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星二代   作者:笔迹   文案   我的母亲是三金影后,我是名副其实的星二代。   我唯一一张流传在网络上的照片,是十五岁回国,乔叔接机,他挡住了我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颌。   遗传自母亲。   而穆皓炎完美的就如同一尊大卫像,唯有他无暇的石膏表面碎裂,奔涌出黑色的血液,只为我一人疯狂,才是我最爱的模样。   *第一人称   *腹黑大明星攻X直球星二代受   *从互相套路,到互相套牢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易恩┃配角:穆皓炎┃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想要的,唾手可得。   立意:本文意在描写被规划好的人生,也可以走出不一样的风景,即使在复杂的环境里也要保持一颗纯真的心。砥砺前行,勿忘初心! 第一章   下了飞机,我解除飞行模式才看到乔叔发给我的信息。   他说今天机场记者太多了,怕被认出来便改让他的小徒弟接机,后面附了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厚嘴唇,皮肤黝黑。   我收起手机,听着机场内漫天的尖叫声,瞧着眼前飘飞的横幅,视线在巨幅海报上那英俊至极的男人脸上逗留了一秒,心不在焉地想国内这两年又出现新的大明星了。   明星归国自然是有无数记者粉丝守株待兔,乔叔虽然不是明星,但他是我母亲的助理,比圈内七八线的小艺人有名不知多少。   拖着行李,我在国际出口缓慢踱步,试图从无数的灯牌中找到唯一那个属于我的名字。   搜寻中不免和几个举着火红的“焱”字灯牌的女生对上了视线,她们蓦地脸色一红,收了声,一面偷偷瞄着我,一面小声议论,我只当没看见,按着乔叔给的号码发了个短信过去。   ——我到了,牛仔外套,黑色鸭舌帽。   发完信息再抬头,却见眼前多了几张粉红的面孔。   瞧着和我差不多大的几个女生推来推去,掐来掐去地挡在了我的身前,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我不知道她们要推攮到几时,只好率先开口:“有事吗?”   为首的女生看了我一眼就飞快地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激动地说:“我们是‘火苗’,请问你是皓炎哥哥的师弟吗?”   “不是的,你们认错人了。”   澄清完误会,我抬腿就准备绕过她们,没想到又被叫住了。   “对、对不起,”这一次换一个女生跟我说话了,“因为你太帅了,我们以为你是跟着皓炎哥哥出来的练习生,”她攥着衣角偷看我的表情,“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以后一定会给你应援的!”   她一说完,那几个女生纷纷表示会给我加油。   心意是好的,却用错了地方。   “不好意思,你们认错人了。”   最后重复了一遍,我就不再多言,余光瞄到一张白板,径直走了过去。   上面是我的英文名——Ian。   我停在他面前,打量了一下他的长相,没错,是照片上的人。   朝他伸出手,我说:“你好顾先生,我是许易恩。”   母亲新雇的生活助理顾安,愣愣地盯了我半晌,没敢握我的手,磕磕巴巴地说:“你好,许少爷。”   我不在意地收回手:“叫我易恩就行,我叫你顾哥?”   顾安咧咧嘴,讪笑道:“易恩少爷。”   我怀疑这人电视剧看多了,纠正了几回也没纠正过来,便随他去了。   他接过我的行李引我去停车场,开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轿车,把行李放到后备箱的时候他笑着说我行李这么少一点不像大明星。   我说:“我本来就不是明星。”   他自认失言,忙道对不住,职业病。   我无所谓,坐到后座,摘下帽子,给母亲发了条信息,她在忙没回。   顾安坐上驾驶座也是先看手机,估计是在跟乔叔报备。   “少爷你要听音乐吗?”顾安放下手机回头问我。   “轻音乐谢谢,”我揉了揉脖子,“这段时间就是你跟我吗?”   “对,节目组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谈也行。”顾安说,“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和乔叔的期望的。”   我倒没什么期望,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反驳,于是闭眼假寐去了。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一点也不困,就是疲惫。不一会儿,音乐声小了,可能顾安以为我睡着了。   我睁开眼,望了望窗外陌生的街景,问他还要多久到。   “快了,”顾安瞥了眼导航,“最多十五分钟。”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顾安看了看后视镜说:“少爷你真的不打算进演艺圈吗,就你这气质,这颜值,保准红透半边天。”   “没兴趣。”我说。   他喃喃:“真可惜……”   我不觉得可惜,也不想多做解释,我们的身份不一样,看世界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到了母亲为我准备的公寓,天已经擦黑了,我打开门,看到房子里摆了许多我的私人物品,处处可见生活气息,仿佛我不是第一天来到这里,而是已经生活了十几年。   顾安说:“节目组第一天要拍摄住宅,只好临时找一间空屋,少爷你凑合几天吧。”   明星为防隐私曝光,上节目借一套房子假装自己“家”是管用手法,母亲的房产很多自然不在话下。   我点点头:“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一个人就可以。”   顾安犹豫了一下,留下应急电话,起身告辞了。   关上门,房子里就剩我一个人了,灯火通明,空空荡荡,墙上挂着两幅我亲手作的画,灰黑中混着明黄。   脱下外套,我开始参观“我的家”。   小复式,两百多平,有主卧、客房还有一个书房,不过分奢侈也不算寒酸,很符合一个星二代的独居空间。   打开书房,书架的上的书完全照搬我国外家中的摆放,甚至连我在跳蚤市场淘到的几本旧书都有复刻版,我摸着那凹凸不平的书脊,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母爱。   此次请长假回国是因为母亲的一个拜托,她想让我上一档综艺节目。   她并不希望我进演艺圈,这次的请求实非她愿,是为了我的干妈,她的至交好友林姨。   和风光无限的母亲不同,林姨是做幕后的,她一个女人在圈中摸爬滚打,苦熬十年终于做到综艺总导演,对手上第一档全权负责的新综《小宝贝大明星》倾注了无数心血,谁曾想开机前十天出了事,预计参演的一个流量小生伟修筠爆出丑闻,必须换人,可短期内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要么档期不行,要么撑不起流量。   林姨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求助我母亲。   母亲与她对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给我打了跨洋电话,说清了所有利弊,叫我自己做决定,她绝不强求。   我听完只问:“我一个学生,如何能替代当红小生。”   母亲回了我一句话:“别忘了你是我靳蓝的儿子。”   为了这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是录一档综艺,因为我是她的儿子。   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我打开手机搜索关于《小宝贝大明星》的新闻,这节目的主旨是请未婚的明星照顾人小鬼大的童星,让他们提前体验父母生活,也让观众看看明星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一面。   关于伟修筠的宣传都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神秘嘉宾,至于神秘嘉宾是谁,节目组叫网友随意猜测,于此同时,又有几个营销号发博称三金影后靳蓝的独子会在节目中现身。   #靳蓝儿子#的标签一度登上热搜,想来消息是节目组为了预热和压下伟修筠带来的负面影响故意放出去的。   母亲说的不错,光是粘上她的名字就足够引人瞩目了。   我看着网络上的各路人马兴致勃勃地“扒”我,分析我的动机,说我出国十五载此番露面是要子承母业,进军演艺圈,又列出了各种关系树状图,说我自带人脉,定会抢夺不少资源,后又举出三个和我撞型的新生代小生,甚至于夸张到伟修筠下马就是为了给我让路。   搞得下到十八,上到三十的男艺人粉丝尚未见过我的面,就开始对我抱有戒心,各种“不约”。   怪不得林姨在电话中一再对我说抱歉,原来她是预料到了我会惹得一身腥。   不过我不太在意,参加完综艺我就得继续出国完成学业,待两年后学成归来,网上早忘了我。   我点开营销号下的图片,那是我唯一一张流传在网络上的照片,十五岁回国,接机的是乔叔,他挡住了我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颌。   遗传自母亲。 第二章   回国的第二天,我有幸与母亲共进了一顿午餐。   时隔一年未见,她迷人依旧,岁月很难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爱她的人太多,奢求她注意的人也太多,我凭借一身血缘不过匀得半小时。   “住得惯吗,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乔言,不需顾虑我。”母亲为了保持身材,吃了两口营养餐便放下了碗筷。   我切开牛排,不去看她的眼睛:“乔叔安排的很好。”   静默了两分钟。   母亲问:“你爸爸知道你回国的事吗?”   “知道,”我说,“他给我转了二十万。”   母亲哂笑一声:“永远只会用钱维系感情。”   我听了,手中一顿,差点脱口而出,那你用什么维系呢,但我最终什么都没说,咽下了一口牛肉。   她注视了我良久,叹气:“这事你若不想,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没关系,”我擦了擦嘴,“就当给林姨打短工。”   母亲又是一笑,这次笑中没了讥讽,她问我:“你想要多少工资?”   我张了张嘴,闷声道:“上次逛画展,我看中了一幅画。”   母亲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对我说:“你发给程文。”   程文是母亲的理财顾问,当我要花到大钱就会跟他联系。   我还想说些话,可她已经站起了身,半小时已到,她素来守时,绝不拖延。   我放下刀叉想送她下楼,被拒绝掉了,包厢外的保镖恭谨地垂着手。   “你长身体多吃点,”母亲一撩长发,走了两步,转过身来,“我跟小林打过招呼了,节目里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委曲自己,他们不会为难你,即使出了耍大牌的新闻,我也会公关掉,不用担心。”   我听得这句关怀,不再勉强,目送她离去,关上门又只剩我一人,空气中袅袅未散的香水味是她来过的证据。   桌上的牛排已经冷掉,吃进嘴里泛着苦味,我硬塞了两口,着实咽不下去,还是喂给了垃圾桶。   我没让顾安来接,自己打车回了公寓。   下午接到林姨的电话,她说节目开拍前有主创聚餐,问我愿不愿意来,认认人,我婉言谢绝了。无论网上传的怎样沸沸扬扬,我至今没有往娱乐圈参一脚的兴趣。   林姨没有劝我合群,给我推送了一个微信名片,是我的跟拍导演,姓侯。   好友通过之后,侯导的第一句话是“千万别叫我猴哥,叫我袁哥。”随后是一张流程表。   侯袁,猿猴,他父母起名真是特别。   我本想回一个“好的”直接结束聊天,打字时却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话。   父亲姓侯,母亲姓袁?   对方回了我一个大拇指的表情,连说总算遇到一个知音,改天请我喝酒,而后就没下文了,应该是在林姨的酒桌上。   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心里想着是许靳好听还是许蓝好听,然后不得不承认俩个都拗口。   没有去当面认人,我选择网上认人,主创名单除了我这个“神秘嘉宾”,其余都是公开透明的,三个童星两男一女,五个明星二女三男。   我本以为会是一男一女带孩子,照这个名单,林姨怕是想凑一对男男couple。   她是真的希望节目火爆。   我一个一个对着名字搜照片,这个工程比我想象中更为困难,他们的妆容和PS水平时高时低,导致我看了半天都对不上号。   这些个人名中,有一个人令我十分眼熟,就是我在机场“见”到的“焱”。   穆皓炎,二十七岁,选秀出身,十八岁出道,二十五岁偶像毕业,二十六岁凭借电影《明智》转型成功,以演员的身份进军影视圈,目前在新生代男星中人气高居不下。   我摸了摸下巴,翻看昨天的浏览记录,果然在所谓与我撞型的男星中重新看到了他的名字。   找了几张穆皓炎的特写,我确认营销号都是闭着眼瞎写,他横看竖看都不是我这型的。   我长得像母亲,作为男性来说过于柔美,而他面貌俊朗身材高大,唯一的相同大约是他与我同样有出色的皮囊。   我欣赏美,欣赏他这种英姿勃发的美,不知不觉间竟存了多张照片,等回过神来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怪他粉丝那么疯狂。   单是静态图就要被那双深邃的眼眸吸进去了,若是被深情款款地注视,何人抵挡得住?   我越看指尖越痒,忍不住拿起速写本照着他的照片画了几幅肖像。   画完之后,我十分满意,挑了最满意的那张,在右下角签上我的名字,决定裱起来,开拍的时侯作为见面礼送给他。   届时他定然不好白拿,我就叫他担任我的人体模特以作回礼。   返校之后,纳撒尼尔要再缠着我不放,我也能拿出画本说我已在国内找到心仪的模特,实是一举两得。   节目正式开拍那一天,侯导带领摄像小组敲门前半小时就给我发了消息,让我提前准备,所以打开门的时侯我很镇定,倒是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门外站了八个人,两个扛机器的摄影师,顾安和侯导以及四个工作人员。   侯导同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说出和顾安一样的话。   “你真的不打算进演艺圈吗?”   我懒得回答,给他们一人递了一双鞋套。   两个摄影师进屋之后兵分两路,一个拍我,另一个拍房间。   按照流程,我上午的任务就是收拾旅行三天要带的行李。   侯导让我当他们不存在,做自己的事情就行,我到底是第一次参与综艺总忍不住看镜头,结果看着看着摄像大哥的脸红了。   侯导似乎觉得很有趣,非但没阻止我,反而招来另一个满屋子乱转的摄像师,叫他拍下1号摄像大哥的反应。   摄像大哥支支吾吾地说蓝姐是他女神。   侯导借着他的反应,开始问我问题。   他问:“妈妈是影后这件事,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困扰吗?”   我心里想着会,嘴上说着不会。   他接着问:“你介意网上的人称你‘星二代’吗?”   我手撑着行李箱,抬头对他笑了笑:“我母亲确实是一颗闪耀的星星。”   侯导也笑了,对我眨眨眼:“其实我也是蓝女神的粉丝。”   我不置可否。   他见我没接话,指挥摄像给我的行李拍了个特写,特别是画具。   “你在学油画?”   我答:“学了点皮毛。”   “希望以后能看到你的画展。”   “谢谢。”   他话锋一转:“听说你五岁就出国游学了,在国外辛苦吗?”   我答非所问:“我每年都回国。”   侯导明显卡住了,久久没有往下问,其余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他本意是让我讲讲国外的生活,再卖卖惨,说说少小离家的孤独与思乡。然而我不想谈私生活,所以并不会配合他。   后面几题我也是打太极,有时太极都懒得打了,直接避而不答,听得侯导直挠头。   他身后一个戴眼镜的女工作人员捂着嘴小声说:“袁哥你不是说他很乖的吗?”   侯导苦笑两声,叫了停,苦口婆心地对我说:“你这样后期就没有剪辑的内容了,播出会没分量的。”   我说:“不碍事,学艺术的不通情理,观众会理解。”   侯导彻底噎住了。   我软硬不吃,雷打不动,后半程侯导彻底放弃给我立人设了,任我自由发挥。   不过当我拿起最后一件物品,侯导的眼睛唰地亮了,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画框,那当中是一张低垂的侧脸,额角散落的碎发柔和了他过于凌厉的线条。   “这幅画画的是穆皓炎吧,你是火苗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兴奋起来,淡定地摇摇头:“不是。”   侯导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你为何独独带了他的画像?”   我说:“我也可以画你的头像。”   “哦?”侯导好奇地问,“现在可以吗?”   两台摄像机,一个拍我的全身,一个开始给我的双手特写,他们似乎准备拍下我作画的过程。   我没有急于取出画具,而是向侯导摊开了手。   侯导不明所以地看向我的掌心。   我解释道:“在学校,我的一幅画起价五百美金,只支持现结。”   侯导幽幽道:“不是说学艺术的不通情理吗?”   我把画框仔细地包好放进随身的双肩包里,拉上拉链,好整以暇地对上他幽怨的目光:“所以我没准备给你打折。”   侯导眼中的亮光又唰地灭了。 第三章   他瞪了我半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而后眼珠子一转,好像又有主意了。   “你在学校卖的画是指油画吧,我不用完成度那么高,就要一幅炭笔速写不过分吧。不瞒你说,我前几个月遇到个街头画家,给我画了半小时,才六十,”侯导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人民币!”   说完,怕我不信,专门拿手机找出了照片给我看,甚至在镜头前晃了晃。   我瞄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完成度确实跟我手上的差不多,模特却是天差地别。   我告诉他:“遇到有眼缘的模特我会降价。”   侯导伸手指向自己的下巴:“我难道不堪入目吗?”   我只道:“说了不打折。”   他气呼呼地问:“穆皓炎这幅你收多少。”   “免费。”毕竟是我主动画的。   侯导痛心疾首:“你还说你不是火苗!”   我肯定地回答:“不是,你认错人了。”   眼见侯导吃瘪,身后的工作人员想笑又不敢笑,个个扭过头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   我看得出侯导在组里地位不低,如此迁就我多半是林姨的照顾,既然看透了其中缘由那我更不会收敛,有恃了就得无恐。   戴眼镜的女编导忍笑安慰他:“换个角度想,袁哥你和穆帅就差五百美金哎。”   侯导收到台阶就下,气顺了许多,又来问我:“真的有人花五百美金买你的画吗?”他连连摆手,“我不是说你画的不好啊,就是单纯出于外行人的好奇。”   “不多,”我收拾完行李无事可做,索性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跟他聊天,“也就四五个。”   他手机伸到镜头前用计算器程序算了下两千五百美金是多少人民币,夸张地感叹道:“你小小年纪就开始赚钱养家了啊。”   我没搭腔,就算我父亲破产,我母亲息影,这个家都轮不到我养。   侯导习惯了我时不时的沉默,问道:“能看看成品吗?”   我指了指墙上的两幅画,2号摄影师立刻过去拍特写,工作人员也都围了过去,煞有其事地评论色彩有冲击力。   侯导问:“画这样一幅油画需要多久?”   我说最少两个月,他那说五百美金不亏。   我看了他一眼,他在镜头外朝我笑了笑。我大体察觉到了,国人在涉及金钱的部分比较敏感,他在有意为我遮掩。   我摇头:“不,我卖的不是油画。”   侯导的表情开始扭曲了。   我想了想,手机里倒是有一张纳撒尼尔非要我存的肖像,便打开来放到桌子上。   “是这种。”   摄影师和侯导一起弯腰,久久没能直起来。   侯导艰难地说:“抽象画?”   我垂下眼,当时不胜其烦,笔触间带着恼怒,将他湛蓝的眼睛画成了空洞的圆,金丝长发编成凌乱的线条,高挺的鼻梁如同一个银钩勾住了丰满的嘴唇。画完我就想销毁,纳撒尼尔不肯,叫嚣着这是他特别的象征。   我架起腿,抿了口柠檬水。   “他们买我的画是想当我的模特,画的好不好无所谓。”   侯导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嘴巴张开又闭上,张开又闭上,循环往复。   女编导吃惊道:“他们花钱就为了当你的模特?”   我看向她,自认为解释的很清楚了。   女编导与我对视几秒,率先挪开了目光。   “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红着脸说。   我看了看时间,问侯导差不多了吧,戴领麦腰间要缠一个无线设备,我很不舒服。   侯导愣了一下,才拍板休息,移动去机场。   顾安立刻跑过来给我摘麦克风。   侯导感慨:“我本来担心你会没好素材,没想到你是个宝藏男孩。”   女编导笑道:“心情就像过山车,一会儿佩服,一会儿生气,有时觉得很可爱,有时觉得很可恶,必须得让观众们体会一下又爱又恨的心情。”   他们的爱恨与我无关,我套上外套听顾安讲接下来的行程。   明星们出发地各不相同,我们直接在古镇碰头,我从首都出发,得做两小时飞机,三小时大巴。   路上林姨将我拉进了一个主创群,叫做“我们是一家人”,里面只有八个人。我,五位大明星,林姨和侯导。   我没什么想说的话,发了个你们好。   下面很快回了三行消息,附带可爱的表情。   叫盈冷的女演员问,弟弟怎么不说话了,害羞了吗。   我回复没有,下一秒就收到了她的好友申请,申请内容是“我是靳老师的粉丝”。   毫无新意。   后面陆续有其他人加我好友,我都同意了。   回到群聊,他们的话题变成了新戏几时上映,哪款面膜好用,录影结束去哪取餐等等,很熟络的样子。   我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没看到穆皓炎的气泡浮现,就准备退出了,这时,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来自群聊。   焱:你好,我是穆皓炎。   我:你好,我是许易恩。   穆皓炎:你是首都机场出发的吧,我也是,比你晚一班。   我:哦。   那边的头像变成“正在输入中”,然后输入了半天,只出来三个字。   穆皓炎:一起吗?   我不太理解明星的思路,打字回复:你比我晚一班。   穆皓炎:我可以改签。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收到了林姨的信息,林姨没有绕弯子,直接告诉我尽管侯导说我表现得不错,她仍旧担心我不懂综艺法则,想请穆皓炎带带我。   原来如此。   我得知了真相,礼貌道谢:谢谢,不用麻烦了,录影地见。   “正在输入中”又输了半天,最后输出两个字:好的。   我问顾安,穆皓炎也是留学派吗?   顾安说:“不是啊,他高中毕业就出道了。”   “国内高中?”   “对啊,”顾安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   我想,穆皓炎拼音不太好,打字要半天。 第四章   午餐是飞机上吃的,落地以后就马不停蹄地转上了大巴。   顾安给我拿来了耳塞和眼罩,他叫我尽量在车上多睡会儿,全员集齐估计要下午五点了,为了赶进度第一天会录到很晚。   我靠在U型枕上,斜眼看他:“小朋友们不用睡觉吗?”   顾安说:“今天只录大人的部分。”   我打开流程表,上面写着,整理行李,做游戏,分组。   我试着眯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索性点开穆皓炎的朋友圈。他的自拍不多,基本上在片场,我下拉了半天只看到一张穿着卫衣的生活照,背景是一张田园风景画。   换上我的画肯定更好看。   我指尖一点,相册就多了一张照片。   真人肯定更亮眼,我还挺期待见一面的,不过当老师就算了,我不缺长辈。   我是倒数第二个抵达小镇的,提前到的四位明星热情地迎接了我,看不出架子。   我挨个打招呼,颇费了一番脑力才没叫错名字,真人和照片到底有一定差距。   其中最为年长的歌星褚滨海与我母亲有些交情,此刻拍着我的肩膀大笑说:“你不用担心,等会儿跟我一组,叔罩着你。”   我被拍得肩膀痛,半点不想同他一组,便问道:“不是做游戏分组吗?”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撩起袖子展示肱二头肌:“莫怕,你褚叔我老当益壮,抢个第一没问题。”   综艺咖窦康顿时嚷着“有黑幕”,逗得旁人直乐。   女艺人之一,俞佳瑞插话道:“说不准人家小年轻想跟美女姐姐一组,褚哥你可不能坏事。”   窦康打趣道:“是美女姐姐想跟小年轻一组吧。”   俞佳瑞睨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我尚未表态,他们倒是将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不一会儿就多了个叔,再加一个姐。   窦康和俞佳瑞拌了两句嘴,把话头抛给始终安静的盈冷,他挪揄道:“昨个儿不是说弟弟害羞吗,今天你怎么不说话了。”   盈冷白皙的脸庞上飞起一抹红,低着头小声道:“我是靳老师的影迷,看到易恩弟弟就想到老师。”   窦康撞了下我的胳膊说:“小冷是看了靳老师的电影才决定当演员的,货真价实的逐梦演艺圈哦。”   我往旁边挪了一步,两位男艺人的肢体接触委实过多,令我感到非常不便。   盈冷一副迷妹姿态,眼睛闪着光,语气轻快地说:“靳老师在《胭脂》里演的伏雨宛若一支傲雪寒梅,即使深陷泥泞仍旧凌然不可侵,我当时就想我要是鸿熙肯定也会爱上她……”   她说了许多,突地一停,“啊”了一声,掩着嘴偷眼瞧我。   “我说得‘爱’不是那种意思。”   窦康和褚滨海都笑了,俞佳瑞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说:“抱歉,我没看过《胭脂》。”   气氛骤降。   窦康张大了嘴巴:“不会吧,那么经典的电影真没看过?”   我点头:“我不怎么看电视。”   盈冷朝我温柔地说:“靳老师的《胭脂》和《此生不换》都是经典作品,我有碟片,你晚上无聊可以拿去看看。”   我说:“不用了。”   盈冷嘴角一僵。   褚滨海了然地宽慰我:“影视剧里的亲密戏都是假的,早些年你妈跟我都传过绯闻,不用往心里去。”   我笑笑:“您说得对。”   可假的也不行。   我从不看母亲的作品,她在荧屏里可以对陌生人爱的那么浓烈,现实中却连跟父亲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我无法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个虚拟的角色。   盈冷听到褚滨海的话,复又热情起来:“其实靳老师有几部没感情线的戏也很不错,我整理一下发给你。”   “嗤。”俞佳瑞笑出了声。   盈冷转过头:“佳瑞姐我也发你一份?”   俞佳瑞仿佛受宠若惊:“那可真谢谢你了,冷妹妹。”   窦康向我挤眉弄眼,表情滑稽:“弟弟好福气啊。”   我不想录一档综艺多四个亲戚,当即回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不用发给我,我不会看的。”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盈冷眼眶发红:“对不起,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   褚滨海试图打圆场:“小冷啊,易恩年纪小不会说话,你别在意。”   窦康也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我在他开口之前,说了话。   “你对我有偏见吗?”   “什么,当然没有。”盈冷嘴唇微动,杏眼中隐隐泛着水光。   “是吗,”寒暄的太久,我站得累了,曲起右腿晃了晃,“我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就说我生气,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是个脾气多么暴躁的人。”   盈冷眼睛更红了:“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我冷淡地说,“我们并不熟,有误解在所难免,请以后注意。”   盈冷咬住下唇:“我、我先去补妆了。”说完,匆匆跑进了小屋子,后面跟着三个助理。   俞佳瑞吹了声口哨:“酷啊,弟弟。”   褚滨海叹了口气,窦康欲言又止。   我不欲和他们打哑谜,找了个小板凳,挑了个角落休息,院子里的工作人员正在架照明灯,嘈嘈杂杂,吵得很。   顾安抱着件长风衣走过来叫我披上,说晚上冷。   “少爷,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鉴茶大师?”他压低了声音说我们的对话在组里都传遍了。   我靠在墙上,缓声道:“我不喝茶。”   他捂住胸口:“居然是无差别攻击。”   我实在想不出沉默寡言的乔叔怎会收一个话痨徒弟。   休息了十分钟,屋外霍地喧哗起来,是姗姗来迟的穆皓炎到了。   我站起身,想去门口瞧瞧真人,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工作人员围住了,七手八脚地给我戴麦克风,补面妆。   时间紧迫,穆皓炎一来就开拍,没机会打招呼了。   我抬眼看了眼暗沉的天空,心中总算有了几分期待。   放在屋子的行李又回到了我手上,我们拖着箱子背着背包在前院集合,敞开的大门外黑压压聚了三十几个工作人员,挺壮观。   林姨坐在正中间,虽然大家都知道我是关系户,但她表面上还是公事公办没有单独找我说过话。   六人一字排开,穆皓炎和褚滨海站中间,左右两边是小花盈冷和俞佳瑞,我和窦康在最外。   我手放在拉杆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右瞟,穆皓炎个子高俞佳瑞根本挡不住,我轻易地就看见了他雕塑似的侧脸,乌黑的眉宇,硬挺的鼻梁,薄而翘的上唇,完全看不出舟车劳顿的疲劳。   线条比想象中更为漂亮,我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食指,手又痒了。   耳边林姨开场白的声音渐渐褪去,安静了一瞬,拥有完美侧脸的人,先是给了我一个俊朗的正面,后又给了我一个柔和的微笑。   “好看吗?”   于此同时,林姨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你的摄像机在这儿,别看错地方了,皓炎的脸都要被你看穿了。”   我冷静地收回目光,评论道:“好看,真人比照片好看。”   侯导举起白板,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还敢说你不是火苗!   我无视了。   窦康没有无视:“原来弟弟你想跟穆帅一组啊,早说嘛。”   “什么早说不早说,”林姨打断他们的讨论,“想自由分组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她没有讲解游戏规则,而是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个帆布袋子。   “大家带那么多行李过来很辛苦吧。”   褚滨海瞬间苦了脸:“不辛苦。”   林姨自顾自往下说:“现在我来帮大家减负,每个人限带十件随身物品,不可以超过帆布袋的容量。”   盈冷和俞佳瑞直呼不可能,对着镜头讨价还价,不住地撒娇卖萌,贡献了不少表情。   我反而觉得这条规则不错,可以趁机把画送过去,穆皓炎在镜头下收了我的礼物必得有所表示,他又不能再回我实物,我求他做一回模特也不显突兀。   林姨计时十分钟,我立刻打开背包,拆了包装,拿着画像跑到穆皓炎面前。   “穆先生,见面礼,请收下。”   说着,我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径直塞到了他的手中。   穆皓炎看到怀中的画像一怔,再望着我时眸光很深:“想跟我一组?”   我本来对分组不在乎,不过相较而言……   “能跟你一组最好。”   他指尖摩挲着画框的边缘,对我又是一笑,带着些许纵容:“知道了,我会努力。”   努力什么,我没问,多半就是林姨拜托的带带我吧。   窦康酸溜溜地探过头来:“谁说弟弟不会做综艺的,这就贿赂上了。”   林姨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抓紧整理啊,只剩六分钟了。”   窦康被滚水浇头一般,迅速缩了回去,焦头烂额地删减必备品。   我站着没动,厚脸皮地等穆皓炎提回礼的事情。   穆皓炎同我对视片刻,忽然抬起手,温热的掌心在我头上用力一揉。   “放心吧,哥答应你了。”   我错估了他,不仅拼音不大好,还很小气。   不过瞧在他长得赏心悦目的份上,我选择宽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0 14:39:14~2020-11-21 16:3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u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由于速写本和画笔算两件物品,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将手机交给顾安保管。左右他一直跟在我身边,若是有重要的事情,他通知我是一样的。   窦康见到我交出手机,像是看到了世界十大奇观,吃惊地说:“当代社会竟然有人能逃脱手机的控制?!”   褚滨海说:“没事,叔的手机借你玩。”   窦康闻言,作势要把自己的手机一并交出去。褚滨海一巴掌拍他背上,笑骂道:“你想都别想。”   窦康哀嚎一声:“怪我年纪大,不招人疼。”   俞佳瑞从旁补刀:“跟年纪没关系,主要是颜值。”   窦康摸着下巴,捏尖了嗓子说:“人家也不差啦。”   招来一顿唾弃。   林姨提高了嗓子喊:“最后一分钟!”   收好最后一件物品耳塞,我整理完毕,一抬头就对上了悬停在斜上方的摄像机,不由目光一转看向摄影师。   那么大一号活人在身边真是很难视若无睹,更别提周围无数道射来的视线,令我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混不自在。   我的跟拍摄影发现我正对着他发呆,单手打了个手势,提醒我去和其他嘉宾互动。   我拎起帆布袋,听着林姨喊了“时间到”,侯导上前来从窦康开始挨个检查,不许多带偷藏。   这一检查,就查了半个多小时,有藏鞋底的,有藏帽子里的……明明摄像机把他们藏匿的过程拍得一清二楚,他们还是煞有其事地玩了一场心知肚明的猫鼠游戏。   我是镜头里的局外人,对分量没有渴求,东西一摊,就坐到了行李箱上等待下一轮的游戏。   检查到穆皓炎的时候,我看到他把我的画装在了帆布袋里,心中不免得意,嘴角亦跟着弯了弯。   笑容刚刚泛起,我便听盈冷说道:“弟弟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聚在穆皓炎周围的人一齐扭头看我,我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意,同穆皓炎对上了目光,他也没避开,就这么定定地回望我,漆黑的眼眸映着灯光像盛着星星的深潭。   我敛下笑容,平静地答道:“我在想,晚餐吃什么。”   褚滨海接话道:“易恩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容易饿。”   盈冷俏皮地说:“其实我做了手工饼干想请大家一起吃,弟弟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纸袋,上面系着粉色的蝴蝶结。   林姨举着喇叭说道:“就算现在吃完了,还是算一件物品,不可以换哦。”   盈冷小伎俩被揭穿,懊恼地跺了跺脚,鼓着脸说:“能进大家的肚子里,也算完成它的使命了。”   窦康一个儿劲地夸她善良,份额有限的情况下竟然还想着团队。   他们嘴里念叨着“好吃”,手上却只捡了一块,俞佳瑞更是挑了块碎成一半的。   穆皓炎捏着饼干没有吃,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   “今天没有时间吃晚餐了,你多拿点,垫垫肚子。”   我刚要回头,他就越过我走向了褚滨海,指尖的饼干变魔术似的消失了。   最后饼干袋子落到了我的手里,平心而论,味道不错,我肚子又饿,吃得颇香。   盈冷见我吃个不停,一脸满足:“弟弟喜欢什么口味,我下次再做点给你吃。”   明明不久之前我们才不欢而散,而现在她语气亲昵的宛若亲姐弟。   我吃人嘴短,不好再拂她的面子,回了个“巧克力”,倒是站在人堆里的顾安,黑了脸。   他本来肤色就暗,脸再一沉,彻底与关公同色,十分好笑。   我稍一细想,就明白他不高兴在哪。我之前送了一份礼只有穆皓炎收到,现在盈冷送了一份礼全组都能享用,对比下来总显得我有些势利。   盈冷借我搏个好印象,我吃她一袋饼干,顺便欣赏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其实这笔买卖不亏。   但这话我不会告诉顾安,看别人为我的事生气比录综艺有意思多了。   穆皓炎说得不错,活动安排里根本没用“晚餐”一项,撤下行李,休息五分钟我们就直接进入游戏环节了。   林姨手里捏了三张卡片,大声宣布游戏规则:“我们一共进行三轮游戏,每轮游戏的第一名和倒数第一自动配对,如果连续两轮获得第一,那么第一名拥有优先选择权,可以在两名倒数的候补中任意挑选一名组队。如果两次都是倒数第一则没有选择权,第二轮由倒数第二同第一名配对。”   宣布完规则,林姨坏笑道:“我就说不会让你们自由组队吧。”   她翻开第一张卡片——心动的瞬间。   60秒之内让侯导心率上升最高的人获胜,手段不限。   “SPORTS手环能够准确地探测心率,请你们令副导的心砰砰跳吧!”   侯导面无表情地坐到椅子上,抬起右手戴上广告商提供的手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第一个挑战的是俞佳瑞,她上来就大胆地走到了侯导的面前,一手划过他的耳根,吐气如兰。   “袁哥你看我美吗?”   侯导没说话,心率诚实地升到了116。   窦康起哄道:“袁哥你心跳再快点,回家就要跪搓衣板了。”   他一说完,屏幕上的数字蓦地跳到了121,显然是惧内。   俞佳瑞得到助攻,面上一喜,再接再厉地拉起他的手:“嫂子会理解的。”   侯导火速抽开手,心率始终在118-121徘徊。   第二个是窦康,他走搞笑路线,各种扮丑鬼脸,最高数字119。   第三个是褚滨海,他另辟蹊径,讲了个鬼故事,结果铺垫太长,时间到了还没讲到恐怖的部分,最终得了个108的超低分。   窦康安慰他:“倒数第一也不错,可以和美女组队。”   盈冷撒娇卖萌,拿到126,暂排第一。   剩下我和穆皓炎了。   我蹭到他旁边,小声问:“你能拿倒数第一吗?”   穆皓炎意外地问:“你有信心第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说,“我有时候挺气人的。”   穆皓炎深深地看着我,无奈道:“我信。”   那语气,被我气到过似的,天晓得我们统共也就聊了次微信,说过几句话。   林姨问我们俩谁先来,穆皓炎往前跨了一步:“我先。”   我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心知这是他在用行动证明对我的信任。   侯导此刻的心率稳定在95,林姨示意穆皓炎随时可以开始。   穆皓炎开口:“袁哥你闭上眼睛听我说,想象你躺在一片大草原上,鼻息间是淡淡的青草香,头顶是水蓝色的天空,清风徐徐吹过……”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哑而有磁性,话音不疾不徐,听得人很舒服,不知不觉一分钟过去了。   侯导愣愣地睁开眼,不明所以,心率最快只有101。   窦康反应最快:“想不到皓炎你会奔着倒数第一去啊。”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瞥向盈冷,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盈冷把碎发撩到耳后,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   穆皓炎装作没看见:“我只是想早点组队。”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褚滨海对我说,“你还是跟叔一组吧。”   我拒收他的橄榄枝。   侯导被穆皓炎催眠的都快睡着了,用不着花时间平复心跳,等我站在他对面结束第一轮游戏。   计时开始。   我朝他伸出一只手:“猴哥,我愿意给你打折了,只要499。”   侯导一口气没提上来,心率直接飙到129。   见他不与我握手,我体贴地收了回去,关心地说:“你别激动,对心脏不好。”   侯导一字一顿地说:“我、谢、谢、你。”   我道:“不客气,毕竟你是长辈。”   数字跃至133,我轻松拿下第一,引得众人惊呼。   窦康好奇地问:“499是什么梗?”   侯导一脸沧桑,沉声道:“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窦康:“……” 第六章   既然第一轮成功组队,后面两轮游戏我就明目张胆的划水了,不过最终结果挺出乎我的意料。   俞佳瑞、盈冷一组,褚滨海、窦康一组。   参演前我以为节目组想请未婚男女搭在一起走暧昧路线,而今全是同性组合也没见林姨从中调整,看来是我不懂综艺了。   分完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等着林姨喊停,结果只等来一句“休息半小时”。   休息半小时,那就是还得录了,我揉揉僵直的脖颈,赶期末论文都没这么累。   顾安为我冲了杯热咖啡,又送来两个包子,对我说条件有限,先凑合吃一点。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挑食,如今啃了一口菜包才明白,我不是不挑食,是平素吃的都是好东西,用不着挑。   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第二口,想着饿一顿死不了,刚把包子还给顾安,一个年轻男人就抱着几份食盒跑了过来。   “穆哥准备了夜宵,请大家一起吃。”   年轻男人自称是穆皓炎的助理,给我和顾安一人送了一个保温盒。   我打开食盒立刻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温热的杂粮粥在微凉的夜晚尤其令人食指大动。不知是否是因为先啃了难吃的包子,我喝的津津有味,没一会儿就见底了。热粥入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我打了个呵欠,眼皮发沉。   顾安同样给予好评:“穆帅人品真好,一点都不作秀。”   我费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叫他穆帅?”   “少爷你不知道,”顾安激动地说,“穆皓炎在《明智》里演的少帅可帅了,一举转型成功,后来粉丝都叫他穆帅。”   “是吗。”   “当然。”   顾安显然对穆皓炎很是推崇,滔滔不绝地推销他的各个作品,听得我昏昏欲睡。   低头瞧着空掉的饭盒,我想穆皓炎挺会收买人心。   盈冷借我塑造好形象,穆皓炎又借着盈冷赢得军心,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有意思。   半小时过后,顾安为我抚平衣摆的褶皱,鼓励道:“再坚持一下。”   我略略点了个头,走到穆皓炎身边站定。   “粥很好喝,谢谢。”我说。   他低头笑了笑:“合你胃口就好。”   我发现穆皓炎的睫毛浓且密,不算长,却衬得那双黝黑的眼睛越发深邃。   我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可惜他转过了头,目光投向节目组,只给我一个起伏的线条。   顺着穆皓炎的目光往前望去,林姨正在介绍新的环节,争房间。   我们借住的民宿一共有三类房源,家庭套间,情侣标间和单人间。家庭套间是LOFT室,上下两层两张床,住起来最舒适。情侣标间有一张大床和一条长沙发。单人间面积最小,加不了床,嘉宾只能挤一起睡。   我一下子就不困了,对穆皓炎说务必保二争一。   长这么大,别说分享一张床,我连跟人分享一个房间的经验都没有过。   另外两组同我是一样的想法,褚滨海倚老卖老:“我岁数大了,睡眠浅,你们年轻人得让让我啊。”   窦康马上接话:“我睡觉打呼又磨牙,褚老师要受苦了,唉。”   褚滨海揽住他的肩膀:“若真选中单人间,我们愿赌服输,大不了我把你绑厕所里关一夜。”   寇康哀嚎:“褚老师饶命。”   俩人一唱一和以退为进。   盈冷说:“我倒是不认床,就怕佳瑞姐不习惯。”   俞佳瑞皮笑肉不笑道:“我有什么不习惯的,早些年跑龙套,大通铺都睡过。”   我听着他们有来有往,提议道:“这样如何,两位长辈住家庭房,两位女士既然都不介意那就辛苦一点睡单人间。”   我一说完,他们全都沉默了。   我乘胜追击:“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   侯导气急败坏地举白板:我反对!节目时长不够了!   穆皓炎温声打破沉默:“我没什么主意,听你的。”   褚滨海满意于结果,当即赞成:“易恩年纪最小,做事却最果断,叔该向你学习。”   盈冷和俞佳瑞失去了拒绝的机会,硬着头皮看向编导们,但见林姨和侯导讨论了一分钟,侯导不情不愿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和穆皓炎登上二楼,推开水云间的房门,屋内具是古朴的木质家具,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环视一圈,房间里至少架了六台摄像机,我们俩的跟拍摄影一并走了进来。   我满心以为能够休息了,不免有些郁闷,不悦地嘀咕:“还有什么好拍的。”   “争房间的游戏不做了,节目组总要找些别的素材替代。”穆皓炎脱下外套坐到沙发上,“你要是无聊,可以玩我的手机。”   我抬眼瞧过去,他的仪态真好,光是放松地坐着也像一幅画报。   “不无聊,”我补充道,“看着你就不无聊。”   穆皓炎神情一滞,半晌才失笑道:“你可千万别轻易对女孩子说这种话。”   我不以为意:“我只对你说过。”   穆皓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别撩了弟弟,土味情话不适合你。”   他的跟拍摄像发出了一声轻笑。   穆皓炎看向他的摄影师,语气羞恼:“你还笑我,你来答答看。”   摄影师憋着笑,连连摇头。   气氛不错,我想问穆皓炎能不能画几张速写,被敲门声打断了。   窦康探进来半边身子,先看了看我,而后视线落在穆皓炎身上:“褚老师借了扑克牌,打两圈吗?”   我瞄了眼手表,十点二十三分,洗洗睡不好吗?   穆皓炎问我去玩吗,我摇头。   他便对窦康说:“康哥你们先玩吧,我陪小恩聊会儿天。”   窦康手搭在门把上没动,他瞥了瞥摄像机,苦着脸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两个流量担当都不来,我们玩有什么意思。”   我捏着手指,感到无趣,这些人一言一行都为了所谓的节目效果,说话真真假假,做不得数。   穆皓炎站起身:“我去玩两把,”他走到我身边按了按我的头,“你累了就先去床上休息,记得换衣服要到卫生间。”   我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下来,应了声“哦”。   穆皓炎带着他的跟拍摄像走了,我对着我的跟拍摄像做了个“请”的手势。   摄影师同我大眼瞪小眼半天,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要睡觉?”   “是的,”我给予肯定,“你可以下班了。”   摄影师几乎是半懵地状态被我赶出了门,我在卫生间冲完澡换上睡衣,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睡沙发。   点燃香薰,关上灯,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作为一个没有家的人,我很习惯在陌生的地方睡去并醒来。   或许……   也不大习惯。   明明躺在了沙发上,怎么起身时会坐在床上?   我摘下眼罩,骤然接触到光源,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手掌在床铺上探了探,没有其他热源。   揉揉眼睛,再睁开,沙发上也没有人。   “怪了。”   我嘟哝着掀开被子下床,穆皓炎是打了一宿的牌?谁把我搬上床的,顾安?   脚踩在拖鞋上,我一只手解睡衣纽扣,衣服脱到一半,看到对面的摄像机忽然往上转才想起来换衣服要去卫生间。   好麻烦。   重新扣起睡衣,我翻了套新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   牙刷到一半,门口响起敲门声,我打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的是摄影师和一名工作人员。   摄影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要拍你洗脸的素颜镜头。”   我:“……”   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别人刷牙洗脸。   放他们进来以后,我问:“穆哥呢?”   摄影师答道:“穆老师晨练去了。”   我点点头,戴上麦,任由他跟我走进卫生间,在距我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拍来拍去。   等我洗完脸,穆皓炎也踏着朝阳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笑着对我说:“这儿的日出很美,有机会想带你一起看看。”   我在很多地方看过日出,旧金山、爱琴海、北海道……可穆皓炎说美的时候,我便莫名地相信此地的日出最美。   “明天,”我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明天你无论如何要叫我起床。”   他迎着我的目光,回了个“好”。   于是我心满意足,注意力转移到了早饭上,如果早饭和昨天的包子一样难吃,那我必得行使特权,向林姨抗议。   工作人员昨天往门缝里塞了一张卡片,写着早餐任务,我睡得早没有看见,现在穆皓炎亲口读给我听,我又沉浸在了他富有磁性的声音里。   他唱歌一定很好听,回头得让顾安帮我下几首他以前的歌放手机里。   穆皓炎念完长长的文字,问我:“听明白了吗?”   我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反正就是要做游戏嘛。   “走吧,”他说,“我们先去第一个任务点。”   院子里静悄悄的,六七个工作人员轻手轻脚地摆弄仪器,侯导叉着腿坐在石凳上,黑眼圈日益加深。   石桌上摆着三个餐盘,最丰盛的那盘,有一杯豆浆,两个鸡蛋,   三个捏成了兔子形状的豆沙包。   “你们是第一组到的家长,可以任选一个游戏进行挑战。”侯导手里抓着三张纸条。   “盲选吗?”我瞅着合拢的纸条问。   侯导说:“没错。”   我瘪瘪嘴:“那概率是一样的,同先后顺序没关系。”   侯导一噎,伸着手道:“失败了要做二十个俯卧撑,快选吧。”   “我来吧。”   穆皓炎挽起袖子,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很性感。   他抽出了中间那张纸条,展开来是四个字——成语接龙。   这可糟糕了,我虽然一直有学中文,但语言环境摆在那,词汇量始终不大。   侯导眼里迸出精光:“我起头,你们两个轮流作答,接上六个就算成功。”   我默默地做起拉伸运动。   侯导疑惑地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运动前的热身,”我说,“你不用管我,开始吧。”   穆皓炎别开脸,低笑了一声。   侯导一脸无语地开口:“以逸待劳。”   穆皓炎为我拖延时间,故意答的很慢:“劳师动……众。”   我想了想,说:“众所周知。”   穆皓炎故技重施:“知难而……退。”   很体贴,但没用。   我没有悬念的趴在了地上,二十个俯卧撑做完,额上覆了一层薄汗。   侯导看我挨罚,脸都亮了,高高兴兴地说:“再选吧。”   这回轮到我抽,我一抽抽出了三个字——歇后语。   我:“……”   侯导:“哈。”   我有理由怀疑他在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穆皓炎依旧体贴温柔:“没关系,俯卧撑我来做。”   我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我们节省时间吧,我直接做俯卧撑,你看下个游戏是什么。”   侯导不甘心我如此放弃,吐着信子捧出伊甸园的苹果:“题目不难的,你试试看,指不定通过了呢。”   我不理他,兀自蹲了下去,侯导露出惋惜的表情。   穆皓炎展开第三张纸,正话反说。   侯导会给我一个短句,穆皓炎不能看,我须得反着说出纸上的字,再由穆皓炎正着背出来。   比如纸上写着“今天天气真好”,我要念成“好真气天天今”,穆皓炎听完消化成正确的顺序背出来。   侯导说:“我让你试歇后语你不听,这可是最难的游戏。”   我不难,难得是穆皓炎。   穆皓炎背对着侯导,定了定神说:“我准备好了。”   我的目光越过他宽阔的肩膀,落在他身后说:“丝粉的你是我。”   穆皓炎手指敲了敲大腿,沉吟道:“我是你的粉丝。”   他说完,嘴角一弯,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你的粉丝,对吗?”   我回以一笑:“对。”   侯导挫败地摆摆手:“拿去吧。”   穆皓炎稳稳地端起餐盘:“开了个好头。”   一大早做四十个俯卧撑也算开了个好头,他可够真乐观的。   我伸手摸了摸豆浆的杯沿,尚有一丝余温,再不喝就要冷掉了。   “你喝豆浆吗?”我先问大功臣。   穆皓炎摇了摇头:“我不渴,你想喝我等会儿帮你要一杯。”   用不着等会儿,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   我替他减负,拿起豆浆咕隆喝了两大口,现磨的豆浆醇厚浓香,糖加的有点多但不算腻。   穆皓炎脚步一顿,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豆浆,呼吸困难似的艰难开口:“你怎么喝了。”   我抿抿唇:“我问过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穆皓炎空着的那只手按住了太阳穴,“你其实没听懂早餐任务吧,我们获取的食物是要给小朋友吃的,到时候小朋友选择跟谁一起吃早饭就会自动组成‘家庭’。”   我恍惚地想起方才侯导称我们为“家长”,原来是这层意思。   眨眨眼睛,思考了两秒,我决定把剩下的豆浆喝完,毁尸灭迹,当它从未出现过。   穆皓炎看出了我的小九九,无奈道:“看来我要养两个小朋友了。”   我的心蓦地一跳,竟觉得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就怕他养不起我。 第七章   第二个任务点的游戏是“你划我猜”,穆皓炎肢体语言优秀,我们顺利获得两碗精肉小馄饨。   第三个任务点则是概率游戏,我们面前摆了三杯水,一杯柠檬水,两杯盐水,外观上看不出差别,选中柠檬水算过关,不幸选到盐水就得喝完重来。   我和穆皓炎一人错了一回,导致窦康他们后来居上抢走了三明治,我们满嘴的咸味只换来一片吐司。   早餐领取完毕,三组人员在院子里聚首,原本空荡的庭院摆了一张长长的木质餐桌。   林姨笑着问:“大明星们期不期待我们的小宝贝啊!”   窦康带头喊期待。   林姨说:“不过我们得先问问小宝贝们愿不愿意和你们一起玩。”   她摆摆手,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就在工作人员的牵引下走到了镜头前。小孩们都是童星并不怯场,个个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我们。   林姨放软了声音说:“你们想跟谁一起吃饭就坐到ta旁边,选定了就不能换哦,要想清楚。”   她话音未落,一个扎着哪吒头的小丫头忽然挣脱女编导的手,“嗖”地跑过来,两手抱住我的腿。   “我要和漂亮哥哥一组!”   稚嫩的童音瞬间将节目效果拉满,俞佳瑞弯下腰哄她道:“姐姐难道不漂亮吗,跟姐姐一组,姐姐给你好吃的好不好呀。”   小丫头抱得更紧了:“妈妈说拿零食哄骗小孩子的都是坏人!”   褚滨海大笑:“说得好。”   俞佳瑞也不尴尬,摸了摸她头顶的小团团,继续哄她:“当着妈妈的面就不是坏人了。”   “那也不要,”小丫头鼓着脸说,“你没有漂亮哥哥好看。”   窦康指着穆皓炎问:“那你觉得两个哥哥哪个更好看?”   小丫头拽着我的裤子纠结了一会儿,皱着眉说:“另一个哥哥太高了,我看不清脸。”   窦康再也忍不住了,捶着穆皓炎的肩膀笑出了眼泪:“想不到堂堂穆帅会有一天败给身高。”   穆皓炎蹲下身子,和她平视,温柔地问:“现在看清了吗?”   小丫头忙不迭地点头:“你能不能一直蹲着呀,不然我脖子疼。”   穆皓炎歪头笑了笑:“还有一种办法。”   他单手抱住小丫头霍地站了起来,惹得小丫头惊呼一声,然后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   盈冷抿嘴笑道:“左拥右抱,人生赢家啊。”   这时,另外两个小男孩也走了过来,他们便忙着哄自家的小宝贝,不再关注我们了。   穆皓炎问:“宝宝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扭了扭屁股,找到一个方便看我的角度,脆生生地说:“我叫蕊蕊。”   “我是皓炎哥哥,这个是小恩哥哥。”穆皓炎说。   小丫头甜滋滋地叫道:“小恩最好看!”   我告诉她:“叫哥哥。”   她笑嘻嘻地连喊了好几遍“小恩”,古灵精怪的样子。   穆皓炎的大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蕊蕊今年几岁了?”   蕊蕊张开白嫩的小手,骄傲地说:“快五岁啦!”   我说:“那就是四岁。”   她嘟起嘴:“快五岁!”   我面不改色地揭穿她:“四岁。”   蕊蕊蹬着腿想从穆皓炎身上跳下来:“妈妈说我再过三个半月就五岁了!”   我明确地指出重点:“所以你现在是四岁。”   她睁大了眼睛瞪了我好一会儿,大声宣布:“我不喜欢你了!”   我不为所动:“好啊。”   她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人不在乎她的喜欢,一字一顿地又强调了一遍。   “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我说:“那我也不喜欢你。”   蕊蕊受到出生以来最大的冲击,“嗷呜”一嗓子,扑进了穆皓炎的肩窝,小脑袋一拱一拱的。   穆皓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笑不得地做口型,叫我不要和小孩子较真。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不曾想小丫头气不到一分钟,又主动朝我张开了手,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我想我还是喜欢你的,你也要喜欢我。”   怪可爱的。   我矜持地一点头:“可以考虑。”   蕊蕊抠了抠指甲,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问我:“那怎样你才会喜欢我呢。”   我点上她的额头:“我得先看到你有多喜欢我,再考虑喜欢你多少。”   嫩豆腐似的柔软小手包住我的食指,蕊蕊苦恼地说:“好吧,我先很喜欢你,你再来喜欢我。”   “嗯,”我提出附加条款,“你得乖。”   蕊蕊软趴趴地说:“我很乖的,我们拉勾勾。”   我和她拉了勾勾,初步签订君子协议,她要是一直很喜欢我,表现得很乖,我就勉为其难地喜欢她一点点。   穆皓炎抱着蕊蕊听了全程,眼神逐渐迷茫,最终出结论——有颜任性。   “你啊,”他哑然失笑,“连小朋友的便宜都占。”   我摸摸肚子:“可以吃早饭了吧。”   蕊蕊举起双手:“我要吃小兔几!”   节目组不会让小朋友吃冷掉的面点,全部收走重新热了一遍,蕊蕊眼看着到手的兔子不见了,撇着小嘴要哭不哭。   穆皓炎把她小心地放到板凳上,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的身后,用双腿做靠背。   “吃饭之前要洗手。”   他拿起免洗洗手液,先自己搓了一遍,然后再挤出两滴,仔细地帮蕊蕊净手。   我看着他帮小家伙揉了一遍爪子,摸摸地递上双手,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继续。   穆皓炎却不配合我,他把洗手液往我手里一塞,说:“大朋友请自己洗。”   蕊蕊做了个鬼脸,笑话我:“羞羞。”   我佯装没听见,遗憾地按压洗手液,明明说过要把我当小朋友养,骗人。   吃完早餐,穆皓炎想把蕊蕊抱下来,蕊蕊推开她的手说她是乖小孩可以自己下来。   我看着她摆动着萝卜腿哼哧哼哧地往下够十分好玩,在旁边为她加油打气。   她得了我的鼓励愈发得意起来,既不要人抱也不要人牵了,小短腿在地上踩来踩去。   另外两个小男孩早就吃完了,正你追我赶地玩的起劲,笑声不断传来。   我问小丫头怎么不去和其他小朋友玩。   “我不是小丫头,是小公主,”蕊蕊挺着小胸脯说,“我才不玩那么粗鲁的游戏呢。”   我说:“你可以让他们陪你玩公主游戏。”   蕊蕊拿小眼睛瞥着我:“你是不是嫌我烦,想赶我走呀。”   啧,还挺聪明。   穆皓炎替我回答:“怎么会,我们都喜欢和蕊蕊玩。”   蕊蕊高声道:“我们玩过家家。”   她指向穆皓炎:“你当爸爸,”又指着我说,“小恩当妈妈!”最后捧着脸娇羞地说,“我是小宝宝。”   穆皓炎怕我不同意,一个劲儿地打眼色。   我微笑着说好,然后不等穆皓炎松口气,一把抄起蕊蕊塞进他怀里。   “小宝宝还是个小婴儿,不会说话,从现在起你只能哇哇叫。”   蕊蕊呆呆地坐在穆皓炎膝盖上,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穆皓炎扶额:“不要欺负小孩子。”   蕊蕊憋红着脸,跳下去直嚷嚷:“我不要当小宝宝了,我要当妈妈。”   我继续答好,扭头对摄像机说:“我举报穆皓炎重婚罪。”   摄影师的肩膀可疑地抖了抖。   穆皓炎叹了口气,手掌撑着膝盖,弯腰对蕊蕊说:“我们待会儿再玩过家家吧,我带你去看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好不好。”   蕊蕊小幅度点了点头,按在穆皓炎的手背上,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碎碎念:“我很乖,但是小恩不乖。”   穆皓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附和道:“是不太乖。”   蕊蕊摊开手,人小鬼大地说:“唉,我们自己选的小恩,只能宠着了。”   穆皓炎含笑道:“你说得对。”   他们俩个一起看向我,我单手插兜,挨个看回去,二对一我也不怕。   穆皓炎嘴角的笑容渐大,他抱起蕊蕊,大步往外走。   “走,看小兔子去。”   蕊蕊高兴地摇着脑袋:“小兔几!”   我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第八章   穆皓炎听到我的脚步声,偏过头来说:“我晨练的时候绕着附近兜了一圈,这里好玩的地方其实不少。”   我想到一个问题,出声问他:“是你把我搬上床的?”   穆皓炎笑道:“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   我问:“那你睡哪?”   他说:“沙发。”   我想象了一下他一米八几的身体蜷在一米二的沙发上,是睡不好,怪不得天不亮就跑出去。   “这样,我们轮流睡床,”我说,“今天我睡沙发。”   蕊蕊咬着手指,天真地问:“蕊蕊睡哪呀?”   穆皓炎深怕我说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抢答道:“你晚上跟妈妈睡,我们明天早上再来接你。”   蕊蕊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一个人傻笑起来。   兔子窝搭在民宿后面的小花园里,主人用一圈低矮的木栅栏围了个迷你动物园。   蕊蕊之前吵着要小兔子,真的见到了小兔子反而害怕起来,拽着我的裤子不敢走进去。   穆皓炎抱起其中一只肉乎乎的灰色兔子,蹲到她的面前,温声细语道:“这只小兔子脾气温顺,不会咬人,你摸摸看,很暖和。”   蕊蕊盯着他臂弯里的兔子挣扎了一会儿,突然仰起头,用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   我不得不扯起嘴角,向她保证,兔子要是敢欺负她,我就帮她欺负回去。   蕊蕊得了我的话,终于巍颤颤地伸出了手,飞快地摸了把兔子毛茸茸的后背。   穆皓炎向前倾身,让小兔子离她更近。   “你看,我没骗你吧。”   蕊蕊鼓起勇气再一次将小手放了上去,很快便爱上了手下的触感,将小兔子从穆皓炎手上接过来,抚摸着兔子柔软的毛发,兴奋地唱起歌:“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我纠正她:“是小灰兔。”   蕊蕊坐在草地上,期待地问:“我能带它回家吗?”   我当场拒绝:“不行。”   “我会照顾好它的,”蕊蕊急急说道,“我的洋娃娃都照顾的很好。”   穆皓炎摸了摸她的头,饱含歉意道:“对不起啊,我们身上没有钱,买不了小兔子。”   蕊蕊闻言,同情地说:“你们好可怜哦。”   穆皓炎笑而不语,我无话可说。   蕊蕊叹气:“妈妈说我很厉害,已经能赚钱养家了,以后我辛苦一点,连你们一起养吧。”   没料到小丫头如此懂事,穆皓炎感动到不行,长臂一揽把她和小兔子一起抱进了怀里。   “谢谢你,蕊蕊。”   我沉默了一瞬,斟酌着开口道:“兔子买了吧,我出钱。”   穆皓炎望过来,摇头道:“你就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言辞间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倒是蕊蕊,竟一点都不领情,板着小脸教育我:“小恩不要说大话,我又不嫌弃你穷。”   我:“……你的兔子没有了。”   蕊蕊珍惜地用脸贴了贴小兔子:“小兔子乖乖,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和小动物玩了好一会儿,蕊蕊说:“我口渴了。”   “走吧,”穆皓炎站起身,“差不多该回去做饭了。”   他问蕊蕊:“要抱抱吗?”   蕊蕊勾住我的手说:“我陪小恩。”   我低头:“我可不会抱你。”   蕊蕊:“我可以自己走!”   她那小短腿,我走一步就得停一步,十分钟后,我忍无可忍,还是把她抱了起来。   穆皓炎目光扫过我的小臂:“瞧你瘦瘦弱弱的,还挺有劲。”   “我有腹肌,”我浅笑道,“要摸摸看吗?”   他低咳一声:“不用了,我信你。”   如果他的腹肌给我看,我一定不会推托,昨天都没看到他换衣服,可惜了。   午餐节目组只提供食材,我们六个嘉宾分工合作,盈冷和俞佳瑞照看小朋友,穆皓炎主厨,褚滨海和窦康打下手,至于我……   他们既不敢把小孩交到我手上,也不敢把食物交给我,经过一番严肃的讨论,给了我最简单的任务——剥豌豆。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四个成年男性站在里面很是拥挤,我自觉地端着菜盆坐到了外面。   背靠着小厨房,我漫不经心地剥着豌豆,听他们三人尬聊。   窦康说:“想不到穆帅手艺这么好。”   穆皓炎轻描淡写地说:“以前在男团的时候,队友们食量都大,我们为了省钱只好自己做饭吃了。”   窦康说:“小小年纪在外打拼肯定很不容易,你出道有十年了吧。”   穆皓炎顿了顿,用颇为怀念的口吻答道:“差不多。”   窦康感叹:“你性子沉稳,我时常忘了你还是个小年轻,不过出道早罢了。”   褚滨海爽朗地说:“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年轻。”   窦康厚着脸皮说:“哎哟,我是小鲜肉。”   我手一抖,指尖的豌豆就滚了出去,一路滚到粉色的小皮鞋下。   蕊蕊捡起豌豆,走到我面前,疑惑地问:“小恩你为什么坐在墙角,犯错了吗?”   似乎她在家里做错了事就要被罚坐墙角。   “没有。”我说。   她不信:“小恩不要撒谎哦。”   我懒得解释,随她怎么想。   她屁股后面跟着两个男孩,大一点的七岁,小一点的五岁。   七岁的小男孩礼貌地问:“需要帮忙吗?”   我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说:“需要。”   他蹲到我旁边,有样学样地剥了颗豌豆,另外两个小孩觉着好玩,也围坐了下来,争着比谁的豌豆最大。   我划拉了一半给他们,作为他们的团队任务。   没一会儿,盈冷和俞佳瑞也走了过来,见小孩都在专心地干活,她们反而无事可做,尴尬地问我还要帮忙吗。   我二话不说,脱手剩下的一半。   工作全部外包了出去,我拍拍手悠闲地欣赏庭院前的小花,可惜刚转悠两步就被侯导拽住了。   “去、厨、房、帮、忙!”   虽然我觉得厨房不需要我,但是侯导强烈要求了,我总得给个面子,走走过场。   果不其然,厨房三人见我空手而归非常惊讶。   穆皓炎往外一探头,立刻明白了。   他一本正经地对着摄像头说:“我举报小恩雇佣童工。”   嘶,真记仇,果然小气。   窦康思忖片刻,提议道:“弟弟你来洗菜吧。”   我绕过褚滨海,走到水池前,稍一思考,拧开了水龙头。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下过厨,不过我会举一反三,洗菜应该跟洗画笔差不多,接一桶水,把绿叶菜扔进去搅一搅,再拿水龙头冲一冲。   窦康旁观我洗菜,看了五分钟便喊停。   他拽住我的胳膊,无比诚恳地请求道:“弟弟手表摘了吧,菜烂了没事,你这三十几万的表泡在水里,我看着太闹心了。”   我:“……”   他一副不摘就不松手的架势,我只好摘下来交给顾安保管。   顾安听到了表的的价格,跟捧着钻石似的,万分小心地收进衣服里,再三发誓人丢了表都不会丢。   有够夸张的。   这表是母亲代言的品牌,厂商送了她一对男女钻表,她顺手将男表给了我,我便换下了原先的电子表。   我交给顾安的手机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里面的联系簿号码卖出去百万不止。   世上最贵的永远是人情。   窦康看着我空下来的手腕说:“戴SPORTS手环吧,防水耐磨损,而且具有计时功能。”   侯导对窦康的打广告能力十分欣赏,远远竖了个大拇指。   我手是湿的,窦康准备帮我戴上,被穆皓炎抢先一步接下了工作人员提供的手环。   “我来吧,康哥你帮我看看汤炖的怎么样了。”   窦康怔了一下,咧嘴说:“好嘞。”   他绕过穆皓炎,一下子挤到了褚滨海身边,两个老搭档互相调侃起来。   穆皓炎一直在灶火旁忙活,手指很热,触在我的肌肤上有种灼人的错觉。   我手停在半空,努力去揣摩他的表情,然而他好像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三两下替我戴好手环,转身继续炒菜去了。   我脚步一抬,想凑过去看他做饭,奈何摄影师非要拦着我拍腕部特写,为个广告植入耗费我整整五分钟。   拍完特写,小孩们豌豆都剥好了,我又得搅豌豆。   俞佳瑞和盈冷站在厨房外面,透过敞开的门窗,盯着我干活,啧啧称奇。   盈冷感慨道:“弟弟洗菜的手法有点特别。”   俞佳瑞笑不可支:“简直和工地里的水泥工一脉相承。”   蕊蕊趴在台子上,露出上半张脸,纯真地为我辩解:“小恩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不要嫌弃他。”   我:“……”   我就知道侯导催我进厨房,没安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见虾鱼的声音3瓶; 第九章   穆皓炎做了六菜一汤,顾虑到小朋友,口味调的偏淡,又专门炒了一盘辣酱给重口的褚滨海拌饭吃。   另外几名嘉宾自是赞不绝口,直把他夸成了五星大厨。穆皓炎并不居功,细细道来,哪盘菜是窦康切的,哪道小炒是褚滨海调味的,甚至不忘提到我和豌豆工们。   穆皓炎的厉害之处就在这,他面面俱到却不显圆滑,真诚的像为世间播洒爱的慈善天使。   比如眼下,他一边用勺子把肉丸切成小块喂给蕊蕊吃,一边关心我的状况。   “合胃口吗,厨房里还有辣酱。”   我尚未回答,褚滨海先笑着说:“皓炎做了这顿饭,该有厨具广告找上门了。”   “哪里,”穆皓炎谦逊道,“我也就会些简单的家常菜。”   “我看这辣酱就很好,香!”褚滨海是真喜欢,一碗饭拌的红彤彤。   穆皓炎手上在忙,嘴上也不得闲,做了半天饭,自己是一口没吃上。我自顾自吃了一碗饭,喝了半碗汤,腹中略有饱意,从他手中接过蕊蕊。   穆皓炎瞧我主动揽活,眼里满是欣慰。   我没他那耐心,哄小朋友吃饭,信手捡了几道菜放到蕊蕊粉色的小盘子里,我说:“自己吃,吃完了,我给你加一分。”   蕊蕊玩着她的儿童餐具,糯糯地问我:“我现在几分呀。”   我答:“满分十分,你一分。”   她倒吸一口气,嘴巴张成《呐喊》,非常气馁,感到任重而道远。   “原来喜欢一个人,那么难。”蕊蕊垂头丧气地戳了戳菜叶。   穆皓炎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蕊蕊早上整齐的哪吒头早就散了,盈冷想帮她重新梳一梳,奈何蕊蕊抱着脑袋不让碰,她的头发只允许我和穆皓炎碰。   隔壁桌的小男孩伸着脖子问我:“小恩我多少分呀?”   我冷漠道:“原本一分,叫我小恩,扣一分,现在零分。”   小男孩童童嘤了一声,悲伤地缩回了身子。   蕊蕊听到有人比她分低,顿时回满血,嘴里塞着肉丸子,吃得眉开眼笑,企图再得一分,保持第一。   主动帮我剥豌豆的大男孩良骏,捧着碗,瞅了我半晌,乖觉地问:“哥哥,我呢?”   他很聪明,没有学着蕊蕊乱叫,我对此甚为满意。   “你两分。”   良骏挺直了小腰杆,忍不住得意地笑,哼哧哼哧地划拉饭菜,说什么也不肯叫盈冷夹了。   反观蕊蕊,勺子僵在半空,任由豌豆掉落,不敢相信她辛辛苦苦陪我玩了半天,却输给了别人的两句话。   盈冷一瞬间和她共情了:“唉,我们辛苦半天,不如弟弟两句话得童心。”   俞佳瑞叹息:“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们俩个私下里不对付,挤兑我倒是出奇的合拍。   窦康调侃穆皓炎:“穆帅你独得弟弟喜爱,有什么感言吗?”   穆皓炎笑笑:“受宠若惊。”   我不动声色地望向他,并没觉得他有哪里“惊”到,我的几次示好全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化开了,可若说他不喜欢我,他在团队里对我的特别照顾又有目共睹。   俞佳瑞说得对,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吃完饭之后,穆皓炎问小朋友:“想不想吃甜点啊?”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想!”   穆皓炎做出苦恼的表情:“但是食材不够,你们帮我去菜园里摘些小番茄回来好不好。”   小朋友们当然说好,心急的童童已经原地跑了起来。   “菜园在哪里,我马上就能摘好。”   窦康笑吟吟地说:“穆帅不当演员,当幼稚园老师肯定不差。”   “不当演员,当歌手吧,”褚滨海乐呵呵地揽住穆皓炎的肩膀,“皓炎声音条件不错,有没有想过回归歌坛啊。”   穆皓炎摆手:“两位前辈太抬举我了。”   “易恩呢,”褚滨海问,“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回他四个字:“顺利毕业。”   褚滨海颔首:“你还是学生,是要专注于学业。”   “害,出来玩就别想着学习了,”窦康提起小篮子,“摘番茄去。”   童童早已等得不耐烦,当即欢呼一声冲出去,窦康追在后面大喊:“跑反了!”   节目组爆发出大笑。   菜园面积不大,民宿老板专门种来给客人们体验生活的。   盈冷给小朋友们发篮子,叮嘱他们不可以直接吃番茄,摘到篮子里,给大人洗干净了才能吃。   小朋友们嘴上都应好,扭头趁着大人不注意就开始偷吃。   蕊蕊把我拉到角落,小身板背对着摄像机,偷偷摸摸往我兜里放了两颗小番茄。   “给妈妈和爸爸的,小恩帮我保管哦。”   我透过绿植朝不远处望去,小丫头的妈妈始终站在工作人员后边,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因为知道妈妈一直守护在身边,所以她才那么不怕生吗?   因为不缺爱,所以不吝于投入“喜欢”。   “真羡慕。”我低声道。   蕊蕊没听清,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起了坏心:“帮你保管可以,但是我要收利息。”   “那我不找你了,我找皓炎哥哥。”   小丫头想要回她的小番茄,晚了。   夺过她的篮子,站起身举在她够不到的高度,我宣布:“这些是我的了。”   蕊蕊没料到我如此恶霸,急得跺脚:“还给我,还我,坏小恩!”   她就像一只正在拜拜的小狗,后肢立起,吐着舌头急切地向主人讨要零食。   我刚想多欣赏一会儿,另一只大手就握住了果篮的提把。   “别逗她。”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我手一软,战利品易主了。   蕊蕊见到穆皓炎,第一时间打小报告。   “坏小恩抢我的小番茄!”   “不是抢,”我自证清白,“是交易。”   穆皓炎不顾我的瞪视径自把篮子还给蕊蕊:“你们之间的不平等条约够多了,放过小番茄吧。”   蕊蕊有了靠山,朝我吐舌头:“略略略。”   穆皓炎检查完另外两个小男孩的果篮,说够了,叫我们原路返回。   老规矩,两位女士陪玩,两位长辈帮忙,我无所事事。   穆皓炎将洗净的小番茄放入滚水,烫了一分钟后再捞出来用泪水一激,番茄皮便可以轻轻松松地撕下来。   窦康在一旁剥皮,穆皓炎重新烧了一锅白水,往里面倒入话梅,煮沸关火后,再挤入柠檬汁和蜂蜜水,酸甜的汤底就做好了。   将汤汁浇到用透明小碗分装的番茄果肉上,简单美味的饭后甜点顷刻完成。   穆皓炎对镜头说:“冰镇过后口感更好,但是小朋友最好不要吃冰,所以我就省略这个步骤了。”   九碗话梅小番茄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我的手和摇臂同时伸了过去。   侯导第N次举牌:小朋友都没你贪吃!   他对我可能有成见。   穆皓炎及时拦住我的手,让摄影师先拍特写。   这道甜品是小朋友们亲手摘的,四舍五入就等于他们自个儿做的,自然是赞不绝口。   穆皓炎将剩下的小番茄分给工作人员品尝,一时间,目之所及,都是发旋。   吃完零食,小朋友该睡午觉了,把蕊蕊交到她妈妈手中,我也到了午休时间。节目组关掉机器,宣布自由活动两小时。   蕊蕊兴奋地扑到妈妈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上午的事,她妈妈明明全程看在眼里,仍是温柔地倾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时不时配合地问上两句。   窦康和褚滨海一关麦就吞云吐雾去了,穆皓炎身边围了一堆人似乎在讨论工作。   我依旧是闲人一个。   蕊蕊牵着妈妈走了两步,忽地哒哒哒跑过来,向我摊开手。   “我的小番茄呢?”   亏她还记得。   她妈妈站在后面,冲我善意地笑了笑。   监护人在场,我也不好继续逗她,老实的把兜里的小番茄放到她手上。   蕊蕊人小,手也小,要两只手捧着才不至于叫番茄滚出去。   “谢谢小恩。”   她是典型记吃不记打的孩子,甜甜地对我一笑。   我少时倘若有她这般讨人欢喜,大约就不会被送出国了吧。   “快去睡觉吧。”我挥挥手,短时间内不想再看见她。   她晃着一头乱发,蹦蹦跳跳地离了我的视线。   顾安代替蕊蕊地位置,凑了过来,憨笑着说:“少爷可以玩手机了。”   我对玩手机兴致缺缺,只接过来检查了一下信息。   国际邮件两封,皆属于纳撒尼尔,内容毫无营养,删掉不回。   国内信息十余条,我只点开发件人荀彬的那条。   荀家与我家生意往来并不多,按理我们只该是点头之交,偶尔在酒会打声招呼。不过好巧不巧,他同我念了一所私立学校,彼时学校里华人统共五个,他比我高两届,自封为同乡会会长,单方面把我收编了进去。   无论最初入会是否自愿,在校期间,我确实受过他多方面的拂照,后来他归国念大学,临行前还托人照顾我,可以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荀彬知晓我已回国,约我出来吃顿饭,他说有个朋友想见我,托他牵线。   我浏览他的朋友信息,宁雅白,宁氏的掌上明珠,金融学硕士,前不久学成归国,进入家族企业实习。   可以预见,未来商场会多一位干练的女企业家。   就是不知这样一位女强人,为何想要结识我,许家的下一任掌舵人是我堂哥,早是圈中公开的秘密。   回了荀彬我三天后有空,请他订好时间地点发我,我便将手机丢给顾安。   顾安傻愣愣地握着手机,问我:“没电了?”   我睨了他一眼:“用完了。”   顾安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崇拜地看着我:“少爷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酷就好了。”   我懒洋洋地说:“那你得先投个好胎。”   顾安一噎:“有点困难。”   因为我不玩手机,他也不好意思玩,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我旁边,脚尖踢着地,三无不时地扭头看我需要什么。   我放他自由,他跟我扯职业操守。   他非要找不自在,我没有道理阻止。   舒服地窝在躺椅上,我静静地看着穆皓炎和编导们谈笑风生。   顾安小声说:“还好穆帅来了,我听说他最初没打算接综艺,后来经纪人硬劝下来的。”   我说:“我以为他和林姨很熟。”   “人情归人情,”顾安低声解释,“穆帅在冲大荧屏,有意增加神秘感,不愿曝光过度,你瞧那些电影演员,很少有愿意演电视剧的。接地气了,身价就低了。穆帅是选秀出身,想站稳脚跟更不容易,这两年的发展尤为关键。”   我若有所思:“那是挺不容易。”   从他身上可看不出一点被迫而来的影子,那悠然自得享受其中的模样迷惑了不知多少人。   我偏头对顾安说:“传几首他的歌给我。”   顾安是个隐形火苗,嘿嘿两声,麻溜地分享了一个歌单:“少爷你一定会喜欢的。”   “喜欢?我现在就很喜欢。”我微笑。   就像喜欢画室里的大卫像一样喜欢,迫不及待地想要敲碎他完美无缺的外壳,看看里面流淌的到底是石膏还是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三无酱18瓶; 第十章   顾安误会了我的意思,喜滋滋地说:“不愧是穆帅,魅力大到将少爷都圈粉了。”   我笑笑,没有解释。   穆皓炎走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听歌单里的第三首歌,歌词乱七八糟,十句里夹着三句英文,没一个发音准确的。   他逆着光,温柔地看着我,缓声道:“在晒太阳?”   顾安近距离接触偶像,激动地站起身,狗腿地把自己的板凳让了出去。   穆皓炎意思意思推脱了两句,顺势坐了下来。   同样一个小板凳,坐的人不一样,气质都不同了。   穆皓炎两条长腿斜伸出去,交叠着,宛如延绵不尽的溪流,强有力的小腿裹在牛仔裤里显示出迷人的曲线。   我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从不掩饰我对他身体的欣赏。   “好听吗?”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耳廓。   我摘下一边耳机,递给他,并加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侧过身子,与我挨近了几分,将带有余温的耳机戴在耳朵上。   三秒过后,穆皓炎挑起了眉尾:“我能获得一个听后感吗?”   我淡淡道:“英文发音太烂。”   他大方承认:“我们一直在学唱歌跳舞,文化水平确实不太高。”   我看着他:“你可以请私教。”   穆皓炎性感的薄唇一翘:“那你能教我两句吗?”   他的眼眸在日光下呈现出一种金棕色,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脸庞。   “可以。”   我为了使他听清发音,可以拖长了语调。   “She walks in beauty,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穆皓炎眸光微沉:“我的歌里好像没有这段英文。”   “是首经典情诗,”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经常用在婚礼上,你可以学学。”   穆皓炎收起了笑意:“小恩你说话一直这么直接吗?”   “我想是的,”我耸耸肩,“你不喜欢吗?”   “不,”他的脸上重新挂起暖笑,“你直率得很可爱,我希望你保持下去。”   穆皓炎摘下耳机还给我,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说:“我得回去开个小会,不打扰你休息了。”   我问他:“不累吗?”   他回我:“习惯了。”   指尖摩挲着耳机,体味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我对穆皓炎是愈发感兴趣了。   顾安一见穆皓炎告辞,马上堆笑着回来,问我刚刚跟穆帅聊了些什么。   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顾安举起双手:“我绝不是在刺探隐私,少爷你不想说就不说。”   我敛下眼睫:“没什么,教他念了几句英语。”   顾安坐回小板凳,不疑有他:“穆帅太勤奋了。”   沐浴着暖洋洋的午后阳光,我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目假寐,耳机里不断传来轻快的音乐声,旋律很洗脑,英文发音依旧很烂。   顾安怕我晒黑,中途强烈要求我涂防晒霜,我嫌他啰嗦,折中成了防晒喷雾,一股子酒精味。   穆皓炎的身上就没有酒精味,他的香水味也很淡,甚至连装饰品都很少。窦康一个搞笑艺人,腕上都戴了不少花里胡哨的链子。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耗到了下午的拍摄时间。   蕊蕊睡饱归来,头发也扎得整齐,活力十足地绕着我们跑来跑去。   穆皓炎担心她跌倒,半弯着腰张开手,随时准备捞起他,我看着都累。   我拉住她的小胳膊:“你不要动,我给你画张画怎么样。”   蕊蕊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小恩你真的会画画吗?”   在她眼里,我怕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我说:“我卖画挣钱。”   蕊蕊听了,握紧小手,上下挥动:“那你要好好加油哦!”   我指着房檐下的小板凳说:“你坐那,我去哪纸笔。”   蕊蕊似乎觉得很有必要鼓励我自力更生,我笔还没拿起来,她就先夸上了。“小恩画的很棒哦!”   我手按在她的头顶,操纵着她转了个半圈,面朝室内。   “不要做虚假宣传。”   蕊蕊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说:“我在为你拉人气呢!”   穆皓炎笑道:“我去拿吧,你们先坐。”   他腿长,步子大,三步并两步的登上了楼梯。   侯导随着摄影师一起靠了过来,好奇地观摩我现场作画。   我坐到蕊蕊对面,接过穆皓炎送来的纸笔,没什么犹豫地下了笔,黑色的线条很快勾勒出小女孩圆润的面部轮廓。   蕊蕊坐不到一分钟就想下来看看我画的怎么样了,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画完了吗?”   “没有。”   十秒过后。   “画完了吗?”   “别问,问就是没有。”   蕊蕊嘟嘴:“你要快快哦。”   我这次回答都省了。   画完最后一笔,我把那张纸随手一撕,丢给摄影师,由他拍特写。   蕊蕊匆忙跳下板凳来要她的画:“蕊蕊的,给蕊蕊先看。”   摄影师不好欺负小孩子,慌慌张张拍了几个镜头,将那张边缘参差不齐的画纸交到蕊蕊手上。   蕊蕊抱着画纸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儿,陶醉地说:“我真可爱。”   我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你真自恋。”   蕊蕊转身跑向穆皓炎:“皓炎哥哥帮我保管。”   自打小番茄事件发生以来,她再也不敢把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保管了。对此,我自然是喜闻乐见。   穆皓炎找编导借了本笔记本,将画小心地夹在书页里。   蕊蕊举起手用力地摇来摇去:“我也画,我来画小恩和哥哥!”   “不要。”我果断拒绝。   我不想当她的模特,更不想穆皓炎当她的模特。   开玩笑,我还没动员成功呢,怎可让她捷足先登。   蕊蕊咬住大拇指:“我可是葵花班小红花最多的宝宝!”   我重复:“不要。”   穆皓炎打圆场:“天暗了,光线不好,画起来不漂亮。”   蕊蕊有理有据地反驳:“可是我很漂亮啊。”   我和穆皓炎同时开口。   “那是我独具慧眼。”   “那是你天生丽质。”   蕊蕊有点晕:“你们可以分开来说吗?”   侯导笑出了声。   穆皓炎噙笑:“你和蕊蕊其实挺像的。”   侯导画外音补充道:“都挺自恋。”   我:“……”   蕊蕊的小脑瓜子转不过来,还在那抱着我的腿,得意得直哼哼。   “我和小恩一样好看啦!”   她……未来堪忧。   我问蕊蕊:“你家有钱吗?”   “有哦,”蕊蕊扑闪着大眼睛说,“我很会赚钱,你忘了吗?”   我语重心长地揉乱她的发髻:“趁年轻多赚点。”   没钱没势的人,没有资格天真。   她被我弄得忧心忡忡,小手拍着我的食指:“你放心,我不会弃养你的。”   穆皓炎用一言难尽地语气说:“小恩请你把压榨童工的念头抛诸脑后。”   我难得关心她,怎么一个个都不领情。   穆皓炎蹲下身,同蕊蕊平视:“蕊蕊你不用压力那么大,我会跟你一起养小恩的。”   蕊蕊点点小脑袋:“你是爸爸,我是妈妈,小恩是宝宝。”   我:“呵。”   侯导笑得肚子上的肥肉直颤。   穆皓炎憋笑憋得很辛苦:“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放小恩出去卖画挣钱。”   蕊蕊苦恼了一阵,糯糯地说:“还是不要了,小恩那么漂亮,会被坏人拐走的。”   “嗯,”穆皓炎伸出小拇指,“我们一起保护小恩。”   蕊蕊同他拉钩钩:“可怜的小恩,只有我们爱他了。”   侯导坏笑着问:“被小孩子保护的滋味如何?”   “挺好,”我扫视一圈,“你们这么多仪器记录着啊,他们如果毁约,我会提起诉讼。”   “嘶——”侯导再一次败下阵来。   穆皓炎轻车熟路地抱起蕊蕊:“准备晚餐咯,晚上吃烧烤好不好?”   我感受到当宝宝的好处了,一天的活动就是吃、睡、玩。   穆皓炎给我们分配任务,我和蕊蕊去菜园摘水果蔬菜,他去劈柴生篝火。   我对此并不满意,我希望蕊蕊单独一组,我和他二人世界。   他仿佛气笑了:“你让四岁的小朋友自己去菜园吗?”   蕊蕊大声争辩:“五岁,快五岁了!”   “当然不是,”我两手全成小喇叭,放到嘴前,大声道,“良骏。”   良骏带着他的小跟屁虫童童飞快地跑过来。   良骏:“到!”   童童:“到!”   我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看他们自觉立正站好。   “给你们一个加分的机会。”   两个小男孩竖起了耳朵。   我看向穆皓炎,示意他重新颁布任务。   穆皓炎挫败似的,扶住前额,幽幽叹了口气:“你啊……”   我对蕊蕊说:“小哥哥们帮忙摘水果,你来当监工,看谁摘得多,回来向我汇报。”   蕊蕊突然升职为小干部,眼睛都亮了,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穆皓炎在三个小朋友闪亮亮的目光下,妥协了:“我需要黄瓜、番茄、茄子,你们能摘多少就摘多少,麻烦了。”   两个小男孩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我告诉穆皓炎:“不用担心,Miss Leng肯定会跟着他们。”   “我不担心……”穆皓炎失语片刻,叹道,“走吧,你也得帮忙,不许光看我劈柴。”   我说:“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他诧异地回头。   我好心提醒他:“你说你要养我,我是你的宝宝。”   三台摄像机同时聚焦穆皓炎,侯导在一旁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他们都以为我在开玩笑,穆皓炎知道我不是。   他既然喜欢我的直接,我就直接给他看。   穆皓炎连一秒的踌躇都没有,若无其事地笑了:“那我今天就要拔苗助长,宝宝你可能得喝金坷垃了。”   我不知道金坷垃是什么梗,但看周围工作人员的反应,他们都听懂了,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场记笔头唰唰,俨然要把这段对话加入正片。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看似是我在牵着他的鼻子,实际上我对他无可奈何,穆皓炎的所有反应都是他想给我的,而不是本能给我的。   不过没关系,这样才有挑战的价值。   我期待他慌了阵脚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She walks in beauty,like the night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漫天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   黑夜与白天最美妙的色彩;   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都在她的面容和目光里显现。   ——《她在美中徜徉》拜伦 第十一章   我在后面嘀咕:“没有炭火吗,为什么要劈柴。”那么原始。   穆皓炎说:“因为节目组想看我们吃苦,不想看我们度假。”   这点我倒是认同,侯导打第一眼见面就不希望我过得舒坦。   我们沿着石子小路,绕到民宿后面的仓库,穆皓炎推开门栓,拉开咯吱作响的木门,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   我掩住鼻子守着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走进去了,谁想吃苦谁就去吃,我是来救场的。   摄影师没想到我连面子工程都不屑于做,摄像机顺着惯性一下子怼到了我的后背上。   除非他把手中的仪器换成枪,否则我是不会前进一步的。   穆皓炎见我没有动作倒是没说什么,他躬身挑了把木工斧头,掂在手里试了试重量。为了方便干活,他下午换了一身工装,设计感十足的字母纹松紧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弯腰时臀型挺翘、饱满。   我看过他不少杂志照,可惜只有光裸的上半身,肌肉分明的腹部充满了野性的张力。他的身材比例如此之优越,全身像定然如希腊神邸一般完美。   在国外,我见过不少五官深刻、身形高大的男人,但他们都缺少一种神秘感,一种东方男人特有的内敛气息。   纳撒尼尔曾经单纯地以为染成黑发就能吸引我的注视,结果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拉美裔,吸引了不少金发女郎的热情。   我看不透穆皓炎的喜好,但是不要紧,不管他以前喜欢什么类型,如今他遇到了我,往后他就只能为我量身定做,直到我放弃他。   思及至此,我觉得我也该学学纳撒尼尔的无用功精神,为他努力一把,刷刷印象分。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穆皓炎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把斧头递给我。   “试试?”   我握住斧柄在空中一挥,吓得摄影师退避三舍。   说来,玩早餐游戏时,我怎么没想起来“退避三舍”这个词,好可惜。   穆皓炎修长的手指圈住我的手腕,不知为何,忽然反悔,又不让我劈柴了。   “你那么精贵的手,还是适合画画这种细活。”他说。   所以呢,粗活全部交给他?   我有心表现,反而不乐意他突如其来的绅士风度了,瘪瘪嘴道:“我可以。”   “我知道。”   他微微一笑,松手时状似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激起一簇火花。   “你帮我把那堆木柴抱出来吧,分量不轻,小心点。”   我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温顺地听从他的指示,交出斧头,戴上棉布手套,憋着气快步走进仓库,抱起木柴,出来时,脸都憋红。   穆皓炎笑我:“有那么冲鼻吗?”   我头抵住他的后颈用力一嗅,闻着淡淡的柑橘清香,而后在他躲让之前挪开到标准社交距离。   “还行。”我半垂着眼睫,余光掠过他的眉宇。   纳撒尼尔说我偶尔泄出的一丝脆弱,很勾人。   穆皓炎仿若没有接收到我的信号,表现得专注于工作,劈开木柴,夹起篝火,摆上烤盘一刻不得闲。   如果没有小萝卜头们捣乱,我应该正在欣赏穆皓炎工作,看他胳膊上高高隆起的三角肌。   然而三个小孩子就像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不停,争先恐后地向我炫耀劳动成果,我光嘴上夸奖已经打发不掉他们,良骏和童童知道了我给蕊蕊画画的事,非缠着我给他们也画一张。   我不堪其扰,当场找场记要来纸笔,信笔由缰,给了他们两个圆圈,几条线。   侯导看完比当初看纳撒尼尔的画像更为无语,问我,你的艺术追求呢。   女编导角度刁钻地说:“学美术的就不一样,徒手画圆,跟比了圆规似的。”   童童鉴赏水平不高,发现我画的和他画的差不了多少,由此推论出他也可以当美术生,遂欣然接受。   良骏则没那么好糊弄,欲言又止地叫着我哥哥。   我被他小鹿般纯良的眼神打动,良心发现,亲自添了一笔,在圆脑袋下加了个三角。   “这是你的小披风,”我教他艺术鉴赏,“象征着你如超人一般,守护着弟弟妹妹。”   良骏备受鼓舞,眼神亮得宛若天上的繁星。   “我会保护好弟弟妹妹的!”他声音洪亮,脸颊通红。   “很好,”我趁着他热血未凉下达新任务,“带着弟弟妹妹去屋里玩。”   “收到!”   小超人良骏一手牵一个,小小的背影霎时高大起来,像是苦情剧男主角。   蕊蕊不太想离开我们,三步一回头,我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她单手捂住嘴,自己脑补出一个秘密任务,安分了。   盈冷洗菜归来,发现只剩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四下张望:“孩子们呢?”   “进去了。”   “窦哥他们呢?”   “不知道。”   “……”   盈冷抱着菜盆与我相对而立,半晌,她关掉麦。   “弟弟,你总是游离在外,会没有故事线的。”   我说:“无所谓。”   她吸了吸气,指甲搔着盆底,语气低迷:“弟弟你要真是一点不在乎,能不能尽量少使唤良骏,我和佳瑞姐时常找不到他人,很多互动不能进行了。”   我目光扫过她身后的跟拍摄影,单从画面来看,很像我在欺负她吧。   “不是我使唤良骏是他想要为我做事,”我扬起下巴,“你不如劝劝他,少围着我打转。”   盈冷呼吸一窒,杏目圆睁,这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短期内我实在看了太多遍,多到厌烦。   这世上能改变我的人不多,盈冷并不在内。   她反应很快,喉口一哽,生生挤出了哭腔:“弟弟你性子直,不懂娱乐圈,观众可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知谁出头,谁招黑,我也是担心你。”   “谢谢担心,我会准备律师团,你可以继续工作了。”   我耐心告罄,想不通跟穆皓炎二人世界这样一个个小小的心愿怎么如此困难,摄制组甩不掉便罢了,嘉宾一个个上来给我充当路障。   头疼,是我太心急了吗?   原本晚餐是各组分开,现在三组扎堆,又变成了一起吃烧烤。   都怪我,因小失大,不该为了支走蕊蕊请求外援,这些个外援拿着暂居证偏妄想永久居留。   俞佳瑞串起番茄和苹果片裹上现熬的糖稀给小朋友们当零食吃。   窦康和褚滨海去镇上买了各式肉串回来,褚滨海背过小朋友,拉开塑料袋悄悄给我们看压在底下的啤酒罐。   他老小孩似的,一扬眉,嘚瑟道:“你们等等留点肚子,待小朋友睡了,我们吃夜宵。”   他真的很乐忠于组织集体活动,而我晚上只想一个人呆着,或者两个人。   此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沿街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散发出半黄不暖的微光,夜晚的小镇仿若置身于一片迷蒙的黄雾之中。   穆皓炎起了火,跳跃的火苗照着他英俊的脸庞一片橙红。   我看得入神,因为太久没眨眼,干涩的眼底泛起生理性的水汽。   俞佳瑞注意到我泛红的眼尾,关切地把我拉到一边。   “弟弟别站这,有烟,小心呛着。”   我抹了把眼角:“谢谢。”   俞佳瑞看起来很受用,乐道:“跟姐客气什么。”   当我重新转向穆皓炎的位置时,发现盈冷正站在他旁边看着我们,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立刻低下了头,帮忙翻转羊肉串。   烤架不长,盈冷和穆皓炎自然挨得很近,他们时不时对上目光,嘴唇翕动,不知在聊些什么。   盈冷巧笑嫣然,在穆皓炎身边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演技不错,野心十足。   俞佳瑞道:“弟弟我们也去帮忙吧。”   我说:“我可以帮忙吃。”   俞佳瑞艳红的指甲拨过乌黑的发丝:“你比窦哥幽默多了。”   羊肉串经过火苗的舔舐,香气四溢,屋子里的小萝卜头们经不住诱惑,全部哒哒哒跑了出来。   蕊蕊拽住我的裤腿,一脸垂涎:“好饿哦。”   我警告她口水不许滴到我的鞋子上。   她抗议:“我才没有流口水呢!”   穆皓炎把烤好的几串交给懂事的良骏,叫他分给朋友们。   良骏谨记尊老爱幼的美德,第一个跑到褚滨海面前,说先给伯伯吃。   褚滨海一个不婚主义者,感动地对着镜头直喊,他再也不觉得养孩子麻烦了。   窦康打趣:“那您得先征婚。”   褚滨海笑骂道:“滚远点!”   穆皓炎说:“怕是下期预告就会写成,是什么改变了褚老师的婚恋观,致使他现场征婚?”   林姨不甘示弱,举起小喇叭,为娱乐效果添上一把火。   “褚老师您瞧我怎么样,大龄未婚女中年,有房有车,无负债。”   褚滨海惨遭围攻,眼珠一转,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企图围魏救赵。   “我是没什么机会了,易恩你条件这么好,有没有找女朋友啊?”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叔给你介绍个好女孩。”   我推开他的胳膊,投下一枚惊雷。   “我也没机会了。”   褚滨海表情一僵,似乎在品味我口中的“没机会”是指和他一样不婚主义,还是……性向不为女。   林姨脸色骤变,张嘴喊卡。 第十二章   就在这个时候,穆皓炎打断了她。   “小恩条件这么好,说不准早瞒着家里交了女朋友,褚哥你的红线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林姨神色稍缓,向窦康打了个手势,录制继续。   窦康马上接口道:“完了,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弟弟有女朋友了。”   穆皓炎做出无辜的表情:“我只说可能。”   褚滨海恢复了熟络的态度,大声道:“别怕,你妈要是不同意,叔给你站台,成年人谈恋爱有啥稀奇。”   他们预备几句话揭过这茬,熟料吃得满嘴油光的童童语出惊人。   “我也有女朋友!两个!”   “嚯哟,”窦康笑得眼睛都挤没了,“看不出来你是个小渣男。”   童童果断出卖友军:“爸爸说他也是交了两个女朋友才遇到妈妈的。”   “怎么就喂起狗粮来了呢。”窦康表情夸张,三言两语把气氛炒热了回去。   场外的侯导仍不放心,不停朝我做收声的手势。   没多久,他就假借麦克风收声有问题,将我单独叫了出来。   装模作样地调着麦,侯导小声叮嘱道:“虽然我们后期会剪辑,但是现场人多口杂,这个圈子里没有秘密,只有压下来和压不下的新闻,你没经过专业训练,很容易说错话,以后得三思而后行,宁可不说,不能说错,大不了就用情商低的人设。”   我说:“你们不是要爆点吗?”   他失笑:“怎么可能把节目的存亡系在你一个圈外人身上,别把我们看扁了,也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小伙子还嫩着呢。”   侯导理了理我的衣领,在我肩上一拍。   “行了,回去吧。”   我颇为意外,对他有了新的认识,或许我敷衍的态度他早已察觉,只是保留了意见。林姨同样,没有干扰过我散漫的行为,没有提出过多余的要求。   于我而言,《小宝贝大明星》的收视率甚至不如穆皓炎的一个回眸重要,于他们而言却是三十几人共同的心血。   从某种角度来说,盈冷比我敬业许多。   “发什么呆?”侯导张开五指在我眼前挥了挥。   我耸肩:“忽然发现你工作挺认真。”   侯导无语:“我一直很认真。”   我戴着“调好”的麦回去,蕊蕊已经吃成了小花猫,正在双手捧着金黄的面包片像小仓鼠一样啃来啃去。   穆皓炎将半块黄油投入烤盘,发出刺激唾液的嘶啦声,裹着蛋液的面包片煎得外酥里嫩。   这就是今晚的主食。   嘉宾们发挥创意,各有各的吃法,褚滨海蘸中午剩下的辣椒酱,俞佳瑞夹着煎蛋改良成三明治,窦康往上面滴蜂蜜……   “天啦,穆帅你不开美食节目天理难容!”   “肉烤的油而不腻,简直要融化在嘴里了。”   “唔,减肥的事交给明天,今天吃到赚到。”   “……”   我听他们吹捧得那么高,期望值拔升,咬下一口刚上盘的炭烤生蚝,眉头微蹙,细细品味。   着实是……一般。   我用筷子夹起生蚝,仔细打量,又学着褚滨海的吃法,蘸上一点调味料。   再吃一口……仍是一般。   不难吃,可也绝非大厨水平,就是个普通的野营烧烤。   另外四人夸得那般真情实感,我都分不清他们是为了做效果,还是真的很久没吃烤肉了。   穆皓炎见我沉默不语,主动CUE我。   “小恩喜欢吗?”   我的回答自然是:“喜欢。”   穆皓炎手一顿,发觉他的问题有点暧昧,接着问了一句:“你更喜欢海鲜还是红肉?”   我答:“差不多。”   话聊到这,走到了尽头。   穆皓炎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停下手中的活计,抽出几张纸巾,轻柔地擦掉蕊蕊脸上的油污。   “慢慢吃,别着急。”   蕊蕊晃着小腿说:“皓炎哥哥,你到我家做饭可以吗?”   我替穆皓炎说不好。   蕊蕊摇头:“小恩你要学会分享,哥哥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大家的。”   小丫头整天想着教我做事,看来是我太宠着她了。   我倏地低下头,嗷呜一口,咬掉她半片面包。   “那我们俩先分享。”我含糊不清地说。   蕊蕊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直愣愣地瞧着手中残留的面包屑,然后猛地抬头看向穆皓炎。   一切尽在不言中。   穆皓炎略略一挑眉,抱起了胳膊,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   蕊蕊有样学样地抱起胳膊,肉肉的短胳膊缠不到一起去,一路下滑,成了一个肚子疼的经典POSE。   穆皓炎不怒自威:“小恩。”   蕊蕊捂住肚子狐假虎威:“小恩!”   我淡然自若:“有事吗?”   穆皓炎就这么保持着冷硬的表情,递给我两张抽纸:“嘴角粘上番茄酱了。”   我和蕊蕊同时面露诧异。   我不相信穆皓炎纸都送到面前了,居然不肯帮我擦。   蕊蕊不相信她百般信任的皓炎哥哥居然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教训完了。   穆皓炎嘴角一弯,破了功,又成了亲善阳光的邻家暖男。   “你和蕊蕊果然很像。”他说。   我嗤之以鼻。   蕊蕊一个小学人精,喜欢谁就学谁,跟他难道就不像了吗。   小朋友们吃饱喝足,没一会儿便犯困,睡眼朦胧的在监护人怀中下班。   而现场的工作人员没散,机器没关,烧烤摊也没歇业。   褚滨海兴高采烈地从冰箱里拿出他的冰镇啤酒,没喝两口,就已满面红光了。   两位女嘉宾,俞佳瑞爽快地喝了一杯,盈冷推说她是易醉体质只抿了一口。   我母亲为防水肿,在下午四点过后轻易不饮水,而此时已过八点。   穆皓炎倒是大口灌冰啤,但他一直在引褚滨海说话,而褚滨海一开口,他就摆出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实际上没喝两杯。   窦康是唯一一个实打实喝酒的人,坐在我旁边,打了个酒嗝。   我不着痕迹地偏过头去,计划寻个机会离席,最好能把穆皓炎捎走,我们约好了明早看日出,我没忘,他便不许忘。   窦康微醺之下,鼻头通红,痛饮一杯后,忽然握住我的手,略带愁苦地说:“弟弟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大个人还咋咋呼呼,很没见识?这就是哥哥的工作啊,我得不停做夸张的反应才能生存下来,我就是靠引人发笑为爸妈换上大房子的。”   他一改白日里的嬉皮笑脸,醉得判若两人,直把自己眼泪说下来。   我感到莫名其妙,他要诉苦也不该来找我,我们真真是交浅言深,我自认也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形象。   我确实不理解他,他同样不理解我,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原本就是互不想通的,何必强求。   我下意识地察看穆皓炎的反应,只见他和褚滨海好似感同身受,神色忧伤地喝酒叹气,默默听着窦康大吐苦水。   那一刹那,我忽然醒悟了,窦康不是醉得认不出人,而是他根本就不是在同我说话,他说话的对象,是我背后的摄像机。   其余几人具是综艺老手,怎可能打断他的“酒后吐真言”。   如此一想,他选我正是源于我们不熟,我一个生人最易代表观众视角。   所以,我和穆皓炎一样,只要听就够了。   他戏演完了,自然会收场。   窦康大着舌头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按照标准答案,我回一句“不是”,演出完美落幕,进入下一章节。   但余光瞄着打手势的侯导,回他:“是。”   “嗝!”窦康身子一震,打了个响嗝。   我端起汽水,透明的玻璃杯沿渗出水汽,润湿了指下的肌肤。   我敬窦康一杯:“窦哥你很可笑,我想去看你的演出。”   褚滨海一拍大腿:“易恩,不是叔说你。你中文得好好学,那叫好笑、幽默,可笑不是这么用的。”   我顺着褚滨海的意思,道:“中文不好学。”   穆皓炎接道:“五千年文化,博大精深,是不好学。”   我脑筋一转,揪住他的话头:“我教你英文,你教我中文。”   眼瞅话题着往我想要的地方发展,主人公窦康重重一吸鼻子,干嚎道:“你来线下,哥给你终身VIP免票。”   旁观多时的俞佳瑞出声道:“不能厚此薄彼啊,不带你们几个男人拉帮结伙的。”   窦康豪气冲天:“你们全部免票!”   俞佳瑞作势要他立字据:“你明天醒酒了可别装失忆哦。”   窦康立刻捂住头,痛苦呻、吟,手抖得拿不动笔。   俞佳瑞大喇喇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看着我们说:“铁公鸡一只,提到钱就清醒了。”   盈冷维持好女人形象,为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我超额完成任务,拍拍膝盖,转身告辞。   经过穆皓炎身后时,我用湿漉漉的食指在他脖子上一挠,然后溜之大吉。   穆皓炎不负我的重望,不像昨天打牌那般晚归,约莫一个小时就进了屋子。   我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擦头。   他身上烟熏味未散,肉香盖住清淡的香水味,令人食欲大振。   即使没有吃到嘴,但我敢保证,穆皓炎本人绝对比他的烧烤美味。   穆皓炎说:“我先去洗澡。”   我道:“不用。”   他没问我为什么不用,斜倚着衣柜,站在离我一米的位置。   “袁哥跟你说了什么,能叫你变得这么乖。”   我寻思着好孩子理应获得奖励,于是自我修饰:“他没说什么,是我想明白了,我的工作就是配合你们工作。”   穆皓炎神色莫辨:“你能这么想,相当了不起。”   我再接再厉,预备现学现卖,套用窦康的路数,深度剖析心路历程,把我“成长”路上的大功臣颁给穆皓炎。   恼人的是,计划刚起了个头,侯导就来敲门。   他显然擅自揽走了我赋予穆皓炎的光荣头衔,自诩为我的领航员,我那个险些当众出柜的危机,完美地借着“可笑”梗圆成了中文不大好,不仅得以保留,还能作为剪辑点骗取话题。   “我给你竖个新人设,现在观众就喜欢看真香现场,”侯导眉飞色舞地为我规划蓝图,“你来个公子哥变形记,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变成乖巧懂事的单纯少年。”   侯导说:“明天你别瞎晃悠了,我多给你安排点活,你先去鸡圈取鸡蛋,再去菜园摘蔬菜,吃完饭主动洗碗,到时候后期一包装,我给你配个‘尽管再生疏,仍旧努力为团队奉献力量’的字幕,保准你圈粉。”   我听完之后,诚挚表示,不若我们时光倒转,回到最初。   侯导不懂我的心思。   我开诚布公地讲:“不通人情,不食人间烟火的设定更适合我,我决定专注于这条路线。”   被人黑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做苦力活可是既脏且累,我选择光说不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乖的花花在线wink 10瓶; 第十三章   侯导面皮一抽:“你认真的?”   我开门送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胜感激。”   侯导歪着脑袋,透过我对穆皓炎说:“你帮我劝劝他。”   穆皓炎模棱两可地答道:“我尽量,袁哥您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你们休息了,我们可得开会,”侯导挠挠头,“行吧,不打扰你们了。”   早该如此。   我等他后脚一迈,马上关门,空间留给我和穆皓炎。   结果我一回身,就见穆皓炎拿起毛巾和换洗衣服,转进了卫生间。   他准是故意的。   我郁闷地坐回沙发上,打开速写本,乱画了几笔,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   穆皓炎洗了四十二分钟,蒸着热气出来的时候,不单衣衫整齐而且头发都干了。   我大为失望。   他把换下的脏衣物放进袋子里封好,侧头问我十点多了不睡吗。   我说我没那么早睡。   他看着我:“我读会儿剧本,不介意吧。”   我合起速写本:“我会安静。”   “不是这个意思,”穆皓炎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如果你困了,告诉我。”   他从帆布袋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印着——《最后的守墓人》【电影1版】,编剧:庄宛松。   穆皓炎敏锐地捕捉到我的视线,笑着解释道:“很多影方为防剧本泄露会准备好几个版本的试镜剧本,有可能里面的场景最终一个都不采纳。”   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监制是我母亲。”   穆皓炎眼睛一颤,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   我说:“我只是不看母亲的作品,不代表我不关注她的动向。”   母亲在演员身份上走到了巅峰,近几年工作重心逐渐往幕后转移,利用几十年来积攒的人脉和眼光,参与制作了两部片子,口碑都算上乘。她身上就像装了一个发动机,永远不知疲惫,不断攀登新的高峰。   我一方面怨她将事业置于家庭之上,一方面又比谁都期望她成功,那是她放弃与我相处而创造出来的作品,不可以失败,它的失败就等同于我的失败。   穆皓炎低下头:“抱歉。”   他没理由道歉,所以我自动视他的道歉为结束聊天的讯号,闭上嘴,安静地看他研读剧本,用水笔在上面写下标注。   穆皓炎全情投入时会无意识地轻咬食指的第二个指节,洁白的牙齿和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看得我脸颊发烫,热血下涌。   我想,我要食言了。密闭的环境下,身边坐着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荷尔蒙的男人,实在很难安静。   霍地站起身,我跑进卫生间,花洒开到最大,背靠着瓷砖,咬住衣角,自我纾解。   镜面上很快蒙起一层水雾,扭曲了我泛红的面容。   重重的一声喘息后,我洗净双手,拍了拍脸颊,不让红晕散去。   对于皮相,我充满自信,该叫穆皓炎也品味一下我的荷尔蒙。   解开两枚纽扣,衣领大敞,我咬着下唇推开门,定要好好欣赏一番穆皓炎的表情。   惊慌,惊艳还是惊喜?   万万没想到,他送给我的是惊愕。   房间里空无一人,桌子上的剧本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便签纸。   ——我去经纪人的房间讨论剧本,不用等我,早点睡,明早我会叫你起床看日出。^_^   我瞪着那个笑脸,瞪了整整五分钟,气笑了。   可以啊穆皓炎,太有意思了,我越来越中意他。   撕碎纸条丢进垃圾桶里,我抱起枕头,睡床。他既然主动退让,我何必委屈。   和昨天一样,我甚至不确定穆皓炎有没有回来睡过,凌晨五点,他依约推醒了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行动迟缓,几乎是在他手把手的牵引下完成了刷牙洗脸。睡衣没有换,他找了件长外套罩在我的身上,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临出门时,他甚至亲自蹲下身帮我穿上了鞋袜,这期间我们没有一句交流。   实际上,在他握住我的脚腕时,我已经清醒了过来,不过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太舒适,我不由有些贪恋。   屋外尚且沉浸在黑色的世界中,湖面上吹来的风渗着凉意,穆皓炎走到我的前面用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风口。   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冷。”   他没回头:“跑两圈就热了。”   “手冷,”我说,“能放你口袋里吗?”   穆皓炎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墨色的额发垂在他浓黑的眉毛上,与我视线焦灼着,产生暧昧的气场。   我重复了一遍:“能放你口袋里吗?”   他喉口滚出一声轻笑,利落地解开外套,披到我肩上。   “放吧。”   “……”   我皱着脸,泄愤似的一拳扎进他外套里,最好能把他的口袋捅穿!   他穿着轻便的运动服,舒展四肢,我裹着两件棉服,笨得像熊。   “还你。”我拽下外套仍给他。   穆皓炎长手一捞,稳稳地接住险些落地的衣服,也不恼,关怀道:“不冷了吗?”   我挤出一抹微笑:“不冷了,谢谢你。”   他心情颇好,步伐轻快,领我走过一道石桥,来到湖边。   成荫的绿树下摆着几张长椅,穆皓炎用纸巾擦了一遍椅子,让我先坐。   我说:“你有洁癖?”   他说:“我没有。”   那就是为了我咯?   我一向很会吊人胃口,今日是遇到了对手。   穆皓炎与我并排而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两只手交握放在腿上。   “我以前赶行程,每天工作到凌晨,睁眼就是保姆车的车顶,活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后来有了时间,我每到一处新地方,就会看看那里的日出,亲身体会新一天的到来。”   他的声音微哑,含混着浓厚的情感,在朝阳尚未升起的寂静清晨有股咒语般的力量,令我好不容易清醒的头脑变得发昏。   耳畔的声音,停了一阵。   穆皓炎说:“你走神了。”   或许吧。   “你对我的过去不感兴趣。”   这是个陈述句。   我用力揉了揉脸颊:“你的过去我又没参与,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笑了:“你的想法总是很特别。”   我打了个呵欠:“有吗?”   他说:“一般人想要亲近另一个人,都会想方设法地去了解他,包括他的过往。”   原来是怪我不够努力。   我为自己争辩:“我有去了解你,你的朋友圈我翻过一遍,网上的照片也存了几十张。”   他收回目光,仰头望向天空。   “你觉得你看到的是真正的我吗?”   暗蓝的天空变浅再变深,远方的湖面上飘出一抹红霞,直到红晕蔓延开来,燃烧的圆才缓缓显露出它的光芒。   太阳升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10瓶; 第十四章   我来的时候拒绝与穆皓炎同乘一辆大巴,走的时候倒想一起了,奈何天不遂人愿,他要赶往邻市参与活动,不同我一道。   第一期的最后一天节目组安排聚餐,穆皓炎赶通告没能出席,他不在我更不会参加了。   麦一关,七八个人就翁了上去,簇拥着穆皓炎登上黑色的保姆车,我甚至没机会跟他单独讲两句话。给我送过粥的男助理敲门进来,一一收走穆皓炎遗留的生活物品,他手脚麻利,很快房间里就失去了另一个人的生活气息。   我翘腿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撑着扶手,手背支起下颚,若无其事地问道:“他有那么忙吗?”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个工作机器。   男助理犹豫了一下,答道:“穆哥想把下半年的时间空出来,所以工作都集中到了一起。”   空出来专心拍电影吗?   我脑海中掠过顾安的话,穆皓炎是个有追求的人,他不满足于做一个昙花一现的流量明星,在可以舒服赚钱的时候,选择了转型。   打开手机微信,穆皓炎在群里发了很高兴和大家一起合作,期待下期的录制等场面话,没有私信我。   最新一条私信来自蕊蕊妈妈,她给我发了一段小视频,画面中蕊蕊坐在儿童椅上问妈妈能不能带小恩到家里玩。   我想了想,回了她一句语音。   ——你把皓炎哥哥请到家里做饭,我就去你家玩。   我可不是在利用小孩子,我是在满足她的心愿。   穆皓炎的助理提着行李与顾安擦肩而过,俩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顾安走进来告诉我车备好了。   回程不需要和节目组一起,顾安便准备了一辆小型房车,舒适度大大提升。   除去话多一条,他的工作能力我尚且满意。   窦康好奇地参观了一遍配置奢华的房车,直央着我稍他一程,好叫他体会一把巨星待遇。   褚滨海揪住他的衣领,提溜下车:“哥带你体会流浪汉生活。”   窦康大喊救命。   两人私下关系不错,镜头里的互动不全是演的。   盈冷站在车外默默看了好一会儿,走到我身边,轻声问:“你上次说没生气是真的吗?”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是错觉。”   盈冷的语气有了起伏:“那你……”   “我对你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我淡淡道,“你我就像为了应付期末临时凑起来的学习小组,做完课题,就地解散,彼此仍是陌生人。”   我不会对陌生人投入感情。   “穆皓炎不是你的小组成员吗?”盈冷问。   我没有作答,径自登上了车,关上车门,世界瞬间安静。   穆皓炎……他是我的大卫。   第二期录制前有三天休息时间,荀彬约我到他家旗下的休闲会所见面。我认为这种地方是用来谈生意的,不是用来吃饭的,但一想我们几人聚首和商业行为无异,也就淡然处之了。   林姨在录制结束的当天晚上,结算了我一期出场费12万,并私人包了个8888的红包。   她满怀愧疚地向我坦白,原先打定主意按伟修筠的价格同我签约,然而台中领导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知道我没谈费用没签合同就同意参与录制了,突然变卦,改口说我一个素人身价不该那么高,又说应当把资金花在制作上。   总之经费一扣再扣,她豁出老脸,用尽人情,熟料被东家截了后路。   她觉得是她辜负了我的信任,没能保护好我的利益。   实在没有必要。   且不说林姨是综艺导演不是财务总监,就说我来不是为了她,留亦不是为了她,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信任问题。   这件事,我通过电话汇报给母亲,即使不委屈,能获得几句安慰,何乐而不为?   母亲听完,却道:“我早预料到了。”   她说:“我提醒过你。”   是了,回国第二天,她问我想要多少工资,而我只讨了一幅画。   “就当花钱买教训,你对亲近的人全无防备,私人情感和工作事宜混成一团,”母亲徐徐叹道,“因私损公你不会上心,可长此以往,难保你不会被原则伤到人情。就像演员,入戏太深,容易迷失自我。”   我受到训诫,竟感到有些高兴,难怪常言道吃亏是福。   同样一段话,我发给了穆皓炎。   他隔了近两个小时才回复道:到底是小孩子。   我问:什么意思?   穆皓炎: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   我心头一突,将这段对话截图保存下来,看他还有脸说我不适合土味情话。   今日收获颇丰,我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傍晚,顾安前来接我时甚至赠了他一个笑颜。   顾安穿了一套黑色西服,表情局促,替我拉开车门时手都在抖。   我好心问他紧张什么。   他眼睛看着后视镜,苦哈哈道:“少爷,我第一次开这么贵的车,去那么高档的地方,你得给我点时间适应适应。”   我笑他多虑:“你跟着乔叔,有的是机会适应。”   顾安战战兢兢地握着方向盘,好好一辆跑车开成了老爷车,没有一点速度与激情。我瞧着车要是蹭掉一块漆,恐怕比刮他一层皮更痛苦。   “别怕,有保险,撞坏了也不要你赔。”我试图让他放松。   顾安深吸一口气,开得更稳了。   我:“……”   行吧,安全第一。   抵达会所,泊车小弟上前接钥匙,顾安求助地望向我,攥紧了手不敢递出去。我递给小弟两张小费,自顾自地迈开腿,随顾安原地纠结。   大堂经理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毕恭毕敬地送我至顶楼,走廊两侧候着六名貌美的侍者,他们垂手而立好似精致的人偶。   我推开门,宽敞的包间里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   男的都是同乡会成员,女的十分面善,想必正是宁小姐。   荀彬听到开门声,举起酒杯,笑道:“我就说Ian会掐点到,你们愿赌服输啊。”   柯元恺一口闷掉杯中的香槟,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   “还是荀少面子大,请得动我们神秘主义的小少爷。”   荀彬与我对上视线,酒杯在手中转了转,意有所指地说:“是宁小姐面子大。”   我不喝酒,按铃叫侍者送了一杯果汁。   柯元恺嗤笑:“一年不见,许少风采依旧。”   我道:“彼此彼此。”   柯元恺:“哈。”   承鸿摇头:“你们俩幼稚不幼稚,美女在场也不装装样子。”   宁雅白笑笑:“不用在意我。”   她和我心中的女强人形象不太一样,既不强势也不浓艳,五官清秀,姿态娴静,说是想认识我却并不热情,不说话时简直毫无存在感。   “相亲”变成了校友会,而宁雅白只是一个透明的旁观者。   酒过三巡,话题扯到了东南西北。   柯元恺红着脸拽开衣领,大声抱怨道:“我爸不回家,我妈又在家里闹,有什么好闹的,不就是私生子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花点钱打发掉不就好了。”   承鸿觑了觑我的脸色,见我神色如常,方劝慰道:“上一代的闲事少管,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柯元恺嘟囔:“谁想管啊,还不是我妈整天在我耳边念叨遗产,得亏我爸身子骨硬朗,不然早晚被她咒死。”   荀彬拿起桌上的电子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薄雾,弥漫着一股巧克力的气味。   英挺的眉峰一挑,他勾起薄唇,刚正的脸庞泛出一丝邪气。   “Ian怎么想?”   我父亲在外面养了几个小情人,于圈中不是什么秘密。   “我想……”我托起下巴,“这回的烟味比上次好闻。”   荀彬的眼睛蒙在烟雾中,晦暗不明,他说:“那就好,我特意为你换的。”   柯元恺小狗似的抻着脖子在空中嗅来嗅去:“我说哪来的腻味,荀彬你真够偏心的。”   “Ian年纪最小,我自然偏心他。”荀彬一副好哥哥样。   柯元恺咋舌:“我要吐了。”   承鸿推开他的酒杯:“要吐吐你杯子里。”   柯元恺比了个中指:“去你大爷!”   承鸿笑吟吟地转向我:“综艺顺利吗,你想进来玩玩,我公司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他们承家涉足娱乐产业最深,我若没记错,穆皓炎签的就是鸿雁娱乐。   “我要签也是签我母亲的工作室。”我说。   承鸿笑容不减,意味深长道:“你母亲的工作室是不错,但论俊男美女,还是我这边多。”   我不着痕迹地看过去:“穆皓炎是你们公司的?”   “他在节目里刁难你了?”承鸿问。   “没有,”我说,“到处都是他的广告,看得我视觉疲劳了。”   “你放心,他红不了多久。”承鸿不以为意。   “你们公司要破产了?”我真诚发问。   “噗哈哈哈!”   柯元恺笑岔了气。   承鸿无奈地看着我:“感谢你的关心,公司撑得住。”   是合约问题,穆皓炎合约仅剩一年,条款没谈拢,多半不会续约,鸿雁娱乐与其高价养着他,不如榨干他的剩余价值,再捧一个流量小生出来。   “我们现在给他接的活都是快餐,等他出去人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时再压他一头,放几个黑料,他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承鸿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   “你要想玩他恐怕得再等一等,我……”   “够了,”荀彬出声打断他,“我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教坏Ian的,别把脏水带进来。”   承鸿举起双手:“我的错,易恩弟弟一个艺术家不适合我们肮脏的娱乐产业。”   我听着意兴阑珊,我母亲是“肮脏”环境里密不可分的一员,但我得了一个许姓就仿佛同她割裂开来了。   “可怕,”柯元恺抱住胳膊,“瞧瞧你的老父亲嘴脸,以后你要是有了孩子那还了得。”   荀彬说:“我有了孩子第一个把你拉进黑名单。”   柯元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大笑。   我吃了几口菜,喝了半杯果汁,想起桌上还有一个人,偏头望去。   宁雅白碰到我的目光,微笑着喝了一口酒,然后不胜酒力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提前告辞。   我紧接着站起身:“我送你。”   宁雅白脸色坨红:“麻烦了。”   柯元恺起哄地发出嘘声,承鸿但笑不语。   荀彬叼着烟嘴,幽深的目光扫过我们,在巧克力的气味中,开口道:“路上小心。”   我送宁雅白出了会所,她在晚风中眼神清明,留下四个字“有缘再见”,潇洒地上了副驾。   红色的超跑轰鸣一声,划破黑夜。   顾安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了些许,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弯着腰说:“少爷你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我思索着说:“应该雇个司机。”   顾安拍胸脯保证:“我没喝酒。”   我白了他一眼,迈开脚。   “回去吧。” 第十五章   我给穆皓炎发了条信息:你在做什么   他回的依旧很慢:工作,你该睡了。   我感到好奇,穆皓炎察觉到了吗,他正被资本抛弃的事实。   回到公寓的第三天,物流公司漂洋过海地送来了我看中的那副画,并在我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客厅的墙壁上。   画的作者是瑞典籍新锐画家,作品灵感来自《麦田里的守望者》。   长方形的画框中,破旧的稻草人孤独地站在悬崖边,他的面前不是金灿灿的麦穗而是一座座窄小的墓碑——那些他没捉住的孩子们长眠于此,再也无法肆意奔跑。   我站在运输工的折叠梯上,亲手在墙顶安装了一盏橙色的小灯,聚光而下,如同初升的朝阳,点亮了灰白的十字架。   这是我送给稻草人的礼物,一片了无生机的麦田。   处理画作,用了我半天的时间,中午顾安为我送来打包的饭菜,激动地告诉我第一期预告已上架,三分钟的花絮里我占了一分半,成功圈到无数颜粉,连带着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都上了热搜。   我对此兴致缺缺,回了一个“哦”,用以结束对话。   顾安犹在兴头上,把我的冷漠当做回应,语速飞快地说:“我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全都在找我打探少爷接下来的动向。”   “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接下来的动向就是出国,短期内不会再回来。”我说。   顾安想了想,问道:“少爷你要不要开个官方账号?”   我淡淡道:“顾哥,我不是你的艺人。”   顾安静默了一瞬,说:“对不起。”   我说:“没有下次。”   他高涨的情绪迅速跌落下去,肢体变得僵硬,对我的态度退回到了初见时分,拘谨而生疏。   顾安的变化我看在眼里,并放任自流。   我和他的关系同盈冷没有区别,临时组建,早晚分道扬镳,不需要投入过多感情,也不用花心思维护,做好分内的事,完成工作,足够了。   他不再多言,安静地等我用完餐,收拾了桌子,带着垃圾告辞。   下午荀彬来电约我出去看展,他用“你该多出去走走,近两年国内进步很大”打动了我。   他开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来接我,打扮随意,并不张扬。   我来开车门坐到副驾,问道:“其他人呢?”   “就我们俩个,不愿意?”荀彬余光瞥向我。   我说:“不愿意,能停车吗?”   他笑了一声:“他们俩个一听是正儿八经的摄影展,全部推脱有事。”   我问:“还有不正经的展览?”   “你不用了解。”荀彬说。   他对我的态度确实挺奇怪的,柯元恺笑他想当爹不无道理,荀彬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总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   我不由问道:“你是母亲的影迷?”   荀彬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我不看黏糊糊的文艺片。”   我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你连摄影展都看了。”   “说实话吧。”   荀彬伸手去开车前柜似乎是在找烟,不过一拉开又关上了。   “展览是Melody主办的,我妈叫我去捧场。”   我豁然开朗。   我指出:“你妈叫你去相亲,你就给我介绍宁小姐,还带我到相亲现场。我做了什么错事,令你产生了报复心理?”   “怎么能说是报复,”荀彬薄唇翕动,“我们这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管怎么说,我上了贼车。   展览办在一座先锋艺术馆里,门口竖着摄影师简介,某某某,获奖无数,专供于《地理》杂志,下面列了一长串的荣誉称号。   由于是开幕式,会展外来了不少媒体,他们一见到我就像蚂蚁遇到了糖浆,一窝蜂地涌过来,不仅我吓了一跳,荀彬也吃了一惊。他挽起袖子,屈尊降贵地充当保镖的角色,把我罩在身后,高声叫来安保。   闪光灯一刻不停,我挡着眼睛缩在荀彬的身后,一直走进了会馆里才算舒口气。   荀彬拉扯间形象颇为狼狈,他理了理衣服,看向我:“在我不知道时候成了大画家?”   我扬起下巴:“别忘了我是影后的儿子。”   荀彬咧出一口白牙:“不道声谢吗?”   我替他把袖子卷下来:“自作自孽。”   《小宝贝大明星》预告刚出媒体们就能认出我,我是没想到,不过荀彬挑今天带我来是他活该。   荀彬低头盯着我的指尖,表情古怪:“是我自作自孽。”   他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绕过他走进长廊,放大了数倍的照片不规则地排列着,由黑白步入彩色,山河湖泊,沧海桑田,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确实值得一看。   我慢慢走到底,途中几次有人想上前搭讪,悉数被荀彬拦下来了。拦不下来的就是展会的女主人了。   Melody携着宁雅白,两位漂亮女士,婷婷袅袅地走过来。   “我说外面怎么那么热闹,原来是大明星来了。”Melody朝我抛了个媚眼。   我立刻扭头看向荀彬,见他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才勉强相信他不是故意安排双人相亲。   宁雅白伸出右手,是一个男性见面礼:“这么快就见面了,我们果然有缘。”   我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碰便收回来:“太迷信容易被骗。”   宁雅白面带浅笑:“得看骗子是谁。”   Melody自然地挽住荀彬的胳膊,娇声道今日摄影师本人在场,如果我们有兴趣,可以由她引见。   荀彬抽出胳膊,冷淡道:“你有朋友要招待,我们不便打扰,等Ian浏览完就离开。”   Melody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捂着嘴说:“不会吧,你连女人的醋都吃?”   荀彬不管她如何挽留,态度强硬,当真走个过场,酒水都没喝就带着我离开了,走的是员工专用通道。   上了车,他看我拉下安全带,忽然开口道:“你明天要录节目,不然我不会选在今天。”   “娱乐圈不适合你,”荀彬接着道,“你安心学习,毕业后回来开个画廊,我给你介绍几个画商经纪人,亏不了。”   我不想多个爸,于是岔开了话题。   “你父母对你的婚事太过着急了吧。”   他指尖点着方向盘说:“爷爷身体不太好,我毕业就得订婚冲喜,未婚妻人选无外那么几家。”   我简直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家酒店全是西式装修,年轻一辈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做起事来竟然如此迂腐。   荀彬倒是习以为常:“左右都是联姻,理由不重要。”   “也是。”我喃喃。   他们几家的父母都是商业联姻,强强结合,也就我父亲离经叛道,年轻时贪恋母亲的美色,苦追多年,力排众议,方抱得美人归。   只不过他爱我母亲是深爱,不是唯爱。   荀彬送我到公寓楼下:“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问:“你在追求我吗?”   “不是,”他强调道,“当然不是。”   我被他紧绷的样子弄得发笑:“精力留给你的未婚妻吧,再见。”   他的目光很沉:“再见。”   等我上了楼,走到房间里,拉开窗帘往下望去,荀彬还在那里,依着车门吞云吐雾。   我认得他手中的电子烟,巧克力味的。   他一定很喜欢我,可惜他更喜欢荀家大少爷的身份,一如我的父亲。   可以给你爱,却给不了你唯一。   我合上窗帘,拿起手机,点开与穆皓炎的会话窗口,斟酌着打下一行字——   我遇到的不是别人,不是过去的你,不是未来的你,就是此刻的你。至于是什么把你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不重要。真的你,假的你,都是你。   他许久没有回复,连“正在输入中”都看不到。   我等了一会儿,又追了一条:满分吗?   他隔了五分钟回过来:六十。   穆皓炎:投机取巧,避重就轻,胜在独特。   我握着手机,得意地笑了。   独特,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麦田里的守望者》   *靳蓝的电影叫《最后的守墓人》   许易恩想要的画叫《守望者》   *画是我虚构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713ge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侯导在给我塑造成长线上始终不肯死心,第二期录制再度以我家为起点,非要整出点变化才行。   他带着摄影师1号,2号,绕着我的公寓转了一圈,停在《守望者》面前,端详片刻。   “你新画的?”   “买的。”   “方便透露金额吗?”   用金钱衡量艺术毫无意义,不过既然他们想要,我还是给了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显然大大超出了侯导的心理预期,只见他连退数步,直退到哪怕地震来袭画也砸不到的安全距离,喘着粗气说:“你都不罩一个玻璃框,拉一个警戒线吗?”   女编导:“不如放保险柜。”   我这又不是博物馆。   侯导长呼一口气,一瞬间沧桑起来:“我现在忽然觉得你五百美金一幅画不贵了。”   我耸耸肩:“要买吗?”   侯导忧伤道:“我的钱还是留着买奶粉吧。”   我问:“你孩子多大?”   “四岁多了,和蕊蕊一样大,”侯导绽放出傻爸爸微笑,眼角的细纹挤成了一朵花,“和她一样可爱。”   我说:“蕊蕊可不喝奶粉了。”   “比喻懂吗,修辞手法”侯导试图扳回一城,“这几天有好好补习文法吗?”   我想了想,略略一点头:“得了六十分。”   侯导笑道:“再接再厉啊许易恩同学,很多试卷是一百二十分制。”   他今天话真多,我闷头收拾行李,限装十个生活用品是节目噱头,镜头一转,用一百件都无人置喙。   第二期的场地是牧场,节目组事先通气,希望我可以做相关主题的打扮,我二话不说敲定了彼得潘套装,箱子里同时准备了三顶绿帽子,天天换不重样,完美融合绿色牧场主题。   侯导看到我半边行李箱的绿色,脸上跟着泛绿:“你知道绿帽子在国人心中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我神色自若,“意味着性生活不和谐。”   “咳咳咳!”侯导爆发出惊天的呛声,活要把肺咳出来。   我投以谴责的目光,默默拖开行李箱,免得粘上他的唾沫,不想听答案,又何必多问。   “你这么说……也……也有点道理。”侯导好半晌,憋红了脸说。   “我没有固定伴侣,不在乎这个,OK吗?”我说着,心想,若是穆皓炎看不过去,要我摘掉,我就换上顾安那预备的黄色渔夫帽。   “OK,非常OK。”侯导手指圈了个3。   “还有问题吗?”我问他。   侯导忽然神秘一笑:“你知道网上点击率最高的花絮是哪一段吗?”   “不知道。”我连预告都没看过。   侯导和女编导对视一眼,女编导低咳两声,忍笑道:“是弟弟你解睡衣的片段,动图都出圈了,你珍贵的锁骨可得上个保险。”   记起来了,古镇的第一个早晨我忘记房里有摄像机,扣子解了一半,当时幕后工作人员比我反应快,摄像机转了上去,几乎没拍到什么,穿低领T恤可能都露的更多,我真不懂节目组和网民的趣味。   侯导挤眉弄眼:“你没发现今天多了两个人吗,专门给你安排的保镖,毕竟你如今是看个摄影展都能引起轰动的人。”   消息传得有够快。   我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等待他的下一个问题。   侯导观察了我一阵,问道:“由素人一跃而成网络红人,心情有什么变化吗,害羞、紧张、高兴或者感到生活不便?”   “没有,”我答道,“我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看娱乐新闻。”   况且我不是所谓的素人,更不是跃升为网红,名和利于我而言是最容易得到的。   侯导笑着摇摇头:“有时候你像个小孩子,有时候又像个地铁老爷爷,你身上有股很矛盾的气质。”   女编导为其美化:“艺术家气质。”   我为艺术家喊冤:“我没有艺术天赋,也不算努力,永远成不了艺术家。”   侯导似乎对我产生了浓重的好奇,想把综艺花絮拍成情感访谈。   “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呢?”   “学生。”   “以后的人生目标有方向吗?”   “有。”   “可以说来听听吗?”   “不能说。”   侯导一愣,半是开玩笑道:“不违法吧?”   我道:“我没打算断送舒适的未来。”   侯导大笑,很满意今天的效果,关了机器,他跟我握了握手。   “正式节目明天播出,你要做好黑红的准备了,虽然我们是真人秀,但大家都是粉饰过的‘真’,你太与众不同,必定惹来非议。”   “随他们。”陌生人的想法同我有什么关系。   侯导盯着我道:“你的心态其实很适合走演绎路。”   他的观点挺新奇,毕竟周围的人都在说我不合适。   不过……   “我不会考虑的。”   侯导又摆出那副心肌梗塞的模样:“说你‘真’不是在夸你,你倒是给我委婉点啊。”   女编导噗嗤直笑。   此次录制场地设在本市郊区,避开高峰段,开车两个半小时便能到达。   因此同上一期傍晚开始录制不同,这次我们上午集结,白天开始录制。   我到的时候,穆皓炎尚在路上,迎接我的是兴高采烈的蕊蕊。   她的小脸在车上睡得红扑扑的,辫子扎到一半,听到我来了,二话不说从妈妈怀里跳下来,无尾熊一样扒过来。   “小恩,小恩,小恩!”蕊蕊边笑边叫我的名字。   我礼尚往来:“小蕊,小蕊,小蕊。”   蕊蕊当即笑得东倒西歪,细软的头发在我衣服上拱出了静电,往四面八方伸展,成了只小刺猬。   “小恩,你有没有想我呀。”蕊蕊好不容易笑完,喘着气问。   我诚实地回答:“没有。”   她委屈地瘪瘪嘴,退而求其次:“你有没有喜欢我呀?”   我伸手比了一毫米的距离:“有一点。”   她顿时高兴起来,牵住我的手,大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我没做错事,不用你原谅。”我不理解她的脑回路。   蕊蕊全然听不进去,兀自黏在我身边,把幼稚园里所有好朋友的名字都念了一遍,掰着手指头说她得了多少小红花。   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嗯嗯哦哦”地敷衍着,心里抱怨穆皓炎车子太慢。   蕊蕊说得口干舌燥,要了一盒牛奶,咬着吸管看我。   “小恩你好绿啊,你在扮演大葱吗?”   我默念,童言无忌。   俞佳瑞走过来:“小飞侠?”她一身女牛仔装扮,扎了两条麻花辫,颇似《玩具总动员》里的翠丝。   我点点头,有些期待穆皓炎的装扮。   隔了一刻钟,穆皓炎千呼万唤始出来,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连体工装衣,脚蹬黑色短靴,拉链拉到了胸口,露出白色背心包裹住的结实胸肌。   我的视线顺着他的领口上移,攀爬过凸起的喉结,停留在了他坚毅的下巴。   穆皓炎的角色设定是牛奶工,不知他是由于太忙还是为了贴合人物,胡子没有刮干净,浅浅一截青茬覆在上面,令他少了几分往日的阳光,多了几分性感的颓唐。   要命,我舌尖舔了舔上颚,心头酥酥麻麻。   蕊蕊用力向下拽我的手,担心地问:“小恩你脸好红,生病了吗?”   眼看着穆皓炎的身影被工作人员挡住,我终于低下头回答蕊蕊:“我渴了,想喝牛奶。”   蕊蕊立即高高举起她喝了一半的奶盒,身体力行地教我“分享”。   我用一个嫌弃的眼神,教她“卫生”。   我们俩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最后不欢而散,蕊蕊扭过头,重重地“哼”了一下。   不多时,穆皓炎终于摆脱了难缠的工作人员,大步走过来,他停在我两步开外,上下打量。   “彼得潘?很可爱。”   我腆着脸问:“谁可爱?”   穆皓炎笑笑,蹲下身抱住蕊蕊:“蕊蕊可爱。”   蕊蕊欢呼着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分享小秘密:“我今天是花仙子哦。”   我瞧着她胖乎乎的蓬蓬裙,心道,莲蓬头差不多。   穆皓炎抱起蕊蕊:“几天没见,蕊蕊有没有想我?”   “有!”   蕊蕊脆生生的喊完,第二句就开始告状。   “我有想小恩,小恩没有想我。”   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可想的。   我看着穆皓炎:“我有想你。”   他语调软了不少:“我知道。”   “然后呢?”我不满地挑挑眉。   穆皓炎眼中带着笑,他说:“我的粉丝很想你,天天在我微博下面问画画的人是谁,想要关注你的微博。”   我才不在乎他的粉丝怎么想。   穆皓炎看穿了我的想法,接着道:“我也想关注你的微博。”   我犹豫了一下,我的微博只关注了母亲,并不打算曝光给大众,不过穆皓炎难得主动示好,拒绝了又太可惜。   穆皓炎不让我为难:“这样,你不介意的话,我发一条动态说你不想被打扰,谢谢他们厚爱。”   好主意。   我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慢吞吞说道:“虽然我不混圈,但很感谢他们的支持,不如以后你来替我发声,我想说什么就用你的微博发。”   穆皓炎看了我几秒,嘴唇勾了勾。   “好吧。”   我就知道他会同意,按顾安的说法我现在颇具神秘感,讨论度与日俱增,能为穆皓炎带去不少流量。   穆皓炎拿出手机问:“能拍张照片吗?”   我扬起下巴:“当然。”   臭美的小丫头蕊蕊一听要拍照,马上捂着脑袋跑去找妈妈梳头发了。   我催促穆皓炎:“赶紧拍。”   穆皓炎笑着摇摇头,手机镜头对准我晃了晃,似乎在找光线。   我画了那么多人像,深谙美的角度,随即收起下巴,微微侧过头,错开眼神。   穆皓炎拍了将近一分钟,忽地歉意道:“不好意思,是录像模式,忘记改了,发视频可以吗?”   我怕晚一点,蕊蕊回来抢我的独家地位,再一想我底子好,角度差一点也无所谓,便同意了。   穆皓炎编辑了五分钟发上去,扭头对我说:“你看粉丝们都在说你可爱。”   我狐疑地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刚发就有评论了吗,他的粉丝难道24小时盯着微博?   结果一看,真的有超过三百条评论了,穆皓炎指尖滑动间,除了夸我的,竟还有几条热评写着“在一起”。   我眼睛一亮,提议道:“蕊蕊来了,我们拍一张合照,再发上去好了。”   穆皓炎看我:“你愿意?”   我义正言辞:“不能让蕊蕊觉得我们排挤她。”   他的粉丝那么上道,应该多给他洗洗脑。   作者有话要说:许易恩:会说话就多说点。 第十七章   扎好了辫子的蕊蕊坐在穆皓炎腿上,双手抱头,我叫她头疼就回去休息。   她生气地犟嘴:“我在比心啦,小恩笨笨。”   我看她在比零蛋。   穆皓炎眉眼弯弯,氤着暖光,温声道:“我们也比心。”   我霎时觉得蕊蕊的小肉胳膊顺眼多了。   然而,穆皓炎手一抬,拇指和食指交错,独自比了个手指小心,与我心中的双人爱心相去甚远。   轮到我生气了。   蕊蕊以为我不会比心,在那教我,而我已经不想配合他们了。   “不比,我的心不给人看。”   蕊蕊嘟囔:“小恩你会得不到小红花哦。”   我充耳不闻,在两颗心的包围下坚持本我。   第二张照片发上去之后我还没来得及看评论,工作人员就来通知准备录制,本期的三个住所依次是木屋、房车和帐篷。   林姨不给我们自我统筹了,直接由小朋友们抽签决定。   穆皓炎问蕊蕊想住哪里,蕊蕊高声道帐篷。   她又不用住,说得轻松。   帐篷空间小不是问题,关键是私密性差,完全没有隔音的作用,想说点什么都不方便。   我捏住她的小脸蛋,强调道:“绝对不能选到帐篷。”   蕊蕊吐吐舌头:“略略略。”   臭小孩,不听话。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盲选,心情比谁都紧张,穆皓炎却是一副哪里都行的淡然样子。   “偶尔住一次帐篷也是不错的体验。”   我别开脸:“不要。”   他低笑:“小孩子。”   那声音烫得我耳根一热,恍惚了好一会儿,待我眨眨眼睛,面前多了个噘着嘴的蕊蕊。   她怀里抱着木屋的卡片,无比遗憾。   我的快乐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   抽中帐篷的是良骏,这个懂事的大男孩发现蕊蕊恋恋不舍的目光,主动走过来问她要不要换。   “不用。”   我不给蕊蕊开口的机会,一把抱起她。   “我们得遵守游戏规则。”   良骏望着蕊蕊:“可是……”   “蕊蕊那么喜欢帐篷,”穆皓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等会儿跟良骏哥哥一起在帐篷里玩好不好?”   经过三天的相处,蕊蕊早忘了“公主理论”,和两个男孩玩的愈发融洽,当即应了好。   她的小辫子蹭着我的脸颊,穆皓炎摸她头的时候,像是不经意地擦过我的耳垂,那稍纵即逝的触感,激得我身子一僵。   蕊蕊被我绷紧的手臂勒得不舒服,挣扎着跳下来,不要我抱了。   穆皓炎接棒做她的二号樵夫,载着她往任务场地走。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林姨说,“今天的午饭需要你们用劳动换取,我手上有三个牧场主人派发的任务,完成了才有资格吃饭。”   分别是清理牛棚、拔出杂草、播种菜苗。   听起来都不是轻松的活。   褚滨海带头抗议:“我听说这是个带娃旅游的治愈节目才来的,怎么中途成了《变形记》。”   林姨:“您被骗了。”   褚滨海:“骗到底啊。”   林姨:“我们是有良知的,不忍心啊。”   褚滨海:“……我看你良心大大的坏。”   林姨:“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窦康趁机起哄,兜回第一期征婚梗,褚滨海身为年纪最长的前辈被众人逗得抓耳挠腮。   而我的好运没能持续下去,第二轮的盲选,蕊蕊一手抽中了牛棚照片。   我没好气道:“谢谢你啊。”   蕊蕊两手比“六”,抵在头顶,“哞哞哞”地学牛叫。   穆皓炎夸她可爱,两个人沆瀣一气。   我没别的选择,把蕊蕊送进帐篷里跟小哥哥们搭积木玩,我则跟着大哥哥推手推车。   “我们肯定要清理牛粪,”穆皓炎偏头对我说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我震惊地停下脚步:“你不会指望我去铲牛粪吧。”   “我怕你连进都不敢进,等等我负责清理,你负责添加饲料。”穆皓炎说。   那也好不到哪去。   我心底泛起抵触情绪,愤愤地踩着穆皓炎的影子,他怎么什么都能接受。   牛棚的对面是个小型马场,一批深棕色的马儿正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晒太阳。我想喂马都比喂牛好。   穆皓炎注意到我的视线,问道:“你会骑马吗?”   “当然。”骑马算得上贵族教育中的一环。   穆皓炎想到了什么,莞尔道:“我拍过骑马的戏,可惜骑得是假马,全靠后期合成。”   我眨眨眼:“你想看我骑真马吗?”   不等穆皓炎回答,随行的工作人员已经动身和马场管理员交涉,牵了一匹脾性温顺的母马出来。   侯导举着牌子说安全第一,但是能跑两圈更好。   我看了穆皓炎一眼,左脚踩上马镫,用力一蹬,右腿跨过去,稳稳地坐在马鞍上以后,放松缰绳,腿部轻碰马身。   马儿开始缓缓地往前走,我能感觉到无数的目光汇聚在我的身上,我夹紧膝盖命令它进入快步,随着它的节奏打浪。饶了半圈后,我准备好跑步了,风拂过我的头发,周围的草木从我的视角后方滑出,马儿扬起了它的四蹄。   这里的场地不大,马也不是名品,跑起来并不尽兴,可当我停在穆皓炎面前时,我看到他向上抬起的脸庞曝露在明亮的光线下,俊美如阿波罗。   我朝他热烈一笑,他的眼睛颤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   于是,我笑得更加畅快。   这一秒,我确信,穆皓炎被我迷晕了头。   翻身下马,我欣慰地抚摸马鬃,即使没有高贵的血统,它依然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我站到穆皓炎旁边,心情愉悦地说:“好看吧。”   他浅笑道:“不像小飞侠了,像罗宾汉。”   我:“……”   侯导:“噗!”   好好的气氛,消失殆尽。   我与他并肩而行,他方才的失神绝不是我的错觉,一定是周围有摄像机的缘故,待到俩人独处之时……   我余光瞄着穆皓炎的侧脸,势在必得。   行至牛棚前,我一开门令人反胃的难闻气味就扑面而来,穆皓炎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一点都不想踏进去。   为了区区一档娱乐节目,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穆皓炎不给我反悔的余地,一手扛着清理工具,一手强势地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走了进去。中间的过道是泥土地,由于前夜下了雨,略微发潮,走在上面像是鞋底黏了口香糖,更别提地上散落的杂草和各种不明物体。   我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扫雷。   黑白相间的奶牛们耳朵上挂着号码牌,个个脑袋伸在栅栏外面,等待着进食。   我艰难地问穆皓炎:“你真要进去?”   穆皓炎语气平平:“你就留外面搭把手。”   我眼瞅着他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咬咬牙,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然后……   ——噗叽。   什么声音?   我定在了原地。   穆皓炎扭过头,看向我的鞋底,无奈地说:“你啊,老不听话。”   我不敢往下看:“不是我想的吧。”   穆皓炎用同情的眼神肯定了我的猜想。   Oh,shit!   我理智断线了一秒,抬起右脚用力往下踢,既想把鞋底的脏东西蹭掉,又想立刻销毁皮靴。   “小心。”穆皓炎大步迈过来,向我伸出了手臂。   然而他晚了一秒,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料草堆上。枯草翻飞,人仰马翻。   “没受伤吧?”穆皓炎丢掉手中的工具,握住我的肩膀,仔细检查。   “受伤了,”我闷闷道,“我的自尊。”   穆皓炎愣了一秒,猛地低下头。   我怒道:“你敢笑一下试试!”   我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   穆皓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他拉起我的手。   “走吧,带你去换衣服,”他目光扫过我的头顶,“可能还得洗个头。”   我沉下脸警告跟拍摄像:“不许播!”   摄影师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别为难他了,这段一定会播的,你威胁他只会丰富素材罢了。”穆皓炎叹气。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郁闷至极,恨不得长出翅膀飞离此地。   工作人员引我们往最近的淋浴间走,我一脚踢开鞋子,光着脚丫,要求穆皓炎背我。   我自尊心受创,没点精神补偿,如何录得下去。   他拿我没办法,蹲下身子,弯了腰。   我趴到他宽厚的背脊上,学着蕊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身体所带来的律动与热意。穆皓炎肯定不知道,此时的他就像一匹马,强健的四肢,壮美的身形都是为我而生。   我起了一个恶劣的念头,故意把身上的草屑蹭到他的头发上。   “你得陪我一起洗头了。”我在他耳边吹气。   穆皓炎用力一捏我的腿,压低了声音说:“别闹。”   他明知我不会听话。   助理们送来干净的衣物,摄影师们自觉转了方向,去拍室外的花花草草。   穆皓炎关上休息室的大门,将我放到冰凉的瓷砖上,又找来一双拖鞋来。   “你先洗,我在外面等……”   ——砰!   我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进浴室,贴着他的胸膛,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一起洗。”   我扭开花洒,冷水迎头浇下,但是随着水温升高,狭窄的淋浴间弥漫出一股热气。   我不想等了,我们之间的吸引那么强烈,我渴望着他,他必定同样渴望着我。   不然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幽深,他的呼吸那么沉重,他攥住我腕间的手指用力到几乎嵌进了肌肤里。   他是我的马,注定为我奔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5瓶;七句芒1瓶; 第十八章   穆皓炎高大的身躯将我牢牢罩在怀中,紧紧箍着我的掌心烫得惊人。我被热水淋得有些睁不开眼,不由后退一步,背抵着墙壁,透过雾气蒙蒙的水帘努力分辨他的表情。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没了一贯温柔的神色,与不断上涨的热潮所相对的,是趋于冰冷的视线。   腕间的大手松开了,我能感觉到他粗糙的手指滑过我的肌肤,缓慢地包裹住我的手背。   很好,就这样。   我凑上去想要亲吻他性感的胡茬,一只手阻断了我的去路,另一只手按着我的手关掉了花洒。   “够了。”他低吼道。   淋浴间内霎时陷入寂静,时间就此停滞。   他的突然抽离让我措手不及,我更想不通他的怒火从何而来,该生气的人明明是我。   “你怕什么,”我蹙眉,“有感情创伤,心理阴影?”   “没有。”穆皓炎抿紧了嘴唇。   我看着他被热水浸湿的衣服吸附在那完美的躯体上,渗出肉色来,眼神一暗,循循善诱道:“不要抗拒我们之间的火花,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你该去找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他面无表情,但是汹涌的黑色瞳仁告诉我,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我很喜欢你,”我双手捧起他的手,送到脸侧轻轻地磨蹭,“你也喜欢我对吗,喜欢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要挣扎?”   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与他视线相对。   “可我不太想喜欢你。撇开身份与年龄不说,我工作很忙,而你要去国外读书,你我之间本不该有所交集,更无未来可言。”   我心生烦躁,他迂腐固执地出乎意料。   我说:“我们享受当下不好吗。”   穆皓炎笑了,松开手:“你瞧,我们思想上南辕北辙,你所谓的火花只是性的吸引,仅此而已。”   他倾身向前,前臂撑住墙面,将我困于冰与火之间。   “我要一个人就要他的全部,包括未来。小恩你之所以态度如此轻松,不过是因为不够喜欢。”   我觉得他简直在强词夺理,这样还不够喜欢,怎样才够,爱吗?占有吗?那种感情才是最廉价、最不堪一击的。我父母双双舍弃的东西,穆皓炎竟然妄想从我身上得到,真是不可理喻。   我感到懊恼,恨他不解风情,一把推开他。   “不愿意就出去。”   穆皓炎闻言,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我听着清脆的关门声,烦躁地转了转手腕,肌肤上残留着淡淡的红痕,而附着其上的灼烧感久久未能消散。   胡乱地冲洗了一遍身子,我套上衣服,顶着湿发走出去,不敢相信我主动勾引别人,居然失败了。   结果一开门,穆皓炎不仅没走,甚至正背对着我用一条干毛巾擦拭光裸的上身,连体衣褪到腰下股沟若隐若现,脚边的白色背心在地上洇出深色的水迹。   我的目光不争气地顺着他的脊线延伸,好不容易冲淡的情绪再度翻涌而出。   他听到声响,若无其事地拿起衣物,赤着脚同我擦肩而过。   “没想到你那么快,我不能感冒。”   我盯着他走进淋浴间,关上门,直到门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不得不承认穆皓炎自有一种本事。   他每次都可以将我高高拿起再轻轻放下。   当我们两个都换好衣服回到牛棚,棚内已经被工作人员清理了七七八八,我们只需拍一下收尾镜头,装装样子就够了。   侯导问我怎么拖了那么久,不会故意偷懒吧。   我撇撇嘴:“谁叫某人不愿意跟我一起洗。”   某人听了,单是笑笑。   侯导咋舌:“又不是只有一个淋浴间,非挤在一起干什么,还说不想偷懒。”   我唰地看向穆皓炎,不止一个淋浴间,我不清楚,但他肯定知道,既然知道,为何非要用我洗过的地方。   穆皓炎避开我的目光,偏头对侯导说:“小恩今天吃苦了,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侯导想起我提供的“精彩”镜头,顿时收起挪虞,乐呵呵地容我“自由发挥”。   我站在牛棚外两手空空,默默注视着他包揽了一切杂活,被他反复的态度弄得心浮气躁。越是清楚他对我抱有强烈的好感,我就越不懂他的克制是为了什么?   后半段工作人员察觉到我状态不对,只当我是出了糗在闹别扭,反而增加了剪辑素材。   蕊蕊隔了两个多小时再见到我们,分外热情,大声炫耀她的劳动成果。   我注意到良骏和童童的头发上多了发卡,脸上画了口红,一见到我们就流露出“得救了”的欣喜表情。   穆皓炎轮流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辛苦了。”   蕊蕊握住我的手,蹦蹦跳跳:“小恩,几分,今天我几分?”   我说:“小恩满分,你两分。”   蕊蕊明显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甩开我的手去捉穆皓炎。   “皓炎哥哥你说小恩几分?”   我瞪着他,他敢说一个低分试试。   穆皓炎低低一笑:“八分吧,”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扣两分是因为……太快了。”   我震惊不已,脸置在蒸笼上,这个人独处时假正经,到了公众场合竟然开黄腔。   蕊蕊懵懂地问:“什么太快了?”   穆皓炎一本正经地解释:“摔得太快了,我都来不及整理。晚点我私下告诉你,现在说小恩会害羞的。”   蕊蕊理解地点点头:“小恩豌豆都剥不好。”   他们俩当着我的面,诽谤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我照单全收,权当夸奖,我生就含着金汤匙,何故去使银筷子。   午饭是牧场准备的,称是食材全部源于自产,天然有机农,好吃又健康。   我夹了两口就吃不进去了,问穆皓炎他的小灶开没开。   盈冷笑道:“弟弟房车都准备上了,怎么不再带一个小厨房啊,我们也能跟着享享福。”   俞佳瑞说他们拍戏,朋友间会互赠餐车,改善剧组伙食。   我道穆皓炎准备的更好吃。   窦康勾住穆皓炎的脖子:“完了,小少爷赖上你了。”   穆皓炎滴水不漏地说:“我认识几个家常菜很不错的厨师,回头让助理整理给你们。”   我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蕊蕊的后背。   蕊蕊不明所以,傻乎乎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米粒。   穆皓炎伸手用大拇指替她抹去米粒,笑着说:“蕊蕊喜欢甜口是不是?”   “我喜欢草莓蛋糕!”   蕊蕊歪着头问。   “皓炎哥哥你什么时候到我家做菜呀?”   小丫头,可算派上用场了。   穆皓炎思索片刻,说:“下一期录制,我们从你家出发好不好?”   “好!”蕊蕊扬起大大的笑脸。   我往她的儿童椅上踢了一脚。   蕊蕊身子晃了晃,咬着手指,拍了拍扶手。   我适时出声:“怎么了?”   “嗯……”蕊蕊皱眉想了想,严肃地说,“有人暗算我。”   我:“……”   臭丫头,关键时刻掉链子。   蕊蕊问:“皓炎哥哥你看到了吗?”   穆皓炎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样子,说:“大约是风大吧。”   也就骗骗小孩子。   蕊蕊一听可靠的皓炎哥哥都这么说了,立马放弃寻找凶手,终于进入正题。   “小恩我们约好了,下次到我家玩哦。”   我说:“你同他约好了,又没和我约好。”   “唉,”蕊蕊重重一叹气,“好吧,小恩不来,我和皓炎哥哥两个人玩。”   我:“……”   我要给她零蛋。   穆皓炎清了清嗓子,给我铺台阶:“小恩不忙的话,一起来吧。”   我不能答应的太快,显得我很想跟他们一起似的。   “我会考虑的。”   我望着穆皓炎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如果有空,我会考虑。”   用完午餐,照例是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我看到穆皓炎的助理在木屋的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午睡一小时,请勿打扰”。   我朝顾安招招手,叫他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自从上次我在家中警告了他,他收敛了许多,不多说,不多问,安静地充当我的背景板。   我直接点开穆皓炎的头像,输入:我想打扰你。   穆皓炎:是打扰不是打吧^_^   我:不许再发笑脸。   穆皓炎:遵命@_@   我想,他确实是个好演员,情绪收放地如此自如。   穆皓炎:进来吧,门没锁。   我在盈冷被他的助理拦下之后,光明正大地打开了门,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   穆皓炎如我所想并没有午睡,而是坐在椅子上翻读剧本。   还是那本薄册,比第一次见皱了许多,页边贴了彩色的便签。   我走到他身后,胸膛垒上他的后背,抽走他手中的剧本,随便捻了一条读道:“你要找的是什么?”   穆皓炎自然而然地接道:“很抱歉不能告诉你,你可以姑且理解为钥匙一类的东西。”   我问:“钥匙?开启宝藏的钥匙吗?”   他说:“不,是开启灾难的钥匙,所以我才要找回。”   我随手翻到另一页。   “他们全都会死在这。”   “那也是死得其所了,比起被所谓的驱魔人用卑鄙的手段谋害,他们宁愿死在龙的爪下。”   我合上剧本,诧异道:“你全背下来了?”   穆皓炎拉过我的手将我从他身上拽下来:“百分之七八十。”   我顺势趴在桌子上,半边脸颊埋进臂弯里,侧着头问他:“什么时候试镜?”   穆皓炎说:“16号。”   第二期录完是15号。   我吐出三个字:“工作狂。”   他倒是不在意:“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我的手贴着桌子,滑进他的掌下,感受他的体温。   “我想得到你,要付出什么?”我问。   他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黑得发绿,如同某种夜行动物。   “你知道的。”他轻声说。   我知道的……   从木屋走出来,我在通讯录中找到承鸿的名字,先给他发了个红包,然后再编辑文字。   ——我听说穆皓炎要试镜《最后的守墓人》?你们不是要雪藏他吗,不会连累到我母亲的作品吧。   承鸿的消息回的挺快,至少比穆皓炎快。   承鸿:你放心,我们早有安排,他不会再有试镜的机会了。   我盯着这句话反复看了三遍,指尖敲击着屏幕,又发了一个红包过去。   放心,我很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许易恩:既然能轻松得到八十,我为什么要费劲地去讨一百。   穆皓炎:既然有资格获得一百,我又何必屈居于八十。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句芒1瓶; 第十九章   录制的第二天,下起了大雨,温度骤然下降,白天与夜晚没了分界。   所有的拍摄活动都转移到了室内,宽敞的大厅被工作人员挤得缩小了一半。   蕊蕊细软的头发由于静电的缘故异常容易炸毛,我拉长了袖子在她头上一厘米的位置摇来摇去,看着她的头发如菌丝一般攀着我的衣服,十分好玩。   “别玩了,”穆皓炎拦住我,“花仙子都快成金毛狮王了。”   蕊蕊抱着头,嘴巴撅的老高。   我说:“不用对我比心。”   蕊蕊吐舌头:“才不是比心呢!”   侯导握着一叠卡片蹭过来:“我们来检查一下你的语文补习结果怎么样?”   我颇为无语,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许易恩成长计划”。   穆皓炎比我积极,他问:“有奖励吗?”   “当然,”侯导竖起食指,“顺利答对,奖励牧场的特级牛肉一份。”   我面皮一抽,又是牛。   “不要,不参加。”   侯导不意外我会拒绝,晓之以理动之情地说:“年轻人,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我撇嘴。   穆皓炎笑吟吟地问蕊蕊:“想不想吃牛肉呀?”   蕊蕊脆生生地答道:“想!”   我不屑道:“她那小牙齿啃的动牛肉吗?”   蕊蕊呼哧一声喷出气来,跟个小牛犊似的往我怀里撞,头发全都扒我衣服上了。   “坏小恩,臭小恩,笨小恩!”   我两手插进她的胳肢窝,稍一用力就把她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她头发炸得像朵花,两只小蹄子在空中乱踢。   行吧,欣赏了精彩的动物演出,我是该付点门票钱。   将气鼓鼓的蕊蕊丢给穆皓炎,我朝侯导努努下巴:“出题吧。”   侯导“嘿”地一笑,翻开第一张卡片:“先从简单的开始,送分题啊,听好了,风马牛——”   我百无聊赖地答道:“不相及。”   侯导:“白骨精照镜子——”   我:“里外不是人。”   侯导真情实意地夸我有进步,可我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不会被他的口头表扬激励到。   我问:“一共要答几题?”   侯导笑笑:“再来一次成语接龙,老规矩,我起头,你们两个轮流作答,接上六个就算成功。”   “既然是老规矩,”穆皓炎开口道,“我们还是从以逸待劳开始吧。”   侯导警惕地说:“那怎么行。”   穆皓炎面容诚恳:“您说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侯导无言了。   我就知道穆皓炎这人表面老实,内心鸡贼的很。   蕊蕊拍手助威:“牛肉,牛肉,牛肉!”   侯导思忖片刻,到底是妥协了。   “但是这次不能拖时间了啊,”他摆手,“以逸待劳。”   穆皓炎爽快地接道:“劳师动众。”   我:“众所周知。”   穆皓炎:“知难而退。”   到了上次我卡壳的地方。   “退避三舍。”我说。   侯导从旁警告:“不许拖啊。”   穆皓炎看着我道:“舍己为人。”   我回望着他,嘴角一勾,一字一顿地说:“人、面、兽、心。”   穆皓炎表情不变,从容地鼓掌,祝贺我取得胜利。   侯导不甘不愿地递给我牛肉,还特意提点我上综艺尽量用褒义词。   穆皓炎捉住蕊蕊的手,带着她玩:“蕊蕊也来接龙好不好,心开头的词知道吗?”   蕊蕊冥思苦想,炸了毛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心……我会小星星。”   穆皓炎笑道:“好厉害。”   蕊蕊用童稚的嗓音不成调地唱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穆皓炎替她打着拍子,目光温柔地能滴出水来,屋外的雨声都不再恼人了。   我随手把牛肉扔到桌上,突然对穆皓炎的笑容感到腻味,我想看他更多的表情,哪怕是面无表情。   这盒牛肉由穆皓炎烤了作为午餐的加餐,分给其他嘉宾,而我一口没吃。   午休的时候俞佳瑞来找我,说他们准备一起看第一期节目的放送版,节目组还可以剪一个“当事人反应”花絮。   我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话到嘴边改成了同意。   第一期出发时我没有和穆皓炎同行,不知他一个人是什么状态,我得看看我那时错过了什么。   我过去的时候穆皓炎也在,不过他只坐了十分钟,给摄像拍了些镜头就回去揣摩剧本了。   我挪到他空下来的椅子上,在椅面残留的余温中翘起腿,慢慢靠上椅背。   正式节目为了吸引观众,第一个登场的就是穆皓炎。   他的拍摄地点不是家宅,而是片场附近的酒店,刚下了戏的他一面收拾行李一面给新戏做宣传。   画面一转,转到了墙面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十字绣,上面绣了一个“焱”字。   穆皓炎深情地凝望了绣布好一会儿,柔声解释道,这是他偶像毕业时后援会送的礼物,他的名字是炎,粉丝是火苗,合起来便是熊熊燃烧的“焱”。   随后穆皓炎又一一细数了房间里的各个摆件,他不收贵重的礼物,可粉丝的心意无论多少年都会珍藏。   看到这,窦康说:“穆帅能红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褚滨海点头附和:“皓炎是个好孩子。”   我垂下眼睑,心道,好孩子穆皓炎昨天差一点就跟我做了坏事。   他好好先生的面具戴了那么多年,若是强摘下来,必定连着血肉,到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我一想到这就不由有些兴奋,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之后是窦康他们的镜头,我只想统统快进掉,最后一个出场的“神秘嘉宾”就是我,明明播出时我早已不神秘,后期仍是煞有其事地在我脸上P了个马赛克。   流程是,侯导敲门,我开门,马赛克,插播广告。   窦康模仿着siri的声音说:“前方高能来袭。”   俞佳瑞笑得花枝乱颤。   她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对我说:“实不相瞒,我也是弟弟的颜粉,能和我拍张粉丝认证照嘛?”   我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拍照。”   盈冷玩笑似的说:“想看弟弟的照片只能关注穆帅的微博了。”   我毫不犹豫地承认:“是的。”   盈冷咬住嘴唇,没再说话。   俞佳瑞目光在我们身上徘徊,蓦地笑了:“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嫉妒谁。”   我知道她不是我的粉丝,无外想从我身上获取些流量,可惜我现在只要穆皓炎,为了得到他,我要先摆出诚意,告诉他,他于我是“独特”的存在。   一个眼里只有他的人,多么甜蜜,穆皓炎能抵挡得住这份诱惑多久。   我拭目以待。   节目播到穆皓炎抵达古镇,我就再没兴趣看下去了,起身告辞。   穆皓炎的专属休息室上依旧贴着那张“午休请勿打扰”,他的助理坐在门口充当门神。   我毫无阻碍地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门内,穆皓炎半跪在地上,仰着头以谦卑的姿态向空气表决心,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即使我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神也不曾动摇半分。   关上门,反锁,我坐到他常坐的书桌前欣赏他的演出。   颤巍巍的手指抠着地板,他很快发现这种办法行不通,开始环视四周寻找可供使用的工具。   终于,他发现了趁手的工具,拿起晾衣杆像挥舞铁锹一般向下“挖掘”,机械的劳动了几下,他手上一顿,猛地甩开晾衣杆。   穆皓炎瞬身一个激灵,不寒而栗,紧绷多时的弦彻底断了,颓然地坐到地上。   他低喃道:“死亡如影随形,世界将在此终结。”   我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是不妨碍我体会他表演中的感染力,我打开手机准备为他录上一段,结果屏幕一亮,荀彬的信息就闯入了眼帘。   ——你和穆皓炎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腻味他吗,为什么还要黏一块。   啧,所以说我不适合撒谎。   我回他:想不到你会看综艺。   荀彬的消息比承鸿更快,他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我瞄了眼穆皓炎,见他无动于衷,遂点了应答。   “Ian。”   “嗨。”   荀彬的语气很是生冷:“他缠着你,还是摄制组的要求?”   “都不是,”我转了转桌子上的水杯,“是我有事找他。”   荀彬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什么事,我帮你。”   我指甲搔过马克杯的杯身,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你不行,非他不可。”   荀彬的语气愈发不善:“到底什么事?”   “我的事,不用担心,”我说,“倒是你,未婚妻选好了吗?”   他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果然半是心虚地软了口气,不再追问。   我提醒他再不济我也是许家的小少爷。   我头顶有大伯,有堂哥,可以不学无术、玩世不恭,他不行,他是正儿八经的嫡系大少,头上的老顽固们都等着他继承“皇位”。   他可以在心里喜欢我,却不能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荀彬沉默半晌,道:“改天约你。”   “好。”   我切断通话,一扭头,不期然撞上了穆皓炎漆黑的眼眸。   我挑起眉毛:“我没喊卡你怎么就出戏了。”   穆皓炎微微眯起眼睛:“我以为,‘非他不可’的事情直接跟本人说更好。”   “原计划是直接说的,”我弯起嘴角,“只是有了更好的想法。”   他说:“听起来不是什么好想法。”   我耸耸肩,端起马克杯抿了口水。   他上前一步,按住我的手:“那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   我舌尖舔过上唇,与他呼吸交织。   “我正在和你间接接吻。”   他喉口一动,目光变得深邃而粘稠,耳边淅沥沥的雨声仿若落在了心田,牵引出阵阵涟漪。   “你在哪学得这些招数。”   我抬起膝盖,挤进他的两腿之间,得意地笑道:“放心,我只对你使过。”   穆皓炎不退不让,柔软的嘴唇擦过我的脸颊,落在我刚刚喝过的地方。   “水冷了。”   他炙热的手掌一根根抚开我的手指,于此同时,肌肉紧实的大腿在我膝盖上一压,毫不遮掩地向我展示他身体的变化。   我身体发软,小腿颤颤,下意识地追寻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度,然而穆皓炎先一步撤开了身,一只手捏住马克杯的杯口。   “冷水对胃不好。”他淡淡道。   我捂住脸,低笑一声。   他又是在哪学得这些招数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竹喧10瓶;繁蚀4瓶; 第二十章   下午林姨把我们聚一起做室内游戏,所谓奖品就是给赞助商打广告。其中有一个环节是看图识人,侯导在图片中夹杂了好几个艺术名人,明显是为我打造的送分题。   蕊蕊坐在我旁边玩我的绿色渔夫帽,她今天打扮成了白雪公主,头上戴着红色蝴蝶结发箍,穆皓炎笑说我们是红花配绿叶。   童童和良骏自发担当小矮人,挨着白雪公主排排坐。   因为蕊蕊是女孩,所以她换衣服上厕所之类的事情都会交给她妈妈,穆皓炎比起照顾她其实照顾我更多。   我有时觉得我们俩在玩一场心知肚明的游戏,无论谁赢彩头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没有人想先认输罢了。   晚餐,各组分开准备,我这边自然是穆皓炎全权掌厨。   我恶趣味地为他挑了一件粉红色的围裙,并亲手在他的腰后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现在我们也是红花配绿叶了。”我挡住镜头,在摄影师拍不到的地方用食指滑过他的脊线。   穆皓炎的背部肌肉骤然一紧,隐忍道:“这里油烟大,你出去等吧。”   那不行,外面可没有吸引我的人。   我说:“我来帮你。”   “好吧,”他不放心地吩咐我,“等锅热了你帮我倒一瓶盖的油进去。”   简单。   我拿起桌上的菜籽油,拧开瓶盖往平底锅里倒。   “等等,水还没烧干!”   穆皓炎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来不及反应,手一抖,黄色的油哗哗地洒进锅里。   油和水碰撞到一起,在热锅上爆发出“嘶啦”的炸响,随之而来的是四溅的油点。   摄影师慌乱地后退,厨房内乱成了一锅粥,穆皓炎长臂一揽将我死死地扣进怀里,然后飞快地盖上锅盖,再关火。   “没事吧?”   “没事吧!”   我和他同时开口。   我面颊发烫,难得地羞赧,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生活常识之匮乏。   “没事。”   穆皓炎嘴上应着没事,将胳膊放到水龙头下不断地冲洗冷水。   我才发现他的手臂上烫出了好几个水泡。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保护我。   我若有所思地瞧着助理为他涂上膏药,心中腾升出一股奇异的欣喜感,穆皓炎或许比想象中的更喜欢我。   顾安想去和侯导交涉,让他剪掉这段,如果播出很可能会令我背上“巨婴”的名头,有损形象。   我叫住顾安,为什么不播,当然要播,穆皓炎表现得那么好,合该获得奖励。他需要流量我就给他流量,他需要话题我就提供话题,他喜欢演戏我就看着他表演。   我们之间的游戏,由我主导。   “可是……”顾安还在给我分析节目导向和观众心理。   “没关系,侯导不是要给我设计成长线吗,”我慢悠悠地说道,“叫他后期给我剪得漂亮点。”   见我态度强硬,顾安只好吞下微辞,按我的吩咐去做。然而意外的是,顾安交涉回来后告诉我这段最终决定删掉,是穆皓炎那边的交代。   我指尖点点下巴,说知道了。   穆皓炎啊穆皓炎,每天都能给我惊喜的男人。   节目一共录制四周,时间过去三分之一,我得加紧步伐了。   关机后,我找顾安去要烫伤膏,没想到遇到了同样准备献殷勤的盈冷。   “你想跟穆皓炎炒绯闻?”我伸出脚挡住她的去路。   盈冷摆出营业式的笑脸:“他可是你的前辈,直呼其名会显得不礼貌哦。”   我借着稀疏的光芒打量她:“你喜欢穆皓炎?”   盈冷的笑容僵在脸上:“大家都喜欢他。”   我收回脚让出道:“我的喜欢恐怕和大家的喜欢不一样。”   盈冷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要是传出同性绯闻就完了,你懂吗。”   我说:“那不在我考虑的范畴。”   她怒斥道:“你的喜欢太任性了。”   “我没弄错的话,你签的公司是嘉平影视。”我说。   “你什么意思?”盈冷的眼神中透出警惕。   我耐心耗尽,给她下达最后通牒:“你如果再像个苍蝇一样绕着穆皓炎嗡嗡嗡,我就让这一期节目成为你在娱乐圈的落幕式。”   “你凭什么?”盈冷倔强地瞪着我,身子却颤抖着。   她当然知道我凭什么,不然也不会在初见时笨拙地讨好我。   我微微一笑,抬手取走她手中的烫伤膏。   “我想你应该用不着这个吧。”   盯着那双惊恐的眼眸,我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   “盈冷姐。”   盈冷打了个哆嗦:“我、我回去了。”   我冷漠地看着她的失态,盈冷对我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一个陌生人没有资格觊觎我的东西。   至于这罐膏药,在对的人手上才能发挥价值不是吗。   不过穆皓炎的烫伤并不严重,他的助理处理的已经很细致了,据说两三天就能消。   “为什么不播,”我坐到他的床上,“提升形象的大好机会。”   穆皓炎胳膊搭在扶手上,扫了我一眼:“你只要说一声谢谢就够了。”   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那可不行,说完谢谢我们不就两清了吗。”   穆皓炎失笑:“你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招式。”   我摇头:“可惜没一招有用。”   穆皓炎道:“有心,比什么套路都有用。”   我捂住胸口:“你在说我没心没肺吗?”   他直直地看过来:“关键是你心里有我吗?”   “有啊,不仅心里有,”我的手掌缓缓下滑,搭在腰带的扣子上,“这里也有。”   “呵。”   穆皓炎挑起一边嘴角,向我倾身而来。   “需要帮忙吗?”   我的手如有自我意识一般勾住他的脖子,拇指在他的后颈细细摩挲。“我的专业不考究出勤率,我可以继续留在国内陪你。”   “哦,看来你有认真考虑。”他的胡茬刮得我的皮肉又疼又痒。   “怎么样,值得褒奖吗?”我离他的嘴唇越来越近。   他霍地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压在被子里,投下高高在上的眼神。   “抱歉,我不接受空头支票。”   我捋了一把头发,倒不觉得失望,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叫我等太久。   “试镜,加油。”我若无其事地笑了。   他奇怪地看着我,最后点点头:“我有把握。”   “很好,”我说,“电影上映我给你包场。”   穆皓炎说:“借你吉言。”   他试镜的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心情愉悦地推掉了所有邀约,听着歌在画布上涂抹艳丽的色彩。   到了晚上,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发信息问他试镜如何。   穆皓炎回:出了点意外,正在解决。   我倒不意外,当天凌晨,娱乐媒体铺天盖地地推送同一条绯闻——知名男星M某与新生代小花L某入住酒店,彻夜未出,疑似因戏生情。   配图是两张照片,第一张的侧脸一看便知是穆皓炎。   穆皓炎出道以来洁身自好,但凡沾到点花边新闻,公司都会第一时间律师函警告,此次官方工作室却只迟迟地发了条“清者自清”的微博,在媒体人眼里无外于变相承认。   穆皓炎本人迅速发了条澄清长文,自称此行是为了试镜电影,一直在房间里研究剧本,且根本不知道L选择了同一家酒店。   长文一出,风向正待好转,《最后的守墓人》官V却在粉丝的@下回复说穆皓炎未曾出席试镜活动。   全网哗然,穆皓炎的人气中相当一部分来自偶像时期的积累,女友粉义愤填膺地掀起了一波脱粉浪潮。   短短几天内,穆皓炎超话里充斥着剪照片、烧专辑、扎小人……   我窝在家里关注着实时动向,心里很清楚,穆皓炎解决不了,他的公司献祭他一个人带了三方的热度,稳赚不亏。   好一个“焱”,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想来我品尝甜果的日子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tm 5瓶; 第二十一章   我原以为穆皓炎处在焦头烂额之中,与蕊蕊的约定必然会推迟,没料到他比想象中能抗许多。   《小宝贝大明星》第三期录制前夕,我们依约在蕊蕊家共进晚餐。   前往蕊蕊家的路上,我在红绿灯的路口看到了购物中心外高挂的广告牌,那是穆皓炎衣衫半解,充满野性的香水代言。   我在后座问顾安:“穆皓炎代言过内裤品牌吗?”   顾安想都不想地答道没有。   “是吗,可惜了。”   我摇上车窗,回忆着在牧场时的惊艳画面,宽肩、窄腰、翘臀,穆浩然绝对比那些高鼻深目的欧洲男模更适合内裤广告。   “什么?”顾安没听清,透过后视镜看过来。   我说:“还有多久?”   顾安看了眼导航仪:“快了。”   蕊蕊家境不错,或者她确实很能挣钱,住在市区里的高档小区,外来人士得经过一层层的检查登记才能入内。   穆皓炎之前次次踩点到达,今天倒是早了一步,门一开蓦然对上他的面孔我甚至有些不适应了。   几天不见,他青色的胡茬刮去了,面色却略显苍白,看着更加疲惫,想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俨然成为弃子。   “试镜结果多久能出来?”我故意戳他的痛处。   穆皓炎睫毛颤了一下,硬是挤出一抹招牌微笑:“正常的话,半个月以内。”   “那不正常呢?”我装作好奇。   他低头看我:“一年、两年……也有石沉大海的。”   我还想说几句话刺探他,蕊蕊却很不合时机地扑了过来。   “小恩!”   经过两期节目的相处,我确实喜欢了她一点点,所以原谅了她的没有眼力见,蹲下身与她抱了个满怀。   “小蕊!”   “我叫蕊蕊不叫小蕊。”   “我叫易恩哥哥,不叫小恩。”   “略略略。”   “呸呸呸。”   我把小丫头摁在地板上,两手咯吱她的痒痒窝,挠得她直笑到小脸通红。   最后还是穆皓炎解救了她,牵着她挪到了客厅。   蕊蕊的爸妈都在,平时我们和蕊蕊妈接触更多,对她爸爸印象不深。   今日近距离接触,我就见他一脸傻笑的举着相机朝蕊蕊拍个不停,吃饭的时候一直炫耀蕊蕊婴儿时期的照片。   顾安说这就是典型的女儿奴,傻爸爸。   我顿时食之无味。   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父亲永远坐在遥远的餐桌另一头,在我出生之前父母关系就已破裂——父亲在母亲的孕期出了第一次轨。   他们之间不会争吵,只有无尽的冷暴力。   似乎在童稚时期,母亲曾试图往我身上倾注爱,她削减了工作,每天陪在我的身边,可惜那时候我太小,毫无记忆。   待我学会说话,有了记忆,母亲开始带我到工作场所,那里的叔叔阿姨们对我尤为热情,送了我无数的零食玩具。   有一回,母亲关起门来叫我下次再有人送东西来时要说“谢谢,不用了”。   我嘟嘴,不满意地踢腿:“为什么?”   母亲说:“你吃不了那么多,放久会坏掉的,不如留给其他小朋友。”   “我才不要,”我立马摇头,“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坏掉就坏掉。”   母亲耐心地解释道:“农民伯伯种地很辛苦的,我们不能浪费食物。”   “好吧。”我瘪瘪嘴。   母亲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着摸我的头。   “乖宝宝。”   我得了夸奖,美滋滋地说:“下次我会给他们钱。”   母亲手一僵:“又是你爸教你的?”   我得意地卖弄我的小聪明:“我自己知道的,他们给我东西就是为了讨好我,我会给他们好处。”   母亲的脸上没了笑容:“你觉得叔叔阿姨们都在讨好你?”   “当然咯,”我捉住母亲的胳膊趁机撒娇,“我可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呀。”   母亲愣了好半晌,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最后长叹一口气。   “你真像你爸爸。”   我以为这是一句称赞的话,再接再厉地说:“妈妈你其实不用上班的,就像Erica的妈妈一样呆在家里多好。”   母亲退了一步,喃喃:“怪不得你爸说我多此一举,你到底是许家的孩子。”   从那天开始,母亲再也没有带我出过门,此后不久,我便被送往了国外。   漂流异乡的我终于明白,像父亲是一句诅咒。   我的父亲游戏人间只爱自己,我的母亲给过我爱又狠狠地抛弃了我。   二十一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想要的东西必须牢牢攥进手心,永远不要指望他人的施舍。   一顿晚饭不知何时结束的,尽管蕊蕊的父母极力邀请我们留宿,我和穆皓炎仍是更倾向于五星酒店。   房间是穆皓炎的助理定的,我们的房号差了一位数字。   我拉起兜帽紧跟在穆皓炎身后走过酒店大堂的旋转玻璃门。   我问:“你说会不会有记者报我们的绯闻?”   穆皓炎脚步一顿:“你都看到了?”   “除非与世隔绝,否则不可能不知道吧。”我说。   “也是。”他淡淡应了一句,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我闷不做声地等着顾安办理完入住手续,刷卡进单间,冲了把澡,换了套舒适的睡衣,然后盘腿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敲响隔壁的房门。   穆皓炎如我所想,也是刚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有事?”他略一挑眉。   我慢悠悠晃到屋内,翘腿坐上他的沙发:“今晚不用看剧本了吧。”   “暂时不用。”穆皓炎虽然关了门,却一直站在玄关,像是随时准备送我出去。   我嘴角上扬,他那么聪明一个人,多半已经猜到我接下来想做什么了吧。   “我可以帮你联系母亲,争取一个重新试镜的机会。”我开门见山地说。   穆皓炎眉头微蹙,压低了声音道:“这不关你的事,而且我也不想利用你……”   “你想不想不重要。”   我打断他的话,直直地望进他幽深的眼眸里,将平静的潭水搅得波谲云诡。   “重要的是你的选择,我给你机会,你做我的裸模。”   穆皓炎沉默不语。   我笑意更盛:“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对这个提议感兴趣了。”   穆皓炎手撑着墙壁,头颅低下了些许,始终没有说话。   我并不意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出语音信息。   “妈妈,我录节目和穆皓炎一间屋子,看到他很用心地准备了试镜。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我发一段视频给你,你看了就会明白。我很喜欢他的表演,希望你也喜欢。”   穆皓炎闷声道:“一部电影的选角远比你想的复杂,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改变我的结果?”   “我叫她妈妈。”我支着头笑道。   “什么意思?”穆皓炎不解。   “只要我叫她妈妈,她就会答应我的一切要求,目前为止,没有例外。”我道。   我的母亲是一个分裂的人,她一方面不愿承认对我教育的失败,另一方面又对我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毕竟二十余年的岁月里她只当了五年的妈妈。   穆皓炎眼神中充满了我解读不出的复杂情绪,他说:“你这么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一场交易吗?”   “怎么会是交易,”我站起身缓缓走近他,“我做了好事得到奖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封杀他的人不是我,陷害他的人也不是我。   穆皓炎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些难解的情绪已如过眼云烟。   他面无表情地脱下T恤,蹬掉裤子露出肌理明晰的胸膛,柔韧的腰身,修长的小腿,雕塑一般的曲线自耳骨延展到脚踝。   “我没带画笔。”我喉口发出一声轻响,贪婪地用眼睛刻画他优美的、性感的体态。   “没关系,”他轻笑道,“让你先验货,免得后悔。”   我的视线逐渐凝聚到他紧致的下腹,眼神迷离起来:“可以摸摸吗?”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我相信此刻的我一定非常虔诚。   他没有表态。   而我的指尖被蛊惑了一般,落了上去。   很烫。   “硬了。”我舔舔唇,气血翻涌,一时间分不清说的是他,还是我。   穆皓炎却有着与高昂兴致不符的冷淡神色,仿佛灵与肉已经割离开来。   “不需要你负责。”   我心头一突,指尖发颤,呼吸愈发灼热。   完美的石膏终于裂出一个豁口,内里奔流着黑色的血液,穆皓炎正在变成我的大卫。   我坚信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10瓶;繁蚀5瓶; 第二十二章   所以父亲的教导有一条是对的,我们生来就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要用普通人的准则约束自己。   我仰起头,再度发问:“可以亲你吗?”   穆皓炎眸光冰冷:“我认为做模特不包括应付性骚扰。”   “我喜欢你。”我低喃着,整个手掌覆在他的胯部,滑向危险地带。   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头顶:“你喜欢我,我就得配合你吗?”   我的手向上移动,勾住他的脖颈,下拉。   “你有权利拒绝。”   最开始只是唇贴着唇,然而在我伸出舌尖的同时,穆皓炎的手指缠上了我后脑勺的发丝,我们之间的立场完全反了过来,我就像是一只被老鹰擒住的猎物,无法挣脱。   这个漫长而热情的接吻,直到我喘不过气来才堪堪刹住。   “你满意我的服务吗?”穆皓炎的食指按在我的耳后。   我摸上红肿的嘴唇,感到些许的刺痛:“你拍吻戏也会咬那些女演员吗?”   “女演员可不会自顾自地把舌头伸进来。”穆皓炎捏住了我的耳垂,反复揉捏。   我倒进他的怀中:“那要怎么亲,你教教我。”   “你这么主动,我还以为你很有经验。”他说。   “从没有人提起过我的兴致,你是第一个,高兴吗?”我啄吻他的下巴。   穆皓炎推开我的脸:“抱歉,我没有处子情结。”   “和你亲吻很舒服。”   我亲了亲他的唇角,气氛正好,最适合品尝甜蜜的果实。   他的长臂箍住了我的腰间,这绝对不是一个拒绝的机会,我想今夜我们也许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彼此。   然而关键时刻,响起熟悉的来电铃声,知道我号码的人并不多,考虑到来自母亲的可能性,我不得不低骂一声,伸手去夠床头的手机。   穆浩然埋在我的锁骨啃咬:“别接。”   我几乎是费力地拖着他,拿起了手机,眼睛一瞄,屏幕上闪烁着“承鸿”的名字。   该死,这两个字可不会给我们助兴。   我毫不犹豫地切断了电话,那边却锲而不舍地拨来了第二遍,我刚准备关机,身边的人就抢先一步按下了免提。   穆皓炎竟然看到了?   我心里掠过一丝心虚,但很快镇定下来,我又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好担忧的。   电话的另一头,承鸿的声音蜂拥而至。   “IAN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和穆皓炎在一起?”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狗仔盯着他吗,要不是我拦的及时,早就通稿满天飞了。”   “你赶紧跟他撇清关系,录节目的时候最好别理他,节目组那边我会打招呼,听到没?”   “……”   穆皓炎嘴角挂起冷笑,不做声地将手机还给我。   好好的一夜良宵,被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搅黄了。   我不快道:“你不用管我,狗仔要发就让他们发。”   承鸿咋舌:“得了吧,你要出问题,彬哥不得扒了我的皮。”   “难道你怕他?”我懒得多说,直言道,“有问题我承担,再见。”   说完不管对方的反应,直接切断电话,关机。   穆皓炎讥讽道:“你一个学生拿什么承担。”   “别担心。”我手下游移着四处点火,试图使他冷下的身子再度燃烧起来。   穆皓炎一把钳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戏弄我很好玩?”   “都说了我没对你做过坏事,你不信我吗?”   “信。”   他推开我,披上浴衣。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明天我们还得早起。”   我尽管千般不愿,但也知道今天是发生不了什么了,不悦地穿好衣服,扭头对他道:“明天你坐我的房车,我们一起出发。”   他没有回答,而是亲自打开门,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想着肉已经到了嘴边,不用急于一时,便干脆地出了门,结果后脚刚迈出地毯,背后就传来一声巨响,门框都震了震。   我讷讷地回过头,盯着紧闭的房门,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更恼人的是,第二天穆皓炎根本没有等我,率先退了房,而我因为手机关机,错过了母亲的来电。   诸事不顺,都是承鸿的错! 第二十三章   第三期录制场地定在一个欧式建筑旅游景区内,由于该期播出时间临近万圣节,节目组特地包了当地著名的城堡酒店,定下“惊情四百年”主题。不过考虑到节目中有小朋友,并没有走恐怖路线,我装扮的吸血鬼也只是戴了副尖牙套而已。   穆皓炎的提前离开令我心情委实不爽,到了录制场地,现场氛围更是诡异。   往日众星捧月的穆皓炎身边只站着两个助理,工作人员互相看着脸色,最后还是侯导主动过去同他对台本。   我眼珠一转,瞥向不远处的盈冷,这个号称喜欢他的女人此刻大气都不敢出。   穆皓炎似乎早已预料到,面色不显,依旧笑容温和,举止与往常无异,瞧得我更加来火。周遭全部是利己主义,为什么他偏偏生我的气。   我自持身份,示好是一回事,讨好是另一回事了,于是我和他进入单方面冷战中,唯一的桥梁便是蕊蕊。   上一次蕊蕊说我好绿,这一次改口成我好白了。   我心道,当然白,化妆师在我脸上至少刷了三层粉。   我告诉蕊蕊我是吸血鬼,见不得光的,所以白。   蕊蕊害怕地缩起脖子,强作镇定道:“小恩骗人,你明明就在阳光下。”   “那是我的主人格,”我忽悠道,“副人格是夜行生物。”   蕊蕊眼睛里冒蚊香圈,显然半点没听懂。   我错了,跟一个四岁小孩有什么好讲的。   她自己领悟:“我明白了,小恩你在演戏对不对。”   她指向穆皓炎:“皓炎哥哥演的也是吸血鬼吗?”   穆皓炎戴了一个遮住小半张脸的银色面具,扮演的是《歌剧魅影》中的魅影。   “不,”我说,“他演的是幽灵。”   同样见不得光。   蕊蕊笑哈哈地招手,大声喊道:“幽灵哥哥!”   穆皓炎温声而来,先抱了抱蕊蕊,然后才像刚发现我似的,朝我点点头。   有够小气的。   他不打招呼,我也不打招呼,点头都不给他。   蕊蕊敏锐地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生疏,一手一个地牵住我们俩,严肃地绷着小脸说:“好朋友不能吵架哦。”   穆皓炎刮了下她的鼻子:“没有吵架,只是意见不合罢了。”   蕊蕊鼓着一张包子脸,转过头来瞪我:“小恩你要乖哦。”   呵,他们俩果然是一国的。   穆皓炎欣慰地摸摸她的头:“蕊蕊最懂事了。”   我抱起胳膊,才不要跟一个话都听不懂小屁孩争宠。   很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通知准备录影,我如今对于戴麦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仍是习惯不了其他嘉宾浮夸的演绎方式。   由于是西式复古风格,所以节目组特别租了三辆马车,由小镇门口接我们到古堡。   明明古堡算是该地的代表性建筑,老远就能看到高耸地塔尖,他们一下车还是不停地惊呼,什么“天啦,这里居然有城堡哎!”“我们今晚可以住在这里面吗?”。   当窦康说道“会不会有德库拉伯爵跑出来”的时候,俞佳瑞甚至指着我大叫“吸血鬼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他们一副吓了一跳的模样,仿佛我刚才乘坐的是幽灵马车。   蕊蕊抱着我的腿,藏在披风里,“呜哇”一声张牙舞爪地吓唬蹲在地上拍摄的摄影师,摄影师的戏更多,居然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蕊蕊就非常满足地咯咯笑。   我若真的是吸血鬼,绝对不会吸他们的血,感觉会降智。   上午的录制就像在拍画报,他们一个劲儿地叫我摆POSE,在石门前、旋转楼梯边、窗台上……拍个不停。   我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耳边充斥着“弟弟,这边光线好”“弟弟,抬起手”“弟弟,看镜头”……弟弟,弟弟,弟弟,叫得我想当场翻户口本了。   小气的穆皓炎见我表情愈发低沉,非但不帮我解围,甚至在旁边亲自指点我拍照技巧,那个盈冷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弟弟入戏了,越来越像冷酷的吸血鬼了,我们要赶紧趁着他感觉在多拍点。   所以说,我绝对不会进入演艺圈,我都不知道母亲怎么忍下来的,能够任由那么多外人指指点点。   好不容易挨到中场休息,我思忖着我表现这么好,穆皓炎再小心眼也该想通了,主动去求和。   万万没想到,他的休息室门锁住了。   我发消息给他:是我,开门。   已读,不回。   我站在他的休息室门前,一时愣住了,他的助理就站在我两步开外,小心地窥视着我的脸色,犹豫半晌,上前来说:“穆哥吩咐了,谁都不能打搅。”   我是谁吗?我明明是他的独特。   我恼怒不已,又不能当众隔着门与他对峙,用力踹了脚门转身回房。   坐在椅子上生了一会儿闷气,我觉得不对,我怎么可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我找到花花公子柯元恺,咨询专家意见。   先发一个大红包过去,我打字问道:Randall,你包的小明星会不会向你发脾气?   柯元恺没接红包,而是来了个特别蠢的兔子惊叹表情。   柯元恺:你破处了?WHO?盈冷、俞佳瑞,一起?   太恶心了,如非必要,我真不想同他废话。   我回道:没有,好奇。   柯元恺:好奇就是有在意的对象咯,说来听听,我绝对不告诉彬哥。   我:不要岔开话题,会不会。   柯元恺:会啊,欲情故纵是她们的老把戏了,假装生气要我哄她,无非就是要礼物嘛。   欲情故纵啊,原来如此。   我给柯元恺发了个新红包,当做学费。   柯元恺:哥又不差钱,你到底看上谁了?   我:你。   柯元恺:兔子上吊.jpg   我直接将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放下手机,我勾勾手指,叫来顾安。   “你女朋友生气,你都是送什么礼物哄她的?”   顾安嗫喏说:“少爷,我没有女朋友。”   我说:“哦,男朋友呢?”   顾安脸色爆红:“我也没有男朋友!”   啧,比想象中没用。   顾安搓了搓手说:“少爷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吧。”   我想了想,说:“你定一车花匿名送给穆皓炎。”   顾安霎时瞪大了眼睛,一副被雷劈到的样子。   “对了,”我补充道,“你们娱乐圈不是有什么餐车文化吗,整个十车过来。”   顾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穆帅哪里惹到你了,要这么整他?”   我问:“送礼物不好?”   顾安捂住眼睛:“少爷,你信不信今天晚上就会出新闻《某女星高调示爱穆皓炎,疑似官宣恋情》。”   我:“……”   太烦了,他们这些弯弯绕绕。   顾安以圈内人士的角度告诉我,当下情景,穆皓炎那边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同绯闻女挂钩,我送礼只会为他人做嫁妆。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穆皓炎确实让我束手无策,每当我自以为拿捏住了他,他就会用出乎意料的行动告诉我远远不够。   第三期的录制全程,只要一关麦克风,我压根找不到同穆皓炎单独说话的机会,尤其是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装睡十分钟给节目组录完素材,立刻起身去单独准备的房间休息。   简直在用实际行动明晃晃地告诉我,前几期他和我住在一起,不是为了配合节目组,是为了配合我。   他之前说“我知道”,我原先也认为我知道,现在却不大确定了,我看不懂他。   如果是旁人,我绝不会花心思去猜他的心思,然而他是穆皓炎,令我烦恼着忍不住去想,回过神来的时候,行动上已经在讨好他了,再嘴硬说不在意毫无意义。   另外,穆皓炎的反复态度虽然惹我恼怒,却并不讨厌,遇到他以后,我好像也变得奇怪了。   我的行为使周围的人同样一头雾水,穆皓炎出事,他本人表现得一切如常,我反倒乖顺的不得了,不管侯导做出何种无聊的指令都积极配合。   眼下,工作人员一打板,侯导欣慰地走过来,亲手给我摘了麦。   “我们小少爷真的懂事了不少啊。”   “小恩”的称呼我只许蕊蕊和穆皓炎叫,其他人一概不理,所以组里的人要么叫我弟弟,要么随着顾安叫我少爷。   我怕他自作多情,先行堵住他的嘴:“与你的成长计划无关。”   “哟,还挺傲娇,”侯导心情不错,笑得脸上全是褶子,“你是我们的收视王牌,今天咖啡车都送来了。”   咖啡车?   我蹙眉望向顾安,他不是说非常时期,冷处理吗?   顾安高举双手,拼命摇头表示不是他送的。   “哈哈哈,是你的后援会送来的,走我带你去拍认证照。”   侯导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5瓶; 第二十四章   我一路被侯导拖到了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在宾馆的门口停了三辆天蓝色的咖啡车,车身贴满了我在节目中的截图,旁边甚至夸张地竖了一个等比的人形立牌。   太傻了。   如果侯导是想刺激我的视网膜,那么他成功了。   我愿意花三倍的价钱,叫人把这些咖啡车销毁。   怪不得顾安阻止我定十辆咖啡车的计划,我想象了一下十个穆皓炎的人形立牌一字排开,他可能这辈子都会对我冷处理了。   偏偏侯导还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得意地说:“以后出去了,别忘了是我们节目捧红了你。”   我想我就没进来过。   他如数家珍地告诉我,目前的播出分量第一是穆皓炎,第二就是我,网上甚至自发地为我成立了粉丝会。我没有作品,她们就自己制作,把我的脸P到别的演员身上,DIY了古装剧、偶像剧、穿越剧……   我听着匪夷所思,这不侵犯肖像权吗?   侯导乐颠颠地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我无语地看着他。   侯导催促我:“来来来,拍张合照,这可都是粉丝的心意。”   我本来不想配合他这种无聊的事情,然而他有一句话点醒了我,微博认证,我的微博发言人不正是穆皓炎吗。   穆皓炎躲我这么久,这下总没有理由回避了吧。   我立刻给穆皓炎发消息,让他现在过来。   但是没想到穆皓炎比我谱还大,只回了我三个字: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他如今代言都掉了,根本无事可做!   侯导举着手机说:“怎么脸拉这么长,笑一个。”   我张开五指,挡住他的镜头:“我不拍。”   吸引不来穆皓炎,粉丝的喜欢有什么用。   侯导狐疑地盯了我半晌,敏锐地问:“和皓炎吵架了?”   我撇嘴:“没有。”   侯导苦口婆心地劝和道:“最近皓炎事情多,心情不太好,你也别老想着让他哄你了。”   我不悦地蹙起眉头,为什么下到蕊蕊上到侯导都站在穆皓炎那边,他平时到底给他们灌了多少迷魂汤?   出绯闻的时候,我可没见到几个人为他发声。   不行,我不该处于被动,论处境穆皓炎才是跌落谷底的那一个,我放下绳子他却不牢牢抓紧反倒想剪断绳索。   欲情故纵的把戏,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匆匆让侯导拍了两张照片,我径直跑到穆皓炎的房门前,用力拍了两下。   短短的时间里,我脑海中掠过了无数迫使他开门的话语,比如我知道承鸿的计划,再比如我愿意为他作证。   可是这些统统都没有派上用场。   穆皓炎仿佛早就预料到门外的那个人是我,一声不吭地打开门,侧身放我进去,除了冷淡的眼神,一切仿若昨日重现。   我霎时间有些失神,几天前在宾馆里气氛那么好,我们肌肤相亲到只差最后一步,他为何能轻易地抽离出去。   这也是做演员的天赋吗?   “这次,你带画笔了吗?”穆皓炎率先打破沉默。   我揪住他的衣领,审视他的脸庞:“你到底怎么回事?”   穆皓炎低下头,与我对视:“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吗?”   我不爽道:“你有话直说。”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轻笑:“许易恩,你只知道做好事要奖励,却不知道做坏事要接受惩罚吗?”   我心里一慌,却不愿失了气势,故意冲撞他。   “你凭什么惩罚我?”   他轻易地掰开了我的手:“凭你喜欢我。”   我冷笑,刚要开口,又听他接着道。   “你也可以从现在起不喜欢我,我不勉强。”   “我……”   我语塞。   我知道我理应回答不喜欢就不喜欢,一个人一旦在意另一个人的话就会处于劣势,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我隐隐感觉到,如果在这里断了关系,我和他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问:“你想怎么惩罚我?”   他眼中的冷漠裂出了一道口,仔细地打量我:“居然这么乖,没动什么歪脑筋吗?”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比想象中更喜欢你。所以你快说吧,我尽量配合……唔!”   火热的呼吸瞬间席卷了我的双唇,我毫无思考的余力,被穆皓炎突如其来的热吻所淹没。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放过了我的嘴唇,不间断的啄吻在下巴和脖颈处徘徊。   我仰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大脑因为缺氧一时间无法顺利运转。   “抱歉,没忍住,”穆皓炎断断续续地说着,“进展也比我想象中好太多。”   什么进展?   我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水雾,愈发看不真切了。   “本来想好好惩罚你一下,怎么办,现在有些舍不得了。”   穆皓炎发出一声喟叹,双唇离开了我的肌肤,拇指却依依不舍地按压着我的下唇。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该多好。”   我抓住他的手背,恍惚地问:“惩罚结束了吗?”   “好孩子,”他的气息重新笼罩住我,“现在给你奖励。”   冷酷的穆皓炎吸引着我,也撕扯着我,而温情的穆皓炎令我无法找到方向。   我不喜欢穆皓炎的温柔,但若他只对我一个人温柔,倒也不错。   在那一天,我意识到事情正逐渐超脱我的控制,因为我对穆皓炎产生了占有欲。   我躺在床上,抓着穆皓炎汗涔涔的头发竟有一丝害怕。   为那陌生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竹喧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蚀8瓶;竹喧2瓶; 第二十五章   “时间太仓促,这次先替你服务,下次记得好好补偿我。”   穆皓炎亲了亲我的脸颊,起身漱口。   我眨眨眼睛,有片刻的失神。   穆皓炎用湿纸巾擦干净床垫上的污迹,帮我提好裤子,然后开窗散气。   我的视线绕着他打转,到底是从哪个时刻起,我的节奏完全乱了,一味地跟着他的步调。   穆皓炎偏过头,对上我的目光,嘴角浮出一抹暧昧的浅笑,轻声道:“如果你还想参加下午的录制,就不要再盯着我看了。”   充满桃色的威胁,令我心神一颤,下意识地收回了视线。   缺席一场录制不算什么,可我知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是铺天盖地的灾难。   腰太软了,我对自己说,不是怯懦,我要养精蓄锐,在第一次正式交锋中,好好挫一挫穆皓炎的雄风。   半个小时后,我从穆皓炎的休息室里走出来,参与第三期节目的最后一场录制。   进展确实太快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我和穆皓炎之间气氛的转变。幸亏我的吸血鬼扮相粉底够厚,没有人看到我事后嫣红的脸颊。   侯导关心我们的状况,走过来问:“和好了?”   我说:“没吵过架。”只是起过争议。   侯导咧嘴一笑:“行,不跟你犟。”   晚餐的食材照例通过游戏获取,这一次是电话连线的任务,嘉宾们现场打给亲朋好友,暗示对方说出节目组提供的关键词。   我的关键词是“你很棒”。   手机按下免提,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开口道:“妈妈,方便接电话吗?”   母亲何许人也,瞬间掌握了情况,温柔地应道:“宝贝怎么了,录制不习惯吗?”   “没有,现场的人都很照顾我,”我瞄了眼穆皓炎,“前两天发给你的视频看到了吗?”   母亲了悟道:“你是去工作的,别老想着玩,瞧瞧人穆皓炎一直在背台词。”   坐在不远处的编导们顿时交头接耳,网络上《最后的守墓人》否定穆皓炎参与试镜的风波尚未停歇,外人或许不知道,但圈子里的人很清楚母亲与电影密不可分的关系。   三台摄像机同时对准了穆皓炎,穆皓炎神色淡淡,好似在专心听前辈的评价。   我抱怨说:“你只夸他,不夸我吗?”   母亲笑道:“在我心里你当然是最棒的。”   我朝侯导努努嘴,侯导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任务通过。   于是,我接着道:“妈妈,其实我正在拍《小宝贝大明星》。”   母亲佯装惊讶:“我说你今天这么会撒娇,原来是有任务在身。”   窦康几人同时出声,我把手机递给他们,听他们轮流表白,逗得母亲哈哈大笑。   亲善、敬业、不老女神,是我母亲相伴终生的标签。   真是可笑,我们私下里的交流,甚至不如镜头前亲昵。   我这一通电话算是顺势帮了穆皓炎一把,而且看得出来母亲对他的演技相当认可,电影继续合作的可能性不小。   我满心以为穆皓炎会喜欢我的礼物,可是转场的间隙他一把将我拉到角落,抬手关了我的麦克风。   “为什么那么做,难道是对我午间服务的奖励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生气,但是眼神透露出如果我敢承认就完蛋了的危险讯息。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让你高兴,你不喜欢吗?”   穆皓炎拉我入怀,一手按住我的背一手圈住我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我颈侧的肌肤。   “你不用做这些事,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缓缓地回抱住他,外面嘈杂一片,而我们置身于静谧的小世界。   我不懂穆皓炎。   既然想要我在身边,之前无数次的回避又算什么。   不过没关系,不理解也不要紧,此刻,触之所及的温暖,为我所有。   我一直知道穆皓炎很会照顾人,可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无微不至”,他就像在我身上多安了一双眼睛,永远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我只稍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需要什么。   侯导甚至打趣道,我们俩个和好以后就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我在第三期录制结束如愿以偿地上了穆皓炎的车,并且得到了他的全部。   “中午想吃什么?”   穆皓炎递给我一杯白开水,自然而然地坐到床沿,手伸进被子里按摩我的腰腹。   他的手掌又大又热,动作轻缓有度,令我舒真服地眯了眯眼睛。   “番茄意面。”   “好。”   “别走。”   我抓住他的胳膊,手指缠上他的指尖,放到嘴边亲了亲。   “陪我躺一会儿。”   我听说过无论男女第一次都会很疼,但穆皓炎的前戏耐心细腻的惊人,除了最开始的不适,后面都畅快极了。他非常清楚我想要什么,抚慰的时候温柔而缠绵,一旦动起来却又凶猛如野兽。   我原以为得到手以后会减缓兴趣,没料到反而食髓知味,如同觉醒了饥渴症一般只要一和他对上视线,就忍不住想亲亲抱抱。   而我们俩个都是需求旺盛的年纪,一点即燃,从我踏上他家地毯的那一刻起,都没有出门的机会。   穆皓炎低笑一声,吻住我的额头。   “以前觉得你是只猫,现在发现你更像只粘人的小奶狗。”   我懒洋洋地看着他:“你希望我做猫还是狗?”   “狗很忠心,但是每天都要跑出去散步,”穆皓炎捻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到指间揉搓,“你还是当猫吧,这样我就能把你一直关在屋子里了。”   偶尔穆皓炎会说出充满占有欲的话,他就像一个高智商罪犯,不限制我的自由,却使我心甘情愿地呆在他划出来的区域里。   “怎么不说话,”穆皓炎盯着我的脸问,“吓到了吗?”   我在他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我怎么会被甜言蜜语吓到。”   “你啊。”   他含笑着念叨了一句,俯下身再度缠上我的唇舌。   意乱情迷间,我忽然想到他被雪藏了也不无好处,按照他以往的工作量,我们根本不可能整日的厮混在一处。   这般想着,我的思绪便飞到了父亲为我立下的信用基金上,养一个穆皓炎应当问题不大。   “——嘶。”   嘴上吃疼,我怨怼地掀起眼皮。   穆皓炎舔了舔他咬过的地方,说:“这么不专心,在想什么?”   我半真半假地说:“在想金屋藏娇。”   “别担心,”他轻咬我的耳垂,“你很好养,藏一辈子不难。”   我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就像他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以牙还牙,在他健硕的胸肌上留下一个鲜明的牙印。   穆皓炎眼神暗了暗:“你是真的不想吃午饭了。”   我正待说话,手机响起信息提升音。   把承鸿和柯元恺拉黑后,我的手机清静多了,这还是今天的第一条信息。   “多半是垃圾短信。”   我咕哝真翻过身,趴在床上,拿起手机一看,倒挺意外。   居然是宁雅白约我吃饭。   穆皓炎撑起身子:“我去做饭了,你慢慢聊。”   我与宁雅白并无过从,之前的两次见面她也没表现出对我特别的兴趣,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都是圈子里的人,我没有必要驳了她的面子。   刚同她确定了出国前见一面,我就听到整齐的剁菜声。   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油锅的滋滋声,锅铲的翻炒声……在节目里见过很多次穆皓炎做饭,他单独为我一人下厨却是第一次。   空气里飘来浓郁的香味,那是我家从未有过的味道,我的家里永远是清清冷冷,偶尔飘过女人的香水味,却绝不会有人烟。   我听得有些入迷了,情不自禁地走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门口,透过透明的玻璃门,注视穆皓炎微微弯下的背脊,以及品尝味道时握着勺子的手。   奇妙的景象。   在国外我有专门的营养师,他们送上来的菜肴经过精心摆盘,已经失去了食物原有的样貌。   我喉口咕噜一声,有些饿了。   穆皓炎转身开冰箱时,余光瞄到我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拉开厨房门,摸了摸我的脸颊。   “怎么一声不响地站在这,饿了?”   我点点头。   他亲吻我的额头:“等一下,马上就好。”   说完,塞给我一片洗干净的西红柿。   我心口一动,抱住他的腰,埋上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震了震,笑着揉捏我的后颈:“真拿你没办法。”   整整四天的休息日我根本没有回过公寓,一直住在穆皓炎的家里。   到了最后一期的录制时间,我才不得不重新步入阳光下,顾安在小区门口等我,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穆皓炎亲手替我戴上了帽子和墨镜:“机场见。”   我不大高兴地撇撇嘴,如果不是侯导坚持有始有终,最后一期非要到我的公寓录制,我根本不用两头跑。   他克制地亲了亲我的嘴角:“门口可能会有狗仔,我让顾安到后门接你,楼管会送你过去。”   我敷衍地应了两声。   穆皓炎知道我对娱乐圈里的把戏不以为意,便不再多言,帮我拉好外套,一路目送我进了电梯。   怪肉麻的,明明晚上就会再见。   我想嫌弃他的粘人举动,然而一抬头,却见电梯里的镜面反射出一张笑脸来。   原来我很享受他的肉麻。   压了压帽檐,我盘算着不如直接延长假期,反正学校不会开除我。   脑中思考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小区的后门,等候多时的顾安立刻摇下车窗,向我招手。   谁知我慢悠悠地走过去,刚拉开车门,就迎面冲上来三个男人。   “许易恩,你是从穆皓炎的家里出来的吗?”   “你这几天一直住在他们家吗?”   “你们是什么关系,以前就认识吗?”   “……”   劈头盖脸的问题向我砸过来,闪光灯亮个不停,我正想着原来他们就是狗仔,顾安已然变了脸色,气势汹汹地跑下车拦在我身前。   “无可奉告,再纠缠不休我就报警了。”   狗仔们不依不饶地堵住我,软硬皆施。   “许易恩你说句话啊!”   “我们不吃不喝地等了好几天了,大家都不容易,你给我们一句话交差也行。”   顾安冷着脸说:“我们不是圈子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狗仔根本不理他,置若罔闻。   我被他们吵得头疼,拉下墨镜,淡然道:“一句话是吧。”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相机、录音笔统统对准了我。 第二十六章   为首的男人一脸兴奋,如同嗅到猎物的鬣狗,语速飞快地说:“你对前几日的传闻有什么看法,穆皓炎和李萱真的在热恋中吗?”   我反问:“李萱是谁?”   他愣了愣,说:“穆皓炎的绯闻对象。”   我说:“没听说过。”   他表情更为激动:“那你……”   我打断他的话:“我劝你见好就收,我的律师函不会只发个好看。”   男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和另外的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不情愿地让了一步。   我坐上后座,关上车门,那几个狗仔还在对着我们的车子拍个不停。   顾安愤愤道:“等我查到他们是哪家报社的,有他们好看的。”   “让他们报。”   “乔老大一通电话……咦?”   “让他们报,不用压。”我重复道。   顾安诧异地扭过头:“可是……”   我提醒他:“看路。”   “哦。”顾安老实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声道,“少爷你和我刚接你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了。”   “是吗。”我无意多言。   回到公寓,侯导他们还没来,我的手机先给打爆了,十几通电话全部来自荀彬。   消息传得真快。   我嘀咕着接了电话,那边的语调和问题与方才的狗仔别无二致。   “为什么你会从穆皓炎家里出来?”   “什么为什么,”我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说,“当然是因为在他家留宿了。”   荀彬沉默了一瞬,哑声道:“他碰过你了?”   我不悦地皱眉,这话说的,好似我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于是,我也不大客气地说:“怎么,和明星睡觉很稀奇吗。”   荀彬压抑道:“你不一样。”   我说:“没什么不一样,我也是享乐主义,以前不参加你们的派对只是没遇到对胃口的人罢了。”   荀彬气急败坏道:“你以为穆皓炎是什么好人吗,这次的狗仔十之八九就是他安排的。”   “那又怎么样,”我不以为意,“我资源不多,给点话题倒是可以。”   “你疯了。”   “我清醒,以及不要再插手我的私生活了。”   电话那头一声闷响,随即通话终止了。   可怜的手机怕是给荀彬砸烂了。   我慢悠悠地放下手机,没一会儿门铃便响了,侯导带着那几张熟面孔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   侯导环视一圈,说:“和上次来好像没什么变化。”   我本就不住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生活的痕迹。   侯导接着问道:“最后一期了会不会有些不舍?”   我说:“又不是最后一天,现在问这种问题为时过早。”   “没有直接否定,”侯导狡黠一笑,“那我可以认为多少是有一点的吗?”   “一点是有的。”我爽快地承认了。   来的时候我不抱以期待,如今相处将近一个月,不能说对每个人都毫无感情。   侯导又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然后说道:“有一个问题是粉丝们最关心的,节目播出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电视上见到你。”   “电视估计没可能了,”我面向镜头,“可以关注穆皓炎的微博,他就是我的官方窗口。”   侯导笑道:“让穆帅当经纪人,小少爷面子可真大。”   我点头:“还行。”   “从第一期开始你们的关系就很好,是因为只有他是旧识的缘故吗?”侯导说。   “没有,”我摇头,“节目录制前我没见过他真人。”   “不对吧,”侯导和女编导对视了一眼,然后说,“穆帅说几年前你们见过一次。”   这我倒是意外了。   我搜索过穆皓炎的旧照,他虽然日益成熟,但骨相摆在那,不会相去太远。   唔,几年前是他偶像活动的时期吧,也许是被某个商业活动被请去做表演嘉宾了。   我思索了一下,没有在记忆中翻找出穆皓炎的足迹,便不再细想了,轻描淡写地揭过此事。   “或许见过一面,不过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记得了。”   “也是,几年前的事忘记也正常。”侯导开始顺着拟定了题目继续往下问。   半个小时以后,简单的问答结束。   侯导笑着看向我:“下面是私人问题,你现在给我画一幅画还是五百美金吗?”   我看着他:“五百……”   侯导神情受挫。   我嘴角一弯:“人民币。”   女编导带头鼓掌:“恭喜你,袁哥。”   房间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摄像机首次聚焦节目副PD,工作人员个个表情夸张的好似年终颁奖典礼。   侯导哭笑不得:“我可算懂购物节的手段了,提前把价格提高,然后再来个超级折扣,明明跟标准物价差不多,还是有种捡了大便宜的错觉,心甘情愿地掏钱。”   他打开皮夹,抽出五张红纸钞。   “好吧,我来当你的第一个客人。”   我望着茶几上的纸币,略一挑眉:“第一个?猴哥你要请大家都画一张吗?”   “不要叫我猴哥,”侯导捂住胸口露出熟悉的痛心疾首的表情,“在我身上敲竹杠你的良心不会痛骂?”   我笑了笑,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礼盒。   “我记得你有一个和蕊蕊一样可爱的女儿。”   侯导连忙摆手:“收走,收走,我一个长辈哪要你送礼物。”   “不是送给你的,”我将礼盒推到他面前,“送给可爱的小公主。”   女编导一见:“我酸了,都没人送过我Tiffany,我现在养孩子还来得及吗。”   “你们的礼物也有,在拍摄地。”   一直以来咖啡车都是给明星应援,我定了三辆餐车专门为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应援,每位CAST的名字都印在了车身上。   女编导目瞪口呆:“弟弟是什么使你开窍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希望大家轻松一点。”   这些事我只要动动嘴,花点钱就能办到,可是片场的氛围会愉快很多吧,穆皓炎的心情应当也会更好。   我想听到他表扬我。   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可我做了合他心意的事情,他都会非常开心。   亲吻也好,应付狗仔也好,我愿意做令他高兴的事。   因为他使我快活。   前往机场的路上,我检索穆皓炎相关信息,没什么新料,当时我以为我的照片被承鸿那边压下来了,后来才知道狗仔爆料喜欢挑在凌晨,有他们独特的仪式感。   机场门口仍旧是人声鼎沸,穆皓炎的行程早泄了个干干净净,经过一系列的波折,不离不弃的粉丝倒也不少,只是这次除了他的横幅,我竟然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我的照片,甚至有十几个人举了我和穆皓炎的合照。   非常明显的三个阵营,大中小,彼此间隔不大,但泾渭分明。   我听侯导说过网上有我的后援会,CP粉却是第一次见,着实新鲜。   我走的是VIP通道,三个保镖护航,穆皓炎提前给我发了消息,说可能有狗仔买了同一航班,在休息室和飞机也得注意。   反正就是不让我亲亲抱抱的意思。   我确实想念他肌肤的触感,他不发消息的话,或许我一见面就会把手伸进他的袖子里。   紧实,有弹性,长期运动下来的健美身体,光用看得,着实可惜。   我还戴着穆皓炎为我准备的墨镜和帽子,这样的举动无疑取悦了他,见面以后他明显情绪高涨。   不能牵手,他就假意帮我整理衣帽,手指状似不经意的拂过我的耳垂。   我喜欢他的小动作,不能进一步肢体接触的不满烟消云散,反倒别有一番情趣。   我没有把遇到狗仔的事情告诉他,因为没有必要,是他安排的我接受,不是他安排的他早晚会知道。   那一天的凌晨,我的两分钟短视频流出,让原本一边倒的局面变得极为混乱。   有人问我是谁,有人批评我傲慢无礼,有人酸我在装逼,还有人断言我不久就会出道正在联合穆皓炎炒作。   然而另一方面,CP粉们高喊过年,穆皓炎的唯粉为他喊冤,原本就看不上李萱的各路粉丝骂她心机婊。   没多久,节目花絮放出,在别人玩闹的视频里可以看到穆皓炎认真讨论工作的身影,影后亲自盖章穆皓炎准备了电影试镜,某内部人员爆料穆皓炎没赶上试镜是经纪人失职造成的……   穆皓炎原本口碑不错,之前铺天盖地的脱粉风波,就有路人怀疑水军带节奏,现在风向一转,开始收获大把同情。   我当然有自知之明,我的几句话不可能给穆皓炎平反,这背后都是资本的博弈。   只是不知道穆皓炎的背后是谁在撑腰,或者他早就备了一手,只等时机成熟。   说不准我前几日用试镜诱惑他的时候,他心底在笑我小家子气。   “在发什么呆,困了吗?”   到了录制场地,时间尚早,穆皓炎便寻了间偏僻的小房间做休息室。他的休息室,自然就是我的休息室。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毯,盖在我的膝盖上。   “困了就睡一会儿。”   我眯着眼睛,目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缓缓徘徊,荀彬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他以为会生气,恰恰相反,我异常地兴奋。   一个随波逐流的漂亮躯壳多么无聊,就是这样才好,看不透,猜不出,为我花光了心思。   “你说我们以前见过。”我问,“什么时候?”   他笑笑:“你不是对我的过去不感兴趣吗。”   我强词夺理道:“那是我的过去。”   “六年前,”穆皓炎轻声道,“偶然遇到过一回,你大约不记得了。”   确实不记得。   我说:“我们应当没说几句话。”   “是没说几句,”他看着我,“还有什么要问的?”   “节目结束你有别的工作安排吗?”我问。   “暂时没有,”穆皓炎神色平平地说,“我准备同公司打官司,提前解约。”   “挺好的。”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官司一打,极可能耗个一年半载,穆皓炎就是无业游民了。   他看出了我眉宇间的雀跃,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配合道:“未来我可能只有一部电影可拍了。”   我不懂他,他却十分懂我的心思,被他拿捏住,我倒不算冤。   第四期的录制在群山环绕的小村庄里,山岚吹过檐下的风铃叮铃作响,白色的窗纱翩飞而起。   我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穆皓炎脸上闪光的绒毛,那么近,嘟起嘴就能亲到。   所以我自然是遵从心之所愿,张大嘴巴用力啃了一口。   穆皓炎推开我的脸颊,表情无奈地抹掉脸上的口水:“门窗都没关,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我正要笑他怕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两声重重的咳嗽,再抬眼就对上了林姨严厉的眼神。   “穆皓炎我叫你照顾小恩,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悲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悲喜46瓶;竹喧2瓶; 第二十七章   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穆皓炎镇定自若地站直了身子,上半身微侧,后背压在我的肩膀上,以一种近乎保护姿态贴着我。   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突然有另一个人主动站在我的前面,是十分新奇的体验,所以我故意不吭声,看看穆皓炎怎么处理。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林导,我是认真的。”   林姨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不懂事,你还不懂吗,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跟我说‘认真’?”   我仗着穆皓炎挡住了我的手,在他背后玩他的腰带,时不时戳两下他挺翘的屁股。   林姨这种“捉奸在床”的态度在我看来大可不必,今天就是我父亲看到了,也不会多说半句,最多叮嘱我一句“做好安全措施”。   所以,我全然没有紧张感,反而觉得他们俩剑拔弩张的对峙有几分好玩,一个是平时根本不见面的“阿姨”,另一个是睡过几回的“模特”,此刻一个演绎“母亲”,一个演绎“情人”,夸张的可以。   穆皓炎一只手背到身后,大掌一握,就把我抓了个牢实。   他低声道:“别闹。”   听得我耳朵痒,更像闹一闹他了。   林姨的眼睛都快把我们俩盯穿了。   穆皓炎握着我的手,正色道:“林导,你放心,我不会让小恩受委屈的。”   我挠了挠他的手心,抬眼道:“林姨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觉得我会影响节目播出,我现在就付违约金走人。”   “这是节目的事情吗,”林姨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事儿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刚想回“简不简单都是我的事”,穆皓炎就抢先一步说道:“我们会一起克服的。”   林姨深深地看着我:“你妈知道吗?”   我说:“她不需要知道。”   林姨与我对视半晌,末了,又是一叹气:“组里已经有人看出苗头了,如果有人问你们就说炒CP,千万不要承认,镜头下收敛点,在圈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摄像机。”   穆皓炎再三保证。   鉴于他素来表现良好,林姨到底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她前脚离开后脚就把我们俩的房间调开了,一左一右,中间隔了三间房。   我和穆皓炎瞬间成了牛郎与织女。   我对此非常不满意,拒绝换房,穆皓炎却亲着我的耳垂说:“我晚上会偷偷溜过来。”   枕边风的威力不可谓不大,我一下子就口干舌燥,想想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也不管他是不是权宜之计了,老老实实地搬到尽头去。   录到最后一期,大家基本上都熟络了,节目组不再整一堆体力活折腾我们,主打温情牌,让我们以交流感情为主。   台本安排穆皓炎提出给小朋友们一个难忘的回忆,搭建星空舞台,为他们表演话剧。   我觉得不该是小朋友汇报演出,大人在下面看吗,怎么反过来了。然而,既然是穆皓炎起的头,我意思意思也得支持一下。   我问他有树吗,我可以演背景板。   穆皓炎在我额上一敲,含笑道:“你本色演出。”   我眨眨眼:“小王子?”   穆皓炎道:“灰姑娘的恶毒继姐。”   我:“……”   摄像大哥没忍住,“噗”了一声。   我说:“你认真的?”   穆皓炎咳嗽两声,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告诉我他演灰姑娘,褚滨海演继母,窦康演继姐二号,俞佳瑞演王子,盈冷演仙女教母。   我指着自己的下巴问:“我还是大姐?”   穆皓炎拳头掩着嘴,笑道:“最得继母器重哦。”   乱了套了,我问:“你确定小孩看了不会有心理阴影?”   穆皓炎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着在我头发上用力揉了揉。   “小恩你太可爱了。”   我瘪瘪嘴,拉下他的手,穆皓炎简直在持宠而娇。   穆皓炎抹了把眼角说:“骗你的,我演王子,盈冷演灰姑娘,俞佳瑞演仙女教母。”   “我呢?”   “你啊,演小老鼠。”   “……”   我感觉穆皓炎还在逗我玩,直到我看见道具组拿来了一套仓鼠布偶装。   我转向镜头:“认真的?”   摄影师操纵着镜头上下摆动。   行吧,我配合,晚上再找穆皓炎算账。   由于要给小朋友们惊喜,排练都得偷偷进行,我的戏份其实蛮简单的,台词就是“吱吱吱”,而后骑三轮车带盈冷兜一圈就算完。   几位嘉宾为了在节目最后留下一个好形象,全部牟足了劲,亲身上阵搭景,出谋划策,力求在有限的条件里坐到最好。   我反倒乐得清闲,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可惜有人见不惯我偷懒。   盈冷带着两台摄像机,大声问道:“弟弟不是美术生吗,能不能帮我们画个背景板?”   我瞧了眼她所谓的背景板,至少两米高三米宽,我若画满,晚上不用睡觉了。   窦康作为门外汉并不知晓画画的辛苦,可能还以为这是个给我出镜的好机会,连连附和道:“是呀,弟弟你不来施展一下才华吗。”   我说:“不……”   “需要”两个字没出口,穆皓炎又抢了我的话头。   “不如我们一起画,”穆皓炎道,“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每个人画一部分,再留一小片空地给小朋友们,最后这幅画委托节目组拍卖,所得善款捐给公益组织,怎么样?”   窦康沉吟道:“这主意不错。”   侯导也觉得不错,能够顺便升华一下节目的主旨,便提议捐给拍摄所在地的山村小学。   几位主咖一致赞好,盈冷愿不愿意都得跟着同意。   我瞥了瞥盈冷,第一期的时候自称是我母亲的粉丝,不停与我套近乎,如今却把我视为眼中钉,是穆皓炎的缘故吗。   是的话,那她比我想象中更傻。   我并没有把盈冷的小动作放在眼里,没必要,依旧是那句话,只要她别缠着穆皓炎,我们就是不相干的平行线。   只是盈冷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一起画画的当天晚上,她说有个图案不会画,希望我教教她。我看了眼穆皓炎,穆皓炎拍了拍我的后背。   没办法,我正沉迷于他,他说什么,我都好好好。   待我走到盈冷旁边,她直接关了麦,小声道:“我有你们接吻的照片。”   果然,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林姨会撞破多半是盈冷指的路。   我眯起眼睛:“你在威胁我?”   盈冷梗着脖子道:“给我《最后的守墓人》的角色。”   我笑了:“你是觉得穆皓炎从我这拿到了角色,所以你也能?”   盈冷抿着唇不说话。   我嗤笑:“你配吗?”   盈冷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瞪着我:“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发出去。”   “随意,”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根本不配喜欢穆皓炎,真喜欢他你会不知道角色本来就属于他,他靠的是实力,而不是一张烂照片。”   盈冷身子一僵,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她急急地拽住我的袖子,近乎失态地说:“我等不了了。”   “我等不了了,节目最火的就是你们俩,公司是指着我和穆帅炒CP才想方设法把我塞进来的,现在俞佳瑞都比我热度高,我回不了本,公司一定会安排我去陪老板,那我就真的完了。”   我抽出胳膊:“看来你喜欢穆皓炎也是假的。”   “不,”盈冷咬住下唇,“我是真喜欢他,可我也真的没办法了。”   我余光瞄向右侧,穆皓炎正皱着眉头看向我们。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让我和盈冷单独相处。   收回目光,我故意说:“你可以去求穆皓炎,他那么温柔善良,说不定会帮你。”   盈冷沉重而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要的机会,他给不了。”   倒还没傻透。   我凑近她的耳朵:“给你一个建议,直接联系我母亲,照片发给她,今天的话再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说不定她会欣赏你。”   盈冷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在开玩笑?”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盈冷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然而不等她再开口,穆皓炎已然走到了我的身后,单手揽住我的肩膀。   “教完了吗,我也有点不会的地方,能再教教我吗?”   我喜欢他近乎吃醋的表现,不吝啬地扬起笑脸:“没问题。”   盈冷没办法继续刚才的话题,但仍是不甘心地叫住我,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摆摆手:“信不信由你。”   箍在肩膀上的手紧了紧,穆皓炎问:“什么是真的?”   我捏他的指腹玩:“我说她挺敬业的。”   至少目标明确。   “哦,”穆皓炎略一扬眉,“其实我也挺敬业的。”   我视线扫过他的领口:“麦关了吗?”   穆皓炎道:“关了。”   关了就好。   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迫使他低下头来。   “晚上到我房间来,试试你的敬业程度。”   穆皓炎喉口发出一声轻响,眸光幽深:“一不留神,你就学坏了。”   我挑起嘴角:“那你得盯紧点。”   穆皓炎轻叹:“就该把你装进口袋里。”   我举起手晃了晃:“手冷。”   穆皓炎脚步一顿。   我坏笑着问:“能放你口袋里吗?”   这一次,他总算不是解开外套披到我身上了,而是塞给我了一个暖宝宝。   穆皓炎:“凑活用吧。”   我:“……”   感到生气。 第二十八章   话剧正式演出当天,节目组邀请了整个山村小学的57名学生,就差把“煽情”两个字打到脑门上。   道理我都懂,可是当我亲眼看到一个个孩童穿着洗得褪了色的暗红色校服,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上来,如同一条流动的红河,那瞬间带来的感触是言语难以描述的。   为首的老师是支教的大学生,脸颊已经染上了山原地区特有的红晕,唯有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残留着城里人的脉络。   他代表村镇讲话,先感谢节目组,再感谢嘉宾,非常格式化。   突然有一个小男孩伸手去揪蕊蕊的头花,蕊蕊头上一紧,再看着他脏兮兮的小手,委屈地一头闷进了穆皓炎的怀里。   童星三人组里的老大良骏立刻张开手挡在蕊蕊前面,老神在在地说:“蕊蕊是妹妹,你不可以欺负妹妹。”   虎头虎脑的山区男孩挠了挠寸头,说:“妹妹头上有东西,我帮她拿下来。”   蕊蕊扬起小脸说:“我头上才没东西。”然后又飞快地扑了回去。   良骏告诉他那是头花。   男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头花是什么花?”   良骏噎住了。   我放眼望去,山村里的女孩子们要么剪着参差不齐的短发,要么只用一根黄色的橡皮筋绑着头发,身上唯一特别的物品就是胸前的红领巾。   此刻,听到小男孩的声音,有几个女孩子手牵着手,好奇又羡慕地看了过来。   跟组的蕊蕊妈妈当时就受不了了,红着鼻头把随身携带的发饰全部翻了出来,问问蕊蕊愿不愿意分给其他小朋友。   由于正在录制途中,有工作人员想拦,被侯导用眼神制止了。   蕊蕊拉着穆皓炎的衣角,分外不舍地望着她色彩缤纷的发饰,嘴上没有说什么,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充分表达了拒绝之情。   蕊蕊妈妈温和地说:“你是快五岁的大孩子了,你看那些小妹妹都没有用过漂亮的发带,我们照顾照顾她们,回家妈妈再给你买新的好吗。”   蕊蕊点点头又摇摇头,而后看向我和穆皓炎。   她说:“我快五岁了。”   穆皓炎摸了摸她的头:“对,你是五岁的大孩子了。”   说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并望着我。   我能说什么,我只好瘪瘪嘴:“快五岁。”   蕊蕊听到我的话,咧嘴一笑,然后下定决心般用两只小手推了推妈妈。   “我是大孩子了,这些送给妹妹们。”   其实那些女孩子瞧着都比她大。   可这会儿没有一个人会去纠正她。   我听到侯导低声吩咐场记,后期给蕊蕊妈打上马赛克。   我忍不住想到我的母亲,这么多年来,我的正面照都没有曝光过,她是否也曾一次又一次地买下狗仔的照片,压下我的新闻,直到我长大成人。   我愿意相信她是爱我的,只是她的爱不曾传达给我。   母亲说我和父亲是一类人,其实不然,若是一类人我就该游戏人间,恣意放纵,而不是站在山腰嫉妒一个不满五岁的女童。   穆皓炎走到我的身旁,说:“小恩,你很棒。”   我迷惑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在我面前摊开手:“送你的。”   什么玩意儿?   我捻起来,竟然是一朵纸质的小红花。   穆皓炎笑着解释道:“节目组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一朵小红花,等会儿看完演出,喜欢谁就送给谁,看我们谁最受欢迎。”   我狐疑道:“发给小朋友的,你怎么会有?”   穆皓炎可耻的卖了个萌:“今天我也是小朋友啊。”   这种不值钱又不易保留的东西,谁要啊。   我这般想着,漫不经心地把小红花放进了口袋里。   反正不重,姑且收着。   话剧演出,我基本没什么好准备的,套一下玩偶装就行了。   等工作人员cue我,我就上去“吱吱吱”,第一回 吱送裙子,第二回吱送三轮车。   到了送花看人气的环节,饰演反派的褚滨海和窦康乏人问津,而最受欢迎的居然是我。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窦康酸不溜秋地说:“我们累死累活半天,不如一套衣服受欢迎。”   确实是衣服。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我,又是拽尾巴又是拉耳朵,甚至唱起了儿歌。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喵喵喵,猫来了。   叽里咕噜滚下来。”   蕊蕊在那拍着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哈哈哈,小恩咕噜咕噜。”   我不甚其扰,谁想受欢迎谁受吧。   一把将怀里的小红花全部送给窦康,我说:“我们换。”   窦康反倒拿乔了:“这哪行,不能够,你说是不是啊褚哥。”   褚滨海附和道:“就是,你们一个年龄层的好好玩。”   我低头瞧着红扑扑的小萝卜丁们,开始怀疑节目组针对我设置了整蛊环节。   最后在我的强烈坚持下,玩偶服终于得以脱下来。   我后背都浸湿了,一脑门子的汗。   穆皓炎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用纸巾替我揩掉额上的汗水,柔声道:“辛苦了。”   如果不是顾虑着摄像机,我绝对会一口啃他嘴上,让他也辛苦辛苦   换完衣服出来,林姨再度将嘉宾们聚到一起,而后举起了她的御用小喇叭。   “实际上,我们的小宝贝儿们也给大家准备了礼物。”   紧接着蕊蕊踮着小短腿给我和穆皓炎一人一个信封,趴在我们耳边说:“回家再看哦。”   说完就害羞地跑去妈妈那里了,躲在妈妈的后面,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我们,简直不像是第一期那个直接抱住我的小丫头。   夕阳将山中的绿叶染成了橘红色,林姨在火烧的云朵下打了最后一次板。   《小宝贝大明星》正式收工。   回程我直接跟着穆皓炎去了他家,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拆信封。   两封信纸上画着同样的三个小人,只是配文略有不同,穆皓炎的是“我第一喜欢你”,我的是“并列第一喜欢你。”   “穆”字笔画太多,她不会写用了拼音mu,“喜”字也写错了,歪七扭八地少了个“口”。   我咋舌:“真够偷懒的。”   “你呢,”穆皓炎侧过头来,眼眸中映着我的模样,“第一喜欢谁?”   我没有说话。   穆皓炎半晌等不到回答,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面上看不出失望与否。   他说:“我下个月进组。”   我略略点了下头,说:“我下周回一趟学校延长假期。”   穆皓炎握住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这周的时间就是我的了,嗯?”   最后一个上调的尾音既懒惰又性感,我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   穆皓炎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被他的美色晃了眼,心中疑惑,为什么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反而抵抗力变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失眠1瓶; 第二十九章   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腰疼,屁股也疼。   作为更年轻的一方,我的体力并不差,然而穆皓炎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他发起狠来我根本无从招架。   “抱歉。”   罪魁祸首蹭了蹭我的脸颊。   “你太棒了,我有点失了分寸。”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的错?”   “我的错,”穆皓炎低笑道,“自制力不够。”   稍微过分一点立刻就会使用柔情攻势,我偏偏又吃他这一套,不甘心地在他的腹肌上啃了一口,引得一阵震动。   穆皓炎知道我消了气,打开声控灯,房间骤然亮堂起来。   他走下床,拿出干净的衣物,亲手帮我套上衬衫,将纽扣一个一个的扣好。   “晚餐是去餐厅还是在家里吃?”   他的“家”字说得太过自然了,使我下意识地选择了后者。   没什么好否认的,我喜欢他家的烟火味,喜欢看他为我下厨的背影,喜欢他大口吃肉的模样。   这一次,穆皓炎准备了小火锅。   电磁炉搬到餐桌上,热腾腾的汤水里下去牛羊肉卷,佐以他调整的特别蘸酱,一口放到嘴里烫得我斯哈斯哈地吐舌头。   “慢点,吹吹气再吃。”   穆皓炎失笑着摇了摇头,将烫好的肉捞到小盘子里。   我索性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侍,等他捞到我的盘子里再吃。   穆皓炎说:“以前肉都先要给弟弟吃,轮到我了根本不够吃。””   我说:“我可不是你弟弟。”   穆皓炎看了看我:“我弟弟没你可爱。”   我记得资料里显示,他的弟弟同我差不多大,不禁狐疑道:“你不会有恋弟情结吧。”   穆皓炎听罢哭笑不得地捏了捏我的脸颊:“瞎说什么,我跟他一年说不上两句话。”   那就好。   我拨了拨盘里的青菜,对他道:“我明天晚上有个饭局,之前订好的。”   穆皓炎拿着个小碗捞起汤上的肉沫,不以为意道:“早点回来。”   我以为他不希望我出去,或者问问对方是谁,没料到反应如此冷淡,令我惊讶之余多少有点不知味。   忽然又不是很想赴宁雅白的约了。   穆皓炎放下碗,加了点热水,问道:“我和剧组的导演以及投资商也有个饭局,届时你母亲也会去,一起吗?”   我意兴阑珊地放下筷子:“不了。”   他们谈工作,我去做什么,谈感情?   穆皓炎又问:“你们订好哪家酒店了吗?”   我随口说了个名字。   穆皓炎评价了句“不错”,便不再深究了。   到了和宁雅白约好的时间,照例是顾安开车来接我,他为了躲狗仔不敢开我的车也不敢开公司的车,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辆商务车。   一见我出来,他立刻帮我打开后座车门。   “少爷。”   打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的称呼倒是从一而终。   我点点头:“应该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了。”   “哪能说麻烦呢。”顾安笑了笑帮我关上车门。   我瞧着飞驰的街景,每一次看都甚为陌生,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让女士等是一件失礼的事情,因此我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没曾想宁雅白几乎是与我同一时间到的。   “巧了。”她微微一笑。   我猜的到她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不过也没想到她这般大胆直白。   “我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开门见山地说了,”宁雅白两手交叉,目光机敏,仿佛置身于谈判桌上,“我很中意你,我们联姻吧。”   我说:“我还是个学生。”   “可以先订婚,”宁雅白坦言道,“我如果想接手家族生意就必须联姻,我父亲相信我没用,下面的人死活不肯让女人掌舵,除非我爸找来个乘龙快婿在身边帮衬,他们才可能松口。”   我转了转高脚杯:“我是学美术的,不是学金融的,做不了你们家的乘龙快婿。”   宁雅白笑容不变:“这不更好吗,你背后有许家支撑,又对商业毫无兴趣,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怎么样,合作吗?”她欺身向前,灼灼地看着我,语气诚恳。“我保证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你玩艺术,玩情人都无所谓,也不用帮我出席商业活动,而且我的财产都会是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听着不错,可惜……   “我钱够用,现在也没人干涉我,”我举起酒杯,“抱歉你的条件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   宁雅白不无遗憾道:“在我结婚之前,你改变主意了随时联系我。”   我略感好奇地问:“除了我,你的订婚名单里还有谁?”   宁雅白大方地答道:“有一位你的老朋友柯元恺。”   厉害啊。   看来她是真的要事业不要爱情了。   现在的女性一个个都不简单。   我由衷地敬她了一杯:“祝你叱咤商场,把那些老古董气死。”   “借你吉言,”宁雅白与我一碰杯,“对了,听说你和荀彬他们闹僵了?”   我说:“没有的事。”   宁雅白抿了抿杯沿:“是吗,最近荀彬和承鸿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拉下脸,臭的不行。”   我咋舌:“女强人,八卦不适合你。”   她笑道:“女强人也需要消遣,特别是看自以为是的男人出糗。”   “那你慢慢看。”   我站起身。   “告辞了。”   宁雅白悠然地看着我:“慢走。”   我打开门一看表,才聊了不到十分钟,甚至连原定的时间都没到,现在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去穆皓炎那边。   也没问过他在哪家酒店,我打开通讯录,远的话就算了。   不曾想,我刚点亮屏幕,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叫住了。   我的母亲。   光可鉴人的走廊上我们两厢而对,我下意识地开口道:“你们今天也约在了这里?”   随之,母亲眸光微动:“穆皓炎告诉你的?”   我无言,唯有默认。   母亲知道我们的事情并不意外,许是林姨说的,许是狗仔卖了消息,只是她知道了却不曾问询过我,直到今日偶然撞见。   想来我的事对她而言不重要。   “既然来了,”母亲给身旁的助理打了个眼色,“就过来和几位长辈打个招呼吧。”   助理立即去联系酒店人员加桌椅碗筷。   我走到母亲身旁,正不知如何开口,就被她状似亲昵地挽住胳膊,母子俩说悄悄话似的拉下了耳朵。   她用微笑的表情,附在我耳边轻声道:   “是我令你对异性产生了排斥之情吗?” 第三十章   我喉口滚了滚,最后吐出两个字:“不是。”   母亲听罢似乎卸下了一项重担,语气松缓了不少:“你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判断。”   我勉强挤出一抹笑。   她带着我走进包间,向这个导那个总的打招呼,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们具是对我热情又客气,空气中充满了虚情假意。   我没瞧见穆皓炎,不知他是在路上,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一位李导说我有母亲当年的风采,五官上了大荧屏会更加出色。   我母亲当即笑道:“他哪吃得了拍戏的苦,就今天还是我碰巧逮着了,一早约了朋友。”   李导打趣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太宠他。”   母亲挽住我的胳膊,轻轻地拍了拍:“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宠他宠谁。”   影后之所以是影后,就是能从台前演到幕后。   我没能遗传到母亲的戏剧表演功力,台词亦不过关,唯有充当沉默的花瓶。   捧场做戏了三五个回合,一圈的人认完,母亲说我待不住了,她送我出去。   说实话,我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受宠若惊。   而这份惊喜很快就被一句话浇熄了。   “你很像你爸爸年轻的样子。”   母亲又在我的胳膊上轻拍了两下。   “穆皓炎是个很有前途的演员,别平白耽误了人家。”   霎时间,我感到既好笑又荒谬。   我的母亲不关心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不关心我夜不归宿,只怕我和父亲一样朝三暮四害了她欣赏的后辈。   如今,我在她心中的地位竟不如穆皓炎。   “好好想想,”母亲抽出手臂,“别让我失望。”   我有那么一丝冲动想问她,事到如今,她还有哪些期望。   可最终我只是叫来了顾安。   顾安正在二楼做按摩,接到我的电话,匆匆忙忙跑出来,显然没料到我一顿饭吃得那么快。   实际上,我走了两桌饭局,一顿未吃,光喝了几杯酒水。   我叫他去帮我打包几盒饭菜带回去吃。   顾安迟疑地问:“回……穆帅家?”   我偏过头:“公寓。”   许久未住的房子散发着一股怪味,开窗散气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好。   我把换气扇,空气净化器等等全部打了开来,坐在冰冷冷的餐厅,吃着半温不热的饭菜。   穆皓炎是晚上十一点多钟过来的,他应当先回去洗了把澡,身上不见酒气,眼睛也清明,不过脸颊泛红。   我一打开门就被他抱了个结实。   长手长脚的人像个考拉似的挂在我身上,又笨又重,走起路来,拖拖拉拉。   “谁惹我们小王子不高兴了?”   我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努努下巴叫他坐到沙发上。   穆皓炎不听我的,非跟我挤一把椅子坐,两个大男人在客厅里挑起了贴面舞。   我本意与他好好谈谈,此时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张口便道:“你退出《守墓人》,我给你更好的资源,茜棠影业副总是我的堂嫂,我……”   无声的音乐戛然而止。   穆皓炎脚布一撤,骤然与我拉开距离,双眸里的甜腻消散一空。   “小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想拍电影,我帮你要一部别的,男主人公如何?”   穆皓炎绷紧了脸,探究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不定:“你生我的气?”   我错开目光:“你喜欢我就推了这部戏。”   穆皓炎沉声道:“为什么?”   我说:“母亲知道了我们的事,我认为你们不适宜继续合作。”   穆皓炎说:“今天我们吃饭她并无异样,而且我相信你母亲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   我不想听他们互相欣赏。   “总之,你推了。”   穆皓炎长叹一口气,挑起我的下巴:“你先用我的事业交换感情,现在又想用感情影响我的事业。小恩,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不重要,”我别开脸,“你听我的……”   “这很重要,”他打断了我的话,“你如果真心想跟我长期发展,就不要往下说了,冷静几天,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我咬住下唇,脑子十分的混乱。   穆皓炎用力地抱了我一下,吻着我的额头说:“我先回去,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联系我。”   说罢,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我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当初我试图用穆皓炎去吸引母亲的注意,如今成功了,却发现她注意的人不是我。   而穆皓炎,我和他还是单纯的互惠关系吗,长期的发展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   一直坐到后半夜,我起身收拾行李,并订了一张机票。   或许穆皓炎说得对,我们应该分开冷静几天。   十五个小时后,我踏上了大洋彼岸的土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失眠9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失眠50瓶;竹喧5瓶; 第三十一章   比原计划提前了五天返校,我裹着围巾走在熟悉的小路上。   各种肤色的人躺在草坪上闲聊晒太阳,游客在教学楼的雕塑前合影留恋,有几个华裔的年轻人惊讶地盯着我瞧并偷偷举起了手机。   纳撒尼尔不知从哪得来的风声,如同一只巨大的金毛犬,一路狂奔而来,双手大张,发丝飞扬。   “一恩,你终于回来了。”   他坚持叫我的中文名字,却发不准第四音,听起来全是平掉。   我一个闪身躲过他的熊抱,淡淡地一点头:“嗯。”   纳撒尼尔对我的冷漠习以为常,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难以到手的才具有挑战性。   我心底始终认为他有轻微的受虐倾向。   纳撒尼尔热情地揽住我的肩膀:“今天的派对是我主办的,你一定得来!”   “不来,”我拉下他的胳膊,“我见完教授就走。”   纳撒尼尔半天没有被拒绝的窘迫,眼珠往下一转,笑着问我:“你的作业,我可以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递给他。   纳撒尼尔起先非常欣喜地接过去,然而翻开两页之后,面色愈发阴沉。   最终,他的语气难掩愤怒:“你和他做过了?”   住在穆皓炎家中的那几天,我画了无数张他的裸体,即使作为当局者,我自己看也能看出画者对模特躯体的着迷。   和人体练习不同,这一幅幅的画中充满了我的现实与幻想。   更别说纳撒尼尔看我作画看了整整两年,如何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   没什么好羞于承认的,我点点头,收起画册,称赞道:“他很棒。”   纳撒尼尔的面部肌肉抽了抽,那双明亮的蓝眼睛如一汪深泉,浸满了忧伤:“我以为你是无性恋才对我置之不理,既然你能接受男性,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他模样十分可怜,但我并不同情。   我的感情有限,穆皓炎已是意料之外,我不想再为其他事情伤神。   我看着纳撒尼尔忧郁的眼睛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纳撒尼尔静默了一瞬,握住我的手腕说:“请让我见见他,我想亲眼看看那个得到你青睐的男人。”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我半点不想在异国他乡上演八点档,敷衍了一句“如果有机会”,就匆忙甩开他的手,朝主楼走去。   我听到身后传来他人安慰纳撒尼尔的声音,他追了我两年,轰轰烈烈,院里无人不知。我最初希望穆皓炎做模特也不过是看中了他俊朗的外表,想以此摆脱纳撒尼尔的纠缠。   但是后来,我们之间的纠葛不断加深。   我开始想要扒开他完美的外衣,想利用他吸引母亲的注意,想……   想让他成为我的人。   是我想太多了吗?   我的教授还很年轻,不过四十,他看了两眼画册就放了下来,双手交叠在纸面上笑着看我。   “你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   “不,我很好。”   “是吗,”教授又翻了一页,“你的线条里充满了迷茫。”   我怀疑他需要提前佩戴老花镜了。   就连纳撒尼尔都瞧出了画中的性暗示,我的教授竟然在说“迷茫”这种文艺的词汇。   我的脸上必定写满了不信服,教授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许。   “你是该休息一段时间,”他朝我一眨眼,“以便早日找到属于你的乔治。”   我无语片刻,最后只得说声“谢谢”。   教授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不用客气,我压了纳撒尼尔追不到你,赚了不少钱。”   我:“……”   “哈哈,”教授大笑两声,“走吧,走向你的春天。”   我心情复杂地离开办公室,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今年的春天来得迟了些。   手机里面依旧没有穆皓炎的信息,他说到做到,不主动联系我,只等我去找他。   我早就发现我们的关系看似由我主导,实则一直顺着他的步调来,我甚至主动道过谦。   他亲口答应过我惩罚已经结束,此时的冷暴力又算什么。   握紧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我大踏步往前走。   自从父亲的某一任情人试图勾引我之后,我就搬到了学校附近的联排别墅。   冷战的第一个夜晚,我将失眠的原因归咎于时差,连续失眠三个晚上后我丧气的发现,我认床了,准确的说,我在短短的一周时间里习惯了另一个人的热量。   我习惯了入睡前半个小时被穆皓炎拥在怀里没完没了的聊天,习惯了半夜被他的拥抱热醒再拳打脚踢地把他推到床的另一侧,习惯了早晨第一件事就是他薄荷味的亲吻。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索性起床走到厨房为自己倒了杯水喝。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屋外的喧哗声,几句大舌头的英文间杂着我的名字,紧接着一楼的灯亮了,管家急匆匆地走到门口试图打发走不知哪来的醉汉。   他们大约僵持了五分多钟,在管家亮抢之前,我走下了楼。   “让他进来吧。”   管家闻言侧开了身,纳撒尼尔反倒站在门口不动了。   他失魂落魄的像一只被人抛弃在路边的狗狗,满身酒气,手里晃着一个不知从哪抢来的套着粉色水钻KITTY壳的手机。   “你的男人就是他吗?”   他的手指笨拙地去戳手机屏幕,几次都戳歪了,好不容易触碰到屏幕,静止的画面霎时流动起来。   那是一个我和穆皓炎的剪辑视频,经过剪辑师巧妙的“移花接木”,不少我们与蕊蕊的互动变成了彼此之间的一来一往。   就算听不懂中文,也不妨碍解读视频中的信息,我直勾勾的露骨眼神加上穆皓炎宠溺的微笑,仍谁看了都会以为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你从哪里看到的?”我问。   “果然是他吗,”纳撒尼尔答非所问,“他是华人明星吗,你不是不喜欢拍照吗,为什么会和他录视频,他强迫你了吗?”   真是醉得不清。   我让管家和帮佣把他搬到客房去,独自坐到客厅,把玩他带来的手机。   我除了首播同窦康他们一起看过一会儿外,一直没有看过成片,因为我认为没有必要,可现在我发现,我的视角是有限的,原来在我不知道或者没注意的角落里有那么多的故事。   比如穆皓炎跟我吃过两回饭后就拿捏住了我的口味,之后的饭菜都会特别准备一道“小恩喜欢的”,再比如穆皓炎在同褚滨海他们聊天时余光总会注意我的动态。   第一期采访,编导问穆皓炎对其他嘉宾的印象。   他说“许易恩像个小孩子”。   最新一期采访,编导问他有改观吗。   他笑着说有,“从别人家的小孩变成了自己家的小孩”。   ……   关掉视频,我深吸一口气,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看来穆皓炎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表面镇定罢了。   不能再低头了,我得找回优势,叫他明白我亦不是非他不可。   延长完假期,我不能急着回去,不如先去环球旅行……不,环球太久了,他下个月进组,我去旅行一个礼拜,让他好好着着急再说。   一个礼拜,现在过去了三天,不四天。   那么剩余三天,东亚游好了。   对,现在就定机票。   定好了计划,我悠哉地踱到客房,   “欠你一个人情。”   我把粉色手机塞回不省人事的纳撒尼尔手中,懒洋洋地了个呵欠。   当时,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条突如其来的新闻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   ——知名演员穆皓炎意外跌落楼梯,头部受创,至今昏迷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吉尔伯特与乔治是艺术家以及同性恋人。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失眠15瓶; 第三十二章   我的第一反应同网上大风向一样,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炒作,我甚至考虑过是承鸿那头放出来的假新闻,但当我问过顾安之后,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说穆皓炎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可能压迫了神经,原本定好的电影演出极可能黄掉,我母亲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由于穆皓炎与原来的经纪公司基本等于撕破了脸,根本没用公关团队站出来,只有他的助理帮忙阻拦记者,偷拍的病房照配上各种版本的谣言传的满天飞。   甚至一度有网民以为穆皓炎猝死了。   我赶回国的时候,顾安告诉我穆皓炎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他的小区门口蹲满了记者,叫我乔装一下再过去。   记者们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带着□□短炮,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饮干穆皓炎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我看到最新一条关于穆皓炎的新闻,是小区内的其他住户抱怨,穆皓炎引来的记者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正常生活,最后报道新闻的记者还煞有其事的呼吁粉丝理智追星。   滑天下之大稽。   我一下车,就被无数话筒包围,他们七嘴八舌地大声问我特意从国外赶来,是不是穆皓炎真的病危了。   顾安拼命地喊“无可奉告”,然而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隐形人。   我瞧着那一张张因兴奋而扩张的鼻孔,感到一阵恶心。娱乐圈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母亲与穆皓炎义无反顾地沉沦其中。   其中有几个聪明的记者试图用温情攻势套我的话,什么粉丝们都很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大家很想知道综艺杀青后我们有没有经常联系之类的。   顾安拼命向我打眼色,示意我赶紧进去。   我冷着脸推开一个快要怼到我下巴的话筒,开口道:“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众人静默了一秒,随即愈发激动起来,问题不停地向我砸来。   顾安重重地一拍脑门,投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然而那一刻,我就是想告诉全世界,我们的关系不一般。   如同油锅中滴下一滴水,我在爆沸声中挤进小区。我有穆皓炎的钥匙,后面的路就走得很顺畅了。   当门打开,我以为我会看到一个头发剃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事实却大为出乎意料。   穆皓炎靠坐在沙发上,后脑勺绑了快纱布,右手打着点滴,人看起来瘦弱了不少,面容也较为苍白,眼神却仍旧清澈有力。   一股愤怒顿时涌上心头。   外面病危通知都发了几十张了,他在这里岁月静好,我千里迢迢赶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看他一场大型真人秀表演吗?   我几乎想立刻转身离开,却被他轻飘飘一句“真好,你来了”给生生绊了下来。   “好什么,给你增加话题度吗?”   我插着胳膊站在原地,假装不曾看到他希望我坐下的眼神。   穆皓炎假模假样地虚弱一笑:“我没把握留住你,知道你出国后,我很怕你不会回来。”   我可不信,若是怕,怎么会几日来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穆皓炎偏过头轻声道:“辛苦了,今天你先回去吧。”   我这时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穆皓炎的贴身小助理。   那位给我送过很多次小灶的助理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般看着我说:“穆哥是真的昏迷了一天,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因为医院里骚扰的记者太多了不得已才搬回来的。”   穆皓炎加重了语气道:“回去吧。”   小助理固执地看着我道:“穆哥身体需要静养,请你好好照顾他。”   我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转向穆皓炎道:“你该给他加钱。”   穆皓炎笑道:“你说得对。”   小助理忙慌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好意哥都明白,”穆皓炎温声道,“谢谢你。”   小助理喉口一哽,眼圈霎时红了,低着头重重一吸鼻子,匆匆拿上自己的背包:“那、那我明天再来。”   穆皓炎说:“嗯。”   忠心的员工暂时离开了,我慢慢走到穆皓炎身旁坐下,竟有种久违的感觉。   “你的公司彻底抛弃你了。”   “我知道。”   “我母亲也准备弃用你。”   “可以理解。”   我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没有失明之类的后遗症吗?”   他微微一笑,继而用没有针头的那只手着捉住我。   “我都不知道,你的想象力那么丰富。”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挤进他指间的缝隙,把那当中的距离填满,令两只手密不可分的交错在一起。   我说:“你就当休年假吧,我养你。”   他胸口震了震,笑得浑身打颤。   我正色道:“请护工没问题,别指望我亲手照顾你,最多帮你倒杯水。”   于是,穆皓炎笑得更厉害了,前仰后合间牵动了点滴,脸便皱成一团。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他说:“听说你找了个小明星?”   我纠正他:“大明星。”   他无所谓道:“注意安全,年纪轻轻别染病。”   和我预料中的回复一模一样。   说不到两句我们便结束了通讯,穆皓炎揽住我的肩膀问我要不要和蕊蕊聊聊天。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穆皓炎给蕊蕊妈妈播去视讯通话,那头一接起来就能听到蕊蕊的尖叫,紧接着就屏幕里就出现了一张肉乎乎的笑脸。   蕊蕊这些天胖了不少,不停地问我“小恩你明天来我家玩吗”,蕊蕊妈从旁解释,她收到了粉丝送的公主裙,一直嚷着穿给我们看。   我们被迫听蕊蕊循环唱了五遍“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   她一张嘴,我就说“NO”,蕊蕊立刻板住脸说“NO,NO”,穆皓炎非要拆我的台说“YES”。   我对穆皓炎说,我知道我父母为什么不想养小孩了。   穆皓炎听完,抱着我的头响亮地啵了一口我的脑门。   “我想,”他眼睛清亮地说,“我想养。”   我伸手捏住他的嘴:“可惜你养不了。”   他眨眨眼,缓缓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重死了。   半个月后。   《最后的守墓人》演职人员名单公布,上面没有穆皓炎的名字。   网络自然是激起了千层浪,但是很快,更大的事件压住了它的热度。   穆皓炎公开发布律师函,状告原公司的种种违约行为,要求立即解除合约关系,并索赔经济损失。   这期间我收到了不少荀彬的信息,他甚至给我寄了份文件袋。   他试图向我证明穆皓炎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就连此次受伤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一来在解约官司之前先一步获得公众的同情心,二来用苦肉计骗我回国。   文件袋挺厚的,我拆开来直接分批送往碎纸机。   我和穆皓炎之间的乐趣,由不得他人来打搅。   穆皓炎的解约风波持续了三个月,最终以私下调解,和平解约落幕。   当网民们都以为他会签约我母亲的工作室时,穆皓炎出乎意料地跳槽到了老对头家。   鸿雁娱乐不停地发通稿黑他忘恩负义,穆皓炎不为所动,全面恢复工作,接下了一部巨额投资商业片男主角。   于此同时,我收到了宁雅白婚礼的邀请,可惜男方并非柯元恺,不然一定更有趣。   酒宴上所有人都祝她百年好合,唯独我祝她如愿以偿。   宁雅白听了哈哈大笑,朝我眨眨眼道:“没能打动你,太可惜了。”   我说:“过几年,我若后悔了,你会以为我离婚吗。”   “过几年不行,”宁雅白说,“我们婚前协议签的十五年,许少你再多考虑几年。”   我与她欣然碰杯。   那之后没多久,荀彬也传出了订婚的消息。   他已经不再提我和穆皓炎的事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学校时的前后辈。   作为订婚礼物,我送了他一幅画。   荀彬依旧抽着那根电子烟,只是喷出来的不再是巧克力的气味了。   他眼睛看着打包的工人们,懒洋洋地对我说:“你毕业想开画廊随时找我。”   我说:“这幅画我画了三个礼拜。”   “是吗,”荀彬吐了口白雾,“我不懂这些。”   他确实不懂。   我笑了笑:“我送你的不是画,是时间。”   三个礼拜,对着荀彬的照片,只想着他,为他作画的时间。   荀彬的指尖一颤,电子烟掉落在地,一路滚到了墙角。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表情复杂地再度看向被包裹起来的画框。   “你变了不少。”   我说:“还行。”   工人打包完毕,助理前来问荀彬是否可以运回去了。   荀彬没有马上回答,他的后槽牙紧了紧,视线似乎穿过了保护膜在重新审视那副画。   助理耐心地等待着老板的指令。   然后,我听见荀彬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找个地方烧了它。”   助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低头道:“是。”   荀彬这辈子唯一的反叛就是喜欢我。   如今,他终于亲手修正了回去。 第三十三章   之后的两季《小宝贝大明星》我和穆皓炎都没参加,窦康成了唯一的三朝元老。   每年都有营销号谣言我要进军影视圈,我从来不理会,只偶尔上一下穆皓炎的微博逗逗那些嗷嗷待哺的CP粉们。   我的毕业典礼和穆皓炎的行程产生了冲突,我认为缺席典礼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却坚持认为此事非比寻常,召集新经纪人和助理连开了几场头脑风暴想要调开行程。   结果显然是不乐观,我光看他的脸色就知道。   作为体贴的恋人,我决定免除他的烦恼,独自飞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他工作忙起来,十几个小时看不了手机都是常有的事情,等他想起我时,我已降落在半个地球之外,再待我回国,他应当差不多收工了。   我自认筹划的不错,航行也格外的顺利,飞机没有晚点,路上没有堵车,见了教授,参加了一个毕业PARTY,听说纳撒尼尔留校读研,迷倒了一个亚裔新生,我八卦尚未听全,就在吧台被他堵住了。   酒吧里的亚裔面孔不多,新生一出现,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了,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来想要看我们的热闹。   我注意到纳撒尼尔本想要拦住他,可跨出一步就退回去了,隐含期待地盯着我。他可能以为有一个竞争者的出现会刺激到我,可能是想体会一下被男人争风吃醋的快感,可能遭到我多次的拒绝后也想看我吃一次瘪。   无关紧要,我只想应酬完这杯就回去睡觉。   新生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仰着骄傲的小下巴,用充满敌视的眼神瞪着我说:“你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要告诉你,你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一无是处,纳撒尼尔值得更好的!”   他话音刚落,周遭口哨声四起,与我一道的同学不悦地皱了皱眉,朝纳撒尼尔大喊。   “快把你没礼貌的追求者带走。”   新生面色微红,似嗔似怒,倔强地站在原地说:“我喜欢纳撒尼尔是我的事,与他无关。”   “说完了?”   我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当初应付狗仔我都没发过怵何况是这些吃饱了撑得很的公子哥儿。   我胳膊搭在桌沿,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一,承认纳撒尼尔是个肤浅的人,只喜欢我的脸。二,承认我身上有吸引他的特质而你没有。三,他值不值得更好的我不知道,我已经拥有了更好的。四,既然都出来现眼了,那就做大点,整场的酒水都包了,嗯?”   新生嘴唇抖了抖:“你、你不要太过分!”   “没钱啊,”我抽卡起身,“今晚我包了,感谢纳撒尼尔多年的赞助。”   无数的欢呼声中,我看到角落里纳撒尼尔挫败的表情,他应当知道我们再无可能。   如果他那一步没有收回去,我们或许能够继续做朋友,当他试图刺激我的那一刻,我们就已形同陌路。   我找酒保要来外套,无意多留,同学竖来大拇指“COOL”,我回以一笑。   推开玻璃门,将光怪陆离的世界隔绝在身后,我给穆皓炎留了条信息告诉他明天毕业典礼结束我就回去。   没有回复,预料之中。   毕业典礼设在了主楼前的草坪上,除了院里的师生,不少学生家属也来参加,为孩子拍照留念。   草坪上坐得满满当当都是人,摆放的椅子不够,有些家属甚至自带了野餐布。   院长致辞,校长致辞,毕业生代表致辞……漫长地讲话听得我昏昏欲睡。   挨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发学位证的时候。   我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学士帽上垂下来的流苏,等待着我的名字。   “Ian,Xu.”   我的管家像其他家长一样发出欢呼声,他奉母亲之命替我录下这场充满□□的结业式。   我的内心很平静,没什么多余的情感,既不激动也不感伤,甚至不能理解那些抱头痛哭的人。   一切于我而言都不过是个过场。   院长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我耳边道“恭喜”。   我回了个“谢谢”,再无他言。   那时候我的脑海里只是在想,他一把年纪了,要一口气跟百来十号人轮流拍照怪辛苦的。   管家表现得比我兴奋,举着相机跑来跑去,仿佛是一个纪录片导演。   我拒绝了他的各种摆拍要求,同几位相熟的同学聊了几句,保证不拉黑他们之后就准备回去收拾行李。   这里,没有让我留恋的人。   当我摘下学士帽,我看到了树下的纳撒尼尔,他嘴唇抖了抖,想向我搭话,多半是道歉。   “Ian,我……”   我置若罔闻,步履不停地从他身旁走过,一个陌生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然而,我前进的步伐,在校门口陡然停住了。   那个戴着墨镜的高大身影,一瞬间就夺走了我的视线,我绝不会认错,那是我的大卫。   穆皓炎。   他竟然来了!   这里人来人往,他不方便露脸,只向我偏了偏头。   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立着两米远的距离,默默跟在他的后面,走过一段长长的上坡路,才在路边登上了他的车。   关上车门,我在副驾上偏头看他,他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带我驶过熟悉的街区。   穆皓炎应当没来过这里,却听着导航开得四平八稳,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后半程渐渐变得陌生了,然后我们停在了一座小别墅前。   “朋友借的。”   穆皓炎简短地介绍完,带我进去。   我没太在意这座房子的装修,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穆皓炎的身上。   他墨镜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可见他并非是我想象的那般未曾发现我的留言,而是第一时间调整行程,追了过来。   我摸了摸他的下睫毛,言不由衷地说:“早知你是疲劳驾驶,就该我来开车。”   穆皓炎一把攥住我的手,沉沉地注视着我,目光里充满了侵略性。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凶狠的眼神,并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我觉得此时我们应当有一番热吻,然而我主动仰起头后,他却躲开了。   我不满地瞧着他。   这时候就不要玩什么欲拒还迎的戏码了。   穆皓炎嘴角动了动:“小恩,你把我的话当成了什么,把我又当成了什么。”   我难以置信,他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兴师问罪?   我说:“我跟你说过了。”   他笑了:“你那不是说,是通知。”   我问:“有区别吗?”   他的笑没有进到眼睛里:“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平等的恋爱关系,可你一次次的先斩后奏,让我没有办法再吃准这段关系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感到胸口堵得慌,接不上话。我不明白,我都跟他在一起两年了,还不够吗,还要怎样。   这两年我们白天晚上都十分和谐,穆皓炎突然来这么一出,搞得我措手不及。   我不想跟他讨论没营养的东西,索性低头在他手指上一亲,半眯着眼问:“做不做?”   穆皓炎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手,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故技重施——甩袖走了。   我笃定他会回来,没有挽留,悠哉哉地坐到沙发上玩游戏,直玩到手机没电,不得不联系管家借我回家。   管家一路上小心地问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旁敲侧击地想知道我是不是被人打劫了。   我气闷地说没有。   他要真骗财骗色倒是好了。   回到家中,我等着穆皓炎的信息,等他向我视软,与我讨和。   自从确认了关系,穆皓炎基本上对我百依百顺,我坚信他喜欢我的程度绝对比我喜欢他更深,他离了我就不行。   左等右等,等得我原先订好的归国航班都过期了,我依旧没等到穆皓炎的消息。   待我终于有了他的线索,居然是营销号路透,穆皓炎室外拍摄曝光。   我无法接受这个冲击,派了顾安去探班,才不得不承认,他是丢下我直接回国了。   他是想分手?   我一晚上想了许多,越想越愤怒,就算是分手也该是我甩他!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等我回到我们俩的小家中,他的衣物全部不翼而飞,在我留下的纸条旁多了一行子。   ——我想我们应该冷静一下,重新理清关系。   穆皓炎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尽管并不认为我有错,但是我需要穆皓炎,我得把他抓回来。   能够商讨的人只有宁雅白。   两年来,我和荀彬他们的关系淡了,反而和宁雅白联系增多。   这位女强人似乎把我当成了某种“闺蜜”,在人前端得厉害,在我面前就好八卦。我一点没有成为她树洞的意思,不过她确实在我和穆皓炎的相处中给过不少有价值的建议。   宁雅白向我分享的最新八卦,最近又有一个野模缠上了花花公子柯元恺,说她为了和柯元恺在一起已经和家人断绝了关系,现在无处可去,无依无靠,赖在柯家不肯走。   宁雅白说幸亏当初没跟柯元恺结婚,不然处理花边新闻就得累死。   我听了道觉得这招不错。   第二天就假借探班的名义,跑到穆皓炎的剧组。   剧方巴不得我给他们带来话题,副导演亲自领我到了穆皓炎的休息室,还特别交代穆皓炎多休息半小时没事。   穆皓炎看看我,又看看副导演,无奈地应了声好。   闲杂人等一离场,我马上卖惨。   “父亲知道了我们的事,把我赶了出去,断了我的经济来源。”   穆皓炎不咸不淡地扫了我一眼,说:“把你的表摘了,更有说服力。”   我没有继承到母亲的高超演技。   我耸耸肩说:“第一次,业务难免不熟练。”   他的眼神有了点温度:“好像你以前也说过这话,到底有多少第一次,嗯?”   我猛然意识到他指的“第一次”是哪一次,面上一烫。   我不由瞪了他一眼,当初不愿做,这会儿又讲荤话。   穆皓炎喉口一动,掩饰性地垂下眼睫,背过身道:“坐吧。”   我看在眼里,心中的忐忑烟消云散,手指扣上门锁,我故意问得暧昧。   “你们休息室隔音效果好吗?”   对此,穆皓炎卷起剧本,往我头上一敲。   “我半小时以后还有哭戏,别逗我笑了。”   我揉揉额头,一屁股坐到他的椅子上。   穆皓炎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伸手捏住我的耳垂,慢慢地揉捻。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似是在问我,似是在自语。   他以前发过同样的感慨。   我攥住他的手腕,直直地望着他:“不要无病呻吟了,不怎办,我们就维持现状不是挺好。”   他的大掌顺着耳垂滑下我的脖颈。   “该说你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眨眨眼:“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也给不了你安全感,你早就清楚的。”   穆皓炎指尖一颤:“是的,我清楚。”   我缓缓松开手,交缠住他的五指。   我说:“你是除了父母以外,唯一令我不能自己的人了。”   他反扣住我的手,闭上了眼。   “这便够了。”   我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冷战,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气是晴朗、南风雨下5瓶; 第三十四章   蕊蕊上小学是她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和穆皓炎合计送她一份礼物。   穆皓炎说她最喜欢艾莎,不如送一套冰雪奇缘的文具,实用又好看,小朋友喜欢,大人收着也没有压力。   我夸他点子不错,然后送了蕊蕊一套安娜。   果然,蕊蕊连发三条语音问我艾莎呢,我告诉她艾莎被我绑架了。   穆皓炎听到一半,夺过我的手机,说我不能老欺负小孩。   冤枉。   蕊蕊可没被我吓到,这小丫头越来越机灵了。   她回我:“你来我家,我当面给你赎金呀。”   我挑眉,赎金都知道了,当初的小公主已经疯成了假小子。   蕊蕊的妈妈希望她专心学业,已经不给她接商业活动了,不过网上仍旧有着大把的妈咪惦记她们的小闺女。   穆皓炎常说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就是会在我这吃瘪。   我回他,我还只会在他身上吃瘪呢。   穆皓炎就不说话了,抱着我亲个没完。   有一回穆皓炎参加杀青宴,醉醺醺的回来。   我打开门,见到他们皱眉道:“怎么喝成这样。”   “是我没劝住。”助理对我道歉。   我是不可能伺候人的,指挥着助理把穆皓炎搬到了客房,免得他的臭味熏到我的床。   我看得出助理颇有微词,又敢怒不敢言。   穆皓炎身边的工作人员大都不太喜欢我,他们似乎认为穆帅那样的人物就该找个贴心的解语花。   我嗤之以鼻,该如何继续如何。   待一切整理好已是凌晨,助理不放心地点了个醒酒汤的外卖,才起身告辞。   我说慢走不送,然后站着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也不知道醉得时候有没有让人占过便宜。   “小恩,小恩……”   他醉眼迷蒙,含糊不清地叫着我的名字,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竟是充满了浓情蜜意。   我凑近他的嘴唇与他来了个带着酒味的亲吻。   “我在这,在这。”   拿过一张毛毯盖在穆皓炎的身上,我从书房随意取了本画册坐在旁边翻阅,看不到几页视线又粘在了他脸上。   我拨开他的额发,皮肤干燥得起皮,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这几年的辛苦到底不是什么都没变。这个男人三十多岁了,拍戏落下来的伤遇到阴雨天还会疼痛难忍。   那个我在机场上惊鸿一瞥的明星,此时就躺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穆皓炎在三十一岁时入围了最佳男主角,虽然遗憾地与影帝失之交臂,但是鸿雁娱乐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打压不住他了。   我年纪轻又任性,他的工作环境更是充满了诱惑,周边没人看好我们,就连母亲都懒得过问,认为我玩够了自然就会收手。   我直到现在也不觉得我和穆皓炎之间的感情称的上“爱”,是喜欢交织着占有以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对他的占有欲不是不许他和其他演员有亲密互动,而是我喜欢看他对其他人都客客气气文质彬彬的,唯独对我放肆。   当他脱下好好先生的外衣,只为我一人疯狂,就是我最爱的模样。   那时,我便是他的“独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喧5瓶; 第三十五章 番外(上)   番外:穆皓炎的自白。   我的身边环绕着一群鲨鱼,等待着,分食我的血肉。   出生后,我是父母炫耀的工具,在一个又一个的亲戚家里背古诗,唱英文歌,然后获得他们一个没轻没重的捏脸,我不能喊疼,只能一味地傻笑。   十岁,弟弟出生,我失去了自己的姓名,改名为“哥哥”。哥哥,帮弟弟换个尿布。哥哥,带弟弟去客厅玩。哥哥,教弟弟念拼音……   十五岁,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自称是星探。父母听完广告费和薪资分成后,说了句“小孩懂什么”,然后以为我好的名义把我卖给了公司。   于是,我又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皓炎啊,那个大明星不是你们公司的吗,帮我要个签名呗。”   “炎炎,你看你表妹那么漂亮,不当演员可惜了,你作为长辈帮忙带带嘛。”   “穆哥,你们艺人赚的钱那么多,借我一点……”   我太清楚我有什么,我缺什么,那些人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了。   在选秀节目里出道,粉丝破百万,所有人都认为我要一飞冲天了,包括我自己。   我的实力是团里最强的,我没日没夜的练习,拒绝了无数的诱惑,我以为我终于要被看到了,事实却给了我一个无情的巴掌。   我的资源不断地被瓜分,团里的富二代逛了一晚的夜店,第二天就能台本都不看,醉醺醺的上综艺,全程经纪人陪同,解密靠作弊,游戏靠造假,正式节目一剪辑一播出,就是机智幽默的阳光大男孩形象。   我的公司根本不给我做长线规划,不停地安排商演,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的人气变现,榨干粉丝们的钱包。我不为自己不值,只为我的粉丝不值。我看到好几个女孩,跟着我跑了十几个城市,她们把时间、金钱、精力都放到了我的身上,却连一场像样的演出都看不到。   那时候,我总是自我安慰,没有家庭的支持,没有公司的支持,至少我有粉丝的支持。   但是很快,我又一次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价。   团员越来越肆无忌惮,轰趴,约P,睡粉,终于兜不住了,一朝被拍到,爆料满天飞。   公司为了保住他们,用我的账号发声明,宣称我也在场,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聚会。   铁证如山的照片,女生都坐到腿上了,除非自欺欺人,否则谁能相信。   一时间,舆论的火力全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的粉丝失望透顶的同时还得替我辩护。   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姑娘被骂的还不了嘴,而我自己的账号,我却没有密码。   荒谬。   有那么一瞬,我萌生了退圈的想法。   我开始自我怀疑,可能我并不是那么优秀,我做不了一个出色的艺人。   经纪人也一直说我,块头大,叫我减肥,说如今流行少年感,我这种样子根本当不了偶像,只能一辈子给人做配角。   他说我天生就没有优势,能出道是运气好罢了,又说我是借了那富二代的红利。   我不傻,我少年时对家人萌生恨意后,因为自我厌恶,借阅过许多心理学方面的书。   可是我失望。   二十一岁,我第一次违反公司规定,偷偷从宿舍溜出来,坐在家门口的公园里望着天空发呆。   当我想逃避时,我竟发现我没有港湾。我的父母不会安慰我,关心我,他们甚至会联系公司将我捉回去。   清晨六点的小公园,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大爷在舞太极。   我摘下口罩,内心矛盾地既不想被人发现,又希望某个路人喊出我的名字。   非常可笑。   我生命的意义,在其他人的口中。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那个少年,漂亮的像个天使,一双清澈的眼眸,纯真而无垢。   他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看了好半晌,忽然朝我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一刹那,我心想,若他是我的粉丝,无论是签名还是合影我都愿意满足。   然而,他并不认识我。   他用热烈的眼神望着我,以一种毫无保留的赞赏说道:“你太完美了,可以做我的写生模特吗?”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背后背着一个画板。   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眼神,他看着我就像看到了全世界的真善美。   在少年的注视下,仿佛我不是一个失败的人,而是一个全知全能的神。   我是他的阿波罗,是他的阿芙洛狄忒,是他的缪斯。   就好似做了一场夏日的美梦。   我和少年共处了两个小时,我们之间再没有一句交流,我甚至一度以为,那是我失意之下的幻想。   我为了让自己有继续下去的勇气,虚构出来的人物。   直到,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他的照片。   许易恩,影后靳蓝的独子,十五岁,长居国外。   是怎样奇妙的缘分,能令我们在一个乏人问津的破旧公园相遇,如今想来,他当时多半是离家出走,想以此引来母亲的注意。   最开始,我没有想过会与他有怎样的纠葛,我只想着如果有机会再相遇,我该对他说声谢谢。   一晃六年过去了。   我的人生经过许多变故,经纪人也换了三个。   得知公司未同我商量就擅自接下《小宝贝大明星》后,我便意识到公司想要舍弃我了。   即便我与公司没有矛盾也未曾出现过丑闻,但是随着我合约的临期,身价的上涨,新合约势必会在分成上有很大的变动,而为了维护我的形象和曝光度他们得花更多的钱去公关,去筛选和争取优质资源,与其这般劳心劳力,不如重新捧红一个艺人来得更便捷更实惠。   我绝不会像以前一样任人宰割,我不要做昙花一现的流量,我要做顶天立地的常青树。   尽管心知拒绝不了,我仍是假意为难,拒绝签约,直拖到节目组的林导和电视台领导亲自出面才勉强答应,这样至少林导会认为欠我一个人情,我和公司闹掰后会多一条后路。   而许易恩出现在名单上就是意外之喜了。   林导托我多多照顾他,我本就有此意,不动声色的答应后,又多讨她一个人情。   我隐隐有种感觉,许易恩或许是我的福将。   正式见面之前,我先给他发了信息,他的反应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言谈间,他似乎不认识我。   可能他在国外不怎么关注国内的娱乐新闻。   真正碰面后,他会不会很惊讶,我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不禁微笑。   助理问我是否有好事。   我笑着答道:快有了。   马不停蹄地赶往拍摄地,因为时间太赶,我没有办法马上与他叙旧,只能在休息时再找个机会。   而这一次重逢,他五官长开了些,依旧漂亮得像个天使,看我的目光依旧灼热,甚至旁若无人地盯着我瞧。   那种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眼神我并不陌生,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与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   他不记得我。   节目的后采环节,导演组问我,觉得许易恩怎么样。   我笑了笑,说他像个小孩子。   许易恩不是纯洁的天使,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孩,天真而残忍。   每当他看到心仪的玩具便会爱不释手,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是一旦得到,就会很快厌弃,再去寻找新的目标。   我就是他丢过一次的玩具,在他的记忆里清除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不5瓶; 第三十六章 番外(下)   许易恩未曾改变。   是我为他披上了美好的外衣,对他有了错误的期望。   我理应修正这种错误。   我本想站在一个前辈的角度,多多照顾他,带他这个“素人”顺利的拍完综艺,此后的事情顺其自然。   然而录制的第一天,许易恩就破坏了我计划。   成年了的许易恩显然比我想象中的有杀伤力,也更加的执着,大胆。   我故意自称哥,叫他小恩,拉进距离的同时,用一种兄弟情冲淡暧昧的氛围。   他表现得太明显了,几乎毫无遮掩——他想得到我。   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对我特殊的意义,我都不该放任他继续下去。   录制的第二天,我收到了弟弟的电话,他给我打电话只会有一件事,要钱。   现在的小孩接收的信息多,心眼也多,他不像父母那般直接开口,而是先说自己最近的生活,再说周围的朋友对他多好,然后说前不久生日大家为他办了大型派对又送了许多礼物。   我便笑了,告诉他要礼尚往来,也要回请别人,钱不够跟我说。   果然,他马上嘴甜的说“哥哥,你真好”。   我当然好。   他念书不学无术,借着我的名字耀武扬威,我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对父母说以他的成绩很难考上国内的大学。   我父母老来得子,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宝,自然着急。   我便提议送他去国外读语言学校,再考个当地大学,回来还是个海龟。   我一面让他们考虑考虑,一面安排人在弟弟面前吹嘘,外国的生活如何自在潇洒,纸醉金迷,他果真动心,缠着父母要出国。   我父母自然是不放心他一个未成年在外漂泊,于是,我出钱,将他们一家三口打包上了飞机。   我早已想明白,这些个水蛭与其放在身边时不时给我制造点黑料,不如花点小钱,把他们养成易掌控的废物。   许易恩不愿叫我哥也好,我不需要弟弟。   家人,只是流着相同血液,甩又甩不开的陌生人。   许易恩的诱惑,我想没人能逃得脱。   除了他出色的外表和迷人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那漠视了周围的一切,甚至于对自己也漠不关心,唯独为你痴迷的独特态度。   好像他所有的情绪都是你给的,他的一切蓝图都与你有关。   许易恩的讨好有时笨拙到可爱,令我忍不住起了捉弄之心。   我必须承认,我很快就被他吸引住了。   可是我不会让他得到我,我要让他在我的身上付出足够的时间和经历。   这不是报复,就像娱乐圈里的套路,固粉必先虐粉,他投入的越多就会越在意我。   况且,六年前我已领略过。   太轻易地顺从他,只会是又一次的遗忘。   而这一次,我要他记住我的名字。   我在收到《最后的守墓人》时就知道试镜过程不会顺利,实际上我早已疏通关系拿到了角色,但是我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出手,我就要等着经纪人从中作梗,他行动了我才会抓到他的把柄,而这一切都将成为我和公司解约时谈判的筹码。   许易恩的介入是意料之外的,却是意外之喜。   我愿意顺着他的步调走,制造出他拿捏住我了的假象,这是我对他的奖励,他那么努力,我合该给他一点甜头。   况且,他的特殊身份对我更加有利。   同L的绯闻,我故意没有让人撤下,甚至叫人写了几篇半真半假的通稿再添了一把火。   一来,既然决定了要跳槽,那么除了忠心的贴身助理,我的粉丝也得提一遍纯,公司的家族粉不能留。   二来,舆论越大,闹得越凶,翻转时才更有力度。我的形象太过健康硬朗,得让人们提前发觉我也可以是“弱势”的。   三来,我很好奇,许易恩会不会为我吃醋。   早在我弟弟的身上,我就知道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真正的意外是盈冷。   我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她竟然大胆到直接把我和许易恩的照片发给了靳蓝,威胁影方给她一个角色。   靳女士单独约了我出来。   我事前已下决定,她若叫我离开许易恩,我愿意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拿下的角色。   可笑的是。   许易恩的母亲,三金影后,娱乐圈的常青树靳蓝女士,她在意的不是儿子的同性恋情,而是……   “如果你们恋情曝光,会影响到这部片子的口碑甚至于审核。”   我一时无言。   靳女士用公事公办地口吻说:“你是个好演员,应当明白这部片子是部冲奖作,孰重孰轻你当分得清楚。”   孰重孰轻我自然是分得清楚,可惜她分不清。   我忽然为许易恩惋惜。   那样任性的孩子,却没有一个宠坏他的家长。   我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退出。”   靳女士显然为我的选择感到意外,她望着我道:“小恩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不过玩玩而已。”   我笑了笑,只答:“您说得对。”   靳女士说:“希望你不会后悔。”   这一段对话我没有告诉许易恩,我想他并不会愿意知道。   之前新闻闹得那么大,我不能说退出电影就退出电影,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同时我也得把擅自跑出家门的小猫咪逮回来。   所以我的“受伤”就是无可避免的了。   好的剧本,十年难求。   而许易恩,我一辈子只能遇到一个。   倘若苦肉计不奏效,我也早已订好了机票。   幸运的是,他回来了。   之后的几年,许易恩无声无息地跑过几次。   他曾问我希望他是猫还是狗,我答猫。   他就真成了一只猫,养不熟,稍不留神便会从窗户窜出去。   而他的身边又总是不乏爱慕者。   不过我不担心他被别人抢走,因为没有人会有我这样的耐心。   我们之间就是一场猫鼠游戏。   他觉得是他抓着我跑,实际上是我一直诱着他追。   他的满不在乎,漠不关心,将是我最大的武器。   追追赶赶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亦是我们之间的乐趣,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能满足许易恩的只有我。   能满足我的也只有许易恩。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开这篇是因为包括我自己之前写《强扭的瓜可甜了》,第一人称的小受似乎老处于苦兮兮的暗恋地位,我就想写个“我就拽”“我条件这么好,你凭啥不爱我”的小受,所以许易恩直到最后送节目组餐车也好,态度变得敬业也好都不是他“长大”“懂事”了,而是他想表现给穆皓炎看。   除了他在乎的人,谁都不CARE。   开文到现在一直追的那两三个读者朋友,非常感谢,没有你们我可能中途就没信心继续写了。   我们有缘下本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