了全方位的打压,但是中方立刻对美国多家企业开展了反制裁,国产系统和国产芯片全面替代美国产品,虽然性能上差一点,但美国的芯片再不是不可或缺的了。   国内的各种灾难事故也变得面目全非,汽车火车飞机等交通事故是最早脱离王宇辰的“预言”的,白手套星空公司也因为接连多次错误的预警而破产倒闭,各种凶杀案虽然偶有发生,但是时间地点也都面目全非--这不是废话嘛,别的不说,如今国内的城建变化比另一个时空大得多,王宇辰“预言”中的案发地点在本时空早就荡然无存,光这一条,就引来后续无数变化。   最夸张的是,有一名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刀砍小学生的凶徒,在本时空居然成了一个见义勇为为了营救落水儿童而牺牲的大好人。   唯一不变的,是各种地质灾害,地球板块运动是不受人类活动干扰的。只不过,李志永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再也无法做出任何预警了--这并不是林千军搞的烟雾弹,李志永患病是真的。对此,全世界的人们一片哀叹,因为他们从此失去了一位无私的保护者。许多地方给李志永树立了雕像,以感谢他的伟大贡献。   但据一直陪伴在李志永身边的许婧表示,老年痴呆后的李志永一直喃喃自语,说什么自己并没有特异功能,所有的预警都是一个叫林千军的人告诉他的。   有好事者真查了一下林千军这个名字,可中国有无数个林千军,其中有一位还是公安部的副部长,怎么可能预警地震呢,显然,李志永是真糊涂了。   变了,一切都变了。但是,有些事情,王宇辰坚信依然是不会改变的!那是他重生之初就坚信的,也是他暗藏心底一定要改变的!   王建设和朱明很快结束体检返回,几位国内外专家一致告诉王宇辰,俩老口身体好得不得了。   王建设一回怡园,就让驾驶员准备停在三江口的游艇,准备出海钓鱼,朱明则回到书房,翻阅全球书迷给她写来的信件,她虽然早就从出版社社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依然笔耕不坠,作品翻译成十多种文字畅销全球。   如今,出版社由王宇辰的妹妹王璐璐主管,虽然如今王宇辰早已经停止了抄袭的行为,但出版社培养了一大批作家,出版的作品依然行销全球。   王宇辰抬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立刻他名下公司产的一辆电动跑车静静地驶到了他的身边,王宇辰坐入车中,对自动驾驶道:“去栋社机场。”   车门无声地关上,自动驶往机场,在那儿,一架国产私人飞机停在跑道上,乘务员含笑迎了上来:“王先生,今天您想去哪儿?”王宇辰道:“武汉。”   从甬城到武汉,对喷气式飞机而言并没有多少路程,飞机刚降落,舱门一开,王宇辰就看到满头白发的林千军站在停机坪上,不满地瞪着自己:“都快50岁的人了,办事还这样毛燥,这件事咱们上上下下准备了十多年,哪里用得着你插手?”   王宇辰嘿嘿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可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嘛。走,去看看,去看看。”   林千军亲自开着车,陪着王宇辰在武汉街头转着,他一边开一边指点着路边的建筑。   “看见那幢正在装修的宾馆吗?整幢宾馆正在被改造成隔离病房,这样的话,一旦疫情爆发,附近小区的病人可以立刻就近送进宾馆观察、治疗。宾馆可是四星级的,一应设备非常完善。无论是病人还是医务人员、基层干部、志愿者,都能在这里得到最良好的照顾。宾馆还组织了一支队伍,专门保障后勤。”   王宇辰满意地点点头:“我当时建筑这些宾馆时,就能管道和门窗进行了特殊的处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改成负压式病房,现在看起来,可是派上用场了。我记得,这样的宾馆我在武汉准备了30多所,完全能满足最极端条件下的需求。”   林千军继续开车,来到了一处体育场所,体育场所也在封闭施工中,他道:“这里是方舱医院,主要用来隔离观察密接人员。因为准备充分,每个人员都有自己半独立的空间,卫浴设施基本做到了1:2。居住条件比一些低价小旅店还好。这样的方舱医院有8所。”   王宇辰问道:“火神山医院建设得怎么样了?”   林千军道:“下个月就能完工了。虽然有了那些宾馆改装的隔离病房,但重症病人还是要送火神山。”   王宇辰道:“走吧,去看看那些仓库。”   林千军带着王宇辰来到郊外的一片仓库区,两人来到一座高大的仓库前,打开沉重的铁门,只见成排成排高大架子上摆满了口罩、呼吸仪、药品、隔离服--在旁边的几个仓库着,还停满了负压式救护车。   林千军打取过一件隔离服,打开,对王宇辰比划着:“看,这是新一代的隔离服,医生穿上后,有独立的供氧、通风、保温冷气功能。咱们的医务人员再不用勒着面罩了。”   王宇辰试了试这件由自己名下公司开发的隔离服,笑道:“不错不错,咱们这一次,再不能让医务人员流血又流汗了。”   林千军实在忍不住:“王宇辰啊王宇辰,虽然说这些物资花的都是你的钱,而你的钱又多得我都眼红,可是这根本就是在巨大的浪费!有了你重生后的信息,国家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武汉重蹈复辙的!你的那些隔离病房、方舱医院、负压救护车,以及海量的物资,统统都是浪费!”   王宇辰的面色严肃起来:“林千军,你大意了。是的,我知道有关部门十年前就业开始准备对抗这次疫情,可是即使有我重生后的信息,我们依然无法对疫情的起源有真正的了解。万一武汉再次失守怎么办?究竟是军运会还是冰冷海产品给武汉带来了病毒?一旦防线被突破,那我准备的这些后手就都派上用场了。”   “你不是说我有的是钱吗?对,我有钱任性!就算是这些物资统统浪费了,我也不在乎!武汉初期的混乱,在本时空内绝对不能重演!”   “林千军,你继续给我加大物质筹集的任务,接下来,还要准备好整座城市的吃喝物资供应,我还要建几座冷库,确保市民们在封城期间,依然能吃上蔬菜水果和肉蛋奶!”   林千军欲言又止,他想告诉王宇辰,相关部门其实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武汉近期还举行了几次未知流行病爆发的演练,医院、小区、基层部门、志愿者都参与了演练。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国家除了武汉,还得在其他城市也做好相应的准备,这粥少僧多,在物资供应上自然不可能象王宇辰一样乱花钱,象王宇辰这样的超饱和救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浪费物资--如果一切如另一个时空那样,那么等国内控制住疫情后,这些剩余的物资还能高价转卖到外国去。王宇辰不仅不会亏本,还能赚一笔。   林千军忍不住对王宇辰道:“听说你在欧美等国早就已经屯积了一批口罩、消毒液和呼吸机?甚至把生产呼吸机关健部位的公司也收购了过来?你就不怕有的国家以抗疫的名义把这些物资都给没收了?在另一个时空,就发生过类似的抢口罩事件。”   王宇辰耸耸肩膀:“这些事不都是你帮我办的吗?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把后路全都考虑好了。”   王宇辰顿了顿:“其实,对我而言,利用这些物资赚钱事小,还是希望能够帮助欧洲地区的民众,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也是受害者。虽然我并没有多少圣母心,但如果疫情真的不可控制,还是希望我及时提供的物资,能让欧洲少死些人。”   林千军摇头道:“难说。你自己也早就说过,欧美抗疫的失败,是体制问题,并不是多少口罩、呼吸机和消毒液能改变的。”   王宇辰点点头:“对,是体制问题,也是思想问题。不过,这些物资多少能帮助一些对我们友好的国家。尤其是东欧地区,一直响应我们的一带一路,关系比另一个时空还要热络。”   王宇辰顿住了脚步,迟疑一下:“林千军啊,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不过,我还是想问问,美国那儿的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尤其是德特里克堡那儿--”   林千军微微点了点头:“没什么不好说的。毕竟那些消息原本就是你告诉我们的。你提供的最直接的信息,就是有个印度科研员在另一个时空发贴,表示病毒是从德特里克堡流传出来的。是的,我们已经派了相关人员到德特里克堡调查。但是你知道,德特里克堡是一个高度保密区域,平时就戒备森严,如果真的发生病毒泄露事件,相关警戒措施会更严格,所以我们的人员非常谨慎,至今没有收获。”   王宇辰抱着胳膊:“根据那个印度员工的披露,德特里克堡发生泄露应该是在5月份,现在才只有3月份,所以你们的同志查不出来是正常的。如果实在太过危险,我们不需要一直盯着德特里克堡,换个思路,盯着电子烟肺炎也可以。”   “要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从源头上查清病毒从而彻底杜绝它的传播,我们能做的,只是先人一步,在美国查到病毒的基因样本,然后抢先一步对美国禁飞禁航,以拦阻病毒传入我国!”   林千军点点头:“是的,我们也是这个思路,我们还已经安排了不少同志在欧洲采集样本,如果你提供的信息是准确的话,那么最起码在意大利,9月份就会出现病毒流传。我们依然有足够的时间,对该病毒传入我国做出充足的反应。”   林千军顿了顿道:“我们这也是在给欧洲乃至全世界抢时间,如果能提前几个月发现病毒的存在,我们就能警告欧美提前做出警戒,减小病毒对各国的冲击和伤害。”   王宇辰冷笑一声:“林千军,你的好心只能白费了。我啊,经历过另一个时空的2020年后,就彻底明白,西方那根本就是体制问题!不要说提前几个月预警,就算是提前一年,甚至咱们把德特里克堡正在秘密研究的病毒呈现给世人看,依然无法阻挡病毒的大传播!”   “阻止病毒大流行需要什么?需要一个真正以人民的利益为最高准则的党!需要一支8千万人的党员队伍!需要基层大批任劳任怨的干部!需要无数舍己为人的医生、志愿者!需要14亿高度自觉的高素质有着健全的头脑和真正科学素养的国民!需要一个能满足所有需求的全产业链!西方以及世界的其他国家,根本没有这一切!”   王宇辰抱着胳膊:“我啊,如今只希望,因为有我提供的消息,咱们能提前在欧美发现病毒,就算找不到零号病人,也不能让西方把黑锅栽到咱们头上!”   林千军耸耸肩膀:“王宇辰啊王宇辰,你看你又幼稚了不是。欧美西方国家就算是没有证据,一样能往咱们头上栽黑锅!这些年来,往咱们头上栽的黑锅还少了吗?哪一样是有证据的?他们都能用一袋洗衣粉为借口侵略一个国家,哪里还在乎什么证据不证据?你瞧着吧,病毒一爆发,西方肯定会往咱们头上栽黑锅!甚至连咱们防疫工作做得好,都是一种罪恶!”   王宇辰气极而笑:“林千军啊,你还真是说对了。西方人骨子里就是强盗!从来没变过!不过,如今咱们有那样多艘航母,他们也只剩下放嘴炮的本事了。哈哈,我倒是很期待,为了这次病毒,咱们早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甚至连产业链上的短板都补齐了。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最起码已经解决了有无的问题。等病毒全球大爆发,世界各国只有我国才能正常运转,正常生产各种物质,那了那时,只有中国才能拯救世界!对了,咱们这一次一定要用人民币结算!美元和欧元那时就是废纸,咱们可不能拿真金白银的物质,却换人家的破纸币!实在不行,用黄金等贵重资产来换!”   林千军失笑摇头道:“王宇辰啊,这样多年来,你还是不肯好好学学经济知识,就只知道黄金黄金。在现代经济中,真正有用的可不是黄金,而是各种体系和标准,咱们如果能趁这次疫情的机会,掌握国际大宗货物定价权,那才是要了发达国家的老命呢--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行啦,仓库你也看过了,该安心回甬城了吧。”   王宇辰返回机场,可依然不放心,想了想,给身在美国的方宁兰打了一个电话。   方宁兰至今还没有退休,她如今在美国已经成为了呼吸道传染疾病的权威人物,手下有好几个研究团队,有自己的医院和研究室,当然这一切幕后都是王宇辰提供的。   方宁兰正在实验室指导几个研究员工作,当手机响起时,连忙接了起来,这个手机是王宇辰专门给她配的,号码只有王宇辰一人知道,用的是华为手机,杜绝了美国人无孔不入的窃听。   方宁兰笑道:“小王,找我这个家庭医生有啥事儿啊?”   王宇辰尴尬地道:“方姐,这多年前的老黄历了,你怎么还提它?我那时不是年纪小嘛,尽搞些乱七八糟的事。”   方宁兰笑道:“我可没觉得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至今还认为,我是你们的家庭医生。好啦,不开玩笑了,有什么事?”   王宇辰道:“方姐,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今年美国的流感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方宁兰一怔,这不是王宇辰今年第一次向自己询问有关美国流感的事儿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相关的数据:“小王,就我目前手头的数据,并没有任何异样。怎么,你最近怎么突然对流感感兴趣了?”   王宇辰嘿嘿笑笑:“我这不是关心方姐你的身体嘛。这流感传染人,才不管你是不是科学家呢。”   方宁兰心突然一跳,她知道,王宇辰从来不开无谓的玩笑,她转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压低声音道:“小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王宇辰迟疑了一下,道:“方姐,你小心一点,尤其是5月份,如果发现一种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人肺病会出现毛玻璃样的病变,千万千万要小心!一定做最好隔离措施!还有,你记下来,以下的急救措施和药物能救你的命!” 第310章 紧急招回   方宁兰颤抖着手,在一张小纸条上记下了王宇辰提到的器械和药物,当她写到板蓝根时,心里一拌,不由自主惊呼出声:“王宇辰,难道你怀疑是SARS卷土重来?!”   王宇辰沉声道:“不!比SARS更可怕!我甚至建议,你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找一处住宅,屯积大量的食品药物等物质,只有自我隔离,才能救自己!”   方宁兰道:“这样的地方我倒是有,有一处渡假屋,可大量的食品药物--究竟需要多少物质啊?”   王宇辰苦笑道:“你最起码得准备一年--不不不,最起码准备两年的物资!”--反正在另一个时空,直到2020年结束,王宇辰都看不到大流行结束的迹象,相反,搅屎棍国反而整出了传染率更强的变异新病毒!   王宇辰突然有些后悔,在这样危险的时候,让不知内情的方宁兰留在美国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她虽然是搞医学研究的,但万一真被病毒传染了,还是相当危险的。   自己当年将方宁兰安排到美国,如今看来太过幼稚,方宁兰虽然在美获得了不小的成就,但不可能和整个国家机器对抗,如果真揭露了德特里克堡的真相,她绝对没有好下场,有的在美华人只不过写了几篇日记,就突然被大卡车撞死,方宁兰面对的危险更大。   王宇辰立刻道:“方姐,这样,你立刻坐最近一个航班的飞机回国!不,我派自己的私人飞机去接你!”   方宁兰吓了一跳:“什么事?这样紧急?和刚才你说的肺炎有关吗?”   王宇辰神色一肃:“方姐,你不要多问了。如果你还自认是我们家的家庭医生,我需要你立刻回甬城!”   方宁兰从来没见过王宇辰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她毫不迟疑地道:“好,我这就回国。你也不用派私人飞机了,办相关的手续要费不少时间,我这就买最近的航班回来。”   方宁兰回国前,招集了手下的研究团队,特意叮嘱他们关注流感中出现的异常情况,更是将肺部毛玻璃的特征告诉了他们。这些研究员唯方宁兰马首是嘱,连忙答应下来,让方宁兰安心到中国度假。   方宁兰匆匆回到甬城怡园,一进门就看到章菲菲也在,她不由一怔,要知道章菲菲对王宇辰有些不该有的感情,是个人都知道,正因为如此,在王宇辰结婚后,章菲菲就刻意避开他。   原本章菲菲在怡园是有自己的房间的,但是王宇辰一结婚,她就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搬了出来,就算有雅格尔工作方面的事,她也是让手下的员工向王宇辰汇报,自己连个手机都不打。   近几年来,章菲菲更是天南地北乱飞,常年在巴黎伦敦,轻易不回国内。   可是这一次,居然连章菲菲也回来了!   一定是出大事了!   方宁兰一边和章菲菲亲热地打着招呼,又送给王宇辰儿女礼物,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难道说,王宇辰匆匆把身边最重要的人招回来,就是为了预防那神秘的新型传染病?   有什么病如此可怕,连拥有全球最顶级的医疗资源的王宇辰都如临大敌?   章菲菲悄悄挨到方宁兰身边:“方姐,王宇辰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我好好地在巴黎参加最新的时装周,非把我叫回来。我在手机里刚有点推托,他居然吼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方宁兰勉强笑了笑:“能有什么风声?可能是王宇辰想和大家聚一聚吧。唉,咱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业,还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呢,趁次机会见个面也好。对了,谢玲和裘珊珊呢?”   章菲菲面色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谢玲和裘珊珊是王宇辰心中最大的愧疚。谢玲一直未婚,裘珊珊呢,结婚后又离了婚,这都是王宇辰当年的孽债啊。前几天,王宇辰劝谢玲和裘珊珊回国,她们俩人都说有事情忙,一时回不来。”   方宁兰微微点头,她知道,谢玲名下有庞大的资产需要管理,不是说回就能回的,而裘珊珊呢,她把王宇辰名下的收藏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在全球到处旅行,收购各种珍品,没准现在正在收购某件古董,都懒得接王宇辰的电话。   方宁兰眉头微锁,这可麻烦了,看王宇辰急着让自己回国的架势,那疾病可能非常凶险,万一谢玲和裘珊珊都感染了怎么办?   但方宁兰很快自失的一笑,以谢玲和裘珊珊的身份,就算是感染了疾病,也能享受到最好的医疗,但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时,王宇辰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低声下气地对谢玲道:“谢玲,这一次真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回国。”   在手机另一头,谢玲轻轻咬着唇:“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20多年,你在怡园当你的富贵闲人,我忙我的事业,咱们俩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就叫我回怡园了?我不回去,怡园早就没我的房间了。”   王宇辰苦笑道:“谢玲,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别闹,我是真有急事需要你回来。”   谢玲哈了一声:“你需要我回来?你需要的人怎么这样多啊?裘珊珊也需要,我也需要?”   王宇辰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给裘珊珊也打电话了?等等,她,她该不会和你在一起吧?”   谢玲瞟了一眼正在旁边沙发上喝咖啡的裘珊珊,裘珊珊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谢玲漫不经心地道:“是啊,珊珊就在我身边。我们俩人都是被你抛弃的可怜人,只好在一起抱团取暖。”   王宇辰一头瀑布汗:“那个,谢玲,真别闹了。听我说,既然裘珊珊和你在一起,你们俩人一起回来吧。对了,你们现在在哪儿?”   谢玲道:“在纽约呢,我正在处理一起公司收购案,美国佬胡搅蛮缠,正闹得我头痛。正好珊珊也在这里竞拍一幅名画,所以我们在一起。”   王宇辰一惊,纽约?!那可是在另一个时空疫病传染最失控的地区!   他急道:“我不是早就让你放弃在美国的经营吗?也叮嘱过裘珊珊这几年不要跑美国去。怎么你们就没一个人听我的呢?听着,你们俩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回国!回怡园!”   谢玲一皱眉:“回怡园?我回香江行不行?公司那儿事情一大摊呢,可离不了我。”   王宇辰摸着下巴,在另一个时空,香江的防疫做得一塌糊涂,成了整个中国对外防疫最薄弱的一环,虽然在本时空,国家有关部门加强了对香江的管理能力,但是香江的外部势力还是根深蒂固,这一次如果疫情依然爆发,香江是否安全实在是个未知数。   王宇辰郑重地道:“谢玲,告诉裘珊珊,美国--不,全球都将陷入一场巨大的危险之中,只有中国大陆才是唯一安全的!你和裘珊珊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谢玲放下了手机,皱眉思索着,裘珊珊斜坐在沙发上:“王宇辰用什么借口叫你回去?哼,他这个笨蛋,这样多年了,依然不懂得怎么哄女人。给我打手机,只知道说什么事态紧急,问他原因,又不肯说。”   谢玲轻轻咬着唇:“珊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王宇辰以前救过我的事?”   裘珊珊点点头:“记得啊,他救了你两次,你和我说过无数遍了。你这傻瓜,就因为他救过你两次,你就一生不嫁等着他,还真把自己当古代女子,以身相许啊。”   谢玲白了裘珊珊一眼:“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离婚后一直没再嫁,又是在等谁?”   裘珊珊苦笑着一摊手:“没办法,和王宇辰相处过后,别的男人我都看不上了。王宇辰他,他太特别了。”   谢玲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的,我早知道辰辰哥不是一个普通人,我如今越琢磨他救我的两回经历,越觉得不可思议,就仿佛他早就知道灾难会在我身上发生一样。珊珊,我们这就回国吧,听王宇辰总是没错的。他在手机里可是真着急了。”   裘珊珊耸耸肩膀:“如果你不觉得和王宇辰一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尴尬,那咱们就回吧。”   谢玲笑道:“王宇辰和她的一对龙凤双胞胎都这样大了,咱们还有什么好尴尬的?那就走吧。”   谢玲当下就给秘书打电话,让她订了最近的航班的头等舱,两人先转道香江,再回甬城。   王宇辰听到谢玲和裘珊珊上了飞机的消息,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回国了,就算事态失控,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美国,一座小岛上,乔躺在床上,身边是各种正在轻微运转的仪器,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显然,他的生命如今全靠这些仪器强撑着。   乔老了,他的身体在印度毒气事件中受到很大损害,虽然后来经过了最好的技医疗技术的治疗,但并没能彻底好转,从去年开始,他就只能躺在床上,用最先进的药物和仪器维持自己的生命。   这时,一个西装男子匆匆而进:“先生,我们发现了王宇辰最新的异动。”   半昏迷中的乔一听到王宇辰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喘息着道:“王宇辰,王宇辰,这样多年来,他一直躲在中国大陆,我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没时间了,再也等不住了,快告诉我,他有什么行动?!”   西装男子道:“王宇辰突然把身在美国的方宁兰、谢玲和裘珊珊都紧急招回了中国,她们的行程非常匆忙,甚至扔下了几件正在处理的重要事务。”   乔的身体虽然不行了,但头脑依然敏锐,他喃喃道:“王宇辰这几年来一直在暗中清空在美国的资产,现在把他最重视的三个女人也招了回去,尤其是谢玲和裘珊珊--不对,一定要重大事件要发生了!究竟是什么事?难道是又一次911?不、不可能!单纯只是911,王宇辰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   “该死!这样一来,无论是王宇辰本人还是他最重视的人,都回到了中国,我想对付他就更难了!”   “不行!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了!我现在就要得到王宇辰!命令相关人员,不惜一切代价把王宇辰给我捉来!”   西装男子迟疑了一下,虽然乔富可敌国,可是在中国大陆发动这样一场行动依然有巨大的风险,尤其是这些年来,中国破获了一起又一起间谍案,各国情报组织纷纷把中国当成禁区。   他飞快地盘算着:“先生,谢玲和裘珊珊并没有直接回甬城的怡园,而在香江逗留,也许我们可以在那儿对她们下手,然后把王宇辰引过来--”   乔大口喘息着:“引蛇出洞吗?好好好,就是用这办法!我研究了这样多年的王宇辰,早就发现,他非常重感情。那谢玲和裘珊珊又和他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情份,一旦她们出了事,一定能把王宇辰引到香江!记住,我要活的王宇辰!”   时光匆匆,进入了2019年5月。   方宁兰接到了来自美国的一个电话,是她研究所里的一名高级研究人员。   “什么?出现一种不明原因的肺炎?初步怀疑有可能是电子烟引发的?胡说!电子烟问世已经这样多年了,何曾引发过什么肺炎?查!立刻仔细查!我怀疑是一种新型的病毒,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把病毒基因弄清楚!”   方宁兰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正在看电视新闻的王宇辰,满怀疑虑地问道:“王宇辰,美国真的发生不明原因的肺炎了。我正在让我的研究人员仔细调查。他们手里已经有了几个病人,甚至已经有病人出现了死亡。他们的肺部出现了毛玻璃样。一切都如同你此前警告我的。”   王宇辰面色严峻,其实在方宁兰得到消息之前,林千军那儿也已经得到来自美国的不明肺炎的情报了,甚至已经取得了病人的基因样本,但是,因为这些样本并非正常途径得到,虽然国内已经加紧了防控,但依然没办法公之于众。   如果方宁兰手下的研究人员真能发现新的病毒,并揭露这个真相,那美国就绝对不可能逃脱相关的责任了。   王宇辰对方宁兰道:“方姐,告诉你的研究人员,这种病毒的传染性非常强,一定要做好防护工作。”   方宁兰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我的实验室拥有最高级别的防护措施。”她迟疑了一下:“王宇辰,如果这是一种全新的病毒,我想回到美国指导研究人员工作--”   王宇辰断然一挥手:“不行!你不能回去!”   方宁兰道:“王宇辰,你不明白,能够发现一种全新的病毒,对一个疾病研究人员而言,如同得了一个诺奖一样。”   王宇辰粗鲁地打断了方宁兰的话:“不行就是不行!就算发现新病毒能让你真的得诺奖,我也不允许你回去!你有可能因此而送命!”   方宁兰哑然,她从来没有见过王宇辰如此失态过,但是,无论如何,王宇辰是出于关心自己,她轻叹一口气:“好吧,我不回去,我就在国内指导研究人员工作好了。”她迟疑了一下:“不过,我总不可能一直呆在中国吧,什么时候我才能回美国呢?”   王宇辰继续看向电视:“最起码一年内,不,两年内,你就安心呆在国内吧。真是的,说起来,谢玲和裘珊珊两人怎么呆在香江就不回内地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搭理我。”   方宁兰听到王宇辰说起他和谢玲、裘珊珊的纠葛,不知该如何接口,她知道,这是谢玲和裘珊珊两个女人在耍小性子呢。   王宇辰虽然嘴里埋怨,却也拿谢玲、裘珊珊没奈何,不过,如今病毒还没有扩散,香江暂时还是安全的,等有关病毒的信息公布后,谢玲和裘珊珊就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了,到时再接她们回内地也来得及。   数日之后,方宁兰再次接到一个来自美国的电话,她看了一眼号码,却是个陌生的号,她举起了手机,用英语道:“你好。”   手机另一头道:“您是宁兰·方女士吗?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有个不幸的消息,你的实验室突然失火,烧死了数名研究人员,所有的设备和资料也毁于大火--”   方宁兰整个人僵在那儿,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发白了,心里呯呯直跳,整个人如同坠向无底的深渊,半晌,手机里传来的喂喂声惊醒了她:“方女士,你还在听吗?我希望你能返回美国,配合我们的调查,告诉我们实验室里是否存在非法的行为。”   方宁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位先生,我在几个月前就到中国度假了,对有关实验室的运行情况一无所知。但我可以向你强调,我领导的实验室一向以来都是合法合规的。我会立刻聘请律师处理相关事宜,但我本人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无法返回美国。” 第311章 劫持   方宁兰放下手机,并没有给什么律师打电话,而是风一样冲下楼,大叫着:“王宇辰!王宇辰!出大事了!我的实验室被毁了!好几个研究员都死了!都死了!不明原因的肺炎样本!正在研究的基因!统统都毁了!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是有人在下毒手!”   王宇辰正在打着手机,手机的另一头是林千军,他正将方宁兰实验室发生的惨剧告诉王宇辰--林千军的情报比方宁兰所知的更为详细,甚至连实验室研究人员是死于枪杀而不是火灾都知道是一清二楚。   王宇辰来不及放下手机,方宁兰就抓着他的胳膊尖叫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不明肺炎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杀人?!我的研究员都是最好的传染病专家,他们研究的技术拯救了无数人,可他们现在却死于非命!天哪,如果我也留在美国,是不是连我也会死?!”   王宇辰轻轻拍了拍方宁兰的手:“方姐,冷静冷静。你现在在中国,在怡园,无论是不明原因的肺炎还是杀手,都无法伤害到你。”   方宁兰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王宇辰,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早就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对不对?所以你执意要我们全都从美国回来?是你救了我!可我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们只不过是发现了一种新的病毒,这没什么奇怪的,每年自然界都会产生新的变异的病毒,这原本就是我们研究的重点。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王宇辰冷哼一声:“如果我说,那不明原因的肺炎并不是大自然中自然产生,而是人为制造的呢?”   方宁兰眼中冒出深深的恐惧,一刹那就明白过来幕后的真相,她喃喃地道:“你是说病毒武器?是的,我在美国研究时,早就听说过相关的风声,但很多人只认为是无稽之谈,是阴谋论。可现在看来,可笑的我,是我害了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我不应该让他们研究那新病毒的。”   王宇辰道:“你和你的实验室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新病毒能够早日被发现,那就能拯救很多人,可惜,有一股见不得人的力量正在不惜以任何手段掩盖新病毒的存在。哼,他们自以为能隐藏自己的罪恶,但是,病毒一定会反噬他们,让他们尝到最惨重的失败!”   方宁兰捂住了脸:“天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如果这种病毒不被披露,不被预防,会有很多人得病,很多人死亡!”   王宇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无所谓,死的是他们,不是我们,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王宇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一听,顿时跳了起来:“什么?!谢玲和裘珊珊坐返回内地的私人飞机失事了?!”   在王宇辰的再三催促下,谢玲和裘珊珊终于决定回内地。其实她们并不是故意和王宇辰赌气,一来,两人并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王宇辰无法将详情明明白白告诉她们,以至于认为王宇辰只是小题大作,二来,谢玲和裘珊珊在香江有不少生意要处理,尤其是谢玲,谢氏家族的大量事务让她无法脱身,这才耽搁了下来。   然而,意外发生了,谢玲和裘珊珊坐上谢氏家族的私人飞机后,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行,可就在这时,一辆机场的舷梯车突然失控,误入跑道,高耸的舷梯撞在了正在滑行的私人飞机机翼上。   打电话来的是柳涛,听着她在手机另一头的低泣声,王宇辰心急如焚:“阿姨,谢玲和裘珊珊没事吧?”   柳涛胡乱抹了把泪:“谢玲和裘珊珊在撞击中伤到了头部,还出现了内出血,现在正在医院救急中,王宇辰,阿姨知道你有些不一样的能力,每次都能帮谢玲逢凶化吉,你告诉阿姨,谢玲--还有裘珊珊,她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王宇辰顿时语塞,谢玲还有裘珊珊的命运早就脱离了他所知的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谢玲更是两次为自己所救,但是,他却不敢说,这两个女子的命运就一定是好的。   谢玲至今未嫁,尽管有无数优秀的青年狂热地追求她,甚至其中有王室,而裘珊珊的第一次婚姻失败后,同样至今没有再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宇辰的原因。   现在,两人突发事故,根本不在王宇辰所知之中,她们能不能活下来,更是一无所知。   王宇辰心乱如麻,脱口而出道:“柳阿姨,你别担心,我立刻带最好的医疗团队来香江!”   其实香江的医疗人员同样非常优秀,但王宇辰总觉得自己应该为谢玲和裘珊珊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多此一举。   王宇辰打了一连串的电话,很快,一支精干的医疗团队组建起来,谢玲和裘珊珊的相关检查报告也发到了专家们的手机上,好消息是,专家们一致认定,谢玲和裘珊珊的生命状态还算平稳。   看到王宇辰接到专家们的手机后松了口气,正在整行李的她道:“你快去吧,我会管好家里的,在谢玲和裘珊珊身边好好陪陪她们,待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王宇辰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乱吃醋的人,自己和谢玲、裘珊珊之间的关系她门儿清,但是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来。   王宇辰道:“如果手术顺利,我会尽快带谢玲和裘珊珊回国,香江那片地儿,我依然不放心。”   她稍一愣怔就明白过来:“你依然担心香江在疫情中失控?你们不是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吗?”   王宇辰苦笑道:“病毒这玩意儿,防不胜防啊,香江有大量人口都是外籍人,对外交往频繁,不可能象内地那样彻底封城--好了,不说这些,方姐留在怡园,帮你一起管好家里。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可不敢让他们染上病毒。”   王宇辰匆匆交待了几句,就坐上直升机飞往栎社机场,在那儿,他的私人飞机已经待命。   林千军很快得到了相关报告,他一惊,厉声问道:“谢玲和裘珊珊出事,背后是否有阴谋?!”   下属报告道:“林组长,这次事故完全是偶发的,驾驶舷梯车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林千军冷哼了一声:“香江情势复杂,我们至今没能对香江达成有效的全面的管治,西方的势力在香江依然强大,国安法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你们还是要千万小心。对了,王宇辰去香江,身边有人保护吗?”   下属道:“按照惯例,王宇辰身边和香江方面都安排了人手保护。”   林千军点了点头,再次叮嘱道:“不要大意。虽然说,随着2020年的到来,王宇辰的保密性不再显得那样重要,但是他毕竟有功于国,我们还是要做好安全保卫工作。”   林千军再次将注意力转到新型肺炎身上,在美国的相关行动失败了,方宁兰的实验室和研究员并不是唯一遭遇毒手的对象,在美国,还有一些正在研究新型肺炎的机构受到了统一的袭击,所有的样本毁于一旦。   这是愚蠢的!   因为此举根本没办法解决病毒在美国的传播。但是林千军知道,对手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真正的解决病毒,而是通过种种卑鄙的手段抹去病毒源自于美国的事实。   林千军好几名最优秀的下属已经为了获取病毒样本牺牲了,想从美国获得病毒样本已经不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到欧洲,等美国人将病毒传染到意大利等国后,再获取病毒。   只是这样一来,国内相应做出公开防疫措施的时间又被缩短了好几个月,增大了被境外感染的风险,虽然出入境和冷链食品进口已经实施了严格管控,但在没有病毒样本的情况下,这些措施只能空转。   一定要提前弄到病毒样本!   林千军很快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因为这场疫情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导火索,哪怕能争取提前一天发现新病毒都是好的。   王宇辰的私人飞机很快飞抵了香江的机场,落地滑行后,香江机场的人员上机办理手续,王宇辰的秘书--其实是安保人员填报着相关表格,这里毕竟是香江不是内地,一些心照不宣的照顾无法在这里实施。   王宇辰听着香江机场人员说着当地话,眉头微微皱了皱,推广普通话20多年了,香江机场这样的“窗口单位”依然没能全面推广普通话。果然,即使有自己这个重生者提供信息,有很多事也并不是立刻就能解决的。治大国如烹小鲜,难啊。   香江机场人员指着表格上的一行字说着什么,王宇辰的秘书探过头去看着表格,就在这时,剧变徒生!   香江机场人员突然一拳击在正在低头看表格的秘书鼻梁上,那沉重的一击顿时打断了秘书的鼻子,鲜血直流,当秘书强忍住痛苦想反击时,一切已经晚了,一把装着消音器手枪几乎顶着他的心脏开了枪,扑扑,在闷响中,秘书扑通倒地,鲜血从他身下流出,在私人飞机厚厚的地毯上蔓延开来,又很快被地毯吸收,成了一块肮脏的斑迹。   王宇辰呆坐在那儿,张口结舌,这时,又有两名陌生人冲上飞机,将同样手足无措的空姐枪杀当场,冲进了驾驶舱,驾驶舱里传来几声搏斗和沉闷的枪声,很快安静下来。   那名机场人员一直站在王宇辰对面,手里的枪直对着他的脑袋一动不动。王宇辰也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究竟是何方势力在针对自己。美国?香江?还是其他的机构?为了什么对自己下手?金钱?还是别的--   这时,私人飞机再次启动了发动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起来,王宇辰听到驾驶舱里传来塔台急促的呼叫声,命令飞机立刻停止所有的动作,但是已经被劫持的飞机根本不听任何指令,直闯入繁忙的跑道,在差点撞上一架运10飞机后,拔地而起,飞向了天际。   王宇辰冷静地坐在那儿他知道,对方无论是谁,都不会要他的命,可惜的是,秘书和机组人员却因为自己而死了。   果然,飞机升空后,冒充机场人员的杀手就收起了手枪。   突然,杀手拔出了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向王宇辰划去,王宇辰还来不及吓得躲闪,哧一声,他胳膊上的衣服已经被划破,杀手匕首一刺一挑,王宇辰的胳膊被划开一个小口子,一块带血的芯片被挑在匕首尖上带了出来。   杀手一甩匕首,芯片落到了地上,他抬起脚跟重重一踩,芯片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   王宇辰的心一沉,自己胳膊上的这枚定位芯片居然也被杀手破坏了,对方显然足做了情报工作,处心积虑对付自己。   杀手扔给王宇辰一个背包,示意他背上。   王宇辰忍着胳膊上的痛背上背包,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一个降落伞的伞包,怎么,自己要跳伞吗?   他这才留意到,飞机飞到海面上后就开始降低高度,这时杀手也背上了背包,然后突然打开了机舱门,在剧烈的风中,他冲王宇辰大吼着:“跳下去!”   王宇辰迎着狂风看向机翼下的大海,一咬牙,跳了出去--他玩过跳伞,很自然就拉向了伞绳,呯一声,巨大的降落伞在他头上打开,几乎是同时,另一朵降落伞也在他头顶打开,是那个杀手的。   王宇辰扑嗵一声落到海面,降落伞也顺势飘落,他抬起头,只见自己的私人飞机飞向了远方,杀手的降落伞就落在王宇辰身边不远处,一只充气橡皮艇打开,杀手把王宇辰拉上了船。   又过了片刻,海面上突然喷出汹涌的浪花,一架潜艇从海底冒了出来,杀手示意王宇辰爬上潜艇露在海面上的甲板,王宇辰的心沉下无底的深渊,无论是谁在对付自己,对方实在是太狡猾了,有关方面只会追踪早已经飞离的自己的私人飞机,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已经坐着潜艇离去了。   显然,对方蓄谋已久,早就盯上自己了。这一次,自己恐怕不好脱身了。   潜艇的甲板打开,两个持枪的白种人冒了出来,示意王宇辰进入潜艇。王宇辰老老实实钻进狭小的舱口,潜艇重新关上舱门,缓缓没入大海,消失得无形无踪。   林千军得知王宇辰连同私人飞机被绑架的消息后,恨不得重重给自己一个耳光--他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宇辰的“预言”日益失效,相关人员不自觉放松了对王宇辰的保护,在他们看来,王宇辰除了钱特别多外,和普通人再没有什么差别,他已经不足以对历史造成重大影响了。   甚至内部一度有声音,认为可以中止对王宇辰的保护,这对王宇辰而言反而是一种好事,因为保护其实是软禁的代名词,为了安全,王宇辰放弃了很多个人方面的自由和爱好。   林千军严厉批评了这种思想,但是,他自己其实也同样放松了对王宇辰相关行为的警惕,对下面有关人员松懈的心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该死!早在谢玲和裘珊珊发生意外时,自己就该意识到其中不对劲,应该嗅到背后阴谋的味道,可是自己去任王宇辰前往香江,自大的认为经过20多年的布署,香江已经足够安全。   可是现实却重重给了林千军一个耳光,西方势力在香江依然有着足够的能力,显然,谢玲和裘珊珊的事故是一个故意布署的饵,钓的就是王宇辰这条大鱼!   林千军厉声下着命令,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王宇辰!   他甚至调动了一台卫星,临时改变了轨道用来寻找王宇辰私人飞机的踪迹,幸运的是,王宇辰的私人飞机是完全国产的,包括上面的发动机,飞机上装有定位装置,不断将相关数据传到云平台,林千军第一时间找到了王宇辰私人飞机的下落。   私人飞机,坠毁!   王宇辰的私人飞机遭到劫持后,立刻向外海飞去,因为事发在香江,当地警方没有第一时间和驻军联系,以至于失去了军机拦截的时间,私人飞机出境后,就直向第三国空域飞去,在燃油耗尽前,坠毁在该国的一处荒岛上。   林千军知道事情麻烦了,坠机事件涉及第三国,偏偏该国和中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才能对坠机开展调查和搜索。   这时林千军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立刻挺直了身子:“首长,我是林千军--是的,明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惜一切代价营救王宇辰!”   王宇辰知道,自己不会死。   无论对方是谁,如此大费周折,先是伤害谢玲和裘珊珊,接着又动用了潜艇,那一定是为了自己的活口,死,是不会那样简单死的。 第312章 源头   王宇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舱内,狭小的潜艇舱室内经过了改装,所有的坚硬物体都被拆除,墙壁包上了厚厚的防撞垫,怎么,这是为了防备自己自杀吗?无论幕后的主人是谁,他对自己倒是照顾的非常周到。   王宇辰已经被松绑,他背靠软软的墙壁而坐,闭目沉思着,是谁或者说是哪方势力在对付自己?对方在香江布下如此大的一个局势,看起来势力非同小可。他们绑架自己的目的又何在?   为了钱?   不可能!   光看对方动用的这大手笔,就说明对方根本不在乎区区金钱。因为他拥有的势力,甚至不是金钱能够买到的。   王宇辰心头突地一跳,难道说,自己身为重生者的秘密被发现了?!   不不不,那更不可能!   自从自己将重生的秘密告诉国家后,自己就脱离了一线的工作,在表面上,自己只是一个隐形的大富翁而已,没有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王宇辰凝眉苦思,却想不出究竟是谁在对付自己,干脆一闭眼,管他呢,对方终究会露出真面目,等到王对王,自己就知道一切真相了。   潜艇在海底下不知行驶了多久,再次上浮,王宇辰被没有识别标志的人带出舱室,钻出甲板,在海面上,一架水上飞机正停在那儿,随着波涛起伏着。   王宇辰上了水上飞机,飞机腾空而起--王宇辰先后换了好几架飞机、船只,等他最后被人解下头套时,他发现自己一路颠簸,最后来到的,居然是一间病房。   这是一间全封闭的病房,看不到窗户,但室内的空气却足够流畅,显然有新风系统向室内提供新鲜的空气,室内是恒温恒湿的,但却看不到一盆绿植,显然,病人并不喜欢植物,或者说,植物鲜花对他的身体有害。   一个人静静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和仪器,几乎将他瘦弱的身子整个儿埋了起来,几位护士安静而又温柔地照顾着他,不时帮他擦一下嘴角流出来的口水--他的脸部肌肉已经如此松驰,已经无法控制口水。   王宇辰微微一皱眉,自己的敌人居然是如此一个垂死之人,他究竟是谁?自己怎么一点没有印象?只不过,看他的外貌,应该是个华人。   这时,病床上的人示意护士把床支起来,让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王宇辰,然后示意房间内所有的人离开。   病房内,只剩下垂死者和王宇辰。   王宇辰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只要他愿意,一个箭步就能蹿到病床前,将垂死者的脖子扭断--   垂死者似乎知道王宇辰心里在想什么,他在氧气面罩下发出咝咝的声音,沙哑地道:“如果我死了,你永远离不开这间房间,将和我陪葬。我是将死之人,就算你不动手,也活不多久,你真愿意用自己的后半生的幸福生活为代价来杀我吗?时空穿越者王宇辰?”   时空穿越者?   王宇辰整个人呆在那儿,半响,他才道:“什么时空穿越者?你在开什么玩笑?”   垂死者轻轻咳嗽着:“王宇辰,我们俩个之间不需要玩这些小把戏。我调查追踪你30多年,比你的亲人对你的了解还要深。我早就已经知道,你是一个时空穿越者,你对未来的一切了如指掌,你不仅让自己成为隐形的超级大富翁,更帮助自己的国家得到了超常的发展,甚至,连我如今拥有的一切,也是得益于你。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的一切行动,悄悄跟随你的每一次布局,从老毛子崩溃的身上,从911事变,从金融危机,从每一次历史剧变中,获得了一次又一次难以想像的巨额收益--”   王宇辰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这垂死之人居然有如此离奇的经历,他所说的一切,让王宇辰想到了一种动物,寄生动物--蛔虫,这种恶心的小动物寄生在人的身体中,悄悄吞食宿主的营养,壮大自己。   这个垂死者,隐身在自己目所不及之处,跟随自己在每一次历史剧变中获利,以垂死之躯依然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在自己放松警惕之既,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   然而,王宇辰并没有害怕心慌,反而,他放松下来,因为他已经彻底弄明白,并不是哪一个国家要对付自己,这完全是垂死者的私人行动。   王宇辰不是一个人,他背靠着一个强大的国家,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危害到他的势力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强国大国,而私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和一个国家对抗。   这个垂死者,显然是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他明知道自己掌握着未来,却并没有将这个消息提供给自己的祖国,而是只图自己私利,他走的,就是网络重生小说惯有的套路--只求自己称王称霸后宫三千,却不顾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这样的自私自利者,根本不是背靠着一个强大的共和国的自己的对手!   王宇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垂死之人发出一连串的咳嗽:“你可以叫我--乔。”   乔?   乔?!   王宇辰震惊得差点跳起来:“乔?你是那个乔?不可能!林千军说你早已经死在阿三国的毒气泄露事件中了!当年你差点害死了林千军!你也是第一个发现我秘密的人!”   乔不无自豪地道:“没错,我就是那个乔,我是第一个发现你是时空穿越者秘密的人。可惜我在阿三国失败了,不过我并没有死,只是我的肺彻底失去了功能,永远只能借助仪器才能呼吸。”   “所以,王宇辰,你在我面前不用抵赖,不用撒谎,因为我比你的妻子父母还更了解你,你,是一个时空穿越者,你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王宇辰,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让我到未来去,或者,把未来的技术交给我,让我拯救我身体,让我活下去!我发誓,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让你平安返回中国,返回你的怡园安乐窝。我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金钱和势力,我现在只想能活下去,哪怕是多活一天也好!”   王宇辰五味陈杂,这个乔,倒也是个人物,他是最早发现自己秘密的情报人员,而且精心编织了一张网想抓住自己,显然,在阿三国失败后,险死还生的乔改变了策略,不再谋求抓获自己--当然,客观上也没这个能力,乔既然无法公开动用CIA的渠道,自然无法战胜以李晨风、林千军为代表的中国情报组织--而是改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同寄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发展壮大,一直隐忍了数十年后,在自己和林千军最松懈时,突然一击!   不过,乔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自己并不是一个时空穿越者,而是一个重生者。自己不可能带他穿越时空,到未来拯救他已经垂死的身体!   王宇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将这个秘密透露出来,一旦让乔明白真相,绝望之中的乔一定会让自己先死当他的垫背。   王宇辰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就没想过你会放我走。林千军会来救我的!”   乔自然也明白,王宇辰不可能听了自己几句软话就把穿越时空的秘密告诉他,他剧烈咳嗽了几声,道:“没关系,不急,我一时还死不了,咱们还有时间。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吧,不过,你不用指望林千军来救你。我这里,可是全美国保密程度最高的地方之一,甚至比白宫的保密等级还高,林千军就算是带一整支军队进来,也无法攻打进来。”   王宇辰一怔,在心里思索着,美国还有什么地区比白宫的保密等级还高?难道是51区?这乔真是神通广大,不过,在美国,有钱人就是能为所欲为。   这时,乔已经招呼外面等候的人进来,把王宇辰带了出去,他还特意叮嘱:“对王先生客气一点,他是我的贵客,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   王宇辰被带到隔壁的一个房间,果然,如乔吩咐的,房间内设施虽然称不上奢华,但也颇为舒适,虽然没有窗户,但是一应陈设如同高档酒店,甚至还有音响大屏幕电视等。   王宇辰心里苦笑,他知道,乔这是将自己软禁了起来,想先用软招对付自己,但是,随着乔的病情恶化,自己很快无法享受如今的待遇,说不定,就得尝尝老虎凳的滋味,自己这身体养尊处优,可顶不住那些酷刑。   林千军,我可全都指望你了!   王宇辰在这隐秘的房间里一呆就是数个月,期间,乔不时会和他聊聊天,故意把话题往未来世界带,王宇辰每次都岔开话题,乔倒并没有动粗,但是王宇辰知道,乔的耐心正在逐渐失去,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用暴力逼迫自己了。   这天,王宇辰百无聊赖,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新闻,王宇辰看了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新闻里,一个主持人正在介绍,当地医院发现多起因为电子烟而引发的特殊肺炎--该死,这不是新冠病毒嘛!新冠病毒如期在美国传染开了!   王宇辰眉头紧皱,一切都和另一个时空的一模一样,新冠在美国最先以电子烟引发肺炎的形式传播开来,这样一来,林千军就能获得相应的病毒样本了,可以帮助国内更早地开展预防和研制疫苗,接下来,林千军应该到意大利寻找病人,进行疫苗的研发和试验--美国人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中方在美国进行相关的研究的。   只要一切顺利,中国不仅能将病毒拒之国门之外(军运会肯定取消了,冷链运输也将进行详查),还能提前研制出疫苗。   只不过,自己如今却身处疫情爆发的中心--美国。   王宇辰的一举一动,被隔壁病房的乔用监控看得清清楚楚,他轻轻咳嗽着:“这几个月来,王宇辰第一次表现出不一样的表情,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电视里正在播放什么?”   旁边的下属恭敬地道:“是一则有关电子烟肺炎的新闻。”   乔一皱眉:“电子烟肺炎?见鬼,电子烟怎么会引发肺炎?那玩意儿问世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该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在大麻烦!查,立刻给我查!”   下属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下午,那名下属满脸惊慌地小跑进了乔的病房,凑到乔的耳边,压低声音,对他低语了几句,躺在病床上的乔猛地瞪大了眼睛,喷出了连串的脏话:“他妈的,这群该死的家伙!快!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马上!”   王宇辰一直盯着电视机,想知道更多关于电子烟肺炎的新闻,但显然这则新闻在美国本土并不受重视,相关的信息不多。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两个壮汉粗暴地架起王宇辰,把他带了出去,王宇辰腿都发软了,完蛋了,自己要受刑了。   王宇辰被带到了在乔的病房,病房里很多医护人员正在忙碌,收拾围绕着乔的各种仪器,乔一看到王宇辰,挣扎着摘下了脸上的呼吸面罩:“王宇辰,咱们别兜圈子了,我知道你肯定明白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德特里克堡泄露的病毒是不是很致命?”   王宇辰一怔,脱口而出:“你也知道德特里克堡病毒?”   乔剧烈喘息着:“该死!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们现在就在德特里克堡!我原本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特意花重金在这里弄了一个房间,可没想到,居然会出现病毒泄露事故!这群该死的王八蛋,他们居然还一直隐瞒着,连我都没有告诉,我那样多钱都喂了狗了!”   王宇辰头皮都快竖了起来,尖声叫道:“什么?!我们就在德特里克堡里?!快!快离开这儿!新冠病毒会要了我们所有的人命!”   乔敏锐地道:“新冠病毒?这是未来称呼这种病毒的名字吗?这种病毒非常致命?”   王宇辰这时已经顾不得暴露自己的秘密了,他被软禁时,想到了无数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在新冠病毒的“母巢”里!   他急促地道:“新冠病毒是德特里克堡正在研制的一种新型病毒,有很强的传染能力,会引发肺部的病变,严重的会致人死亡!”   乔一皱眉:“只是肺炎吗?那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有足够的呼吸机,肺炎并不是不能治疗的。”   王宇辰苦笑道:“你不明白,这种新型病毒传染能力太可能了,医院很快就会被病人挤爆,医疗资源耗尽,连医生都被感染。”   乔古怪的一笑:“这是在美国,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就有最好的医护人员和医疗资源,这样看来,所谓的新冠病毒并不可怕。”   王宇辰瞠目结舌,还真被乔说对了,在另一个时空,懂王可不就很快被治愈了嘛,死的都是老人穷人,不过乔本身肺部就有重疾,他可经不住新冠的感染。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不想尝尝新冠的味道。   王宇辰焦急地道:“乔,千万不要轻视新冠病毒!我可以告诉你,在未来一年内,美国将有35万多人死于这个可怕的病毒!”   乔大惊失色:“什么?35万多人?!整个二战美国都没死这样多人!你在胡说!”   王宇辰摇摇头:“事实真相就是如此,如果你想听原因和整个经过的话,我甚至可以专门写一本厚厚的书给你看。你能想像吗?医院里的死人多得来不及火化,只能装在冷藏车里,等候三个星期才能焚化。快!立刻离开这里!”   乔正要命令医务人员带自己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沙哑着声音命令道:“等等!让我想想!”   王宇辰正不明白乔在迟疑什么,乔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王宇辰,我一直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威胁你,就算我用暴力,你也有可能硬抗着不说,因为你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弄死你。也许直到我死,你都不会告诉我关于时空穿越的秘密。但是,现在我看到你面对新冠病毒产生了真正的恐惧,是的,那是一个致命的家伙!你害怕它,恐惧它!哈哈哈,太好了!我终于知道该怎么逼你说出时空的秘密了!”   王宇辰心重重一沉,该死,乔想干什么?!不不不!这太疯狂了--   乔狞笑着道:“德特里克堡就是病毒的源头,我要让王宇辰你感染病毒!如果你想救自己的命,就只能告诉我时空穿越的秘密,让自己回到未来治病救命,而那时,我也能跟着你去未来拯救自己!哈哈哈,这真是个绝妙的办法!”   王宇辰在两个壮汉手中剧烈挣扎着:“不!你这个王八蛋!我操你个狗日的!你不明白,就算是未来也没有治疗新冠的特效药!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第313章 真正的英雄   乔根本不听王宇辰的怒骂,他挥了挥手:“去,想办法找一些那个什么新冠病毒也就是电子烟肺炎病人用过的衣物,给王先生换上。哈哈哈,我特期待看到王宇辰你感染病毒的那一天。”   当天下午,乔的车队匆匆离开了德特里克堡,几乎是同时,整个德特里克堡开始撤离封闭,因为有关人员终于确认所谓的电子烟肺炎就是实验不慎泄露的废弃物引发的。   王宇辰被单独关押在一辆负压车里,两个穿着全封闭保护服的壮汉死死盯着他,他的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那正是从新冠病死者身上扒下来的!   毒!太歹毒了!乔这一招太恶毒了!他居然用病毒来威胁王宇辰,王宇辰自然知道这新冠病毒的可怕之处的,他虽然每天锻炼,人到中年依然保持了良好的体能素质,可是新冠专治各种不服,他又有过哮喘史,一旦发病,根本没有信心在病毒的攻击下能保住性命。   可是,王宇辰不可能将自己重生者的真相告诉乔,因为那会断了乔最后的求生希望,他只会死得更快。   现在,王宇辰只期待一件事,那就是林千军尽快找到自己,德特里克堡一直是林千军重点监控的对象,虽然因为防守严密无法近距离观察,但在在外围的监控从来没有松懈过,尤其是新冠病毒泄露的当下,一定有无数眼睛在盯着德特里克堡。   原本乔潜藏在德特里克堡里,林行军就算是知道自己的下落也无法行动,但随着病毒泄露被发现,乔以及整个德特里克堡的人员正在大撤离,林千军一定能找到机会拯救自己!   王宇辰一念及此,反而冷静下来,他瞟了眼身上的病人衣服,暗骂了一声,来吧,该死的病毒,咱们就来斗一斗!   王宇辰知道病毒虽然传染性极强,但并不是每个密接者都会染病的,在另一个时空,他所在的甬城就有一起病例,一个患者在菜场买菜,和摊主只接触了13秒,那摊主就染上了病毒,但是那患者的家人长期接触患者,却安然无恙。   现在,拼的就是自己的免疫能力了!   入夜,长长的车队终于抵达了一座庄园,那庄园地处偏僻,方圆数十公里看不到别的住宅,的确是一个防止传染病的好地方,是一个天然的隔离所。   乔躺着的病床经过了改造,成一个全密闭的小型空间,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病毒的传播,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好的防护,因为撤离德特里克堡太过匆忙,有些护士和保安人员并没有穿上全封闭的隔离服,只是戴了单薄的口罩。   乔示意安保人员把王宇辰带过来,他看了一眼穿着病人服的王宇辰,通过对讲机道:“王宇辰,你何以非要吃这些苦头呢,早点告诉我你的秘密。”   王宇辰看都不看乔一眼,乔气得一连串咳嗽,这时,安保人员和护士人群里也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声,王宇辰脸色剧变,该死,难道是有人感染病毒了?!是了,德特里克堡就是个大毒窝,谁知道这些安保人员和护士暴露在病毒中已经有多久了,被感染是很正常的事。   乔看到了王宇辰脸上的神情,他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尖声叫道:“所有咳嗽的人,立刻解雇,滚蛋!统统滚蛋!不,等等,留下一个咳嗽最严重的,把他和王宇辰关在一起!”   咣,门被重重关上了,这里的条件远远比不上德特里克堡的软禁场所,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显然,乔突然遭遇新冠病毒的变故,心神大乱,已经没心思对着王宇辰再演怀柔的戏了。   一个金发女护士缩在角落里,正在低声咳嗽,她就是乔挑选出来染病最重的人了,一个活的生化武器,一个可怜的牺牲品。不过,即使她能离开这个庄园,她也找不到治疗病毒的场所,最后成为一个没能纳入病毒致死名单的死者。   王宇辰走到床前,躺下,他要节省每一分体力,以应对不知何时到来的病毒的攻击,他低声对金发女护士道:“听着,你一开始只会有些普通感冒的症状,干咳,发热、胸闷、气喘,有可能出现腹泻的症状。但是,不要大意,不要轻心,一定要注意休息,保持体力,保持饮食,哪怕你已经失去了胃口。6至7天时,你的情况会突然恶化,肺部开始病变,失去功能,你的呼吸会越来越困难,你尽量趴着睡,让自己的呼吸更舒服一点。在没有医物的情况下,你只能用这些简单的办法自救。当你的双肺都受到感染时,只能切管插呼吸机,但是显然,这里没有这些条件,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金发女护士尖叫着扑向门口,拼命敲打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但是外面无人应答她。   王宇辰摇了摇头,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自己的话呢,这样乱折腾,只会死得更快。   接下来几日,王宇辰和金发女护士独处一室,一切都如他预料的,金发女护士初期的症状并不明显,但她很快失去了食欲,外面送进来的汉堡等食品一口都吃不下,每天只知道哀求和尖叫。   王宇辰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得一干二净,就算睡不着,也躺在床上休息,这是他如今唯一的自救方式。   金发女护士的病情急剧恶化,开始出现呕吐、腹泄,王宇辰绝望在坐在床上,看着金发女护士躺在自己的排泄物里呻吟,该死,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自己根本无从躲避,不知道多少病毒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第5天,金发女护士已经彻底昏迷在脏物里,她的呼吸已经衰竭,失去了神智,王宇辰跳下床,拍打着房门:“喂,快来人啊,想办法救救这个可怜的姑娘!我肯定已经被传染了!她已经完成使命了。”   但是,门外无人应声。   这天傍晚,连晚餐也没有人送了。   王宇辰不知道,乔的这处庄园已经彻底失控,在发现第一批感染者后,陆续又有更多的感染者被发现,显然,早在他们撤离德特里克堡之前,病毒已经成规模的传染了,除了少数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医护和安保人员,其他大量工作人员都出现了初期的症状。   乔解雇了大量的人手,但很快发现,再这样下去,连给他作饭的人都没有了,虽然庄园里屯积了大量的食物,整个地下冰库里的冻肉足够数十人吃上一年,但是总要有人将这些生食烹饪成熟食啊,乔虽然躺在病床上,但同样需要进食。   乔终于下令给所有染病的员工提供药物--他的庄园里有一个专门的药房,各种药物一应俱全,他甚至命令自己的医生给员工们治疗,这些医生都是治疗肺部疾病的专家。   可是,这一切措施都失效了。   乔通过监控,亲眼目睹了一个28岁的强壮的保安,在双肺感染失去自主呼吸能力后被插上了呼吸机,可是大量的鲜血从气管的切入口喷出来,染红了半面墙壁,防护服上淋满了鲜血的专家眼睁睁看着保安死去。   乔拼尽全力大吼着:“快,把王宇辰给我带过来!他一定要治病的方法!”   王宇辰被带到了乔的面前,还没等乔问话,王宇辰直接了当地道:“我没有办法,事实上,即使在未来也没有特殊的医物能治,但是有一个地方能保住患者的性命,哪怕是百多岁的老人也能活下来。那就是中国。”   乔一咬牙,挥挥手,立刻一个保安把枪顶到了王宇辰的脑门上,乔剧烈喘息着:“混蛋,你想骗我把你送回中国吗?不可能!我就算是杀了你,也不会放你走!病毒没有杀死你,子弹一样可以要你的命!告诉我关于时空穿越的秘密!!”   王宇辰看着乔疯狂的眼神,知道病毒的横空出世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他真可能孤注一掷杀了自己,他一再一味抵抗,沉声道:“你想知道真相吗?好,让所有的人离开,我只告诉你一个。”   乔一挥手,所有人退了出去,关上了厚厚的门,乔挣扎着从枕底下掏出一小手枪,对准王宇辰,狞笑着道:“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会亲手杀了你。”   王宇辰耸了耸肩膀,缓步走到乔的病床边,低声道为:“我是一个重生者。”   乔一怔:“什么?”   王宇辰道:“我是一个重生者,我原本甬城的一个地方报纸编辑,2020年,我突然穿越重生--”   王宇辰细细讲了自己的故事,最后道:“所以,我没法带你去未来,事实上,从现在起,我也失去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乔的手枪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到了床上,他瞠目结舌,直着眼睛喃喃道:“是重生者,不是时空穿越者,怪不得,怪不得,你没能查觉我对你的行动,如果你能随时随地返回未来,那我无论对你做什么,你都一清二楚--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王宇辰淡然地看着乔:“我现在对你已经毫无用处了,过了2020年,我对世界局势一无所知,事实上,因为我重生以来改变的事物实在太多,在好几年前,我就已经失去了‘预测’能力了。”   乔的脸扭曲着,忽地抬起了手枪:“既然你对我毫无用处,我就干脆杀了你!”   王宇辰的双手猛地握紧,他衡量着自己和乔之间的距离,不知道能不能在枪响前,扑到乔这个涝病鬼身上,在门外的保安冲进来之前,抓住他,以他为人质--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扑扑的轻响,接着是保安人员的惨叫声,王宇辰眼睛顿时一亮--这一定是林千军前来营救自己了!乔也同样明白过来,他猛地抬起枪口,冲着王宇辰扣下了扳机。   呯,呯,一声是枪响,一声却是门被定向炸药炸开的声音,满头白发的林千军裹着硝烟,和倒塌的门一起撞进了房间。   他一眼看到,王宇辰正捂着胸口,手指间都是血,倒在地上,病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剧烈咳嗽着--刚才那一枪几乎耗尽了乔所有的力气。   林千军毫不迟疑,手指一扣,一串子弹就击中了乔的身体,乔因为长期重疾而瘦削的身体在子弹的冲击力下,以奇怪的角度颤抖着、扭曲着,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一声,就彻底死去。   林千军扑到王宇辰身前,手忙脚乱用随身带的救急包给王宇辰止血,王宇辰还活着,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好痛啊,他妈的,原来中了枪居然这样痛,我就不是当英雄的料,痛死人了。”   林千军扭头大吼一声:“救急人员!”他又转头道:“别说话,我们带你回家,很快会把你治好的。手枪子弹的威力并不大,你一定能活下来。”   王宇辰咳嗽了几声:“我不担心枪伤,我担心新冠,乔为了逼我说出秘密,把新冠病人和我关在一起,我已经染上了--他妈的,又有枪伤,又有新冠,老子怎么这样倒霉啊--”   林千军二话不说,取出了一枚针剂:“这是我们刚刚研制成功的治疗新冠的特效药,只要打上一针,就能治愈。”   王宇辰大喜,看着林千军给自己注射,呵呵笑道:“太好了!我们已经研究出特效药了?!这可比疫苗还管用!哈哈哈,说到底,是老子自己救了自己,没有我提供给你们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消息,国家就不可能这样早就进行特效药研发,哈哈哈,老子就是这样牛逼,光这特效药,就能救活全世界多少人啊。不过,咱们可不能轻易卖给美国佬--”   王宇辰的话越说越轻,最后头一歪,昏迷过去。   林千军扔掉了手里的针管,什么特效药,根本就是他骗王宇辰的,只是希望王宇辰能拥有信心。虽然有关部门抢先从美国和意大利找到了新冠病毒,但是特效药并不是那样好研制的,目前只是在意大利公开进行疫苗研发而已。   林千军和所有参加此次营救王宇辰任务的同志,都打了从新冠病人治愈后身上提取的抗体,因为林千军知道,这群从德特里克堡跑出来的家伙,估计个个都是“毒人”。   这时,一队医护人员匆匆跑了进来,给昏迷的王宇辰进行了初步的抢救后,就把他放上担架,抬了出去,在庄园的空地上,一架直升机正转着旋翼。   这次行动非常顺利,因为病毒的影响,乔的很多工作人员不是生病就是逃亡,只有极少数的死硬分子还留在他身边,林千军正是抓住这个空窗期,才一击得手。要不然,王宇辰极有可能被狗急跳墙的安保人员所杀。   一个月后,甬城某医院。   朱明、王建设和王璐璐正坐在休息室里,低声交谈着,她带着双胞胎儿女站在病房外,透过并不透明的玻璃向里张望着,似乎想看清内里的情况。   朱明向她招了招手:“过来坐坐吧,不用担心的,国家动用了最好的医疗力量,甚至还给辰辰移植了一个肺,他一定能平安回到我们身边的。”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大家疑惑地看向走廊方向,这个病区是专门为治疗王宇辰设立的,除了家人和安保人员没人能轻易入内,这是谁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一群人的陪伴下匆匆而来,王建设腾一下站了起来,失态地道:“您--”但他很快止住了声音,那身影微微向王宇辰的家人们笑了笑,就进了病房,随身人员都留在外面。   朱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他亲自来了,难道说,王宇辰他不好了--”   她紧紧握住朱明的手,道:“妈,你想多了,应该是王宇辰康复了,他特意来探望的,毕竟,王宇辰有大功于国。如今国内能轻易控制住病毒,而国外一片乱像,这一切,都是王宇辰的功劳。”   病房里,王宇辰正靠在松软的靠垫上,和那身材高大的男子说笑着。   王宇辰摸了摸自己作过器官移植的胸口,那术后的伤疤是如此明显,他苦笑着道:“真是可笑啊,我昏迷前,还向林千军夸大口,说是自己拯救了自己,是因为我而有了特效药。可现在看起来,拯救我的,是国家。”   他笑道:“这是应该的。国内也有零星的病人,但没有一人死亡,我们把他们都从病毒手里救了回来。就算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你,而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也绝对不会放弃。”   王宇辰感慨地道:“是啊,只有我们国家,才是真正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我很庆幸,自己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   王宇辰支起身,对那高大的男子道:“我刚刚重生时,曾经非常自得,认为自己将开启一段传奇人生,如果写成网络小说的话,一定会成为畅销小说,我将变成比蝙蝠侠、超人还伟大的英雄,施展各种妙计拯救各种重大灾难。”   “可是,当我选择和国家合作后,我才发现,自己以前的个人英雄主义想法是有多幼稚可笑。”   “无论多大的灾难--交通事故、连环凶杀案、地震、安全生产事故、洪灾,在我们伟大的国家伟大的人民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轻易就能解决。”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个道理,其实我早就该明白的。在另一个时空,即使没有我提供的消息,国家一样战胜了病毒。靠的是什么呢?是我们高瞻远瞩的集体领导,是我们坚强有力的中层干部,是我们亲力亲为的基层工作人员,更有团结一致的人民群众。诺大的一个社区,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头就能管得住,这样的奇迹,根本不是其他国家可以复制可以学习的!”   “在中国,从来就不需要也不存在美式蝙蝠侠超人这样的英雄,有的,只是在沙漠默默种树的人,在穷苦落后地区扶贫的人,数十年如一日在盐碱地里种水稻的人,在重重打压和封锁下,把嫦娥送上月宫的人--”   “所以,我很快发现,一旦我和国家合作后,就再也没我什么事了,如果这是一部网络小说,那注定是要扑街的。”   “真正的无人知晓的英雄,是我们伟大的人民!人民万岁!”   (全文完) 第314章 .完本感言   完结了。   感谢网友们和息壤网的支持,让我走到今天。   老实承认,本书写崩了。   写作之初,信心实足,光资料就搜集了数十万字。   援共文是我最喜欢的流派之一,想当年在百度上追过1949,永不解密也是惊为天人。   但总觉得还不够劲,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过那样多的天灾人祸,怎么就没人写一写呢?总不能个个重生者都去追求个人的荣华富贵吧。   无人知晓就是这样立意的。不为小我,为中华之崛起。   但正式开始动笔,就发现自己眼高手低了。   做为一个合理党,如果想把重生的利益最大化,只有和国家合作一途,否则的话,自己单打独干和那些只知道开后宫的重生者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等猪脚和国家一合作,就没啥可写的了。   因为再写下去,就成了政府工作报告了。   正如在作品的最后所言,伟大的中国只需要埋头苦干的人,不需要美式英雄。   我突然理解为何永不解密在找到蝴蝶后就结束了,因为如果再继续写下去,同样会成为枯燥的工作报告。   除非,把这本书写成类似临高启明那样的大百科全书,而这又是本人笔力所不及的。   非常抱歉,写了这样一本不成熟的作品,让网友们失望了。   但毛豆依然还会写下去,新的作品正在酝酿之中,星辰大海是我们永远的梦想--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