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药妃》全集 作者:傲薇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一章无厘头的穿越 傍晚,生活在都市里忙忙碌碌的上班一族,像晚归的候鸟,收拢起自己的翅膀,赶在回家的路上。 一样的车水马龙,一样的五彩霓虹,一样的夜晚,不一样的心境。 今夜,晚风轻拂,繁星点点,遥远的天际偶有流星划过…… 杏花公寓五栋A座18楼层的露天窗台上,晃悠着一双白嫩的赤足。 视线缓缓上移,一袭质地考究的白底暗花棉裙映入眼帘,宽松的裙摆在晚风中轻舞飞扬。 赤足的女子,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白嫩的肌肤,配上精致无暇的五官,典型的江南小美女。 只是,那纤细白嫩的手指,此刻正紧紧拽着一瓶与她外形极不相符的啤酒瓶,旁边的窗沿上散落着许多已经见底的空瓶。 空酒瓶沿着略有坡度的窗台缓缓滚动,下滑,只一会,便隐约听见脚底下的路面传来“砰”的一声碎响,紧接着便是路人的谴责:谁呀这是?高空扔物,有没有公德心? 棉裙女子只是略带歉意的伏身瞟了眼18层楼下的地面,粉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凄笑,如果自己如这勇猛的瓶子般一跃而下,是不是一切就解脱了呢? 真的够心烦意乱的!长相也不吓人啊,照着镜子,感觉自己还是属于地球一份子的,可为什么总是嫁不出去呢?傲薇实在想不透。 身份证上显示的年龄是25,其实现实年龄已经飙到了29了。在大龄青年的行列,傲薇昂首挺胸,可以说是大无畏的革命先驱了。 纤细的手指忍不住狂扯着满头柔顺的秀发,不一会,一个鸡窝式的暴躁头便华丽的诞生了。 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悠长的叹一口气,目光无神的望向天空中偶尔一闪即逝的流星。 唉,如果此时,自己是靠在爱人的肩膀上看流星,许愿,那该多浪漫啊!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今天的相亲再一次遭遇了滑铁卢,惨败而归。 习惯了!释然吧! 可心情怎么这么的糟糕? 傲薇已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参加相亲大会了,十次?还是二十次? 亲戚朋友介绍的,单位同事牵线的,婚恋中介做媒的,甚至电视台举办的大型相亲节目,傲薇都有报名参加。 不管是一对一的介绍,还是集体见面,不管在西餐厅,还是在森林公园,总能找到傲薇的身影。 忙活了那么多年的相亲大会,却还是一无所获,孑然一生。 这其中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可总是莫名其妙的黄了。 别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放在傲薇身上,她的每一次爱情,都可以用“死无葬身”四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切。 老妈为了傲薇的姻缘操透了心,除了托人介绍,就是参神拜佛。印象最深的一次还是几年前,傲薇陪同老妈去九华山,正巧赶上庙里一据说是得道高僧的老和尚在那里给大家看相观命。 当轮到傲薇时,老和尚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问了生辰八字,然后老和尚神情大变。 傲妈妈当即大惊失色,以为傲薇这辈子铁定嫁不出去。 老妈追问了半天,老和尚才将傲薇母女拉到一旁,压低嗓音告诉她们母女,这女娃的姻缘煞是奇怪,竟然缘定六夫! 傲薇母女当下就愣了,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当今社会,一夫一妻制,她傲薇一人就摊上六个名额,那岂不是离婚的离婚,克夫的克夫? 傲薇欲哭无泪!只希望老和尚爷爷只是跟她开玩笑呢。而老妈却是苦着脸追着老和尚请教破解之术。 老和尚被缠的脱不开身,沉吟许久,方才继续告诉她们,傲薇不仅不克夫,反而旺夫,新嫁娘就一次,可新郎却同时拥有六位!至于原因,天机不可泄露,将来自见分晓。 说罢,老和尚不再搭理傲薇母女,自顾笑呵呵离去。只留下傲薇母女面面相觑。 哼,傲薇冷笑一声,仰头咕咚咕咚狂饮下瓶中残存的啤酒,心里暗骂:什么六夫?集体婚礼啊?疯和尚真会说疯言疯语。 这一转眼都快奔三的老姑娘了,别说六个老公,就连一个未婚夫的影都没逮着,还六个呢! 就在傲薇摸着浑圆的小肚,满足的打了个酒嗝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不禁昂起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急速落下,不偏不倚,直朝着她坐着的窗台砸来。 “不要啊!”还未等她喊完最后一个字,身体便已脱离了屁股下的窗台,失重般被那个黑影拽着一起从18层楼的高度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刮过猎猎风声。傲薇顾不得害怕,睁大眼睛狠狠瞪着那个拉着自己陪葬的倒霉鬼! 哗!傲薇倒吸一口凉气,怒红的小脸霎时闪过一丝惊羡。 从未见过如此俊美超凡的男子! 满头棕色的短碎发,瘦削的脸庞,剑眉横飞,狭长深邃的俊眼更是难得一见的霸气十足。刀削般笔挺的鼻梁,再配上那微勾的性感薄唇,见过那么多男明星的傲薇,第一次震惊,男人,原来可以这么自然美,简直就是不可超越的神话! 只是稍稍一走神,傲薇便很快清醒过来,使劲捶着那个黑衣男子结实的胸膛,“你这个该死的,自杀还要带上我!快放开我。” 那男子斜眼睨着怀里的傲薇,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嘴角却勾起一抹坏笑,“我见你在窗台上犹豫一个晚上,就顺便帮帮你咯,不谢反骂起我来了,这是何理?” 屁,谁想自杀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谁要你帮这个忙了?难道还要我谢他不成?傲薇越想越气,涨红了小脸,粉拳雨点般的砸向他的胸部。 作为跆拳道教练,傲薇的身手和力度那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比拟的。可是,面对着眼前这个一脸慵懒的霸道自杀男,她的拳头似乎只是在给他挠痒痒,好不气人? “快放开我,你这个混球,放我下来!”傲薇使劲的挣扎,试图挣脱黑衣男子的怀抱。可是,那怀抱,却比铁囚还牢固,任凭傲薇怎么折腾,都无效。揽在腰间的大手紧了又紧,像要把她狠狠嵌进自己的身体那般。 而自己柔软的胸部,正紧紧贴在那个男子敞露的胸前。真是该死,都这时候了,还被人吃了豆腐,这自杀的人中,恐怕也只有她傲薇是这么的惨不忍睹吧? “现在放你下去也是死,何必呢?大家一起,也好有个伴不是?”男子得意的半眯着那双星眸,一脸的玩世不恭。 谁要跟他死一起?傲薇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将会和他的混成一堆分不清的肉泥,被走过路过的人们指指点点,心下当即就全凉了。想都没想,抬起额头就朝着男子那好看的下巴撞了上去。 黑衣男子只是侧了侧脸,便潇洒的躲过了傲薇的偷袭。 “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他轻笑了笑,似乎见怪不怪,只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低头俯视着怀中人儿嗔怒的粉脸,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惜,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呵,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这要怎么做我们的老大?” 傲薇心下一惊,这该死的家伙,满口的胡言乱语,却似乎对自己的伎俩了然如心。 咦,下降了这么久,即使18层楼,也早该砰的一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口吐鲜血,象征性的抽搐几下了吧? 可是,怎么还在一直下降呢?速度太快,身边的参照物都来不及看清,也不知何时落到地面。想不到,跳楼的滋味竟是如此的……漫长,那个酒瓶怎么就死的那么干脆了呢?真有点羡慕它,至少不会在空中被人侮辱! 也不知下降了多久,一直没有降到地面,耳畔的呼呼风声越来越大。喝了一晚上的啤酒,傲薇早已忍不住倦在那黑衣男子怀里沉沉的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柔和的手紧紧握住,时不时会有淡淡的栀子花清香飘入鼻息。 回家了吗?家里种了许多棵栀子花,那是傲薇最喜欢的芬香。老妈的手也很温暖,但……似乎没有此刻的这双手光滑细腻,常年的洗衣做饭,老妈的手指早已布满老茧。 不对劲! 猛然间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极为考究的仿古帐顶,蓝色的丝绸上面绣着数朵白色的浮云,咋一看去,像极了天空。 视线渐渐挪移,入眼的尽是让傲薇惊叹的布置,绫罗绸缎的丝被,紫檀木雕花佩玉大床,就连大床两侧挽起床幔的金钩,也是镶金嵌玉。 乖乖,这得花多少钱啊?现在超市里黄金价格那么贵,这对金钩,少说也得值个五位数吧?有点拜金的傲薇暗暗吞了口口水,目光终于落在了床边那个握着她手的妇人身上。 妇人见她醒来,欣喜的扭过头,朝着外面喊道:“快去把王爷喊来,郡主醒了。”吩咐完,妇人凑近身子,微笑着抚摸着傲薇的额头,眉眼间尽是浓的化不开的怜爱。 傲薇的酒劲早已散的差不多,正好奇的迎上妇人的目光。这才惊讶的发现,这个妇人却是如此的美艳高贵。 一弯柳叶吊梢眉,两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精致的玉鼻,娇艳的红唇。高耸入云的发髻,满头璀璨夺目的珠花,金钗玉链更是轻轻摇曳。 这一对视,傲薇的目光就再也无法挪开了,只觉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眼前这高贵美艳的妇人,似在哪里见过,可这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薇儿,你终于醒了?”美妇人有些激动的轻掠着傲薇有些凌乱的刘海,眼神里碧波荡漾。 有些惶恐的侧了侧脸,傲薇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在美妇人的协助下勉强坐了起来,靠在床上,身后早已垫上了一个光滑柔软的靠枕,继续打量着房间的一切,入眼的竟是一片的古典风格。 蝶戏牡丹的半透明屏风,玛瑙玉石相串的帘子,微风一扬,便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清音,比自己房间里挂着的风铃还要好听。还有那扇形的垂花木门,更是有着一种清新的田园风格。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傲薇按捺不住心中无数的好奇,怯生生,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美妇人那双顾盼琉璃的丹凤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便释然般和蔼的笑着,握住傲薇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一脸慈爱,“薇儿,你昏睡的四年,你房间的一切不曾动过一样,一切还是按着原来的位置摆放。现在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妇人喜极而泣。 我的房间?昏睡四年?傲薇心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刚醉了酒,被一个该死的家伙拉着一起跳的楼吗?怎么这一眨眼就跑到这里来了? “我的房间?昏睡四年?”傲薇指着自己的鼻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 妇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拿起袖子轻拭着眼角的泪花。 “那你……是我什么人?”傲薇试探性的问道。 “傻薇儿,我当然是你的娘亲啊。”妇人笑着说道,“也难怪,你十岁那年大病了一场,这一病就昏睡了四年,忘记一些东西也是正常的,只盼着将来慢慢调理,总会好起来的,薇儿莫要担忧!” 啥?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就多冒出了个娘呢?还是这般美艳绝伦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贵妇人,并且瞧她这一声妆扮,不像演电视。 这房间的一切,似乎都是那般的真实,还有自己初见那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时,她那一脸关切的神情举止,那温柔的眼神,那眼底流露的深深溺爱,也只有对着自己的孩儿才会情真意切。 难不成…… 傲薇有些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时空裂缝? 难道,自己竟真的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别人谈穿越,那只是一种幻想,而自己,竟真的来了? 这……这……傲薇满脑袋瓜尽是理不清的乱麻,搅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薇儿,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不舒服了?你刚醒,不要想太多事情,乖……”美妇人见傲薇低头敛眉,忍不住担心她旧病复发,急的将她轻搂在怀,另一只芊芊玉手早已抚上了傲薇的额头,微蹙着那弯细细的柳叶眉,仔细感觉着傲薇额头的热度。 被这个自称是自己娘亲的女人这么一搂抱,傲薇从凝思中回了过神。 孩儿?那妇人口口声声叫自己孩儿,可她看起来也就约莫30多岁,而傲薇自己,虽说身份证上标的是25岁,可实际年龄却早已飙到了29岁,做她的孩儿?傲薇有些一口气接不上来。 醉的跟一滩泥似的醒来后,就被眼前的奢华复古景象所震撼,这会又平白无故冒出个美艳的娇娘来,傲薇险些忽略了一件事情。 急急忙的将目光巡视着房间内的一切,怎么也找不到一面镜子。真是郁闷! 呃,那是什么?傲薇的视线落在了梳妆台上那一面光不溜秋的东东上面,不管那么多了,先凑合着用吧。 赶紧起身下床,顾不上穿衣服,径直朝着那物扑了过去。 走近一看,竟是一面金黄的铜镜。虽不及玻璃镜照的透彻,但镜面竟也打磨得很是光亮,感觉还不错。 抓在手中,沉甸甸的。傲薇紧张的不敢睁眼看镜中的脸庞。那感觉,就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戴上紧箍咒照镜子那般。 既渴望,又犹豫,害怕自己看到的结果,是自己最不能接受的。 女人,通常都有那个通病,一面对着自己的面容挑三拣四,渴望着哪里再修剪下就完美了。 可当真正换上一张跟自己原来面容不同的美人脸时,却又会生生渴望着自己从来那已经看惯了的容颜,即使不是那般的完美,也觉得心中舒坦。 傲薇此刻的心情就是这般,神啊,保佑铜镜中千万不要飙出一张让自己陌生到不行的容颜来…… 美妇人走了过来,抚着傲薇的肩膀,将她按坐在梳妆台边那张低矮的圆凳上,手里拿起一把玉梳,轻轻的挽起傲薇有些凌乱的青丝,细细梳理着。 轻柔的话语传进傲薇的耳畔:“我们薇儿虽说睡了四年,却是出落的这般天仙模样,真是奇迹啊。你看这满头的秀发,还是这般的光亮。”说罢,接过傲薇手中的铜镜,缓缓转了过来,“薇儿你快看,娘亲不骗你哟!” 算了,事已至此,怕也没用,勇敢点吧,实在不能接受,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再也不照镜子便是。 给自己打了一番气后,傲薇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朝着镜中的自己瞧了去。 嘘,压在傲薇胸口的大石终于掉了。 虚拍着自己胸口,傲薇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什么变化,还是自己那张看了29年的老脸。 咦,不对劲。傲薇再次举起铜镜,鼓着嘴巴将自己那张脸庞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一脸颓然的趴在梳妆台上,心里却在不解的嘀咕着:怎么看着自己都不像29岁呢?那模样,顶多十三四岁呀,这是怎么回事?记得自己十四岁时拍的照片似乎就跟这铜镜中一般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是21世纪的傲薇,而眼前这个,却是不知名的古代的傲薇! 环顾四周,傲薇更茫然了,这到底是哪里?现在的这具身体,不管是容貌,还是名字,竟也跟自己相同,这巧合也实在太……太离奇了吧? 难道这世间还真有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傲薇轻咬着自己的薄唇,秀眉紧蹙。 看过那么多穿越类的电视剧和小说,通常都写着: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可真轮到自己穿越了,却这么的吻合,说出去,谁信? 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真歪着头盯着自己,嘴角时时刻刻都噙着笑意的“娘亲”,傲薇这会心下倒是释然了一些。 十四岁的自己,被她喊做孩儿,这倒也说的过去。若是29岁的自己站在这,只怕这“娘亲”便会吓得花颜失色,尖叫着大喊妖怪吧? 正在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尚未进门,便早已听见了那男子爽朗的笑声。 随着一阵珠帘被掀的清脆声响。一个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里间。傲薇正欲抬眼细细打量,身体便已落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薇儿,我的好薇儿,你终于醒了,好让爹爹担心!”那男子不由分说,直接将傲薇圈在怀中。 傲薇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这陌生男子的拥抱,可稍稍想了下,还是罢了。虽说只有十四岁的身体,但躲藏在这小小身体里的灵魂,却是一个29岁熟女的灵魂,突然就被这魁梧高大的,自称是自己爹爹的中年男子这般零距离的抱在怀中,傲薇的小脸还是忍不住小小的红了一把。 那男子终于松开了怀里的傲薇,俯下身细细打量着她,粗大的手指爱昵的刮过傲薇小巧的鼻梁。 傲薇这时才真正发现,“爹爹”长的真是气度不凡,尤其是他那一身昂挺的戎装,还有那腰间悬着的青色小佩剑,更是愈发的让人觉得够MAN。 傲薇还留意到,“爹爹”右手上的那个碧玉扳指,一看那色泽就是上等中的精品,这让以前经常流连玉石专柜的傲薇很是羡慕,甚至咂舌! 乖乖,这家人可真有钱!房间里几乎每一样东西东欧是极有考究的,稍稍偷个一两件回去,傲薇就一辈子不愁钱花了。 呃,尽管这遭遇实在是离奇的可以,但傲薇决定先不想那么多了,既然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这对“爹娘”对自己又是那般的疼爱,那就顺势做一回他们的女儿吧。 是谁谁谁曾经说过那么一句话,存在即是合理。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就先在这住下吧。至少,吃穿用度应该不用愁,嘿嘿,心下一释然,傲薇忍不住嘴角咧开了花。 “傻薇儿,看你乐的,还不快喊爹爹?”美妇人在一旁爱昵的催促着,中年男子也是一脸的笑容,期盼的望着傲薇。 昂起头,不再犹豫,我们的29岁高龄剩女外加拜金女傲薇,终于开口甜甜的喊了声:“爹爹,娘亲……” 满屋的天伦之乐,满屋的温馨融洽,只觉窗外的蝴蝶翩翩起舞,小鸟高歌…… 正文第一章湖畔琴弦 绣樱进屋的时候,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手里拽着的篾竹篮子重重顿在了软榻前的那张红漆矮桌上,滚出几个焉巴巴的香瓜。 “真是气死我了!”绣樱背身坐了下来,手里甩着丝帕子,往面上使劲扇着风。 这该死的盛夏,热得无处可逃! “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重手重脚的,没见小姐在么?惊扰了咋办?”说话的丫鬟叫红岫,正挥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扫那红木书架的尘,见绣樱这般,忙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嗔斥道。 绣樱扭头瞥了眼那边的小姐,只见她正慵懒的斜倚在靠窗的软榻间,纤巧的束手间捧着一本关于医药方面的书,书页遮住了她的脸面。小姐似乎沉浸在那书的意境中,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 “还有谁,自然是留香苑的那些丫鬟婆子了!”绣樱转过脸来,怒气一直未消,绞着手中的丝帕,气呼呼道:“今个在路上遇见府里管事的,说是皇上赏了我们王爷什么外国进贡的香瓜,让去取。谁知道,等我到时,就剩下这些个挑剩下的了!那些好的全让留香苑的给挑去了,一个都没给咱剩。红岫姐,你瞧瞧这些个干瘪皱巴的香瓜,没一个周正,打发我们要饭呢!你说,我该不该气?” “真有这样的事儿?那也真是太嚣张了,我来瞧瞧。”红岫说话的瞬间,早已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走到了矮桌前,拿起其中一个香瓜,放在面前细细打量,眉眼皱了皱。转头望向窗前的小姐,红岫欲言又止,“小姐,你看看这瓜……”红岫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解的无奈。 绣樱一把夺过红岫手中的香瓜,狠狠摔进了篾竹篮中,“留香苑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们,仗着她们主子得王爷的宠,都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又瞧着我们家小姐老实善良,不争不抢,便事事都拿捏我们,这已不是头一回了!”。 红岫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忍再看那些瓜。拿起一把蒲扇,走到小姐的身后,一边打扇一边说道:“这冰块早就没了,跟她们要了几回,尽找着借口拖延,都好多天了还没续上。这大热天的,可把我们家小姐热坏了!” 见小姐依旧没有反应,这边的绣樱更是又憋又气,站起身,顿着足,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是正妃,留香苑的那个只是个侧妃,你才是这瑞王府的当家主母,怎能这般由着她们拿捏?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还要不要过呀?” “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绣樱,我看你这丫头真是气糊涂了,我们小姐是有大抱负的人,只是不屑跟那些个目光短浅之辈计较罢了!”红岫急急抢白,绣樱这才意会到自己的失态,忙地捂紧嘴,大大的眼睛四下滴溜溜的转了几转。 捧书的女子,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一张清秀的颜面,虽不是倾城之貌,却是蕴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清灵之气。 云萱眉眼轻蹙,目光淡淡的在那红岫和绣樱的脸上一扫而过,“我常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终日里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嚷嚷,传将出去,失了体面!”云萱轻轻合上书页,放到了塌的内侧。 看到绣樱那张委屈的小脸,似要挤出泪来,云萱心里一软,转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跟了我这没用的主子,在人前受尽了白脸,人后受尽了委屈。暂忍忍罢,终有一日,我定会做出一番事情来,给你们一个好的归宿,相信我。” 听这话,红岫忙地跪倒在云萱的膝前,哭着道:“能跟着这样体贴下人的小姐,是我们这些做奴婢几世修来的福份,委屈二字万万不敢提,只求小姐好生为自己打算,就算是给了奴婢们一个安心了。” 绣樱也抽噎着扯住云萱的裙角,“小姐……” 眼前这红岫,约莫十六七的年纪。长俏的瓜子脸,一双眼睛看着就是稳妥的人。不像那绣樱,模样虽生得娇憨,却是心里搁不住事,什么情绪都往脸上写。 这红岫和绣樱,是儿时便在云萱跟前伺候的,云萱嫁到瑞王府,将她们二人也带了来,她们是她在王府生死相依的陪房丫鬟,更是她私下里的好姐妹! 云萱心下轻叹了口气,这俩丫鬟在自己的跟前这般的没遮没拦,尤其是那小的,更是不让云萱省心。可是,云萱对此却不但不计较,反而,有些心疼她们俩。 她们生死相依的主子,真正的瑞王妃云萱,御医之正云文远的女儿,早在新婚前那一天,失足落水淹死了。现在的云萱,不过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生魂,阴差阳错的借了云萱的身体回了阳。 所幸脑海里还保存着宿主的记忆,所以,现在的云萱,对这个穿越来的世界,那种陌生和恐惧的感觉稍稍少了一些。 上一世的她,是医学院的学生,对医药情有独钟。深受现代文明的熏陶,穿越过来便要嫁入王府为妃,跟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同床共寝,这让她难以接受! 是以,洞房夜,她无声的反抗激怒了那个高贵而骄傲的男子——瑞王西陵骁! 云萱犹记得西陵骁摔门而去时,撂下的那句狠话:“今生今世,本王若再碰你一下,天诛地灭!” 洞房夜发生的事情,是属于云萱和西陵骁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人亦不知。西陵骁的话,无疑是给云萱判了冷宫! 其后,西陵骁很快便迎娶了上卿府的二千金慕香香为侧妃,别院改名‘留香苑’,比云萱的依云苑奢华大气的多,瑞王爷对王妃的冷落和对侧妃的宠爱之心,王府上下有目共睹。 西陵骁不是云萱所爱,所以,她的心,也不会随着他的喜怒而有所牵动。她终日里待在自己的依云苑,悉心研究医书,对外界那些争来斗去,尔虞我诈之事,不予理睬。 云萱比不得那些前辈姐妹们,穿越过来便斗得风生水起。云萱不喜争强好胜,即使她不理睬也不接招,像是一个软绵绣枕,但是,外界的那些困扰依旧源源不断的涌向依云苑! 看着面前这陷在委屈堆里哭成泪人的两个丫鬟,云萱的心下有些烦躁,想来,绣樱的话不无道理,在这王府生活,这般软弱终不是上策,自己,是时候强起来了。 “好了,莫要再哭了,外人听见,又该拿这事儿编派我们主仆了。绣樱,你去给我削个香瓜吧,我有点渴了。”云萱拉起了那哭成泪人的两人,吩咐绣樱道。 “可是,小姐,那香瓜……”绣樱这会学聪明了,“我给小姐冲杯菊花茶吧!” “不了,我就爱吃那干瘪的瓜,有嚼劲呢!” “小姐,你真会说笑。” “真的,不信?你也尝一块……我说甜吧?” “嗯,真的好甜……呵呵” 云萱穿越到这月国,接触到的第一座府宅便是云府。云府内,廊榭楼台,假山怪石,奇花异草比比皆是,早已折煞了云萱的眼目。 如今,嫁入这瑞王府,瑞王府的景致,云萱更是觉得应了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美境外更有仙境!只是,这瑞王府的气派和尊贵却是别处所不能比拟的。 府中有一湖畔,名曰沁湖。 一身紫纱素裙的云萱站在沁湖边上,凭栏而望,手挽薄雾色拖地烟纱,清雅之中凭添一份飘逸气息。 面前的沁湖中,栽种着一望无垠的接天碧荷。夏日的晨风,浸染着郁郁葱葱的水汽和荷花的幽香,让云萱觉得心旷神怡。 云萱虽是学的西医,但穿越之后,对中医的药草又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这些时日,她一直窝在苑中研究着那些中药书籍,闲来无事,她便滋生了种植药草的念头。 依云苑的后院有块空地,云萱打着那块空地的心思,但是,这事虽小,还得先问过了瑞王爷方可做决定,云萱可不想给人留下拿捏的把柄! 今早,她刚起床便派了红岫去王爷的住所‘听雨轩’打听,他不来这依云苑,已有好些时日了。听雨轩的下人道王爷昨晚歇在了留香苑。 云萱便去了留香苑,留香苑的那群小丫鬟们见云萱亲自登门,不禁惊讶猜疑,带着炫耀的意味告之了王爷正带着她们主子泛舟沁湖。 小丫鬟们存的什么心思,云萱怎能不知,只是不愿意与之计较降了自己的身份罢了。 是以,云萱才找了条小舟,也来至了这沁湖之中。 一湖碧水,清透纯净,泛着淡淡的绿波。云萱远远便瞧见一座八角亭台屹立在沁湖中间。周围笼罩着几缕淡绿色飞纱,有袅袅琴音自那飞纱间溢出。 “红岫,你留在这里,我上去看看。”待到小舟靠稳了亭,云萱方才提步小心翼翼的拾阶而上,侯在八角凉亭的凭栏外,隔着那淡绿飞纱,看着瑶琴前端坐的男子。他一袭纯黑镶金边的华服,锦缎般的墨发高高束起,微风吹起了他的墨丝还有那混在墨丝间的织金缎带。 他犀狭长清亮的凤眸,含笑凝望着面前翩翩起舞的佳人,英气逼人的脸上,少现的温柔缱绻。 云萱从未想过戎马一生的瑞王西陵骁,竟能凑出这等仙音。 那琴声,空灵,轻柔,舒缓,低回,如枝头乳燕呢喃,似袖底清风徐回,丝丝缕缕,袅袅不绝,缠绵悱恻。 袅袅琴音自他那修长的指间流泻而出,如行云流水,穿透了这脉脉晨风,直袭人的心灵。云萱听得有些入神,只觉自己心内的某处,似乎也藏匿着一根琴弦,可是,那个能拨动她琴弦的男子,今又何在? 亭内随琴起舞的佳人,娇俏的脸上风情万千,曼妙的舞姿,胜似那点水的蜻蜓。婀娜的娇躯,赛过那河畔的垂柳。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凤眸,撩人心魂。 真是一对天作璧人!云萱神伤之极,不由得心下暗叹。 待到那琴音停歇,曲终舞散,云萱方才揭开那飞纱,走进亭内。她知道她的到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无动于衷罢了! 慕香香依偎在西陵骁的身侧,皓白的双臂缠在了西陵骁的肩上,樱桃微启,贪着西陵骁指间那颗鲜嫩的菱角,仿若一只馋嘴的小猫。 “王爷真坏,奴家还要嘛!”慕香香人长得妩媚风情,那声音更是甜中带腻,闻之,心骨俱酥。云萱虽是女子,但看着慕香香这个尤物,也不由得被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牵引,更何况西陵骁乎! 西陵骁的手指轻刮在慕香香的瑶鼻上,低低调笑,“我的香儿,真是个小馋猫!”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话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愉悦。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也是云萱见所未见的温柔宠溺。截然不同于面对云萱时,那不耐烦的焦躁和隐忍着的嫌恶。 云萱心下威震的不是因为西陵骁对慕香香那宠溺的神情,而是他那称谓。 如果云萱没有记错,西陵骁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以‘本王’自居,唯独对他的侧妃慕香香,却用的是‘我’! ‘本王’和‘我’之间,到底隔着怎样不可逾越的鸿沟呢? 正文第二章邀宠 西陵骁竟像预知了云萱的来意般,不待她说完,他便应允了她的请求,将依云苑后面的那块空地赏给了她种植药草。 这真是出乎云萱的预料,原以为西陵骁不待见自己,会以此拿捏,没料,云萱竟不费吹灰之力便遂了愿。他的豪爽,倒让云萱的心,有些摸不着底儿了。 再看到西陵骁怀中一脸了然于心的慕香香,云萱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刚刚还不解的疑惑,这下也释然了。看来,这依云苑中,怕是布下了不少慕香香的眼线,以至于自己的一点风吹草动,留香苑那边都能了如指掌。 云萱淡然一笑,识趣的转身退下,这样温柔缱绻的画面,她的存在实在是一个多余的败笔。 才刚刚转身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慕香香甜腻的清音,“姐姐,请留步。” 云萱讶然转身,却见慕香香早已扯着纱裙从西陵骁的怀中钻出,小心翼翼的捧起琴案边的一个青花小盏,温顺的移到云萱的跟前,一脸的温顺谦卑,道:“酷暑难耐,王爷心疼香香体弱又有那畏热的顽疾,特赏了这银霜莲子羹,妹妹用了,果真是溢血补气的佳品。妹妹不敢专司独享,想邀姐姐一起共饮。姐姐,请!” 云萱微怔,这个慕香香,喜欢当众邀宠也就罢了,何必又拿王爷赏赐的东西来向她炫耀示威?这已不知多少回了,何必套上这谦顺的外衣? 再看向那边的西陵骁,却见他正双眸微眯,视线纠缠在香香的身上,脸上写满赞许。 云萱心下飞速的运转着,自己若贸然饮了这银霜莲子羹,岂不是借了她慕香香的光?自己这正妃的地位在王府便更轻如鸿毛了。 自己如若不受她这好意,倒显得自己不大度,拂了王爷的颜面不说,她还落了个不识抬举的罪责。 这青花小盏中盛着的银霜莲子羹,与云萱而言,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饮或不饮,慕香香这一招,算是在瑞王的面前成功塑造了她端庄大方的侧妃形象了。 云萱心下暗笑慕香香的自以为是,面上却是一脸的欣慰感动,话音中更是透着掩不住的关切。“妹妹有这畏热的顽疾,姐姐竟然不知,这真是姐姐的失职。既是如此调气的佳品,这银霜莲子羹姐姐就更不能夺妹妹之需贸然受用了。” 说罢,云萱上前两步走到西陵骁的跟前,欠身拜了拜,清声道:“王爷,臣妾出生医药世家,对药理作用也略知一二。这银霜虽性温,是溢血补气的佳品,但眼下正值酷暑,服用这银霜则易触发体内肝火,妹妹又身子羸弱,怕是受不得这虚补,倘若患上热证那更不妥了。” 云萱娓娓道来,态度诚恳,看不出一丝嫉妒或是愤恨。反之,满满的尽是医者的那颗仁爱之心。就连西陵骁,也不禁眉眼轻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面前的琴案,似在思索着云萱话中的真假。 彼时,陆地之上,月国居中,号称天朝上国,地广物博,物资富饶。东部为茫茫大海,西部为浩瀚无垠的沙漠,北有关外游牧民族,号金钩国。东海中有一岛国,唤炀国。 近些年来,这片大陆常发瘟疫怪疾,各国子民损失不少,月国更是首当其冲。 而云萱的父亲,御医之正云文远,医术精湛,能为皇上分忧为国家效力,成为月国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 是以,医术近些年来在月国乃至周边的金钩国抑或是炀国都极是兴盛,而医药世家云家,也水涨船高,找云家求医问药的,皆不是寻常之人能力所及。 “肝火?热证?”西陵骁玩咂着这几个字眼,视线转向慕香香,似在询问。 端着青花小盏的慕香香微微一怔,神情间略有惊讶。 “妹妹,这些时日,你可有咽喉肿痛,双目灼热,夜惊多汗的症状?”云萱见慕香香犹豫不决,干脆直接发问,“妹妹,你若真有这些不适宜早些说出来,不能讳疾忌医。” 慕香香神情威震,忙地应声道:“姐姐果真神医,妹妹确实如此。” 西陵骁的视线重新移回云萱的身上,那眼神似在询问: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如若王爷信得过臣妾,臣妾建议在银霜莲子羹中加入冬露煎熬,冬露乃是经冬的寒花,甘寒清热而不伤脾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是清寒解毒,宣风散热的良药。” “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办,回头差人给添了!”西陵骁权衡再三,拍了板。 “可是,爷,香香不喜欢太多花里胡哨的饮品,这您是知道的呀……”慕香香搁下手中的青花小盏,腻到西陵骁的怀中,撒着娇,潋滟双眸间似要憋出泪花。 “香香,不可胡闹,加了这冬露,对你身体的调理更有好处!”西陵骁落下了脸,月国提倡医术,身为皇子的西陵骁自然也不例外。 慕香香眼见嘲弄云萱不成,反倒让云萱在自己的饮品中指手画脚,还要添什么冬露的,心里老大不情愿。可是,西陵骁决定了的事情,任谁都不能拂逆的了的。 慕香香心里将云萱恨了个遍。眼波一转,一计记上心来。 “姐姐,你来自医药世家,想必手头必然备些常药,妹妹想要跟姐姐讨些冬露来吃,不知姐姐可否舍得?”慕香香起步一把拽住云萱的衣袖,昂着一张凄楚的脸,哀求道。 云萱心下冷笑,慕香香这话刚问出口,云萱便已洞悉了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莫说她手头真没有那冬露,就是有,也是万不能给她的。 云萱将手覆在了慕香香那滑腻无骨的手背上,歉笑着道:“好妹妹,这偌大的王府里还差了你要的那味冬露不成?姐姐的药材呀,就等着后院那块空地呢!” 慕香香将手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故意撅着嘴,撒着半真半假的娇,“姐姐尽是假好心,舍不得给就直说嘛,香香又不是蛮横不讲理的!” 慕香香的话,明里是撒娇,暗里却是故意将话题再次引到了云萱的身上。果真,西陵骁的眉微皱了皱,漆黑的眸直视向云萱。 云萱心下暗笑,她还就怕她慕香香不撒这个娇呢。 云萱冷哼出声,收起了脸上的笑,“妹妹真会说笑,姐姐是否那等自私小气之人,别人不知难道妹妹还能不知?虽说我是妻妹妹是妾,但姐姐从不因此而看轻妹妹,王爷赏的那些个贵重的绸缎首饰,就连那些个香瓜哪一回不是先仅着妹妹?更何况那不值一文的冬露!妹妹这话说的好不寒姐姐的心哪,这疼人倒成了假好心了?” 云萱的话,一箭双雕,一来委婉的告知了西陵骁这内中的真相,她虽无心争夺,但并不代表她可以任意被人诽谤抹黑。 二来,她也是暗暗给那侍宠狂妄的慕香香敲个警钟,她云萱再不济也是西陵骁的发妻,圣上钦点的儿媳妇,瑞王府的当家主母,她手中有权过问这王府内宅的事宜! 云萱的话,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却无过激之言,只是为自己的好心讨个说法罢了,任他西陵骁想要拿捏,却也捉不住话柄。他只好缓缓闭上双眸,假装闭目养神。 而那慕香香讨了个没趣又被云萱拿在手中说了个正着,心虚之余不敢反驳,心下虽将云萱恨了个遍,脸上却是陪着小心,“是妹妹逾越了,请姐姐莫要跟妹妹一般见识!” 云萱淡然一笑,也不理会慕香香的示好,只是朝着西陵骁福了福身,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屑留在这地儿,转身便离开了八角凉亭。 留下一脸愤恨的慕香香僵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 接下来的时日里,云萱亲自动手,带领红岫和绣樱将依云苑后面的那块空地整了出来,种上了药草。 绣樱和红岫对此是一脸的不解,她们不知小姐锦衣玉食的,为何这般辛苦自己? 云萱笑而不答,只在心中幻想着靠自己的双手,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 转眼间,夏天已经临至尾声。云萱沉浸在自己的药草地中,锄草,浇水,几乎忘却了外面的一切。 据绣樱打探回来的消息称,这段时日,留香苑的丫鬟婆子们整理里提心吊胆,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却还是难逃她们主子的责罚! 云萱摇头轻笑,慕香香的心情怎能愉悦呢?那冬露虽说是经冬之花,可是,与莲子同煎,入药之味却是极苦极咸。 加了冬露的银霜莲子羹,不再是那幽甜飘香的佳酿,而是一盏泛黄的苦汤。 可慕香香不敢拂逆西陵骁的命令,喝了整整半个多月的苦黄汤,却又找不出筏子找云萱发泄,这口气憋在胸中,慕香香没有崩溃,已经算是极好的修为了。 云萱本无意捉弄于她,只是实在看不过去,才小惩大诫,只希望那慕香香日后能安分些就好。 至少,在她尚未准备妥当离开瑞王府之前,她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就行! 一阵秋风紧,花谢叶飘零。 那日,秋高气爽的天气,依云苑中,大大小小的箩筐四处皆是。云萱正背身将面前箩筐中的药草翻来覆去的过风,绣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神情慌张。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绣樱跑得急,脚下没留神,踏翻了两个箩筐,药草洒了一地。一旁的小丫鬟兰青惊呼出声,“绣樱姐姐,小心脚下。”众人忙奔了来,帮着收拾起绣樱留下的残局。 绣樱和红岫是王妃的陪嫁丫鬟,是一等大丫鬟,地位比她们这些二等丫鬟要高。依云苑的这些小丫鬟们平日里都唤她们做姐姐。 “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瞧把你慌张成什么样了!”云萱自顾着手中的活计,头也不回的问道。 绣樱在云萱的身后站定,双手叉在腰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小姐,你、你快去看看吧,红岫姐姐给府里的管事嬷嬷给抓起来了,这会正挨板子呢,小姐你再不去,红岫姐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正文第三章愤怒 云萱急急赶到的时候,远远便瞧见沁湖边上的白石坡围着一帮子丫鬟婆子,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视线却是齐齐投向前面不远处的栈桥。 不知是谁报了声‘王妃驾到!’,围观的丫鬟婆子们忙地让出了一条路,众人虽是朝着云萱福身参拜,但神情举止却并非恭顺谦卑。尤其是留香苑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们,低头打量着云萱,则是一脸的轻浮挑衅,外院的那些,则是一副坐等看好戏的窃笑私语。 云萱丝毫不理会这些下人们各自揣怀的心思,径直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向众人视线的焦点——栈桥。 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切,让云萱深吸了一口凉气!只叹这古代社会女子的可悲,不只是那来自异性的睥睨,更多的,竟是同性之间的角逐和伤害。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云萱为这些无知的女人觉得悲哀! 那绑在地上挨板子的丫鬟,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衫,两旁矗立着的婆子,膀阔腰圆,正高举着厚重板子,一下下,打在了那皮开肉绽的丫鬟身上,脸上挂着冷漠的鄙夷。 围观者皆是冷眼旁观抑或窃窃私语,却无一人站出来为那打得伤痕累累的丫鬟开口求个情。 那丫鬟倒也倔强,任是咬着牙闷哼,却没有叫出声来。那汗水和着血水模糊了的面容,不是红岫还能有谁? 在来的路上,绣樱便已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了云萱。云萱听后,心下便已明了八分。红岫是何等稳妥的丫鬟,怎会不领侧妃的赏赐反倒将侧妃推进湖中?这般愚蠢至极的举动摆明了是对红岫赤果果的嫁祸,矛头却是直指红岫身后的云萱。 也罢,慕香香安分了一些时日,这会是存了心思要来挑这事端的。云萱心下涌过一阵愧疚,主子间的暗斗,真是连累了红岫。 这王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时机成熟,她定要远走高飞,永不回来! 云萱按压下心中的烦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些,眼下,她绝不可在这些丫鬟婆子们面前失了身份。 “住手!”云萱冷喝,清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穿透了一切。 那两婆子高举的板子僵凝在了头顶,见王妃驾到,两婆子神情微变,却没有要放下板子的意思,当然也不敢再落下,就那么面面相觑着,似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云萱感觉那两婆子犹豫不决暗自估摸的神情,心下的恼怒又多了一层。 “王妃主子,老奴乃是奉了王爷和侧妃主子之命行事,还请王妃莫要为难奴才们才是……”其中一个嘴角长了颗大痦子的婆子不待云萱开口询问便率先抢话,也不待云萱表态,那婆子朝着另一婆子点头示意,两婆子手中的板子再次重重落在,当着云萱的面,毫不含糊的打在红岫的身上,较之先前力度更有大增。 云萱深吸了口气,这俩婆子,也忒不将她这个正妃放在了眼中!围观的丫鬟婆子群中,有人继续指指点点,有人则掩嘴偷笑。 绣樱哭出了声,欲上前夺下那俩婆子手中的棍板,被云萱一把拉住。 “绣樱,你速去请赵总管过来一趟,就说,本妃有事请教!”云萱说这话时,眼神是瞟向那俩婆子的,请教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调。 赵总管是瑞王府的当家总管,手下又设许多小总管,分管着各个院落的事务。 这赵总管,是出了名的威严重规矩,只是,平日里都是跟随着瑞王爷处理外院的事务,内宅这一块他一般不轻易插手。如今云萱却要去请赵总管过来帮忙主持,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要大动干戈了。 围观的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那撸高了袖子正卖力惩罚红岫的两婆子听云萱派人去请赵总管,忙地歇了手中板子,那嘴角长了颗大痦子的婆子更是陪着笑凑到云萱跟前,神情却是一副倚老卖老。 那婆子瞄到绣樱早已跑出了人群,急了,竟下意识扯住云萱的衣袖,一张脸挨了近,“王妃主子,您息息怒,多大个事儿何必劳烦赵总管跑一趟呢?” “啪、啪!”云萱朝着那婆子凑近的嘴脸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吃了一惊,周遭瞬间静默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直直投向云萱。 “老刁奴,本妃的身子也是你能碰的么?真是反了天了!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云萱清冽的话语中带着不容亵渎的威慑。 那挨了打的婆子,是留香苑的管事嬷嬷,姓刘,仗着自己是慕香香的奶娘,平日里在内宅中横行霸道惯了的。拿捏云萱这边的丫鬟也是常有的事儿,绣樱不知背地里抹过多少泪,这会竟敢当着云萱的面对红岫动私刑,云萱岂能轻易饶过? 那刘嬷嬷本就是好面子的人,这会当着众丫鬟婆子的面,挨了云萱这顿耳光,本就威风颜面尽扫。又被云萱拿在手上骂个正着,虽是一脸的羞愤,但又理亏心虚,只得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怔在了原地,敢怒不敢言的瞪着云萱。 云萱犀利的视线盯紧那刘嬷嬷羞愤的脸,只见那脸上残存着清晰的五指红印,渗出淡淡的血印,顺着刘嬷嬷的脸缓缓下淌。 “本妃的丫鬟犯了事,理当交给本妃处置,几时轮到你这老刁奴做起了本妃的主?隐瞒不报一宗罪,动用私刑一宗罪,冒犯主子一宗罪,本妃训话,还这般目无尊卑的瞪着本妃,又是一宗罪!这几宗罪叠在一起,仔细你的皮!”云萱依旧厉声数落着那刘嬷嬷,一边步步逼近,将她一直逼到了那栈桥的边沿,那刘嬷嬷的身后,是沁湖那幽深的碧水,在日光下泛着潋滟的光晕。 刘嬷嬷怕水,见这状,吓得四肢发抖,手指紧紧揪住身后的凭栏,双腿打颤。一张老脸由红转白,却倔强的不肯开口求饶,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求助的瞟向了不远处围观的人群。 很快,便有一个穿蓝衣服的丫鬟悄悄退出了人群,朝着留香苑的方向一溜烟跑了去。云萱心下冷笑,却不识破,想搬救兵?哼,天真! 另一执板的婆子见这阵势,慌地弃了手中棍板,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云萱不理睬那跪地求饶的婆子,只顾拿着眼前这刘嬷嬷做气! 云萱生性淡泊,不喜这些争来斗去的杂事,更不愿拿这王妃的身份压制下人。只是,她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捏圆捏方,更何况,她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云萱制住了那刘嬷嬷,其他的小丫鬟是不敢造次的!果真,先前还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的那些留香苑的丫鬟婆子们,这会全都垂了首,不敢声张。 “主子,仔细脏了您的手。”身后的兰青适时递上了一方丝帕,云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间竟沾惹了一些刘嬷嬷的血,云萱有个习惯,喜用手背扇耳光。做了这王妃手指间难免多戴了几个戒指,是以,刘嬷嬷脸上那条条血痕便是拜那些戒指所赐。 云萱接过兰青递过来的丝帕,拿在手中,细细擦拭着手指,缓缓踱到众人的面前,厉眼扫过众人,漫不经心问道,“这个老刁奴犯了那么多宗的罪,本妃打她,有错吗?” 围观的丫鬟婆子们垂首不语,众人脸上却是带着复杂的表情。有怨愤的,有不服气的,有震惊的,也有怯生生的。云萱将众人的这些奇怪表情尽收眼底,冷然一笑。 云萱来至红岫的跟前,蹲下身,扫过她身上的伤痕,小小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皮外伤。就在此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云萱起身,视线投向沁湖的那边,领头的人是小跑着的绣樱,绣樱的身后是一脸正色的赵总管还有他身后的王府家丁。 赵总管上前跟云萱行过了礼,视线转而扫过四周。不愧是王府的当家大管家,只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一清二楚。 赵总管不愧是王府当家大总管,八面玲珑非常人所及。即是心下对一切洞明,面上却是不露半分端倪。只是躬身朝着云萱行礼,小心翼翼询问道:“王妃主子召老奴来有何吩咐?” 云萱冷然一笑,也不牵扯其他,只是转首淡然发问:“想请问赵总管,依瑞王府的规矩,本妃的丫鬟如若犯了事,是打是罚,是杀是卖,处置权在谁?” 闻言,赵总管微微一怔,云萱的问话似乎非他预计,赵总管眼角余光瞟了眼一侧神情紧张的刘嬷嬷,转而上前陪着小心道:“请教二字老奴万不敢当,为主子们效力是老奴的本分。依府中的规矩,丫鬟婆子们犯了事,这处置权理当由各自的主子发落才是。” 赵总管的话,真是滴水不漏。面上是迎合云萱遂她的意,暗地里却也是在警示她,这两婆子云萱也是动不得的。 赵总管一语双关的意思,云萱岂能不知,她轻嗯了声,“这俩婆子背着本妃对本妃的贴身丫鬟动用私刑,本妃可要依规矩治她们的罪了!” 刘嬷嬷闻言,慌了,跪在了地上,眼睛望向赵总管,另一婆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赵总管瞪了眼那刘嬷嬷,脸上略露难色,“王妃主子,恕老奴多言,那红岫可是冲撞了侧妃主子,侧妃主子跌进湖中,这会王爷正请了御医去往留香苑,这俩婆子乱动私刑,理应受罚,依老奴看,不如先将这三人收押,待请示了王爷再做处置也不迟。” 刘嬷嬷听赵总管这话,脸上暗露喜色。不过,云萱可没想就此放过。 “赵总管言之有理,收押一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过,那刘嬷嬷方才当着众人的面亵渎本妃,本妃虽不屑与之计较失了自己的身份,但这些婆子们之举,一来带坏了其他的丫鬟婆子,坏了瑞王府的声誉,二来本妃以后实难在下人跟前立威!” “那依王妃主子之意该如何?”赵总管问。 云萱冷笑,视线扫过那跪地哆嗦的刘嬷嬷,幽幽道:“本妃顾念她也有一把年纪,又是侧妃妹妹的奶娘,就罚她二十板子,当着这些丫鬟婆子们的面打,就算是小惩大诫了。不知赵总管觉得意下如何呀?” “主子,这……”赵总管又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这让云萱心中很是恼火,这王府中的人,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主?如今西陵骁宠爱侧妃人所共知,所以,这些个奴才们无不是往慕香香那边倒了去! 云萱轻甩袖袍,清冷道:“赵总管,你只管执行家法便是,王爷怪罪下来,本妃兜着便是!” 云萱以退为进,又软硬兼施,赵总管也不好推脱,无视那跪地求饶的刘嬷嬷,赵总管陪着笑,“王妃主子所言极是,老奴即刻就办。” 身后传来刘嬷嬷的呼天抢地的哀嚎,云萱头也不回,任凭绣樱搀着,沿着砌满鹅卵石的白石坡面朝着留香苑的方向走了去。还没走出几步远,远远便瞧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大丫鬟,正急匆匆朝着栈桥这边奔了来。云萱不问也知,这必是慕香香派来的救兵。 云萱暗使眼色,绣樱意会,忙地上前拦截住那红衣丫鬟,“玲珑姐,你来得正好,我们主子听闻侧妃主子的事情,担忧万分,这会正急着赶过去探望呢!” 本欲绕道走的玲珑耐不得已挪到云萱的跟前,弯腰行了礼,“谢主子惦挂。”,说话间,视线却一直瞟向前面那围得水泄不通的栈桥,隐隐传出刘嬷嬷撕心裂肺的哀嚎,玲珑的脸色又慌又急。 “玲珑姐,我们主子要去探望你们主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领路?”催促的,是兰青。 玲珑本欲婉言回绝,可是,看到云萱已然沉下来了的脸色,玲珑神情一紧,那边的刘嬷嬷正在受罚,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此风口浪尖拂逆正妃主子的意思啊! 玲珑忙地躬谦搀住云萱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朝着留香苑的方向走了去。 正文第四章惩罚 留香苑,是花海的世界,争奇斗妍的菊花,一簇簇,金黄璀璨,灼人眼目,从花海中穿梭而过,盈满袖底的尽是那沁人心脾的芳香。 慕香香卧房的门外廊下,静候着一排排垂首而立的丫鬟婆子,众人屏住呼吸,没有一丝声响。云萱刚到门外,便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似是杯盏落地的声响。 “没用的奴才,滚出去!”一个男人低沉的怒吼响起。 接着,便有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惊惶的逃出,差点跟云萱撞了个满怀。西陵骁在大发雷霆?云萱脚下的步子有些微的迟疑,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有临阵退缩。 慕香香的寝房,布置得奢华精致,塌边的香炉内,红烟滚滚。 慕香香陷在流光溢彩的缎被间,身体耸动不休,哭得是梨花带雨。 西陵骁背手而立,一脸的焦躁。 云萱的到来,让这二人的视线齐齐射向了她。慕香香将脸从锦被间抬起,幽怨的目光纠缠着云萱缓缓走近的身影,一张苍白的素颜隐在满头凌乱的青丝间,泪痕未干,一改平素的妩媚娇俏,倒添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凄楚风流劲。 “本王正要去找你,你倒送上门来了!”西陵骁冰冷的眼中有压抑不住的狂怒,“你管教无方,纵容丫鬟行凶,又拿势欺奴,责罚香香的奶娘!你说,本王要如何治你的罪?” 慕香香闻言,将手中丝帕半掩了面,微微侧首,哭得越发的凄哀,饮泣间还不忘煽风点火,“香香知道红岫是姐姐的心腹丫鬟,香香想要跟姐姐交好便讨好那红岫,她目中无人不愿领赏也就罢了还将香香推入湖中,姐姐,你可要为香香主持公道才是啊……” 云萱皱了皱眉,她了解红岫的为人,事情绝非如慕香香片面之词。可是眼下的形势,也不容云萱强辩。 “王爷,红岫自小跟随臣妾,脾性娇憨敦厚,更是怯弱怕事。事出突然,请容臣妾仔细查明,如若真是红岫刻意冲撞侧妃,臣妾绝不袒护,定会给王爷和侧妃妹妹一个交代!” 慕香香止住了哭,冷笑着看向云萱,幽幽道:“即是如此妥当的丫鬟,自是不敢造次,怕的就是背后有人强撑腰,这摆明了要取我的性命,姐姐,你可不能一心偏袒而纵容了那幕后的真凶啊!” 云萱扫了眼慕香香那一脸落井下石的冷笑,心下暗骂,莫说自己从未起过邪心,就算真是要取你慕香香的性命,又怎会使出这般愚蠢的下策? “妹妹也请稍安勿躁,还是静心调养身子要紧,此事交给姐姐去查,姐姐不会放过那使坏的小人,也绝不能冤枉了无辜的好人!” “哼,少来装腔作势,此事无需再查,不管是蓄意还是无意,仅凭那贱婢推了主子落水这一宗,便可治她的死罪!直接拉出去杖毙了事!”西陵骁摆了摆袖子,不耐烦道。 云萱惊诧望向西陵骁寒霜密布的脸和他那双狠绝的双眸,云萱下意识咬紧双唇,她不为西陵骁借此拿捏她而惊讶,只为她万万料想不到在西陵骁的眼中,一个丫鬟的生死会是如此的轻如草芥? 那么鲜活的生命,说杖毙就杖毙,这样残忍的事情云萱做不出来! “王爷,请手下求情!”云萱急急道,“那红袖早已挨了板子奄奄一息,还请王爷念在红岫这些年服侍臣妾一场的份上,饶恕她的死罪。况且,她是臣妾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按王府惯例,她的生死臣妾有权过问的。” “放肆!”西陵骁怒吼,冲到云萱跟前,一把攫住她的脸,指节用力,云萱的脸颊顿时咋现两个梨涡。 他夜一般深沉的眼似要喷出火来,盯着她厉声喝叱:“混账女人,别忘了你的身份!这里是瑞王府,本王说了算!你若想挑战本王的权威,不妨试试看!”言毕,一把甩开云萱的脸,背过身去,拿出一块丝帕嫌恶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云萱一个趔跄,险些摔倒在地。 “红岫是万不能留的,念在你们主仆一场,现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杖毙。要么将那贱婢卖入青楼!你选一个吧!”西陵骁留给云萱一个冰冷的背影,又抛出两个狠绝的选择,言毕,弃掉手中丝帕,抬脚便朝着榻间的慕香香奔去。 “王爷,一切皆因臣妾管教无方,况那红岫也挨了板子受了罚,臣妾回头便将她撵出王府去。只求王爷收回指令,臣妾甘愿受罚!”云萱忙地跪伏在地,额头磕在面前的地板上,砰砰作响,西陵骁对此不屑一顾,径直挨了塌沿坐了下来。 “王爷,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慕香香扯着西陵骁的袖子,轻甩着,软绵绵道,苍白的脸上挂满委屈后的凄哀,话还没出口,泪便再次滚落出来。 西陵骁眉眼一紧,扶住她抖动的香肩,揽进怀中。大掌揉着她的秀发,带着宠溺的责怪:“香儿怎么这般不听话?御医方才的叮嘱你都忘了不成?莫要再伤心了,有本王在,看谁敢欺侮你半分!”说这话时,他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了这边跪地的云萱。 慕香香点了点头,温顺的倒在西陵骁的怀中,望着跪地的云萱,神情间写满得意。 “你甘愿受罚?”西陵骁终于开了口,却是越过云萱前面的那些话语,眯眼望着云萱,冷冷问道,“禁足三个月你也愿意?” 云萱停下了磕头,抬眼望着西陵骁,他微扬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云萱慎重点了点头。 是的,只要能挽救红岫的厄运,她受些处罚又有何妨? “禁足?王爷,请不要责罚姐姐!”慕香香惊呼出声,云萱万万想不到慕香香竟会在此刻开口为她求情,她略有惊愕面上却不露半分。 西陵骁眉眼间闪过一抹诧色,俯眼盯着怀中的慕香香,“……?” 慕香香扫了眼这边跪地的云萱,脸上闪过一抹诡秘,贴在西陵骁的耳畔窃窃私语了一通。 云萱面上虽保持沉稳,心下却是飞速运转着,直觉告诉她,慕香香的好心绝没有那般简单。 只见西陵骁诧然的看着慕香香,略有为难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转而指着云萱开了口,“既然香香为你求情,本王就免了你的罪。香香落水染了风寒,身边得力的刘嬷嬷如今又挨了板子收了押,你不是略懂一些医术么,本王就命你过来顶替几日刘嬷嬷的闲,照顾好香香,也算是为你们主仆赎罪吧!” 云萱心下一惊,果不其然,慕香香打的是这个羞辱她的坏主意! 堂堂的正妃却要去伺候侧妃,在月国怕是开了先例了。这是赤果果的刁难,亏了慕香香一个出身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能想得出来,也亏了西陵骁竟然真的应允! 云萱原本只觉得西陵骁虽不喜自己,但起码的颜面还是要给的,这会,她的心,说不出的凄凉无助。 可是红岫的命就捏在西陵骁的手中,云萱有拒绝的余地吗?没有! 云萱藏在袖底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却微微俯首:“王爷放心,臣妾定当尽心尽力照顾好侧妃妹妹。” 云萱果断的将红岫打发出了瑞王府,连同一起离开的还有绣樱。云萱将自己的大半身家全都赠给了红岫和绣樱,只盼着她们姐妹离开这深水深火热的王府,能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看着载着绣樱和红岫的马车渐行渐远,云萱的眼湿润了,心中的渴盼也更深了,待到时机成熟,她定要冲破这囚笼远走高飞! 接下来的几日里,云萱果真履行诺言陪在了慕香香的身侧,每日里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慕香香的刁难一波接着一波,西陵骁对她的不满一浪接着一浪,尽管云萱如履薄冰,巧妙的回旋,但还是防不胜防。 云萱心力憔悴,却不知一场更为凶猛的灾难就在前方等着她。 那夜,电闪雷鸣,暴雨摧毁了满院的名贵树木,菊花残了一地! 雷电交加中,慕香香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长空。铜镜中的美人,花容尽毁,针眼状的红疹密密麻麻,整张脸孔仿若一个红肿的马蜂窝。 王府中的医官下了一致的诊断结论:黄蜂疹!医官们跪了一地,束手无策。 黄蜂疹,顾名思义如遭了黄蜂蛰过般红肿刺痛,此症的起因不明,但在月国人的心中,无疑是不治的绝症。纵使侥幸捡回性命,也会落下个满脸麻子! 西陵骁犀利震怒的目光扫来,满室的丫鬟婆子们将矛头齐齐指向了云萱,起因便是她晚膳时端给侧妃饮用的那杯加了蜂蜜的参茶最有可疑! 云萱虽满心无辜,但面对盛怒下的西陵骁,云萱的辩驳只会是白费口舌的掩饰,反而弄巧成拙。当务之急,她只想弄清慕香香脸上的黄蜂疹到底是什么! 既然中医不能攻克的难关,西医不妨可以一试。云萱虽对中药这块略知一二,但是,她穿越前是医学院大四的学生,于是,她不顾旁人的猜忌,鼓足勇气来到西陵骁的面前,自告奋勇。 西陵骁打量着云萱那淡定从容的面容,轩眉微皱,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毫不犹豫便应允了云萱的请求,“也好!”他沉声道,随即便屏退了房中所有的人。 待到房中只剩下慕香香,西陵骁和云萱三人时,云萱早已净了手,正准备掀开罩在塌前的芙蓉帐幔,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云萱诧然,身子却瞬间动弹不得,西陵骁阴郁的面容转到了她的身前,没有任何言语,他大掌一提,将她径直拎进了塌内,身后是垂下的暖帐,重重叠叠。 云萱从前在实验室中,那小白鼠做过实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一日,会成为别人掌中的牺牲品。 西陵骁盘腿坐在云萱和早已昏迷过去了的慕香香的身后,左右二掌分别按在她们二人的后背。随着西陵骁源源不绝的运气输气,云萱感觉自己的周身似是被灌入了什么异样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云萱脸颊的火烫麻痛越来越清晰,胸闷气短的压迫促使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云萱是从剧痛和灼烧中醒过来的,整个依云苑死一般的静寂,丫鬟婆子们不知去了哪,除了她拽地的烟纱拖地的沙沙声响,整个依云苑悄无声息。 云萱跌跌撞撞奔到梳妆台前,看见铜镜中的自己,面红耳赤,赤红的疹子爬满了脸颊,几乎遮盖了她的五官。密密麻麻,沿着颈项一直蔓延至周身的皮肤。 红肿的眼皮覆压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更为痛苦的是,她感觉到自己体内像是燃着一团火,烘焙的炽热让她呼吸不畅,头晕目眩! 云萱弃了手中铜镜,颓然的挨着梳妆台跌坐在地。咬紧的薄唇哆嗦着,眯成缝隙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清泪,西陵骁,他真是睿智非凡,群医无策的事情他竟然轻松做到了。 雄厚的内力不仅逼出了慕香香体内的毒素,还成功的转嫁到了云萱的身上。 这黄蜂疹的症状,像极了二十一世纪时常听到的麻疹病毒。云萱知道自己的口干舌燥呼吸不畅,是上呼吸道发生了感染,而自己那刺痛的眼睛,怕是已经患上了眼角结膜炎! 云萱心下一沉,这黄蜂疹在月国是不治之症,在二十一世纪,也同样没有出现特异的抗病毒药物。 西陵骁这般做,是要将她变相的推进深渊,云萱的心,寒到了谷底。她只想在这异世相安无事的生存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云萱的心,砰一声,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云萱气血攻心,脑海中那个念头再次浮现,倘若这回她能侥幸逃过此劫,纵是万劫不复,她也定要逃出这瑞王府,逃离西陵骁的掌控! 云萱抹干了眼泪,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下心中纷乱的哀伤,脑海中搜刮着自己这些年来学过的医学知识。既然没有治疗的特效药物,那么,她只能对症处理和预防并发症了,中西药结合疗法,效果会更佳! 云萱想到了自己那块药地上收获的药草,有几味是可以大派用场的,只是,那些药草却被她秘密转移至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有她自己才能开启。 事不宜迟,云萱撸高了衣袖,探出的右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的翡翠镯子,泛着浅浅的荧光。 云萱左手按上那镯子,双眸缓缓落下,让自己的意识跟随着这闪烁不定的荧光飘进一个奇怪的空间…… 四面八方尽是幽蓝一片,间或有闪闪的寒星隐于幽蓝之中,像极了宇宙中的星河。 云萱像一抹轻盈的灵魂,在那幽蓝的空间飘来荡去。 视线的前方,一个突然咋现的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小阁楼,如一座孤岛,凌空悬浮在这幽蓝的空间中,阁楼的四角,有隐隐金光溢出。 云萱追随着那蓝光的牵引着飘进了那个神秘的小阁楼,麻利的推开阁楼那扇厚重的红木门。 阁楼里的世界,是一个现代化的工作室,除了摆放整齐的现代制药仪器,还有便是整排的玻璃橱柜。 云萱轻车熟路的奔向那一排排高大透明的玻璃橱柜,那里面摆满了分门别类的现代西药。云萱有选择的取了些退热消炎镇痛的良药,转而直奔橱柜的后面的角落,那里,堆放整齐的牛皮塑料纸里,满满尽是她自己种植的药草! 正文第五章偶遇 汶城,月国的都城。一条静默的翡翠河穿城而过。 秋日里的河面,明净融碧,日光照耀下水光璀璨。翡翠河的两侧,高阁琼楼林立,一派彩绣辉煌。 这里,汇聚着月国最鼎盛的行当商铺,这里的茶馆,酒楼,客栈,甚至烟花之地皆是月国重要的信息交源地。 其中,又以‘临江仙’酒楼消息最为灵敏,从各场所间脱颖而出。 ‘临江仙’二楼的雅座,靠窗的位置,一袭青衫的俊俏男子背身而立。他宽大的岱青长袍裹在娇俏的身躯之上,乌亮的青丝高高绾起,整个人看上去是那般的清爽干练。 只是,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十指交缠,透着一股子不能言喻的焦躁不安。 殷勤的店小二端了香喷喷的酒菜,躬身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搁在面前的圆桌上,“客官,您要的酒菜齐了,请慢用。” 青衫男子微微摆手,示意小二退下,他的视线依旧纠缠着窗外碧波中那一艘艘缓缓游过的画舫。 云萱的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心中的忐忑却是怎么都抹不去。 她命贱福大,中西药结合竟让自己侥幸逃过黄蜂疹一劫。云萱不再拖延,趁着夜色孑然一身便仓皇逃出瑞王府,将身上佩戴的朱钗首饰变卖了些钱财,也够她生存一些时日。 原打算逃出这噩梦般的汶城,甚至远走他国,再也不回来,可是,云萱觉得,做人要有担当才行。 堂堂瑞王府的王妃始终逃窜,不知皇上和瑞王会如何追究?她若逃之夭夭,皇上倘若怪罪下来,那些无辜的人可就难以脱身,譬如,这副身体原来的双亲。 她既然借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重活一回,怎能恩将仇报将宿主的双亲推下火坑?云萱不是这样自私的人! 所以,她易装潜伏在了汶城,静观其变。 就在云萱兀自踌躇之际,一艘乌篷船载着一阵飘渺的箫声由远及近,缓缓飘进她的耳畔。 云萱不懂声乐,但她忐忑杂乱的心情却莫名的被那箫声所牵动。 那箫声,时而激情澎湃,如飞泉奔泻。时而平稳从容,如潺潺流水。时而又低沉平缓,如老雁寒呜。 天上微云舒卷,水中波光潋滟,矗立乌篷船头的男子,一袭白衣翩然而立,执了箫管的素手间,一枚墨绿的碧玉扳指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云萱听着这箫声又看着那男子,心下有一时的恍惚,似是回到了昔日生活的南国水乡。只是,艳阳依旧,却物是人非。 她轻叹了口气,扶着窗沿转身回到桌旁,酒菜尚未凉却,云萱提壶斟酒,想要一醉方休,醉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呢? 可转念一想,这陌生世道,对她而言,却是步步惊心。她一介女子,虽说换了装也小小的易了容,但若真的醉了失了态,泄露了这女儿家的真身,只怕会惹来更不妙的后果。 想了想,云萱打消了买醉的念头,任何时候,保留一个清醒的意识,总是好的。 抛却一切不快,动筷,夹菜,吃饭,不委屈自己活着的每一天。 云萱是清晨时分便入的那‘临江仙’,直至打烊她才悻悻离去。这一日,一点关于瑞王西陵骁的信息都没有打探到,她算是白花了一天的酒菜银子钱了。 云萱失神落魄的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她住的客栈,名唤晓月楼,距临江仙不远,也是位于这条街,穿过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月光将云萱孤单落寞的身影拉得极长,她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察觉到身后尾随着的两个暗影。 直至一把大手从脑后捂住了她的口鼻,两人合抱着将她往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生拉硬拽,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架了。 她的口中被塞进了布条,‘呜呜……’的低咽着,身体挣扎不休。那两人似是会点功夫,手指不知点在云萱身上的哪个位置,她便不能动弹了。 云萱木然,心中的痛楚再次被牵引,这是她来这异世第二次领教点穴了! 胡同里光线很是薄弱,远远近近悬着几个红灯笼。云萱看不太清楚那两人的细致长相,一个很胖,肥头大耳,满脸的络腮胡。一个则是个瘦猴精,一道疤痕从左脸斜划到右脸,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虫。看那气势便是地痞无赖式的人物。 一胖一瘦两男人将云萱抵在身后的胡同壁上,上下其手搜寻着云萱身上值钱的物件。 云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她的腰上抢下了她赖以生存的钱袋,她看见那胖子油腻腻的大手快要移近她的胸前,云萱心急火燎,想要阻止,奈何身体却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胖子的手,终于探到了云萱胸前的柔软,指间异样的感觉让胖子微微一顿,很快便意会过来。“嘎嘎嘎,想不到这小白脸真是个娘们,爷今晚有的爽啦!”胖子贪婪的搓着双手,一双猥亵的细眼隐在了满脸茂密的络腮胡里。 他正准备招了瘦猴过来共享云萱,却见瘦猴一双贼溜溜的眼珠正定在云萱的右手处,移不开方寸。 “大哥,这镯子一看就是稀罕的宝贝咧!有了它,还愁没有女人耍?”瘦猴眼睛闪着贪婪的精光,紧盯着云萱右手腕处戴着的那只蓝色玉镯,啧啧道。 “真是好宝贝!”胖子凑了过来,两人狠狠唏嘘了一番。 云萱一颗心,惊魂未定,眼见着这两个无赖为所欲为,她却无计可施,那一刹那,她突然感觉自己虽是来自拥有现代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可是,还是这般的渺小无助! 如果有机会让她脱离这两个无赖的魔爪,她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一胖一瘦两个无赖拽住云萱手腕上的玉镯,连拖带拽又剥,将云萱皓白的细腕折腾得红肿一片却怎么都脱不下来那玉镯! 云萱被点了穴,身体动弹不得,口里又被塞了布条,发不出声,心里的焦急没法言喻。 那玉镯,能不是稀罕宝贝吗?它的里面,可是蕴藏着一个神秘的空间。在那个空间里,除了整套的制药设备,还有整橱柜的现代西药以及云萱辛苦搬运进去的中草药。 云萱气呼呼的看着那两个人想尽一切办法摘取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心下冷哼,这玉镯是她穿越过来便套在宿主手腕上的,连云萱自己都摘不下来,更何况旁人乎? 事实证明,那两人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松手。 暗影重重的偏僻胡同里,忽然一阵寒光划过云萱的眼前,她定睛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两个该死的无赖,抢了她所有的钱财也就罢了,竟动了杀她灭口的念头! 云萱低低呜咽着,眉眼间的表情想必那两人也看不懂,也没功夫管她是什么表情,因为,胖子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尖耸的剔骨刀,他正在云萱的手腕处来回比划着。 云萱终于醒悟了过来,他们是要砍了她的手腕,好得到那玉镯。天哪,失了右手的她,该如何生存?这比要了她的命还凄惨! 周遭一片静寂,鬼影都没一只,蚊子倒伸手就撸一大把。整个汶城似乎都沉浸在深深的睡梦中,远处的深巷,有几声稀疏的犬吠隐隐传来。 云萱看着暗影下那两人执着狠绝的面容,冷汗打湿了她的身上的青衫。 就在那两人终于选好了位置势欲砍将下去的时候,一片鹅毛如雪片般飞了来,看似轻盈飘渺的姿态,却如一枚飞梭,直直穿透了那胖子执刀的手腕。 ‘砰’一声脆响,那胖子的手腕,血色迸裂,清晰见骨。 “是哪个不要命的玩偷袭?快站出来!”胖子不顾鲜血淋淋的手腕,恼羞成怒,抬头四下打量着。 胡同的尽头,一抹颀长的白影冷然而立,月光罩在他的周身,似是镀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那根箫管,手指上的碧玉扳指,在月色下,折射出熠熠光华。 云萱眼前一亮,那个白衣男子,不就是乌篷船上那个会吹箫的男人么? “少装神弄鬼,你是谁?快快报上名来,爷不杀无名之辈!”瘦猴精恶狠狠嚷道,说罢,抄起腰间挂着长刃,握在手中。 白衣男子微微侧首,冷笑不语,轻拂长袍一角,袍裾下的脚在地面虚空踩了几个奇怪的步伐,仿若是在即兴作画。他的动作轻盈唯美,却又处处彰显着力的遒劲和霸道。 夜风拂起他披泄在肩的乌丝,在风中飞扬,他洁白如雪的长袍,如舒卷的云! 几步踩完,他收身而立,微微侧首,望向这边,清俊的面上挂着一丝儒雅的笑。 云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白衣男子,心中一震,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像一幅灵动的画卷! 一胖一瘦两个无赖却是神情大变,眉眼间的恐惧似是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魔鬼般。云萱听见那瘦子口中似在念呓着三个字:踏云步! “喤铛!”一声脆响,划破了这夜的静谧,是胖子,他手中的剔骨刀砰然落地,砸在了自己的脚尖。胖子顾不得斩断的脚趾头,拉了瘦子,二人狼狈却又仓皇的逃命去了。 白衣男子手中玉箫轻挥,云萱被重获了自由。 云萱忙地拔出口中布条,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整了整自己的衣装,将那被无赖撸高了的衣袖放下,遮住了自己的手腕和手腕上的玉镯。这才转过身来,学着古装戏里的方式僵硬的双手抱拳,朝那已至跟近的白衣男子微微作揖,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感激。 白衣男子素淡的眉眼淡然一笑,脸上写满了亲切的光晕,玉箫轻点在云萱的肩头,“小兄弟,这汶城虽说是天子脚下,但入夜之后,依旧不是安平。以后,莫要深夜出行了。” 云萱微微一愣,想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她抿唇歉笑了笑,也没多做解释。 白衣男子微微颚首,道了声告辞,转身打了个口哨,胡同口,一只花斑猎豹纵身奔来,如一抹利剑般顷刻间便窜至白衣男子的身侧。 云萱惊呼出声,踉跄着歪向胡同的一侧。白衣男子扶住云萱的肩膀,笑着道:“别怕,这是我的坐骑踏云豹,它不会伤害你的!”言毕,他一个纵身,跃上了那踏云豹宽阔的脊背,踏云豹猛地一纵,带着他消失在胡同的尽头,他潇洒的背影如一抹映雪照亮了云萱的眼。 云萱从怔愣中醒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放声大喊:“大侠,还没请教你的贵姓呢?”遥远的天际,传来了一阵飘渺的清音,“免贵姓楚,楚观云是也!” 正文第六章救治 身无分文的云萱,被晓月楼的老板毫不留情的撵了出来。她原想效仿古装戏里那些落难的前辈,央求老板给个苦差事做做,也好解决眼下这安身难题。 可是,晓月楼老板那张势力贪婪的嘴脸,却让云萱觉得向那样的人弯腰出卖尊严,只是多找些羞辱罢了。所以,她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晓月楼的门槛。 白天的汶城,一派京都的繁华昌盛,全然不似暗夜下的营营苟苟。 云萱孤身矗立在临安街水泄不通的十字街头,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而她的心,却似入了无人之境,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茫然独行在这喧闹的街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是从瑞王府逃出来的,且不说宿主那十八抬的嫁妆留在了瑞王府,就连云府,云萱也是万万回不得的。 唉,天大地大,无立锥之地,云萱此刻,感受颇深。 不知不觉间,云萱竟来至了‘临江仙’酒楼的门前。 那抄了一口地道京腔的店小二果真眼尖,一见是云萱,忙地热情的奔了过来。 云萱前几日是这里的常客,从晨曦开门直至晚间打烊,又是包的二楼雅座。所以,小二们对她的印象有点深,这会正热情的招呼着她‘公子爷,里边请!’ 云萱抬头扫了眼那二楼洞开的雕花雅窗,淡淡的摇了摇头,径直走开了,留下一脸诧然的小二僵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萱心下自嘲,如果,那小二知道此时的她,兜里掏不出一个铜板,还会对她这样献殷勤么? 云萱虽说两世年岁都尚轻,可心态却不稚嫩。如今这样的世面,她自知怨不得天,也尤不得人。自强不息才是正经事。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一份差事养活自己,她要靠自己的双手和能力,在这异世生存下去!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吧。 打定了主意,云萱也不再茫然无助,收了脚步的凌乱,振奋的朝前走了去。 这条街,名唤临安街,各行各业比比林立,杂色铺面更是多如繁星,地理位置好,背靠翡翠河,是汶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 云萱毫不矜持,但凡遇见合适的店铺便鼓足勇气找那掌柜家的毛遂自荐一番。以前那世,她可是没少往人才市场钻,这方面的阅历,她还是有的。 一路下来,客栈,酒楼,茶馆,药房,首饰店,水粉店,衣料铺子,甚至小包子铺,她都没有放过。 偌大的街道,几近穿透,云萱依旧一无所获。要么就是伙计满了,要么就是看不上她这副瘦削身子骨。倒是有一个去处门槛低,可云萱却又对那差事有些反感。 万花楼招龟奴,月钱忒高了,云萱虽是一身的男儿装扮,可是皮肉钱再多,她也不愿意去挣! 一圈下来,她激动的心有些郁闷了,这古代,找份差事怎么也这般艰难呢? 时值初秋,但秋老虎却毫不含糊,正午时分依旧烈日高悬,云萱身上的青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脚底生疼,她知道那是水泡磨破所至。即使头顶烈日,脚下灼痛,她仍没有放弃,执着的继续找下去。 艳阳已经缓缓挪到了正空,天地间像是一个焚烧正旺的火炉,饿其筋骨空乏其身的云萱不知不觉出了城门,来到了城郊。 汶城分四门,云萱出的这门,是北门,官道不往这边过,所以,这一带人迹较别处罕至,店铺更为稀少。 云萱即出了城,也就顺势朝前多走了段路,直到路的前方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她方才收脚。 她看见自己的身影投在地面上,被压缩的好小好小。头晕目眩阵阵袭来,云萱有些撑不住了,又不敢再往密林方向深去,便找了棵沿河的大柳树坐了下来,想休息片刻,再回城继续碰运气。 知了在头顶撕心裂肺的嘶鸣,那热,更紧了。 眯眼看着头顶上空的艳阳,已经开始缓缓偏西,再找不到栖身之地,挨饿不说,晚上还得露宿荒野。 云萱怕豺狼虎豹,但更怕那些潜伏在暗影下的丑恶灵魂,昨夜的遭遇,她想来,心还是惊的。 就在云萱一筹莫展之际,前方那密林中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间或还夹杂着凌乱的车轮音。 云萱靠在柳树下,眯眼望着那隐没在密林间的小路,静静的发着呆,幻想着那骑马扬尘的男子,会不会是金庸笔下的杨过或者乔峰?没办法,前世别的爱好没有,武侠却是一最。 就在她幻想无穷无尽的瞬间,一声马儿的嘶鸣远远传进她的耳中,那声音,凄厉悲烈,带着浓浓的惶恐! 云萱闻之,不由身子微震,刚刚站起身,又是一阵凌乱嘈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有几个黑影从密林间穿出。 云萱远远便瞧见那是几个武士装扮的男子,腰间斜跨着明晃晃的大刀,从那林间冲将出来,朝着城门的方向奔驰而去,气势汹汹。 飞扬的马蹄掀起漫天的黄土,云萱没地可躲,微微侧过身去,拿袖子轻遮了面,可是,她的视线却无意间留意到最后一人那斜跨腰间的刀鞘上,似乎残存着丝丝殷红! 待到那几人一路远去,消失在云萱的视线中,云萱这才转头望向密林的方向,一种奇怪的感觉告诉她,那密林中,定是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不要上前去看看?云萱在心中反复纠结着这个问题,偏偏这个时候,她该死的好奇心却发了作。 抖了抖青衫上的尘土,云萱小跑着朝那密林里奔了去。 秋日的阳光透过林子上空那枝繁叶茂的树梢洒落下来,被分裂成无数金黄的碎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光线较别处显得暗淡一些。 这地儿又显偏僻,人迹少,林子显得格外静谧,云萱小心翼翼的踏草而行,脚底那些细微的簌簌声竟能隐约听见。 她没有出声,悄悄的一边往里走着,一边拿眼四下警惕的扫过。 突然,前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辆掀翻了的马车。马车的一侧,似有东西在动。云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绕到那马车附近,朝着那动静传来的地方偷瞟了去。 她吃了一惊,原来是一匹枣红马躺在那里抽搐,腿脚全部扭曲变形,马儿的身上,伤痕累累,皮开肉绽,殷红的血染红了马身下的嫩草。 云萱皱了皱眉,她爱惜动物,看到此等惨状,心疼自是不必细说。 可眼下,她顾不得心疼那马,因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袭来,视线本能的移向那个马车的车厢内,落下的车帘子遮住了里面的一切。 医者之心鼓舞着云萱不能退缩,勇敢的掀开那道帘子! 她真的这样做了。 可帘子里的情景,却教云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京都的郊外,竟发生了这等的事情! 一个半白头发的老伯,四肢捆绑着歪倒在马车厢里, 他的上胸,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汩汩鲜血正从那伤口处涌了出来。老伯的脸和唇因为失血过多,皆是一片苍白。而那老伯,也正陷入了昏迷之中。 云萱撕开那伤口处染红了的衣物,视线落在老伯胸前那长长的伤口上,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下手之人,也忒狠了些,这一划拉,不知割破了多少层皮肤组织和毛细血管。云萱仔细的检查了那伤口的具体位置和切割程度,这才小小的收了一点心。 好险好险,这刀如果再进半寸,便会伤到老伯的心脏,到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也无回天之力。 当务之急,得赶紧给这老伯止血消炎缝合伤口才是!可是,她深处郊外密林,又孑然一身,怎么救那老伯呢? 云萱急了,突然,她看到右手腕上戴着的蓝色玉镯,顿时眼前一亮。瞧自己这一路慌里慌张的,怎么把这宝贝给抛诸脑后了呢! 她不再犹豫,左手按上右手玉镯,垂睫闭眸,凝神冥想,很快,她便感觉到自己已经灵魂离体飘到了那个藏匿在玉镯里的神秘空间。 云萱动作麻利的从工具箱中取了钳子,剪刀,消过毒的纱布,绷带以及其他一些手术要用到的工具。然后来到药品橱柜里拿了止血消炎的良药以及其他一些她派得上用场的药类。 老伯依旧陷入在昏迷之中,云萱也不管了,蹲在他的身前,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云萱今个上午几乎穿越了大半个汶城,又两顿没有进一粒米,早已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了。 但她还是强忍着身体的巨大不适,提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动作麻利却又沉稳的为那老伯处理着伤口。 老伯中的是刀伤,破坏面积大,云萱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将一切处理妥当。又检查了一番老伯的呼吸心跳,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待到云萱起身时,才发现太阳已经偏了西,她晃悠悠的直起了身,抹了把额前如雨的汗珠,挪到那枣红马的跟前。 枣红马没有断气,只是痉挛的幅度较之前小了许多,它斜躺在那里,大大的眼睛警惕的盯着云萱,身体挣扎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云萱走近,轻拍着它的脑袋,用着极其温柔的声音跟它沟通,让它不要害怕,她是来帮它的! 那枣红马似是很有灵性般,云萱的话,竟让它平息下了焦躁恐慌的情绪,一双大眼睛转而可怜兮兮的投向了云萱,那眼神,写满了痛苦和求助! 云萱顾不得自己快要虚脱的身体,蹲在那枣红马的身前,细细检查了一番它的伤势。然后,她有条不紊的给那马儿止了血消了炎,处理了背上的伤口。 背上的伤口得到了很好的处理,云萱用的又是现代西药,药效来的快,那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云萱在它身上的一番动作,让它的痛苦得到了缓解,望向云萱的眼神,似乎多了些感激。 云萱一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重心随即放到了那枣红马的腿脚处,云萱轻叹了口气,眼中盛满了怜惜。她检查了一番那马儿腿骨的伤势,是遭受了间接暴力所致的骨折。 所幸,并未有碎裂的骨片刺穿皮肉。只是,由于软组织损伤和血管破裂,那马儿的腿脚处出现了局部肿胀和皮下淤血。 弄清了这些情形之后,云萱不再耽搁,决定先给那马儿接骨。她摸着那马儿的头,有些愧色道:“马儿呀马儿,接骨会有些痛,你要忍住哦!” 那枣红马似乎真的听懂了云萱的话,拿头在她的手心轻轻摩挲了几下。云萱欣慰一笑,赶紧忙乎起来。 接骨真的很痛,而她这个青涩的医学院学生,又是头一回将理论付诸实践。那枣红马的忍性和配合的态度,不得不让云萱打心眼里佩服! 当太阳的余晖被沉沉的暮霭渐渐笼罩的时候,云萱终于忙完了这一切,然后她又给那马儿敷了些活血化瘀,消疼止血的良药,希望它赶紧好起来! 待到忙完这一切,云萱终于支撑不住,仰背就倒在了身后的草地上,她,是真的虚脱了! 正文第七章春光 汶城东街,‘百草阁’。 一身青衣小厮装扮的云萱,正跟在冯伯的身后忙忙碌碌。 ‘百草阁’,在月国是老字号的中草药铺。而冯伯是这里的掌柜,又是上了年纪的老中医,找他瞧病抓药的人,踏破了门槛。 云萱学的是西医,对中药也略知一二。这会进了这中药铺子,得天独厚的条件她怎能蹉跎?冯伯给人号脉,云萱从旁候着学着,冯伯开了方子递给她,她便照着方子上写的名称剂量,麻利的给客人配好药然后送到客人的手上。 冯伯,是那日云萱无意中在密林救下的老伯。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这冯伯在城内打理着一间中药铺子,冯伯念及云萱的救命之恩,又看她似乎会些医术,便带了她回来,给她在药铺安了个差事。 云萱正愁着无处可去,可巧冯伯朝她伸出援手,她岂能不接?帮忙打理药铺,也算合了她的本行,她更是觉得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只不过,她的女儿家身份,却无意间被冯伯的老伴冯大妈识破了,面对冯家二老的疑惑,云萱没辙,又不敢轻易托出自己的身份,这世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慈祥可亲的冯家二老,转背会不会去瑞王府高密呢? 出于谨慎起见,云萱为自己编了个老套狗血的身世,蒙过了冯家二老。不过,在药铺里帮忙,终日抛头露面的,云萱依旧以男儿身行事,这样更方便。 就连跟她一起干活的药铺伙计,竟也不知云萱是女儿身。 云萱在这百草阁一待,便已大半个月,她勤恳认真,人又麻利,客人们对这个青衣小伙计印象都很好。 半月时间里,云萱从冯伯那里学到了不少中药知识,什么拔火罐,银针扎穴,她都学的得心应手。冯家二老很是喜欢云萱,顾念云萱的特殊身份,在院落里,单独给云萱安排了住处,云萱在众丫鬟小厮眼中,无疑是得到厚待的。云萱对冯家二老的感激之情自不必细说。 云萱待人处事很随和,所以,丫鬟小厮们不仅不疏离她,反倒更喜欢跟她亲近了。 这半月时间里,她一直关注的事情依旧毫无进展,瑞王府,失踪了王妃,依旧是风平浪静,而皇上那里,竟也一直没有降罪御医云家,整个汶城,没有一丝异常。 云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放,随即又涌过一抹自嘲。看来,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兴许,她的逃离正合了西陵骁的意,没有她在跟前碍眼,他们一对璧人,真是无懈可击的神仙眷侣。 云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她现在的生活,平静惬意。 冯家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守着一间药铺和一座院落度日。 冯家的宅院,在城东郊,远离闹市区的喧闹,是典型的小巧院落。既不张扬阔气,也无雕栏画栋,更不富丽堂皇,可是,却布置得品味独到,雅致清幽,小桥流水,别有一番园田韵味。 绿杨芳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各色小花点缀在小径旁的嫩草间,风过,暗香盈袖。 造型别致的浅池,碧水中的锦鲤,还有那倒映在水中的青竹浮桥。池边种着几株拂地的垂柳,曼舞的黄莺在柳枝间穿来穿去,更为这份清幽添了几分灵气。 傍晚时分,日落融金。妍冰儿喜欢站在那青竹浮桥边,看着那满池慵懒展腰的睡莲,幻想着自己是那荷尖上轻点的蜻蜓。 那日,百草阁的门口昏倒了一个乞丐,冯伯善心,将那乞丐抬进了药铺。 那乞丐,满身遍野的恶疮,腐烂了的皮肉脓水趟了一地。阵阵腥臭惹来了附近的苍蝇。冯伯亲手为那乞丐扎针破浓,冯伯上了年纪,一个人忙不过来,而铺子里的伙计却都找着各种借口不愿上前。 冯伯的目光没有在云萱身上停留,也许顾忌到她是女儿家的缘故。可是,云萱却主动站了出来,撸高了袖子毫不含糊的帮着冯伯救治那乞丐。 好不容易将一切处理妥当,云萱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上,不知何时竟溅了累累的脓水,一片腥恶,无奈,她只得回去换身衣衫。 云萱的浴桶不大,可是,这会她满身的恶臭,挤在那小小的浴桶间,自然不得尽兴。 万般无奈之下,冯大妈派了那个叫落梅的大丫鬟来为她解了围。她跟着落梅穿过了鹅卵石的小径,再踏过了那片浅池上的浮桥,来到了冯家小院的一处。 那一处,她从未涉足。 落梅推开了其中一室的门,带着云萱走了进去。 那房间怕是冯家最宽敞明亮的雅室了,墙上挂着的字画每一幅都像是出自名家之手。靠墙的雕花红木架上,书卷古玩无奇不有。 书案前,笔墨纸砚更是样样齐全。锦榻前,竟然还摆着一架瑶琴。 洞开的花窗外,是满池荧白的睡莲,淡淡的荷香飘飘渺渺。 “落梅,我们是不是误闯了哪位姑娘的闺房?”云萱知道冯家二老无儿无女,但是,眼前的景致,她还是忍不住有此疑问。 应该说,姑娘家的闺房,也少有这般雅致秀气的。 落梅正弯腰试着屋中央的那个浴桶内的水温,听这话,她掩唇笑了笑,却欲言又止。 只是催促道:“云公子,你尽管沐浴就是!” 云萱听这话,也就不再发问。走到那浴桶前,只见那浴桶果真比自己那浴桶大了许多,造型也不同。 自己那浴桶是圆形的,而眼前的这个,却是类似于浴缸外形,只是比浴缸还要大的多。 既然落梅授意于冯大妈,那云萱也就不推辞了,当即便动手解起腰带来。 “云少爷且慢!”落梅急呼,圆润的脸颊上,闪过两抹羞色,低着头不敢看云萱,转身急急退了去。 云萱这才意识过来,冯家上下除了冯家二老知晓她是女儿家,其他一干人等却不知。自己刚才一时疏忽,竟在落梅面前宽衣解带起来,只怕惊吓了落梅,指不定会误会她是一个登徒子呢。 敲着发胀的头颅,云萱叹了口气,唉,看来,自己还是改不了这粗心大意的毛病! 落梅很细心,不仅准备了干净的衣物,水中竟然还洒下了花瓣。准是瞧她这一身的恶臭,用点花香来去去味。 云萱好久没有泡过这等待遇的花瓣浴了,今个一定要卸去这男子的束缚,好好的享受一回! 云萱青丝如瀑,披泄在皎洁的后背,纤细的脚踝,小心翼翼的踏进那宽敞舒适的浴桶。 她赤果的身躯,浸泡在飘满花瓣的浴桶中,修长白皙的,俏皮的自水中探起,小巧的束手,撸了沾花的水珠,轻轻润湿着上细腻的肌肤。 她对自己的这幅新身躯,很是满意。黄黄蜂疹留在这身躯上的疤痕,终是敌不过她整瓶的疤痕灵和各类治疗伤疤的西药! 可是,西陵骁那留在她心上的创伤,却是烙进了灵魂里,疤痕灵无效,唯有时间,缓缓流逝的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就在云萱将一副疲惫的身心浸透在这温润的花瓣澡中,感受那份难得的惬意和放松的瞬间,伴随着木门发出的一声‘吱嘎’,一个颀长的身影轻巧的闪身而进,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毫无掩饰的春光,被那个没有礼貌的闯入者尽收眼底。 一个名字跳入了云萱的脑海,可是,她溢出口的,不是他的名字,却是一声惊惶的低呼! 显然,那个从容的白衣男子,并未料想这房中竟然有女子在洗浴。惊鸿的一瞥,他只瞧见她隐在凌乱青丝后的那张惊惶的素颜,还有她那高高翘起的俏皮脚丫子。 然后,她整个人便惶恐的隐没进那飘满花瓣的水面以下,如一尾莹白的美人鱼,飞溅的水花沾湿了他衣袂飘飘的袍裾。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狈的逃将出门,站在门外的廊下,他的尴尬,无法言语。 仅那三秒钟的对视,云萱便可咬牙确定,是他,真的是他! 可是,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并且,还是以这样尴尬的方式重逢! 云萱躲在水下的脸,霎时滚烫一片! 正文第八章贵客 云萱慌忙从水中起身,拾起一旁的干净衣物手忙脚乱的穿戴整齐,待到她拉开木门,只见幽静曲折的廊下却是空无一人。 那男人连离去的脚步声都不曾听见,让云萱有一时的恍惚,似乎一切只是一个错觉。 云萱心下存了一万个疑惑,却又不便找人询问,辗转间再次回到了东街的百草阁。 今日的百草阁,教平时更为繁忙,可是,冯伯的位置上却空空如也,往常,他都是坐在那地儿,掠着胡子给人把脉瞧病。 今个这般繁忙,冯伯倒不见了,云萱觉得有些蹊跷。 正忙着给隔壁街那方家老太太抓药的当下,店里的伙计张二急匆匆跑过来传话,“小云兄弟,你总算回来了,掌柜的这会子正陪了客人在后院叙话,那客人指名要见你呢,你赶紧去吧!” 云萱应了声,急急朝着百草阁的后院奔了去。心下却琢磨着来者是谁,好大的派头,竟让冯伯亲自作陪,还有,何故单要见她? 带着满腹的疑问,云萱三两步便到了后院,较之前面的喧闹,这后院显得清静了许多,粗壮的梧桐树拔地而起,秋日的阳光从密集的梧桐叶缝间穿过,碎碎的光片零零洒洒铺在树下那蘑菇型的青石桌面上。 青石桌面上摆放着两杯清茶,幽香袅袅。 一白衣男子背手立于树下,微微抬首仰望着头顶的梧桐树,不时侧首跟身侧的冯伯说笑几句,云萱顺着他们的视线望了去,却见那高高的树杈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大大的鸟巢。 云萱的视线落在那男子背在身后的修长手指和那指间泛着碧光的碧玉扳指,脚下微顿,脸颊刷地一片滚烫。 她忙地闪身躲进不远处一株栀子花树下,偷望着那白衣男子颀长挺拔的背影,心中已知先前之事绝非错觉,他,是真的撞见了不着一缕的她!只是,事出突然,他有没有看清她的脸面呢?云萱有些心虚。 云萱心下又羞又慌,正踌躇着要不要偷溜的瞬间,前面已传来冯伯的声音,正招呼着她过去。那白衣男子也随即转过身来,视线跟着投向她藏身的栀子花树。 云萱心下好不懊恼,可是却已无退路,只得垂着头,磨磨蹭蹭的走到二人的跟前。 “……公子,这便是您要见的人,我们药铺里新来的伙计。”冯伯对那白衣男子介绍着云萱,转而又对云萱道:“……快快见过楚公子啊!” 冯伯叙话期间,云萱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眼。云萱是从瑞王府出来的,眼界自是不狭窄, 视线纠缠着楚公子素白袍角处绣着的几朵墨莲,心下揣测着这楚公子必定大有来头。 瞧那衣料,质地考究,做工更是精细。尤其是那暗黑金线挑绣而成的墨莲,更是难得的绝活。 听冯伯这番话,云萱忙地收回自己的揣测,弯腰向那白衣男子行了礼,口中嗫嚅着:“见过楚公子。” “抬起头来说话。”白衣男子淡淡开了口,低沉温和的声音,仿若经了泉水的洗涤,不带一丝杂质,不过,却也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云萱知道再也躲不过去,深吸了口气,努力按压下心中的尴尬和慌乱,缓缓抬起头来,正面看向那白衣男子。 映入眼帘的,果真是楚观云那张儒雅俊美的脸,只是,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云萱清晰的看见他眸底闪过的那一抹惊愕。 “怎么是你?”楚观云脱口问道。 云萱心内‘咯噔’一声,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了,楚观云终于认出眼前这个小伙计就是浴桶中那个洗澡的女人了! “是、是我……”云萱有点语塞,他们有过两面之缘,不知楚观云口中的这个‘你’用在何种境遇下,云萱眼神躲闪着,心下虽是忐忑,面上却是努力保持着平静。 “楚公子,原来你跟小云早就相识啊?”冯伯凑近了来,一脸的好奇。 云萱没有做答,垂下眼帘,睫毛轻颠,贝齿将下唇咬得死死的。心下却在鼓着气,不就是瞟了眼她的身体么,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是穿越来的,不受古代女子清白观念的束缚! 楚观云俯眼将云萱的这些奇怪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边不由牵出一丝含蓄的笑,轩眉挑了挑,伸手拍了拍云萱的肩膀,轻笑道:“说起来,这位小兄弟跟楚某确有一面之缘。”接着,楚观云便将那夜他出手相救云萱的经过对冯伯三言两语道来,沐浴之事却只字未提。 云萱诧异抬眸,换来他淡然一笑,眉宇间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尴尬不妥。 至此,云萱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抱着侥幸的心理,她告诉自己多心了,楚观云确实没有认出自己便是浴桶中那个女人!如此,甚好。 缓和过来的云萱,面上也恢复了从容大气,立在冯伯的身侧,帮着给楚观云续茶。 听着冯伯和楚观云的闲话家常,云萱这时方才知晓,眼前这白衣胜雪的楚公子,才是这百草阁真正的大掌柜,而冯伯,是受了楚观云之托帮忙打理药铺的罢了,冯家的宅院,本也是姓楚。 只因楚观云行踪不定,不常在京都,所以,后院便常空着。 云萱心存的疑惑在刹那间洞明,难怪楚观云会在冯宅的后院出现,原来那布置精致的雅室竟是楚观云的寝卧,还有那浴桶,天哪,云萱的脸,刷的又滚烫一片了,忙地心虚的垂下眼帘,不敢让楚观云因为她窘迫的模样而起疑。 聊着聊着,话题也不知为何就转到了云萱的身上来了。 “你的身世冯掌柜都已经告诉了我,对此,我深感同情。今找了你来,是有一事想向你求证!”楚观云看着云萱,淡淡道。 云萱知道楚观云在打量着她,身子一怔,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揪了起来。 他要求证什么? “冯掌柜和小红的伤果真是你救治的?楚某绝无他意,只望小云兄弟将实情相告。”楚观云将目光移向云萱略有慌乱的脸,尽量用着一种平缓温和的语气问道,不过,字里行间的质疑却是抹不去。 原来是这码子事?云萱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也是,自己那日情急之下,用的药品皆是现代西医的范畴,经营药草的楚观云会有此质疑,纯属正常。就连冯伯,心里或多或少也存着疑惑吧? 毕竟,云萱的这身男子装扮,怎么看,怎么的平淡无奇,外人对她着实难以产生神医的错觉!她本身也就不是什么神医! 云萱眉眼轻垂,清声道:“小的不敢欺瞒,确实是小的所为。” 楚观云与冯伯对视了一眼,转而皱起眉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细细扫过云萱周身,转而继续追问道:“是小云兄弟神秘莫测还是楚某见识浅陋?为何你用的药品那般蹊跷离奇?楚某前所未见,况那药性生效之迅速,远非寻常药草能比拟的了!还请小云兄弟赐教一二。” 楚观云如是说,却也道出了冯伯心中的诧异,二人目光聚集在云萱的身上,一脸的深沉。 云萱心下暗笑,你若见过,那便真是蹊跷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也犯不着跟一个异时空的人细说二十一世纪的文明,眼波微转,随便编了个缘由遮盖了过去。 冯伯听得一脸向往,楚观云则是一脸专注,视线纠缠的云萱的脸上,似要从中揪出一些蛛丝马脚。 云萱也知楚观云心下对她存有疑惑,可面上却是随意淡然,唇边始终噙着温和的笑。待到云萱一席完美的谎言说完,楚观云敛去了脸上的疑惑,神情间多了一抹怅然若失。 沉吟良久,方才再度开口:“……如此看来,小云兄弟故乡的游医真乃世外高人,百草阁有小云兄弟这样的人才,真乃楚某的之幸!小云兄弟,往后你就留在这百草阁,协助冯掌柜打理药铺吧!”楚观云满脸的赞悦,缓缓道,看着云萱,眼神也多了些亲和。 云萱笑着道了谢,伸手提起面前的青花壶,给楚观云重新续上了茶。 楚观云的视线停留在云萱纤细的手指间,歪着头,若有所思。云萱心里一紧,怕她从自己的手指看出什么端倪,续好茶,忙地将手藏回袖底。 “你即姓云,那我再问你,汶城的云家你可熟识?”楚观云端起茶杯,放于唇前,视线却透过杯缘扫向云萱的脸,继续追问。 云萱心中一紧,楚观云这是在试探她么?一来二去的问答,让云萱不敢有所怠慢,却也不会慌到什么都从实招来。 云萱淡然一笑,道:“月国的医药名家,小的当然听闻过云家的大名。只是小的出身寒微,岂有那等福气!” 楚观云轻‘哦’了声,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失落,冯伯目露忧色,“公子,你又在……” 楚观云微微摆手,打断了冯伯的话,只道,“喝茶!”,冯伯收了声,气氛有些低沉。 云萱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冯伯的身后,眉眼低垂,努力搜索着宿主记忆里的影像,却找不出楚观云的点滴。可是,为何楚观云那失落的神情,映在云萱的眼中,却有那么一瞬间的似曾相识呢? 就在三人沉默不语的当下,远远便瞧见前面药铺里的伙计旺儿朝这边奔了来,身后领着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黑瘦的脸上堆满了焦急。 正文第九章心衰 旺儿领来的那个中年汉子,云萱认得,是后街卖烧饼的大刘。别看这大刘黑黑瘦瘦其貌不扬,却是个孝道的儿子,常来这百草阁为他病榻间的老娘抓药。 大刘火急火燎冲到冯伯的跟前,顾不得喘匀了气,弯腰朝冯伯鞠了一躬,急急道:“冯大夫,求求你,快救救俺娘吧!” “大刘,是否你母亲的哮喘又发作了?”冯伯也顾不得其他,一边拉起大刘,一边急急问道。云萱来百草阁之前,这刘老太太的病一直都是冯伯整治,所以,冯伯对她的情形一清二楚。 大刘通红着双眼,连连点头,“俺娘昨儿夜里折腾了一宿没合眼,说是喘不过气,咳嗽得越发厉害了,今早还见了血……”汗水和着泪水模糊了大刘黑瘦的脸膛,堂堂的汉子竟当着众人的面有些哽咽起来。 冯伯闻言,神情巨变,皱眉自语道:“这病情怎突然严重了?”转头与楚观云对视了一眼,急道:“公子,我得即刻出去一趟!” 楚观云点头,道:“我跟你同去。”言毕,望向云萱,“小云兄弟你也来,帮冯掌柜搭把手!” 云萱称是,众人不再耽搁,起身朝着大刘家奔去,云萱则是转身冲回药铺取来冯伯出诊的工具箱,马不停蹄的追上前去。 这是云萱第一回跟冯伯出诊,大刘的家,在后街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并排三间简陋的房舍,门前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养着几只芦花鸡。 谈不上何等的富足,却也是不愁吃穿的小户人家。 大刘夫妇尚未孕育一男半女,东厢房是他们夫妻二人居住,中间是堂屋,西面这间厢房隔成两间,前面半截用作灶房,后面半截则是给了刘老太太。 云萱一众尚在门外便听见有女人低低的咒骂声自里间传出,间或还传出一阵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响,刘老太太几声虚弱的咳嗽全被这些声响给湮没了。 楚观云和云萱面面相觑,冯伯叹着气轻摇了摇头,大刘则是一脸的尴尬,朝着身后的众人歉笑了笑,转身沉下脸推开里间那扇吱嘎的木门,气冲冲闯了进去,里间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不过片刻,那咒骂声再次响起,较之前更为嚣张跋扈。 “你个没良心挨千刀的,这大上午不做买卖死哪去了?老的病歪成这样还不断气,成日里尽折腾俺一人……” 云萱跟在冯伯的身后随即进到刘老太太的屋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混着腥臭的异味,虽然洞开的小窗外有阳光洒进来,但室内的光线还是有些黯淡,空气也着实污浊。 云萱一眼便扫到里间靠窗的塌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太,皱纹密布的脸上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睛微微张合,胸间却在剧烈的起伏,喉间似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咕咚咕咚,发出一阵阵低微怪异的声响。 塌沿坐着一个略有臃肿的中年妇人,想必便是大刘媳妇。那妇人虽穿着普通,但发髻却梳得光鲜,谈不上什么姿色,不过柳眉下那双细眼却很是刁钻。 显然大刘媳妇并不知道他去请来了冯大夫,突见众人进了屋,那妇人吃了一惊,忙地收了口,讶然的盯着众人,态度却并不友善。 直到视线落在楚观云的身上,那妇人面上的不善顷刻间烟消云散,刁钻的细眼中,闪过一抹震惊,脸上则是飞过一抹绯红。 见到众人正朝着塌边走来,大刘媳妇客套着忙地站起身,扭捏的拉扯着自己卷皱的衣角让到了一侧,当着大刘的面,仍止不住拿眼朝这边的楚观云身上一个劲的瞅。 云萱被那大刘媳妇那痴痴迷迷的模样所困扰,忍不住扭头瞥了眼身后的楚观云,却见他一脸的淡定从容,大刘媳妇火辣辣的注视,他无动于衷,脸上不怒也不喜,只是眉心轻拧,视线越过云萱的头顶径直投在那病榻间的刘老太太身上,别无其他。 云萱悄悄收回自己的眼,像他那样木秀于林的男子,对这样的注视早已习以为常。 冯伯早已端坐在刘老太太的身侧,为她把脉瞧病。云萱见此,取下身上的工具箱想要送到冯伯的身侧。 她心急如焚,抢步间踏翻了地面的一物,身子一歪,整个人朝旁栽了去…… 一道力度随即挽住了云萱的腰,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惊惶的抬眼,正迎上楚观云关切的眼神,“小心!”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却没有移去。 云萱轻吁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狼狈,淡笑着谢过,重整了身姿站到一侧。低头朝着那绊住自己脚踝的异物看了去,却是一个发了黄的葫芦瓢,瓢身裂开了一条歪歪斜斜的缝隙,瓢底残存着水渍。 云萱皱了皱眉,难道刘老太太就是用这脏兮兮的物什饮水的么?显然,楚观云也有同样的猜想,轩眉皱了皱。 云萱扭头不满的瞥了眼那大刘媳妇,顾不得那妇人悍悍躲闪的眼神,云萱来到冯伯的身侧,悉心的看着他为那刘老太太诊治。 好一会,冯伯才终于将那老太太的枯槁般的手放了回去,云萱上前,帮着将那塌里间皱成一团的被褥盖在刘老太太的身上。 大刘奔到冯伯的身前,满脸焦忧,“冯大夫,俺娘还有得救吗?”大刘媳妇没有吱声,躲在大刘身后,冯伯愁眉紧锁,脸上疑色重重,似在思索什么,却迟迟不肯开药。 “冯掌柜……”楚观云从旁提醒。 冯伯回过神来,轻叹了口气,转首对那大刘道:“你娘这病已入膏肓,正值秋季,夜露渐深,许是染了秋寒触动了其他病症才至此吧。老夫暂开些治疗哮喘的药草,先喝三日看看可有好转,如若不行,再想他计。” 大刘感激不尽,领着众人朝着外间走了去,大刘媳妇又去院里井中打来清水,伺候冯伯净了手,瞧见大刘媳妇出门倒水的空挡,云萱将大刘叫至跟前,叮嘱了他一番事宜,又提醒他莫要再用那等污秽器皿给老太太饮水,木门和小窗要敞开,保持空气流通。临出门时,云萱还忍不住告诫那大刘,莫要多给老太太饮水,倘若老太太夜间呼吸不畅,便将她扶起半坐,不可尽躺云云。 大刘听得一脸诧然,挠着后脑勺,憨笑着连连点头。 冯伯眯眼看向云萱,面有惊讶。楚观云则是淡笑不语,若有所思。 回百草阁的路上,冯伯一路沉默不语,神情却没有丝毫轻松。 “掌柜的这等困惑神情,楚某真是少见,莫非那刘老太太的病症有何蹊跷之处?”率先打破沉闷的,是楚观云。 冯伯顿下了脚步,深叹了口气,道:“不瞒公子,老夫正有所疑惑。那刘老太太哮喘病症根深蒂固,素来都是老夫经手诊治,虽不能完全去根,却也有所控制,按理说是不易轻发的。” 楚观云眉心微蹙,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可有何病症与那哮喘疑似?” 冯伯一怔,面色微变,掠着胡子,侧眉深思,良久,摇了摇头,“这个难说,老夫从那脉象中隐隐感应,刘老太太怕是快要油尽灯枯了!” 楚观云陷入沉默,突然,转首望向身后一直静默的云萱,淡淡开口,“小云兄弟,你之前告诫大刘那番话,楚某略有不解。刘老太太的病症不知你有何见解?”随着楚观云的询问,冯伯也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云萱。 云萱心下暗惊,只觉这楚观云真是心思慎密,这般的小细节,竟也不放过。 见云萱面露难色,冯伯随即意会,笑道:“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小云啊,你有何见解不妨直说出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楚公子和冯伯都不是外人!” 楚观云也是朝着云萱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莫要顾忌。 云萱皱眉,心下却在想着该如何表述她的见解! 之前当冯伯为那刘老太太号脉时,云萱不止从旁观摩,还对那塌角装灰的土钵多留了个心眼。那里面是刘老太太吐出的污物,云萱瞥到那异常的污物,心下当时便闪过疑惑。随即在给刘老太太掖被子时,她又借机触碰了老太太的下肢,发现果真有些水肿,但还不算太严重。再综合那些外在的症状来看,云萱脑海中想到了一个病症,临床研究发现,那病症与哮喘也极为相似,却是天壤之别的顽疾。 云萱整了整思路,才终于慎重开了口,尽量用着冯伯他们习惯的语言来诠释着她的猜测:“……我行医经验远比不得冯伯,所以斟酌了一路,不敢随意启口,虽不能完全确定便是那病,但也极为相似。” 待到云萱道完,冯伯的脸上早已是惊涛骇浪,视线盯紧云萱,仿若要将她穿透般,颤抖的唇边艰难吐出几字:“心衰?老夫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云萱垂下眼帘,沉默不语。她穿越过后,阅过许多月国药草方面的书籍,依月国现时的技术水平,尚未研发出治疗心衰的良药,是以,冯伯才这般颓落。 云萱皱了皱眉,道:“冯伯,您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愿面对罢了。”作为一个医者,云萱最不想面对的,便是那些无力回天的绝症。宣了判的缓死,谁也不愿接受,宁愿相信会有奇迹,一切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云萱如是想,老中医冯伯又何尝不是呢! (推荐一本仙侠文,讲的是女主穿越到了西游记的世界,和猴子,杨戬之间上演的爱恨离愁,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书名:妖花仙果。) 正文第十章破庙奇遇 冯伯瞳孔收缩,别过脸去,也未否定云萱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悲戚,自嘲道:“小云哪,如若是哮喘,冯伯尚可以用草药慢慢调理,如若真是心衰之症,那冯伯可就束手无策了!” “据我所知,过世的先皇后,也是死于心衰之症。就算是堂堂御医云家,都奈何不得此症,何况你我寻常之辈?掌柜的,莫要自责,凡事不可尽然,尽力就好。况且,小云兄弟也是猜测,指不定刘老太太当真是哮喘复发呢?依我看,我等稍安勿躁,容观两日也无妨。”说这些话的,是楚观云,他见冯伯垂头丧气,忙地站出来劝慰了一番。 云萱也附和着连连点头,面上虽是平静无痕,心下却掀起滔天巨浪。 提到先皇后,云萱不由得想到西陵骁。 因为过世的先皇后便是西陵骁的生母,也是云萱尚未谋面的婆婆。 一入宫门深似海,古往今来,生活在中的女人,谁都恨不得一颗心掰做几份用。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试想一个十岁的孩童,正是纯真无暇的年岁,却没了母亲的庇护。 在偌大的中求生存,该是何等的艰辛?可谓是步步惊心。 难怪西陵骁十四岁便主动请缨离开京都汶城,率军远走北疆,十年的沙场生涯,在汗水和血水中摸爬打滚! 云萱脑海中闪过西陵骁那双冰冷狠绝的眼,浑身止不住一颤,也只有那样经年累月的戎马生涯才能锻造出那般威慑的冷寒气魄吧? 云萱庆幸自己果断逃出了瑞王府,皇室的浑水她实在不愿去趟! “小云兄弟,你怎么了?”一只大手轻拍了拍云萱的肩膀,云萱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楚观云那双温和亲切的眼。冯伯的情绪已被安抚,楚观云看着云萱,眼中略有讶色。 云萱不想让那心思慎密的楚观云瞧出半点端倪,忙地收拾起自己的心绪,歉笑道:“我只是可怜那大刘一片孝心,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楚观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淡然一笑,也不多问,三人朝着百草阁的方向继续走了去…… 在百草阁忙了一整天,回到城东郊的冯宅时,已是点灯时分。冯伯在前院设了酒席为楚观云接风洗尘,又请了几位相交前来作陪,好不热闹。 后院楚观云的院落因每日皆有丫鬟打理,所以自不必收拾。晚菊和银杏二人负责在后院伺候着。 云萱刚一进屋,冯大妈便派了落梅来请云萱去前院吃酒席,云萱找了个借口推脱了。一面是她有些疲乏,不喜那些场合,二来,今夜,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个下午在药铺,心思全押在了那刘老太太的心衰之症上。楚观云最后的那番说辞,一面是勉慰冯伯,另一面怕是对云萱有所质疑,毕竟冯伯行医问药几十载,岂是云萱这小小学徒能比拟的了的? 可是,云萱的心里却坚信刘老太太的症状无疑就是心衰,并且,从大刘的说辞中,云萱甚至可以断定这还是心衰中的左心衰! 刘老太太的病症在冯伯眼中便是入了膏肓之地的绝症,可是,在云萱这里,却不尽然。 别忘了,她可是带着二十一世纪先进西药知识穿越而来的。 云萱关好门窗,照着老办法开启了那镯子里的神秘空间,取来了利尿剂,血管扩张药以及其他一些用在治疗心衰方面的药剂。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猜疑,避免不必要的解释,云萱将这些药剂的外形微微做了些改动,再分门别类的装紧封好,备在手头,随要随取。 不出云萱所料,两日后,天才刚刚蒙亮,大刘便侯在了百草阁的门前。看着大刘眼眶中密布的血丝,便知一宿未曾合眼。 果不其然,这回,刘老太太照从前那般服用冯伯开的治疗哮喘的药草,可是,病情非但没能缓和,反倒愈发的加剧了。 咳了一宿的血,平躺着不仅不能入睡,便是喘气也不畅。 大刘方才想起云萱的叮嘱,忙地将她老娘扶着坐起,再适当的喂些盐水饮下,这才终于缓过气来。是以,天还没亮,大刘便再次守在了百草阁的门前。 冯伯自是又惊又愧,带着云萱慌忙奔向刘家。 才两日不见,刘老太太眼见着似乎更消瘦了,只是下肢的水肿却越发的严重,云萱心下一沉,果真是心衰的症状,瞧着大刘媳妇那一脸的不悦还有那喋喋不休的抱怨,云萱心下便已猜到七分,那刘家老太太突发心衰,必是跟那媳妇的责骂脱不开干系。 暂不管刘家婆媳之间的纷争,云萱只想着不能再延误病情,当下便跟冯伯请缨让自己一试,冯伯没辙,只得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随了云萱。 连续七天,云萱每日早晚必忘返刘家两次,直到第八日上,刘家老太太的病情才终于化险为夷,云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云萱顾念大刘家境一般,只收了例行的出诊银子,至于那些昂贵的现代西药,云萱算是白白赠送的了,对此,大刘自是感激不尽,不在话下。 虽然大刘一家依旧蒙在鼓里,认定老太太患的是哮喘,可是,冯伯和楚观云却心知肚明。面对冯伯和楚观云的惊疑,云萱自然不会将真相托出,只道是那家乡游医的师父,曾教过她一个治疗胸闷恶寒的秘方,她死马当成活马医,竟幸运的治好了刘家老太太的心衰。 月国虽是崇尚医药的国度,但却又有所谓的正统跟野史之分。但凡医书典籍上记载的,皆是出自名医之口,且随有实例的病症。 对于那些江湖游医口诉的土方秘方,是为正统官方所质疑且鄙视的,甚至难登大雅之堂。 云萱如是说,冯伯和楚观云也就不便再问。 自刘老太太之事后,冯伯对云萱更是刮目相看,将她从抓药学徒的位置提升为医者,但凡有患者家属来请出诊,冯伯也时常派遣云萱前去。 云萱自是尽心尽力做好医者之事,较之从前更是勤勉,也不喜张扬炫耀,药铺里的伙计们对云萱也更是羡慕有加。 那日,云萱奉了冯伯之名去往城西郊外一农户家中出诊,回来的时候,已近傍晚时分,暮霭沉沉,云萱归心急切,便抄了小路回程。 小路有些崎岖颠簸,云萱才走了一段路,便见天空乌云翻涌,起了风,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刮得飒飒作响,飘零了一地。 随着天空中最后一丝深蓝被滚墨覆压,周遭的光线也迅速沉黯下来,零零星星的雨丝从云层中落下,掉在云萱的脸上,滑腻腻凉丝丝的。 一场秋风雨怕是要来临了。 云萱加快了脚步朝前小跑而去,天很快便黑了下来,四周的景致模糊一片,有稀疏的雨丝落在她的发间,身上,一阵秋风扫过,浑身冰冰凉凉。云萱将随行的小工具包顶在头上方,跌跌撞撞的沿着小路继续朝前奔了去,一个不留神,摔了个狗啃泥。 这荒郊野外的,连快避雨的地方都没,她要赶在瓢泼大雨倾盖之前,回到城中。可是,事不如人愿,瓢泼大雨顷刻间从天而降,云萱被淋得睁不开眼,跌跌撞撞间竟迷了路。 她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前方视线中出现了一排房舍,她方才惊喜着一头冲了进去。 就着残缺木门外不时划过的闪电之光,云萱断定这里从前应是一间寺庙,只是早已断了香火,佛像前结满了蛛网,破败的门窗歪歪斜斜倒向一侧。 云萱拔出火折子,又在那香案边找到了几截布满灰尘的蜡烛头。尽管只是摇曳的微弱烛光,却已让云萱恐惧的心中有些暖意。 云萱将那些找来的干草和木柴,抱到佛像的背面,生起了一堆火,她自己则抱膝而坐,就着那猎猎的火焰烘烤着自己的衣物,驱逐着身上的寒冷。 门外狂风呼啸,暴雨如泄,雷电交加,云萱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跳跃的火焰,心中的恐惧一波接着一波。 又是一阵狂风肆虐,残缺的木门在风中拍得啪啪作响,云萱踌躇着站起身,朝着那洞开的木门移了去。 云萱伸手正准备将那木门重新掩上,门外一道紫电划过,一个黑影鬼魅般出现在她的眼前,雷电交错的刹那,云萱看见了一双犀利的冰眸! 云萱来不及惊叫,那黑影身形一歪,直直朝着云萱栽了来。 云萱来不及躲避,生生被那黑衣人压在了身下,沉重的覆压,仿若泰山压顶。充斥鼻息的,是浓郁的血腥之气。 正文第十一章蛇毒 云萱好不容易才将那黑衣男人拖到佛像后面的火堆旁,那黑衣男人长睫紧闭,玉石面具下的双唇乌青一片,已然陷入昏迷。 身上的黑衣被利刃划成无数碎片,深深浅浅的伤口触目惊心。让云萱震惊的,不是那些利刃带来的创伤,而是那男人身上所中的毒。 云萱给那男人号过脉,心下更沉了,如若她没有记错,月国医药书籍里,记载了一种在东海岛国炀国极其罕见的毒蛇,名唤‘七步青’。此蛇奇毒无比,胜于五毒,顾名思义,但凡被此蛇咬中者,七步内必面色泛青,砰然毙命! 云萱从那黑衣男子的脉象和他的面色观察,他的症状跟那书中记载十分相似。不过,云萱却也感觉出这黑衣男人的内力极是浑厚,若不是他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否则,这会早就一命呜呼。 当务之急,需尽快找到那七步青留下的齿印,云萱无暇顾及其他,就着篝火的亮光和暖意,麻利的解开那黑衣男子身上的衣物。在他前胸后背细细查找了一番,没有收获。 云萱的手探向那黑衣男子腰间的襟带,脸上略有迟疑,黑衣男子紧合的唇越发的乌青,虽看不见他玉石面具后的脸色,但从他渐渐冰凉的身躯,云萱可以感觉到他缓缓流逝的内力快要挡不住毒素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 云萱咬咬牙,端正了自己医者的心态,毫不犹豫扯下那男子腰间的襟带,视线扫向他的身下…… 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烫,那隐藏在大腿内侧的红肿的两点小齿印,让她有些难为情。然,那齿印的四周,已开始溃烂,呈紫褐色,真是好厉害的蛇毒! 外面是漆黑的夜,狂风骤雨,雷声滚滚,火堆边躺着的男人,命悬一线,云萱倒提了口气,拿起消过毒的小匕首清理着那伤口周围溃烂的皮肉…… “嗯……”一声闷哼从那黑衣男子紧合的唇角溢出,云萱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差点落地,所幸那个男人并未苏醒。 云萱真是懊恼,心急慌乱之下,竟忘了给那黑衣男子抹麻药! 待到将那溃烂的皮肉清理干净,云萱深呼了一口气,俯身趴在那男子的腿间,双唇颤抖着贴上那伤口…… 云萱好不容易才将那些毒血吮吸干净,从工具包中取出最后一支治疗蛇毒的药草,嚼烂了覆在那伤口处,然后又在伤口周围抹了些消炎镇痛的草药。 看着那黑衣男人依旧乌青的唇,云萱依旧忧心,七步青声名在外,不容小觑。云萱忽然记起玉镯空间中似乎有些血清,用血清配合草药来对抗那剧毒的七步青,应该能行! 待到云萱做好这一切,又整理好那黑衣男人的衣物,感觉到他身上渐渐回暖的温度,云萱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就在她起身走向走向那火堆挑火之际,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异样,本能的回头,却迎上一道犀利的目光。 云萱手指一松,挑火棍掉落地面,“你,你是何时醒的?”她惊问,脸颊随即微红。 虽看不见黑衣男人面具后的脸是何表情,但他的那幽深黑眸中闪过的一抹厉色,却让云萱本能的连连后退。 “小兄弟,你过来……”嘶哑低沉的嗓音从面具后传出,他沾满鲜血的手朝着云萱招了招,仿若魔鬼的召唤,云萱咬唇摇了摇头,不敢上前。 黑衣男人冷哼一声,指尖一弹,一道精光朝云萱直直袭来,云萱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失去意识! 云萱是被外面啾啾的鸟鸣声闹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堆干草间,面前的火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 云萱坐起身,发现昨晚雷电交加时出现的那个黑衣男人已不知去向,她的身侧,却多出了一枚染血的金锁,流金的外壳纹着一条霸气的金龙。 云萱抓起那金锁,凝眉思索,心下猜测着那黑衣男子的用意。想了再三,她将那来历不明的金锁收好,看着外面已是晴空万里,云萱忙地起身回城。 翌日,又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百草阁瞧病抓药的顾客却稀少,这是好事。 旺儿和张二他们在前厅看铺子,云萱也就偷了一会懒,捧了本医书坐到里间的案台旁细细翻看着,看到关键处不时托腮凝眉思索一阵。 这中药学知识真是博大精深却又触类旁通,云萱看得如痴如醉,竟不知楚观云在她身前站了多久。 云萱尴尬合上书页,略有歉色的站起了身,她没忘,楚观云才是这间百草阁幕后的真正主人,而她,只是他手下的一个伙计罢了。 面前这白衣胜雪,气宇轩昂的楚公子,虽说身上嗅不出半分铜臭,然,说到底,这百草阁也非慈善堂,且不说冯宅上下十几口人的衣食住行,就是云萱和旺儿一众伙计学徒,也都是有月例银子的。 “楚公子,我、我……”云萱为自己的偷懒感到有点心虚,但又不愿为自己找掩饰,只得尴尬的杵在那里,等候着楚观云的发难。 楚观云伸手接过她的书,垂眸淡扫了眼,唇角反倒勾起一抹轻笑,轻声道:“看不出,小云兄弟对医术很有钻研心嘛,这很好。”言毕,将书递还给了云萱。 云萱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医书啪一声掉在脚边,而云萱的手指却被楚观云紧紧捉住,淡淡的温热自他的掌心传来。 云萱身子一怔,指间如触电刷地缩了回来,微微垂首,声音略有慌乱,“楚公子如若没有旁的吩咐,小的过去做事了。”言毕,转身就要逃跑。 “站住!”身后传来楚观云清冷的命令,云萱僵在原地,却见楚观云已转到她的身前,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云兄弟,你怎见我就跑呢?楚某又不是吃人的猛兽!”楚观云俯眼盯着云萱略有慌乱的脸,低低调笑道。 云萱脸颊微红,刚才他那异常举动,让云萱觉得有被调戏的感觉。心下掂量着楚观云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冯伯跟楚观云那般亲近,会不会早已将她苦口托付的事情合盘托出?对此,云萱拿捏不准,所以,她只能咬唇不应他的话。 “楚公子,小的真要做事了,百草阁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云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的愠怒听起来不是那般的明显,转身绕过楚观云,就要朝前面走去。 楚观云脸色一沉,伸手一扯,拽住了云萱的手臂。 “百草阁养几个闲人还不成问题,少跟我绕话题!”他含笑的眸中忽闪过一抹厉色。 仅是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厉色,便让云萱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本能的畏惧油然而生。她不禁想到了那夜他一派温文儒雅的淡笑,却让那两个穷凶恶极的歹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还有他的那只踏云豹…… 云萱深吸了口气,眼前这个温和俊朗的楚公子,他的身后必定有一个复杂的谜团,绝非云萱所知晓的百草阁主人! 云萱果敢的抬眸,迎上他那眼中两道犀利的精光。“楚公子到底有何指教?”她清声问道。 楚观云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云萱的手臂,双手背在身后,正声道:“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你要什么解释?”云萱反问。 “你给刘老太太的药我细看过了,绝非你口口声声的偏方那般简单。我要你如实相告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潜藏在我这百草阁中?还有冯掌柜遇刺之事,你怎会那般巧合出现?”他盯着她的眼,压低着嗓音连番质问,唇角挂着一丝招牌式的淡笑,眸光却是清冽如刀。 云萱盯着他似笑非笑的俊逸脸庞,尽管洞开的窗外是和暖的初秋,但云萱仍觉有嗖嗖凉意袭来。 她深吸了口凉气,看来,自己苦心编织的谎言依旧没能逃脱楚观云的眼,应该说,他一直没有放松对她的怀疑。 既如此,云萱也不必遮掩,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能驾驭那般凶残的猛兽为坐骑,楚公子想必也非泛泛之辈。这番质疑的话,该我请教楚公子吧?” 楚观云俊眼微眯,轻笑出声,“有钱能使鬼推磨,找只野兽来玩玩,这有什么稀奇,少见多怪!” “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踏云步,又是什么?楚公子还真是双面伊人!”云萱依旧不知死活的揭他的老底。 据这些时日她的观察和旁敲侧击的探听,冯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踏云豹的事儿,由此看来,楚观云的双重身份,是众人所不知的。 云萱搜罗着脑海中看过的武侠小说情节,再发挥自己超强的想象力,得出一个结论,这百草阁必是楚观云用来遮掩身份的一个幌子! 果真,云萱的话,让楚观云平静无痕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伸手拍了拍云萱的肩膀,笑道:“瞧你急的,楚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扯远了。楚某今日来铺中,是有一事相求。” 正文第十二章冷香散 “楚某独门秘制的冷香散,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冷香之气,旁人是察觉不出丝毫,百里之内,唯有我的踏云豹方能识别。”楚观云侃侃而谈,也不顾云萱冷然的眼,兀自一脸洋洋得意。言毕,背身转向那红木圆桌径直走去,轻拂雪袍一角,端坐桌前,自斟自饮。 楚观云言下之意极为明显,云萱的一举一动早便在他的监视之内,只不过,云萱一直瞒在鼓里罢了。 云萱直到此时才幡然醒悟,身为医者的自己竟无意间被他动了手脚,还毫无知觉,这真是一个讽刺! 还有那冷香散也着实诡异,存在身上竟无一丝异常,看来,这江湖深浅,并非云萱眼见之极。云萱心下震骇之极,却更是恼怒不休,为楚观云这不入流的暗算有些忿然。很想就此发作,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对那冷香散一片茫然,不知那药可有何毒副作用,即是楚观云秘制,那解药也唯有他才拥有! 当下一合计,云萱强压了心内翻腾怒火,也不管那里间酣睡的婉儿,径直揭了被子下了床。小心翼翼从那闭眸养神的踏云豹身侧绕过,走到楚观云的对面,坐下,抓起一盏茶,仰头饮下。 火气太大,岂是一杯凉茶能熄灭得了的? 楚观云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带着一丝玩味看着云萱平静无痕的脸,轩眉不禁微扬。 “楚公子在我一介小人物身上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有何目的?”云萱冷冷发问。 “好奇。”楚观云爽快吐出二字,俊眸微眯。 “你当真以为我除不去这冷香散?”云萱冷笑反问,纵然心虚,也不能透露半分底牌。 楚观云不置可否,微耸双肩,“不信?尽可试试!” 云萱冷哼不语,别过脸去,心下却在飞速思索着对策。 因为就在刚刚,云萱藏在桌下的手已悄悄扼腕号了脉,却发现毫无异常,这让云萱更不敢轻视。 月国的医药野史中有记载一些流传在江湖中的诡秘药物。 往往那些位于榜首的至阴至邪之物,皆喜以平常状态潜伏身上,待到被触及,则一发不可收拾。 “小云兄弟莫要忧心,这冷香散是毒却非毒,只要小云兄弟恪守承诺,楚某绝无加害之意。”楚观云似是能看透云萱心中的恐慌和心虚,不失时宜的补充道。 云萱扫了眼他那儒雅笑容,好不嫌恶,这个楚观云,真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玉面狐狸! “身正影不斜,不就是去趟樊城吗?我应了便是了,何苦这般劳心!只求楚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莫要将我这等小人物逼至绝地,损了您的威名!”云萱清声道,语气虽无激愤,却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云萱的冷嘲,落在楚观云的耳中,却很是受用,极像是受了褒奖,招牌式的笑容依旧不改,这让云萱对他心的反感更深了一筹,她不喜这样虚伪之人。 “太阳起山时分,东门外汇合,小云兄弟,请继续……”楚观云目的即已达到,也不愿在这等烟花之地逗留,说话间已站直身子,视线无意间扫了眼榻间依旧昏睡的婉儿,一脸的戏谑,道。 云萱不屑理会,皱了皱眉,视线移向他处。 楚观云也不恼,抖了抖衣袍,招来正养尊处优的那踏云豹,纵身而上,从二楼洞开的窗外跃出。 踏云豹庞大的身躯,如一道轻盈飞梭,载着衣袂飘飘的楚观云,从远近高低的飞檐屋顶轻点而过,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 云萱看着这一切,惊愕不能语! 汶城东门外的官道上,两辆马车正朝着东面樊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前面马车内装载的是包装整齐的药草,后面那辆豪华宽敞的马车车厢中,摇着折扇的楚观云,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视线纠缠在他对面的云萱脸上。 云萱手掌撑着下颚,趴在窗沿,视线透过薄薄的窗纱投向外面的景致,吱嘎不歇的车轮轱辘声一下下,一声声,碾在云萱沉重的心上。这一路,她尽量保持沉默,面对楚观云的主动攀话,她也极少言语。 视线打量着车窗外转马灯般错身而过的景致,气候快至暮秋,窗外萧瑟一片。这是云萱穿越而来后,第一次离开汶城。 陌生的景致却激不起她心中丝毫的喜悦,因为,此趟樊城之行,她是被胁迫而至。肇事者不是别人,正是此刻端坐她面前一派斯文俊朗的楚观云。 “小云兄弟从前可去过樊城?”楚观云接连几波探究之话皆被云萱巧妙盖过,他不由话锋一转,跟她闲话家常。 “这是初次。”云萱淡淡回道,心中虽恼怒不堪,但解药尚未到手,不宜闹得太僵。“你常去樊城?”云萱反问。转而将身体从窗沿边转回,端坐于车厢内,视线投向楚观云, 云萱的主动询问,显然让楚观云略感意外,笑着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云萱若有所思,轻“哦。”了一声。 “怎么,小云兄弟有何不解之处?不妨道来,此处无外人,楚某知无不答。” 云萱淡然一笑,道:“小云真是有困惑之处,照理说此番东去路途遥远,又带着这满车名贵药草。除去你我二人,便只剩两车夫,楚公子是不是有点掉以轻心呢?” 冯伯运送药草归来途中遇刺一事,如若真是正儿八经经商者,此回东去定会加派人手,甚至请来镖局护航。可楚观云却这般轻装上阵,云萱不禁疑云重重。 楚观云微微一愣,随即爽朗一笑,手中折扇轻点云萱的肩,“小云兄弟竟是顾忌这个?这些个药草你觉着名贵,其实算不得什么,不劳别人动心。再者,此番我等走的乃是太平官道,不比那北方蛮荒之地。” 云萱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点在肩上的折扇。心下却冷嗤,这楚观云也忒目中无人,当她云萱是蠢材看不透这些? 像他那般多疑之人,怎会如此大意?就算身怀绝技,但双拳难敌四脚,楚观云这一路怕是早已设下布置,否则,绝不可能这般气定神闲。 云萱心下如是揣测着,面上却是一副幡然醒悟之神情,点了点头,又道:“小云还有一事很是好奇,楚公子那神出鬼没的踏云豹去哪了?怎不见它踪影?” 楚观云收回折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戏谑道:“小云兄弟倒是沉得住气,倒关心起楚某的豹子来了?你还是多为自己的处境着想更妥!” 楚观云话里行间寓意不明,云萱起初以为他是指那冷香散,后来看到楚观云望着车窗外似笑非笑胸有成竹的模样,云萱心内一沉,看来,此次东去,并非真如探究那般单纯,楚观云,他一直将冯伯遇刺之事套在了云萱的身上,这会东去许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目的则是拿她做饵,诱出那些藏在暗里的仇家。 云萱的处境是什么?那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同党?荒谬!她扫了眼楚观云,目光中带着同情和冷然,对于这样一个自作聪明的男人,她也不屑多做什么解释。 将视线从楚观云脸上收回,云萱斜靠在身后的毛绒靠垫上,闭了眸养神。昨夜经了他的那番折腾,她着实没有休息好! 楚观云的掐算当真准切,天黑之前,他们的马车驶进了清水镇,选了一家客栈落了脚。 刚出马车,云萱便被楚观云打发着随了那俩车夫安置行礼和药草去了,待到她回来,方才发现,楚观云偏就开了两间房。两车夫一间,而她,却被安排跟了楚观云共室。 云萱自然不愿,当下掏出自己的私房钱,欲找那掌柜的再开一间,却被告知客满…… 云萱犹豫着要不要去别家客栈看看,却遭了楚观云的阻止,“小云兄弟,出门在外有诸多不便,将就些才好!况大伙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的,早些用了酒菜歇下才是!” 身旁那俩马车夫也是一脸的不解,只道:“小云兄弟,大伙都是爷们,挤挤也就过了,何必浪费那个银子咧,还不如赏了我兄弟打酒喝,哈哈哈……” 寡难敌众,当下,云萱只得咬牙妥协,不就是凑合一宿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四人当下简单用过了饭,又吩咐了那店小二去后院的马槽喂饱了马儿,方才回房休息。 这客栈的条件也着实简陋,连几把像样的椅子都没,这让云萱原本的打算又落了空。云萱视线落在屋中间那唯一一张雕花大床上,心下犯了难。 正文第十三章装晕 云萱杵在了原地,皱眉看着楚观云阔步朝那大床走了去,麻利的解下身上的披风,抖了抖上面的尘埃,随手搭在床尾的栏杆上。 “发什么愣呢?奔波一天也累了,早些歇了吧!”楚观云扭头瞥了眼这边僵凝的云萱,招呼道,说话间,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云萱正宽衣解带。 “那个……楚公子,我睡地上就好!”云萱回过神来,脸上略有滚烫,垂着眼,径直奔到那床边,正欲伸手去抱那多余的一条被褥,却被楚观云一把拦住。 “这床何其宽敞,别说你我二人,就是再多两人也容得下!小云兄弟怎这般扭捏?”穿一身白色亵衣的楚观云故意沉下脸来,道。 “楚公子,小云晚间睡相不佳,怕惊扰了公子你休息,还是让小云打了地铺睡更为踏实!” “是吗?”楚观云双臂抱肩,斜着脑袋细细打量着云萱,轩眉微蹙。那审视的眼神,如利刃般似要穿透云萱的身心,云萱一片心虚,面上却是一副谨小慎微。 片刻,楚观云方才收回视线,轻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拍了拍云萱的肩膀,道:“瞧你这副柔弱身子骨,还是楚某打地铺更妥,这床,归你了!” “这怎妥当?你是大掌柜的……”云萱话未落音,便被楚观云一把拎起,甩到了床里间,云萱低呼出声,楚观云欺身而上。 “楚公子,你这是……”云萱惊得睁大双眸,盯着咫尺前楚观云似笑非笑的俊脸,惊问。 楚观云含笑的目光带着一丝促狭,纠缠着云萱略有惊惶的脸,伸手却从云萱的身下,拽出了一床被褥,坏笑道:“没有被褥,怎可入睡?” 云萱愕然的盯着他潇洒的退下了床,将那被褥铺在床前冰凉的地面上,然后一脸惬意的躺下,双臂枕在脑后,倒头就睡。 冰凉生硬的地面仅铺就了一床薄薄的被褥,那感觉,着实不好受。云萱坐在床上,盯着楚观云那一脸享受的神情,有些不解。 “傻看什么?你不累?”楚观云不知何时竟睁开了双眼,一脸狐疑的盯着床上发呆的云萱,问道。 云萱一怔,歉然一笑,伸手指了指桌上那跳跃的红烛,道:“我去吹了蜡烛!”说话间,便要下床,却见楚观云手指轻弹,指风嗖一声袭向那红烛…… 细算来,今夜应算是云萱两世为人,初次与异性共处一室就寝。 西陵骁仅洞房夜在她房中逗留不过一个时辰,便拂袖而去,从此她便独守清闺。 今夜,窗外有清冷的月光透过花窗洒进室内,给满室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韵。侧耳细听,楚观云的呼吸平稳均匀,似是陷入了深沉睡眠。云萱合衣而卧,却久难成眠,又不敢辗转反侧,唯恐惊醒了他,只得睁着一双眸子,望着头顶的帐幔发着呆。 手指触到颈项间戴着的那枚金锁,云萱的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黑衣男人冰寒交迫的厉眸。云萱轻吁了一口气,她实在想不透那个匆忙离去的黑衣男子,给她留下信物的用意,更为他那满身的伤和离奇的毒而感到震骇! 不知在这样的黑夜中胡思了乱想了多久,云萱突然听见屋顶的瓦片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咯吱’声,下一秒,便有一道白影飘然而起,自窗口跃出,楚观云躺过的地方则空空如也,连带着床尾的白袍也毅然不见! 真是好敏捷的速度,云萱目瞪口呆。 随着楚观云的跃出,外面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听深巷中传来更夫的声音,云萱侧耳聆听着,已是三更了。窗外一阵风过,白影一闪,楚观云已回到了房内,缓步踱到云萱的床前,在她跟前站定,隔着落下的帐幔似在端详着里面的她。 云萱忙地闭了眸假寐,单留了一道细细的缝留意着楚观云的动静,心下却开始揪紧了。 却见他撩开帐幔,探身而进,视线在她的脸上细细扫荡,神情有些复杂,云萱藏在被褥下的手一片细汗,指间却不忘拈住银针。 楚观云微微躬身,大手朝着云萱脸上探了来,云萱的身体瞬间绷紧,手中的银针势在必发,就在最后一刻,他的手竟直直越过她的脸滑到她身体的一侧,拽住她溜落的被角,往上提了提,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待到楚观云垂下帐幔,重新躺回自己的地铺,发出均匀的呼吸,云萱方才松了口气,额前手心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 她微微侧身,疑惑的视线纠缠着床前的楚观云,有一束清冷的月光透过花窗洒在他的周身,他弧线优美的侧脸看起来是那般的温润如玉。 长密的睫毛卷而翘,在脸的下方洒下两片暗影。 云萱愣愣的看着楚观云恬静温和的睡容,一时间竟有些错愕。轻叹了口气,若如摒弃二人间这胁迫利用的猜测关系,仅这满室温馨的旖旎,云萱心中深深浅浅升腾起一丝淡淡的暖意。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赶路时精神果真清爽了许多,大伙赶得急,一路都没有耽搁。 虽然走得是管道,但路上遇见的行人车辆马匹却不多见。随身携带的干粮还在,只是水壶里的清水却见了底,大伙口干舌燥,但这半日的路程却没遇见一户人家,距离下一个镇又路途遥远,真是艰难的跋涉。 直至正午时分,前方的小树林旁,才终于出现了几间简陋的茅舍,路旁插着一面飘扬的黄色小旗,上面书着一个大大的字眼:茶! 那两个车夫停了马车,又在那里栓马,云萱则跟在楚观云的身后,朝着那开在路边的小茶馆走了去。 简陋的茅舍茶馆前,摆着几张简易的桌椅,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喝茶的旅客,有的是农夫装扮,有的是书生模样,有的则是一身的行装打扮。 云萱和楚观云的到来,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朝他们射来,不过短暂的三秒钟时间,那些人便垂下眼帘各自饮着茶,吃着包子。瞧着那些面无表情的食客,云萱心下突然闪过一种怪异的感觉。 抬头却见楚观云早已阔步踏进了那茅舍的院落,找了张无人的八仙桌,坐了下来,视线淡然的扫了眼四下,径直招呼道:“店家,来两壶茶,十个包子,要快些,我等赶路!”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好!”肩上搭着白布沓子的店家,殷勤的招呼道,转身拎起身旁炉子上烧得咕噜冒泡的沸水,朝着已经配置好茶叶的壶中添了去。又掀开蒸笼,麻利的钳了十来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方才端到楚观云的面前,“客官请慢用!” “店家,向你打听一事,此去前方的黑水镇还有多远的路程?”楚观云趁着上茶的空挡,问那店家道。 店家满脸堆笑,道:“客官,官道虽打此经过,但这一带山多路面不好,此去黑水镇约莫还需两日路程。” 楚观云淡笑着点了点头,摆摆手,那店家随即躬谦着下去做事了。 楚观云的主动攀问,让一旁的云萱略有诧异,但面上却无言语。他对这一路不是熟悉的很么?什么山什么岭,什么河什么桥都一清二楚,这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呢? 云萱唇角微抿,端起面前的香茶,欲先饮为快,桌下的脚却被什么东西狠踩了一下,云萱愕然的转首,却迎上楚观云似笑非笑的眼。 云萱立时意会过来,彼时,那两车夫早已栓好了马,坐了下来。也不客气,端起面前的茶杯,迫不及待就要往嘴里倒。 云萱刚想阻止,手臂却被楚观云轻轻拽住,他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云萱将手臂从楚观云手中抽回,皱了皱眉,对楚观云的举措略有不满。但却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手里藏着的那根用来试毒的银针,暂缓了缓,视线紧盯着那痛饮的俩车夫,心情很纠结。 “公子,你怎不喝茶?这菊花茶可香了!”其中一车夫兴奋道,伸手抓过盘中的包子,大口的嚼着。 “哦,凉会再喝。”楚观云淡笑道,端身而坐,目不斜视,手里的折扇轻轻摇动。 云萱端起面前茶杯,放置唇边,轻掩衣袖假意饮茶,视线却透过杯缘扫向四周,只见那些食客皆垂着脸,闷头饮茶,视线也不往这边瞅。就连那店家,也背身忙碌着,云萱脑袋微歪,心下拿捏不准。 “公子,这包子馅味道真好,从来没吃过这样鲜美的肉包……”一车夫一手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嚷嚷着,眉飞色舞。 车夫的话尚未落音,突然脸色微僵,手指一松,朝着喉咙处直直挠了来,另一马车夫更是口中呜呜嚎叫,眼波翻白,一头栽倒在身前桌面。 云萱心下大骇,刚要惊呼出声,后背一阵麻痛袭来,身体一软,直直趴到在面前桌上,眼神惊愕的盯着直直朝她歪来的楚观云。 楚观云大半边身子覆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他的脸颊几乎埋没在她的颈项间,炙热气息喷在她的耳畔,酥痒难耐。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若有若无的摩挲,让云萱好不恼怒。云萱痛苦不堪,身体被楚观云点了穴,动弹不得,正睁着一双大眼愠怒的盯着那些依旧没有动静的食客,耳畔却有细小的轻音飘进。 “装晕。”楚观云伏在云萱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见的细微声音叮嘱她,云萱只得羞愤难堪的闭上了眼。 正文第十四章审问 四人就这般在众食客面前晕厥过去,然,在座的食客和店家竟无一丝慌乱,依旧有条不紊的喝茶吃包子烧开水。 此处必是一家黑茶馆,云萱心下断定,身上的楚观云没有一丝动静,装得真是逼真啊,云萱心内暗笑楚观云的阴险狡猾,拿那俩车夫兄弟做了试金石! 身侧的马车夫兄弟,是真的中毒晕厥,云萱动弹不得不知他们二人是何种情况,心下又急又忧,不知这样辛苦的演戏要何时才能结束。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直累得云萱四肢酸痛,那些食客方才放下手中杯具,暗示了眼色,四面八方竟又涌出一批人来,贼眉贼眼样,朝着云萱他们这桌围聚了来,领头的,便是那店家。 那店家,早已弃了肩上白布沓子,肩上扛着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刀。 云萱忙地将眯着的眼缝闭上,仅凭着声音判断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显然,这群人都随身带着家伙的,明晃晃的刀光闪过云萱的眼,云萱心下一紧,周身寒意顿生,而身上的楚观云依旧没有丝毫反应,云萱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朝着他们四人步步逼近的当下,院外,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有人跑了进来报信。 只听那来人兴奋道:“大当家,小弟去探查过了,那车厢里装得满满的尽是名贵的药草,这票,我们赚翻啦!” 听这话,围聚的众人纷纷放声大笑,真是应了群魔乱舞那句话。大当家原来便是那店家,他似是朝着众人做了什么手势,闹哄哄的众人立时噤声一片。 大当家不无得意的声音聚然响起,“就说我的估计不会错嘛,你们这些龟孙子还不信,啧啧,这不逮着一只肥羊了么?兄弟们,给我将这四人绑起来,搜身看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大当家,搜完身怎么处置?”人群中有声音插腔问道。 ‘啪!’一声脆响,似是有人挨了耳光子,只听大当家笑骂道:“瞧你这窝囊蛋子,这话还要问?自然是按老规矩处置了!” “是啊是啊,剁成肉酱做包子馅,大当家多好的算计……”人群中有人高声附和。 云萱听这话,身体紧绷,虽她并未吃那肉包子,但胃里仍止不住翻江倒海,折腾成一气。然,更让她难堪的事情随即便要上演,搜身?她可不愿意! 可是,那些摩拳擦掌的贼人却已逼近,眼看着便要将手掌探向她和他身上的楚观云。云萱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只在心中祈求着楚观云莫要再挑战她的忍耐极限了。 眼瞅着一双手指便要触到云萱的鼻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身上的重量卸去,只见楚观云袖袍一挥,一阵银光自袖底射出,嗖嗖嗖,无数银针如暴雨般袭向在场的贼人。 楚观云出招稳、准、狠、不给贼人任何逃窜余地。 云萱的手脚终于恢复了自由,她揉着酸痛的胳膊好半天直不起身体。楚观云则不然,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却刷一声甩开折扇,置于胸前轻轻摇动,望着那在乱成一气的贼人,眼神凛冽,唇间噙着一抹冷笑。 “弟兄们,给我上,砍了这小子重重有赏!”大当家气急败坏,拔刀抬臂号召身后手下群殴楚观云,却发现无一人响应号召,讶异转首,却见自己那伙手下一个个正面色青白滚到在地,口吐白沫,面目扭曲。 大当家当下恼羞成怒,狂吼一声,举起手中明晃晃大刀,耍得风声乍起,抬臂正欲砍向楚观云。 眼看着那刀锋已至跟前,楚观云神情泰然,丝毫不见躲闪之意,云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利剑般扑向那大当家,简单的几个回合,大当家便被那人轻松拿下,绑了双手跪伏在楚观云身前。 云萱好不惊愕,竟是那昏厥过去的张姓马车夫,好敏捷的身手! “大胆贼人,竟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腻歪了!”张姓车夫冷脸喝道。 被擒的大当家一脸不甘,虽跪伏在地,却满脸凶恶,骂骂咧咧。另一陈姓车夫随即上前,厉掌如疾风般狠掴着那大当家,“要你口出恶言!”陈姓车夫亦是一脸震怒。 云萱兀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那张陈二车夫教训那大当家,也没打算开口为那些人求情,一面是因为那些恶人之举伤天害理,二来,她有自己的苦衷。 她的视线一直纠缠着那威严冷酷的张陈二人,此刻,他们周身散发出的冷寒气势再不似那憨厚朴实的马车夫所能及的! 云萱心下已然明了七分,楚观云的身边不乏能人猛士,云萱自认眼力价还是略有一些的,但这俩马车夫却轻易骗过了她的眼,云萱暗自后怕,这楚观云真是深藏不漏! “留一口气,我还有话要问。”楚观云合拢折扇,淡淡道。张陈车夫立时收了手,退于一侧,双手背于身后,如俩抹青松岿然不动。 眼冒金星的大当家身子歪向一侧,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鼻血横流,高高肿起的三角小眼依旧恶狠狠的瞪着楚观云,决口不提求饶二字。 云萱暗叹了口气,那大当家,虽行径肮脏缺德,却也是条血性汉子。 “我且问你,在场之人,还有谁是你的同党?”楚观云厉眼扫向那大当家,气势威慑。问话间,眼角的余光却斜了眼这边一脸冷然的云萱。 云萱皱了皱眉,心下微沉,她的担忧一点没错,楚观云果真将这码子事跟她牵扯到了一起,所幸自己并未开口为那些人求情,否则更是百口莫辩了。 云萱面色坦然,目光迎着便对了过去,没有丝毫退缩。 “我分明看见你们喝茶吃包子的,为什么没有中毒?”大当家避开楚观云的质问,转而狠狠咆哮起来,穷凶极恶的脸上,执着的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什么地方。 楚观云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抹轻嗤,懒懒开了口:“尔等雕虫小技,也想瞒过本公子的眼?纰漏实在太多,一眼便可揭穿!” “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手!今天栽在你等得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我不要做糊涂鬼!”大当家浓眉紧皱,依旧追问,由此窥见他从前的‘战绩’应是辉煌一片。 云萱也将眼再次投向楚观云,她也着实好奇。云萱并不心虚,泰然自诺的昂首迎上楚观云投过来的怀疑眼神,一脸的云淡风轻。 可是,楚观云却似乎存心要让那大当家死不瞑目,道:“这条路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茶馆,你这贼人竟敢在官道处作恶,” “我的同党全被你这小子杀干抹净,你若干脆,也便杀了我,脑袋掉了碗口的疤,少罗嗦,来吧!”大当家吼道,眼皮一翻,一脸的不屑。 大当家的话让云萱的心真正的落了地,不过,楚观云却丝毫不放弃他对她的怀疑。 身侧的张陈二人见那大当家撒泼,欲上前教训,被楚观云制止。楚观云丝毫未将那大当家的叫嚣放入眼角,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云萱无一丝波痕的眼,似要从中揪出什么端倪。 好半会才终于失望的收回视线,面色冰冷如霜,道:“落在本公子的手中,想死,还没那般容易。你若识相便交待出幕后指使者,否则,本公子会让你好生领教一翻早已灭迹的江湖十大酷刑!” 那大当家闻言,神色巨变,云萱虽不知那江湖十大酷刑具体指的什么,但从大当家和张陈二人的反应隐可估测,那必是极度摧残身心的刑罚! 一炷香的功夫,楚观云终于缓缓从那茅草后舍里走出,云萱不知他是否审问出想要的答复,脸上瞧不出一丝情绪,更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一边细细擦拭着手指,一边朝着云萱走了来,微扬的唇角噙着一丝淡笑。 “等急了么?”他淡淡问道,言毕,伸手揽过云萱的肩膀,拉着略有僵硬的她阔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去,茅舍后面隐约传来重物摩擦地面的闷响。 云萱甩掉楚观云搁在她肩上的手,顿在原地,先前一番秘密进行的严刑逼供,云萱没有参与,可是,即使这样,她也知道楚观云已将这黑店一窝端。 云萱不敢想象楚观云的手段是何等的辛辣,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是个自以为是的赏善罚恶使,是个能够微笑着杀人的魔鬼! “小云兄弟,你怎么了?”楚观云转过身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看着云萱愠怒的眼脸,楚观云微微一愣,清眸荡起一抹虐笑,伸手触上云萱的额头,调侃道:“我知道你是医者,可那几个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楚某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不必耿耿于怀!乖乖到马车上去,不要跟我闹别扭!” 云萱虽没那功夫烂好心,更没幻想过感化那些用人肉做包子馅的恶人,然,她也不支持楚观云擅用私刑,绑了交官府发落才是正事,他没有这个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月国正值鼎盛之期,皇上也不是昏君,倘若人人都这般擅自做主,那局面将会动乱不堪,其中不乏那些浑水摸鱼者,到最后,善良柔弱的无辜百姓,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云萱一把拂开他沾满血腥的手,冷冷盯着他含笑的眼,咬紧下唇,也不屑跟这种骄傲自大之人多做什么辩解,径直绕过他的身侧,朝着马车的方向小跑了去! 正文第十五章蛇群 从那茶馆出来再次上路,便是一路的沉闷。云萱时而打量窗外景致,时而闭目养神,时而拿出本医书细细翻看。楚观云纵有攀话,她也只是少言片语,不谈其他。对那茶馆之事,亦不再提及。 楚观云倒也斯文儒雅,一路自讨了没趣也不气恼,始终噙着笑,琢磨不出心下所思。云萱也懒得揣度,兀自捧本医书挡住脸面! 清水镇的下一镇名唤黑水镇,两镇之间隔着一片群山,官道打山下而过,日暮时分,寒鸦归巢,楚观云一行的马车终于穿过密林,到达那群山入口的地界。 山脚下的杂草丛中,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大字:黑峰山。 楚观云微掀车帘,朝着前面端坐驾车的陈姓车夫叮嘱了几句,大意便是让他们小心谨慎,这一带是管道必通之地,却又因群山密布,常有拦路打劫的匪贼出没!官府虽加派了巡逻的官兵维护这带的安平,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游走的匪贼却依旧四处作乱。 那陈姓车夫领了命,记在心内,也不多言。 楚观云撂下车帘,却见云萱医书搁在腿上,一双眼睛正带着嘲讽的盯着自己,他莞尔一笑,打趣道:“怎这般打量楚某?” “陈大哥和张大哥都是身手不错之人,加之楚公子那深藏不露的身手,和无可救药的睿智,岂会将这些个毛贼囊入眼角?”其实云萱心下极想说的是,依楚观云那阴辣的手段和神出鬼没的身手,即使遇上烧杀抢掠的匪贼,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大不了来个黑吃黑,对他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 楚观云俊眼微眯,微微侧首,笑道:“小云兄弟这番话,楚某可以理解成对我的褒奖么?” 云萱秀眉微扬,“随你怎么理解。” “楚某是商贾,走南闯北凶险莫测,招募些高手防身,也是情有可原。先前茶馆之事,若非陈兄事先点拨,楚某只怕这会已遭恶人毒害,楚某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小云兄弟,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云萱淡淡一笑,见他又将话题引回,便不再做声,心下却冷笑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马车一路前行,两侧的景致皆是山野秋光,约莫走到将近一半,马儿突然传来一声惊惶的嘶鸣,似是受了惊吓般,前蹄腾空,所幸驾车的张陈二人皆是身手不凡之辈,否则,这会早已掀翻了后面车厢。 “公子,快快下车。”陈姓车夫急急道,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白色声音游龙般自车厢内跃出,是楚观云还有他大手携住的云萱。 楚观云携着云萱落在了一旁的大树下,看着那停滞不前的马儿,涨红的双眼中充斥着恐惧,不安分的蹄脚疯了似的狠撅着身下的地面,飞扬的尘土迷花了眼,一声声嘶鸣划破了这山野中的寂静。尽管张陈二车夫正努力跟那两匹马儿周旋,试图平息下它们的躁动,可结果却并不如人愿。 楚观云也不顾那躁动不安的马儿,视线环顾四下,轩眉微拧,脸色却无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云萱轻问,马儿性格憨厚温和,这般异常的躁动必是有因。视线投向前方隐约可见的陡峭峡谷,云萱不禁眉眼轻拧。 楚观云双手背在身后,倒是气定神闲,轻嗤道:“看来,我们又被人盯上了。” “是山贼吗?”一天时间,接连遭遇两次暗算,云萱不免惊问。 楚观云俯眼盯着云萱略有惊惶的脸,似笑非笑,反问道:“是不是山贼,小云兄弟当真不清?” 这人,说的什么话,敢情又将她给怀疑上了! 多疑,多疑也是一种病! 云萱皱了皱眉,有些愠怒,整了整,还是没有着这个时刻发作,只是清声道:“楚公子,请不要将你无可救药的聪明用在揣度人心上,我,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复杂!” 楚观云双臂抱肩,唇角勾勒起一丝冷笑,反问道:“是吗?你有没有那般复杂,楚某又有没有那般多心,等会便能见分晓了。” “你……”云萱气结,欲再跟他争辩几句,无奈就在此时,路两旁的山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由远及近, 众人的视线投向那声音的来处,山路两侧的树林中,枯黄的杂草朝着两边分开,密密麻麻的蟒蛇如流水般自四面八方游聚了来,月亮已经缓缓升起,蛇鳞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寒光,眨眼的功夫,他们便陷入了那蛇群的包围圈中。 那些蛇在距他们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有默契的停止了前行,盘在原地,吐着信子,警惕观望,三角小眼中泛出的荧荧绿光,还不骇人! 张陈二车夫一手拽了马缰,努力按压着躁动成狂的马儿,一面请示楚观云下一步的动向。这二人面上虽有惊诧,却并无慌张。 云萱怕蛇,此情此景让她好生震撼,虽努力保持镇定,但泛白的脸色却出卖了她的心虚。脚下微微后退,抵上了身后的的树干。 ‘嗖!’一道白光从楚观云指间飞出,径直朝着云萱袭来来。云萱吃了一惊,来不及惊呼,便觉颈项间一阵冰凉滑腻,云萱身子一抖,一物自她肩上掉落。 俯眼去瞧,却是一条周身布满黄褐条纹的大蛇,在她脚边痉挛不休,七寸的部位插着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银针。 云萱从那蛇的头型看是有毒之蛇,她惊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待在那树下,忙地跑到楚观云的身侧,后知后觉的道了谢。 那偷袭云萱的大蛇惨死楚观云的银针之下,显然,如一记石子投入碧波,掀翻千层浪。 安静戒备的蛇群目睹着自己的同类被杀害,顿时躁动起来,蛇群如流水涌向被包围的四人二马。 张陈二车夫面色微变,变戏法般从长靴下抽出利刃,朝那逼近的蛇群挥舞成风,寒光闪烁间,蛇群死伤遍地。 “公子,这蛇来的蹊跷,必是有人暗中作祟!”陈姓车夫一边沉着应战,一边急急禀报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这蛇越来越多了,眼下我们该怎么做?”张姓车夫也接过了话茬。 自始至终,楚观云都是背手而立,微笑观战。闻这话,他淡眼扫了四下,唇边勾起冷笑。突一把揽过云萱便脚尖轻点,纵身跃上近处一块平坦高石。 “小云兄弟,楚某为你收惊,可好?”言毕,他也不理会下面那激战的张陈二车夫,更不将眼前这紧要形势放入眼中,却是微笑着看向云萱,不待云萱表态,楚观云手指早已取下腰间挂着的那杆碧玉洞箫,置于唇畔。 云萱站在他的身侧,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源源不绝的蛇族大军,如敢死队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转眼间地上的蛇尸已落了厚厚一层。 云萱下意识打了个寒蝉,心脏似要蹦出嗓子眼。 鳞片摩擦地面带来的沙沙声响不绝于耳,伴随着马儿歇斯底里的咆哮,月下的山脚官道,摇身一变竟成了激烈的修罗场。 就在这张陈二车夫跟那穷凶极恶的蛇群激战的当下,高石上的楚观云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墨丝在风中轻舞。 随着他修长指间的轻捻,一曲清新的箫音自他唇畔流出,飘飘袅袅,宛若一道无形的绳索,环绕着在场所有的生灵。 又如清风徐回,将惬意的清爽带给当下的生灵万物。 初时,云萱并无心思聆听那箫音,但随着那箫音的渐进,云萱慌乱的心似是经了温柔的触摸,缓缓平和了下来。 月下那箫音如净水般缓缓流淌而过,轻灵柔和,纯澈空洞,所到之处,仿若时间在此停歇,一切的仇恨纷争随风而逝,一切都变得静态而美好。 那两匹歇斯底里的马儿,竟不知何时停止了暴躁,安静的立在那里,身后的尾巴轻轻甩动。就连那些前仆后继,疯狂厮杀的蛇群,似乎也被这箫音感染,竟也放缓了进攻的势度,更有甚者已经弃战退回了草丛,卧在草丛间,惬意的眯起三角小眼。 云萱心下惊喜,转首看向楚观云,此时,月已升上中空,皎洁的月辉驱散了夜的黑。 楚观云挺拔而立,夜风拂起他如墨的乌丝,他眉眼轻闭,面容温和恬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凭那灵巧的手指在箫管间舞动。 潺潺箫音仿若看不见的轻纱淡淡的环绕着他,脉脉如流水淌过,云萱感觉到一种孤寂的忧伤自他的身上溢出。 月光圣洁,洒在他的周身,为他的孤寂凭添了一份清冷的朦胧。 这还是那个能微笑着杀人的恶魔吗?云萱静静的凝望着他,真的惊愕了。 她甚至不敢开口,唯恐惊扰了他,一曲终了,楚观云终于缓缓开双眸,视线横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俊眸间闪过一丝满意。 面前的管道早已恢复了平静,两匹马儿温顺的吃着路边的野草,张陈二车夫站在那里,利刃早已收起,正一脸崇拜的仰望着高石上临风而立的楚观云。 “继续赶路。”楚观云淡淡道,收了箫管携了云萱从高石上跃起,径直朝着马车厢的方向飞了去,唯有那满地的蛇尸,方可证明先前的恶战不是一场错觉。 正文第十六章豺狼 马车终于再次启程,并不是沿着官道继续潜行,而是朝着官道傍着的峡谷中行了去。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行驶在这静寂的峡谷间,两侧是陡峭入云的绝壁。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回荡在这峡谷间,格外的刺耳,清切。 楚观云俊眸微眯,似在养神,唇角微扬,“自打进入这峡谷,你便端详了楚某一路,有何不解直问无妨。” 云萱轻皱了皱眉,终于启口轻问:“刚刚化险为夷,又偏走这险峻峡谷,楚公子这又是唱的哪出?剑走偏锋?” 楚观云慵懒睁眸,淡淡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何偏走这易遭埋伏的险要之地,是否想抄近路到达黑水镇,对吗?” 云萱不答,也没有否认,盯着他的眼,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楚观云微微点头,道:“非也非也。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楚某不如将计就计,引出那虎视眈眈的敌手,也倒省了一路的提心吊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治标治本的好计策。对了,你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为何跟我坦白实情?难道,楚公子不担心小云才是那幕后黑手吗?”云萱反问。 楚观云笑,略有得意忘形之下竟伸手拍了拍云萱的脑袋,被云萱巧妙的躲了过去,“有什么话便说,无需配上肢体语言。” 楚观云尴尬的收回手,道:“小云兄弟的心眼,没那般复杂,从前,是楚某多虑了。” “为何有此一说?”云萱心下虽略有欣慰,但面上依旧清冷平静。 “楚某阅人无数,自认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至于缘由……”楚观云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跟着车厢一个趔跄,云萱一头磕向了一侧的窗沿。 温暖柔软的触感自眉心传来,却是楚观云的大手覆在那生硬的窗沿上。云萱来不及弄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便见楚观云一脸正色,不由分说拽着她从车厢的顶部一飞冲天…… 身体才刚刚离开车厢,便听一阵纷乱的刷刷声,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密密麻麻。 楚观云一手揽着云萱,一手甩开折扇,足尖轻点,踩在两侧耸天大树的树梢叶端,扇光在空中划出无数条白色的弧线,楚观云从容不迫的应对着那些铺天盖地的箭雨,动作极是潇洒敏捷。 前面那匹马而收了惊,仰天长啸一声抬脚便疯了似的冲去,带着满车的名贵药草和那张姓车夫,直直朝着前方的绝崖奔了去,所幸那张姓车夫身手好,在坠崖的最后一刻跳到了一侧。 后面的那匹马儿,来不及逃亡,倒在血泊之中,装载着云萱和楚观云的车厢,顷刻间被射成了一个大大的马蜂窝!陈姓车夫被困在箭雨之中,生死未卜。 四面八方的箭雨依旧缤纷而至,楚观云厉眼疾扫四周,沉声对云萱道:“抱紧我!” 云萱闻言点了点头,命悬一线,云萱暂将男女有别这些东西抛之一边。伸手双手,紧紧环在楚观云的腰上,楚观云身躯蓦然一怔,随即便一个纵身,如离弦之箭般朝那崖壁急急飞了去,大手依旧紧扣在云萱的腰部。 据楚观云之前和陈姓车夫的聊话中,云萱得知,这峡谷名唤‘明镜谷’,是这一带最险要的地势。两侧矗立的崖壁,最是陡峭险峻,整个立面几乎成七十度角,笔直如通天直线。岩石上光滑异常,如一面平滑的镜子,无任何可以落脚的支点。 云萱挂在楚观云的身上,仰头看见他弧线优美的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心微蹙,手脚间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想要从那明镜般平滑的崖壁直冲出峡谷,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挑战极限。云萱不知楚观云是如何做到的,她只知道,有猎猎的罡风自她的耳畔呼啸而过,有浓密的箭雨,挨着她的身侧擦身而过,冰凉的触觉清晰震撼,然,被楚观云护在怀中的她,在箭雨中竟毫发无损! 冲上悬崖的那一刻,云萱有一种破茧成蝶的冲动,看着楚观云绣袍轻挥,无数闪着寒光的银针毫不留情的朝着四下弥散。 痛苦的哀嚎顿时响彻四周,树上,草丛中,岩石后,滚出无数手执弓箭身穿黑衣的偷袭者,戏如发丝的银针,稳稳的插进了每一个偷袭者的眉心,留在外面的部分随着中针者身体的抽搐而轻轻晃动。 一切恢复了平静,那些中针者不知是死去了还是晕厥过去,云萱虽有于心不忍,但还是按压住了自己的烂好心。这些人,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 接到了楚观云给的暗示,崖底随即传来张陈二人的呼声,能平步青云攀上这陡峭的崖壁,并非常人之能力所及。张陈二人虽身手不错,但比起楚观云,却是望尘莫及,加之他二人先前皆受了伤,这会更是来不了这崖顶。楚观云也便再给了他们二人暗示,打发了他们去了。 “楚公子的身手,真是高深莫测!只怕,这事儿还远没有完美结束。”云萱视线扫了一圈那些倒地的黑衣人,留意了他们身上显著的装扮,继而道。 楚观云并未应声,微皱轩眉下的眼,似在思索。 “啪、啪、啪!”几声零落的掌声从对面的山崖上响起,借着徐回的夜风传至山崖的这一侧。 云萱和楚观云的视线随着那掌声传来的方向望了去,只见对面的山崖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那人穿着的衣袍,好生怪异,左白右黑。远远望去,似是将身躯劈成了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吸引云萱视线的,不是那人怪异的服饰,而是那人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他的手上,牵着的宠物是云萱儿时的梦魇! 豺狼,凶残食人的豺狼! 云萱小时候喜跟一群小伙伴在大杂院中耍闹,天黑了不回家大人便会拿狼外婆的故事来吓唬他们小孩子,一来二去,云萱对豺狼的畏惧铭刻到了骨子里。 但今夜在这绝壁之巅,她见着的不是下巴长着一颗痦子的狼外婆,而是着一身威武铠甲的大豺狼,铜铃大的双瞳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森白的獠牙突兀着,一副嗜血贪婪的模样! 正文第十七章残忍 云萱手脚冰凉的僵在原地,身子下意识抖了抖,不知是山风吹得身子骨凉,还是被那牛犊子般的豺狼给吓到了。 “到我身后来!”楚观云的声音在云萱耳畔低低响起,随即一个闪身不动声色的护在了云萱身前,擦身而过的瞬间,云萱看见楚观云脸上难得一见的严肃之色。 云萱心下微怔,能让楚观云谨慎对待的敌手,必定非泛泛之辈! “好一招暴雨梨花针,稳,准,狠!真不愧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踏云公子!”尖锐嘶哑的嗓音,听着身心俱颤。 斗篷男子说话间,已骑着那豺狼,纵身一跃,径直朝着这面的山崖奔了来,话音刚落,那一人一狼便稳稳当当的落在楚观云对面几米远处的草地上,月光虽皎洁,但因那人戴着斗篷又罩着黑色面罩,所以看不清脸面。尽管看不清他的脸面,然,一种森冷的劣气源源不绝的自那黑色面罩后袭来,让云萱不寒而栗。 “好说,好说,还未请教阁下大名!”楚观云淡笑道,潇洒甩开手中折扇,置于胸前轻摇慢扇。 云萱觉诧然,楚观云,他真的很热吗? 那斗篷男子仰天干笑几声,声音却比厉鬼的哭泣还要刺耳,下一秒,他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忽地指向楚观云,嘶声厉吼道:“你无须知晓我的名讳,只要记住一点,我,是来取你性命的魔鬼!” 楚观云一身冷硬,面有不悦,折扇轻轻拂动,冷嗤道:“对本公子嫉恨而起杀心之人,多你一个又有何妨?只是,纵然要取我性命,我也有一不明之处想向阁下请教。”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是仁慈的,你说!”斗篷男子邪笑着,阴阳怪气道。 楚观云也不理会那人狂妄的话语,自顾说道:“阁下在这一路费尽心思,想必是有备而来并且远非那不入流的劫财之众。请阁下赐教,阁下为何屡次三番跟我过意不去?如若是受人之托,那便不勉强,我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有自己的规矩!” 斗篷男子再度拍掌,口中赞道:“踏云公子果真堂堂血性男儿,从容不迫,深明大义,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不错,不错!”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厉声继续道:“这世间没有谁能驱动我!取你性命也无缘由,纯纯属激情杀人,哈哈哈,踏云公子,你信吗?” 楚观云微微摇首,轻嗤道:“阁下还真是少见的幽默,本公子就站在这,想要取我性命者,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那斗篷男人闻言,顿时从狼背上跃下,云萱惊愕那人动手毫不拖泥带水,却见他视线投向了身后那些倒卧的黑衣弓箭手。 冷冷扫了眼四侧倒地的黑衣弓箭手,他冷哼出声,啐骂了句:“尽是些丢脸的废物!”随即弯下腰来,拍了拍那豺狼的脑袋,一脸诡秘道:“去吧!” 那豺狼听这话,立时凶光咋现,脊背罡毛倒竖,獠牙龇咧,模样好不吓人。 云萱往楚观云的身后躲了躲,视线越过楚观云的肩膀投向那豺狼。只见那豺狼兴奋扑向跟近一个黑衣弓箭手,张口便咬在了那人的咽喉处,两个,拇指深的洞口涌出汩汩鲜血,顿时染红了那弓箭手身下的地面。 瞧着豺狼大口的撕扯着那弓箭手的皮肉,又嚼得那骨头脆脆作响,利爪抛出那人的五脏六腑,抛得满地皆是…… 云萱面色刷的惨白一片,腹内翻江倒海,身上却是冷汗淋漓。 再看楚观云,虽见他面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但云萱留意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大手,握紧的拳头骨节分明,显然,楚观云也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怒。 斗篷男子饶有兴趣的盯着那豺狼肆虐着自己手下的尸体,冷笑连连,楚观云也一直隐忍着没有插手,看来,这个闲事,只有自己来管了! “岂有此理!”一声清冽的冷喝突然响起,随即一个身影朝前越出了几步,是一脸愤怒的云萱。“你这冷血变态的魔鬼,唆使自己的恶犬贪食人肉,快些收起你那恶犬!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可都是为你卖命的手下!”云萱指着那个斗篷男子,忍不住痛斥,语气有些激动。 斗篷男子略有惊讶,也是直到此时,视线方才从楚观云的身上移到云萱的身上。他歪着脑袋,视线投向了这边的云萱,虽看不清那个斗篷男人此时的表情,但她却可以感觉到那人面罩后必定有着一双让人畏惧生寒的阴冷厉眼,带着睥睨和不屑的精光在云萱的身上寸寸游走,一种冰凉的感觉自云萱的后脊背缓缓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压下自己的惊恐,气势,坚决不能输! 那人戴了皮手套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抚弄着下巴,轻嗤出声,拿中指指着云萱,加重了语气冷冷提醒道:“小兄弟,别光顾着逞英雄,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不?” 云萱皱了皱眉,指着那嚣张的斗篷男人,一字一句道:“死者为尊,不管你是谁,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来,都是不能容忍的罪过!” 斗篷男子微扭颈脖,骨节咯嘣作响,一甩身后拖地的黑色披风,冷笑出声。 终于笑够了,他一甩衣袖,指着云萱喝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无名小辈竟敢辱骂我?阿豺,一口给我干掉这个狂妄的小杂碎!” 吃的津津有味的豺狼猛地停下口中动作,一个回身,视线直袭云萱,铜铃赤目中杀意滚滚。 云萱身子一僵,很想就此躲了回去,下一秒,她骨子里的倔傲却让她勇猛的站在了原地,拔出藏在身上的一柄小巧匕首,紧握手中,锋刃直指那豺狼。 显然那豺狼的杀气和斗志被云萱手中的匕首完全激起,扭转身形,狠瞪着这边的云萱,泛着幽幽绿光的瞳仁间似在酝酿着进攻的阵势。 楚观云恰如其分的上前两步,站在了云萱的身侧,厉眸扫向那斗篷男人,冷言道:“阁下,是否要本公子代为管教那畜生?” “难道,鼎鼎大名的踏云公子竟跟一只豺狼过意不去?这事儿传将出去真是江湖的笑话!”斗篷男子奚落道。 楚观云俊眸微眯,微微一笑,后退两步,留了云萱独自作战。 楚观云三番两次救她出危急,云萱说不感激那是谎言。不过,对楚观云此时的临阵倒戈,云萱倒是有些错愕,然,她并不会因此而视线偏移半分,依旧锁定那蠢蠢欲动的豺狼。 不过,身后的楚观云却发了话,只听他若有所思道:“阁下所言极是,一只仗势欺人的恶犬实在脏了本公子的手,既如此,本公子不如请为朋友来凑凑热闹也好!”言毕,食指在唇角打了个漂亮的口哨,清亮的哨音在山谷间回荡…… 片刻间,四周的空气似乎正发生着一阵阵细微的波动,一种森冷的压迫感正缓缓迫近。 斗篷男子侧耳聆听,似有诧异。那凶态毕露的豺狼,嚣张气焰略有收敛,扭着脑袋四下环顾,铜铃赤目间有恐惧之色流露。 正文第十八章对决 一种让人震慑的压迫感依旧在缓缓逼近,越来越清晰的笼罩在周遭的空气中,山风停止了吹拂,气流缓缓凝滞,群山间的一切皆因那奇怪的压迫感而备显寂静空也。 终于,那所有的压迫感凝聚在了山崖上的一颗大树下,众人的视线朝着哪大树的方向看了去,却见大树一阵剧烈的摇晃,一个白色的身影矫捷从树上跃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面,地面为之一震。 仿若披了一身的寒雪,森严冷寒的气势让那斗篷男子暗吸了一口凉气,身侧那穿了铠甲的豺狼身形一抖,尾巴紧紧的藏在身下。 云萱当然认得那正朝着这边低吼的旁人大物,说起来,这是她跟它的第三次触面。 随着踏云豹从树下转出,潇洒的抖了抖身上的落叶,威风凛凛的朝着众人这边踱了来,豺狼的嚣张气焰早已不复存在,裹在澄亮铠甲下四脚微微打颤,本能的往那斗篷男子身后缩,却被他狠狠一脚给踹了出来,口中斥责道:“你这废物,一只豹子吓成这样?别忘了你是无敌的幽冥狼王!” 那豺狼似是横着一颗必死的心重新站了出来,虽弓起脊背上刚毛倒竖如刺,然眼中的畏惧却出卖了它的心虚。 云萱对那踏云豹的惧怕之心虽有增无减,但此刻踏云豹作为援军的出现,却让她眼前一亮心中欣喜。 看着那踏云豹迈着从容的步子优雅的踱到楚观云的跟前,丝毫不将那穷凶极恶的豺狼放在眼中,昂起脑袋在楚观云的手心亲热蹭了蹭,然后又朝这边的云萱懒懒的甩了甩尾,算是也跟她打过了招呼。 楚观云给了指示,踏云豹便温顺的卧在楚观云的身侧,眯起双眼,慵懒的睥睨着对面那颤颤巍巍的豺狼,那威慑的气势,颇有雄霸天下的王者之气。 那豺狼见此,虽面上凶状更甚,但脚下却又微微后退了几步。 “这就是传说中踏云公子在迷雾森林降服的踏云豹?哼哼,真绝非凡品,爷中意!等杀了踏云公子这踏云豹可就归爷我驱使了,哈哈哈……”斗篷男子张牙舞爪狂笑道。 楚观云轩眉微挑,手指轻捻折扇下方的吊坠,视线却透过折扇的边缘射向那斗篷男子,清眸中悄然掠过一丝厉色,冷笑道:“你的如意算盘打的还不错,不过,得罪了踏云公子的人,是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话音未落,楚观云却率先出了招,如一只展翅白鹤从云萱头顶嗖一声凌空越过,直袭那斗篷男子,带起的劲风掀翻了僵持在地的云萱。 与此同时,那闭目养神的踏云豹突地纵身而起冲向那幽冥狼王,其攻击速度之快,可谓迅雷不及掩耳。丝毫不给那蓄势待发的幽冥狼王一分一秒的防范之机,踏云豹一声低吼,一记利爪,那狼王身上威风凛凛的铠甲早已划出斑斑血痕,清晰见骨。 幽冥狼王也非泛泛之辈,凶残嗜血,招招毙命,然,此番对手遇上了踏云豹,区区几个来回,那狼王便败下阵来,嗷嗷惊叫着四下躲闪。 云萱毫无防备便被掀翻在地,再看时,楚观云和那斗篷男人早已激战在了一起,楚观云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收起,换了另一把武器。 云萱见过楚观云弄箫,一曲淡雅清心咒,不费吹灰之力,不染一丝血腥,便轻松击退了那些训练有素的蛇群。 一把纤柔易破得折扇,经了楚观云的手,却舞得是风生水起,成为世间最温柔缱绻的杀人武器! 这番,他用的武器,竟是一把银色的软剑。 那斗篷男子,使用的武器是一把镶了金牙的偃月刀,刀刃上不知何故竟黑气滚滚,冷冽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斗篷男子的出招,招招直袭要害,招数更是阴辣诡秘。 楚观云手执银色软剑,脚踩踏云步,气定神闲。相比较那斗篷男子邪恶的阴招,楚观云的招数则更现从容大气,其间又不是儒雅潇洒。 踏云步奇巧奥妙,步步生花,再配上那可伸可曲,刚柔并济却又无坚不摧的软剑,这一战,楚观云胜算更大。 云萱坐在地上,视线追随着空中楚观云那敏捷的身影,眼中写满了惊羡。不过,容不得她坐地观战,崖顶的夜空已被密密麻麻的刀光剑影笼罩,仿若织就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斗篷男子刀光所到之处,地面土壤为之掀翻。楚观云剑影划过,大树拦腰劈断。 云萱见状,不敢迟疑半秒,忙地闪身躲到了一块大石后面,远远的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切,惊慌的拍着蹦蹦乱跳的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般的高手过招,刀剑无眼,她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才是明智之举! 二人酣战不知多少回合,那斗篷男子显然有些落了下风。得胜的踏云豹配合着楚观云的动作纵身攻向那斗篷男子,楚观云无疑是如虎添翼,而那斗篷男子却明显招架不住,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楚观云打回了压顶的地面,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斗篷滚落,楚观云趁势袖底银针出击,射翻了那男子脸上的黑色面罩。 他的面罩里面,竟还戴着一副面具,是一只狰狞的狼脸面具。他努力撑着那偃月刀的想要站直身子,奈何膝关节处却有银针没根而入,斗篷男子单膝跪伏在地,大口的咳着鲜血。 楚观云早已缓缓落在地面,收了软剑背手而立,俯眼端详着那斗篷男子,神情里写满了不可挑战的自信。 虽看不完全他的五官,然,他浓密剑眉下那双眼,却是凶狠阴冷,孤挺鼻梁下那紧紧抿着的唇,薄而寡淡,露在面具外的脸颊上,混合着汗水的血水缓缓淌下,孕育出绝对的萧杀和凶狠。 “这,就是挑战本公子的下场!”楚观云清清冷冷道,高贵却不失霸气。 斗篷男子猛地一个抬头,死死盯着楚观云,憋红的脸上阴霾重重,犀利的视线似要将楚观云生吞活剥。 四目相对,一个淡然温和,信心十足,一个凶狠冷酷,恼羞成怒,两道眼光在空中激烈的交锋,对恃着,时间仿若停滞在了这一秒。 正文第十九章突变 “说出你的身份,兴许,本公子可以考虑饶你不死!”楚观云定定道,视线纠缠在那斗篷男子的身上。 斗篷男子嘿嘿冷笑,仰天狂笑出声,双手握拳,额上青筋暴突,硬是咬着牙憋足了一口气,用内力将膝盖里那两根银针震了出来,银针射在云萱身侧的一块石头上,砰一声,她亲眼目睹那大石上出现了两个针眼大小的洞眼,随着嘎嘣一声脆响,石块表面出现了两条歪歪斜斜的裂痕。 “真是好深厚的内力!”楚观云扫了一眼那石块,转首道,“本公子何德何能,竟能劳烦阁下这般高人出手,真是荣幸至极!” “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败在你的手中,只怪我技不如人,不过,就算是死,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话,我要你一辈子活在提心吊胆中,永不得安心!”斗篷男子一脸气急败坏,指着楚观云咆哮不休,情绪激动而牵引伤口,受伤的膝盖处血色迸裂。 楚观云面色微沉,盯紧那斗篷男子斜飞入鬓的浓眉,似在思索什么! 躲在石后的云萱刚要从大石后出来,就在这时,她见那被踏云豹驱逐的幽冥狼王正利剑般朝着这边冲了来。 踏云豹没有得到楚观云的指示,没有贸然攻击,悠闲的神态间似乎也并未将那个手下败将放入眼角。幽冥狼王在距离踏云豹几米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畏惧的望着一脸傲慢的踏云豹,显然很是畏惧。 他昂着头,朝着斗篷男子低低哀嚎,身躯微躬,前脚急急刨着身下的地面,云萱虽听不懂狼族的语言,但从那短促低急的声调里,她还是隐约揣测那狼王必是在召唤自己受了伤的主人。 显然,楚观云也有此感悟,他转首盯着那狼,眉头皱起,似在喃喃自语,突然,他神情微变,讶然转首指着那倒在地上的斗篷男子,“幽冥狼王……莫非,你来自东海?” 斗篷男子身躯微怔,趁着楚观云惊愕的当下,斗篷男子弹指一挥,一黑色小物自指间飞出…… ‘啪!’楚观云一个闪身,手中折扇早已护在身前,奇怪的是,那黑色暗器偷袭的对面却是那一脸焦急的幽冥狼王! “嗷……嗷……”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划破了群山的寂静,月下,那一袭澄亮铠甲的幽冥狼王正仰天长啸。 “不好!”楚观云面色微沉,扇光划过,瞬间封住那斗篷男子周身的几个大穴。 再看时,那对月哀嚎的幽冥狼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异变。原本雄健的肌肉仿若充了气般,出现一块块的凸起,张扬着力的遒劲。 铜铃状的瞳孔中,杂色褪尽,满满充斥着血一般的仇恨,森白的獠牙突兀在空气中,浓郁的血腥缓缓弥漫。 它的天灵盖间,插着一把黑色的小冰锥,黑气滚滚。 幽冥狼王周身的气势不再是之前那个对踏云豹唯唯诺诺的手下败将,转眼间,它像是重塑了胎骨般,周身燃起的凶残斗志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震慑! “去吧,勇猛的幽冥狼王,将你的对手撕成碎片!”斗篷男子兴奋高呼,黑白分明的衣袍被山风鼓起,张牙舞爪。 幽冥狼王如一抹离弦之箭,咆哮着袭向踏云豹,二物重新斗在一起。 踏云豹的厉害之处,众人先前便有所见,幽冥狼王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只是,这会,不知那斗篷男子对那幽冥狼王做了什么,狼王的实力生生被拔高了几个层次,除此之外,它的攻击速度也是惊人的快,若不细细盯瞧,着实辨不出它的招式。更可怕的是,那狼王的气势,似是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腹部被踏云豹的利齿抓伤,却仍旧没有停歇攻击,勇往直前,凶残模样极是骇人,有着玉石俱焚的趋向。 二物不知斗了多少个回合,山野间尽是兽的嘶吼雷鸣,不知名的小鸟惊惶扑扇着翅膀从树梢间飞窜,草丛中间或出没着亡命出逃的野兔。 月已从中空缓缓落下,直到东方渐渐出现鱼肚白,那二物仍旧没有分出高下。 狼王失去理智的疯狂,充血的赤目间燃烧着的仇恨之火反倒越烧越烈,不依不饶的纠缠着踏云豹,踏云豹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一个没留神,连皮带肉被那狼王生生撕下一大片,嚼进口中! “你到底给那豺狼做了什么?快让它停下来!”楚观云起初不屑与那豺狼过招,冷眼旁观了好久,直到看见踏云豹雪一般滑亮的身上狼藉一片,终于沉不住气,朝那斗篷男子急急冷喝。 那斗篷男子将视线从激战的二物身上收回,冷眼斜了一脸心急火燎的楚观云,藏在面具下的眼,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道:“踏云公子,见识到我灭灵锥的厉害了吗?哈哈哈,今个就是你踏云公子亲自出手,也奈何不得我的幽冥狼王!就是杀了我,你们也休想活着出山!” 云萱第一次见到楚观云将情绪写在了脸上,为了踏云豹,他怒火中烧,来不及多想,一个纵身便朝那斗得只看见一团光影的二物间冲了进去,光影中的打斗立时更为惨烈,天昏地暗,整个山崖都开始摇晃…… 楚观云的介入,却并未将战局明显的扭转,不消几个回合,便见一庞然大物从光影中被抛了出来,竟是满身挂彩的踏云豹。 威风凛凛的王者霸气不再,当下,重重摔在地上,好不狼狈。 紧接着,又是一物被抛了出来,却是那龇牙咧嘴的幽冥狼王。 最后出来的,是满脸疲惫的楚观云,飘逸的白袍被撕去了几个袍角,右手的胳膊上还现了血痕。 云萱倒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到幽冥狼王的腹部,那里被撕开了一条筷子长短的豁口,五脏六腑齐齐从那豁口处涌出,可是,它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般,依旧气势凶猛的朝着楚观云扑了来,攻击速度,力道,气势较之先前,丝毫不减半分。 真是奇怪!云萱皱眉看着楚观云卯足了劲头招架着狼王的疯狂进攻,心下却在急急思索着对策! 正文第二十章黄雀在后 斗篷男子身上大穴被封,站不起身,然,却是坐在地上狂笑出声,声音刺耳尖刻,只道:“好个浪得虚名的踏云公子,无需爷我亲自动手,今个,我定要亲眼目睹你是如何葬身狼腹!”言毕,视线一转,直射向云萱,狠绝道:“还有你这多管闲事的小杂碎,等收拾了他,爷再割了你的舌下酒吃!哈哈哈……”云萱心下一震,身体重又躲回了那大石后。 又是几十个回合的激战,楚观云依旧没能制服那疯狂的狼王,云萱一脸焦忧的看着那惊心动魄的厮斗场面,如此下去,楚观云定会耗尽力量,这该如何是好?云萱眉眼深锁,心下却在急急思索着对策! 视线追逐着那狼王插在天灵盖间的灭灵锥,妍冰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激灵,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呃……”空中传来一声闷哼,随即便见楚观云重重摔落在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洒在面前的草地上,格外的显眼。 云萱顾不得危险,急急从石后转出,冲到楚观云的身侧,也顾不上关心的询问,只将手心一根银针塞到了楚观云手中,沉声急急命令道:“快将这个插进它的颈项!” 楚观云看着云萱眼中的急切,也来不及多问什么,点点头,卯足了力正欲再次纵身而起,彼时,那凶残狼王已扑至他和云萱的跟前,浓郁的血腥之气直面扑来,云萱放大的瞳孔中满满尽是那狼王沾满血丝的獠牙和那牙尖上闪烁的寒芒! 凭楚观云的武功,此时只要他侧身一转,完全可以躲过那狼王的利齿,然后再从背后偷袭,稳准却又安全。 然,他却没有这么做,现实是,睿智如他,竟选择了最愚蠢也是最危险的一招。 楚观云愚蠢了一回,却将云萱稳稳的护在了身后,而他自己的身躯,却直直暴露在狼王的獠牙和利爪下。 斗篷男子的视线定格在这惊险的最后一幕,惊愕到忘了发笑。 当银针终于稳稳插进那狼王的颈项,与此同时,楚观云的肩膀上咋现出两个拇指深的大洞,汩汩鲜血染红了楚观云赛雪的衣袍。 狼王周身的气力随着那银针的逼入,似是被瞬间抽离干净,它狂躁的情绪顿时平息下来,如一滩烂泥软软的滚落在一侧的草地中,裂开的口中有出气没进气。 间或传来低低的呜咽哀嚎声,但已不足为惧了,无助的目光茫然投向不远处的那个斗篷男人。踏云豹见状,忙地挣扎着起身,冲到那抖成一团的幽冥豺狼面前,一掌狠踏在它的腹部,血盆大口霍地张开…… 斗篷男人本以为能稳收渔翁之利,没想被云萱这般插手,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看着踏云豹利齿下被撕成碎片的幽冥狼王,他面具下的脸铁青一片,喷火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紧云萱,嘶声质问:“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的灭灵锥从未失败过,你这小杂碎,你说,你到底用的什么妖术破了我的灭灵锥?” 闻斗篷男子这话,楚观云也微微睁眼,略有惊诧的看着云萱。 云萱不理会那歇斯底里质问的斗篷男子,蹲在楚观云的身侧,从随身的小荷包中取出一些必备的药草,又从衣袍上扯下几块布条,视线打量着他受伤的肩膀,沉声道:“会有些痛,你要忍着点。” 楚观云点了点头,云萱淡淡一笑,下一秒已手脚麻利的给他处理起伤口来了。 “你个小杂碎,原来还会点医术?爷问你话,怎不回答?”这边的云萱正专注为楚观云处理伤口,那边的斗篷男子却依旧咆哮责问,好不扰人! 云萱双唇紧抿,终于将楚观云的伤口简单处理完毕,此时,太阳已经出了山,温煦的光线透过云霄洒向地面,站在崖顶,离天好近,似乎伸指便可触及头顶缓缓游弋的朝霞。 楚观云盘腿打坐,双手沉于丹田间,闭了眸凝神运气,用内力调息着体内的创伤。 云萱抹了把额前的汗水,站起身,扭头朝那满脸震怒的斗篷男子扫了眼,冷然一笑,道:“什么灭灵锥?不要在医者面前危言耸听了,不过是涂抹了一种能够能屏蔽意识且激发潜力的神奇药粉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斗篷男子面具后幽沉阴晦的眼中悄然掠过一丝震骇,“那你告诉我,你又是用了什么妖法破了我的灭灵锥!”斗篷男子粗暴喝断了云萱的话,焦躁追问。 云萱冷眼睨了眼那斗篷男子,清声道:“像你这样冷血自私的人,没有资格知晓这一切!” 云萱的观战是很仔细的,眼见那狼王刀枪不入五毒不侵,任凭箫音还是软剑都不能将之驯服,楚观云的实力云萱是领教过的,只有一种可能,那狼王被斗篷男子做了手脚。且,问题就出在那黑气滚滚的冰锥上! 一根普通的小冰锥决不能让狼王癫狂甚至激发出超极限的潜力,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那冰锥上涂有药物,且那些药物必是跟刺激神经和大脑中枢有关的。 想到了这一层,云萱心中也就豁然开朗。 “枉你也用药,但凡药性皆相生相克这个道理竟不知?我只不过用了些镇定的药物罢了,哪来什么妖法!” “胡说!这灭灵锥是我族长老秘制的邪器,负载着邪神的力量,岂是你这小杂碎寻常药物能解之理?快快从实招来,否则,爷就是做了厉鬼,也不放过你!” 云萱扫了眼那被封了穴位的斗篷男子,皱了皱眉,不愿与聒噪的他再多做解释。 “阁下真是好心态,本公子不服都不行!看来,真正该割去舌头的人,应该是你!”说话的,是一脸愠怒的楚观云,此时的他,正从静坐中睁开眼来,面色看上去教之前好了许多。 楚观云站起身,阴沉着脸缓缓走向那斗篷男子,抬起的手指间那玉扳指闪烁着莹莹的光韵。 斗篷男子被楚观云这滚滚杀气所震慑,面色惊变,随即止了咆哮。只不过,面具下的五官却扭曲在一起,憋足了气想要冲破被楚观云封锁的大穴,然,他功力虽深厚,但却受了重创,加之楚观云的封穴却是与常人不同,环环相扣,直锁身体玄关,斗篷男子每冲开一层,便会触发其他,四肢百骸的酸麻痛痒齐齐袭来。 纵然拼到脸色淤青面孔扭曲,额前大汗淋漓,仍不能完全冲破穴位。眼看着楚观云在他身前倨傲而立,戴了碧玉扳指的手掌缓缓抬起,眼看着就要劈向他的天灵盖,斗篷男子直到此时方才神情大变! 就在这时,对面山崖竟飞来一块横石,砰一声闷碎裂开来,大石中喷出滚滚白烟,“屏住呼吸!”楚观云疾呼,一面已纵身朝云萱跃了来,长袖一甩,捂紧云萱口鼻。 眨眼功夫白烟便被晨风吹散,楚观云放开被捂得面色憋红的云萱,站到一边,再看时,那斗篷男子坐过的地儿竟空空如也,楚观云面色惊变,向前奔了两步,却见对面山崖间,一个周身猎猎黑袍的背影正携着那斗篷男子急急远去。 “踏云公子,后会有期!”斗篷男子得意的声音借着晨风飘渺传来,楚观云忿恨盯着那消失的背影,袖底的拳头指节分明。 正文第二十一章露陷 云萱在楚观云从旁协助下,起身为那趴伏在地的踏云豹检查起伤势。所幸它受的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脏腑,云萱便简单的为它处理了伤口,以防细菌感染,然后又用了一些止血镇疼的药物。 真不愧是猎豹,身上流淌的野性之血让它的体魄格外的健强,对伤口的恢复能力更是超乎云萱的预想,不过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那踏云豹便再次威风神气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巨大的脑袋微微扬起,庞大的身躯朝着云萱这边倾了来,口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介于低吼和咆哮之间,很是怪异。 云萱虽听不懂兽族的语言,然,这回踏云豹口中发出的声音却并未让她感觉到危险的压迫,虽略有畏惧的后退了两步,心下却没有惊慌。只是有些诧异踏云豹的异常,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却是笑容满面的楚观云,已转到了她的身前,瞅了眼那豹,继而笑道:“因为你方才救了它,是以,它在对你表示谢意。” 云萱面上闪过一丝愕然,视线重投向那依旧站在她身前昂着脑袋,褐色瞳仁中写满期待的踏云豹,云萱眼中带着一丝欣喜,道:“我若抚摸它的头,它会恼吗?” 楚观云微愣,转而大笑,道:“它既对你示好,又怎会恼你?放心好了,没有我的指令,它不会随意发动攻击。” 闻这话,云萱方才深吸了口气,袖底素手小心翼翼探出,朝那踏云豹毛茸茸的脑袋缓缓抚了去。 一旁的楚观云含笑而观,当他看见云萱的手指在距离踏云豹脑袋几指远的距离处顿了顿,显然还是有些犹豫害怕,就在这时,就在楚观云的眼皮底下,那骄傲的踏云豹竟主动将自己脑袋蹭上了云萱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亲昵的舔了舔。 “呀!”踏云豹那舌尖倒刺带来的酥麻感,让云萱忍不住低低惊呼,触电般的弹回手指,藏在身后,留那踏云豹一脸迷糊的僵在原地,好奇的歪着脑袋。 楚观云眼见云萱这窘迫的一幕,有些忍俊不禁…… 踏云豹一路风驰电掣在通往山外的羊肠小径上,经了一夜露水的滋润,小径两旁的大树更是鲜翠欲滴,空气中飘散着草木清新的芬芳。 踏云豹宽阔的脊背上,高高端坐的楚观云一袭飘逸白袍虽是血痕斑斑,然,眉梢眼底却含着笑,一脸的春风得意。受了伤的左臂垂在袖底,另一手臂却凭空护在云萱身侧,手指却并未触及她的身。 山风撩起了云萱耳畔垂落下来的发丝,拂在楚观云的脸上,楚观云眯眼看着胸前紧抿着唇目不斜视的云萱,不时俯身跟她搭上几句话,云萱皆是淡淡的回应着,不温不火。 前方的路中央突然出现了一只大尾巴的松鼠,劫后余生的踏云豹有些莫名的兴奋,猛地刹住步伐又突地一个纵身飞跃,前爪舞动朝那松鼠疾疾跳去,松鼠当下吓得一溜烟钻进了一旁的树洞里。 踏云豹扑了个空,悻悻的围着那树洞打转,拿大脑袋朝外树洞里凑,全然不知它那即兴的一跃,给坐在它身背上的云萱招来了多大的麻烦! 云萱两世为人,连马都没骑过,更何况这利剑般飞驰的猎豹?只因那两辆马车皆在恶战中被毁无痕迹,她和楚观云困陷在群山间,楚观云内伤尚需调理,使不得轻功,想要顺利出山,唯一的办法和救星便是这踏云豹。 云萱初骑踏云豹,虽新奇激动,但不免忐忑焦忧,山路颠簸,云萱几次险些滑落豹身。所幸总有楚观云及时护住,她才险险僵坐豹身,视线更不敢四下乱瞟。 到后来,楚观云干脆双手控在她身侧,暗暗为她稳住身形。 就在刚才踏云豹朝那小松鼠激情一跃的当下,云萱冷不丁一个前倾再一个后仰,待到踏云豹稳稳停落,云萱则是没身倒进了楚观云的怀中。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楚观云显然也是毫无防备,大手一紧,随即抱住她的身。 云萱庆幸自己没被惯性甩将出去,摔个鼻青脸肿,然,胸口处那紧紧的覆压感,却让她有些难堪。眼帘微垂,正好目睹楚观云修长的手指正不偏不移覆在自己的酥胸上,云萱当下便燥了个大红脸。 “这小豹子,真是少见多怪,就连楚某,也差点着了它的道,回头,定要好好驯它一驯。咦,小云兄弟,你的脸怎么这般红?你没吓到吧?”楚观云自顾笑骂着那踏云豹,见身前的云萱身子僵硬,低垂着头,面有异样,忙凑近了在她耳侧急急问道。 云萱咬着唇,微微摇头,低低道:“楚公子,你的手……” 楚观云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依旧覆在云萱的胸部,楚观云歉然一笑,正欲移开手,那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却让他下意识眉心拧紧,视线怔怔射向云萱的胸,楚观云一张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写满了震惊…… 见楚观云迟迟没有动作,云萱这时已有些微愠,顾不得其他,伸手便掰落他的手,急急道:“前面还有几里路应该就可出山口了,我受不得豹子颠簸,楚公子,还是让小云下来走好了。” 言毕,云萱侧身,顾不得豹子高大的身躯,咬牙纵身一跳。落地的时候,不小心踩翻了路边一块尖石,云萱脚踝一扭,顿时身形一歪。 就在她险些摔倒在地的瞬间,一抹白影闪过,自己已被楚观云拦腰挽住,四目相对间,楚观云俊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唇角微扬,坏笑着将云萱打横抱起,抬手就往豹子身上扔了去,云萱惊呼出声,双臂却下意识抱紧身下豹身,羞红的脸上刷一下惨白。 楚观云笑着为云萱稳住了身形,让她坐好。望着一脸惊诧的云萱,楚观云飘然一笑,道:“楚某也想步行舒活筋骨,你还是全了楚某这个请求罢!”言毕,不待云萱同意与否,楚观云轻拍踏云豹的身,踏云豹方才将脑袋从树洞边转了回来,再次乖乖上路。 正文第二十二章报恩 这回,踏云豹没有疾驰,而是迈着从容步子在山间小径上悠闲走着,云萱波澜不惊的面容下,却是止不住的暗涌滔天,紧紧揪住踏云豹身上毛发,视线却不敢乱移半寸。 走在一旁的楚观云不时斜眼看向豹身上端坐沉静的云萱,看着她白中透红的侧脸,楚观云眼中悄然掠过一丝暖色。 “那日楚某撞见之人,可是你?”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程,楚观云突然开口问道,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显然,这一路他心中都在构思着这个问题。 楚观云话刚落音,云萱便知他所指何事,当即心下微沉,揪住豹身的手紧了紧,她这一路强装镇定,为的就是不让楚观云起疑重掀旧事,没想,他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女扮男装她确有苦衷,然,那是她的私事,不干涉别人丝毫,她理直气壮,没什么好惧怕的!楚观云既如此直白启问,她干脆也就豁出去了。 深吸了口气,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一丝扭捏,云萱转首瞧向身侧随行的楚观云,目光中没有一丝闪躲,清声道:“没错,你撞见之人,就是我,小云并不知那寝房原是楚公子的,没有通报便误闯真是抱歉。” 楚观云略有讶异,许是云萱毫不避讳的坦白让他有些错愕,看他眼中滚动的复杂波澜,云萱猜测此刻他的心下必是这般想着,既然走光的云萱都能这般淡然自诺,他就更犯不着拐弯抹角了。 云萱的猜测果真没错,不过三秒钟时间,楚观云便敛去了他眼中的讶然,转而雅然一笑,继续道:“虽然楚某不知你女扮男装所谓何目的,然,楚某料想你必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小云如若不愿透露缘由,楚某今后便不再提半字,你大可安心在百草阁谋事!当然,小云若愿坦诚相告,楚某自当洗耳恭听!” 云萱诧然望向楚观云淡笑的眼,原以为他会揪住自己女扮男装一事进行咄咄逼问,却没想他竟说出这般豁达体贴之言,云萱有一刹那的惊愕。 这还是是那个心思慎密,猜忌善疑的楚观云吗? 两人默然对视,云萱想要从中看出他笑容后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良苦用心,然,他眼中却写满了真挚和认真。 “既如此,那小云在此多谢楚公子成全!”云萱淡淡道,眼中带上一丝感激。随即别过脸去,视线投向路的前方,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窗户纸即已捅破,两人之间的隔阂也便少了一些,面对楚观云的主动攀话,云萱也淡淡应着,二人就这样有一撘没一搭的,很快,路的正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密林,云萱记得那密林,昨日来时,便是在密林外的小茶馆中遭遇了那些匪贼。 如若云萱没有记错,出了那密林,很快便可看见官道了。 “楚公子,你当真还要东去樊城吗?别忘了你还有伤在身……”后面的话,云萱没有再说下去。 楚观云轻叹了口气,接过话茬,“嗯,樊城此趟楚某非去不可,只是,可惜了那满车名贵药草!” 云萱默然,作为一个医者,眼睁睁看着那满车药草被毁,心中不舍仿若割肉。 “说到这伤,楚某还得多谢小云的妙手。这回,楚某的命真真是你救下的,否则,只怕这会楚某早已葬身狼腹。小云,你想要什么?尽管道来,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楚某定会为你找来圆了你的心愿,呃,也算是楚某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吧!”楚观云见到气氛有些沉闷,转而话锋一转,侃侃道。 云萱浅笑,推却着:“楚公子,你言重了。小云是医者,做的也是份内事,你若再这样谬赞,让小云情何以堪?” “你就莫要谦虚了,我说你受得起,你就一定受得起!如果你再推辞,便是存心要楚某寝食难安了!”楚观云假装沉下脸来,铮铮道。 云萱盯着楚观云一脸的认真和执拗,微微皱眉,看来,自己还真要给他一个机会才能让他觉得两无相欠了,既如此,她也就遂了他的愿好了。 “你真要全我一个心愿,那便借我一笔银子好了,我可要这个数!”云萱定定道,一边缓缓张开了手指。 楚观云盯着云萱缓缓伸开的手指,不禁眉眼轻拧,脸上有些惊讶。 “怎么,想反悔了吗?”云萱笑问。 楚观云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笑道:“小云兄弟,这笔银子楚某还是拿得出的。只是,你方便透露下你因何事需要这笔银子么?毕竟这可不是小数目,当然,楚某别无他意,纯属关心询问罢了,若不方便相告,也无妨!” 云萱抿唇淡然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想在汶城开一家像百草阁那样的药铺。楚公子,你不会责怪我戗行吧?” 楚观云微微颚首,看着云萱的眼神渐渐深了起来,道:“难得你一女子竟有这般志向,让楚某敬佩,此事楚某一定促成,至于那药草来源,楚某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下,换云萱有些不敢置信了,面露惊喜道:“如若那般,小云这厢先谢过楚公子!” “好说,好说!” 二人正说笑间,不知不觉便穿过了密林,闯入视野的,是密林外那旌旗飘飘的小茶楼。楚观云将云萱从踏云豹身上抱了下来,后又打发了那踏云豹去了,看着踏云豹雪一般的身影利剑般消失在密林的深处,二人这才朝着密林外茶馆的方向走了去。 听见这边传来的脚步声,茶馆里冲出几个人影,云萱一眼便被那群人腰间佩戴的明晃晃的大刀吸引,其中有两人便是在山中走散了的张陈二车夫。 看到他们二人虽手臂缠着绷带,但行动却依旧利索,想必也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性命,云萱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按了下来。 “公子,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一直无公子音讯,此番正与张陈兄弟商议进山搜寻。公子遭待人陷害乃我等护卫失职,请公子责罚!”其中一领头男子面膛瘦削线条绷紧,奔到楚观云身前,双臂抱拳,砰一声单膝跪倒在楚观云身前,沉声道。 身后几人等皆齐齐跪下,口中整齐划一道:“我等护卫不力,请公子降罪!” 温馨提示:为方便大家阅读,从即日起传文时间定在每晚八时左右。喜欢此文的朋友,请继续支持。 正文第二十三章大派头 面对身前跪地求罚的一干人等,楚观云也不急于理睬,自顾着在张陈兄弟伺候下,褪下身上那件染了血的长袍,转而换上了另一件一尘不染的素袍。 慢条斯理的系好腰间环佩,方才优雅转过身来,一派儒雅,清眸却并不文弱,熠熠生光,英气逼人。淡眼扫了眼前跪地众人,楚观云阔袖轻挥,沉声道:“事出突然,不与你等相干,起身叙话。” 众人闻言,方才齐齐站起,每一个动作皆整齐有序,似是经过了统一的操练般。那些身配大刀的护卫者尾随在楚观云身后,簇拥着楚观云和云萱朝着茶馆走去。 云萱心中诧异,越发觉得这楚观云身份蹊跷,此般排场气度实在非一介药商所能及。尤其是他那踏云公子的称谓,更让云萱觉得他深藏不漏。然,云萱绝不会傻到当着众人之面当场启问,当下也没多说多问,只在心里多留了些心眼,默默观察着周遭一切。 众人伺候了楚观云和云萱饮了茶又简单的用了饭菜,其间楚观云又点了两个男子到身前交代事情,只听他沉声命令道:“赵权,宋谋,你等二人负责护送我这小兄弟回京都汶城,路上严加保护照看,若有任何闪失,提人头来见!” “属下遵命!”那赵权宋谋二人领了命顿时站到云萱身后,面上无一丝波动。 云萱扫了眼身后那一左一右如石雕般岿然不动的二人,转首跟楚观云道:“此去汶城路途并不遥远,找辆马车便可,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再说,走的又是管道,很是安平,你还是将他们留在身边做己用更妥。” 楚观云负了伤在身,还要坚持远走东部樊城,真正需要足够人手护卫的,理应是他才对。 楚观云眉头皱起,一脸正色,盯着云萱的眼,道:“因为救我,你已被那斗篷男子记恨上了,从这一刻起,直到我抓到那斗篷男子,你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不可掉以轻心,记住了吗?” 被楚观云这一点拨,那斗篷男子阴狠毒辣的眼又在云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禁打了个寒蝉。斗篷男子被那后来的神秘黑衣人救走,这不仅对楚观云是个没有拔除的威胁祸害,同样,云萱也跟着被卷进了这个漩涡中。 既如此,她也就不再推却楚观云的好意了。 楚观云又将一叠银票悄悄塞进云萱手心,轻声道:“你先回汶城,待我处理完樊城那边之事,便即刻赶回汶城!” 话音刚落,一阵车轮声碾过,只见那张姓车夫正赶着一辆崭新马车从后院缓缓驶出,停在官道边。 云萱被楚观云送上了马车厢,张大哥依旧驾车,赵权宋谋二人则骑马护在马车厢的两侧,寸步不移的护卫着。 “路上小心!”楚观云轻拍了拍云萱的肩膀,叮嘱道,眉宇间流淌着温雅的神采,正欲放下车帘,却被云萱阻住。 楚观云讶然看着云萱,只见她正麻利取下身上小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些小瓶瓶罐罐的东西,挑了其中几样,递到楚观云面前,叮嘱道:“每隔三个时辰便换一次药,还有,肩膀上的伤口处,七天内不可沾染生水……” 楚观云接过云萱递过来的药,小心翼翼揣进怀中,眼中暖意更盛。还欲再说些什么,云萱已撂下车帘,轻声吩咐那赶车的张姓车夫,“张大哥,我们动身吧。” 楚观云背手站在路旁,目送着载有云萱的马车缓缓驶出视野,直到消失为一方闪烁的黑点,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看着自家公子对一青衣小兄弟竟这般痴痴目送,楚观云身后那几个静默而立的护卫们不禁面露诧色,那领头的佩刀男子狠狠瞪了眼身侧他人,小心翼翼走上前来,抱拳道:“公子……” 楚观云直到此时方收回视线,眼中暖意褪去,从袖底取出那半截灭灵锥交付身前那领头男子,沉声命令道:“你速速去趟东海,将此物交给陆扬查办,有任何结果,速速来报!”那领头男子收下那灭灵锥,道了声‘领命!’施了轻功,身形立时化作一道黑色暗影,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观云看着那领头男人消失的踪影,唇角勾起一丝笑,看来,手下的这群暗影护卫,功力又胜了一筹,好极,好极! 云萱直至马车行了好一段路程,方才记起自己身上还存着楚观云中下的毒,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实在叫她措手不及,慌乱下竟忘了找他讨要解药!转念一想,楚观云是何其心思细腻之人,怎会有此疏漏?必有两种可能,其一,那毒药潜伏期长,不易触动。其二,楚观云压根就没有给她中下什么毒药,一切只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云萱望着窗纱外一闪而过的景致,唇边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笑意。 …………………………………………………………………………………………………… 回到京都汶城后,云萱将这一路遭遇与那冯家二老简短诉说了遍,又将楚观云托她带给冯伯的话带到,方才道出了自己的新打算。 冯家二老虽有挽留和不舍,但终究还是明事理的长者,冯伯出面帮着云萱在城内找寻着地理位置和价格都适中的铺面。 经过了几日的斟酌和准备,云萱的药铺终于在汶城西街正式落户,名儿唤作:医云堂。 冯家二老体恤云萱一介女子谋生不易,便从百草阁调了旺儿和小四两人前往医云堂帮着打理一段时日,待到云萱找到了合适的伙计和学徒,再送回来也无妨。 冯大妈更是想得周到,更派了落梅来医云堂伺候云萱的饮食起居。冯家二老对云萱所做的一切,云萱自是感激不尽,一切尽当铭记在心,只图日后有缘,再涌泉相报便是。 医云堂有了旺儿,小四和落梅的加入,仅一间铺面着实不妥,云萱干脆再拿了一些银子出来,将医云堂后面的那个小院落买了下来,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分别是云萱和落梅的寝居,西厢房安排给了旺儿和小四,正中间是堂厅,前面的药铺子里,也用帘子隔了一小块空间,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铺,用作他用。 四人真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至此,云萱的真身,也没再蛮他们三人。旺儿和小四虽有惊讶,但很快也便释然一笑。 落梅则不同,许是起初被冯大妈派来此处怀着一丝侥幸的念想,没想云萱竟也是女儿身,云萱坦诚相告的那晚,清晰的看见落梅震惊过后闪过短暂失落的脸! 云萱心下有些小小的汗颜,不过,落梅倒也不是那般转牛角尖之人,小小别扭了两日,也便扭过了心思,专心的伺候着云萱的饮食起居,不在话下。 至此,四人真正生活在了一起,齐心协力打理着医云堂。云萱为了行事方便,依旧以男儿身示众,加之小小的易容术,着实看不出端倪。 自打云萱这药铺开张以来,生意一直不算景气,许是这初来乍到,尚未得到四方百姓认可,有时候一天下来,仅有一两位抓药的,还是拿着药方前来。显然是对这新开的药铺和铺中的医者没有足够的信任,云萱倒也释然,这种心理,她从前也有过。不过,旺儿和小四却有些懊恼颓丧。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那日,从早起天空便阴沉沉的,雨一直没有落下来,周遭的气候压抑沉闷。 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落梅落了闲,在后院忙着做女红,旺儿和小四,靠在门边有一撘没一撘的闲聊着,云萱则是捧着一本医书,端坐药台后细细翻越着。 秋风尽扫,掀翻了摊铺前的招牌,当天空中开始冒起零星小雨时,大街上的行人和小摊贩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纷纷加快了步伐想要趁着大雨倾泻之前找到藏身的地处。 旺儿和小四停止了闲聊,饶有兴趣的盯着门外大街上四下逃窜的众人,为那狼狈样说说笑笑。突然,厚厚的黑云层中劈过一道紫电,紧接着便是‘轰隆隆!’一窜闷响,仿若碾过遥远的天际…… ‘哗啦啦……’,倾盆大雨终于冲天而至,没能来得及逃窜的路人在雨中淋成了落汤鸡。 就在旺儿和小四忍不住笑出声的当下,药铺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见一个脸颊惨白,头发湿漉,浑身淌着泥水的少女冲了进来…… 正文第二十四章胎气 “救命啊,救命啊,谁是医者,快去救救我家主子啊……”那少女似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闯进铺子来,似是无头苍蝇,拽住旺儿和小四的胳膊,一边声嘶力竭呼叫,一边就往外没了命的拽。 “我是医者,病患在哪?”云萱匆忙放下手中书本,起身转出那药台,那少女这时方才注意到药台后的云萱,看着旺儿和小四的装扮,再看看云萱,那少女一把弃了旺儿胳膊,朝着云萱冲了来。 “大夫,快,快救救我家主子,她就在门口……”那少女一边急急哭道,一边紧紧拉着云萱的胳膊。 云萱顾不得撑伞起身便朝着门口奔去,厚重的雨帘砸的她睁不开眼。出门槛没几步远,便瞧见前面路口拐角处的一滩脏水里,躺着一个女子,磅礴大雨砸在她的身。 云萱急匆匆奔到那女子跟前,只见她早已昏厥过去。云萱忙地吩咐尾随而至的旺儿和小四将那女子抬回药铺。起身的时候,云萱瞥见那女子躺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淡淡的血印,因为雨水实在太急,不一会便将那血迹冲刷干净,不仔细看,实在辩别不出。 至此,云萱的心,微微一沉,跟在旺儿和小四的后面,急急朝着铺子里奔了去。 云萱一边朝着医云堂奔去,一边从那少女处问明了事情缘由。那少女惊惶过度,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却还是能勉强将事情的经过大致交代清楚。 她们是主仆二人,在这西街闲逛,眼见大雨将至便着急往回赶,经过前面路口时,她主子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果皮,摔倒在地,便人事不知。 小丫鬟吓坏了,闯进附近几处尚未掩门的商家求救,皆被拒之门外,最后,她看见了医云堂的名号,便抱着一试之心闯了进来。 云萱将那昏迷过去的女子安置在那间闲置的床上,拉上了帘子,因为外面天色暗沉,帘内点起了几盏烛火。因为是女眷,云萱便派了旺儿和小四在外面候着,从后院喊了落梅过来搭把手。 问明了情况,云萱不再迟疑,即刻动手为那女子擦干身上水渍。旺儿和小四侯在帘外,一切听从云萱的指示。 因见那小丫鬟一直在旁哭泣,云萱便让落梅带了她去外间等候。奈何那小丫鬟却执意要留下来作陪,云萱没法,只冷冷叮嘱她道:“你留下也可,不过,你只可以从旁观看,不可多问扰乱我思绪!” 那小丫鬟拼命点着头,云萱也便不睬那小丫鬟,将精力全部集中到床上那陷入昏迷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脸色惨白得厉害,显然是失血过多。额头冷汗淋淋,怕是体内剧痛绞身。云萱为她号过脉,发现那女子身怀有孕,不过,月份并不大,应是三月内。女子脉象虚弱紊乱,云萱心下暗吸口气,再看那女子身下依旧有污物排出,看这情形,怕是滑胎先兆。 云萱让落梅搭把手一面动手将那女子身下衣物麻利褪去,一面吩咐那侯在帘外的旺儿道:“去药台后面取来我的专用医药箱。” 云萱平素给人瞧病,用的都是中药,而眼前这女子,情况危急,必须用上她从蓝镯空间带回的专用医疗器具方可。是堕还是保,还得等她仔细检查了方可决断! 那小丫鬟看到主子身下缓缓流出的殷红鲜血,脸颊唰的煞白一片,差点尖叫出声,却被落梅一记厉眼咽回了喉咙。 很快,云萱的医药箱便被递了进来,云萱打开药箱,捡起一双消过毒的医用手套戴在手腕,然后麻利的取出一件件必备的工具,有剪刀,钳子,止血纱布,还有用在妇产科这一领域的特定工具,云萱将这些工具一字排开。 落梅虽是一脸诧异的盯着云萱手中造型奇特的工具,但却将好奇藏在心里,那小丫鬟则不然,见到云萱拿起那把明晃晃的钳子,当下便苍白着脸冲了过来,拽住云萱的手腕,脆声质问:“你要对我家主子做什么?” 云萱看着那小丫鬟一脸的惊怒,随即拍了拍她的手背,清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是这里的主治大夫,不会有事的。” “没见过你这样给人瞧病的,不行,我不能任由你这没有丝毫名气的大夫对我家主子胡作非为,我家主子有什么差错,我也会跟着没命的!”小丫鬟一脸的急躁担忧,紧紧拽住云萱的手,就要去夺她手中的钳子。 云萱眉头皱起,“你既然找上了我,就得交由我来处理,再这样胡搅蛮缠拖延我诊治时机,后果自负!”言毕,不待那小丫鬟开口,便让落梅将她强行押了出去,独留云萱一人在帘内忙碌…… 云萱忙碌的身影因了烛光而投映在那一方帘子上,这让帘外等候的众人惊愕不能语。尤其是那小丫鬟,情绪明显失了控,暴躁不安的几次三番要冲将进来。 因为云萱又嘱咐了旺儿速速去后院煎药,小四和落梅无奈之下,只得找了根绳子将那小丫鬟绑在了凳子上,为防小丫鬟的叫唤惊扰了帘内的云萱,落梅竟将一方帕子塞进了那小丫鬟的口中! 当云萱终于结束了一切,从帘内缓缓走出的时候,落梅明显看见云萱的脸上,挂满了疲惫。 “好了?”落梅迎上来第一句话便是问道。 云萱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些小手术对她而言,还不算难事。接过落梅递过来的汗巾子,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扫了眼那鼓着个腮帮子瞪着这边的小丫鬟,云萱朝小四摆了摆手,道:“把绳子解开。” 小四忙地将绳子解开来,那小丫鬟一阵风般冲进了帘内,“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 “你家主子失血过多,等会便可醒来,你不用担心。”云萱不知何时也转了进来,靠着身后的墙壁打量着那主仆,“你们是哪个府院的?真是粗心大意,你家主子怀有身孕,怎能满大街玩耍?今日若再多耽搁一会,只怕他们母子都有性命之危,不过现在,总算母子平安了,以后,再莫要这般掉以轻心才是。” 那小丫鬟闻云萱这话,有些不敢置信,待到确定了云萱没有骗她时,那丫鬟眼中滚动着的惊喜和感激让云萱微怔,有一刹那的错觉,仿若自己成了那人人爱戴的送子观音般! 那丫鬟忙地转过身来,朝着云萱猛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只道:“大夫,您是我们主子的救命大恩人,是小翠命中的贵人,小翠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给您磕头赔罪,从此后,小翠日日给您烧高香祈愿!” 小翠前后态度的这般强烈反差,加之此刻知晓了主子有孕表现对的这般惊喜感激,倒真是让云萱有些措手不及了。 心下对那怀孕女子的身份,不禁生出些好奇之心来。 正欲去扶小翠起身的当下,旺儿正端了煎好的药汁进了来。恰在这时,那昏厥过去的女子也终于幽幽醒了来,云萱见状,便使了落梅去扶那小翠,自己则亲自将药汁接过,坐到那女子的身侧…… 正文第二十五章富贵之家 “大夫,奴家当真怀有喜脉?”女子从昏厥中幽幽睁开眼眸,一双美目波光潋滟,很是招人怜爱。一双凄清凤眸纠缠着云萱,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向云萱急急求证,目光有些闪烁不定,语气中更是透着忐忑不安。 云萱伸手再次切了她的脉,细细听了通,蹙着的眉方才真正舒展开来。朝她慎重点了点头,清声道:“恭喜夫人,母子平安。只因夫人身子骨弱,日后还是在家好生调养着便是,不可劳心劳神,保胎药还是要喝的。” 那女子得到云萱的证实,眼中的忐忑瞬间便惊喜覆盖,双手颤抖着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美目中闪烁着点滴晶莹,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哽咽,喃喃道:“老天爷总算开了眼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丫鬟小翠也抹着泪奔到女子的身侧,跪在她的身前,埋首哭道:“主子,都怨小翠不知事,照顾不周全,险些酿成大祸……” 女子抚着小翠的头,柔声安慰道:“傻丫头,这怎能怪你?跟了我这样没有能耐的主子,本就让你受尽了委屈。不过,从今往后,咱主仆总算是有盼头了……” “为了小主子,从今往后,主子您一定要善待自己,切莫再……”小翠昂着头,饮泣着道,后面的话才刚说了一半,便被那女子打断。 那女子眸光轻瞟了眼一侧静默二站的云萱,轻拍着小翠的手背,道:“你的苦心我明白便是,过往之事不提也罢!” 小翠微微一怔,随即也便意会过来,微红着脸轻点了点头。 自始至终,云萱都站在一侧静静打量着面前这对因过分激动欣喜而抱头痛哭的主仆二人,虽不知她们二人为何将日后的幸福像押宝般尽数押在这腹中的胎儿身上,然,云萱心下却止不住为那腹中捡回的小生命而感到欣慰无比! “夫人,云某还得提醒一句,夫人刚刚失血过多,这会情绪不宜起伏太大,还是保持心情平和,静心休息才是要紧。”尽管知道此时插话有些煞风景,然,身为一个医者,云萱关注的是病患的身体,是以,她极不识趣的截断了她们的行径。 激动无匹的主仆二人终于松开了手,小翠讪讪退到了一旁,那女子则笑眯眯打量着云萱,虽刚刚失了血,面色依旧苍白,然,那女子的芳容却并未因此而拂弱半分。苍白的素颜隐在一头垂落略有凌乱的青丝间,倒平添了一种凋零的凄艳。 她一面对着云萱说着些感激之类的话语,一面又吩咐小翠取了些银两答谢云萱。 云萱扫了眼托盘上那几锭银子,心下不禁感慨这女子的大手笔。不过,云萱也不多贪那钱财,扣下理应收取诊费,其余则如数退还给了小翠。 “云大夫,这是我们主子额外赏你的喜钱,你一定得收下才是。”小翠笑盈盈道。 那女子半依在床上,也一脸含笑的看着云萱,即是喜钱,云萱也不便再多做推辞,当下道了谢,收下了那笔可观的银子。 那女子喝下了一碗药汁,便再次沉沉睡了去。小翠坐在窗前,跟落梅有一撘没一撘的闲聊着,落梅好奇心重,几次话锋提及小翠主仆家世,奈何那小翠却是口风极其严实之人,就连那女子夫家姓氏也半字不得透露。 云萱为那女子开了方子,又嘱咐了旺儿在药柜处抓药。观了会外面的天色,依旧电闪雷鸣,暴雨如泄,看来,这雨怕是真要下到晚间了。 小翠本欲趁着主子熟睡之际回趟家去安排家丁前来医云堂接主子,看来,这会是回不去了。 既如此,云萱便让落梅将那帘内的一方空间随便收拾了妥当,当晚,小翠主仆便在云萱的医云堂落了脚。 第二日天才微微发亮,一顶青衣小娇便稳稳落在医云堂的门前。小翠伺候着那女子简单的梳洗完毕,见早间风大,又从轿中取来一件裘皮披风,裹在那女子周身。搀着那女子小心翼翼的踏出医云堂的门槛,朝着落在门外的轿子走了去。 小翠打起轿帘,女子微微躬身,正欲钻进轿中,却突然转首朝着门口处目送的云萱报以感激一笑,柔声道:“云大夫,后会有期。” 云萱朝她摆了摆手,那女子莞尔一笑,转身钻进轿中,落下轿帘。 四个轿夫抬了那女子,稳步朝着街口急急走去,小翠朝着身后的云萱他们福了福身,算是拜别众人,方才小跑着跟上了那顶青衣小轿。 送走了那对主仆,云萱招来旺儿小四和落梅,又取出那几锭银灿灿的钱锭子放在桌子中间,四人围着那钱锭,好不激动。 就连素来淡定从容的云萱,这会也忍不住唇角弯起了一条带着笑意的弧线,穿越之后的第一桶金,医云堂的第一笔大买卖,终于做成了! 云萱相信,只要继续努力,她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在这玥国很好的生存下去! “掌柜的,那夫人出手真是阔绰,我看那夫人身上那件掐丝裙,虽然沾了泥水有些脏乱,但却是难得的好面料呢,整个汶城,只有锦衣阁才能做出那样上等的料子!也不知我何时才能攒够银子去锦衣阁挑件称心衣物?”落梅双手托着腮帮子,盯着面前那银锭子,啧啧道。 落梅在冯家,是专司冯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四季衣物事宜,因此,对衣料这一片,信息比较灵敏。 旺儿和小四对这些女人的衣物则没有兴趣,视线全聚在那银锭子上,眼中精光闪闪。 落梅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投在云萱的心中,让她不由得记忆翩飞。 锦衣阁,是汶城名号最响亮的衣料作坊。从选料到做工,从款式设计到花纹选秀,无不是每一道工序细细斟酌。 锦衣阁的衣裙,价格自是不菲,一双普通的白狐皮护腕,便要耗去一户小富人家半年的花销。在汶城,锦衣阁的大门面向的是那些皇室贵族,或是达官显贵之家。寻常百姓之家的女儿媳妇,锦衣阁便是梦想中的禁地。 正文第二十六章顾客上门 想到锦衣阁,云萱心中不便闪过一丝凄凉。 如果她没记错,慕香香生辰寿宴那晚,一袭葱绿衣裙舞出一曲惊鸿,那葱绿衣裙,便是西陵骁请来锦衣阁第一绣娘,亲自为慕香香量身定做的。 西陵骁是从沙场归来,虽贵为王爷,然十多年的戎马生涯养就了他简洁朴素的作风,然,美人一笑值千金,为了博慕香香,他可以一掷千金,奢徘无匹,艳煞旁人。 “掌柜的,你发什么愣呢?”落梅见云萱有些走神,有些好奇。云萱歉然一笑,打住自己思绪,附和着点了点头。 落梅的话,云萱又何尝没有相同感悟?早在她为那女子切脉的同时,便瞟见了她纤细手指间戴着的那璀璨戒指,那戒指的款式设计,还有那镶嵌其中的熠熠碎钻,远非寻常首饰店里镇店之物能媲美的。 就是云萱以前在瑞王府,记得陪嫁之物中也有一枚金镶玉的戒指,是太后赏赐的,后来红岫落难被撵出瑞王府,云萱顾念主仆一场担忧她们谋生艰难,便将那戒指和着一些首饰赠给了红岫和绣樱。 除此外,便是见过侧妃慕香香也有那等稀罕饰物,就是西陵骁的那些侍妾们,也不见得能有此稀罕物什! 看来,云萱救下的那主仆二人,应不是寻常富贵之人。 经历了前几日的暴雨,医云堂后面院中的树木和新栽的小树苗在风雨中摧残了不少,今日,终于放了晴,云萱在前面的铺子里等了半日也不见有人瞧病,便干脆将铺子交给了旺儿看着,自己则搬了把椅子坐到后院花坛边,一边翻着医书,一边跟落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 落梅正在院中忙着洗晒衣物,眼瞅着深秋临至尾声,而院中这些树,又都是不能耐寒的,云萱干脆放了手中医书,找来一些绳子,和着落梅一道将那些歪斜的树枝小心翼翼的纠正绑好。 “走了也大半天了,小四这会也该回来了吧?今早我看那来传话的王五一脸的急切呢!掌柜的,可是东街那边的铺子里发生了啥事?”落梅一边系着绳子,一边歪着脑袋问云萱道。 云萱摇了摇头,笑道:“你这话探子都不知,我又怎么知道呢,待会小四回来不就全明白了么!” 落梅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二人正在小树苗前忙碌的当下,突然,院外不知何地传来了小儿的啼哭之声。 二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站起身好奇的朝着那哭声的方向找了去,视线直直锁定高墙外的一隅。 “落梅,那是谁家传来的哭声?”云萱指着东北方向那一片露出的青灰瓦檐,转首问落梅。 落梅比云萱矮了几分,垫高了脚尖朝着云萱手指的方向瞧了去,不以为然轻嗤道:“还有谁,还不就是后街那卖豆腐的王婆家!” “王婆?”云萱眉心微微蹙起,“是不是开业那天来铺子里瞧腰伤的那位老婆子?” 落梅斜了眼那依旧有哭声传来的方向,撇了撇嘴,“不是她还能有谁!没见过那样爱贪小便宜的老人家,我们开的是药铺又不是慈善堂,瞧病抓药付银子天经地义。也是掌柜的你性子软,如若换做是我,绝不可能白送她一副跌打的药丸!” “街坊邻舍的,全当是联络感情好了,况且一副药丸也不值几个银子,你就不要再记心上了!只是不知她家孙儿为何这般揪心啼哭,听那哭声,似是身子不舒服……”云萱不顾愤愤不平的落梅,兀自站在高墙下,竖着耳朵留意着墙外那边的动静,云淡风轻的脸上闪过一抹焦忧。 落梅叹了口气,脸上的憋屈更深了,只道:“掌柜的你要行好心也得瞅准了对象不是,那张王婆是一个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主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前儿个李家媳妇好心给了她一捧果子,她嘴馋贪吃一口气吃干抹净到头来闹了个腹泻,还赖上了那李家的。这会,必是她孙儿捣蛋,那老婆子正拿了鸡毛掸子打那小儿呢,掌柜的,这王婆家的事儿您还是不要管罢,上回那个哑巴亏咱吃的可不浅!” 云萱也不由得苦笑,落梅说的没错,有道是烂好心没好报,云萱顾念王婆一个孤老婆子,儿子早没媳妇改嫁,膝下仅就一个孤孙相依为命。王婆得了医云堂的好,却不见得会领情,一面用着云萱赠送的跌打药丸,一面却四处散布医云堂的谣言,害的原本就生意清淡的医云堂更是不景气。 云萱自认没有开罪任何人,至于王婆为何要这般损毁医云堂的名誉,那就不是云萱能够知晓的了的。 小儿的哭声给依旧没有停歇,反倒越发的撕心裂肺了,清晰的传进这边的院落,云萱皱着眉,心下有些踌躇,只恨这高墙没有院门,她虽不喜凑热闹管闲事,然,那小儿的哭声中,隐隐夹杂着不可言喻的病痛,云萱作为一个医者,对此很是敏感。 “落梅,我们还是去瞧瞧好了……”云萱正吩咐着,转头身边早已没了落梅的身影,却见她正收拾了盆桶,忙着操持灶房的活计去了。 就在这时,前面看铺子的旺儿却勾了头在铺子的后门处朝云萱招呼着,看旺儿的样子,一脸的急切,云萱只得将思绪暂从王婆那移了回来,转身朝着前面的铺面走了去。 才刚刚拐过那扇后门,云萱便听见前面铺子里传来打嗝的声响。 药台前的矮凳上,端坐着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妇人,发髻上插着一些细碎的朱钗,珠光宝气的十指紧紧交缠着捂在自己的腹部,精神却有些萎靡。 一个俊俏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门外,正好奇的朝着这边张望。 听见云萱的脚步声,中年妇人微微抬起脸来,涂脂抹粉的脸上写满了质疑,眼神带着一股子傲慢打量着云萱。 “你就是这医云堂的掌柜兼主治大夫?”她开门见山便问,似乎很不相信眼前这一袭青衫的清秀男子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正文第二十七章沉睡散 云萱淡然一笑,只微微点头,对贵妇人的质疑也不恼也不屑多做什么解释。 “怎么回事?”云萱一边在她面前坐定,一边开口问道。直到在她的面前坐定,云萱这才发现原来那妇人的嗝气一直没有消停。 听到云萱的问话,那中年女子喘了口气,皱着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有气无力道:“大夫,我是来抓药的!”说罢,她递给云萱一张皱巴巴的药方。 云萱好不容易才将那皱巴巴的和着汗水的药方摊开抚平,泛黄的纸张上书着几味药名,云萱扫了眼那药名,心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什么人开的药方?简直荒唐! 三两沉睡散外加二两昙花露,以川心子为引,这几味药配在一起,哪是什么治病的良方,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 尤其是那沉睡散,是用浮夜花籽碾磨而成,少量服用,则可安神有助睡眠,如若长期过量服用,则会过犹不及,三两?足以让一头成年的公牛一睡不起了。是以,浮夜花籽在玥国是被管制的药类,剂量用法皆得由主治大夫亲自调配才可。 眼前这中年中年贵妇人找上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药铺,开口便要三两浮夜花籽,云萱不禁心下暗诧! 她按压下心中的惊疑,淡淡的多看了那贵妇人几眼,这才发现她瘦削的脸上气色很差,虽是抹了粉,然依旧遮掩不住那面色的蜡黄,唇角有些泛青,眼中血丝连连。 “劳烦夫人将手腕伸出,待我先给夫人切过脉再说也不迟!”云萱吩咐道,那中年妇人面上似是闪过片刻犹豫,但还是将手腕从袖底探出。 云萱一面隔着那药案给那妇人切脉,一面细细观察她的神情和面色,还有那嗝气的频率,片刻功夫,云萱心下便已有了计较。 “夫人,您最近时日是否常觉胸闷气短,腹胀腹泻?且情绪激动或是低落时皆伴有嗝气?” 那中年妇人侧眉想了想,略点了点头,左手指轻抚着右手指那颗大戒指,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依大夫之言,我患的又是何等顽疾?”妇人转而反问。 云萱皱了皱眉,道:“依我看,这是肝郁脾虚之症。妇人想必劳心劳神情绪难稳,累及肝脏气机不畅,导致脾胃消化功能不健,才落下这腹胀泄泻的症状。” 妇人看着云萱说的头头是道,皱着的眉眼越发的紧了,云萱也没什么顾忌,她是医者,理所当然照直来说,顾不得其他。 待到云萱说完,那妇人微微侧首,眼角余光瞟了眼那依旧朝着这边竖耳张望的丫鬟,妇人突然吩咐道:“春红,我前两日托前街春香坊的周老板稍带的脂粉不知到了没,趁着这会落闲,你跑个路去问下,速速来回。” 那春红脆声应了声“是。”便急急跑开了。 妇人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云萱,先前失神的眼神瞬时换了副神情,眼中闪过一抹精明。她将身子凑近了云萱,压低嗓音问道:“不满大夫,我确有如此症状。大夫,你可查仔细了,我不是那睡眠不足引发血气不调?若能治好我这顽疾,自不会亏待于你!” 云萱微微凝眉,她开医馆的初衷便是救死扶伤,过着清幽自如的生活,眼前着妇人,不仅言语间躲闪遮掩,还这般多疑,云萱不喜跟此类女子打交道,当下便冷了脸色,只道:“夫人如若信不过我这小小医馆,大可另请高明。旺儿,送客!” 那夫人见云萱落了脸,也有些急了,立马换了张笑脸,道:“大夫莫要跟我这小妇人计较,还请大夫开方拿药便是,小妇人被这腹胀泄泻之疾困扰已非短暂时日了。” 见此,云萱只得深吸了口气,重新落座,也不多问其他,提了笔便径直给那妇人开药方,那妇人眼见云萱下笔,却又一把捉住云萱的手,陪着小心几近哀求道:“大夫,药方就免开了,你只管抓药便是!” 云萱微微一愣,有些愠怒,这妇人真难伺候,不过,看在她恶疾缠身,云萱却又心软了。起身来至那药台处,为那贵妇人抓了药,包好,转身却见那妇人一双精目一直纠缠在云萱的身,云萱将药材送到她的手里,未待她开口便主动解释道:“夫人,这包药由白术、白芍、防风、陈皮4味中药合而成,不仅疏肝解郁,还具有益气健脾的功效。你吩咐下人煎药时需先用武火煎熬,待沸热后再改用文火小煮,每日晨起晚睡时各饮一碗,不出七日,便可痊愈。除此外,恕我多言,还请夫人为了身子考虑,切莫劳心劳神,平稳的情绪也有助于药效的发挥。” 妇人接过那包药草,塞进阔袖下,抬头看着云萱,蜡黄的脸上闪过一丝欣赏和感激。端详着云萱,道:“看不出你这小大夫心思却这般慎密,想得比我还周到,看来,今天小妇人这趟真没白跑,很好!” “夫人过奖了。”云萱微微欠身。 说话间,那妇人自腰间取下一些钱俩,放在药台上,又从手上褪下一个玛瑙镯子,塞到云萱手中,视线瞟了眼袖底那包药材,道:“我欣赏机灵之人,这个镯子是赏你的,倘若你真治好了我这顽疾,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云萱本不愿接那镯子,但转念一想,眼前这贵妇人必是在以此收买她的口,倘若坚持不受那好处,反倒让那妇人不得心安。云萱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镯子,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彼时,那被打发出去的丫鬟春红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扶着那门沿道:“回禀主子,春香坊的周老板说了,主子您要的那水粉今日上午刚到,正给您留着呢!” 妇人转身,眼中精光敛去,一脸的虚弱,朝那春红招了招手,春红迎上来忙地搀住她的手臂,“出来这般久,我这会乏了也没那心思了,既是周老板留着,那今日便不去看了,改日身上好些了再去细瞧也无妨!春红,我们回府吧!” 正文第二十八章王婆 春红小心翼翼搀着那妇人步出医云堂的门槛,门外不远处稳稳停靠着一辆马车,车厢的四角垂着紫色的流苏,车厢宽敞大气。 云萱送至了门口处,妇人回头瞥了眼身后的云萱,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云萱微微颚首,那妇人方才心安的转过身去。 那两个赶车的车夫穿着普通的家奴衣衫,没有明显标志是哪个府里的,春红垂下那紫色的薄纱帘子,遮住了里面妇人的容颜。又叮嘱着那两个车夫路上平稳慢行之类的话语。 云萱静默的看着那俩马车沿着西街缓缓远去,消失在下一个拐弯的路口,云萱看到其中一个车夫黑瘦的侧脸,脑海中顿时闪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一想,却又偏偏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云萱正待转身回医云堂的当下,忽见身后巷子口簇了几个妇人,正朝着巷子深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云萱在门口处多做了一会停留,又见西街最大的药房药善堂的杨大夫正背着医药箱急匆匆闪身钻进那巷子。 那巷子,名唤鹊桥巷,王婆带着她的孤孙也住在那巷子里。 云萱想起方才那小儿的啼哭,又看到这杨大夫一脸正色,心下不禁有些发沉。 正站在门口望着那巷子口出声的当下,有人在身后喊她,却是落梅。 “掌柜的,饭菜都端上桌了,请进去用膳吧。”落梅走了过来,轻声道。 云萱轻‘哦’了声,转身就要进铺子。 落梅尾随云萱身后,无意间也瞟到了那边巷子口的动静,不过一会功夫,那巷子口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了,议论声太大太嘈杂,都传到了云萱这边。 “……昨日还好端端的在门前玩耍,三更天的时候嚷嚷着肚子痛,泄了好多回呢……” “可不是吗,就是咱大人也吃不消那泄呀,更何况一个孩子!啧啧,真是可怜!” “……听说本就伤了些风,昨儿晚那老婆子又给他吃了一碗凉豆腐,怕是触动了吧?” “……” 落梅好奇心涌了上来,扯了云萱的袖子央求道:“掌柜的,你方才不是说想去看看那王家的孤孙吗?要不落梅陪您一道去瞅瞅?” 云萱微微顿步,眉头皱起,道:“我是有些放心不下那小儿,不过,即是请了药善堂的杨大夫出诊,理应无碍。再者,这会杨大夫正在瞧病,倘若我此时过去也不妥,这行最忌讳的便是戗行了。” 落梅经了云萱这一点拨,也随即意会过来,点了点头,只道:“掌柜的所言极是。” “先用膳吧,待用过了膳,想必那杨大夫应已离去,届时你我再去那王家探望也无妨!”云萱道,转身踏进了医云堂的门槛。 落梅面露喜色,欣欣然尾随云萱身后,迈入铺门。 小四被冯伯派人来喊去东街的百草阁,尚未归来,旺儿、云萱和落梅简单的用过了膳食,后面院墙外起初任由那小儿嘶哑的啼哭声传来,一顿饭功夫,那啼哭竟渐渐隐了下去。 “西街的人都说那杨大夫医术高明,看来,还真是厉害!王婆家的孙儿折腾了整整大半天,这会终于消停了!”说这话的,是落梅。 云萱也点了点头,“行医者,经验最为重要,正所谓见多识广,才能临危不乱。” “掌柜的,听旺儿说今个上午咱铺子也来了一大主顾?”落梅好奇问道。 云萱淡然一笑,只道:‘在我心中,患者就是患者,无贫贱之分。’ 落梅轻哦了声,似懂非懂,旺儿则是端着碗,视线透过碗沿朝着落梅使眼色。 一顿膳食尚未用完,便见铺子前面的大街上响起一阵吆喝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落梅按捺不住,撂下碗筷急急冲向门外…… 不过片刻功夫,落梅便再次跑了回来,“掌柜的……后巷、后巷……”因为跑得太急,以至于落梅说话时直不起腰来且上气难接下气。 “到底出什么事了?喘口气慢慢说。”云萱一边喝着汤,一边淡淡道。 “后巷王婆的孤孙快没了,听说是风寒入了脏腑,就连杨大夫也束手无策,这会街坊们正涌在王家门前安慰那王婆呢!”落梅终于喘匀了气,这才一口气将话说完。 云萱心下一沉,汤勺顿时落入汤钵中,发出‘喤铛’一声脆响。 区区一个腹泻怎会伤及性命?云萱不信,急急起身朝着药台奔去,拎起自己那专用医药箱下一秒便拔腿朝那后巷奔了去…… 落梅说的一点不假,彼时,狭窄的鹊桥巷中,以卖豆腐为营生的王婆家门前,挤满了围观者。虽说众人打出的番号是来劝慰王婆,倒不如说是看热闹来着。将一扇破旧的木门围得个水泄不通却无一人敢上前踏进那扇简陋的木门,全聚在门口处探着脑袋朝那门缝里张望。 那王婆倒也奇怪,将门掩得死死的,也没听见哭声,众人更是诧异好奇了。 云萱和落梅压根就挤不进那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还是落梅点子多,忙地将云萱拉到了王婆家屋后,指着那扇半开的窗户朝云萱使了使眼色。 云萱会意,搬来极快砖头,垫在脚下,爬进了那扇半开着的窗户。 王婆的家,简陋且潮湿,里里外外充斥着一种酸臭味。 云萱爬进的这窗户恰好是王婆家的灶房,简单的灶台上堆放着几个没有来得及洗净的碗碟,锅盖敞开着,锅中坐放着一个小碗,里面还盛着几块豆腐。 “王婆?王婆?”云萱一边轻轻呼唤,一边拿眼在屋子里细细扫过,相对于屋外的喧闹,这屋子里简直寂静无声,没有得到王婆的回应,云萱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她径直穿过王婆家的堂屋,看到豆腐摊子靠在墙角,云萱将视线锁定在那最后一扇房门上。当她推开那扇厢房的小门,进至他们祖孙的寝房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云萱吃了一惊,差点便尖叫出声。 正文第二十九章妙手(一) 王婆正踩在一只凳子上,双手拽住面前房梁上垂下的一串绳索,将整个头探进了那绳套里。伴随着云萱推门的嘎吱声,王婆一脚踢翻了身下的凳子,整个身子悬在了半空…… 云萱身子蓦地一僵,愣在了原地,不过短短三秒钟,她便冲向了那王婆,一把抱住她的腿,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顶住,“王家阿婆,你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幸好落梅也随即爬进了那扇窗户,尾随云萱进了这寝房,落梅着实吓了一跳,二人好不容易才终于将王婆救了下来,云萱和落梅累得气喘吁吁,王婆却恼羞成怒,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驱赶二人,老眼一片迷蒙,充斥着血一样的红色,一边驱赶她们二人,口中却碎碎骂着:“你们这些假惺惺的,都来捡老身的笑话,我跟了我孙儿一起去,轮不到你们可怜!” 云萱皱着眉头躲到了一边,只顾着喘匀的气,视线却急急扫过屋内,找寻着那小儿的踪影。 空空如也的寝房内,光线有些昏暗,所幸屋顶的几片明瓦还是能洒进几缕阳光。 寝房的家具少之又少,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尽是腥臭的粪便,一张褪了色的旧床上,摆放着一面大大的过米筛子,里面铺着一床七成新的棉絮。 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瘦小的身躯如虾米般蜷缩在其中,身子微微抽搐,有大颗的冷汗沿着那酱紫的脸颊蜿蜒流下,大大的双眼失去了孩童的灵气,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云萱眼见这一幕,鼻子一酸,心却狠狠的沉了下去,不再理会王婆的谩骂,径直奔向那躺在筛子里的小儿。 落梅一把夺过那王婆的鸡毛掸子,狠狠甩在了地上,憋红着个脸,指着那王婆的鼻子一通数落:“你个老昏了头的,我们掌柜是来帮你又不是害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孙儿没了,我活在世上也是现事,老婆子活了这把岁数什么人没见过,你们就是黄鼠狼,没安好心,别以为救了我的命我就感激你们尊你们一声菩萨了,我呸!”王婆疯疯癫癫的骂道,脸上的皱纹,一条条,似是用刀刻上去的那般,一边笑,一边骂,一边啐,一边哭,一边跺脚一边拿头朝落梅身上撞,满头蓬乱的白发让她看上去有些丧失理智。 一扭头,看见云萱正坐在床边,捉住了那小儿的手腕,王婆顿时眼中充血,疯了似的冲过来,枯槁般的手指揪住云萱的胳膊,“你这乳臭味干的庸医,你要做什么?不许碰我的孙儿!”王婆嘶哑着声音咆哮着,神情狼狈而尖刻,长长的指甲隔着衣衫陷进云萱的肉里,此时的王婆,仿若一只失去了幼仔的母狼,危险凶恶,歇斯底里。 落梅上前来抱住王婆的身子,使劲想要掰开王婆的手指,那王婆的手指却像是跟云萱的胳膊死死黏在了一起,见肉生根,怎么都拔不去。 云萱知道此时的王婆是听不进任何只言片语的,连杨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症状,无疑是宣判了死刑。王婆的儿子早逝,媳妇改嫁,守着这么一个孤孙过活,这会唯一的希望就这么没了,行将就木的老人受不住这样致命的打击而癫狂,云萱是能够理解的。 当下,她也不强来,只是让落梅开了们去门外找些善心的邻居们来,帮着将王婆拉到外面去冷静片刻,这里,她需要安静的为那小儿诊治,分秒必争! 失了控的王婆终于被几个膀阔腰圆的妇人给强行架了出去,云萱让落梅守在了门口,屋子里独留了她和那小儿。 那小儿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胸口急促起伏,面色苍白,口唇发紫,滚烫的额头虽是冷汗淋淋,手脚却冰凉一片。 云萱一边麻利的给他做着检查,一边观察他的瞳孔变化。就在云萱检查的当下,那小儿又开始了上吐下泻,弄脏了云萱青色的袍角。淡淡的腥臭在小小的屋子里弥漫,云萱顾不得其他,心思全放在那小儿的污物上,王婆已然陷入疯癫找她是问不出什么情况来的,云萱想起那些巷子口妇人的议论,起初也判定这小儿是伤风导致的腹泻,毕竟这深秋季节便是腹泻多发期,这般免疫力低下的小儿,最是容易感染的群体。 看来,这孩子已经腹泻至脱水了,但还不至于没得救! 云萱首先是给那小孩用了退烧的药,当务之急又注射了一些生理盐水,为了避免那生冷尖细得针筒吓到那小儿,云萱一面柔声的跟他说着话,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因为来不及煎熬药草,云萱便将一些治疗腹泻的中药敷在了那小儿的肚脐眼处,又用纱布紧紧的系好。 “掌柜的,要我搭把手吗?”落梅在门外轻问。 “暂时不用,有需要我再唤你。”云萱一面观察着那小儿的变化,一面回道。 自从王婆被架出去之后,门外围观的邻舍都大约知道了医云堂的云大夫爬窗潜进王婆的家中,正在烂好心的接手药善堂的杨大夫丢下的烂摊子。 单薄墙壁的隔音效果很是不佳,外面众人各种揣测的话语纷乱而至,褒贬不一,云萱听在耳中,却掀不起面上半分波澜。 公道自在人心,云萱只要走好自己的路,至于旁人的猜忌,她没有兴趣理会。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外面围观的众人情绪被调动到了最,有甚者甚至想要冲进屋子,戒备落梅执了鸡毛掸子挡在了门口。 那小儿,用了云萱的药后,症状似乎并没有得到好转,反倒有些恶化的驱使。胸口的起伏愈发的急促,冷汗如雨下,几度出现了昏厥! 这时的云萱,终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眉心间堆满了惊疑。莫非,是她对这病症没有拿捏准确?云萱心下存着疑惑,却努力稳住心下的慌乱,视线镇定的寸寸移过那小儿的身上,试图找出一些蹊跷! 正文第三十章妙手(二) 那小儿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有几回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云萱急了,视线定格在他泛青的口唇上,后又一脸惊诧的移向他的指甲,指甲也变了色,云萱颤抖着手扯开那小儿身上的衣衫,入眼尽是一片青紫! 云萱倒吸了口凉气,她怎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落梅,快去灶房取出那锅中的小碗,拿来我看!”云萱急急吩咐道。 很快,那个盛着几口冰冷豆腐的小碗便送至了云萱的面前,云萱细细打量着那豆腐,色泽正常,并无变质发霉之状。云萱将那豆腐放在鼻尖处细细嗅着,一种淡淡的酸味飘进鼻息。指甲轻捻了那豆腐放在舌尖细品,云萱的眼中闪过一丝洞明后的震惊! 至此,云萱心中已对这小儿的异象估摸了个八分。那小儿必是有些伤风腹泻,尔后,王婆又喂他吃了些豆腐,小儿必是吵嚷着白豆腐无味,王婆便拿那腌咸菜的汤汁给他浇豆腐里掺和着吃,如此一来,便酿成这次的悲剧! 难怪杨大夫会束手无策,想必他也是跟云萱走进了同一个误区,这会,云萱终于全明白了! 原来是亚硝酸盐中毒! 准确无误的查明了病症,这回云萱的心终于镇定了下来,将落梅支去了门外,云萱手脚麻利的从那医药箱中取处必备的药品和器具,对症下药,才是正途! ………………………………………………………………………………………………………… 自从云萱将那王婆的孤孙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云大夫的名号,在鹊桥巷是家喻户晓,就连名不见经传的医云堂,也瞬间在汶城西街声名鹊起。 除此外,在西街颇负盛名的药房还有几家,其医者构造和背后的人际脉络,皆不是云萱的医云堂所能比拟的。 杨大夫所在的药善堂,是西街老字号的药堂,历史久远,据说跟御医云家还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是西街众药房之尊。 西街的百姓但凡身上有了痛痒,无不是寻求药善堂的良方。如今,云萱的医云堂像是一匹黑马杀了出来,无疑给西街的百姓带了不一样的惊喜,然,云萱却也被同行视作了戗行的典型。 眼看着医云堂的生意一日好似一日,旺儿他们兀自兴高采烈的忙活着,然,云萱在悉心接待病患的同时,心下也暗暗有些隐忧,看来,自己怕是又被西街的某些人给记恨上了吧! 云萱自认行得正坐得端,所到之处无非是本着救死扶伤之心,想恨就恨吧,云萱心下自有提防! 小四在百草阁待了整整三日方才回来,回来时一脸的风尘仆仆,原来是被冯大妈派出了汶城,去了一趟冯大妈的娘家。 云萱有些疑惑冯大妈为何偏偏派这小四去,后来是落梅话语中露了风,原来,那小四过世的娘亲,是冯大妈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眼瞅着那丫鬟到了年纪,冯大妈又心善,为那丫鬟在汶城里找了户富足人家,虽做不了正室,但做个二房还是不错的。 那丫鬟难产而死,留下的孩子便是小四,说来小四也是苦命的,长到十岁上,爹也没了,小四便被正室给撵了出来! 转眼已至初冬,那日,医云堂难得落了一天的清闲,掌灯时分送走最后一位患者,旺儿和小四忙地关了铺门,跑回后院歇息去了。 云萱眼见着时辰尚早,便打发了落梅,独自一人在铺子里看着医书,顺便再将那些楚观云托人带来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整理妥当。 待到云萱忙完了这一切,这才发现手脚早已冰冻刺骨,灯罩中那一根新点的红烛也快要燃至尽头,看来,自己这一忙活又忘了时辰,夜应该已深了,这会回到后院势必会惊扰落梅他们的休息,云萱视线落到墙角帘内那一张空床,不如今夜就在这铺子里凑合一夜好了,反正被褥皆是干净整洁的。 云萱转进帘内,正背身解外衫襟扣的当下,‘吱嘎’一声细微声响自外间传来,云萱吃了一惊,忙地从帘内转出,就着昏暗的烛火,她看见靠北的那扇窗户不知何时竟被风给吹开了。呼啸的北风灌进屋子里,烛火在风中摇曳。 云萱忙地上前将窗重新关好,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其他的门窗,这才安心的转回帘内。 就在云萱将罩在外面的衣衫褪去,正准备钻进被窝的当下,便听见屋外呼啸的风声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杂乱脚步声。 很快隔壁左右邻舍的大门便被拍得啪啪作响,伴随着嘈杂的声动,医云堂那扇木门很快便被拍的啪啪作响,“开门开门!” “是谁?”云萱一边扬声问道,一边走到那门后,却未急着开门,只是将眼贴在门缝处,只见外面的长街上站满了手执火把的佩刀侍卫。 云萱不敢怠慢,忙地将门开了半扇,“各位官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有没有见到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领头的那个侍卫一脸凶煞问道。 戴面具的黑衣人?云萱心下微微吃了一惊,脑海中迅速闪过两个人影,面上却是连连摇头,唯唯诺诺道:“回禀各位官爷,小的已经睡下,没见到官爷说的那种人。” 那领头问话的侍卫似是看出了云萱那么短暂犹豫的几秒钟,不禁多看了云萱几眼,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命令道:“若是见到速速来报,胆敢包庇行刺燕妃娘娘的刺客,格杀勿论!”言毕,手指轻扣腰中大刀,喤铛一声脆响,明晃晃的刀锋刺花了云萱的眼。 云萱浑身一个哆嗦,只道:“小的是良民,万不敢造次,一定谨记各位官爷的教诲!” “大人,太子爷刚遣人来传话,说是那刺客受了重伤,应是跑不了多远,生下下令命我等封锁汶城四大城门,即刻起,但凡出城者,不分妇孺皆一一盘查仔细!”那领头侍卫正审问云萱的当下,远处又跑来一个传来的,那领头侍卫听罢,不由得浓眉皱起,瞪了眼云萱转身急匆匆走远。 正文第三十一章同床共枕 待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离开,云萱方才颤抖着手将门关好,又将门栓插紧,方才略有虚脱的靠在门后,大口的喘着粗气。 云萱生平最不喜跟一蛮三分理的侍卫打交道,有道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她送瘟神般的送走了那些搜寻的侍卫,摸爬着缩进帘后那冰冷的被窝,心中却在回想着那侍卫说过的话。 戴面具的黑衣人?她见过两个戴面具的黑衣人,一个是那个牵狼的男子,一个则是当日她在破庙中救下的那个人,云萱心中有存着疑惑,不会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吧? 折腾了大半夜,云萱冻到麻木的身子才刚刚躺回被窝,一个异物便瞬间抵上她的后腰处,云萱本能的伸手去摸那物,手指却突地刺痛一片,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从指尖渲染至周身。 利刃?云萱脑中顿时‘嗡’的一片空白,来不及惊呼出声,耳畔便飘进一个粗噶低沉的声音:“不许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至此,云萱已然明白了跟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人,是何许人也了。他便是外面侍卫们搜寻的对象,是那个进宫刺杀燕妃娘娘的刺客! 当日圣上指婚西陵骁,各方贺喜纷然而至。云萱大婚后依皇家礼仪曾进宫拜谢。 云萱清楚记得那日在御花园中,站在皇上身边的那一妩媚女子,身形纤侬合度,生就着一双何等妩媚风情的丹眸! 燕妃的家世极是显赫,其父乃玥国镇国大将军燕南秧,西陵骁虽骁勇善战战功显赫,然,兵力却常年驻守北疆。燕将军则就不同,坐镇京都汶城,保皇室安平。正因如此,燕妃在自是深或殊宠,花开正红。 然,玥国开朝惯例规定不得干政! 为何这样一个显赫且长在深宫的女子会招来刺客?云萱觉得这其中掺和的事情实在太过深奥,不是她这小小医者能想得透的,更何况,她早已逃离了瑞王府,不再是皇室的一员!管他什么尔虞我诈,她当下只想从那刺客手中侥幸活着便好! 云萱的身子僵在了被褥里,是一动也不敢动,那人手中利刃的锋尖正直直抵在云萱的后腰处,似乎只要指尖轻轻一动,便可扎进云萱的皮肉。 以防云萱逃窜,那人竟将一双腿压住了云萱的下半截身子,厚重的覆压感袭来,云萱感觉自己的腿似要失去知觉了。 倘若摒弃这梗在中间的利刃不看,仅被褥中二人这奇怪的姿势,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暧昧’二字! 云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下心中的惶恐和愠怒,此刻,保持冷静的头脑和慎密的思维才是保命的要领,切不可挣扎反抗做一些过激的事情来刺激那逃亡的刺客。 他的手里已是沾满了鲜血,不在乎多取一条人命。 “大侠不要冲动,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我是这里的大夫,只会救人不会害人!”云萱轻轻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亲和力。 “少废话,我不吃这套!”云萱的话落在那刺客的耳中,似乎很不受用,附在她的耳畔沉声喝叱道。 “那你要我怎样做方可不杀我?”云萱问道,此刻她觉得自己也有做谈判专家的潜质。 “给我一包金疮药!”他急促道,声音有些微的抖动,不知是紧张所致还是受了重创所致,云萱鼻子皱了皱,这才感觉到被窝里满满的尽是浓郁的血腥之气,看来,身后这刺客受伤不浅。 “好,我答应你,但你得先放开我才能拿药吧?” 那人略有迟疑,但终于将腿从云萱的身上移去,后腰处的利刃却依旧抵在云萱的身,低低警告她:“你胆敢逃窜,休怪我下手狠绝!” 云萱仿若是提线木偶般从被那人挟持着从床上起身,缓缓朝着药台的方向移了去。帘外的桌上托盘中还残留着拇指长短的蜡烛,依旧在滋滋燃烧,烛火跳跃。 金疮药被云萱放在药架的最高一格,平时她都是让旺儿帮着取的,此时此景下,她只得踮高了脚尖朝那最高一格探出手去。 冻得麻木的手脚很是笨拙,一不小心,便碰翻了其中一瓶药剂,咔嚓一声摔在地上,声音清澈响亮。 云萱心疼至极,那可是她用益母草精心调配的药剂,云萱的心疼尚未持续三秒钟,眼前一道黑影疾疾闪过,黑色披风带起的猎猎风声让那烛火疯狂摇曳,云萱尚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面,只听叮咚一声脆响,那人似是朝那烛火弹去了个什么东西,整间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恐怖的漆黑。 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待到耳畔传来书页扫地的声响,云萱方才明白自己被那黑衣人压倒在身后的药台上,那人冰冷血腥的手指正牢牢恰在她的喉间,云萱呼吸不畅。 惊惶的喘着气,然脑海中却像一盆冷水泼了来,清晰的感知了那刺客的用意,看来,他不仅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面容,此刻,他已然对自己起了杀心! 虽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然,云萱仍能感觉到有一双冷寒交迫的冰眸,在夜里射出一道犀利的精光,如利刃般在她的脸上片片凌迟! “混账东西,竟敢跟我耍花招,真是留你不得!”冰冷生硬的话语从那人口中咬牙而出,字字句句狠绝到力,似在给云萱宣判着罪行。钳在云萱喉间的大手也随即加大了力度,云萱出不了声,双手却抓上那人的手腕,死死纠缠。 那人腾出另一手来控住云萱的双手,力道大得惊人,钳在她喉间的力道却丝毫不减,“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森冷的话语仿若地狱的勾魂使者。 云萱听到了自己喉间发出微微的脆响,好不恼怒,卯足了周身的气力运至双脚,抬脚朝着面前那人的身下便狠踹了去…… ‘呃!’一声吃痛的闷哼响起,云萱心下闪过一丝冷笑,看来,她真的踢中了要害!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朝男子的那个部位的下毒手,真是有些汗颜! 正文第三十二章闺房藏匿 那黑衣男子此刻显然已被云萱激怒,指间的力道瞬间加大,势必取下云萱性命。云萱的指甲狠狠的刺进那人的肉里,二人拉拉扯扯间,那人滋啦一声,竟一把扯下了云萱挂在颈项间的那串金锁。 那人的手指虽依旧钳着云萱的喉,然指间却停止了用力。拽着那串金锁,嘶哑着嗓音逼近云萱,厉声质问道:“你是谁?怎会有这金锁?” 云萱方才断断续续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是别人留给我的!” “是在何地?老实交代,否则……”他用行动诠释了一切。 云萱脸被憋得通红,从齿缝间挤出俩字:“破……庙!” 那人身躯蓦地一僵,胸口剧烈起伏着,口里喃喃着:“原来是你!”手指随即从云萱的喉间无力的滑落,一把拽过云萱手中的那包金疮药,正欲转身而去,却脚步微顿。 云萱喘着粗气却忽然感觉到那人的欺近,身子刷的再次紧绷起来,那人却沉默着将那串金锁重新挂回云萱的颈项,留下怔愣在黑暗中的云萱,他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那扇靠北的窗奔了去。 才没走出几步远,‘砰!’的一下,似是重物倒地之声,随即便一切恢复了平静,所有的声响悉数湮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云萱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摸到那桌前,取出火折子重新点亮了那半截蜡烛。微弱的烛光缓缓驱散了满室的黑暗,云萱循着那声响的地方瞧了去,只见满室的地板上拖着一条条蜿蜒的血迹,从北窗延伸至布帘,又从布帘蔓延至药台,最后,在云萱对面的桌角处戛然而止。 一个周身黑衣的男子斜卧在地,身上湿漉漉一片,云萱跑上前去,蹲在那人的身前,歪着脑袋看那人昏厥过去的侧脸,视线触及他墨发下那泛着荧荧白光的玉石面具,云萱惊讶睁大了瞳孔,是他,竟然是他! ……………………………………………………………………………………………………………… “你断了的几根肋骨还没恢复完全,还是躺着比较好,有什么需要便轻轻知会我一声,我就在外间,记住,切莫弄出大的声响。”云萱一边弯腰在面前盛满了清水的银盆中净手,一边扭头低低叮嘱道。 似乎昨夜黑暗中那般惊心动魄的较量,并未在她的脸上遗留下丝毫不安的痕迹,彼时的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沉稳镇定的医者气度。 云萱盯着银盆中的清水渐渐被自己手指间的血渍渐渐浸染,唇边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想自己穿越来后,结识的人虽不多,然跟这黑衣男子之间,细数来,已是第二次碰面。 两次皆类似的情节,他先将她吓个半死,这回更甚,差点命丧他手,到最后,皆是她出手救了他! 当云萱扯开他的黑衣,看到他麦色肌肤上那累累的新伤旧痕,作为一个随时有着强悍心里准备的医者,云萱仍不免被那男子身上数不清的刀伤箭伤所惊骇! 就在方才,她给他换药的时候,他一声干咳又将那缝合好的伤口撕扯开来,鲜血染了她一手,他却连哼一声都不曾有。 云萱一边低头细细的净着手,一边在心下疑惑这世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频繁穿梭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次他中了蛇毒命悬一线,这回,却又是遍体鳞伤! 斜歪在榻间的黑衣男子,修长的大腿微微屈起,一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一手却按着腰侧的剑柄。颀长的颈项微仰在身后的塌沿,玉石面具依旧没有摘下,正昂首盯着那蓝天白云的帐顶神情有些怔愣。 闻云萱这话,那男子将视线投向了她,面具后的一双狭长眸子,如万年寒冰一样冷冽幽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萱,那男子隐晦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以为然的冷‘哼’了声,半晌才终于冷冷的开了口,“这是你的寝房?”那人粗噶嘶哑的语气,仿若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云萱吓了一跳,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是的,怎么?”心下却在猜测着那男子的声带是不是出了什么病症,否则,怎会如此怪异? 黑衣男子勾了勾唇角,视线鄙夷的扫了眼云萱周身,继而冷嘲道:“没见过你这类男子,寝房跟个女子的闺房无异,怪不得这般娘娘腔!” 云萱没想到那黑衣男子会有此一问,心下闪过一丝尴尬,怪只怪这后院房舍紧凑,人满为患,铺子里倒是有张空床,然他又是朝廷缉捕的囚犯,无奈之下,云萱只得牺牲了自己的寝房、回想自己在在初冬的晨风中将铺子里那些被他血迹玷污的物什一件件的洗刷干净,为的便是不引来怀疑,没想自己的这般苦心和好心,竟招来如此的讥笑! 娘娘腔?云萱深吸了口气,她自认自己的易容术还不错,也从未听人这般贬低过她,而眼前这人,真是…… 云萱看着那男子的眼有些微微弯起,想必那张隐在面具后的脸此刻必是堆满了冷笑和窃笑,云萱按压下心中的愠怒,淡淡道:“转过身去,该换药了!” 那男子收住了笑,有些诧异道:“……不是刚刚才换过的么?”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不要耽误时间,快些转过身去!”云萱沉着一张脸走到那塌边,黑衣男子有些不满的微微侧了侧身,云萱拂开他身后的衣袍,露出那满背狰狞的伤疤,云萱唇角闪过一丝坏笑,手指猛地用力撕开其中一条伤口上粘合的绷带,‘滋……’的一声,掀翻的皮肉带出了丝丝鲜血。 “呃!”黑衣男子身躯猛地一震,后背的肌肉有些痉挛,愤怒的转首,眼神中充斥着凶狠和冷绝,忿忿盯着云萱,似要将她吃下去那般! 云萱朝他扬了扬手中沾着鲜血的绷带,露了个无辜的歉笑,“……这东西粘性极强,大侠,你忍着点啊……” 正文第三十三章离去 那黑衣人足足忿恨的瞪了云萱好一会,狠绝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狼狈的尖刻,岔然扭过脸去,深呼了口气,倔强道:“方才事出突然,你无需顾忌,接着处理便是!” 看着他僵直的脊背,云萱心下暗笑那黑衣男子的好强,不过,有他这话顶着,云萱心下也就没了顾忌。手中的动作随即放了开来,在他宽阔的背上尽情的驰骋,下手毫不留情! 云萱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偷瞟那男子的神情,看到他露在面具外的脸部线条绷得比琴弦还要紧,云萱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捉弄人的痛快! 要你装,要你装,看你还能装多久?本姑娘既能救活你,也便能将你整个死去活来! ……………………………………………………………………………………………………… 云萱藏了个男人在自己的寝房中,这事,医云堂的人就连落梅竟都全然不知!一面是云萱的谨小慎微,另一面,也得归功于那黑衣男子的沉默安分。 冬夜寒冷,云萱顾念那黑衣男人身受重创,不宜沾染风寒,便将自己柔软的床榻和暖融融的被褥让给了他,自己则是抱着一床单薄的棉絮,找了几张大椅子临时拼凑起了一张简易的小床。 睡在那咯吱作响的椅子上,云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那黑衣男子倒也泰然自诺,连句谢意的话都不曾有。 夜里睡下的时候,窗外万籁俱寂,屋内的蜡烛熄去,寂静的黑暗中,唯有两人长长短短的呼吸在暗夜里回响。对云萱而言,起夜是一件最为尴尬之事,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云萱自晚膳之后都杜绝喝水茗茶,而那黑衣男子,显然未能洞察云萱的真身,毫无避讳的行为,每每皆让云萱紧紧蒙在被子里的脸,羞得滚烫一片。 云萱觉得那人长着一双能看穿人心的犀利眼眸,许是看到了她外冷内热且烂好心,不会去官衙举报,更不会好奇的追问他的事情,是以,他整日里懒懒的斜歪在榻间,半眯着一双森冷的眸子,追随着云萱忙碌的身影,手指却不曾离开那剑鞘半寸,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 云萱也懒得跟那人较真,救都救了,烂好人也便做到底好了,只是,下不为例! 黑衣男人的离去是在三天后的子夜,云萱是破晓时分醒来的,睁眼时,身上多了一床锦被,淡淡的青竹香萦绕鼻息。 云萱起身走向那床榻,榻间已经人去床空,那人躺过的地方,有些微的凹陷和褶皱,手指摸上去依稀还存有一丝温暖。 云萱抬首一眼便扫到了塌沿的雕花小柱上,一柄小巧的飞刀钉着一张纸条,显然是那人留下的。 云萱的脸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有些急切的冲向了那塌沿,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是为那黑衣人留下的只言片语而激动,而是为她那红木的雕花小柱而痛惜! 那个家伙,实在可恶的紧,纸条搁桌上便好,何必临走还要毁坏她辛苦置办的物什! 云萱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那小刀拔出,雕花小柱上留下了一个拇指深浅的小洞眼。云萱恼怒的扫了眼那纸条上的字眼,却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一跳进她怒火中烧的眸子里。 小兄弟,后会有期! 云萱毫不犹豫便将那纸条扯成了碎末,什么后会有期?如果再有下回遇见他,云萱必定远远的绕道而走,绝不去沾惹这只烫手的山芋! …………………………………………………………………………………………………………… “……这副药分两次煎熬,敷药期间,不可食寒性之物,且忌辛辣……”云萱这边正跟西街一位患了肠炎的老伯叮嘱服药的相关禁忌,那边的门外,挤进了一个梳着双髻留着小辫的丫头。 云萱朝那丫头笑了笑,那丫头她人得,便是那日暴雨中险些滑胎的女子身侧的丫鬟,名儿唤小翠。 老伯拿了药,起身离开了矮凳,小翠小步上前,坐在了云萱的对面,尚未开口,便笑吟吟放了个长形的礼盒在云萱的面前。 在小翠的示意下,云萱小心翼翼打开了那锦盒…… 云萱一脸的诧然,看着小翠,“这是……?” 小翠抿唇一笑,一脸的喜色,道:“云大夫,这是我们家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老爷前些日子一直不在府中,昨儿刚一回来便听闻主子有喜这事儿,甭提有多欢喜了。特命了奴婢来将这物送给云大夫你!” 云萱淡然一笑,掩了那锦盒,重新送回小翠的手中,“你们家老爷和主子的好意,云某心领就是了,云萱是一个医者,做的皆是份内事,这般贵重的赏识,云某实在担当不起!” 小翠将那锦盒再次塞回了云萱的手中,笑道:“奴婢只是奉命跑腿传话的,云大夫切莫为难了奴婢才是!今个来还有一事相求,我们家老爷听闻了云大夫的盛名,想请云大夫过几日去府中做客,顺道再为我家主子瞧瞧身子。” “你家主子这些时日身子恢复的如何?那些药可都还在吃?”云萱不免问道。 “多谢云大夫的关心,我家主子一切安好,只是胃口大不如从前!” “无碍,那是害喜的症状,我这里再开些健脾开胃的药,你拿回去给你主子用……” “那真是有劳云大夫了。”小翠说道,忙地站到云萱的身后,帮着她碾墨,云萱温和一笑,这丫头真是机灵懂事,提了笔,开了几味药,交给小四打包去了。 小翠拿了药,自是一脸的喜悦,也不多耽搁,起身就要告辞。 “小翠,这锦盒你带上……”云萱小步追了上来,小翠笑着避让,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快人快语道:“云大夫当真要让奴婢回去挨板子么?您若真不想收,过几日亲自跟我家老爷和主子说去,千万别为难了小翠呀!”言毕,小翠一转身,粉红的纱裙轻快的消失在云萱的视线中。 云萱苦笑着拿着那锦盒回到了药台后,旺儿忙着给一位大婶看牙齿,小四凑上了前来,好奇的抢过云萱手中的锦盒,闪到一边打开来,小四惊呼出声,将那打开的锦盒递到了云萱的面前,语气里充满了震惊,“掌柜的,这样的好宝贝你都不要?” 正文第三十四章瑞王妃 旺儿刚好给那大婶瞧完了牙,送出了门,一转身,也耐不住好奇走了过来,恰在此时,后院的落梅做好了饭菜正赶来前面铺子,闻这话,也急急奔了来。 云萱虽说是掌柜,但从不端大,对旺儿他们也是视如兄弟姐妹,众人之间平日里不分什么高低上下。这会也便随了他们去,众人正围着那野山参你一言我一语的当下,门外闪过俩个身影。 王婆领进来的那个小孩,虽是瘦削,气色却还不错,才刚一进门,王婆便教着那小孩唤人。 那小孩怕生,躲在王婆的身后,任凭王婆如何拽,一双脏兮兮的小手紧揪着王婆的衣角硬是不放!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扇着好奇的光芒,神情却是生疏甚至畏惧的。 云萱看见那小孩气色还不错,心下觉得欣慰,但又见那小孩对她生疏畏惧的模样,云萱又有些不忍。看来,自己当日举着针筒的模样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呃,她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小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胆气弱,让云大夫见笑了啊!”王婆一边拿厉眼瞪着那孩儿,一边对云萱陪着笑道。 “无妨,王婆请坐。”云萱将那王婆引至药台边的矮凳上,一边在她的对面落了座。又吩咐落梅去后院取来几块桂花糕,分给了那孩子,那孩子自是开心,接过桂花糕兀自到一边玩耍去了。 王婆看着那孩子津津有味的吃着桂花糕,老脸上闪着慈祥的笑,云萱看着王婆那难得慈爱的面容,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一世的奶奶,奶奶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这般的慈爱可亲,然,自从她莫名穿越后,便永生相隔了,也不知奶奶此刻的心情该是如何的揪心?云萱想到此处,心下瞬间涌过一阵酸楚…… “王家阿婆,你今个带了柱儿来,可是有事?”云萱赶在压抑的情感宣泄之前,急急将思绪调了回来,淡淡开口问道。 王婆终于收回视线,一脸感激的看着云萱,“……我那老伴走得早,偏有养了个短命的儿子,媳妇熬不住这穷,改嫁去了异乡,身边就留了柱儿这点血脉……云大夫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从前是老婆子糊涂,对不住了……” “王婆,过去的事情休要重提了,我不计较这些个。你今个来的目的是?”云萱直直打断了王婆对早逝老公和儿子的抱怨,越过了王婆对她的感激和对自己的自责,话锋一转,再次切入正题。 王婆悻悻止住了话,看着云萱,面上露出了一种难色,哀哀道:“说话可就丢了老脸了,柱儿那孩子自从上回受了创,到如今还有些泻。今个来,是想要跟云大夫换些上回的膏药,能贴在肚脐眼上还能防水的那种就成……”言毕,王婆支支吾吾的从背后拽出了一个小包袱,颤巍巍的摊在云萱的面前。 上回的膏药?云萱微微蹙眉,心思不在那包袱上,难不成这王婆指的是‘丁桂儿脐贴’?正要开口说话的当下,一旁抿嘴偷笑的落梅却借机钻了空,一把扯开那发了黄的包袱,不禁乐道:“你这老婆子,都成人精了!我瞧你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还道这包袱里藏着什么盖世的宝贝,原来竟是二斤臭豆腐!” 那边捣药的小四也随即将眼望了来,跟旺儿眼神对视了下,二人忍不住捂嘴吃吃的笑。 王婆经了落梅这一说,老脸上有些不自在,陪着笑道:“老婆子家穷,让落梅姑娘见笑了……” “见笑倒不会只想问一声,这豆腐咋嗅成怪怪的呢?莫非你老心疼咱们吃白豆腐无味,又拿那酸菜汁浸过了不成?”落梅刁钻的咬住那王婆的痛处,打趣道。 小四也不是个省心的,忙地接过了话茬,“是啊,亚硝酸盐中毒,上吐下泻,我可受不得咧!” 二人你一言来我一语,直将个王婆捉弄的是面红耳赤,一脸皱纹密布的脸上红、白、青三色反复交错,只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了才好! “咳……”云萱轻咳了声,故意正了脸色,“我这儿还有正事要说,你们俩差不多就得了啊!” 闻言,落梅吐了吐舌头,转身绕进了后院,小四低垂着头,继续着手中的活计,王婆方才轻舒了口气,感激的冲云萱歉笑了笑。 云萱在这异世行医,走的是中医路径,心中立有宗旨,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派出现代西医知识。至于那些现代化的药丸和药贴,她也是慎用的,她这般的藏拙敛芒,只为不引起同行高人的猜疑,安然度日。 “我这儿有新配有一种药剂,效果不在那药贴之下,用起来反倒更省心方便,不如开点您老拿回去给柱儿试试?”云萱缓缓道,转身从药架上取出一支小瓶,递到了王婆的手中。 王婆接过那小瓶,一脸惊诧的看着那瓶中流动的褐黄色液体,有些为难道:“可是,云大夫,我家柱儿人小淘气,怕是灌不下这苦黄汤……” 云萱笑笑打断了王婆的担忧,只道:“您老尽管放心,这药剂是我专为小儿调配的,里面特意添加了蔗糖,不仅能舒健脾胃,还能增进食欲,每日三餐之前取两勺用温开水服下,不出三日,柱儿便可彻底痊愈。” “那敢情好!”王婆一脸喜悦,拉过柱儿朝云萱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方才离去,那二斤豆腐,云萱让她捎带上,王婆死活不依,只道:“家穷志短,拿不出好东西来回报云大夫,区区二斤豆腐若再不收,老脸真要没处搁了……” 云萱无奈,只得笑着收下了王婆的好意,又叮嘱了一番那个柱儿,这才安心转回店内。 涌过午膳之后,医云堂的门口停靠了一辆马车,却是那小翠家的老爷派了人来接云萱过府一聚。 云萱也没推辞,简单的对落梅和旺儿他们交代了一番,方才带着出诊的医药箱和那只锦盒登上了马车,去赴那晚宴去了。 云萱所住的医云堂位于汶城的西街,云萱的马车沿着西街不快不慢的驶着,云萱坐在车厢内,视线透过那薄纱的小窗投向外面的街市,店铺酒肆,比比林立,一路看来,好不繁华热闹。 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那是连贯东西南北四路的交汇点,马车在那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沿着北面那条康庄大道一路直上。 车厢内的云萱略有惊讶,因为皇宫就建在汶城的北面,所以汶城的达官显贵无不喜将自家的府邸选建在北街一带。 自从马车驶进了北大街,路两旁的景致教其他街道有所不同,除了少数一些在京都享赋盛名的茶馆酒楼,钱柜当铺,入眼的,更多的是朱门大户。若果云萱没有记错,名满京都的御医云家,应该也是位于这条北街!由此看来,小翠的主子,想必也是达官权贵。 云萱穿越来后,恰逢那云家真正的小姐落水之际,被捞上岸时,便已灵魂易主。 穿越后的云萱,在病榻间一趟就是数天,直至瑞王府大婚的前几天,方才下地,云家的大门乃至北街她从未涉及,对云府外面的印象,仅限于出阁的那日。 照着玥国的规矩,云萱是被二弟背着送上了瑞王府派来迎亲的花轿的。那日是暮春,柳絮在风中飘舞,微风拂起了她喜帕的一角,瞥见云府的大门外,立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白狮子…… 云萱的回忆被前方传来的一阵急促马蹄声生生掐断,伴随着粗暴的吆喝,云萱一行的马车一个左转,急急捡了路边靠墙的一角停了下来。 云萱毫无防备,身子一歪,脑袋直接磕在了窗沿上。“呃……”她吃痛低呼出声。 有人撂起了车帘,探了半个脑袋进来,一脸的诚惶诚恐,“云大夫,小的该死,您,没伤到哪里吧?” 云萱本来对那下人没有知会一声有些不满,但眼见那接引的下人惶恐的脸上堆满了愧疚,云萱轻叹了口气,没打算计较。 “发生什么事了?”她一边揉着撞痛的额头,一边淡淡问道。 “遇上了几个瑞王府的铁骑卫,是以才这般慌乱停靠。”那下人答道。 瑞王府的铁骑?云萱心下微惊。 瑞王府的铁骑卫,是西陵骁从手下兵士中精挑细选出的精英,尔后又经历了特殊的训练,是西陵骁的贴身护卫,也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 不过,这些铁骑卫来无影去无踪,只有特殊时刻方才出现。 “前方出了什么事么?”她假装漫不经心问那下人道。心下却在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方能惊动西陵骁出动铁骑卫呢?云萱也忍不住有点好奇了。 那下人倒是一脸的见怪不怪,嘴角撇了撇车窗外的方向,笑道:“哦,那倒没什么大事,是瑞王妃归家省亲。” “瑞王妃?归家省亲?”云萱不敢置信的呢喃着,脸上掠过一丝震惊。 那下人显然错会了云萱的意,一脸羡慕道:“可不是吗?瑞王爷和瑞王妃伉俪情深,在北街几乎传成佳话,每月一次的归家省亲,瑞王妃可是开了先例了,就连云府也跟着受用不尽的荣耀呢……” 云萱不顾那小人津津有味的述说,急急撩起帘子的一角,视线投向窗外有嘈杂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见对面的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下,一座气派的府邸绵延而立,一辆气派豪华的马车静静的停靠在门外,黄色镶金边的车厢周围,几匹周身套着黑色盔甲的战马正整齐的护卫两侧。 云萱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只瞥见一袭雍容华贵的倩影在一群铁骑卫的护卫下步进那扇朱红的大门,随即便有云家的管家将那扇大门缓缓掩上,一切的喧闹隔离门外。门匾上,书着两个显眼的大字:云府! 云萱心下大震,惊骇的视线落到大门石阶两旁矗立着的两只雪白的狮子身上,在初冬西斜的暖阳中,泛出柔柔的白光,朦胧飘渺,亦如朱红大门内,那花团锦簇的瑞王妃,婆娑的倩影让云萱分不清真假,世间当真有如此背影相似的人么? 云萱双手下意识环抱双肩,心下暗吸了口凉气,一种深陷漩涡却浑然不觉的蒙蔽屈辱感,狠狠的撞击着她的心! 正文第三十五章赵府 云萱看见那瑞王妃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云府大门…… 云萱当下心内洞明,难怪这些时日圣上没有追究王妃走失之事,瑞王府平静无痕,就连云家也没有丝毫动静,想来,竟是有人偷天换日了。 接下来这一路,云萱心中好生不得平静,思来想去硬是猜不透那秘女子,假扮谁人不好,偏生要来假扮她这失宠的王妃! 苟延残喘的活在那对恩爱璧人的夹缝中,活在慕香香光鲜亮丽的阴影下,若是图财,那倒不会要她空手而归,若是图些别的什么,有意义么?有可能么? 什么伉俪情深,西陵骁的脾性北街之人不知,她云萱还能摸不透? 他素来是说一不二的,洞房夜既宣判了她的冷刑,自此是不会违背誓言。纵有美名传出,中有铁骑卫一路护送,只怕也是故意造出的声势,蓄意捏造的谎言罢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他是瑞王西陵骁,声名还是要兼顾的! 云萱心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虽不屑那王妃之位,然,背后觊觎之人可是不少,就连她走路的姿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真是下了一番苦心! 看来,自己是该找个机会好好会一会那替身了! 云萱一路思索着该找怎样的机会混进瑞王府,车厢传来的颠簸让云萱有些诧异,撂起了纱窗,却见马车已不知不觉拐进了北街的一条巷子里,径直朝着前面那门上挂着俩窜大红灯笼的院落驶了去。 云萱远远便瞧见那些灯笼上,写着个‘赵’字。只是那赵府的门前,却稳稳停靠着一辆马车,两个车夫正站在那马车边,双手套在袖子里缩成一团,冻得有些木然的脸瞪着云萱他们的马车缓缓经过。 云萱的马车在赵府前有的迟疑,很快便径直打那赵府大门前行过,没有远去,而是绕了个弯,拐进了那赵府的后门。 云萱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有一个半白年纪的老仆人风风火火冲了过来,朝云萱点了点头,道:“云大夫路上辛苦了。” “无妨。”云萱回道。 那老仆人又急急朝那接引云萱的下人道:“林伢,怎么这么迟才到?” 林伢一边将缰绳交付了另一随行的车夫,转身回那老仆人,“路上耽搁了一会,所以迟了些。来时看见前门那辆马车,府中来客了么?” 老仆人眉眼染了一层忧色,压低嗓音道:“大府里的那位来了。” “啊?她是怎么找到这地儿的?那、那怎么办?”林伢脸色微白,低呼出声,“老爷知道么?” “已经派人去请了,一时半刻怕是赶不过来……” 云萱站在那二人的身后,看着他们一脸惶然的低语着,全然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只觉这赵家院里的事情有些复杂。 方才打前门经过时,那停靠在门外的马车以及那马车夫,云萱如若没有记错,她应该是见过的。 “云大夫,这会我们家夫人正在花厅跟客人叙话,老奴先引您去偏厅用茶。” “好。”云萱道。 那老奴点了点头,又瞥了眼一脸惊骇的林伢,吩咐道:“你也憋愣着了,赶紧给云大夫拎药箱啊!” 林伢方才回过来,忙地接过云萱的药箱,三人朝着偏厅走去。 这院从外面看虽是普通寻常,然院内却处处尽显精致,楼台亭榭,曲径回廊,名贵的花草树木比比皆是。最为吸引云萱的,却是那廊下悬着的大红灯笼,烛火跳跃,长明不休! “林伢,这大白天的,为何府中红烛高悬?”云萱坐在茶几边,略有好奇的问那正给自己斟茶的林伢,道。 林伢抬头扫了眼门外那些灯笼,随即笑道:“云大夫您有所不知,这些灯笼名唤长明灯,取长命百岁之意。点这些灯,是为了给我家主子祈福……” “哦?原来如此!”云萱点了点头,将茶放置唇边,脑海中闪过当日那翠主仆得知身怀有孕时,那苦尽甘来的欣喜之情! 说话间,那刚刚离去的老仆人又端来了几盘精致的糕点,放在了云萱的面前,道:“院中的丫鬟都被唤去了花厅,怠慢之处,还请云大夫多多包涵。” “无妨,老伯尽管去忙。”云萱淡淡道,前面的花厅隐隐传来女子厉声说话的声响,因为隔着一道回廊,声音传到这儿听不太真切。老伯和林伢不时望向那边的花厅,脸上滚动着隐隐的忧色。 才刚刚落座不到半盏茶得功夫,前面的花厅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的碎裂之音,似是杯盏扫地的声响,这边三人的闲聊顿时打住,面面相觑。 “林伢,你在这里好生伺候着云大夫,我去前门候着老爷!”又转身对云萱拜了拜,道:“云大夫,老奴失陪片刻。” 云萱点了点头,那老奴急急走出偏厅大门。 前面花厅的杯盏落地声后,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寂,云萱侧耳聆听着那边的动静,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果真,不出片刻,那花厅内传出一声女子惊惶的尖叫,“夫人,您发发慈悲,绕了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她……” “呜、呜……”女子的话语被生生堵在了喉间,“掌嘴!”一道厉喝乍然响起,随即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划破了这院的寂静! 林伢提了茶壶的手一抖,情大变,哆嗦着唇道:“是翠,翠她出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云萱一把接过林伢手中差点坠地的茶壶,问道。 林伢舔了舔干涉的唇,眼中焦忧和犹豫仿佛交替着,朝云萱躬身掬了一躬,“云大夫,失陪一会……”拔脚就朝着门外冲去。 “林伢……”云萱在身后疾呼,那林伢只做没听见,径直朝着前面的花厅奔了去…… 云萱皱了皱眉,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念及那翠主子身怀有孕,又对自己不薄,送出那般贵重之礼,咬了咬牙,也尾随林伢身后,朝那花厅走了去。 【墅巅】 正文第三十六章将军 前面的花厅与这后面的偏厅中间隔着几道回廊,云萱才刚刚走到那长廊的拐角处,远远便瞧见花厅门口的院子里,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偌大的院子里仿若无人之境,唯有勉强那花厅中传出的清脆巴掌声,占据了一切。 忐忑、惶恐,仿若一面无形的大网罩在了众人的头顶,压抑而逼迫。 随着花厅内清脆的巴掌一声接着一声传出,翠的哀嚎时断时续,那些垂手而立的丫鬟婆子们,煞白的脸孔微微抽搐。有几个一些的丫鬟,腿肚子打颤,勉强着站直了身子。 云萱止住脚步,身形转到身旁一根及人粗的大柱子后,悄悄打量着视线内的一切,心下却在暗暗思索着,花厅内那个惩戒翠的妇人跟这赵府有何关系? “老夫人,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们主子和翠吧?林伢给您磕头了……”花厅内又传来林伢的求乞声,砰砰砰,接连便是额头磕在地板的声响。 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林伢的求饶,“闭嘴,老妇人训话哪有你这奴才插腔的份?” “嗯……?”一声拉长的冷哼拦截了那尖利的女声,接着便有一个妇人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语气带着不屑和傲慢,“你是林伢吧?听说你对翠那蹄子欢喜的紧!有这事么?” 花厅内陷入了静寂…… “老夫人问你话呢,还不赶紧的!”之前那尖利的女声再次响起。 林伢嗫嚅着,“回老夫人话,都是谣言,林伢一心伺候爷和主子,不敢打其他心思。” “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地儿摆明着就是一个骚狐狸窝,能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来!赵府的声誉早晚得坏在你们这些个人的手上!”老夫人的话一语双关,明耳人一听便知这个中矛头直指谁了! “婆婆教训的是,是媳妇管教无方,一定谨遵婆婆的教诲,还请婆婆看在孙儿的份上高抬贵手,饶了媳妇这回吧!至于翠和林伢,顶撞了婆婆,依照府里的规矩该怎样处罚全凭婆婆做主就是!”低沉凄婉的声音,是那翠的主子,终于开口说了话。却是几近于卑微的乞求。 云萱躲在柱子背面,望着那花厅的方向冷笑着摇头。 原本以为那翠的主子也会为翠和林伢求几句情,然,她字里行间除了为自己辩解,便是将那二奴作为牺牲的筹码用来讨好自己的婆婆。 主子之间的争斗,搭上几个奴才的死活,这在古代社会,根本算不得什么!枉自己方才还自作多情,担忧那翠主子的安危跑来这儿打探,看来,自己真是‘博爱’了,她比云萱想象中更懂得自保! “哼,方氏,你也少跟我这儿卖乖!今个我不处罚你,并不代表我接纳你为赵家的媳妇,而是看在你肚子里有了那块肉!不过,方氏,你也给我记好了,少打母凭子贵的主意,赵府的门槛高,不是你这歌姬想进就能进的了的!”老夫人的话,尖酸刻薄,字字句句直锥人心,就连这边柱子后面的云萱,都有些气恼了,而那翠的主子方氏,却不敢辩驳半句。 云萱抬眼看见前面的庭院径中,一行佩刀的侍卫正风风火火的朝着这边奔了来。领头的是一个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脸的急切,国字脸,络腮胡,浓密的剑眉紧皱不舒,脸上罩着一层寒色。腰间挎着的大刀在冬日的暖阳下折射出灼人的光芒。 云萱听见院中的丫鬟婆子们眼中泛出希翼的光芒,“将军……”她们如是唤他。 那将军模样的人一路急奔,直到来至那花厅门前,他却突然顿步,整了整身上装束,方才恭敬的步进花厅,“拜见母亲大人……” 云萱微微挑眉,方才从那赵府大门前经过时,他便觉着那马车似曾相识。这会又亲见那将军模样打扮的人,云萱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云萱当日随西陵骁归宁的途中,曾跟这赵将军打过照面。 眼前这赵将军,应该便是坐镇京都的镇国大将军燕南秧旗下,京都侍卫统帅赵烈痕赵将军! 从方才那老夫人的一番话语中,云萱不难猜出,这挂满了红灯笼给的赵府,实则是赵烈痕金屋藏娇的所在,否则,老夫人也就不会有那么一说了。 方氏出手阔绰,赵母威严武断,由此可见,赵烈痕是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双面胶,不管是赵母还是方氏,抑或是赵烈痕,所有维系的焦点便是方氏腹中的那块肉! 既然如此,云萱寻思着自己能不能在这上面做一点文章? 云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收拾残局的人终于出现了,她也该隐退了。云萱悄悄转身,朝着偏厅的方向退了回去,别人的家事素来不是她兴趣的所在。 待到那赵将军派人来偏厅将云萱请去花厅时,云萱方才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素青长袍,跟在那老仆人的身后朝着那花厅走了去。 尽管正有惊慌过后的丫鬟在花厅内忙着收拾,然,入眼依旧是狼藉一片。杯盏茶具,古玩花瓶落了一地。 那老夫人早已离去,也不见翠和林伢的身影,太师椅上,赵将军端身而坐,身后站着两排佩刀侍卫。赵烈痕一张国字脸沉如锅底,大手搭在身侧的太师椅背,骨节分明。 方氏坐在靠东的那一排椅子上,穿一袭紫衣,如花脸苍白无血,泪痕清晰可见,葱白纤指轻捻着一块丝帕遮在腮前,眼波却透过那丝帕边沿偷偷打量着端身而坐的将军。 见到云萱的到来,赵将军沉如锅底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和缓,朝云萱微微点头示意,招呼着云萱落座。那方氏却是微微起身,朝云萱挤出一个浅笑,又吩咐那人沏了茶。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了回去,继续抽噎。赵烈痕扫了一眼方氏,目露不悦。 【墅巅】 正文第三十七章找茬 赵烈痕眼扫了眼一旁兀自抹眼泪的方氏,叹口气道:“今番请了云大夫前来,一来想要亲自言谢,二来,还请云大夫再为内人诊断一二!” 云萱皱眉,视线投向那方氏,“夫人可是身体抱恙?” 那方氏闻言,勉强止住了饮泣,委屈的目光投向了那赵烈痕,只道:“上回吃了翠带回的那药,妾身这些时日胃口好得多了,只是,夜间睡下,常有些胸闷气短。” 赵烈痕接过话茬,一脸焦忧,问道:“云大夫,你看这些症状可否有损腹中孩儿安危?” 方氏的症状实属正常,无非是渐渐成长的胎儿挤压了体内的脏腑所致,无需大惊怪。 不过,当云萱视线瞟到门外那老仆人,正架高了梯子心翼翼的将其中一盏将要熄灭的蜡烛重新续燃,云萱决计拿此事题大作一番。 云萱扭过脸来,眉眼微蹙,“夫人,在下尚需切脉方可断定症状!” 方氏看了看赵烈痕,面露难色,“就在这儿?” “无妨。”赵烈痕摆了摆手,果真是将军,比旁人更显豪爽。 既如此,云萱也不避讳,走上前去,手指按在那方氏腕间…… 约莫好一阵功夫,云萱方才坐回自己位子,面色微沉,蹙眉不语,似在深思。赵烈痕和方氏面面相觑,“云大夫,胎儿无恙吧?”赵烈痕探首急问,见云萱面露难色,那方氏一慌,便要挤出泪来,赵烈痕狠狠瞪了眼那方氏,转首对云萱道:“云大夫莫要犹豫,有甚情况,只管道来!” 云萱深吸口气,抬眼望着一脸忐忑的二人,道:“的不敢欺瞒将军,尊夫人脉象紊乱,心律不平,怕是内火伤肝积郁成疾,得赶紧用药疏导才是!如若放任恶化,纵然侥幸安胎,然,对胎儿身体四肢和脑力的发育着实不利!” 听到自己怀着的孩子有可能是身残或者智障,那方氏如遭雷击,赵烈痕脸色铁青,狠狠瞪着那方氏,咬牙切齿道:“你那心眼该收收了!” 方氏木然坐回那椅子,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赵烈痕派人笔墨伺候,云萱提笔开了一副安胎理气的药,交给赵烈痕过目后,便交由赵府的下人拿去抓药去了。 尔后,云萱又取出一瓶药丸,亲自交到那方氏的手中,叮嘱她夜间休息莫要平躺,左侧卧睡最佳,尔后又慎之又慎的叮嘱她,“夫人,这瓶叶酸您务必每日睡前服用一片!待一月之期过后,云某再来为您复诊!” “有劳云大夫了。”方氏道,将那叶酸紧紧拽在掌心。 “叶酸?”赵烈痕手指抚着下颚,皱眉惊问,“这药名好生奇怪,是一味生僻之药吧?” 云萱微微点头,“不瞒将军,这叶酸乃是云某医云堂独家秘制药丸,祖传药方,外面是买不到的。” 赵烈痕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吩咐着方氏收好那瓶叶酸。 云萱将随身带来的那锦盒归还给了赵烈痕,坚持着不肯收下如此厚礼。 “云大夫对我赵家有恩,又这般谦逊推却,这让赵某情何以堪?”赵烈痕道,脸上闪过一抹温和,方氏也附和着连连点头,夫妇二人一脸的失落。 云萱眼见火候已到,便起身上前,朝那赵烈痕拜了两拜,一脸诚挚道:“能为将军和夫人效力云某荣幸至极,云某开医馆初来乍到,往后还请将军多多关照,云某便已感激不尽!” 赵烈痕大手一扬,“那是当然!” 一旁的方氏眼波微转,俯身凑到那赵烈痕耳畔低语了几句,赵烈痕轻‘哦’了声,面露疑色。 “云大夫,听闻内人说,你那医云堂至今人手或缺,不如,我送你几个随从,去到你的铺子里,是看门护院是扫地杂役随你编派,如何?”赵烈痕笑眯眯问道。 云萱微怔,面露震惊,心下却暗喜那方氏这帮腔真是合时宜,将军府送出的随从那身手岂是一般随从能比拟的吗! 云萱孤身在这京都开药铺闯荡江湖,铺面得益于冯伯帮忙,药材来源多亏了楚观云提携。眼看着医云堂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一来惹人眼红嫉妒那是必定之事。 而自己,对外没有门路跟那官衙众人接触,对内则无可依赖的能人高手保护,虽说是天子脚下,然也非事事太平。倘若遇上些地痞无赖来铺子里找茬,她还真是没辙! 如今,有幸结识这京都侍卫统帅赵烈痕,对云萱而言,可谓是寻到了一棵遮荫大树,想要在这京都混迹下去,赵烈痕这棵大树必须牢牢攀上! 忙地跪伏在地,道:“将军和夫人大恩大德,云某没齿难忘!” 当下,在赵府用过了晚宴,云萱坐着马车回到了医云堂,随行的,还有赵烈痕拨给她的那四个随从。那四个随从,是赵烈痕手中退了役的兵士,一个个长得魁梧结实,沉默少语,往云萱身后那么一站,安全感十足! 云萱将后院那空着的杂房收拾了出来,又让四搬进了旺儿的房中,这才勉强安排下了那四个新增的伙计。 那日晚间,快打烊的当下,众人都去了后院休息,前面的铺子里独留了四还在给一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瞧病,那汉子长期酗酒伤到了肝脏,四瞧完了病又给那汉子抓好了药,递到他的手上。 那汉子皱着鼻子嗅了那药一番,径直揣进怀中,抬脚便走。 四错愕,在身后提醒,“客官,那药还未付银钱呢!” 那汉子头也不回,四忙地转出药台,跑到那汉子的身前,陪着笑道:“客官,你忘了付银钱了……” “给钱?什么钱?”那汉子装傻充愣。 四笑了笑,指着他揣进怀里的药材,道:“这包药……” 四话语尚未落音,便见那汉子掏出怀中药材,迎着四脸上就砸了去,散落的药粉灌进了四的眼耳口鼻,四来不及咳嗽面前那汉子抬脚就是一腿,四被踢向了墙角。 闷哼了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汉子冷嗤:“啥玩意?爷上你这瞧病是你们医云堂的荣幸,还想要爷掏银子?我呸!” 正巧这个时候旺儿过来前面取东西,见到这一幕好生吃惊,忙地奔到四跟前,指着那汉子气愤道:“这位客官你好不讲理,不给钱就罢了还出手伤人!掌柜的,你快来啊,有人找茬生事……” 那恶汉斜眼睨了眼旺儿,又环视了一圈医云堂,狠狠啐了一口,“哼哼,医馆真是翻了天,要钱要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也不去打听打听,西街豺哥的名号是白叫的?今个不砸了你这铺子,是不知道爷的厉害!” 言毕,那恶汉转身朝着药台奔去,目标直直锁定那药架上一排排色彩各异的药剂。 “住手!”一声冷喝自侧门后传来,细碎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来到那中年莽汉的身后。“我是这里的掌柜,有什么事好好说,犯不着动手动脚!” 恶汉住了手,转身一脸新奇的盯着面前一袭青衫背手而立的云萱,汉子丰厚的嘴唇咧向一边,一脸的不屑,道:“还道医云堂的云掌柜是怎样了不起的大人物,原来竟是一个白脸!啧啧,瞧这副单薄身子骨,能吃老子几拳?识相的话,就交出些银财来消灾,往后有人胆敢来这里寻事,报上豺哥的名号就成!” 云萱厌恶的扭过脸去,不屑理会那莽汉的纠缠和叫嚣,斜眼却见身后被旺儿搀起了四,四一双胳膊直直耷拉在身体的两侧似是脱了臼。 “带四去后院,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出来!”云萱道,用眼示意旺儿,旺儿领会,忙地携着四急急走了。 云萱转首盯着那中年恶汉脸上的凶恶,深吸了口气,按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冷道:“豺哥是吧?西街这一带谁不知道你的美名。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买药付钱,天经地义,怎么,你不给钱还打伤我店内伙计,到底想怎样?难不成,想” 中年恶汉肌肉横生的双臂环抱胸前,摆了个很无赖的造型,睨了眼云萱,指着自己鼻子邪笑道:“老子想怎样?老子想砸店,有意见不?”中年莽汉邪笑着撸了袖子就要去扫药台上放着的那些零散药材。 云萱从容不迫按住他肌肉结实的手臂,脸若冰霜,从口中咬出几个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住手!”铮铮的话语,犹如一把铁锤,将每一个字极赋力度的钉进了那汉子的耳中。 汉子抬眼看见云萱眼中滚动的寒霜,微微一怔,下一秒,却如触怒了的豺狼,一把拂开云萱的手臂,恶狠狠道:“就凭你?”说话间,空出的另一只手早已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云萱的胸口就刺了来。 云萱眼尖手快,一个侧身避过那汉子已至跟前的匕首,指间指间银光闪过,便听那汉子‘呃……’一声闷哼,三根银针径直插进了那汉子的手腕。 云萱闪到药台的一侧,冷眼盯着那汉子气得通红的脸膛,唇角挂着一丝冷笑。 【墅巅】 正文第三十八章反扑 那恶汉气急败坏的拔出那三根银针,叮一声掷在脚下,又狠狠踩了几脚,横肉丛生的脸上好不恼怒,目中杀气大甚。“敢偷袭老子,要你好看!”他咆哮着,举刀就要再次扑向云萱。 突然,他手中的匕首砰的一声落了地,那汉子惊恐的盯着自己没了知觉的双手,气急败坏的脸上渐渐被恐惧取代。 “麻醉散?”那汉子在倒地前,瞪大的双瞳中充斥着惊恐和愤怒,如一只困兽,僵硬的倒在云萱的面前,动弹不得,只能口中咆哮,“你耍阴招?” 云萱唇角微勾,上前两步蹲在那莽汉的面前,拾起他掉落一旁的匕首,在他僵硬如石化的脸上轻轻一划,一条月牙形的划痕清晰的挂在那汉子的脸上,淡淡的鲜血从那划破的皮肉中丝丝沁出。 “对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割下你的舌尖!”云萱阴沉着一张脸,沉声威吓道,手中的匕首依旧在那汉子的脸上比划,“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来我这找茬的?” 云萱开医云堂有有段时日了,这些顾客的瞧病规律也大致摸得清楚,但凡不是急症者,皆喜早起瞧病。像那恶汉,长得牛高马大膀阔腰圆的,却为了区区一丁点毛病磨蹭到快要打烊的时分方才进来,便有蹊跷。 瞧病不付银钱只是表象,实则是想挑起事端好对医云堂发难。方才跟云萱起冲突他又麻利的从腰间拔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云萱心下微诧那人必竟是有备而来。 她自问并未跟谁结过明怨,而这恶汉她也只是听街坊们提起过,私人恩怨扯不上。 医云堂才刚刚在西街做出一点名气,便被已些躲藏在暗里的人给盯上了,云萱心下闪过一阵忧患。 那恶汉虽身体四肢中了云萱的麻醉散,然眼口舌却是能行,恶狠狠瞪着云萱,鼻子里冷哼出声:“云掌柜,你第一天出来混江湖的吧?别指望用这点伎俩就能制服得了老子!吁……”莽汉冷不丁打了个响亮的口哨,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云萱讶异回头的瞬间,药铺的门被粗暴的撞开。十多个手中拿着明晃晃武器的男人冲进了门内,铺子瞬间变得有些拥挤,最后进门的那个,转身一脚将门重重的踹上,末了还不忘插上门闩。 果真有同党!云萱心下不免冷笑,赵烈痕给她的几个随从这些时日一直郁闷没有机会展露能力,这不,机会来了吗? “豺哥?”那几人刚一进门便被眼前景象吃了一惊,视线齐齐射向云萱,犹如虎狼,抄了凶器气势汹汹便要冲上来。 “谁再踏前半步,鲜血伺候!”云萱说话间,匕首架上那豺哥的颈项。“你们目的是砸店还是杀人?”她阴沉着脸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略有迟疑,豺哥嘿嘿冷笑,斜眼瞟着云萱,森然一笑,表情极是无赖,挑衅道:“你,有种就砍了我!砍不死我,就等着血洗医云堂,哥几个,还愣着作甚,放开了干!” 那些个无赖闻言,嘿嘿邪笑着,转身在铺子里四散开来,瞅着东西就要砸。 云萱拍了拍掌,铺子里突地冲出四个矫健身影,却是那赵烈痕送给她的四个随从,云萱都唤他们做赵家兄弟。 “掌柜的,怎么这会才吱声,我们兄弟早就等不及要收拾这群无赖了!”领头的那个年长一些的道,身后三人也是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那拨无赖瞟了眼赵家四兄弟,又看看了同伙的数目,一个个狂妄的不行,又仗着手中凶器傍身,丝毫不将这四个多出来的伙计放在眼中。 云萱轻笑,手间匕首依旧不离那莽汉的喉:“赵大哥,那就劳烦你们四位了。” “得令!”四人领命,一跃而上,纵是那拨无赖有备而来,手持凶器,然这四位也非等闲之辈。的一间铺面,但见烛火急急摇曳,寒光在暗影里闪过,乒乒乓乓一阵作响,厮斗的身影投射在那墙壁之上,当真激烈! 不过区区几个回合,那拨地痞无赖便被赵家兄弟给缴了武器,生擒在手。 云萱正顾着继续审问那中年莽汉,全然忽略了身后暗影里,危险正在悄悄逼近。只见那中年莽汉一脸诡秘的盯着自己邪笑,云萱有种不好的感觉袭来,本能的回首,暗影中潜藏的那个偷袭者已经跃到近前,手中的尖刀泛出冷冷的寒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大一个飞身转到云萱身旁,辕臂一伸,拽住那人的胳膊反身就是一扭,只听咯嘣一声脆响,那妄图偷袭云萱的男子左臂瞬间脱臼,手中握着的尖刀也喤铛坠地。 “赵大,将他嘴巴塞紧!”云萱起身,走到那偷袭者身前,急急命令道。 赵大不愧是退役了的兵士,不问原因只管服从,当下急急照着云萱的话去办。 云萱扫了眼那惶然不安却还在赵大手中挣扎的偷袭者,云萱冷若冰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五指间早已拽满银针,朝那偷袭者身体的痛穴狠狠刺了进去,每一针都稳、准、狠! 眨眼功夫,手中银针尽失,剧痛侵蚀五脏六腑,那偷袭者身躯僵硬,仿若石雕,绷紧的面上酱紫一片。口里被塞了布条,哀嚎堵在喉间,一刹那的眼翻白,那偷袭者晕死过去。 偷袭?是要付出代价!云萱心下冷笑,转身踱到那一脸震惊的中年恶汉面前。 看着面前峰回路转的局面,中年莽汉震惊后转而狂怒不止,狠狠啐骂着那帮手下后又恶言挑衅云萱和赵家兄弟。 “……有种跟老子单挑,使这些卑鄙手段算什么?”他咆哮道。 赵家兄弟取来绳索,兀自将那些混混绑了个严实,对中年莽汉的叫嚣充耳不闻。 云萱蹲在那恶汉面前,伸手掴了那人一巴掌,“兵不厌诈,傻子才会跟你单挑!” 那汉子胖硕的脸颊顿现五指血痕,一双眼睛充满鲜血,忿忿瞪着云萱,似要冒出火来! “掌柜的,这些人要怎么处置?”赵家兄弟已将找茬的地痞无赖收拾妥当,全都五花大绑了个严实,口中塞满了布条。 云萱微微转首,“先将他们带回后院收押!” 【墅巅】 正文第三十九章逼问 赵家兄弟领命,悄无声息将那一众人等押赴下去,铺子里独留下云萱和那叫做豺哥的中年恶汉,四目对恃着,坐着无声的较量。 豺哥是那群人的头儿,云萱虽不知他功夫如何,不过,这穷凶极恶的劲头却是远远超出那一干众人。 这里是汶城,天子脚下,纵使那些地痞无赖存行,但也仅限于暗地里打架斗殴,或是偷摸。像今夜这般有组织有计谋的入室行凶,一般的地痞无赖是不敢轻易便做的。 而豺哥的名,云萱不是没从那些顾客的口中听过,不过,也仅是街坊间的祸害,偷鸡摸狗,招惹寡妇罢了,成不了大气候。 今夜之事,背后必有撑腰之人,云萱决计顺藤摸瓜,揪出那藏在暗里的敌手! 云萱阴阴冷笑,盯着那豺哥,幽幽问道:“想好了没有?是谁指使你来我这找茬的?” 豺哥狠狠啐了一口,眼中闪烁着亡命之徒的那股子无赖劲,盯着云萱,嘿嘿笑着,满口发黄的牙滚出阵阵恶臭。 云萱微微侧首,面露厌恶。 “谁敢指使老子做事?被你阴到,算老子倒霉,一时大意栽在你这白脸手上,有种就杀了老子,少来磨叽!” 云萱眉头皱了皱,深呼了口气,冰冷的刀身拍了拍豺哥顽固的脸,叹道:“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看来,我真得让你尝尝苦头方才松口!” “哼哼,糊弄谁咧?也不去打听打听,豺哥是谁,把戏还想吓到老子?我呸!识相的先在就放了我,否则等我麻药一过,看我不抖了你的骨,血洗这医云堂!” 云萱轻嗤着,没有理睬那豺哥的威吓,匕首锋利的尖端从那豺哥的脖颈一路划过,挑断他的襟扣,翻开裹在上身那厚厚的衣物,露出那恶汉结实且长了胸毛的胸膛! 冬夜本就寒冷,冰冷的空气迅速侵蚀豺哥裸露在外的胸肌,虽然身上的麻药效果未过,然,豺哥仍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要做什么?”豺哥的声音依旧凶恶,然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惊慌。“你胆敢杀了老子,就等着官府治你的罪吧!” 云萱唇角微勾,白了他一眼,冷嗤,“你那狗命我不稀罕!”一边却在他胸腔的皮肤处轻轻割开一条细的血痕,皮肉外翻。取来一条头发丝粗细的尖头毛虫,放到那豺哥的面前晃了几晃,道:“这鬼虫最喜吞食动物的五脏六腑,不仅繁殖能力极强且药用价值也是极高。既然豺哥你死也要为那幕后主使者保守秘密,那就休怪我借你的身体为母体,养殖这鬼虫了!” 言毕,云萱捉着那鬼虫放置豺哥翻开的伤口处,那虫子才刚一触到皮肉温暖的血腥,便兴奋起来,尖耸的头部一个劲的朝着那豺哥的身体里钻去! 豺哥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已然钻进了半截身子的鬼虫,五官因极限的恐惧而扭曲成一团,下一秒,他哀嚎出声,“饶、命啊……” “你终于决定说了?”云萱淡淡问道。 那豺哥舌头打着卷,说话都不利索,“说,我什么、都说!” 云萱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甲掐住那鬼虫露在外面的一截细尾,‘滋’一声,生生从肉里抽了出来,那皮肉处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洞。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云掌柜,你放过我吧,我也是收人为人消灾……”豺哥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才哆嗦着将事情的原委合盘托出。 云萱静静的听着,面色渐渐黯沉下去。手指握了拳头,胸臆间因充斥着愤怒而微微起伏。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原以为当日出手救王婆孙儿一事,只是得罪了药善堂,没料想,药善堂在西街竟有这般强大的号召力! 看来,西街的医药这一行当,是铁了心要孤立医云堂,这还不为过,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联手买通西街的恶棍无赖夜间上门寻事!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医云堂如今的实力!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环顾铺内自己一手撑起的物什,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心血,云萱想来心中难免后怕! “云掌柜,我知道也就这么多了,你也该履行诺言放了我和我那些兄弟吧?”豺哥谄笑着继续讨好道。 云萱按压下心中的震怒,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转首朝那豺哥冷然一笑:“急什么,待明日将你等送往官府,自有官老爷做主,是放是押,不与我相干!” “你这人,出尔反尔……”豺哥当即气急败坏,铁青着脸就要咆哮,却因畏惧云萱手中的那条摇头甩尾的鬼虫,梗着脖子僵在那里,青筋暴突的额头有着说不出的憋屈! 云萱弃了手中匕首站起身来,优雅从容的踱到药台后,将那条鬼虫重新放回一个瓶子里,心下忍不住暗笑,哪来什么食人脏腑的怪虫,她不过是拿一条浸湿了的冬虫来吓唬吓唬他罢了!亏还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真是没用的蠢材一个! 又朝后面侧门处唤了声,赵大急匆匆赶来,云萱嘴角努了努那僵硬到底的豺哥,吩咐赵大道:“将那人一并收押,明个一早直接送往西街官衙!” 赵大领了命,堵了那豺哥的口,直接绑着手脚拖去了后院。 ……………………………………………………………………………………………………… “掌柜的,那府衙发落也太轻便了吧?豺哥那样的无赖竟然关了不到七日便从狱中放了出来!会不会来我们铺子报仇?我这眼睛天天都跳着呢,一颗心悬在那儿,做啥事都不得认真!你瞧,这花瓣我都绣成绿色的了,说出去真要招人笑话了!”落梅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新近的刺绣探到云萱面前,让她瞧。 云萱一脸怔愣的蹙着眉,正望着院中的那口水井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落梅放下了刺绣,轻轻推了推云萱的肩,云萱这才回过来。 “想什么这般出呢?”落梅又问。 【墅巅】 正文第四十章思索 云萱收回了,伸手接过落梅的刺绣,放在眼前看了看,淡然一笑,道:“有什么好忿忿不平的?将那些人押送府衙的初衷,原就就没敢指望官老爷能主持正义,还我们一个公道!” 落梅惊讶,“那掌柜你还大费周章让四去击鼓鸣冤做甚?” 云萱止住笑,轻哼了声,“我不过是想试试如今西街衙门与那些人交情如何,哼,果真是官商情深啊!” 落梅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大眼中闪过一抹焦忧,“那些幕后之人必是打点好了,否则也不会这样草草了事。可是,豺哥出来了,无疑是放虎归山,铺子里只怕又要有麻烦了。掌柜的,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云萱眉头皱起,盯着面前红叶绿花的刺绣,眼中闪过一丝隐晦之光,定定道:“方才我也一直在思索这些事儿,药善堂现在拉拢了西街所有大医馆药房,将矛头直指我们医云堂!虽然我们医云堂才刚刚在西街落户,脚跟尚未站稳,但往后日子长着呢,决不能就这样任由他们当软柿子捏!” “可是,我们这药铺子,哪有那个力量去跟他们中的任何一家较真?”落梅一脸的颓丧。 云萱也是一脸愁云的摇了摇头,“依我们现在的实力,去跟西街的医药行当的任何一家直面碰撞,无疑都是以卵击石!” “掌柜的,依我说,此事不如就此打住,息事宁人的好,大不了以后铺子里生意更旺了,再多请些护卫便是了!”落梅一脸焦忧的安慰云萱道。 云萱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落梅的软弱退却,“你倒是宽厚纯善天真的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忍让别人就不会进逼的!” 落梅心虚的垂下了头,手指绞着帕子,“我也是为掌柜的你担心,毕竟你总还是个女儿家……” 云萱愁眉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打断了她的话,“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注定就不能自强注定就要被人欺负么?” “我也不是那意思……”她胆怯的抬眼瞟了云萱一眼,嘀咕着。 云萱深呼了口气,不想在落梅那话上多做纠缠,手指紧紧拽着身前的那面刺绣,从唇间咬出几个字来,“虽说眼下尚未到跟那些个正面交锋之机,然,我却要杀鸡给猴看,豺哥一事,不能就这么轻易完了的,要让他们看清楚,我们医云堂不是那般善欺的!” 落梅一脸沉重的看着云萱郑重的脸,呢喃道:“掌柜的,你真决定了要趟这浑水吗?” 云萱微微扬眉,不置可否,没错,她的一贯原则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犯人!’ 落梅像是也下定了重大决心似的,微微挺胸,看着云萱,铮铮道:“那落梅也豁出去了!” 云萱淡然一笑,将那刺绣递还给她,道:“你们大伙只要做好份内之事,千万别让外人给拿了我们医云堂的把柄说话就成,其他的,有我这个掌柜撑着呢!” “就这么简单?”落梅惊问。 云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简单也不简单,回头我也会跟他们叮嘱的,我们开药铺子容不得马虎,万事都得谨慎微才是!” 落梅笑着应下了,恰在这时,赵大急步走了过来,说是赵将军刚派了人来传话,让云萱三日后再去府中请平安脉。 “那赵将军派的是何人前来传话?”云萱问道。 赵大回道:“回掌柜的,赵将军派的是他手下的一名程副将,我本要请他来后院,但他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坐,出门时恰遇老三回来,只因二人从前便是熟识的,是以便多留了他在前面铺子中用了茶。” 云萱点了点头,“嗯,我晓得了。既如此,那你拿些银钱给那程副将,就说这大冷天的跑趟路也着实辛苦,请他买些烧酒暖暖身子便是!” 赵大领了命,转身去往了前面铺子。这边的云萱跟落梅又叙了一会话,眼瞅着这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整个人也愈发的懒散了,不禁站起身子,想要去前面铺子转转。 “掌柜的,先前百草阁打发了人来传话,说是楚公子这几日便要回京了……”落梅似是突然想起这事,冷不丁在云萱身后喊道。 云萱站在一棵冬青树下,脚步微顿,视线投向高墙外的那东方,楚观云,他终于要回来了么? 【墅巅】 正文第四十一章重逢 三日后,云萱照例在赵大赵二兄弟的护送下,去赵将军府为那方氏请了平安脉。 云萱上回造访赵府院,便瞧见那方氏之容貌大有改观,妩媚娇俏的脸上多了一些淡淡的暗黄斑痕,那是妊娠带来的反应。 对于爱美的方氏,脸上这些斑痕,无疑是困扰她受宠的洪水猛兽。在跟云萱闲聊间,方氏言词间无疑流露出太多心中隐忧。 云萱将这事多留个心眼,回来后便试着用一些药材研制了一瓶祛斑霜。借这回请脉之机,送给了那方氏,方氏好不惊喜。 当即接过那瓶祛斑霜,只赞道:“……有劳云大夫为妾身费心了,若这药霜当真效果佳,妾身和将军自不会忘了云大夫的好!” 方氏话中有话,云萱心下不免暗笑,若不是看她是赵烈痕最宠爱的妾,云萱才不会这般煞费苦心。不过,笼络了方氏的好感,这枕边风带来的效用,云萱却也是极受用的! 云萱是用过早膳便去了赵府院的,去的时候天空便灰蒙蒙一片,北风呼啸凄厉,云萱气的晚走时也匆忙,别说暖手的手炉,便是披风也不曾披。 这会从赵府出来,便见有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地上早已铺了薄薄一层,车轮子碾在上面,咯吱作响,仿若碾了一地的盐粒子。 云萱坐在马车厢内,冻得通红的双手使劲搓着,心下却在思索着方才赵烈痕将军说过的话。因为还有旁的副将跟随身侧,是以,赵将军不便明说,然,云萱还是从赵将军话中听出一些口风。 如若她没有猜错,赵将军应是允了她的请求,云萱蹙眉不语,心下却在权衡着自己跟赵烈痕将军攀人情,到底能从他这棵大树上得到些利益?而自己,又要为此付出多少的筹码?合不合算?一路上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眼前的形势,除了赵烈痕她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暂时庇佑她和她的医云堂了! “掌柜的,到了。”赵大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打断了云萱一路的沉思。云萱轻‘哦。’了一声。正欲下车,车帘却被掀开一条隙缝,一只修长素洁的手指探进了帘内。 “地面湿滑,让我搀着你走。”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云萱看见那人手腕藏在白色的阔袖里,袖口处绣着几枝傲雪的墨梅,上等考究的布料,精细讲究的绣功,梅花素雅精致,让人过目不忘。那戴在指间的碧玉扳指却熠熠生光,让人见之忘俗。 云萱怔了怔,终于还是将手搭上了那人的手腕,弯腰步出了车厢。 出了车厢才惊觉,地上已是积雪深深,街上行人罕至,一眼望去许多店铺都已掩了门窗。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将个视线触及之处皆是银装素裹。 一袭白袍披着银狐皮披风的楚观云就那么修身玉立在雪地中,清俊落拓,长袖翻飞,脸上挂着清风般的笑。 “雪都下了这般大,怎还是这一身单薄衣衫?着凉了可不得了。”带着责怪的话语,却让人听着不仅不恼火,反倒心里暖融融的,说话间,他已麻利解下身上的银狐皮披风,带着体温裹在了云萱的身上。 他身体的温热随着那披风缓缓流淌进云萱冻得发僵的身子里,云萱感激的抬眸,却撞进了他如墨般深邃的眼眸。 “何时归来的?”她微笑着问道。 “昨夜。”他道。 “路途可还顺利?”她又问。 他展颜一笑,答:“嗯,还不错。” “那,你的伤都痊愈了吗?”云萱继续问道。 “有云的良药,自然恢复的快。”楚观云继续答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温柔的眼里仿若一汪春水脉脉淌过,视线始终纠缠着云萱的脸。 云萱从未曾觉过楚观云的眼,不过才短短一月未见,他的眼,怎会生的那般勾人心魄?当下心跳不禁微微急促,微微垂首,手指慌乱的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云兄弟,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难道就不想请我进屋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他打趣问道,微扬的唇角勾起一丝促狭。 云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莞尔一笑,“楚公子,里面请!” 赵家兄弟和四皆在铺子里看守,旺儿告假回了一趟家,云萱将楚观云领进药铺,旺儿四和落梅他们楚观云是熟识的,而那新来的赵家四兄弟,楚观云却是从未见过。 云萱知道楚观云的脾性,最是多疑善猜,当下也没刻意隐瞒,简单的为他做了引荐。 赵家兄弟一听面前这位锦衣华服的俊公子竟是医云堂掌柜的朋友,也是医云堂药材的供货商,不敢怠慢,朝楚观云抱拳行礼。 楚观云忙地搀住赵大他们,只笑道:“赵大哥,万万使不得,诸位大名楚某久仰,只因事务繁忙今日才来拜会,诸位为我云兄弟解围便是楚某的大恩人!” “楚公子真是谦虚,我等兄弟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 看着楚观云对那赵家兄弟彬彬有礼语声朗朗的谦虚礼让模样,云萱有一时的错愕,这样的他,倒真像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文雅学士。 然,楚观云事实上却是那游走在尔虞我诈的商界之中,以追逐利益为己任的商人一个! 【墅巅】 正文第四十二章赏梅 雪过初晴,碧蓝的天空悬着一轮暖暖的冬阳。京都郊外岷山脚下的腊梅迎来了一年中最旺盛的时节,岷山赏梅素来是京都的一景,宛若香山的红叶,盛名深负。 京都汶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寻常百姓,中有文人雅士,贵妇姐,众人皆有冬来赏梅一说。云萱 穿越来玥国后,这是初次赶上梅花盛开,却也是初次收到来自异性的邀请函。 却是楚观云,邀了她一同去岷山赏梅,云萱没有拒绝。 一辆马车缓缓朝着京都的郊外行了去,暖融融的车厢内,云萱端身而坐,手中捧着一只暖炉,正一脸浅笑的看着面前正侃侃而谈的俊公子。 “……岷山的梅花,不止在京都,乃至整个玥国甚至周边国家,都是声名远播的。……只可惜去年,楚某有事耽搁了,待匆忙赶回,却已错过了最佳花期,至今想来,仍不免觉得遗憾……” 云萱勾唇淡然一笑,“……比起楚公子的玲珑之心,我倒是俗粗之人一个。从前对那地儿也有耳闻,只是从未起过那等心思为那梅花特意上趟岷山。此番,却是沾了楚公子的荣幸,让云也装了回风雅……” “云这是说的哪里话?楚某也不过是闲趣兴起罢了,也不是赏梅正经事。哪比得上云你的沉稳淡定,又这般胸怀抱负!据楚某所知,如今,医云堂在西街医药行当,可谓是一匹杀出来的黑马,那赵家四兄弟又皆是来途不凡,云,你这深谋远虑志向高远,真是让楚某敬佩,敬佩啊!”楚观云笑道,刻意在那‘抱负’和‘志向’几字上加重了语气。 云萱心下暗笑,她怎能听不出他的真正用意,无非又是在探她的口风和目的,云萱轻叹了口气,她的志向和抱负当然是有的,不过,却不是你楚观云能够三言两语便能洞悉的! 当下云萱故意做了个一脸的无辜,只道:“楚公子若要这般说,倒真是折煞我了,我一介女流之辈,哪能跟你们男人家相提并论谈什么抱负志向的,不过是借了楚公子的东风守着间铺子,图个温饱罢了!哪比得上文武双全的楚公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做的又都是大买卖!日后,还得请着楚公子多多关照我这医馆才是!” 楚观云微怔,随即意会过来云萱话中隐晦所指,也不辩驳,眼眸微闪,心下似在算计着什么。 展颜一笑,接过话茬,“照顾自是必然,只是,楚某有一请求一直梗在心头,说来却又怕触犯了云你……” 云萱随即紧住身心,跟这男人说话,一个字都错不得,否则,定会被纠缠不休。虽是提高了警惕,然云萱面上却是不露半点痕迹,笑道:“医云堂能有今日,全得仰仗楚公子的财力和货源支持,请求不敢当,但凡云力所能及者,皆会尽力而为,如若超出了云能力范畴,只能说抱歉,谈不上什么触犯之说。” 楚观云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歪着头绕有兴趣的盯着云萱易容过的脸,只幽幽道:“楚某幻想着有一日,云能以真面目相待楚某,便心下足矣!” 当真是真面目吗?云萱心下琢磨着楚观云的真正用意,他是对她原来面貌的好奇,想要证实她云萱到底美不美?如果仅是这个,那倒难不倒云萱,找个机会让他瞧一眼满足那好奇心便是。 只是,如果他指的真面目还涵括了云萱的真正身份甚至真心坦诚相待,那么,她怕是要然他失望了,不,应该说是绝望。因为云萱是不会将自己是瑞王府私逃的王妃这一事跟任何人说的。 云萱微微皱眉,略有诧异的看着楚观云那近在咫尺的面庞,干咳了声,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身子,“还道是什么呢,原来竟是这个!” “这么说来,你是愿意让楚某一睹芳容了?”楚观云下意识伸手覆上云萱的手,他的面上掠过一丝欣喜,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有察觉不出的激动。 云萱微怔,她似乎没有答应他什么吧? 一脸歉笑的将手从他的大掌间抽出,只笑着转移话题道:“楚公子手有微凉,这暖炉你拿去用好了。” 楚观云欣喜的眼瞬间罩上了一层失望的阴影,讪笑着将手收了回去,微微垂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再抬脸时,一切的异常起伏情绪皆在他的脸上烟消云散,始终挂着那副招牌式温和的清风醉人之笑。 二人又这样有一搭没一撘的闲聊着,直到马车选在路旁的一处缓地停了下来,二人方才从车厢内钻出。 云萱此时方才发现,自己竟置身一片冰河解冻的山脚空地,前面是连绵起伏的岱青山峦,地面间或还有尚未完全融化尽的积雪,楚观云站在她的身畔,抬手指着那前面火一般绚烂的梅林,欣欣然一脸陶醉,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只道:“我站在这里,便能嗅出那空气中暗涌的梅香!” 云萱含笑点了点头,眼眸轻闭,照着楚观云那般细细的嗅了回这袖底,耳畔,指间溜过的清风,果真有盈盈暗香丝丝沁入心田,让人头脑为之清醒,瞬间空灵洞明。 因为今日天气和暖,来岷山下赏梅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的游人赏客,大大的软轿马车,将个平素宁静的山脚,突显得格外的喧闹拥赌。 “越往山上去,梅花开得更好,只是山路略有陡峭罢了。云,既来了此处,不妨随我去那山上的岷山寺中祭拜一番,如何?”楚观云一面带着云萱在梅林中穿行一面转首征询,目光中却流露出能让云萱轻易捕捉的期盼之情。 礼佛,她还是乐意的,只是这爬山,便有些难为了她,不如,纯当是一次户外健身好了。云萱当即点了点头,“一切尽听楚公子安排。” 楚观云满意的点了点头,拉起云萱的手大步流星的朝着那山上奔了去。云萱远离的京都汶城的喧闹,远离了商海中的谨慎浮沉,这会在这偏远的山间,她准许自己的松缓情绪。 如果,云萱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如同一只毫不留情的大手,粗暴的揭开她努力想要弥合的伤口,让她遇上那个给她伤害的男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爬这岷山的!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后话罢了! 【墅巅】 正文第四十三章岷山寺 岷山上,有一座清幽的百年古刹,名唤岷山寺,因为藏匿在陡峭的山腰间,是以,来这里礼佛的善男信女却不是很多。 楚观云打发了车夫在山脚处等候,携了云萱同上岷山寺。 二人好不容易才沿着那陡峭的山路一直攀爬上半山腰,云萱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面色涨红,楚观云却依旧面不改色。 站在那山腰的高石上,云萱俯瞰着山脚下那一簇簇绚烂的梅花,以及梅花丛中穿梭的男男女女,心内滋生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在自己的眼中,众人皆是那般的渺低微,只因自己站在高处,才有这般俯视别人的权利。 云萱不禁联想到了医云堂和自己如今在京都的处境,在那些强权敌手的眼中,不也正如鼠蚁般渺低微么? 权利,又是权利,云萱眉头皱起,心下只盘算着定要将医云堂的位置抬高,只有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她和她的医云堂才能在这复杂的异世顺畅的走下去! “在发什么呆呢?都瞧见寺庙大门了,一鼓作气好么?”正俯视着山脚发呆的瞬间,肩膀被人轻拍了下,却是楚观云转到了她的身前,正笑看着她。 云萱点了点头,随着楚观云径直朝着那岷山寺走了去。 楚观云带着云萱才刚刚踏上那白石砌成的阶梯,仰望着仿若悬于头顶的金山寺。那紧闭的寺门突然‘嘎!’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双手合十的清秀和尚。 那和尚好奇的视线朝着石阶下的二人看了来,不禁面露欣喜,“阿弥陀佛,方丈掐算真真精妙,说是楚施主今日必来,早便吩咐了法青在此恭候。二位,里面请!” 云萱惊讶转首看着一脸淡定的楚观云,“你跟这里的方丈熟识?” 楚观云一面拉了云萱的手阔步迈上石阶,一边转头对她道:“岷山寺的方丈空闻大师跟家父是挚交,楚某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此拜望一番!” 云萱点了点头,直到此时方才想起,自己虽跟楚观云算得上相识,然,他的家世背景以及他到底来自何处,她竟是全然不知,楚观云就像是一个谜,弥漫在云萱的身边! 看着楚观云轻车熟路的穿廊过院,寺庙内古树参天,藤蔓蔓延,各种忍冬的奇花异草布于廊下。各大宝殿红烛滚滚,香烟缭绕,木鱼清脆的声响混在僧侣们朗朗的诵经声中,将眼见耳闻之物,无不染上一层朦胧的秘之感! 云萱一路看过,将景致尽收眼帘,楚观云则是目不斜视,带着她径直绕到寺庙后面的一片静谧之处,那里,一排禅房隐匿在的葱翠的青松之中。尚未融化的雪块压弯了枝条,不时‘嗖!’一声脆响,雪花洒了一地。 空闻大师鹤发童颜,眼中闪烁着智者之光,早已迎到了一间禅房门前…… 云萱挨着楚观云的身侧而坐,视线早已将空闻大师禅房内的简单摆饰看了无数回,面前茶盏里的梅花茶,也续了好几回,楚观云却一直沉浸在跟空闻大师参禅论道中,没有离去的半点意思! 云萱耐下心想要从二人的对话中悟出一些做人处事的智慧,奈何,她硬是对那些绕口令般深奥纠结的禅语了无兴趣,听了半晌,反倒头脑发晕。又惦记着参观外殿的景致和廊下的奇花异草,心早已飘的远了,可贸然起身离开却又有失礼仪,只得静默的坐在那里,手指十指来回的绞着。 “你不是说要去外殿上柱香么?不如先去了那,我离开时去那找你便可!不过,这深山古刹的,你一个人心迷了路。”楚观云似是看出了云萱的心不在焉,趁着空闻大师起身取那本经文的空挡,转首对云萱轻声叮嘱道。 云萱感激的点了点头,跟空闻大师辞别过,便欣欣然朝着前面的大殿奔了去。 直至云萱的匆促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的长廊,楚观云方才转过身来,却见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经文的空闻大师,正一脸深沉的盯着自己,斑白的眉毛微微皱起。 楚观云挑了挑眉,“大师何故这般看我?” 空闻皱眉摇了摇头,面有难色,“老衲知道方才你是有意支开那位云施主,这般做,是否有何难言之隐?” 楚观云微怔,轩眉轻拧,背手重新坐回,犹豫了片刻,方才启口道:“不满大师,楚某这回前来,的确还有一事困惑于心,是以特来请教大师为我解惑!” 空闻微微点头,“能让楚施主困惑之事,老衲也实感好奇!不妨讲来,你我再议!” 楚观云深吸了口气,道:“如若遇到了想要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空闻闻言,面露震惊,皱起的白眉下一双眼睛微眯,诧然盯着楚观云的深邃黑亮的眼眸,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影子。 沉吟良久,空闻大师突地伸出一只手掌,在楚观云的面前轻轻摆动,问道:“你可曾听见掌声否?” 楚观云摇了摇头,“孤掌难鸣,当然是否!” 空闻笑着点头,“同样道理,世间情爱仅凭一个想字,是修不成正果结不了连理。楚施主在想爱之前,还需扪心自问,自己能不能去爱?孰知世间万物伦理寻常,皆有阴阳调和一说,若是悖了这常理,皆行不妥!本来这些皆是楚施主自己权衡之事,老衲不便多言,但只因老衲跟令尊乃挚交,不得不直面相劝,男风这等癖好,还是莫要沾惹为妙!” “阴阳调和?男风?”楚观云喃喃自语,看到空闻看着自己时那一脸震惊后的痛色,又想起方才自己送云离去因担忧她迷失了路,不免扶着那门框驻足目送了好一会! 楚观云突然意会到了什么,面有尴尬,忙地起身道:“大师之言楚某铭记在心,只是,大师当真误会了楚某,楚某身正清白,从不喜那些子歪道癖好!” 空闻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经书翻到其中一页,递到楚观云的面前,只道:“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楚观云一脸惊愕的接过那厚厚的经书,视线扫到那泛黄的纸张上,一行话跃然眼帘: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楚观云的脸,瞬间黯沉了许多,空闻淡笑着,提醒道:“我要你看的是后面那句话!” 楚观云收起失落的心,再看去,只见那佛语后面却有一行楷体字,一看便是出自空闻大师之手,之手年代有些久远,字体略有模糊,楚观云眯了眼细瞧,还是终于将那一排字看个清楚。却是写道: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 【墅巅】 正文第一百四十四章云逝 第一百四十四章云逝 云萱仿若离了笼的鸟,正一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径朝着前面那些殿堂一路走着观了去。 大雄宝殿内,聚满了做早课的僧侣们。妍冰儿便绕到了附近的一处清净的偏殿,从那偏殿的后门一头钻了进去。 进门便看见高高的佛台上一尊金光闪闪笑弥勒正腆着大肚子,手中挽着一串佛珠,笑容满面的盯着云萱。 云萱在那弥勒佛前跪下拜了几拜,又跟那两侧的四大天王跟前磕了头,方才起身绕过那笑弥勒朝偏殿的前门处走了去。 绕到前面方才发现左侧还开着一道侧门,侧门上方刻着送子殿三个金字。里面隐约有女子的轻声呢喃传出,接着便是摇动经筒的声音。 云萱只觉那里面女子的声音好生熟悉,不禁好奇将眼投向了那点满烛火的送子殿。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跪在送子娘娘的佛像前,虔诚的祈愿。高高挽起的云髻上,缀满了流金抹玉的钗饰。只听那女子梦呓般祈求道:“……送子娘娘在上,今瑞王府云氏虔诚祈求娘娘赐予一子……”一旁候着的丫鬟,手指在经筒里轻轻搅洗。 女子说完了一番祈词,拿起手中的一对榆木肘子朝面前的地上轻轻一掷,那榆木肘子一个朝外一个朝内。“主子,便是这支签了。”那丫鬟递过一支签交给那女子,女子接过垂眸看了会。 女子的身后,站着一排的丫鬟婆子,云萱一眼扫过那些丫鬟婆子,心下不禁微震那些丫鬟婆子,不都是昔日瑞王府依云苑伺候她的么? 那个女子祈愿完毕,终于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朝着门口处优雅的走了来。云萱终于清楚的看见那女子的眉眼,五官,和自己竟然如出一辙只是,她喜欢盛装浓抹,而云萱自己,却是以素雅为喜好的,这倒是一个的区别。 云萱说不出是何等的滋味心中的惊诧宛如滔天巨*,忙地闪身躲到那弥勒佛后面,看着那个和自己就连声音都出奇相似的女子缓缓步出偏殿,云萱方才从佛像后转出身来,眉眼皱得舒展不开,心下却在琢磨着,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假扮她,留在西陵骁的身侧,取悦于他,又是为何目的?云萱想到西陵骁眼中那鄙夷的冷笑,心下不禁对那求子的假妃恨意顿生借着云萱的身份这般糟蹋云萱的尊严,云萱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撕开那假妃的面具,还自己一个清白 就在云萱耐不住冲动的当下,心下却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横竖那假妃都已顶替了云萱这般久,云萱也不急于这眼前一时半刻 云萱耐不住对那假妃的好奇,悄悄尾随着跟出了偏殿。 云萱早就盼着能寻个机会跟那假扮自己的女人会一会了,只可惜瑞王府门槛之高,不是她这一介医者能遂愿而进的,如今在这深山古刹竟意外邂逅了来此祈愿求子的假妃,云萱岂能错过这样的绝好机会?当下便将楚观云的叮嘱抛诸脑后,只委托了一个打扫院落的和尚传个话给楚观云,自己则尾随着那假妃一众步出了寺庙大门。 那假妃一众自出寺庙,便有一顶轿落在了岷山寺的门前,假妃上了轿,落下了轿帘,那些丫鬟婆子们则招呼着轿夫起身,众人尾随在轿子的两侧,沿着那颠簸不平的山路缓缓朝着山下走了去。 因为是女眷的缘故,假妃一行走得不是很急,至此,凭云萱的脚力也能不紧不慢的尾随在后,因为她听见了其中两个丫鬟的对话,说是瑞王爷在山下等候。 云萱很好奇,她极想亲眼目睹顺便证实一番如今这西陵骁对待瑞王妃的态度到底如何? 山路崎岖,假妃一众走得很慢,约莫行至一半路程的时候,山路两侧的参天大树里突然冲出几个人影,皆是黑衣蒙面,手中拿着的武器极是普通,似乎大街上随便一个铁匠铺子都有出售。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其中一个手中拿了把锈迹斑斑斧头的黑衣人站在路的正中间,朗声说道。 那些护在假妃轿子两侧的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四个轿夫则是一脸的冷沉,似乎并未将这几个黑衣人放在眼中。 “哪里来的毛贼,瑞王府的轿子也敢拦截?还不速速让开,惊了我们王妃的驾,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其中一个瓜子脸的大丫鬟上前两步,指着那些拦在路中间的黑衣人大声训斥。 那个大丫鬟云萱认识,是她从前二等丫鬟里的一个,名唤喜春的,以为内太过逢迎谄媚,一直被云萱故意冷着,这会却被假妃提拔了。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一把推开那扛着斧头的黑衣人,大脚踹翻了一块大石,朝着这边没有丝毫慌乱的假妃一众大喝一声:“劫财,劫色” 话音未落,那为首黑衣人手中长长的剔骨刀寒光一闪,一道鲜血溅起老高,听不见一声闷哼,喜春便已身首异处。 躲在一棵大树后的云萱直到此时方才从震惊中回过来,还道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毛贼,原来,竟是真正的恶贼 前面的人群已经乱成一团,“保护王妃”其中一个轿夫喊道,随即拔出藏在靴子里的武器,迎上了那几个黑衣人 惊慌失措的丫鬟婆子们吓成一气,那假妃早已苍白着脸从轿内滚出,被丫鬟们拉起,跌跌撞撞着躲到一侧的大树丛中。 两方真正交战,云萱才惊现,那瑞王府的四个轿夫皆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难怪先前那般镇定自诺。而那几个黑衣人,也大大出乎云萱的预料,每一个招式都绝非那般劫财敛色不成气候的毛贼 云萱躲在大树后屏住呼吸看着那强强相争,直到最后,那为首的黑衣人使出了一招奇异的招数,仿若一只暗夜里穿行的蝙蝠,来无踪去无影,将那四个高手轿夫一刀割断了咽喉,整场激战方才结束。 至此,一旁的树丛后,那些婆子晕厥过去大半,剩下的一些围聚在假妃的身侧,丫鬟们吓得哭成一气,那假妃虽也面有恐慌,相对之下却略显沉稳。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本妃?”假妃竟然开口问道,声音传到云萱这里,果真一模一样,就连云萱自己都有一种错愕,仿若看见了铜镜中的自己。 那行黑衣人也不出声,一个个挥舞着手中武器,手起刀落,将那手无寸铁的丫鬟婆子们杀了个一干二净,独独留了那假妃跌坐在一摊摊殷红的鲜血之中。 “啊……救命”假妃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涂满蔻丹的指甲抓住自己的发髻,尖叫出声。 前方的那血淋淋的一幕,让大树后的云萱也忍不住差点惊呼出声,幸好那假妃的尖叫赶在了她的前面,云萱屏住了呼吸,双手捂住自己的口,睁大着一双惊恐愤怒的眼望着前方的那一幕。 就在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刀尖快要挑上那假妃的下颚时,只听一阵猎猎风声响过,随即便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长袖翻飞,银针迷乱了眼帘。 “快带她走”楚观云的声音乍然响起,云萱微愣,他在招呼谁?来不及反应,一道疾风将她从那大树后扯出,径直甩向了那跌坐在一滩鲜血中的假妃。 云萱胳膊着的地,好生疼痛,但那边的楚观云早已被那群黑衣人团团围困。 云萱不再迟疑,拉起那吓呆了的假妃,拽着便朝林子的深处奔了去,林间的积雪尚未融去,这一路深深浅浅,二人跌跌撞撞,云萱心下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将那仅存下来的假妃带到安全的地方 云萱头也不敢回,仅凭着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就这样一直朝着不知名的深处逃了去。 直到前方的路在一片断崖前戛然而止,凛冽的山风从四面八方刮来,仿若无数利刃割在了身上,云萱方才惊觉,自己慌乱下,竟带着那呆呆傻傻的假妃逃到了一处断崖边上 许是经了冷风的肆虐,那假妃终于从呆傻中缓过一点来。看到自己的手正被一身男子装扮的云萱拽在手中,假妃再次惊惶的尖叫出声,抬起云萱的手背张口便是一口,云萱又惊又怒,照着那假妃云髻散乱面孔扭曲的脸抬手就是一耳光,“清醒点” 那假妃挨了这一下,有些晃晃悠悠,下一秒,却是嚎啕大哭,颤抖着身子疯狂的挣扎着,口中却在歇斯底里的嚎叫:“不要杀我” 云萱还满肚子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找她问明白,怎能放手?于是乎便抱住了那受惊失疯的假妃,只盼着能拖到楚观云解决了那些黑衣人赶紧过来解围 奈何,那假妃此时的力度却是大到惊人,癫狂下,竟辨不出安危绝境,朝着那断崖处蹦跶了去。而云萱,又一门心思想着制服她,假妃一脚踏翻崖壁处的一块大石,云萱只觉一脚踏空仿若踩在云端,二人几乎同一时间惊呼出声,下一秒,云萱和那假妃便从那万丈悬崖边直直坠了下去…… 【墅巅】 正文第一百四十五章蝙蝠男 第一百四十五章蝙蝠男 坠落崖壁的那一刻,云萱以为自己要将性命搭在了这疯癫的假妃身上,风驰电掣的一路疾下。迎着风声,云萱努力睁开眼睛,面前的景物在她的眼中飞梭一般掠过,那样迅疾。 崖壁上突兀的尖石和长歪的树,哔哔啵啵撕裂了二人的衣衫,却的挫减了下坠的势头, 素白的长带便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游龙般缠在了假妃的腰间,连带着假妃身下的云萱一道顿在了半空。二人恍如一个钟摆,在那望不见底的崖壁边摇摇晃晃。 隆冬的风,从崖的四壁刮来,呼啸凛冽,仿若冰刀刮面,假妃的尖叫在呼啸的风中听着格外的心颠。 “抓紧”楚观云的声音从崖顶传来,有如圣音。云萱腾出一只手,吃力的伸向那悬在头顶的丝带,咬牙紧紧拽在手中,勒出了深深的印痕。 有力道从那丝带的另一端传了来,崖下的二人,随着那力道的渐进,而缓缓攀升。 丝带似乎承受不住二人的重量,绷紧地方的丝绸纹路清晰可见。加之那缓缓上移的过程中,不时摩擦上那崖壁处的尖石,丝带的一处出现了一条隐隐的裂痕。 云萱心中一紧,一口气提着不敢落下。俯眼望了望脚下白茫茫的一片,心下凉了半截。只在心中求拜佛渴求早些到达崖顶,楚观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是在距离头顶不远的上方。 “不要往下看”他急道。 “楚公子……”云萱惊呼,脸色因过度惊吓而有些苍白,因为她看见楚观云的身形正倒挂在一棵松树上,手中死死拽着那丝带的另一端,虽说数九寒冬的天气,然他的额头却出现了细密的汗 楚观云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运转着手中的力度,紧抿的唇透着凝重。明显,他已留意到那丝带已支撑不了多久 假妃终于从疯癫中彻底的清醒过来,俯眼一看自己的处境,身子瞬间石化,头顶是蓝天飘着几朵白云,耳边是呼啸山风,脚底却是白雾缭绕,假妃惊叫出声,眼皮一翻,再次晕厥过去。 一声裂帛之音乍然响起,倒挂在崖壁石缝松树枝上的楚观云和假妃身下的云萱,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了那裂帛之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丝带上一处细微的豁口正缓缓的向周边蔓延 糟糕,这条丝带快要断裂了,怎么办?云萱心下一沉。 楚观云则是眉眼一紧,拂袖而起,后脚勾住那松树不放,长臂却已拽过假妃双臂,势如闪电。随着最后一丝鸣音,丝带彻底碎裂,朝着崖底缓缓飘去,而云萱和假妃,却已被楚观云凌空拎在了崖边,双脚踩在虚空。 “嘎”松树微微下沉,那驻扎进岩石缝隙的树根似有松动,不少灰土从崖壁上剥落。随着三人身体的摇晃幅度,那松树再次微微倾斜。 这一回,云萱清晰的看见素来沉稳镇定的楚观云,面上第一次露出局面失控而让他惊忧的情。松树依旧已一定的幅度在缓缓倾斜,似乎有从崖壁间拔根而起的趋势。 “云,这松树怕是支撑不住,我必须要放弃一个”楚观云略有哑然的声音和着山风传进云萱的耳中,这话听在耳中,好是沉重。 云萱心下一沉,她又何尝不知眼下这险峻的情势。楚观云飞檐走壁的轻功她是见识过的,他要从这断崖处揽走一个人飞升上崖,理应不是难事。只是,轻功这码子事,揽一个人跟同时揽两个人,则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事情。 他要放弃谁?云萱不知为何,心中竟第一时间闪过这个疑问。照理说,她跟楚观云也算相识一场,他理所当然会救自己,这还需要质疑吗?可是,云萱却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一丝复杂的犹豫。这个察觉,然云萱有些失了底气 “云……”楚观云在唤她。 云萱茫然的抬头,她看见楚观云脸上那表情好生高深莫测,看她时的眼,似在斟酌着什么。难不成,他要放弃的那个人,是她?云萱为自己突然滋生的这个念头有些害怕 “云,你是第一个让楚某心生倾慕的女子……”云萱在等着楚观云最后的抉择,然,等来的却是他这轻声的呢喃。 云萱的脑中‘嗡’一声炸响,这算是生死危急之刻的表白还是调侃?云萱有些摸不着底,然,楚观云清俊容颜上写满的认真却是云萱少见的真挚,她愣在了那里,怔怔的仰望着楚观云温和亲切的眉眼,说不清到底是何感觉。 然,下一秒,他眼中滚动的爱慕之色迅速退去,转而便被疯狂纠缠的痛色和愧色所取代一种不详的预感猛地撞进云萱的心中 “楚公子,你……”云萱不想死,但是,容不得她将求救的话说出口,楚观云却率先决绝的宣布了他的抉择。 “云,为了我的毕生事业,我不得不放弃你……”楚观云的脸黯然到了极限,挫败无力统统击散了他素来的自信。几乎是从唇间艰难咬出了最后几个字,他微微侧首,不敢去看身下云萱那一脸惊诧后的愤怒。 云萱怔怔望着楚观云温润如玉的俊脸,他黑眸中的决绝愈是深凝,她胸臆间充斥的绝望便愈是沉重。与他相处时日的点滴尽数在眼前回放,虽算不上何等的交心挚友,但终归是在这个异世给过她最多帮助的人,心痛,悔恨,慰藉,愤怒,羞辱,欺骗,齐齐而至,灌灌满了她的心胸。 云萱冷笑出声,眼中的凄凉和冷漠让楚观云蓦地心颠。“你真的要这么做?不会后悔?” 楚观云眉眼中的痛色似要将一切湮没,深吸了口气,“对不起,你恨我吧……”话未落音,身后的松树终于耐不住三人的重量,嘎吱一声从那崖壁上拔根而起,依附着松树的三人齐齐朝着崖下扎了去。 楚观云眉眼一紧,突地揽住那假妃腰身纵身而起,脚尖点在云萱的肩头,借力而上,攀上那一侧的崖壁,阔袖轻拂,如一只大鹏,朝着崖顶飞了去。 彼时,云萱的心中已不能再用愤怒二字形容,被他踩过的身子如一片破败的枫叶,直直任由那劲风席卷着朝身下那万丈崖底坠了去。 仰面朝上,她不敢置信的视线纠缠着那一抹矫健的白影在崖壁上攀岩,一个上天一个入地,那个伪君子,果真对她做出了这样讽刺而又悲哀的事情,云萱就是死,也好不甘心…… 因为挨了楚观云那一脚,云萱下坠的势头越来越快,黑发和青衣在风中直直朝上飘扬着,风在耳畔呼啸,凛冽刺骨。 她周身的热血在沸腾,虽看不清眼前闪电般掠过的景物,然,求生的本能让云萱还是伸手去抓扯着眼前刮过的模糊不清的事物,手指鲜血淋漓,她依旧做着最后的一搏…… 许是上天垂怜,又或是冥冥中注定她不该丧命于此,就在云萱快要坠至崖底的最后一刻,依稀看到崖壁上似乎贴服着一个黑影,像是一只黑色的大蝙蝠。 云萱飞坠的速度很快掠过了那黑影,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然,下一秒,飞坠的势头再次毫无预料的顿减,一股巨大的力度抱住她的腰,云萱这才看清,竟是一个周身黑衣的男人,黑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面上罩着一副让云萱熟悉的玉石面具。 “抱紧我”嘶哑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萱感觉到那人手腕一翻,挥出一条串着铁钩的绳索,朝那崖壁上奋力抛了去。 想不到在这万丈崖顶,竟意外的遇见了他,云萱惊喜交加,环在那人身上的双手紧了又紧,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绝对不能错过 ……………………………………………………………………………………… 仿若做了一个庸长的梦,梦中,云萱陷身一片荒野,身后是豺狼虎豹的追逐,她疯狂的逃跑,楚观云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朝她温和的笑,伸出修长素洁的手,指间的碧玉扳指熠熠生光。 他温雅的声音响起,“云,到我这来……” 云萱彷徨无助下,朝他一路狂奔了去,来至近前才惊觉,楚观云那张笑容温和的脸突地变幻成了一个绿毛红眼的鬼脸,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啊”云萱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坐直了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气,视线盯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她努力眨了眨眼。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个身影绕进了帐帘,“姑娘,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响起。 云萱抬起脸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陌生的大床上,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八年纪的丫鬟,穿红戴绿,长得极是机灵。那丫鬟一边将垂落的帐帘挽起,一边转头朝着这边依旧没能回过来的云萱笑问道,清脆的声音犹如风中铃铛。 随着那丫鬟挽起的帐帘,云萱的视线投向帐外,视线扫过室内简单素洁的摆饰,最后落在那丫鬟的身上,“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就在方才喘气回的当下,云萱早已记起了悬崖上发生的一幕,记忆停留在那黑衣面具男人带着自己在风中翩飞…… 丫鬟抿唇一笑,拿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到云萱的身侧,“姑娘,这里是定风楼,是我们楼主带你回来的。” 云萱眉头皱起,“定风楼?”她虽不知这定风楼是做什么的,不过,心内却已将这楼主跟那救她的黑衣面具男人联系在了一起。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云萱扫了眼身侧那摆放整齐的女儿家的衣物,再听那丫鬟口中一声一个姑娘的喊自己,云萱轻叹了口气,看来,那黑衣男人应是识破了她是个女人 云萱想到这,不禁心中一紧,忙问那丫鬟,“我原来那身衣衫是谁换下的?” 【墅巅】 正文第四十六章定风楼 第四十六章定风楼 “是我”云萱正困惑的当下,一个朗朗的男声从门口处响起。随即便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绕过床前那扇半透明的玉石屏风直接转进了内间。 “锦绣见过楼主。”那伺候云萱的丫鬟见状,忙地放下手中的活计,笑吟吟迎上前去,朝那进来的黑衣男子福了福身。 黑衣男子自从进门视线便一直盯在云萱的身上,朝那丫鬟锦绣微微摆手,云萱看见那男子的右手上,缠着几圈绷带。 “下去吧”他淡淡道,声音温和纯净,听不出半点嘶哑之音,云萱眉眼紧蹙,那个男人,必是吃了什么能影响声带的奇药吧? 锦绣抿唇一笑,道了声‘是。’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间。 云萱靠在身后的床沿,皱眉看着那依旧没有褪去面具的黑衣男子,看着他那双霸气十足的黑眸。云萱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却紧紧绞着身上的那套女儿家衣裙,心下盘旋着他方才那话的真假。 男子微微颚首,看到云萱一脸平静的皱眉打量着自己,眼中不禁掠过一丝轻笑,转身踱到床前近处的那张圆桌前,优雅拂起墨黑长袍的下角,从容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兀自朝着面前的茶盏里斟茶。 袅袅的茶香迅速在房间弥漫开来,云萱嗅着这清幽中带些微酸的茶香,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这茶里,添加了沛竹?”云萱拧眉轻问,语气略有惊讶,沛竹是一味极生僻的药草,生长在地势险要的僻静之处,喜雨露,却不喜阳光,是一味极难寻到的药草。 然,沛竹的药用价值却是极高,用在压惊安神之处,却是有着王者之妙用,也是云萱心心念念想要寻求的珍惜药草之一。 “不错,不愧是个大夫,鼻子这般灵敏”黑衣男子调侃道,藏在面具下的眼眸,却是深邃无底。饶有兴趣的扫了眼云萱披散下来的青丝,黑衣男子勾唇一笑,邪气十足,“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女人” 云萱深吸了口气,将话题岔开,挑眉问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还能有谁?”他笑着反问。 云萱皱眉不语,似在沉思,想起楚观云踩在自己的肩上逃出生天,云萱心下愤怒,面上却已涌上黯然。 黑衣男子将云萱的这些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又开了口,“我说,你怎么交的朋友?关键生死攸关不救你便罢了,还将你当做垫脚石……” “你不要再说了,我心里清楚”云萱抱膝坐在床榻上,垂着头,一张脸隐在满头青丝间,冷冷打断了黑衣男子的话。 悬崖上发生的一切,对云萱而言,是抹不去的伤害和耻辱,尽管不想再去回忆再去面对,然,这个仇她定是要刻在心尖上的。黑衣男子的话,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当然不愿让他继续说下去。 “大侠,你的救命之恩,我会记住的。不过,也请你不要再提及那件事……”云萱恳求道。 黑衣男子微微耸肩,一脸的无辜,起身三两步跨到云萱的近前,递给她一沓软哒哒的东西。 “这是什么?”云萱问。 “你看过就知道了”黑衣男子回道,随即坐在了云萱的身侧,也不避讳什么。 云萱接过那沓软哒哒的东西放在眼前细细打量,指间摩挲着那物件上的细密纹路,视线触及那物件上有一个清晰的图纹,细瞧了去,竟是一个豹头,好熟悉的豹头 “呃?”云萱心下微紧,抬眼看向那黑衣男子,“是人皮?”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块人皮是我从那天几个蒙面人身上削下来的。” 云萱忙地将那人皮递还给他,拿起身侧的一方丝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有点不悦,“你给我看这东西做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岷山寺外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吗?凭瑞王府如今的势力岂是几个小毛贼便有那胆子拦路打劫的?还有你那朋友,真是不够仗义”黑衣男子从旁淡笑着点拨,云萱拿了帕子的手微僵,黑衣男子的话何尝又不是云萱的怀疑呢?她心下存了一万个猜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 “你接着说。”她淡淡道。 黑衣男子皱紧了眉,打量了云萱一眼,勾唇冷笑:“你倒是沉得住气” 云萱咬紧了唇,冲动不是她的性格。 黑衣人继续道:“这些豹头图纹,是江湖上一个最大也是最盘根错节的情报组织——璇玑门门徒的标志暗号。璇玑门隐匿在普通百姓之中,警戒度非常人能及,据我知道的信息,璇玑门现任门主人称踏云公子,这豹头图纹便是取自他的坐骑踏云豹” 云萱手指微僵,有一瞬间如石化。 她曾经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早在她陪同他运送药草去往东北樊城的时候,一路上的遭遇和那些突然等候在茶馆中的护卫高手,云萱便怀疑楚观云并不是单纯的商人。 只是,当云萱的猜测被眼前这个黑衣人侃侃说出口时,她才真正怔愣在了那里,手指紧紧绞着那帕子,想不到,楚观云的身份,竟是这般的复杂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你也知道踏云公子的事?”黑衣男子将脸凑近云萱,好奇问道。云萱忙地收回神,“我一介医者,普通百姓一个,怎会结识江湖人物?”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收了了身子,沉吟道:“那倒也是” “那大侠你呢?想必也是高深莫测的吧?”云萱抬首问道,几乎每一次跟他的邂逅,都是那般的惊心动魄,如果说楚观云是璇玑门的门主,那么,眼前这个黑衣戴面具的冷冽邪气男人,这个浑身肌肤密布伤痕的男人,恐怕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吧? 黑衣人藏在面具后的眼带些审视的目光盯着云萱,眼神很深,似要看到她的灵魂里去般,“你在刺探我的底细么?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你懂不?”他微眯着眼,周身燃起一种寒气。 威慑和压迫齐齐袭来,云萱心下有点小紧张,被他那万年寒冰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正了正自己的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惧一些,只道:“你不愿说便罢了,我也就随口问问。” 云萱见气氛有些紧张,便朝那黑衣男子微微垂首,只道:“虽然与大侠并非初次谋面,但此番,我还是要对大侠你道声谢,谢谢你从崖下救了我。” 黑衣男子微微挑眉,冷寒之气有所敛起,轻嗤道:“你倒是很精嘛,好,我还欠你一回恩情,记下着呢!” 云萱抿唇轻笑,并不言破,谁知道这定风楼是做什么营生的呢,暂且不管别的,先跟这性格莫测时冷时热时正时邪的楼主攀点救命恩情,总是有益无害的。 黑衣男子将那一沓人皮收起,站起了身,道:“你受惊过度又受了些伤,昏睡了五日才醒。那沛竹泡的茶还得接着喝着,暂且在我这定风楼养着,等过两**痊愈了,我再遣人送你回去便是” 云萱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安排。跟楚观云之间的事情,她真的需要时间去冷静的琢磨,这般贸然回去,不仅不妥还很是不安全 至于医云堂,云萱暂也无力顾及了,先将小命护住才是要紧 黑衣男子刚刚走出几步,忽然顿住,微微转身,一脸诧然的盯着这边沉静目送他的云萱,小小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奇怪,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云萱淡然一笑,“大侠若愿相告,小女子便洗耳恭听。” 黑衣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道:“你记住了,我复姓司空,单名一个飒字” “司空飒?”云萱念叨,“好,我记下了。” 司空飒微微颚首,满意笑了笑,眼中少见冷冽,却有些和暖,云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有事先行告退,你有何需要便使唤锦绣和良缘两个丫鬟,无聊了便在院内晃晃,他处莫去,呃,旁的也无其他了” 云萱点了点头,一一记下,只道:“好走,不送” 待到那个司空飒步出门外,云萱又听见他在叮嘱那侯在门外的丫鬟,“这位姑娘曾对我有恩,你们要好生伺候着” 丫鬟应了,司空飒方才走远。 云萱靠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绣枕,凝眉不语。 …………………………………………………………………………………………………… 转眼间,两日时间已过,云萱终于能下地行走且头脑不会晕沉了。在这期间,司空飒在没有露面,不过,每日里却都会派人送来一些精致的甜点心和小玩意来。 那些小玩意,好生别致,有枯草编制的蚂蚱,篾竹扎的小篮子,还有木雕的玩偶。云萱很是惊讶司空飒的用心,这两日她憋在这一方小院中,真真是闷坏了。 只是不知这些小玩意,他一个大男人是从哪里弄来的? 正文第四十七章红发鬼医 “姑娘,沛竹茶冲好了,你趁热喝了吧?”一旁的丫鬟锦绣端了茶放到云萱的面前,揭开盖子,袅袅的幽香带点淡淡的酸气瞬间萦绕鼻息。 云萱搁下手中的小木偶,扫了眼那茶,心下不免苦笑,自己昏睡的这几日,受惊虽也是其中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而司空飒却笃定她是受惊过度,一日三餐的沛竹茶,云萱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皆是那些酸酸的东西,腻了 “锦绣,我的身体已经无恙了,这沛竹茶已不必喝了。”云萱说罢,间那青花薄盖重新合上。 “可是,姑娘,楼主说你惊吓过度,得好好安抚心魂才是……”锦绣好言劝慰着道,又将那茶递到了云萱的面前。 云萱皱了皱眉,但凡药类,皆有三分毒性,多食无益。便道:“锦绣,我是大夫,我说的话不会有假的,这沛竹茶你们收了吧。你们悉心照顾我,我心里念着你们的好,至于这茶,回头我自会给你们楼主一个交代的。” “姑娘,我劝你还是喝了吧,也不枉费我们楼主的一番苦心……”叫良缘的丫鬟忍不住开了口。 锦绣立马拿眼睛瞪她,“良缘,做好自己的本分,别忘了楼主的吩咐”良缘立马止住了口,显然,楼主在她们心中的威望是巨大的。 云萱虽对那锦绣训斥良缘的态度略有不满,但良缘方才说的那句话,却是话中有话。这会瞧见良缘涨得通红的脸,必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云萱扬了扬眉,盯着那锦绣和良缘二人,“你不要拦着,让她将话说完” “姑娘,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锦绣支吾着道,越是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便越是证实了云萱心中的怀疑,这两个丫鬟绝对有事瞒着她 “锦绣,既然你们楼主将我视为恩人,那我也便是你们的恩人。恩人问话,你不可以支吾”云萱盯着那锦绣,铮铮道。 锦绣将下唇咬得发红,心下似在犹豫挣扎着什么,但看到云萱坚持的眼神,锦绣一甩手中帕子,“好吧,既然姑娘执意想知晓,良缘,那你就接着说吧” 良缘也终于舒了一口气,上前两步走到云萱的近前,将事情的始末细细跟云萱说了一遍。 “……你是谁,这沛竹是你们楼主亲手采来的?”云萱惊问。 锦绣和良缘连连点头,锦绣道:“回姑娘的话,这沛竹附近一带的群山中唯有落日崖才有,那落日崖极是险峻,都说,即便是日头掉进了那山崖,也爬不起来呢楼主特命我们不准将此事告之姑娘。” 云萱微微蹙眉沉思,不知那司空飒为何要为她冒那般大的险?还不让她知晓,难道,这就是他的报恩方式?云萱不解。 那良缘瞅准机会抢话道:“可不是吗,楼主为了给姑娘采这长在崖下荆棘中的沛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那手到现在还缠着绷带,姑娘你再不喝这沛竹茶,我们做丫鬟的也不好跟楼主交代了……”良缘的语气激动中透着一点妒意,瓜子脸上的忧色一览无余。 “就你话多”锦绣蹭到了良缘的身侧,压低嗓音骂着她。良缘朝锦绣不屑的哼了声,虽不再开口,但脸上却是一副不甘。 云萱眯眼暗暗观察着良缘的神情举止,心下已猜出几分,想来,良缘已是芳心暗许了,而自己却偏偏成了她的假想情敌。云萱不惧别人妒忌,但却不喜扯进那些莫须有的情事之中,就如从前她不愿活在西陵骁和慕香香的夹缝中般。 看来,这定风楼,云萱得早早离开便是当下便打发了锦绣良缘二丫鬟,托腮独自坐在那桌前,盯着面前的沛竹茶发呆。 在楚观云那里经历了血的教训,云萱再不敢轻易相信别人的好。 更何况,这个司空飒和自己不过才几面之缘,她连他的面貌都不曾亲见,不可能仅凭两个丫鬟的言辞便对那司空飒感恩戴德,更何况,他们是主仆,即便串通一气来糊弄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萱当下只在心下琢磨着,自己充其量不过一介医者,而司空飒,他这般的煞费苦心,到底有何居心? 云萱离开定风楼的时候,双眼被蒙上了一层黑布。这是定风楼的规矩,云萱也不便多问,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并不一定是件好事。不过,司空飒和这定风楼,在云萱的感觉中,却更显诡异神秘了。 云萱被那送行的人绑在一顶大椅子上,抬在肩头一路颠簸着出了她这些天来栖身的房间和小院。原本以为定风楼许是酒楼的名称,直至出了那院落,云萱方才惊觉,自己似是颠簸在清幽的山涧。 潺潺的溪流从身侧绕音而过,山风轻拂着大树,花草的芬芳飘进鼻息,不时还会有几声鸟儿清脆的碉啾从头顶划过。 云萱好不惊诧,这数九寒冬的天气,冰河封冻,梅花怒放,鸟儿南飞。这地儿怎会一派春意盎然? 心下虽是对这周遭的一切很是惊奇,却仍不敢有所动作,只得乖乖的坐在那大椅子上,任凭那些一言不发的挑夫将她送出定风楼。 云萱感觉出那几个人抬着她从一处水声震天的栈桥上清影掠过,接着她便听到了铁轮跟石壁摩擦转动的声响,机关?云萱暗诧,这定风楼,到底是做什么的,又建在什么地方? 就在石门轰隆隆快要开启的当下,身后一阵疾风越过,紧接着,云萱便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她前面响起,“诸位且慢,大姑姑旧疾突发,楼主有吩咐,特命我前来带她速速去到雅心居” 云萱听出了那个女声,是锦绣 不知锦绣向那负责送云萱出石门的四人出示了什么标志性物件,即刻,那四人便落下了大椅子,给云萱松了绑,眼上蒙着的布条却依旧没有解去。 “姑娘,得罪了”锦绣在云萱的耳畔急道,伸手环住云萱的身,一个终身而越,施展着轻功朝着来路急急回奔而去。 但闻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刮过,锦绣身上淡淡的脂粉气息随风飘进云萱的鼻子,想不到,那个唯唯诺诺的丫鬟锦绣,竟也是这般深藏不露的本领,原本还诧异她走路怎么听不见声响,原来竟是轻功高手 当云萱蒙在眼睛上方的布条被解去,她已然站在了雅心居。 面前是一间宽敞明亮的雅室,饰物颇为讲究,皆处处透着一股子贵气。 今日的司空飒,终于褪下了那件招牌式的黑袍,而是改穿了一件素白的居家长袍,锦缎般的墨发垂在后背,只在头当顶束了一条织金缎带。 见到云萱到来,司空飒急急迎了过来,面具下的眼,很是黯沉,语气透着凝重,只道:“瞧个病人,如何?” 云萱揉着被那绳索勒得有些发红的手腕,有些不满,“你们定风楼的送客规矩好生怪异,将人押送跟囚犯无疑这会,难道找不出一个大夫来瞧病?” 司空飒似是有些不悦,扫了眼云萱皓白手腕那深深浅浅的勒痕,不禁扭头朝那锦绣问道:“是谁让绑的?” 锦绣上前两步,道:“回楼主,这是良缘的意思,说是山路颠簸,怕姑娘坐不稳那抬椅,便嘱咐了他们将姑娘绑在了抬椅上,也是出于好意……” 锦绣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明显的弱了几分,因为她感觉到司空飒深邃眼中涌上的那股子怒意。 “擅自做主,坏了楼规。传我的话,罚良缘去惩戒堂面壁十日”司空飒冷冷命令道,语气似是凝了冰。 锦绣一脸畏惧急急退下,这时,雅室里间的碎玉珠帘被人掀开,一个丫鬟神色仓惶的冲了出来,跌跌撞撞的冲到二人的跟前,“楼主,姑姑又咳血了,鬼医让你赶紧过去……” “好,你让鬼医先撑着,我随后就到”司空飒朝那丫鬟急急嘱咐,转首盯着云萱,深吸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哀求,“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有气留着待会再发,先看病救人,行么?” 看着司空飒那按压着的焦忧,还有碎玉帘子那方传来的动静,至此,云萱也顾不得跟他计较太多,径直上前朝着那道碎玉帘子奔了去,司空飒尾随其后。 才刚掀开帘子,入眼便是一张流光溢彩的软榻,斜歪着一个中年美妇人,虽说侧躺,然云髻却丝毫不乱。凤眼微闭,数九寒天的天气,她高高肿起的左边脸颊处竟敷着一块冷气腾腾的寒冰。 一个满头红发,蓬头垢面的老者坐在距离那美妇人几米远的地方,十指牵着几根红线,红线上缀着几颗绿豆大小的珠子,珠子随着红发老者指尖若有若无的弹跳,在红线上滚来滚去,红线的另一端,则分别系在那美妇人的双手手腕以及颈项处。 老者的身后,站着几个药童,有的手里捧着厚厚的发了黄的书籍,翻得哗哗作响,有的则是端着造型各异的小瓶瓶罐罐,有浓浓的药味从那些瓶瓶罐罐中溢出,众人的视线追随着那红发老者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无不屏住了呼吸,就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缓慢而凝滞 手打全文字高速连载【】【】 正文第四十八章不是猪苓 ‘红丝问脉**?’云萱不免震惊。 中医术博大精深,仅这切脉之法,便有不少讲究。云萱使用的中庸正统之道,也便是手指按脉,通过脉象来诊断疾病。 论到切脉众法,云萱从这玥国的医药典籍中曾获知,唯有这隔空红线切脉最为奇妙,为众法之首。却也是如今几近绝迹的问脉**。能熟练使用这种问脉**的大夫,也远非寻常泛泛之辈 那站在红发鬼医身后的几个药童,想必是听见了外间司空飒和云萱方才的一番对话,知道云萱是司空飒临时找来的外面郎中,当下几人面面相觑,斜眼打量云萱时的神情,略也带上一丝轻蔑。 云萱自是不屑理睬那几个药童,视线兀自追着那鬼一般蓬头垢面的鬼医和那斜卧在榻间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凤眼微眯,原本理应是清秀的俏瓜子脸,只不过因了那的脸颊实在红肿严重,躺在那里,间或低低呻吟几声,牵动着面部肌肉的微微扭曲,使那妇人这般看起来,很是不受看。可是,单从气色看来,云萱竟瞧不出那中年女子有何不妥,难不成,是自己医术浅陋了? “鬼医,可瞧出症状根源?姑姑是否旧疾复发?”司空飒看着红发鬼医面上那依旧阴阳不定的表情还有鬼医花白扇形胡须下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不出半分言语的唇,司空飒有些急躁不安了。 压抑的了焦忧透过急促的语气,在雅室内响起,更为这寂静的雅室陡添了一丝紧迫,司空飒的视线纠缠着那红线上游移的小念珠,最后视线盯在榻间的中年妇人脸上,司空飒藏在面具下的眼,有着说不出的担忧。 “这位姑娘曾救过我的性命,也是略知医术,不如,鬼医若有需要,不妨让她帮忙打打下手?”司空飒一边说着,一边将云萱急急引荐给了红发鬼医。 云萱朝那鬼医淡然一笑,显然,司空飒是敬重眼前着鬼医的,只是,眼下鬼医似乎有些束手无策,这让司空飒很是心急火燎,急于让云萱插手,却碍于鬼医之面,不便言破,只得以这种别扭方式将云萱推到了鬼医的身前。 直到此时,红发鬼医方才缓缓收起那些红线,扫了眼站在司空飒身旁一脸恬淡的云萱,红发鬼医的脸上明显掠过几分讶色和质疑,显然,他有些不将眼前这个素洁柔弱的女子放在眼中。 “你也懂这些?”他睨了眼云萱,随口问道,似乎并没打算听云萱的回答,鬼医兀自却将那些红线交给了身后的药童收好,又伏案写了几味药方,吩咐着另一个药童下去抓药了。 司空飒也不说话,双手背在身后,眯眼看着鬼医气定神闲的将一切整理好,似乎习以为常。 云萱也不语,心下却思索着眼前这造型怪异的鬼医,态度真是冷傲非常,尤其是他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让云萱很是不爽。 鬼医直到做好了一切,方才朝司空飒缓缓开口,不卑不亢,道:“楼主莫要焦急,据老医方才诊断,令姑母并无性命之忧。” 司空飒微微点头,只道:“鬼医如是说,我倒是稍稍宽心,然,这灼心焚烧之痛,却也教姑母辗转难安,饮食不进,还需急早找出病因,方可安心” 说到司空姑母当下的灼烧之痛,鬼医的脸上闪现深深疑惑,“说来真是蹊跷难寻,前几日老医问脉,令姑母确实是阴火烧身,是以才吩咐药童煎了几副祛热消火的良药。今番问脉察觉,令姑母阴火之症已然痊消,老医疑惑下,便用那红线问脉**请了一番平安脉,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一细细诊查,皆未发现丝毫端倪而另姑母却仍旧腮痛肿胀,老医实感困惑” “到底有什么样的病症是诊脉所不容察觉的?”司空飒沉思道,又转首看了眼云萱,司空飒眼神中那意思,云萱当然明白,他这是在暗示她主动。 明摆这是司空飒好求歹求让她进来瞧病的,药童能听见,鬼医当然也知晓司空飒带云萱进来的真正用意。只是,司空飒当下却又这般含蓄委婉引荐云萱,着实让云萱有些滋味难平。 不过,云萱暗暗观察着司空飒说些这话时,神情的焦忧凝重有增无减,心下便猜测着那榻间抱恙的中年妇人,能让凛冽如刀的司空飒这般焦忧这般在乎,必是跟司空飒的关系非同寻常。 如若让司空飒敬重不敢懈怠的鬼医不能查出司空飒姑母的病因,云萱倒是来了兴趣想要一试,如若自己侥幸能成功,云萱可是要本利皆收的。 虽然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这句话真正落实在每一行,却皆会受到行规的制约和其他无形的打压。云萱一直不喜锋芒毕露,倘若此时此景下,她主动请缨,落在药童和周遭下人的眼里,无疑被冠上自以为是几个大字。放在鬼医那里,却是云萱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挑战质疑老前辈的权威可是,却是独独中了一个人的意,那便是司空飒,定风楼的主人 权衡再三,云萱决议出一次风头。不为别的,就为司空飒是这片神秘地方的主人,许多事情,只有他点了头,方能做效。 云萱见那鬼医始终没有拿正眼瞧她,兀自吩咐着左右药童,又跟那司空飒谈论些内火之事,全然存了心不让云萱插手。 云萱也不恼怒,上前两步站到那鬼医的面前,淡然一笑,道:“小辈不才,对药学略通一二。恕小辈冒犯,有一事想跟前辈讨教。” 司空飒的视线扫向了云萱,掠过一丝喜色,鬼医则是下面的半截子话顿在了喉间,干咳了声,微微颚首,“说。” 云萱皱眉,只想着这鬼医还真是狂傲不羁,当着司空飒的面竟也这般,这样也好,云萱这会受的委屈许能成为日后跟司空飒交易的筹码,好极 “敢问,前辈在开给楼主姑母的药方中,可有猪苓那一味?”云萱问道。 看着鬼医与众不同的外形和那高深神秘的问脉方式,云萱不自觉想到了猪苓那味生僻药材。猪苓是治疗内火过旺的点睛之药,不过,只因那猪苓的药性却也是双刃,但凡食用了猪苓,则会为身体留下后患。 最直接的,便是身体 莫名的灼痛。且这种灼痛,却最是难消,轻则数月全消,重则几年甚至更久,倘若护理不当,其间又服食了与其相冲的药类,则会损伤脏腑,留下后患。是以,寻常大夫是不敢轻易给人用上此药,即便,猪苓是治疗内火一族的王者之药,也是慎重又慎 云萱之所以这般询问,为的便是确定楼主姑姑的灼痛是否跟那猪苓有关。别人不敢用的药,鬼医可说不定 鬼医微微顿首,视线略有惊异,“你也知道猪苓?”鬼医皱眉问道,面上却也换了一点正色。 云萱点了点头,“嗯。请问前辈药中可有猪苓一味?” 鬼医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云萱,摆了摆手,从口中吐出俩字:“没有” 云萱微顿,看那鬼医一脸正色,似是并未欺瞒。恰在这时,那方才打发了去抓药的药童进来回话,鬼医见此,便让了那药童将那药单子交付司空飒,脸色有些暗,语气也不是很好,只道:“楼主还是自己过目为好,免得被小辈看轻了老医去” 司空飒微微一笑,“鬼医你正色多虑了。”一边笑着安抚那鬼医,一边却毫不推辞的接过了那张药方,自己扫了眼,便径直交给了云萱。 是鬼医态度不好在先,云萱这会也不必对他客气留情面,当下接过司空飒递过来那药方便放在眼前细细打量,果真没有猪苓 云萱悬着的心放回嗓子眼,勾唇微笑,“这下,我心中之虑总算松些了,多谢前辈。”只要排除了猪苓留下的后患,云萱便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为那楼主姑姑瞧病。 云萱轻舒了口气,却遇上鬼医一脸的诧色。 “我师父才不稀罕你的谢,竟会埋汰人,真是狂妄。真有能耐,便露出一手也让我们瞧瞧”其中一个药童说了话。 “嗯?”司空飒冷哼出声,扫了眼那数落云萱的药童,厉眼中的寒芒顿时教那药童浑身一颤,忙地垂首闭了口。 鬼医皱着眉头,压抑了怒气,甩了甩袖子,道:“我行医问药多年,若能治好楼主姑母的痛患,老医便甘拜下风否则,你必须为之前质疑之事给老医一个交代” 云萱微微蹙眉,这鬼医看来是在跟自己叫板了?云萱可不喜这样争强好胜,不过,却也不是服输的主。 正要开口回他,却在这时,榻间的中年妇人从昏沉的浅睡中惊醒,显然,方才的一番话,她都是听的真切的。 细眉拧紧,语气带着不满,只朝那司空飒抱怨道:“飒儿,你都请的什么大夫?治病救人不打紧,吵架斗殴却尽是能者,我怒了,全给我撵出去干净” 司空飒闻言,神情微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单膝跪在那中年妇人跟前,只道:“姑母,是飒儿不孝,眼见姑母受尽烫刀刮面之刑,飒儿却无能为力,让姑母跟着飒儿流落受苦,飒儿心疼难耐” 那中年妇人经了司空飒这般自责之言,恼怒之气顿时消散许多。一手捂着红肿的腮,空着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探到司空飒面上的那张玉石面具,“是姑母自私,连累了飒儿,让飒儿跟着受委屈”说着说着,楼主姑母也不禁滚下泪来。 【】【】 正文第四十九章露一手 “你过来”司空飒忽地起身,朝身后这边的云萱吩咐道,“云姑娘,请你帮帮我姑母”他沉声道,看着云萱,冷冽的眼中注满真挚。 再看那被疼痛折磨的楼主姑母,也正一脸惊疑的盯着正缓步走来的云萱,“这位姑娘年纪轻轻,会不会……?”楼主姑母后面的话没有直接说出,看着司空飒,明眼人都看得出,比起红发鬼医,她显然是不相信云萱的。 司空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姑母的手背,让她放心。视线却是一直盯紧缓步而来的云萱,司空飒的眼中掠过一抹鼓励和信任。 云萱微愣,为司空飒冰眸中那丝不易察觉的信任。不过,眼下她却没有心思去细究这些,当务之急,便是尽力找出那楼主姑母的痛疾才是要紧。要知道,来自四面八方各怀心思的视线,此时全全集聚在她的身上,还有那红发鬼医,已经跟她叫了板,她错不得半步,更不可能输给红发鬼医。 因为同是女眷,是以云萱无需避讳什么,径直在那楼主姑母的身侧坐下,手指轻搭上她的腕,蹙视线却一直锁紧那姑母脸上的气色,雅室一片静寂,所有的人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红发鬼医坐在不远处那圆桌边,手中端着一杯清茶,手指擒了杯盖漫不经心的拂着上面漂浮的嫩叶,隐在满头蓬乱红发间的细眼炯炯有神,脸上却带着冷笑,视线纠缠着这边诊断的云萱。身后垂首而立的药童,也是一脸鄙夷的盯着云萱,鼻子里轻哼着。 好一会,云萱方才慎重将楼主姑母的手腕放回,蹙眉不语,雅室的气氛有些紧迫。“云姑娘,我姑母到底为何缘由这般腮痛如焚?”静立一旁司空飒率先打破了沉寂,抢步问道。那姑母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云萱,极像从云萱镇定无一丝情绪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奈何,云萱却是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司空飒的话,只吩咐司空飒道:“有劳楼主寻颗能散发光亮的物件来,需比蜡烛之类还要显亮方可,我自有用处” 司空飒虽不知云萱瞧病为何要用那物,不过听她说是有用处,司空飒也不再多问,只道了声好,便三两步冲出了那道碎玉帘子,朝着外面急走而去。 红发鬼医和他身后的药童们,脸上皆闪过一丝好奇,不过,红发鬼医碍于自身乃云萱的前辈,拉不下那架势启口询问,只得皱着眉,吹胡子瞪眼睛的盯着云萱,似有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架势。 红发鬼医的诊断一点不假,从这楼主姑母的脉象来看,她果真是身体无恙,单单就那左腮灼痛,且来势凶猛,实难招架。 云萱盯着红发鬼医那一脸的不屑,只在心下感叹,这红发鬼医虽然医术高明,远超冯伯,让云萱从心里仰慕这样的前辈高人。然,这里是玥国,是现代西医术尚未惠及之地,云萱可是占了大优势去了。 “云姑娘,我瞧着你好生年轻,你,很早就出来行医了么?”楼主姑母捂着脸,却还忍不住好奇探起了云萱的底。云萱微微点头,扶她重新躺好,只道:“我家世代行医,从小便耳濡目染,多少见过一些。” “那你要那发亮的物件做甚?”楼主姑母又问,她这一问,不仅周围的那几个贴身丫鬟好奇,就连那几个趾高气扬的药童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云萱淡然一笑,只道:“这个你莫要担心,待会便知了。”又吩咐那几个好奇朝着这边张望的丫鬟道:“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去端些清水来我要净手。” 那姑母讨了个没趣,讪笑着闭了口。云萱也不迟疑,正这当下,门外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司空飒进来了。“你看看这个可行?”他说道,手掌摊开,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在他掌心熠熠生光。 “这个好极”云萱道,接过那发光的明珠,又朝那半躺在榻间的楼主姑母道:“我现在需要查看肿痛的左腮里面部分,有劳姑母躺好。” 楼主姑母虽是不解,但在司空飒的劝慰下,还是乖乖照着云萱的话去做了,将口腔尽力张开,虽然有些不太雅观,然,为了身体无恙,那个中年妇人也顾不得太多了。 云萱在周遭众惊讶疑惑的注视中,借助着手中明珠的光亮,朝着那肿痛的左腮里面细瞧了去…… 云萱的眉眼愀然蹙紧,只见那灼痛的左腮内侧,靠近最里面下排后牙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腐烂的**,**的周围呈现大片的溃烂和脓肿…… 云萱从医至今,接手诊治的口腔溃疡患者也不在少数,然,眼前这楼主姑母,却是让云萱惊诧,她从未见过口腔溃烂到这般严重程度的。虽然身体组织皆有自我修复功能,然,超出了一定的限度,却只会继续恶化,譬如眼前这溃烂的**,其势头正在向周边扩散蔓延。 云萱视线专心停驻在那伤口上,却招了身近一个丫鬟道:“将你们主子近些时日的饮食说给我听。” 那丫鬟领不敢怠慢,即刻在那里如背书般将那楼主姑母近一周的饮食悉数报了一遍,云萱听完,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云萱一一听过,心下却在迅速分析那些膳食的性能,皆属温和偏凉一些,找不出半分上火之类的吃食。 这可真是奇怪了 “云姑娘,可查出缘由了?”司空飒静默了好长时间,还是忍不住开口启问,语气里的焦忧和急躁较之先前更甚了。 云萱皱了皱眉,让那丫鬟退到了一侧,头也不回,只回了司空飒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请多给我一点时间。”又朝那面露疲色的楼主姑母道:“楼主姑母,你再辛苦一会,将舌尖抵住下面牙龈,我没说动你就不要放”兀自观察着楼主姑母的口腔内侧。 身后不远处的药童开始窃窃私语,云萱也不理睬,她知道有司空飒在,那两个药童即刻便会噤声。云萱兀自盯着那楼主姑母的口腔内侧查找异常,视线最后定格在那倒数第二颗突兀尖耸的牙齿,云萱终于眼前一亮,她想她终于找出原因了 云萱轻吁了口气,松开钳住楼主姑母下颚的手,起身朝着那盆盛满清水的银盆走了去。楼主姑母抚着酸涩的下颚,在丫鬟的搀扶下半坐起身子,拿了杯淡茶漱口。 云萱一边净手一边扭头看着尾随身后的司空飒,不待他发问便率先道:“司空楼主,令姑母的腮内烂了一个大洞,是以才这般灼痛,照这情势看下去,如若不采取治疗,则会继续恶化,莫说进食,便是饮水也成难题” 床榻间坐着正俯眼茗茶的楼主姑母,闻这话,手指一哆嗦,茶杯掉在了地上,砰一声清脆碎响。 司空飒一边稳定了她姑母的情绪,眼中闪过喜色,急问:“你既能查出病因,并有救治之方,还请赶紧开方救人才是需要什么,尽管道来,我去寻便是了” 云萱擦干了手踱回这边榻间,视线盯着鬼医面前的那个医用工具箱,道:“若要救治令姑母让其痊愈,唯一的途径便是拔掉那颗突兀的牙齿。因为我的药箱现在不在手中,还需鬼医助一臂之力” 红发鬼医皱眉盯着云萱,手指抚上那扇形花白的胡须,眼中似在思索云萱的判断。只听他道:“腮痛常见内火过旺,岂跟一颗小小牙齿扯上关联?真是荒谬肤浅” 身后的药童随即附和,只道:“就是,我们师父那是什么人,见多识广,就连师父的红线问脉**都不能诊断,仅凭你那么盯着看一通便成了?真是狂妄” 司空飒显然也有些惊愕,盯着云萱,面露犹豫,求证道:“云姑娘,真要拔牙不可?” 云萱也不惧那来自众人的质疑,只是慎重点了点头,“除此外,别无他法,楼主若信不过我,我也不强求” 司空飒绝非等闲之辈,听云萱这般坚持己说,又想到云萱曾两次将他从生死关口拉回,面上疑色尽褪。视线随即投向那边正掠须沉思的红发鬼医,“鬼医?”司空飒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明眼人随即便知晓了司空飒的意思,鬼医自然也不例外。 红发鬼医皱着的眉眼更紧了,不过,却是毫不吝啬的将手中医药箱朝前一推,只道:“我这里面的器具皆是巧夺天工之设计,你若要用,尽管拿去便是,但是,如若你只会穷折腾一场,届时,休怪老医不留情面” 云萱冷然一笑,接过那药箱,“那就请鬼医前辈瞧好了”言毕,打开药箱,从鬼医那奉为宝贝的医药箱中,挑拣出一把小巧的类似夹子的物件,然后便是用消毒药汁浸泡过的止血纱布,麻药,等等。 因为楼主姑母对拔牙极是害怕,情绪很是紧张,司空飒不得不留在一旁安抚她的情绪。鬼医他们也在,为的是防范云萱耍伎俩,亲眼见证她而那些丫鬟们,则需帮着端水换纱布,便也没有撵出去。 接下来,云萱在众目睽睽之下,麻利的从那楼主姑母的口腔内拔出了一颗血淋淋的牙齿,放在一颗托盘里,当众人的视线瞟向那托盘中的牙齿时,众人神情大惊…… (鞠躬感激凑数的,落燕閑居童鞋宝贵的打赏求粉红票票,希望有粉红票票的亲们能给本书投出宝贵的一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div> 正文第五十章赚钱吧 第五十章赚钱吧 托盘内的那颗牙齿,教别颗牙齿更显尖耸突兀,血淋淋的牙根处尚可见几点粉白的肉芽,这是见长的征兆。楼主姑母在进食时,脸腮的运动与那正缓缓滋生突兀的牙尖相互摩擦,久而久之,便失了皮肉,再加之细菌的入侵,便恶化成现在这般大面积的溃烂脓肿了。 当云萱将自己的见解向司空飒以及周围的众人讲述时,众人面上的情绪皆为震惊。鬼医则是惊骇,眉眼间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盯着云萱,眼中敌意隐退,满满尽是审视和不敢置信 司空飒自是欣喜不已,吩咐着几个丫鬟将他姑母扶着躺下休息,因为麻药药性尚未褪去,是以,她尚未从昏睡中醒来。 司空飒为他姑母掖好被角,又道:“有劳云姑娘出手相助,不知,还有何后续事宜?” 云萱皱了皱眉,思索道:“回头我再开些消炎药,不出二日便能痊愈。届时,若有合适的郎中,便让其为令姑母镶牙补牙便可。” 司空飒点了点头,都一一记在心上。转首朝着那红发鬼医笑道:“至于补牙这事儿,还得劳烦鬼医了,我知道你从前做过这类营生。” 鬼医面上略有尴尬,终将审视目光从云萱身上收回,也笑着回道:“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楼主又何必再提,真乃羞煞老医也” “鬼医,我依稀记得,你似是跟这位姑娘有个赌约,对么?”司空飒却并没有要放过鬼医的意思,依旧纠缠着揭短。 鬼医脸上冷哼了声,也站起身子,一把搂过那医药箱,抱在怀中,斜了眼云萱,哼哼道:“就那么一颗牙便能解决问题了?我看着悬再者,她刚才也说了过二日便能痊愈,也不在乎多等二日,对吧?”鬼医身后的药童连连点头附和,“师父言之有理,时候尚早,胜负未分” 司空飒背手站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笑道:“鬼医呀鬼医,果真是个耍赖的老顽童”言毕,他微微侧首望向云萱,眼中带着一丝愧疚。 云萱知道这是司空飒在给她扳回颜面,也不禁感激的望着他一眼,接着便朝缓步踱到那鬼医面前,“前辈,我知道你医术高深莫测,晚辈自叹不如,不过,这会晚辈想跟你赌一回大的,不知,你敢是不敢?” 鬼医瞪圆了眼珠怒视云萱,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狂妄小儿,说吧,想赌什么,老医奉陪到底” “如果我能治好楼主姑母的病,便是我赢了,你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情,当然,我也不会提出无理要求的。” 鬼医撇了撇嘴,一脸的恼怒,“哼,真是自大,如果你输了呢?是不是任由我处置?哪怕是要了你这小命?” “行,那就这样,如若我输了,任凭前辈发落便是”云萱朗声应下,这却让正气愤攻心的鬼医略有惊讶,惊讶过后便是止不住的懊悔,尤其是看着云萱唇边那自信满怀的窃笑,鬼医眼中闪过一丝矛盾,眼看着就要开口反悔。 司空飒却在这个时候跳了进来,只见他击掌兴奋道:“好,鬼医果真是豪爽阔气,不愧是杏子林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真真教司空钦佩既然如此,那我便毛遂自荐做起这个中间人好了” 至此,红发鬼医纵有后悔上当受骗的感觉,碍于情面也不能发作了。忿忿瞪了云萱几眼,抱了药箱绝尘而去。 两日后…… 云萱从未想过山涧的夜晚,竟是如此的清幽恬静。这里是不知名的山谷,远离了俗世的喧嚣,座落着一个从红尘俗世中隐退的小村,村名在这片世外桃源惬意的栖居,生衍繁息。 “真真是一个好地方,四季如春,纵然外面天寒地冻,这地儿却是桃花盛开,我以为,这样的好地方只存在幻想之中,没想,却真的亲临了。”云萱抱膝坐在一块光滑的鹅形大石上,放眼身后,是一片绚烂的桃花林,桃花争相夺妍,开得正闹。 云萱手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身侧温泉中的碧波,有被晚风拂落的花瓣洒落在泉水中,煞是凄艳。温泉的热气袅袅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暖融融的水润花香。 司空飒一袭黑袍倨傲而立,锦缎般的墨发在风中轻舞。落日的余晖罩在他黑色的长袍上,仿若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心下,极是向往这般恬静圣境。为了寻这地,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每年大雪封山,定风楼却迎来了一年中桃花开得正旺的时节。”司空飒视线投向远处的山下,缓缓道。 云萱歪着脑袋,打量着司空飒看不见表情的玉石面具,只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微垂,仿若一道梦幻的剪影。“司空飒,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你这定风楼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我却觉得这地,跟你那一身血腥有些不符” 司空飒闻言,身子微愣,稍稍侧首,看了眼身后大石上一脸真挚的云萱,司空飒冷冽的眼中突地涌上一抹凄凉。放眼脚下那片隐匿在青山绿水间的小村庄,司空飒略有沉醉,道:“你猜的没错,我的身份是很特殊。每一回出外执行任务,都好比是在刀锋剑口走了一遭。每次踏进定风村的大石门,看见村民们如往常一般在山间耕种,采茶,说说笑笑,我都宛如重生了一遭纵使我身份重伤命垂一线,我都会告诉自己不能死,我一定要回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是我永恒的净土” 云萱皱了皱眉,知道他正在触景伤情,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她虽没有亲身经历,但却能深切感受。 “既如此,为什么不好好善待自己呢?我看你身上的伤,实在可怕,为何不一心一意留在这山谷中男耕女织与世无争?”云萱很是不解。 “云姑娘,你是不会明白的,定风村的村民,原本都是那些孤苦无依的可怜人,是我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这山间虽说静谧安和,然,物资各面却不比外面富饶。尤其是每年大雪封山之际,这春暖花开的山谷中,除了花草树木却无其他我是定风楼的楼主,没了我,没了我带回的那些钱财和物资,定风村的村民们也安逸快乐不了多久” “原来,你做杀手,是为了钱财?”云萱不免惊问。 司空飒略有惊讶,“你如何断定我是杀手?” 云萱扫了眼他周身,蹙眉道:“如若不是杀手,身上怎会那般伤痕累累?” 看着云萱一本正经的模样,司空飒藏在面具下眼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摸了摸自己孤挺的鼻尖,勾唇道:“呃,那就算是吧” “我早说你医术不错,果真如此。说两天便两天,一个时辰不差那个,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鬼医呢?”司空飒背手笑问。 云萱微微扬眉,道:“现在尚未想好”自她将司空姑母的腮痛治好,并许诺两天痊愈,真真让那红发鬼医输得彻头彻尾。这几日,鬼医见她便躲,云萱也不笑破,兀自没事人一样在雅心居进进出出,她知道,这回自己险胜,只不过是因为鬼医太过于看重大环节,反倒在这些小细节上疏忽,才让云萱有机可乘。 不过,即使如此,云萱却是胜得坦然,医者,本就需比寻常之人多出几个心眼方可。当下只在心下盘算着,如何在出山前,让那红发鬼医心甘情愿传授几招精湛秘术才是。 “你若是觊觎鬼医的医术,还是趁早取了这份心才是鬼医的脾性在定风楼是出了名的不讨喜,更何况,他素来坚持传男不传女。这回只因判断失误,抓了西瓜丢了芝麻,才让你给钻了空子去了”司空飒盯着云萱一脸沉思的脸,侃侃而谈。 云萱微惊,抬头看着司空飒那漆黑深邃的眼,心下只感叹着这男人真真长了一双能洞悉一切的慧眼啊云萱淡然一笑,将话题瞬间转移,“司空飒,如果我能给你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从此,你便不用生里来死里去,你愿意一试么?” 司空飒万没有想到云萱会主动跟她攀交易,不免多看了她几眼,惊问:“难不成,云姑娘要给司空指条生财之路?” 云萱站起了身,迎着他惊讶的注视,走到他的面前,笑问:“有何不可?”环顾了四下青翠苍山,云萱转首道:“这漫山遍野,在你眼中,是吃不得穿不上的花草树木,然,在我眼中,却是遍地生金” “想不到我这定风村竟入得姑娘法眼,不知云姑娘到底有何高见?不妨直说,司空洗耳恭听”司空飒似是来了兴趣。 眼见时机成熟,云萱也不犹豫,“我坐这高石上,观望这四下,只觉这地儿气候适宜,且环境清幽,阳光雨露充沛,很适宜药草的生长况眼下月国及周边国家,药草乃新盛行业,司空楼主何不将这些山涧空地用来种植药草?至于药草的销途,你自不必担忧,我自有门路,赚了银子,大家共惠互利。” 司空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盯着云萱的眼神渐渐深了,语气略有愠怒,只道:“你好大的胆子,赚钱生财之方竟打到了定风楼的头上?” 鞠躬求粉红票票…… 正文第五十一章打骂 尽管司空飒似有愠怒,然,云萱却丝毫不惧,心下反倒更坚信了他必定会跟自己合作赚钱。因为,司空飒在央求她出手为他姑母诊治时,曾给了她一个允诺,云萱自然不会轻易错过这个允诺 果真,云萱的猜测一点不假,司空飒思索琢磨了一阵,终于应下了云萱的提议。 “我真是不解,你一个女子,为何男儿装扮混迹京都?是因为钱还是其他?”既然双方刚刚已达成合作伙伴,司空飒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盘问云萱底细的绝佳机会。 云萱淡然一笑,也没打算怎么遮掩,只道:“我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钱,是必不可少的” “你的家人和朋友呢?”司空飒又问,“不瞒你说,你这女扮男装的做法,在当今天下真乃独特” 家人和朋友?云萱有些迷惘了,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话题了。当下便是皱了皱眉,“司空楼主,我们只谈买卖,不说其他,行吗?” 司空飒微愣,盯着云萱的眼神反倒更是好奇了,见云萱刻意转移话题,也只得讪然一笑,将话题扯到了他处。 因为司空姑母的垂爱,外来的云萱终于得到了在山涧随意走动的自由,趁此机会,云萱便打算将在这山间好好走走看看,一来赏阅这山中美景,二来,为自己那些即将付诸实施的药田好好选址规划一番。 司空飒许是担忧云萱在山间迷路,特意安排了锦绣和良缘伺候在云萱的身侧,云萱知道锦绣身怀武艺,而良缘又刚从惩戒堂出来,这正巧赶上云萱春风得意之际,心下虽虽对云萱不怀好感,但碍于司空飒的威严,良缘却也不敢拿云萱怎样 云萱虽是在锦绣的陪同下,将那山间风景地势看了个大概,而那良缘却一直撅着个嘴,不紧不慢的尾随在她二人身后,也不言语,三人好生尴尬。司空飒那么洞悉一切的人,自是知道云萱和良缘之间的小过节,却偏偏将二人编派在了一起,云萱也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司空飒这般故意安排,必是有着一定目的。 惩戒堂一事,良缘怕是已将云萱记恨上了,然,云萱却是觉得错不在自己,而在良缘。如若不是她借那些挑夫之手故意整云萱,也不会落到那般地步。 受罚也是自找,云萱自是不将良缘的小别扭放入眼角,她不跟云萱翻旧账,便已是宽容了。是以,云萱在山间走走停停,不时跟那锦绣探讨一番,无视身后那双隐着仇恨的目光。 一连三日,云萱终于在山中选好了几大块药地,打算先拿那几块地做番实验,如若效果不错,则继续在定风村内推广。云萱依着那地势的走向和周遭采光取水的情势,一一安排好了栽种的药草。 药草性能有异,生长习性自然也是不同。有的喜光,有的好阴,有的耐干,有得需雨露丰足。何时锄草,何时灌溉,何时施肥,何时捉虫,云萱都将这些分门别类,仔仔细细的写在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上,事无巨细,然后交给了司空飒,接下来,便是让他安排得力的人手去伺弄这些。 待到银两的分红,司空飒要求实行责任制,药草尚未收获之际,一切的风险和责任在定风楼。待到云萱按照比市价稍低一些的价格购进,其后,一切的风险便转移到医云堂的头上过,与定风楼不再相干。 当司空飒将那提议侃侃而谈时,云萱心下不禁涌过一丝冷笑,“司空楼主虽江湖中人,却是也生意场上的精英,这方案听着不错,似是对你我双方互利,然,实际上,却是极不稳妥的,且对你我双方都为不利,风险忒大” “我怎么看不出?你倒是说说看”司空飒道,饶有兴趣,看来,他对做生意,也不是排斥的。 云萱抿唇一笑,只道:“时空楼主的方案,无疑是将我们生意合作伙伴生生隔离,试想想,赶上荒年成,药田产量受损,则会损害定风楼的受益。若是赶上医云堂生意不景气,那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者,倘若年成不好,又跌价厉害,你我则更是雪上添霜。这个方案请恕我不能接受” 司空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在思索云萱的话,一会,再度开了口。“云姑娘,你说的不无道理。既如此,那你可有更好提议?”司空飒笑问,眼中熠熠生光。 云萱笑了笑,伸手五根手指,“我们既然决定一起赚银子,便要抱团过冬,互惠互利,只有这样,风险才会分摊而不是复制” “五根手指又是何意?”他继续追问,“不会是五五分成吧?” 云萱点头,“时空楼主果真聪颖,一点便明。你便负责这药草的栽种培植,我则负责这些药草的销路,赚了银子再五五分账。多赚多分,少赚少得,大家躲担待些便是” 司空飒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方才拍了案,“暂且就这么着了,先拿那几块地种来瞧瞧,当真生财,便在定风村内推广开来,不过,村民们都不知这药草的性能,而你又远在京都汶城,鬼医那脾性本就清高,再者跟你又结下了梁子,我担心莽汉误了这收成……” 云萱笑着打断了司空飒的话,“司空楼主,这些你就不要担忧,至于那药草的种植顾问,不出三日,我自会交给你一个稳妥的人” “稳妥的人?”司空飒念叨,面露难色,“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不允许外人随即进入,否则格杀勿论,你只是个例外。” 云萱微微挑眉,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只道:“司空楼主,你放心,我即已跟你为盟商,便不会让你为难。毕竟,你虽是定风楼的楼主,但楼中却有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凡事也得给众长老一个交代不是?” 司空飒听了云萱的话,心中的担忧似也稍稍落下,也跟着轻舒了口气,讪笑道:“我就知道云姑娘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司空没有看错人,既如此,那此事就议到此处,我这几日还有事需出山一趟,有何需求尽管吩咐杨长老便是” 云萱笑着起身,端了桌边一杯茶,举到司空飒面前,“那小云便已茶代酒,为司空楼主饯行了” 接下来的时日里,司空飒果真如空气般从定风楼消失无踪,定风村依旧如从前般,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好不惬意自在。 墨竹坊,拔地而起的墨竹,遍布廊下,一阵清风拂过,葱翠的竹叶从墨黑的竹竿间刷刷掉落,地面已是铺满厚厚一层。踩在上面,飒飒作响,仿若踩了一地的软席。 曲折的回廊下,悬着大大小小的铁笼,笼中却不是鸟雀,却是形形色色的小动物。有小白鼠,小兔子,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动物。 骑在廊下木栏上的药童,正垂首捣着面前的药,洞开的屋内,不时传出鬼医严厉的训斥。 “跟你说多少遍了,麻仁汁里不能掺和杨树根,这样会让人失聪你这废材,怎么就是记不住?这脑瓜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稻草,” “师父,徒儿一时疏忽,是徒儿的错,以后再不敢大意了。请师父责罚”唯唯诺诺的声音传出来。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声响随即响起,伴随着那个药童吃痛的叫声。门外捣药的药童,手中的活计微顿,侧着脑袋偷听着屋内的动静,一个更为严厉的声音随即炸出:“再敢偷听捣乱了草药,仔细你的皮”那偷听的药童一个激灵,忙地探回了脑袋,垂首忙碌着手中的捣药活计。 云萱从墨竹林后绕出,手指轻拽着一根长长的竹枝,望着这边正上演的打骂一幕,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微微侧首朝着尾随身后的锦绣道:“看不出这鬼医,对外争强好胜也便罢了,对自己的徒儿,却也是这般严厉。” 锦绣笑着道:“就是,我听着那铁尺砍在手心的声音,都忍不住心颠,更何况那些个少儿郎的学徒。姑娘,现在那鬼医似是正火气旺,咱还进去么?” 云萱挑了挑眉,抿唇一笑,脸上闪过一丝算计,只道:“为什么不去?惹他恼的是他那些不成气候的徒儿,又不是咱。现在就去,给那鬼医火上浇点油方才好呢” 云萱抬脚便从那墨竹林子转了出来,迈着优雅步伐径直朝着那打骂声依旧持续的屋子踱了去。那垂首捣药的药童,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小巧径直的绣花鞋,再沿着那罗裙的裙摆一路看上,待到云萱迷眼微笑的脸出现在那药童的视线中,那药童刷地脸色惨变,不顾他师父的吩咐,一把弃了手中的捣药椎子,药草洒了一地。那药童也顾不得去拾那些洒落的药草,从那木栏杆上翻跳下来,朝着屋内狂奔而去,“师父,师父,不得了啦!” 云萱一脸惊愕的怔在原地,看着那小药童夺路而逃的匆忙背影,不禁盯着身侧同样一脸惊诧的锦绣,指着自己的脸,只道:“我有那么可怕么?”“” 正文第五十二章指婚 第五十二章指婚 “还以为是谁大驾光临呢,原来是你我这小庙,怎能容纳你这大佛?回去歇着吧”鬼医堵在门槛的地方,阴阳怪气的道,双臂撑在两侧的门沿上,吹胡子瞪眼睛,就差没有拿扫帚赶人。 “鬼医,楼主和姑母特意留了云姑娘在这里多住几日……”锦绣瞅准时宜委婉的提醒道,是想让鬼医明白,云萱是司空飒的客人,不可以怠慢。 鬼医皱了皱鼻子,面上露出一丝厌恶和反感,斜眼打量着云萱,只道:“别以为投机取巧便能让我心服口服,做大夫这一行,凭的不是运气和机巧,而是真才实学” 虽说云萱这是头一遭在鬼医这里吃了闭门羹,然,她却并不觉得恼怒,反倒对这鬼医越发来了兴趣。这小老儿,给人感觉很实在,喜怒全写在脸上,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心不累。 云萱挑了挑眉,既然鬼医不邀请她进屋喝茶,她便坐到身后的栏杆上,笑着接过鬼医的话,“敢问鬼医前辈,为何一口断定晚辈是投机取巧而非真才实学呢?不如赐给晚辈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好让晚辈证实一番,如何?” 鬼医皱眉打量着云萱一脸的笑,鼻子眼睛瞪得更圆了,狠啐了口,只道:“哼哼,没有必要,老医忙着呢,才没那闲工夫瞎折腾” “不满前辈,今个我来,还真是找您折腾来的,还记得上回的赌约吗?我已经想好了要前辈你做什么了前辈身为世外神医,不会不守承诺吧?”云萱不急不恼,慢条斯理道。 云萱此言一出,不仅那些药童神情大变,就连气势嚣张的鬼医,也不禁面露紧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鬼医从后牙槽中咬出了几个愤愤不平的字。 云萱撇了撇嘴,冷笑出声,“放心,我才没那闲工夫欺压你。村民们不懂药草的性能和喜好,我知道前辈你是清楚的所以,我要你帮我打理这些药田” “打理药田?哼,亏你想的出来,我堂堂鬼医,怎能为你这黄毛丫头驱使?笑话也不知道司空飒那小子是吃了什么**汤,好端端的中什么药草做什么生意,不搞出大乱子来,是不会知道厉害的楼里的那几个长老也是老昏了心,竟也跟着瞎起哄如今的定风楼,唯有我鬼医才是最清醒最不受你这黄毛小儿蛊惑的”鬼医对云萱毫不客气的讥讽了一番,连着身后的几个药童,一起奚落起云萱来。 锦绣有些看不下去,刚要站出来为云萱辩解几句,被云萱拦住,“鬼医前辈,以貌取人是荒唐的。我现在再跟你赌一次,我赌你三日内定会出现急剧性的胸腹绞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回,我若输了,便彻底离开这定风楼,永不为医” “姑娘,玩笑归玩笑,莫要太认真了,免得伤了和气……”锦绣出来调停,却是不见起效。云萱和鬼医却是大眼瞪小眼,越发的剑拔弩张了。 鬼医打住了讥讽,一张老脸冷若冰霜,眼睛却似要喷出火来,盯着云萱,似要将她生吞活剥般。云萱也不惧,她还真就赌了,鬼医太过顽固,想要彻头彻尾让他心服口服,确实不易,不过,倘若真的能够降服他,对云萱而言,那可是如虎添翼 “你敢咒骂我师父?我师父自己是神医,身体好恙岂有你说三道四之理?”药童跳出来指着云萱破口骂道。 鬼医冷声喝制住那药童,盯紧云萱,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坐着一个重大的决定,“你这赌真是蹊跷,竟敢拿老医的身体做筏子,哼哼,既如此,就休怪老医以大欺小了我若输了,从此便拜你为师,任你驱使” “好,那我跟前辈击掌为誓谁若翻悔,天诛地灭”言毕,云萱站起身子,跟那鬼医重重击了一掌 从鬼医那回来的路上,云萱脚底生分,步伐轻快,锦绣则是一脸的愁云密布,跟在云萱的身后,不时的哀叹着气。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您这番提了醒,那鬼医不论相信与否,这三日内,定会对自己的身子严加防范的,你这次是必输无疑了。” 云萱站定,望着视线四周岱青的山峦,有袅袅的轻烟从山涧飘起,如梦似幻。捻了身侧一支花苞,放在鼻下轻嗅,眼中闪过一丝自信,只道:“你说的一点不假,照常理来说,这几日,鬼医不止要定时为自己号脉,更会进食一些防患未然的保健药剂,只要能挨过这三天,他便能胜我。可如此这般,却正合了我的意” 锦绣愁容的脸上多了些疑惑,“既然姑娘算计到了这些,那又何必自投罗网呢?” 云萱抿唇轻笑,兀自道:“知道方才我为何偏要跟鬼医击掌盟誓么?只有那样我方能将指间尚未芙蓉粉沾惹上他的皮肤,只要一点点便已足够”云萱说罢,弃了那花苞,指间摩挲着自己的掌心,滑腻湿漉的脂粉香飘进鼻息,云萱满意一笑,任凭鬼医何等的精明,他万万不会料想云萱会在自己的脂粉中添加一种奇异的药。 锦绣脸上的疑惑却是更深了,“可是姑娘,那芙蓉粉不过是女儿家装扮之用,跟你们的赌约有何关联?奴婢愚笨,还请姑娘明示。” 云萱侧首打量了那锦绣一遭,琢磨着眼前这丫鬟看似一个明白人,况这些时日跟在她身侧,伺候的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不同那良缘,一直跟自己过不去。想了想,也决计不再瞒她。只道:“我的芙蓉粉略有不同,因了这山间瘴气多,而我又素来肌肤脆弱,是以,我在芙蓉粉中掺和了一点除瘴气的药粉。那药粉遇上墨竹的清幽之气,会在体内产生一种叫做孤竹的无色无味气体。孤竹是一种毒素,顾名思义,不得与任何一种药物兼容,孤竹在体内会存在一段时间,这期间只要不服食其他药物,便会无恙。倘若服用了哪怕一丁点带药性的东西,孤竹释放出的毒素则会对肠胃产生一些排异反应,轻则腹痛腹泻,重则胸闷绞痛。” “姑娘,这绕来绕去的,到最后,岂不一切都掌握在鬼医的手中?可是,这样不会闹出性命之危吧?”锦绣从旁提醒。 云萱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忧,我自有分寸,何况,鬼医那样的前辈,我敬仰还来不及呢,怎忍心害他性命?只不过他那人性格实在冷傲,又屡次出言贬损于我,小小的惩罚一番,相信司空楼主也不会怪罪的吧?” 锦绣恍然大悟,卸去了脸上的担忧,也随即展颜一笑,附和着道:“是奴婢多心了,说起那鬼医,也实在不讨喜。虽说医术精湛,但这些年来,却越发的目中无人了,村民们有了病痛也只打发了那些药童去,楼主说了他好几次,都是不受用。这会姑娘来了,他也该好好收敛一番,好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云萱微微颚首,没有接锦绣的话,兀自朝前小走而去。心下却在思索着鬼医院中那些参天的墨竹,云萱的心思不在那些墨竹上,而在于那些隐藏在墨竹林中的异物。 如果她没有记错,月国医药野史中,曾对一种金色蜈蚣有过记载。野史中的记载虽只是寥寥几句,但金色蜈蚣的毒性却让云萱深深的刻进了脑子里,那是一种超越了西域五毒盘踞天下奇毒之首的怪虫。 云萱从那墨竹林边装出来时,隐约看见不远处的一棵竹子下,那松软的红土中,一截金色的物什一闪而过。虽只是惊鸿一瞥,然那金色泛着光圈的身躯和那周身律动的手脚,仍不免让云萱吃了一惊 ……………………………………………………………………………………………… 云萱才刚刚回到自己休息的住处,三杯两盏淡茶尚未入喉,司空姑母便打发了丫鬟前来传话,说是请云姑娘到雅心居叙话。 云萱马不停蹄,赶往雅心居,司空姑母一连的笑容,好生热情,全然没有楼主姑母的架势,携了云萱的手,同坐榻间,说的尽是些家常话。 一来二去间,话题不知何时竟转移到了司空飒的身上。只听那姑母叹气道:“……早就听闻是云姑娘几次三番救了飒儿的性命,小妇人早盼着当面言谢云姑娘,却因有不得已的苦衷出不得山去,没想竟真有缘分在这跟姑娘叙话,真乃缘分安排。” 云萱也是微笑着看着司空姑母,等待着她下面的话:“云姑娘即是飒儿的救命恩人,如今又为小妇人除了痛疾,实乃我们司空家的大恩人。是小妇人连累了飒儿,毁了他的锦绣前程不说,还带累他如今过着这般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小妇人对飒儿的愧疚之心,是言不尽的。云姑娘,我知道你一身的好医术,又心地善良,有你在飒儿的身边,小妇人是最放心不过了。小妇人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云姑娘慈心全了小妇人这个愿,可好?” 说到被人央求,云萱心下不由慎重起来,面上却是依旧笑得温顺,只道:“司空姑母但说无妨,但凡小云能力所及,小云定不会推辞。” 司空姑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一手抓住云萱的手腕,另一只手却迅速从腕间褪下一只子镯,麻利的套到云萱的手腕上。 云萱愕然垂首,便见自己的手腕间,戴着一只发金光的镯子,上面雕龙附凤,好不奢贵。 “司空姑母,你这是?”云萱有些惊愕,不知这司空姑母唱的哪出? 司空姑母笑着盯着云萱不明就里的脸,拍着她的手背,一字一句道:“我想让你嫁给司空飒” 求粉红票票啊,有票票的亲们投出宝贵的票票啊…… 正文第五十三章打人 第五十三章打人 嫁给司空飒? 云萱吃惊不浅,直觉告诉她,这个荒唐的求婚,绝对不是司空飒折腾出来的。云萱一脸惊诧的盯着面前这看似不像说笑的司空姑母,哭笑不得道:“司空姑母,这种笑话可不得随意出口,现如今我跟司空楼主是盟商,合伙做药草买卖的。这话若让旁人传了去,真是陡添尴尬了。”云萱一边急道,一边将手中金镯子摘了下来,放还到司空姑母手中。 司空姑母细眉轻蹙,凤眼扫了眼四下垂首伺候着的一干丫鬟,道:“谁敢背后乱嚼舌头根子?仔细她的皮”又道:“云姑娘,你这般推却,难不成,我们飒儿入不了你的眼?可是,我们飒儿的命却是你几次三番出手相救的啊还有,你若不是对我们飒儿有意,为何将自己的闺房和绣床让给他一大大男人养伤?” 面对司空姑母一脸的不解,云萱有些百口莫辩,“司空姑母,想来你真是误会了,我那时也是情非得已,并无你所想之意。” 看着云萱一脸真挚急切的辩解,司空姑母细眉拧成了两个问号,心下似在琢磨着云萱话中的真假,“云姑娘,就算小妇人相信你说的一切,那么,从这一刻起,我,以司空飒姑母的身份,正式跟你提亲,可好?” 云萱倒吸了口凉气,只觉眼前这妇人真真认死理,偏生要将她和八竿子大不着的司空飒牵扯到一起,云萱实在有些寒毛倒竖。深吸了口气,稍稍按压下心内的不满,只道:“司空姑母,你的抬爱小云心领便是。然,婚姻大事不同儿戏,且这桩婚事太过荒唐,恕小云不能接受,若无其他事情,小云先行告退” 跟一个脸真正面貌都不曾见的神秘男人结婚,亏那中年妇人想得出来,将她云萱看成什么人了?云萱心下仿若吞了苍蝇般,对那司空姑母的乱点鸳鸯谱好生不悦,但念在她一介年长妇人,又是自己盟商司空飒的姑母,便隐忍着没有发作。 云萱将手从司空姑母手中抽回,起身毫不迟疑转身欲离去,身后传来司空姑母的声音,她宛如能透析云萱心下所想般,站起身来急急开了口道:“你若愿意嫁给飒儿,洞房夜他自会摘下面具的,届时,一切不都明朗清楚了么?” 云萱实在忍不住,脚步凝顿,微微侧首,皱眉只道:“司空飒有您这样疼爱他处心积虑为他着想的姑母,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瞒司空姑母,小云心有所属,还请你再为司空飒另谋贤妇吧”言毕,云萱微甩水袖,头也不回朝着门外急急而去 云萱屏退了身后伺候的锦绣一行,独自一人在那桃花林中的高石上抱膝坐了好久,心情好生烦躁,细细回想自己穿越而来后,遭遇的一切人和事,无不是让她忧心伤神。遇见的男人,不是对他视若无睹冷酷刻薄,便是笑里藏刀暗里算计。 原以为跟这个司空飒可以简单一些只是生意上的交往,却料想不到半路杀出一个乱牵红线的姑母,云萱心内一片空落落,望着脚下那些在山涧梯田边惬意耕种的村民,一种从灵魂深处涌生出来的孤独狠狠侵蚀着她的心灵。 云萱第一次,突然好想找个肩膀让自己疲惫的心,好好靠上一回了。只是,那个人,尚未出现 云萱在桃花林中的高石上呆坐了好久,直至傍晚时分,方才极不情愿的起身回去。她是带着残存的三分怒火回到自己的住处的,然,却意外的发现,这几日故意跟自己紧绷着脸的良缘,却率先殷勤的迎接出了门外。 搀着云萱的手,脸上陪着小心的搀她进门,又是打水又是端茶,又是捶腿又是捏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良缘似是换个人似的。 看着那良缘今日竟将发髻上的饰物卸去了大半,也只淡淡的施了薄粉,举手投足间刻意隐藏了些风流轻挑。 云萱微微皱眉,为良缘这破天荒的改变而纳闷。云萱照常一脸沉定的抿着茶,视线却一直悄悄尾随着那良缘忙碌中透着喜悦的身影,心下琢磨着小丫头心里的小九九。 锦绣自从陪了云萱从鬼医那回来,便被云萱打发去了定风楼的大长老那里送辞函,云萱打算再过几日便离开这定风楼,司空飒不在,定风楼是大长老当家。 锦绣进门的时候,陡见良缘那殷勤的模样,也不禁吃了一惊。见了云萱正一脸淡定的吃茶,锦绣也不多问,当下欲将那大长老的意思跟云萱回,云萱却眼神示意,锦绣忙地住了口。 云萱朝那侯在一旁听吩咐的良缘摆了摆手,“这里有锦绣在,你先下去歇着吧,回头有什么事,我再喊你便是” 良缘媚眼轻扫那一脸风尘仆仆的锦绣,难得温顺的回了云萱,脆生生道了声“是。”便躬身出去了。 良缘才刚一出门,锦绣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几步,一脸疑惑,开口却不是问良缘的事,却是继续跟云萱回着大长老的话。只听锦绣道:“大长老说了,姑娘是定风楼的贵客,来去是自由的。不过,能者多劳,姑娘若是急着回去,也不便强留,楼主离开时早有吩咐,姑娘出山的时候,定要送姑娘两个贴身的丫鬟,这个由姑娘自己相中便是” 云萱一一听过,待到听到最后两句话,不禁有些好奇,“送我丫鬟做什么?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的。” 锦绣抿唇一笑,“姑娘,我们定风楼随便一个丫鬟,不比外面那些买来的,不仅身怀武艺,且都有一技之长。楼主这般做,自有他的用意吧,兴许估摸着姑娘能将这俩丫鬟大派用场。” 云萱经锦绣这一点拨,不禁也对司空飒的安排有些心动起来。回想自己医云堂中,除了赵家师兄弟有些身手,其他都是些纸老虎。可找家四兄弟毕竟是男人,护卫云萱有诸多不便之处,倘若自己真能弄两个好身手的丫鬟在身侧,安全系数着实高了不少可是,找哪两个呢? 云萱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圆脸一脸朴实的锦绣,“锦绣,你的武功想必也非一般,那你的绝技又是什么?” 锦绣略有惊讶看着云萱,随即歉然一笑,道:“奴婢不才,略懂些暗器罢了。” 云萱轻哦了声,“那良缘呢?她武功与你相比如何?” 锦绣皱了皱眉,皱着脑袋权衡了半晌,方才道:“说起武功,她虽略逊一筹,不过,良缘的轻功却是不容小觑,几米高的城墙,她来去自如,从前我们都笑她是一只孤雁呢” 云萱若有所思,心下却盘算着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兼护卫,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本领方可大派用场? 一连两日,鬼医那里皆是风平浪静,锦绣有些按耐不住了,云萱却是依旧一脸的沉稳。第三日的上,墨竹林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不过,这回的动静却忒大了,有些超出云萱的掌控。 鬼医突发胸腹绞痛,这会正晕死几个来回 此消息仿若一个炸雷,让整个恬静安逸的定风村如沸热的水,短短几个传话的回合,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从前杏子林最德高望重的鬼医,医术精湛出神入化的鬼医,竟然患上了一种病症,更惊骇的,就连鬼医自己竟都无计可施 此事不仅惊动了定风村上下,引来了极大长老,就连刚才外面归来的司空飒闻言,也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的赶往鬼医所在的住所。 云萱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当她赶到鬼医的住所时,便见着几个长老正在往外疏散着那些围观的村民。几个长老的脸色皆一片阴郁,村民们则是一脸的好奇和焦忧。 云萱脚步才刚从那一片墨竹后转出,便听见前面洞开的大门内,传出一声声力不从心的哀嚎呻吟,声声揪心,仿若一把小锥一下下刺进了骨头缝中那般。 云萱打了个激灵,能让素来骄傲且见怪不怪的鬼医发出这般惨烈哀嚎的病症,必是非同寻常的痛苦噬心。云萱扭首与身侧颓忧到快要抬起头的锦绣对视了眼,云萱也不禁提着一口气加快的步伐朝那门口处奔了去,脚步有些凌乱。 “怎么回事?”云萱冲进屋子的时候,正好撞见鬼医抱腹哀嚎着从榻间滚落在地,一张脸几近煞白,满脸的冷汗如豆珠滚落,扭曲的五官印着根根青筋。 双眼涨满血丝,怒目瞪视着冲至近前的云萱,牙关咯咯咬成一气,唇角有鲜血溢出。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塞块布条进去”云萱喊道。 显然众人都被鬼医这异常的一幕所震惊,全都僵在了原地,还好司空飒第一个回过神来,撸高了袖子抢到云萱身前,手指轻点,直接封住了鬼医周身大穴,尔后又朝他的嘴里硬是塞了一块布条。 云萱见状,也早已搭上了鬼医的脉,为他诊断起来。鬼医被封住了穴,动弹不得更开不了口,剧痛啃噬着他的身心,早已顾不得瞪云萱了。 不过,那几个药童却是不依,抢着上来拦在云萱的身前,其中一个药童甚至指着云萱的鼻子破口大骂,如若是骂些别的,云萱倒可以勉强忍受,但眼前这个药童却是问候云萱的十八代祖宗,云萱怎能不气? “啪”云萱顾不得跟那胡搅蛮缠的药童多做解释,扬手打了他一耳光,“如果不想看着你师父死,就给我滚一边去” 正文第五十四章又尴尬了 鬼医患的,竟是急性阑尾炎这跟他体内的孤竹是搭不上干系的。 云萱愕然,急性阑尾炎是现代西医里的名称,然在古代的月国,这来自腹内的病症却是被冠上了魔鬼的阴影,跟死症无异。 云萱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便是手术救治。当云萱为那鬼医细细检查完后,果断的当着众人之面宣布了救治之法,满室哗然 切除溃烂的烂尾,对于云萱而言,算不得什么惊心动魄的大手术,然,对于药童,村民甚至定风楼的那几个长老在内,无不是满眼的惊骇。 大伙都知道,这可是要剖腹挖肉的大事情,怎能不惊不惧? “楼主,这个女人尽是吓唬我等,她的医术根本就不及我们师父的十分之一,不要信她”那个挨打的药童依旧不知死活的站出来大声嚷嚷道。一旁的药童连着帮腔,“这个女人跟我们师父有过节,这会是要公报私仇,谋害我们师父,楼主,还请另请高明……” 外面围观的村民听见里面的动静,早已是窃窃私语,里面的几大长老闻言,也不禁面面相觑。司空飒藏在面具下的脸虽看不清表情,然他那双眼却是少有的冷冽,让人看不透他心下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让众人的呼吸都跟着紧迫起来。 云萱心下憋屈,却也不得不为自己说两句,“我身正不怕影斜,诸位信不过我便罢了,何必出言相辱鬼医是你们定风楼的人,他的死活与我毫不相干,我只是凭着自己是个大夫,便多了两句嘴。我乏了,先走一步,你们自便” 云萱言毕,眼也不扫司空飒,径直朝外走了去。 一道黑影闪过,拦在了云萱的身前,抬头正对上司空飒那双冷冽的黑眸,深不见底,此刻,却隐着一股子怒意。 “就因为几个不懂事的药童,你当真撒手不管?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他挡在云萱的身前,俯身盯着云萱冷若冰霜的脸,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咬牙道。 司空飒不说这话便罢,提起这话,倒更教云萱恼羞成怒了。她就是因为烂好心,才会去救司空飒,以至于司空飒的姑母坚信云萱爱慕司空飒,将她找了去,硬要将她塞给司空飒 云萱蹙了蹙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隐忍却也不是云萱的风格,盯着司空飒眼中涌动的怒意,云萱冷冷道:“我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才为自己讨来了一些尴尬。鬼医是神医,他手下的药童自然也是了不得的,有哪些药童在,鬼医前辈自然会无恙的,我还有事,你让开” “你要走便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那个挨打的药童又跳前几步,一脸的涨红。 司空飒的眼瞬间黯沉下来,半眯着眼盯紧云萱一脸的固执,他深吸了口气,起伏的胸膛似在努力压抑着快要破胸的怒火。大掌一挥,击出一道凌厉掌风,那不知死活的药童被这掌风生生击得穿墙而出,风从那面破败的墙壁处吹进来,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蝉,只听那墙外传来一声闷哼,便什么都不再有。 “大师兄……”屋内剩余的几个药童见状惊呼出声,正欲冲出去搀那挨打的药童,却被司空飒一声冷喝吓得僵在原地,不敢移动半寸 “谁胆敢再多一句嘴,休怪我楼规伺候”司空飒大显威怒,周身迅速燃起一种冷寒气势,让人不由得心颠。他冷眼环顾四下,无一人敢再多言半句。 至此,云萱也被吓懵在了原地,歪着脑袋瞧着墙上那人形的大洞,不禁感叹着司空飒掌力的雄厚。这样的一掌倘若劈在云寻自己的身上,估计可以将她这异世的灵魂生生拍出这古代女子的身躯了。这个男人,发作起来,好生骇人。云萱悄悄吸了一口凉气,尽管腿肚子仍在止不住的打颤,但面上却是努力将唇咬得紧紧的,告诉自己,不怕,不怕 鬼医早已痛得失去了神智,鼓胀着一双眼珠,仿若搁浅的鱼,翻来覆去的死,如若不是司空飒眼疾手快封住了鬼医的大穴,否则这会,只怕早已咬断了几根舌条。 “你还坚持要走吗?”司空飒低沉冰冷的声音从云萱的头顶上方响起,他半眯着眼盯着云萱,黑眸中闪过一丝危险气息。 云萱尴尬浅笑,他都杀鸡儆猴了,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提走的那个字眼了。“司空楼主这般为小云主持公道,小云理当听凭楼主吩咐” 司空飒盯着云萱正儿八经的模样,将她努力佯装出的勇敢尽收眼帘,盯着盯着,眉心竟也拧了起来,怒意中悄然掠过一丝促狭,却很快堙没不见。 微微颚首,算是对她识时务的反应颇为满意。高大如城墙般的身影终于从云萱的面前撤去,踱到那些长老跟前,果断爽利的交代着事宜。 司空飒走开,云萱顿觉面前的光线和空气顿时明朗轻松了许多,深呼吸了几口,方才转身朝着那边鬼医的医药箱走了去。 司空飒的命令一出,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便遣散了屋外好奇而来的村民,又清退了屋内一众不相干的人等,独留了几个能搭把手的药童。 司空飒自己,也留了下来。 “云姑娘,就依你说的办,救人要紧,请”待到一切处理妥当,司空飒扫了眼云萱,道。 云萱点了点头,吩咐他们将鬼医抬到一张大桌子拼凑起的临时手术台上,又让那几个药童给鬼医用过了麻醉散。 鬼医不愧是鬼医,他的医药箱中准备的器具皆是与寻常大夫有所不同的,应该说,鬼医的器具皆是在寻常器具的基础上经过了改良而成,却十分靠近现代西医这一块,这倒真让云萱惊喜,原本以为自己又要进一趟蓝镯空间去取一些必备工具,没想,这会竟免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云萱也不客气的从鬼医的医药箱中挑拣着手术需要的器具和药物,然后走向那早已被绑在大桌子上的鬼医。 云萱让他们给鬼医用的是局部麻醉,为谨慎起见,鬼医的手脚皆已捆绑。 “云姑娘,为何单单局部麻醉而布全身麻醉?”司空飒从旁问道,鬼医也是睁着一双迷离到失去神智的眼,瞪得浑圆。 云萱浅笑,手中动作却丝毫不落,“麻药或多或少皆会给身体留下一定的后遗,况我这手术,也无需全身麻醉。” 司空飒微微颚首,并未对云萱的话过多怀疑。云萱心下不禁闷笑,她虽没有无私到忘我境地,然,却也不是那般冷酷自私,公报私仇之人,全身麻醉散,估计对鬼医的神经系统造成的损伤怕是超出现在的好几倍。 眼见自己崇拜的鬼医前辈遭受这般痛楚,云萱的心说不软那是假的。 深吸了口气,收起所有的情绪,现在,她要下刀了,不管大小手术,丝毫马虎不得…… 云萱一心扑在面前的手术上,丝毫没有闲暇功夫去留意一旁静默观望的司空飒,是以,她全然没能发现司空飒看她时那惊愕不能形的眼 手术是血腥甚至恐怖的,生生在鬼医的小腹处切开好几层的皮肤脂肪组织,云萱不知鬼医从前是否为人做过这般手术,又或者是自己专心手术的模样颇有屠夫的潜质?否则,为何那几个帮她打下手的药童,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手术台上晕厥了过去? 而外面候着的人,又不能随意喊来帮云萱的忙,云萱有些力不从心,还好司空飒站了出来,从旁为云萱递来了她需要的工具…… 自始至终,司空飒的视线皆是纠缠着云萱手指间的活计,看云萱灵巧的手指,执着银亮的手术刀在那溃烂的地方翻飞,动作娴熟。 司空飒的视线从云萱手指间的血腥和那稳健灵动的动作,缓缓移到她的脸上。若说先前的云萱是固执且愠怒的,那么,此番的她,却是全然换了个人般,脸上的冷静从容,仿若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她惊慌失措,这份从骨子里渗透而出的自信果敢,与她那柔弱的身子骨极为不符。不仅司空飒看的满眼震惊,便是手术台上那半身麻醉的鬼医,也不禁看的目瞪口呆 自始至终,司空飒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不过,他与云萱的配合却是完美默契。手术进行的十分顺利,待到云萱仔细的清理好一切,又跟司空飒交代了一通术后事宜,那些被手术所沾污的衣物,丫鬟们拿去处理却是一路的干呕,司空飒眉眼微皱,似有不悦。再看云萱,却见她的那身青衣早已是辨不出一块好地,满满尽是沾满了那些污物。 司空飒正欲上前提醒云萱,却见她正站在鬼医的塌边,垂首看着安然睡去的鬼医,云萱疲惫略显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那笑容,是云萱打心眼里绽放出的欣慰之笑,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融和在一起的心灵之笑。云萱越发的觉得自己中西医合璧,真是一辈子最明智的选择。 这样的笑容绽放在素来清冷寡淡的云萱的脸上,让司空飒有一时的怔愣,有些不知所措的僵在了原地,视线纠缠着云萱那短暂的笑容,仿若追逐着一只从花蕊上一闪而过的蜻蜓美好却短暂,让他不忍去打破这份美好 …………………………………………………………………………………………………… 桃林深处,温泉的水,在冬日暖阳的拂照下,飘着湿润的暖气。斑驳的彩色小石头,沉浸在透明且飘着桃花的水面,折射出彩色的光韵。 桃林这边的花树下,桃花开了满树,锦绣踹着一套干净的衣裙,正背靠着树干仰望着头顶不时掠过的飞鸟。 温泉的水,冒着欢快的小泡泡,青丝洒然如泄的女子,宛如一尾皎洁的人鱼,在泉水中隐没。 微风将满树的落樱尽数拂到了水面,女子瓷白的素颜从落樱间探出,皓白的手臂撸起一圈圈的水花,优雅的游向一侧斑驳的温泉池壁。 云萱惬意的半靠在温暖的池壁边,锁骨以下的部分悉数隐没在落满花瓣的水下,孩子气的玩耍着身下温暖的水波,唇角弯起好看的弧线。 方才一番手术,自己那袭青衣早已是狼藉一片,浑身的血腥好不刺鼻。司空飒特别邀请她来这桃林深处浸泡温泉,云萱也不客气,这温泉自从上回来过,她便惦记上了。 能在大冬天将身体懒懒的倦卧在温泉水中,真乃养身之瑰宝啊这隐在桃林深处的温泉,听说是司空飒的专用属地,云萱带了锦绣在外面守候,这会,她真可以安心的享受上一回了。 就这样将疲惫紧张的身子斜靠在池壁上,在热气的蒸腾中,云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暖融的水汽将她白皙的肌肤蒸熏得染上了一层粉红。 西斜的太阳渐渐失了踪影,一弯玄月静静的挂在林间的树梢,皎洁的光辉洒在水中,搅得一池的波光嶙峋。 一袭白袍的司空飒,就是在这个时候如鬼魅般从天而至,从桃花的树梢踏叶而来,来不及辨清这边池壁下闭目养神的云萱,司空飒噗通一声闷响,如一条白色蛟龙一头扎进了池水之中。 飞溅的水花沾湿了云萱的眼脸,似是做了一个庸长的懒梦,当她半醒半睡睁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司空飒面具下那赤果着的胸膛 只见他站在齐腰深的水中,锦缎的墨发垂在身后,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古铜色的肌肤上,在月下泛出淡淡的光晕。结实的肌肉,线条绷紧的完美身段,处处彰显着力的遒劲和霸气 急促起伏的胸膛,大口喘着的粗气,辕臂微躬,十指握紧了拳头,仿若一只野性十足的豹子 奇怪,锦绣不是在外面守着的吗?怎么司空飒却进来了?云萱藏在水下的手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腿,痛 她惊愕不能语,视线触及的,尽是司空飒那阳刚十足的男人身影,想着自己跟他竟然被同一池泉水包裹,云萱不由得脸颊滚烫 亲们,我们骄傲的司空飒都脱了,怎能无动于衷呢?给点粉红票票鼓励一下吧? 正文第五十五章逍遥散 待到真正从小憩中清醒过来,云萱的脑中嗡一声闷响,手掌下意识撑住身后的赤壁,想要趁着暮色的掩护悄然退出这尴尬的境遇。 “谁?”身后传来司空飒惊怒的冷喝,噗一声掌风击水的巨响夹杂着一股雄劲的吸力,云萱后脚尖尚未爬上岸,便被司空飒的掌力重新吸了回去。 “啊”她惊呼出声,失去平衡的身子就那么斜着一头栽进了水中,只留着一双白嫩的脚丫子在水面扑腾,水下的她,却是狼狈的大口呛着这温暖到有些发烫的温泉水。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司空飒怒吼着,顺势提了云萱的脚踝将她捞出水面。 满头湿漉漉的青丝狼狈不堪的遮住了云萱的脸面,这让司空飒瞧不清面前人的模样,不过,云萱却是能嗅到司空飒一身的酒味。 他半眯着眼盯着面前光洁的女人,疑惑自语,“怎么是个女人?” 此刻的云萱刚从疯狂的咳嗽中回过神来,面对的第一个残酷现实便是不着一缕的自己此刻正被面前的这个男人拎在手中,*光一览无余。 云萱无需多想,抓住司空飒的手臂,张口便狠狠咬了下去…… “呃”他闷哼了声,终于放开了云萱。云萱落入水中,来不及犹豫,用尽最快的速度朝着池壁边游去。 司空飒的辕臂一揽而上,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卷进怀中。大掌拂开她遮在面前的脸,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四目相对的瞬间,有如平地一声雷,司空飒瞧见的是云萱眼中那灌满的羞愤,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而云萱,却清晰的看见司空飒平素那冷冽的黑眸中,滚动着可疑的情愫。 “你是?”司空飒睁着迷离的眼,有些不敢确定面前这经了泉水浸润而恢复了真正面容的女子到底是谁,“你是云姑娘?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盯了她好久,方才含糊不清的咬出这几个字。 被他瞧出,云萱好生懊恼,早知道真不应该贪恋这温泉,简单的易容褪去,闯荡江湖,她的真正面貌第一次暴露在外人的眼中。 深吸了口气,也不掩饰,冷冷道:“没错,正是我,楼主这下可以松手了吧?” 司空飒微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环在云萱腰上的手臂却更紧了,喘气也随即变得粗重起来,呼出的气息拂在云萱的脸颊上,出奇的滚烫。 云萱眉眼皱起,惊愕的盯着司空飒那眼中缓缓褪去的理智,看着他面具下的肌肤渐渐变得滚烫而泛出一种异样的红晕,云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被人下药了?”她惊问,手腕随即搭上司空飒的腕,云萱大惊失色,司空飒中的,竟是江湖中十大yin药之首的逍遥散! 司空飒来不及回答云萱的话,便觉一股怪异的感觉从丹田缓缓升起,五脏六腑似是着了火般灼热难耐,他尝试着调运真气来压制这异感,然,他低估了逍遥散的强大药力 尤其是此刻他怀中正抱着这么一温香软玉,司空飒扣在云萱腰肢上的大手骨节分明,随着那股灼烧的异感缓缓升腾,司空飒只觉口干舌燥,他仰头不可抑制的轻哦了一声 云萱双眉一凝,急道:“你暂用内力压制,岸上荷包中装有银针,待我用银针扎穴,帮你排出体内药力”言毕,云萱伸手去掰他控在腰上的大手,司空飒听闻云萱这话手指也松了松,然,当云萱柔滑无骨的小手触上司空飒的指间,而他的视线刚好扫到云萱那素雅清秀的容颜,司空飒才刚刚压下去的那一股躁动再次在体内升腾,较之先前越发的疯狂了。 来不及多想,司空飒一把捉住云萱的手,将她整个人扯进自己的怀中。云萱娇柔无力的身躯,泛着淡淡的处子幽香,飘进司空飒的鼻尖,将他体内那股子躁动挑拨得愈发的猖獗。司空飒眼中涌过一丝沉醉,理智与感情尖锐的交锋,最后,却是化作更为牢固的拥抱,恨不得将云萱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似乎只有柔弱无骨的她,才能释去他被烈焰焚烤的煎熬 云萱两世为女人,却还是头一遭被一个男人这般不着一缕的搂在怀中,赤果的身躯贴的紧密无一丝缝隙,司空飒身上那股子男人特有的气息将云萱悉数罩在其中,还有他身下那躁动的来源,无不如一副穿肠毒药,让她止不住的害怕 隐在水下的身子,体会着肌肤相亲的奇怪触感,司空飒忍不住身形微滞,云萱则是整个人都僵化在了他的怀中,大脑一片空白…… 感觉到司空飒贴在她耳畔的呼吸越来越炙热越来越粗重,拂在她的颈项和裸露的锁骨间,**难耐。云萱左右躲闪着,他在生涩而笨拙的寻找着她的唇,云萱挣扎的过程中,隐隐察觉出司空飒残存的理智正在跟那逍遥散进行着激烈的博弈。 云萱心中暗觉不妙,她感觉到司空飒似乎快要抵制不住那逍遥散的侵蚀了,再这样僵持下去,她绝对会**在失去理智的司空飒的手中,云萱是穿越一族,思想虽没有那般保守,然,却并不代表着她甘愿成为他的解药,更何况,她跟他,什么都不是 “司空飒,你冷静一些,我是大夫,你照我说的去做”云萱强忍住心下的羞愤,盯着司空飒清醒和迷离反复交错的眼,铮铮道。 司空飒虽然停下了疯狂的动作,但大掌依旧拽着云萱的手臂,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火花,听闻云萱的话,司空飒咬着唇,眼中隐忍的痛苦让云萱心惊肉跳,只唾弃那对他下药之人,果真阴暗卑鄙 眼下是来不及去岸边取那荷包中的银针的,然,想要暂且让司空飒镇定下来,云萱唯一能做的便是刺他的昏睡穴待他昏睡了,她方可想办法为他驱除体内的药力 云萱瞟到了司空飒发间斜插着那一根尖耸的银簪子,“你忍着点”她急急叮嘱了声,深吸了口气,拔下那簪子,对准司空飒的昏睡穴便狠刺了进去…… 云萱将司空飒从水中拽到了岸边,扯了司空飒脱下来的外袍胡乱裹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管只穿着一条亵裤赤果着胸膛的司空飒会否着凉。 这事倘若传将出去,云萱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她不知锦绣是否还在不远处的桃林里,总之,云萱是没那勇气开口寻人帮助,独自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沉如泰山的司空飒拖上了岸。 他虽被她强行刺睡,然,呼吸依旧不得均匀,身上那异常的红润也没有褪去,这是药性在起着催化作用。云萱拿出自己的一套银针,一直排开,有条不紊将根根细针扎进了司空飒的体内…… 司空飒很快也便醒了来,因为药性散去了许多,让他看起来并没有先前的癫狂,这让云萱也稍稍缓了口气。抱肩站在一棵桃树下,一脸不悦的盯着正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坐起身子的司空飒,云萱冷漠无一丝温度的声音飘进了司空飒的耳中。 “堂堂定风楼楼主,竟然识别不出逍遥散的味道,真是笑话” 司空飒震惊的抬头,眼中残留下一些血丝,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虽然我感激你救了我,但是,却不允许你这样奚落我” “奚落?哼,司空飒,你知道什么叫恬不知耻吗?我愿意奚落你,是因为你尚未铸成大错,否则,凭你先前做的那些事,我早就一针取了你性命而不是辛苦为你驱毒了”云萱心中羞愤,语气激动,言词难免有些过激,自己好端端的被他占了便宜去,她不恼那是骗人的 该死的司空啊,面上始终罩着那玉石面具,这让云萱压根就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脸到底呈什么样的表情,然,他眼中却也闪过一丝愧色,这个惊人发现倒也让云萱稍稍的泄愤了一点。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差点没让云萱喷出一口血来 只见他撑着双臂,从地上一跃而起,扫了眼那陷在宽大男人外袍下的云萱,面具下的唇勾起一丝轻笑,促狭着笑道:“你在我见过的女人中,虽算不得倾城之貌,但却清秀的很,勉强还不错能被我司空飒触碰,是众多女子毕生的追求,怎么着,你领好便罢了,难道还要我负责不成?看你这斯斯文文的样,也不像那种粘人的女子啊” 云萱气结,指着司空飒,冷哼道:“司空楼主,你的这份自恋我望尘莫及。不过,下回可不要轻易被人下了套,我虽不稀罕你,但不代表阿猫阿狗的不乐意,倘若司空楼主这骄傲的身躯被阿猫阿狗的糟蹋了,那可真是空欢喜一场了。我已决定了明天下山,你却给我安排吧。至于你这外袍,明天还你便是,先走一步” “喂,你就这么回去?”司空飒在后面低呼。 云萱头也不回,白袍在月下翩飞,只朝那司空飒扬了扬手指,算是给他招呼了。 司空飒看着云萱一袭娇小的身影裹在那宽大的白袍下,愈发将那身姿衬托得飘逸妖娆,及腰的黑发在风中摇曳,簌簌的落樱飘落在她的发梢。 司空飒一路痴望着云萱远去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桃花的深处,司空飒方才留意到夜已渐深,汩汩寒意侵蚀着他赤果的身躯,体内的那股燥热尚未全消,司空飒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玄月,转身一个鱼跃,再次没入清泉之中。 正文第五十六章走人 云萱诧异的是,她竟然在桃林一隅的花树下,看见了昏迷过去的锦绣 好不容易才将锦绣唤醒,锦绣揉着懵懂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云萱,又抬头望着头当顶的月亮,一脸的迷惑。“姑娘,我怎么睡着了?奇怪,后脑勺怎么有些疼呢?”她疑惑的嘀咕着,看见云萱裹在身上的那件大袍,锦绣好生诧异。 “这是?”显然,她仅凭这衣袍上残存的气息,便已认出了这大袍是司空飒的。 “锦绣,你太累了,我们先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云萱说罢麻利的换下锦绣身侧那套备好的衣物,将司空飒的大袍叠起收好,顺势扶起了地上懵懂迷惘的锦绣,二人搀扶着朝着山下走了去。 二人是趁着夜色的掩护回到住处的,屋内的银烛早已点亮,却不见良缘的身影。 “姑娘,你还需要易容吗?”锦绣站在云萱的身后,望着铜镜里的云萱低低问道。 云萱盯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帮着梳理长发的锦绣,不解问道:“为何不需?” 锦绣执了木梳的手微顿,瞟了眼镜中不明就里的云萱,抿唇窃笑,“姑娘长得这般清秀可人,何苦将自己伪装得跟个庸俗男子一般,锦绣实在不解。再说了,该见的不该见的,我们楼主都已见过了,姑娘又何必拿那些药粉折腾自己的脸呢?” 云萱一抹红霞迅速上脸,从凳子山站起身,一把夺过锦绣手中的木梳,皱眉轻啐道:“你这死丫头,是看我这些时日待你和颜悦色,便以为我是好欺的了?我见你是个稳妥的,有什么话也不瞒着你,你倒好,却拿这事来说笑我” 锦绣见云萱燥了个大红脸,也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只道:“云姑娘莫要恼我,只是温泉中那事实在让人新奇,不止云姑娘,便是我们楼主,也从未犯过那样的糗事,怨不得我们做丫鬟的想笑” “都说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提这事?再笑话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云萱作势就要冲上去捏锦绣的脸,待到锦绣赔笑着苦苦求饶了一番,方才作罢 “说笑归说笑,我还说觉得这事出的蹊跷”云萱拥被而坐,跟着面前桌边烛光下埋首做着女红的锦绣沉声议论道,“虽然我不知是谁胆敢给司空飒下药,仅凭你被暗器所伤失去神智,到司空飒凭白出现在温泉之中,这一切,似乎早已被人预先设定好了。” 锦绣手中活计略停,歪着脑袋看着云萱,似在琢磨她话中之意,“说来惭愧,亏我还自诩暗器不错,没想到,遭人偷袭竟全然不知。对姑娘又保护不力,真是……” “这不关你的事,百密难免一疏漏,我只是在想,那偷袭你的人跟对司空飒下药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云萱道。 锦绣眼中闪过一丝质疑,踌躇了好久方才有些脸红的开口问道:“可是,他们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想要楼主在意乱情迷之下对姑娘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二人虽是在有模有样的分析着问题,然锦绣这话问的,却也让云萱好不尴尬。干咳了声,清了清嗓子,云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开口,脑海中却闪现出了一个面孔 难道,是她? 锦绣见云萱脸色沉黯的可怕,不禁间手中的绷子和那绷子上架着的花样放到了一旁的箩筐中,赶紧凑到了云萱的身旁。 看着云萱苍白额头那因愤怒而紧蹙的眉,锦绣好生担忧。“姑娘,你怎么了?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云萱咬唇,微微摇头,司空姑母要将她硬塞给司空飒那件事,云萱并未告诉任何人,包括锦绣在内。司空姑母以男方家长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着云萱,要将她配给司空飒,司空姑母一番劝言又是塞镯子当见面礼,然,云萱心下却是明了,她不过是想要给司空飒找一个贴身的医护人员罢了 云萱有些难以置信司空姑母会卑鄙到耍这种下流手段来促成她和司空飒,云萱手指紧拽着身下的被褥,那种让她觉得憋屈的羞愤感再次涌上心头。 医云堂现在跟定风楼是盟商的关系,而云萱和司空飒日后的接触也是必然的。云萱当然不会傻到去找司空姑母当面质问,事情的关键在司空飒,云萱只有当着司空飒的面将话挑明了,才能彻底杜绝司空姑母的这番‘良苦用心’ 翌日,云萱按照原计划离开定风楼,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她也早该回汶城的医云堂去了。失了云萱,不知医云堂现在是否乱成了一团糟?还有楚观云,云萱有些不敢去想。 临别时,她顺道拐进了鬼医所在的那院落,听那门口扫地的药童说,鬼医昨夜子时便已醒了,伤口处恢复的还不错 云萱微微颚首,踏进鬼医的屋子,老远便见鬼医躺在榻间,眼睛瞪着那帐篷,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辈……”云萱笑吟吟在鬼医的床前站定,双手背于身后,脆声喊了他一声。 鬼医眼睛转到这边,见来人是云萱,还有她身后拎着包袱的锦绣,鬼医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很快便归于平静,鼻子里哼哼了声,“哼哼,今个是个好日子,有人终于要走了,我哦要喝酒,大肆庆祝一番”听来虽是不讨喜的话,然这回从鬼医的口中说出,却并未给旁人甚至云萱带来不悦的感觉,反倒让人一听便觉鬼医话中的赌气和玩闹。 云萱勾了勾唇,上前两步,“前辈要喝酒我自不敢阻挠,只是触发了这伤口,到时候别一把年纪了跟个孩童般哭鼻子,那可就让人笑话去了” “自你来,我被你捉弄的笑话还少了吗?”鬼医一脸的郁闷,吹胡子瞪眼睛,真真一个老顽童。 云萱撇了撇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谁让你看轻我在先呢?” 鬼医闷哼了声,倔强的梗着脖子,老脸通红,不再做声。 云萱在他床前踱了几步,道:“说笑归说笑,我这会要离开定风楼,山间的那些药田劳烦前辈多多上心才是” 鬼医皱起了眉头,忿忿盯着云萱,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字:“愿赌服输,我应了便是,免得让人看轻了去我自会尽全心力,不过,收成不好可别懒我头上” 云萱面路欣喜,朝鬼医躬身一拜,“只要有前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鬼医斜眼扫了云萱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过,却随即背过脸去,假装气呼呼道:“我困了,不想见人,徒儿,给我打发了她们” 云萱也不气恼,笑了笑转身步出了房门,才刚刚走到廊下,便有药童急匆匆追上来。“云姑娘请留步”那药童气喘吁吁道,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玉细颈口的瓷瓶,交到云萱的手上。 “这是什么?”云萱纳闷。 药童道:“师父特别交代,务必让云姑娘将这九花玉露丸带在身上,前面下山的地方,有一片罂粟花海,这药必定用的上” 云萱跟锦绣对视了一眼,见锦绣正朝自己点头,云萱笑着将那瓶九花玉露丸收好,朝着那屋内喊了声谢过,抬脚便急匆匆离开了鬼医的院落,朝着等候在外的司空飒奔了去 这一回,不必上次,竟是定风楼楼主司空飒亲自护送云萱一行出山。 为何称一行而不是云萱孤家寡人一个?那是因为云萱接受了定风楼的施恩,挑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带走。锦绣自是在其中,另一个便是良缘了。 云萱难得遇上跟锦绣这般投缘的,且锦绣功夫底子好,有她在身侧着实能助云萱一臂之力至于良缘,云萱本是不愿要她的,尽管这些时日,良缘刻意在云萱面前百般讨好,云萱虽看在眼里,心下却对良缘的用心很是质疑。 假装耐不住良缘的苦苦央求,云萱也顺便将她带出了定风楼。良缘的用心和央求左右不了云萱的心,让云萱惦记的,是良缘那飞檐走壁的轻功,只要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云萱都是贪心的。 远处的青松下,一匹黑马,正俯首啃咬着地面的草皮。 司空飒逆光而站,气宇轩昂,日光打在他的身上,仿若一副剪影。长发高高竖起,蓝色的缎带轻轻飘舞,墨黑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长剑藏于披风之下,腰间悬着一枚玉佩,上面是两只吐火的麒麟。他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中,却紧拽着一根马鞭。 “好端端的,干嘛又将自己弄出个男人样?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司空飒眯眼打量着依旧简单易了容的云萱,有些不悦,开口便是数落道。 云萱不以为然,也不避讳周围送行的人,只道:“行走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这有何奇怪。司空楼主不也是面具拂面的么?” 司空飒伸手触了触自己脸上的玉石面具,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勾唇一笑,道:“上马”言毕,扬臂便揽住云萱,顺势一甩,将她甩上马背,手中马鞭又朝那黑马屁股处狠抽了一下。 那黑马正俯首啃咬着地面的草,正津津有味呢,这会受了惊吓,不禁仰头嘶鸣长啸,前蹄高高扬起,下一秒,便是如离弦之箭,沿着颠簸的山路朝前飞一般疾驰而去。 这可苦了趴伏在马背上尚未回过神来的云萱,她可是不会骑马的呀云萱紧揪住那黑马身上的鬃毛,双腿卯尽了最大的气力去夹那马腹,但还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呼啸的疾风中向着一侧歪斜而去,云萱不免惊呼出声。 鞠躬感激落燕閑居,凑数的,爱狗的KELLY童鞋的打赏和xihahaxi,080422224527034童鞋投出的宝贵粉红票票群亲一个,求粉红票票,求推荐,…… 正文第五十七章谁喜欢谁 只见司空飒一个脚尖轻点,身子如大鹏展翅而起,纵身跃上了那疾驰的黑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拽住了那缰绳,另一只手却环在了云萱的腰身。 他掌心温热的触感从云萱腰间迅速袭来,随即如电流般涌遍全身。云萱身形一怔随即便恼上心头。伸手去拍司空飒的手,“不劳费心,我能坐稳” 司空飒皱眉看着怀中倔强的女人,眼中有些不悦,不理会云萱的话,手掌的力度却加大了许多,似要掐断她不足一握的小蛮腰。 “你这人怎么回事?”云萱侧首冷眼瞪着司空飒不以为然的眼,咬牙道:“不要这样” “不想摔得鼻青脸肿,就莫要乱动,追风的性子和速度都是百里挑一的,况这尖耸的石子倘若刮花了你那清秀小脸,日后嫁不出去可别赖我身上哈哈哈……”司空飒放肆的话音伴随着黑马的疾驰,在云萱的耳畔响起。 追风,想必就是身下这匹彪悍野性的黑马了。云萱绷紧着脸,僵化的坐在司空飒的怀中,追风有力的马蹄声在崎岖的山路上响起,劲风从耳畔呼呼刮过,将云萱的发丝拂乱,尽数洒在身后司空飒的面上。淡淡的发香萦绕着司空飒的呼吸,他面具下的唇,微微勾起一丝不起察觉的浅笑。 追风好不容易才被司空飒驯化,渐渐恢复了平静,平静后的它,却如一只蜗牛般,驮着这二人不紧不慢的在山路上优雅的朝前走着,云萱有些纳闷,转头看着一脸惬意的司空飒,“这就是你说的百里挑一?” 司空飒耸了耸肩,“追风是我的坐骑,跟我出生入死,我早已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我这兄弟是极有个性的,还是随着它的好” 云萱给了司空飒一个冷眼,转过身去,突然,胃里一阵上涌。 下一秒,她是绿着一张脸从司空飒的怀中挣脱,也顾不得身下的山路铺就着何等不平的石子,就那么从高高的马背上滑了下去,捂唇便是好一番干呕 云萱本来是不晕马的,可是,昨夜泡温泉着了点凉,胃里本就不太舒服,这会又经了追风的好一番颠簸,早已是翻江倒海了。 “这才大早上的,你怎么呕成这样?莫非,云姑娘有喜了?”司空飒一拂袍角,从追风背上潇洒跃了下来,手中把玩着那根马鞭,幸灾乐祸的踱到云萱身旁,探着脑袋一脸坏笑道。 云萱只顾着干呕,哪有心思却理会他那满口荒诞之言。司空飒见状,啧啧着道:“看你一个大夫,竟也有这般,真是让人心疼”说便说,他竟还伸手去拍云萱的背。 云萱一个措手挥去司空飒的手,随即侧身躲开。 “呃”司空飒一声闷哼,惊讶的举起自己那只手,却见指间插着一根银针,晃晃悠悠。 “你……”他黑眸中涌上一股怒火,伸手拔去那跟银针,指着云萱,气结的不得了。“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纠结了好半会,方才甩出这么一句骂语来。 “司空飒,你作为定风楼的主人,关系着那么多人的生死存亡,难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你都不懂?”云萱好不容易才然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的盯着司空飒,语气极其的淡漠。 昨夜的事情,云萱并未忘记,不管司空飒是存心也好,还是遭人陷害也罢,昨夜温泉中他的那番作为,对云萱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侵犯。 云萱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但是,女人的尊严告诉她,司空飒欠她一个解释,一个道歉而今早至今,司空飒对昨晚之事不仅只字未提,这会竟又借机戏弄她,司空飒在云萱眼中积累的那么一丁点好印象这会全都耗尽了,她只觉得他是一个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该罚 司空飒有些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神有些尴尬和闪躲。左右环顾了下,待到确定锦绣和良缘并未有那么快的脚力跟近,司空飒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云萱看在眼中,心下不免苦笑,这男人,跟那追风真是无异,俨然两种极端。要么便是冷冽肃穆的让空气都能凝了冰,要么,便是如同一个玩闹的浪子,云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杆,视线纠缠着司空飒阴晴变幻的眼,心下琢磨着到底那一类,才是那个真正的司空飒,定风楼的楼主? 面前的云萱,用着一种复杂的目光审视着他自己,这让司空飒小有郁闷,感觉在她那目光中,充满着失望后的悲悯和同情,仿若盯着一个无可救药的废材般。 司空飒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了,语气带着一些狐疑,只道:“为何这般看我?你那眼神,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他这话,倒是教云萱有些不明就已了,微微挑眉,“你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会被我这眼神唬到?快别抬举我了” 司空飒烦躁更多了,双手背在身后,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萱,视线在她稍稍易了容的脸上寸寸扫过,漆黑无底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当视线落在云萱那微微敞开的衣领口,白皙如玉的颈脖处,稍稍露出的那根金色链子时,司空飒的眼中悄然掠过一丝亮光。 他望着她的眼神,也渐渐的深了起来,深到最后,他微扬的唇角,勾起一丝神秘甚至诡异的笑容。 云萱从司空飒那眼中看出了一丝跳跃的火花,一种类似于昨夜的危险气息在他的身上缓缓滋生。 云萱心下威震,这男人,不会逍遥散的余毒还没解尽吧?心下如是猜测着,脚下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后退。 “你,你要做什么?”云萱看见司空飒身子似乎要动,急急开口道,眼神却在朝着锦绣和良缘来的方向瞟。 说时迟那时快,司空飒如山般魁梧的身子突然扑向了云萱,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戴着面具的脸俯在她的颈子里,沉默了。云萱吃了一惊,也不敢说话,只听到两个人紊乱的呼吸长长短短的在彼此的耳畔回响着。 司空飒 云萱皱了皱眉,硬生生倒抽了一口凉气。伸手去推他,却有一个低沉带些哽咽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昨晚之事,吓到你了,对不起” 司空飒的声音低沉到有些沙哑,云萱僵在那里,为司空飒这声迟来的道歉而揪心。 不过,既然人家认识到了错误,云萱也没打算跟他拿那事纠缠,“放开了说话。”她低低命令道。 司空飒迟疑了一下,终于不舍的放开了云萱,站在她的面前垂首看着她,面具下的眼,温柔到仿若可以滴出水来。 云萱静静的看着他,表情平静而温和。“司空飒,我们救过彼此的性命,教别人理应是多出一分亲近的。既如此,今个我便要跟你将话挑明。” 司空飒略有诧异的盯着云萱,孤鼻下紧抿着的唇,薄而寡淡。深吸了口气,“你是想挑明我姑母向你提婚的那件事么?” “你,你知道这个?”云萱道,语气略有激动。 司空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眼中覆上一层忧伤,“实不相瞒,我姑母也是受我之托,才冒然跟云姑娘开了那个口。云姑娘若要怪罪,便归罪我好了,不与我姑母相干” 云萱不由大惊,说实在的,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将最大的可能性放在了司空姑母的擅做主张上,只觉得司空飒理应是被蒙在鼓里的,却没想,他姑母竟然是经了司空飒的授意,云萱当下又气又惊,又羞又恼 “你为何要这样做?”云萱冷冷问道,她在等着司空飒给她一万种理由,她都信,唯独除了那个跟爱或者喜欢有关的词,倘若真是那样,那云萱只会觉得无比的荒唐和可笑 云萱万万没有料想,司空飒紧抿的唇中,咬出的那个回答,竟然便是云萱万万不纳入理由的最为牵强荒诞的理由 “我喜欢你”司空飒咬出了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忐忑。 云萱被那四个字惊得一怔,疏忽了他眼中最后的那一丝忐忑,他说,他喜欢她?云萱不禁哑然失笑 笑得捂住了腹,笑得眼角渗出了晶莹 云萱的异常反应,让司空飒有些措手不及,伸手控住云萱瘦削的肩,急得大吼:“你怎么了?” 云萱一把拂开司空飒的手,将他推离自己的面前,“司空飒,你若不愿与我决裂,就永远不要拿那样的理由来晃悠我,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最憎恨的,便是情爱之事” 一个西陵骁,云萱真正的结发夫君,对她却是刻薄冷酷,为了侧妃,将她视如草芥。那也便罢了,毕竟云萱对西陵骁是从来没有过丝毫好感。 然,遇上儒雅飘逸的楚观云,云萱深深的记得在悬崖上生死一线间,他清眸中真挚的告白,然,下一秒,他却是眼都不眨的将她踹下万丈幽深的悬崖 正文第五十八章死心 “那我问你,既然婚事是你自己的意思,那么,昨晚温泉之事你又作何解释?”云萱问道。司空飒眼中闪过一丝矛盾之光,犹豫着道:“昨晚之事是个误会,我原本以为你早已洗完回去歇息了,没想,你竟还在” “误会?”云萱喃喃自语,眉眼皱着想了想,不免讥讽问道:“司空楼主很喜欢用逍遥散助兴么?” 司空飒狠狠瞪了她一眼,“胡闹,在姑娘眼中,难不成司空下流到那般田地?” “那你好端端的,为何被逍遥散折腾得神魂颠倒了呢?”她偏就要揭他的短。 司空飒的头低了下来,默默凝望着咫尺跟前的云萱,从牙缝中咬出几个字,“对不起,请恕我不能相告。” 云萱冷哼了声,微微颚首。深吸了口气,将话题转移,“你刚才说你喜欢我,是吗?”云萱继续问道。 这回,司空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的,是我说的” “好,那你喜欢我什么?”云萱又问。 司空飒有些迷茫的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紧张,“喜欢一个人,真的需要理由吗?”他嗫嚅道,“我看见你打心眼里高兴,这算不算得上理由?”司空飒生涩笨拙的回答,全然失了平素他那雷厉风行的性格。 云萱唇角微勾,脸上闪过一丝轻笑,“那好,这个问题暂不说,那你现在便将面具摘下,让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歪瓜裂枣我可不要的” “不行”司空飒毫不思索的一口回绝了云萱,眼中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被亵渎的恼怒。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云萱冷笑着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实在不想跟他纠缠这个无聊的话题 司空飒似乎意识到了云萱心底的悲凉和失望,转到云萱身前,语气有些激动,“不是我不给你看,而是我曾对山神许下誓言,肩负重任尚未完成,绝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过,你放心,我的长相绝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糟糕” 云萱轻轻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移去,语气冷漠而生疏,“司空飒,我不是那等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只是,感情需要坦诚,你太深奥太复杂,不适合我。”云萱说罢,整了整身上青衣,就要离去。 被司空飒一把拽住,“那你说,谁适合你?”他僵硬着身子,沉声问道,语气有些压抑的怒意,“你拒绝了我,又这般急匆匆回汶城,是不是因为那个心有所属的人?” 云萱微怔,甩开他的手。 司空飒对她的理解,是多么的可笑而又讽刺?云萱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便沦为了那苦情戏中悲戚的女主 难道,一个女人拒绝一个男人,必定是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么?女人难道偏就得为男人劳心劳神不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来?云萱忿恨,她这辈子宁可舍弃爱情,也绝对不能再被男人借着情字的外衣欺骗伤害 “司空飒,你知道我坠崖的那一刻,对着头顶的苍穹赌下了什么誓言么?”云萱转过身,含笑的盯着司空飒,缓缓道。 “不知道,你说”司空飒被云萱突然的笑容惊得有些措手,站在那里一脸迷惘的盯着云萱,眼中的担忧掩饰不住。 云萱站直了身子,唇角浮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我赌我若能重活一次,定不能再起一丝的儿女之情” 云萱的话,犹如一瓢冰水彻头彻尾的浇在了司空飒那颗火热的跳跃的心上,又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含糊便隔断了他心底的那一刻脆弱的情丝 司空飒浑身一震,眉眼渐拧,面具下的脸顿时铁青一片,周身燃起一种威慑中有些泛酸的怒意,眉眼皱起,暴躁脾气一上来,司空飒说话狼狈而尖刻:“不要跟我说,你的那个心有所属,便是那个将你踹下悬崖的白衣人哼,若是那样,那我也撂句话给你,你若不想浑水趟太深,就少去招惹楚观云虽然我暂时没有查彻底清他的真正底细,但我坚信踏云公子不过是他在江湖中的一个身份” “你,什么意思?”云萱不免惊问,对司空飒查出白衣人是楚观云,云萱并未觉得震惊,毕竟,司空飒本人,也是一个难解的谜团。可是,让云萱讶异的是,楚观云到底是何方神圣? 云萱有些失魂落魄,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白云,唇角扯出一丝苦笑。老天爷,你为何这般捉弄于我?无辜穿越远离骨肉亲人,本就是一件痛苦而又孤独的考验,心心念念逃出王府为的是追求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要将一个个优秀却比谜团还要深的男人送到我的身边?戴面具的不敢以真面具示人,不戴面具的,温雅的笑容中却又处处渗透着算计后的虚伪 云萱有些颓然,咬着唇,抬眼盯着司空飒,语气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司空飒,我也撂句话给你,你听好,我只想过普通到被世人遗忘的平静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楚观云那三个字,他与我,是丝毫不相干的路人甲”远处传来锦绣急促的呼喊声,云萱说完,抬脚朝着路口黑马停立的地方奔了去。 司空飒起初愣在原地,但在听到云萱的这句话后,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希望的火苗,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云萱身前,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沉声问道:“那我呢?算不算路人乙?” 云萱抬头淡定的盯着司空飒冷冽黑眸中,一丝涌动的期盼,不由得有些害怕起这个男人的执拗,她都说的这么明了,还这样缠着不放。 云萱突然冷然一笑,“司空楼主的错爱,小云实难担当。司空楼主的救命之恩,小云也不敢相忘。然,小云也不能欺瞒司空楼主,小云百般与阁下你结为生意盟商,却是为了生计着想,绝非其他。小云只希望自己的医馆和定风村的村民,在我们的联手下,互惠共利” 这一回,云萱的一番铮铮话语,掷地有声,却也是肺腑之言。 跟楚观云的决裂,带来的最直接后果便是医云堂的药草没了着落,而其他进货的途径,云萱初来乍到,找不到放心稳妥的货源,这对开医馆的云萱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有了定风楼那成片的药田,云萱可以稍稍安心,是以,司空飒这个盟商,她是万不能失去的,云萱隐约也能摸清司空飒的脾性,眼下,她只有将话彻底挑明了,对大家都好,相信司空飒也绝非那种公报私仇因小失大的人 司空飒紧紧的审视着云萱平静的脸,夜一般深沉的黑眸中带着一抹痛色,长叹一声,唇角浮上冰冷的笑容,声音有些暗哑,“我明白了,之前,是司空唐突了,在此跟你赔个不是以后,决不会这样,云姑娘请放心” 云萱点了点头,蹙眉看着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种轻松的感觉顿生。和司空飒一前一后朝着路边那黑马停落的地方走了去,却见锦绣和良缘终于气喘吁吁的小跑了来。 “你们怎么不使轻功?这般赶路速度,待到何时方能出山?”司空飒背手扫了眼满脸通红的锦绣和良缘,不满斥责道。 锦绣和良缘面面相觑,锦绣一脸难色的盯着良缘,终于还是没有吱声。司空飒斜了眼良缘,冷哼了声,“看样子,你们是有话要说,既然她不说,那就你说。” 被司空飒点中,良缘面露喜色。扭着水蛇腰肢依着细碎莲步缓缓上前,朝司空飒微微福了福身,甜腻腻软绵绵声音道:“回禀楼主,锦绣姐姐不敢施展轻功,是因为要将就奴婢。” 司空飒扫了眼良缘那含情脉脉的眉眼,有些不悦,不过还是沉声继续问道:“你的轻功不错,这是怎么了?” “呃,这个……”被司空飒问及此事,良缘娇俏小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羞色,眼波微转间,樱桃小唇欲语还休。真可谓人见人爱,我见尤怜 一旁的锦绣朝着云萱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唇语,云萱皱眉,视线有些惊愕的盯着那依旧羞涩垂怜的良缘,心下却止不住闷笑。女人就是女人,武功再如何的厉害,也挡不住每月的那几天虚弱。 伸手扯了扯司空飒的袖子,“司空楼主,也没多大个事,这会盘问反倒耽搁了时间,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司空飒有些不明就里,不过,见云萱那暗示的眼神,司空飒随即意会过来,眼中一闪尴尬,即刻不再追问。 闷声闷气的转身将云萱托上追风的背,自己则转到追风头前,牵了那缰绳,“出发” 云萱端坐在马背上,听着追风身上的驼铃声,嗅着清新的山野之风,不急不慢的朝着山口的地方驶去。锦绣和良缘追随在后,而司空飒,这一路便不再开口,独留了一个孤傲的背影给云萱。 正文第五十九章回京 司空姑母身后的婆子有些汗颜,陪着笑脸道:“主子请放心,昨夜他们差点就玉成好事了,谁知道那云姑娘却半路杀了出来,这也不能全怪良缘,那小蹄子的一颗心,全在了楼主的身上,这主子您是知晓的。况且,昨夜后来,老奴又将那本册子交给了良缘,她若是个聪明机灵的,定会知道怎么做” 司空姑母点了点头,转而又叹了口气,细眉轻蹙,望着山下小径中,那若隐若现的一行人影,司空姑母若有所思,细细呢喃道:“但愿我这么做,他日,飒儿不要怨我太深才是” 身后的婆子上前两步,小心搀住司空姑母的手臂,“主子的一番苦心,日后,楼主定会明白的。主子,这里风大,还是让老奴搀您回屋的好。” ……………… 不知行了多久,只觉翻过了几道山岭,又淌过了几条小溪,绕过了几处悬崖,奇异馥郁的花香随风而来,让人闻之,不禁怏怏思睡。 而司空飒和锦绣良缘他们则不然,丝毫不为这些花香所迷惑。 “鬼医交付你的解药,这会不吃还要留到何时?”司空飒转首朝着身后迷迷糊糊的云萱提醒道,云萱这才恍然,忙地从袖中取出那药丸,吃了一粒入口,睡意顿消,精神洞明。 再看时,鬼医说的一点不假,前面开阔平阳之地,果真出现了一片花海,仿若一簇簇火树银花,绚烂燃烧着。 “这也是定风楼的一道天然屏障吧?”云萱坐在马上,从那花海中穿过,清声问道。 司空飒头也没回,只嗯了一声。 良缘的吴侬软语却从身后传来,“姑娘有所不知,这花海是鬼医前辈一手栽种的,用在这里,能够迷惑外来的侵入者呢。锦绣,我说的对吧?” 锦绣笑了笑,云萱则是面露兴趣,“鬼医前辈真是未雨绸缪啊,有他这样的高人在,定风村的村民可是有了福气了。” 司空飒哼哼了声,算是应了云萱的话。云萱也不恼,笑着望向前方两处耸入云霄的断崖,只见其中一处险峭崖壁上,垂下一条恢宏白练,飞流直下,荡气回肠。那瀑布落入一条湍急的大河中,飞溅的水花沾湿了两侧的崖壁,致使那崖壁上中年湿漉,长满了一些喜阴好潮的植物和茸草野花。 大河咆哮而去,一座青竹浮桥就那么颤巍巍的悬在奔腾的河水上,白浪滔天,间或有几只白鹤从那桥上一点而过。 这样的美景仙境,从来都只存在于想象之中,这会亲见,云萱小有激动,指着那浮桥,道:“锦绣,上回你是从这桥上赶上我的,对么?” 锦绣踮脚朝着前方望了望,朝云萱笑着点头,“姑娘耳力真好,蒙着眼睛也能识别地处,确是此地。” 锦绣闻言,略有讪讪,眼波一转,灵机一动,连忙小跑了几步上前,跟在云萱的身侧,一边走着一边跟云萱说起那些发生在山间的趣事,眼神却是心不在焉的瞄向前面司空飒冰冷的背影。 和良缘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会子,她更是性情大变啊,云萱含笑端坐在马上,虽不搭腔,但却也不时点点头,搅得良缘更是越发的口若悬河,得意忘形。 司空飒回头扫了眼正说得眉飞色舞的良缘,良缘正沉浸在对云萱的讨好之中,哪能留意到司空飒面具下的眼中露出的那一丝不悦?只道是自己精彩的说辞激起了司空飒的注意,不由得愈发的得意忘形起来,一说两说,几乎将定风楼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给说了个遍。 云萱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也不鼓励,更不制止,她倒要看看司空飒到底能忍多久。 终于,当良缘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定风楼内大长老的某一件趣事时,司空飒终于忍受不住侧首冷喝了她,眼神冷漠凶恶,很是吓人 “良缘,你今个是怎么了?话怎么这般多?找你来,是伺候云姑娘的,不是聒噪来的你若这般能言善辩,看来我是要将你打发了说书去才好” 良缘止住了口,下一秒,吓得跪倒在地,长睫轻颠,“楼主,奴婢知错了,请楼主开恩,莫要撵了奴婢。”良缘一脸惊恐的看着司空飒,大眼中似要挤出泪来。见司空飒眼中的冷漠越来越深,良缘神色有些慌张,不由得将委屈哀求的眼神投向云萱。 云萱本不愿管那良缘,但想了想她即已带了她出来,便是决计要用的。司空飒倘若脾气上来了,指不定真打发了良缘去了,届时,对云萱而言,倒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云萱皱了皱眉,干咳了两声,开口为良缘说了两句好话,良缘则是一脸的感激。 司空飒干瞪了眼良缘那副娇滴滴的委屈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嫌恶,恼了几秒,才终于摆了摆手,压下了怒气,声音似是凝了冰,“起来吧,以后做任何事情,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良缘嗫嚅着站起了身,躬身退到了追风的身后。司空飒抬眼看了看云萱,却见云萱也正将视线投向自己,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司空飒眉眼一厉,似在警告云萱莫要打探定风楼的事情。 云萱则是不屑的撇了撇唇,哼哼了声将视线移开了。定风楼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她才没有心思理会,只要药田丰收,她便阿弥陀佛了 司空飒咬了咬牙,岔岔转过脸去。 司空飒将云萱送出了定风楼,便止步没有前进。司空飒当着锦绣和良缘的面,也不避讳的将云萱从追风背上径直抱了下来。 在跟司空飒将那层窗纱挑破了之后,云萱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况且,追风那般高大,司空飒抱她下马,也是情理之中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然,司空飒的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落在锦绣和良缘的眼中,意义却沿着截然不同的轨道缓缓演变而去了。 锦绣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去,面上闪过一丝欣喜。良缘虽也是垂首而立,然裙下的手指却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角,一脸的嫉妒和不甘。 二婢截然不同的反应,被云萱尽收眼帘,云萱心下暗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锦绣,良缘,你们两个以后就跟了云姑娘,好生伺候保护着,出了什么差池,楼规处置”待到一切处理妥当,司空飒朝着良缘和锦绣低声命令道。 锦绣和良缘应了声是,便恭顺的站到了云萱的左右两侧,这一站,让云萱顿感安全十足。 司空飒轻轻击了击掌,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缓缓绕了出来,那两个赶车的,不用猜,理应都是司空飒的手下。 司空飒又跟那两个赶车的手下简单交代了一番,又深深看了云萱一眼,这才终于转身离去,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出了山,才顿觉这外面的气温真是没得跟山里比,好在锦绣早已备下了防寒的棉衣和狐皮披风,而那马车厢,又是特设的那种暖厢,比不得别的宽敞。照规矩,这样上档次的暖厢,奴婢是不能轻易坐的。然云萱不忍二婢受冻,便坚持着让她们也坐了进来。 “挤挤更暖和”云萱陷在狐皮披风中,笑吟吟道。 锦绣和良缘也是搓着手笑,“果真是数九寒天啊,这乍一出来还真有些不习惯了呢”锦绣道。 “那是,哪也比不得我们山里,四季如春,这会子,在哪处能见着桃花呀,还不就我们山里出奇葩?”良缘笑呵呵接过了话茬,转眼便将司空飒的叮嘱抛诸脑后。 锦绣敲着良缘的额头,面有正色,“这会出去了,可不得再提及山中之事,被有心人听见可不得了” 良缘即刻便反应过来自己又多言了,虽面有羞愧,然没了司空飒坐镇,良缘是气势不减,没好气的刮了眼锦绣,“就你妥当,也不知昨夜是谁伺候姑娘沐浴竟在桃花下睡着了去的,还好意思说我呢” “你这小蹄子,竟也学会拿我做筏子了?”锦绣虽憨厚稳妥,不温不火,然,习武之人,被戳到了痛处,却也是不服软的,梗着个脖子一脸的涨红。 “好了,我让你们俩进来是取暖不是斗嘴来的,也不怕人笑话”云萱瞪了锦绣和良缘几眼,故意落下了脸子。 锦绣当然不会凭白无辜睡着的,况且,还是在桃花树下。因为就在昨夜,锦绣已经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云萱,如若锦绣没有判断错误,她是遭了别人暗算才昏睡过去的。 只是,让云萱觉得诧异的是,锦绣可是暗器门里的高手,竟然还有人能够这般偷袭成功,那人的武功绝对不在锦绣之下 二婢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众人一路朝着汶城的方向驶了去,云萱不知定风楼到底距离京都多远,她只知道马车在官道上行了两日两夜,方才抵达汶城的城郊。 云萱不免惊愕,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日是从京都郊外的岷山一处断崖上跌落的,想来,司空飒带着昏迷了的她,是行了好久的路,方才赶回定风楼的。 这一路,到底是什么能源支撑着她的生命?云萱咬唇沉思,自己昏睡间,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股温暖的热量从她的后背处远远不断的传进她的体内,直达四肢百骸。 真气?司空飒的真气是自己那几日在路上续命的源泉?云萱终于恍然大悟 正文第六十章暗箭难防 京都汶城,西街医云堂。 虽已是隆冬的季节,北风肆虐,然,因临近年关,街上依旧人声鼎沸。医云堂的门前,更是热闹非凡,来自四方的人群将铺子门口那一小方空地围得是水泄不通,已至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不得不缓步穿行。 医云堂前,围聚的人群越来越多,奇怪的是,那两扇双开式的铺子门面此刻却是紧闭无缝,围聚的人群越来越多,群情更是激动异常,尖叫,咒骂,哀嚎,呻吟,纷乱嘈杂,手掌拍在木门上,啪啪作响。 蓬头踏面的妇人,怀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孩,坐在那门外的石阶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过往和微围观的人痛诉着自己的悲惨,满腿溃烂的老人,躺在一张简易的担架上,似是昏睡了过去,跪在老人身旁的,是一个满眼通红的中年汉子,气急败坏的抄起一根木桩,对准那紧闭的木门一下下捣了去。 剧烈的震动宛若地震,悬在店门上方的一块匾牌砰一声轰然坠地。断成两截。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愤怒的嚎叫,有人早已冲上了前来,狠踹那早已断裂成两截的门匾。 “医云堂,卖假药,草菅人命,遗祸世人,罪不可恕大家伙给我砸了这店啊”人群中有人登高而呼,随即,人群引发了巨大的共鸣,在震天的呼叫声中,宛若千军万马袭来,霎时,鸡蛋,转头,烂菜碎瓦齐齐如暴雨般砸向了医云堂…… 一墙之隔的医云堂内,旺儿和小四正搬了屋内大件的家具死死抵在了门后,旺儿的额头上,梗着几个血红的大包块,小四,也是鼻青脸肿。躲在一侧早已慌得失了神的落梅,发髻凌乱,衣衫有被抓扯的痕迹,惊恐的瞪着那快要破门而入的红了眼的群众,落梅呆立在那,忘记了哭泣。 彼时,阔别汶城已有半月之久的云萱,心情大好。坐在马车内,绕有兴趣的盯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一一看去。 锦绣和良缘更是雀跃不已,被眼前这花花世界迷惑得眼放精光。锦绣稳妥些,只默默观察却不多言语,良缘则不然,缠着云萱,问这问那,不知疲惫。 云萱难得心情大好,也便耐心跟那在山间长大的二婢细细介绍了去。 当马车终于缓缓驶进了西街,打从那街道旁的药善堂前经过,云萱不免多看了一眼那杨大夫坐镇的药善堂。 药善堂的铺面远比医云堂阔气得多,云萱只一眼便扫到了平素那杨大夫坐镇的药案前,今日却歪坐着一个身着锦衣的阔公子,油光粉面,脑满肥肠。 身后站着一个药童,并不是捣药,却是在为那胖公子捶肩捏背,胖公子一脸的舒坦,脑满肥肠的脸上挂着一丝yin靡的笑。 云萱嫌恶的撂下帘子,心下略有纳闷。虽说药善堂跟医云堂不合,甚至笼络了西街其他药铺孤立医云堂,然,说到药善堂的掌柜杨大夫,云萱也不得昧着良心说话,那杨大夫是这一带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行医问药却也不是马虎之人。 “掌柜的,你认识那阔公子?奴婢多嘴,瞧着那阔公子奴婢怎么着都觉得邪气十足,那样的人,经营那般大的药铺,救死扶伤,能稳妥么?”善于沉默观察的锦绣显然也瞟到了药善堂里的那位,又瞧见云萱的脸色有些疑惑,也便开口问道。 以前在定风楼,锦绣她们都习惯了唤云萱姑娘,这会跟着出了山来了这京都,可不比从前,为此,大家伙也便改了口,一并唤她掌柜。 “哪里哪里?我也瞅瞅”正在大量着相反方向的良缘听锦绣这般说,急急好奇的扭过脸来,不待云萱阻止便一把撩开那刚刚搁下的纱帘,朝着药善堂那边打量了去。 云萱摇了摇头,间良缘按回了座位,只道:“我也不知那是谁家的公子,不过,药善堂却是西街最具有影响力的药铺,许多中小药铺都引以为瞻。” 锦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药善堂莫非就是掌柜的从前提到的那个对咱药铺暗下黑手的幕后指使者?” 云萱轻嗯了声,眉眼间不禁涌上了一层忧色。正是应了那句话,近乡情切,云萱随着身下的马车缓缓朝着医云堂驶去,心内的忐忑也愈发的深了起来。 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真不知,那苦心经营的医云堂折腾成了什么样?铺子里的的七个人手中便有三个是楚观云的人,剩余的赵家四兄弟,则是赵烈痕将军新近赏给云萱的,忠诚度?云萱很是心虚和没有把握。 “咦?前方怎围聚那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吗?”当马车行进的速度突然比蜗牛还要缓慢时,锦绣不免撩开了前面的帘子,低声问那赶车的。 赶车的戴着一面大大的斗笠,摇了摇头。 云萱的视线也随着那撩开的帘子朝前投了去,入眼便是人声鼎沸,水泄不通,第一感觉便是讶异无常,“到了。”她轻声道。 “掌柜的,你还真是谦虚啊,都说咱铺子是小本买卖,瞧瞧这阵势,顾客都挤到门外边来了”良缘只顾着看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啧啧赞道,视线全然触不及那人群最里面的惨状。 云萱尴尬的笑了笑,脸上的疑惑却丝毫不减。良缘正欲催着那车夫停靠下车,突然,人群中间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哭声,将个车厢内三人惊得面面相觑。 女子含糊不清的哭音中,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云萱好不惊骇。 卖假药这个罪名,对任何一个药铺而言,无不是最毁损声誉的祸事,尤其对于医云堂这样尚未在西街站稳脚跟的小药铺而言,更是致命的打击 车窗外,百姓的激愤已在那些病患家属声泪俱下的诉说中跳动得越发的高涨,云萱看看不是头势,正隔着帘子压低嗓音叮嘱那车夫赶紧将马车朝前赶去,她想要绕过几个弯子转到医云堂的后院后墙处。没料,良缘按捺不住好奇,不合时宜的撩起了帘子小小的一角,就只这一角,却已将一身男子装扮的云萱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云掌柜?”车窗外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划破四下,“大伙快来看啊,我瞧见云掌柜了” “快,快将他拦下,不得让他给溜了”激动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随即,越来越多的人如潮水般朝着云萱的马车涌了来,更有热心过度的群众拦在了那马儿的前头,不顾死活的去拽那马儿的缰绳。 赶车的两个车夫自是有着不菲的身手的,然,司空飒有令,不得随意暴露身份和身手。二车夫急急朝着车厢内的云萱请示。彼时,锦绣和良缘也已进入一级备战状态,“锦绣良缘,你们二人暂不要暴露身手。”云萱急急叮嘱,不待那些群众来掀她的车帘,云萱弯腰钻出车厢,锦绣良缘尾随云萱身后,站在她左右,而车夫立马起身护在三人身侧,手中虽无兵器,但人手各执一条马鞭。 云萱站在高高的马车上,一袭青衣,背手而立。冷眼环扫四下,不禁眉眼紧蹙,好不恼怒 “住手”云萱冷冷开了口,清冷的容颜却罩着让人威慑的厉色。 “岂有此理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医云堂前捣乱作祟?” 正扛着木桩捣门的中年汉子猛地停下了手中动作,凶神恶煞的转过身来,也不搭理云萱,闷着个头不由分说便风一般朝云萱这边冲了过来, 涨红的双眼中灌满的仇恨火花,还有那从腰间拔出的寒光闪闪的匕首,无不彰显着这个男人想要跟云萱同归而尽 “庸医,你害我老父半身不遂,我要砍断你的狗腿”中年汉子如野兽般咆哮出声,云萱微怔,她从未在别人眼中见识过这样仇恨凶残的目光,且,那仇恨的对象竟然还是自己忿恨的扫了眼那摘了招牌的药铺,云萱真不知旺儿那几个人这些时日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正怔愣间,那中年汉子转眼便拨开围观的众人冲至云萱近前,尾随在他身后的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妇人。 眼看着中年汉子便是朝云萱发难,围观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出手劝阻,皆是同情的旁观更有甚者将仇恨的目光利剑般射向了云萱。 锦绣和良缘眼见形势不对,正要出手,就在这时,一道黑光闪过,便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被那车夫手中长鞭一勾,径直从那中年汉子手中夺去。 长鞭的力道之大,将那中年汉子带得身形一歪,有些踉跄,还好围观的人群适时托住了那中年汉子的身体,他才险些摔倒在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尾随在中年汉子身后的妇人见状,藏在凌乱刘海后的眼中泛出一丝阴郁,扬臂奋力一甩,但见一个尖耸的大石头毫无预兆的朝着云萱的头急急砸了来。 锦绣眉眼一紧,微微一个侧身,指间不动声色探出一颗微乎其微的小暗器,在空中跟那石头玉石俱焚。砰一声碎响,碎裂的石屑迷花了不少围观者的眼。 正文第六十一章争锋 先前的一幕,真是好险好险云萱的头险些便被那妇人的石块砸中,还好有擅长暗器的锦绣暗中出手相助,这才逃过一劫。 其中一个车夫见状,忙地手中长鞭一探,稳稳勾住那妇人的腰身,车夫用力一抽,将那妇人掀翻在地,痛得她龇牙咧嘴。 “谁敢偷袭我家掌柜,长鞭伺候”俩车夫怒吼出声,执了手中长臂,警惕环顾四周,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偷袭者,无不被那舞得风生水起的鞭风所震慑。 围观的百姓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人群如缓缓退潮的海水,就连之前那奋勇拽马缰绳的人也忙地松了手,隐到了人群之中。人群虽不甘贸然上前,然,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和非议却如暴雨般倾泻而至。 感觉到铺子外面的动静有变,这边抵在大门后的旺儿和小四,从那被戳破的门缝中偷瞟到外面的一脸马车上,久违的云萱背手而立,正一脸肃然的跟着身下周围激动的众人不知辩解些什么。 小四照着旺儿的大腿狠掐了一把,痛得旺儿哎哟一声,“你掐我做甚?” 小四一脸的惊愕,被打得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里却止不住欣喜连连,“会痛?那就不是做梦掌柜的,她回来了,她没有死啊” 旺儿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朝那门缝处看了去,激动不已,“谢天谢地,老天爷开眼,我们掌柜的总算是回来了,落梅,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将这些大家具挪开” 落梅也是惊愕不能语,好半晌才诶了一声,忙地冲了过来,就要去搬那桌子,被小四一把拽住。 小四的脸上闪过一些迟疑,“我说,外面那些人可都是疯子,咱可是不是没见识到。况赵家那师兄弟又不讲义气早就自保走人了。就咱三人冲出去,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小四的声音颤巍巍的,旺儿小四和落梅他们又何尝不是心有余悸,望着门外那些虎视眈眈的病患家属,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门。 “我看,我们还得出去,怎么着咱俩也算是男子汉,总不能让掌柜的一个女人在外面扛着咱做缩头乌龟吧?你要不去,我去”旺儿说着,一把推开小四。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去就去,谁怕谁来,落梅,搭把手” 中年汉子捶胸顿足,妇人嘤嘤哭泣,老人呻吟,婴儿啼哭,一时间,云萱淹没在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听着那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患者字字血泪的控诉,就连云萱自己都不免觉得他们太过凄惨。 然,这给众患者和破碎的家庭带来凄惨变故的‘罪魁祸首’,不偏不倚,却是自己云萱僵硬的站在那里,如一棵倔强的孤松,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她是一肚子的憋屈没处诉,但,眼前情况,又实在容不得她就这么发作 冷静,冷静,云萱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诸位街坊邻居,请听我一言。我是医云堂的云掌柜,出外好些时日今番才归。药铺之事不曾获悉,诸位到底发生何事,这些病患到底又是经了我们医云堂中哪位大夫的手,当时可有人证物证?不妨选出几位家属代表随我进屋心平气和道来,有什么事大家好商量着解决法子,不要在此大动干戈莫不说你们强拆我这招牌砸了我这店铺已是触犯了月国律法,即便我理解你们不与你们计较,但那老者和小儿的病症也不容拖延,希望诸位不要因小失大” “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只要知道你们医云堂卖的假药让我父亲吃的半身不遂就行了”中年男子那那方气急败坏跺脚骂道。 “掌柜的,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随着这边大门咯吱一声脆响,跑出三个人来。 云萱眯眼扫了眼来者,不禁眉眼蹙得更深了。“这些患者可是你们经手的?又是谁将你们打成这样的?还有没有王法?”云萱的声音显然已经动了怒。 旺儿和小四有些气短的垂了头,云萱当下心里一沉,这祸事果真是医云堂闯下的,看着旺儿和小四那心虚的模样,云萱的心也不禁跟着有些发虚起来 莫不成,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失了严格把关,这两个家伙当真不明就已进了假冒药材回来?如果真是那样,那事情可就真是闹大了 幸好落梅此时站出来开了腔,“掌柜的,他们的确来咱铺子里抓药瞧病的,但咱铺子里是绝对没有那些假药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啊” 落梅的话,倒是让云萱的心稍稍稳了一点,只要自己没有短处被人拿捏,那她也就更有底气跟那些红了眼的病患家属周旋了。 那以中年汉子和那妇人为首的病患家属见此,不仅没有落了气焰,反而更是嚣张。“就是他们,我认得,就是那个药童给我抓的药”其中一个病患家属指着旺儿高声咆哮着。 其他一些病患家属闻言,蜂拥而上,冲上去便揪住旺儿的胳膊,劈头盖脸就要 云萱一个眼神示意,其中一个车夫纵身而起,呼呼赫赫间,瞬间便将那逞凶的几个人摆平在地。 围观的人群开始出现动荡,那几个人逞凶的人也不敢造次,愤愤不平的瞪着云萱一行。 “我还是那句话,有事好商量,谁若再敢动我手下一根汗毛,休怪我先礼后兵” “你们医云堂犯错在先,这会却有理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坐在地上,摸着鼻涕哭泣道。 云萱强压下心下的怒火,“既如此,那就先将那位老者和那小儿抬进我们铺子里,容我亲自为他们诊断一番,其他事情稍后再议,诸位觉得可行?” 云萱的提议得到了围观众人的赞成,然,那些看似危急的病患家属却有了迟疑。云萱将这些异常的迟疑尽收眼底,心下不禁涌上一丝疑惑。 坐在地上的妇人,听云萱这话,忙地抹了把横流的眼泪鼻涕,起身从地上站起,三两步冲到那石阶边,抱起那婴孩,而那孩子,躺在那妇人的怀中,皮肤蜡黄,眼窝身陷,明显身上也是不大好的。 “你看你看,看看你们造的孽” 妇人窜到云萱的近处,将那孩子高高举到云萱的面前,车夫挡在云萱的身前,势欲阻止那妇人的逼近,被云萱轻轻拦住。 妇人的眼神如失了幼仔的母狼般凶恶,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哭诉:“庸医啊庸医,我一个寡妇家就守着这孩儿度日,前几天我孩儿说有些腹胀,我便来你这药铺抓了些健脾的药吃,没料想,一剂药下去,我儿上吐下泻,你卖的,不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是谋人性命的穿肠毒药啊我儿要是没了,我一个寡妇家也不活了,你个天杀的庸医啊这会子还想再骗人?休想再碰我儿一下下” “这位大嫂,不管是不是我们医云堂的责任,眼前,难道斗嘴争强远比你孩子的性命更为重要吗?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云萱绷着一张脸从那妇人抑扬顿挫的哀嚎中扭过脸来,扫了眼那堵在铺子门口的担架上躺着的老者,瘦骨嶙峋,一双腿僵硬的绷着,一看便是丧失了行动能力的。 “这位大哥,你那老父呢?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云萱望向那被几个路人拦住的中年汉子,冷冷问道。 中年汉子的浓密的眉宇间明显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却出其意料的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我们不会再信你了” 云萱咬了咬唇,心下的疑惑更深了,她从未见过这样不分轻重的病患,看来,这里面还真是有点文章。 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其中不少皆是这街坊邻居的,还有许多云萱曾经的患者。众人眼见这边发生的事情,无不好奇的议论纷纷。 大多是同情弱者陪着抹眼泪和谴责医云堂的,然,也有少数的人,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让云萱略有欣慰的是,更有寥寥无几的几个曾经受过云萱好的患者,也间或为云萱辩解几句,譬如,拎着孙儿夹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王婆,便是拥护云萱的。 “虽然他们两家子是很不幸,但大伙也不能凭白冤枉了好人哪。云掌柜平素对我们邻舍可是没的说的,就说我家那孙子,一条命不就是云掌柜捡回来的吗?还有你刘婶子,你家婆婆哮喘病发那几日,人家云掌柜没日没夜的来回跑,人家可没说一个不字呢这会子,怕真是有什么误会了,老婆子可不信云掌柜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云萱感激的冲王婆点了点头,转而抬高了自己的声音,“诸位,虽然我这段时日不在京都,不知这些事情的细细端倪,然,云某在西街行医问药也绝非短暂三日,云某的为人和医云堂的声誉,想必街坊邻居们心下也自有定夺。在此,云某可以向诸位保证,医云堂是绝对不会出售假药若是有患者因吃了我吗医云堂的药而生变故,我想,这其中也必定是存在误会……” 正文第六十二章将军 正文第一百零四章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零四章怎么会这样 陆扬气愤难平,不是为自己的坐骑海青马烂了四只蹄子而悲愤,耿耿不平的是因为那暗地里对他挑衅的人。 楚观云安抚了一番,最后决计将那海青马留在客栈中暂行养伤,带回来时再来牵引,又得到了客栈掌柜的赔偿,众人这才再次上路,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临时买了匹枣红马来凑数,可惜那脚力却是远比不上海青马的,众人一路跑跑停停,因为陆扬而耽搁了不少功夫。 这一折腾半日已经悄然而过,而行走的路程却远不如昨日,前面的一棵柳树下,楚观云端坐在马上,仰头望着那缓缓西斜的一轮红日,眉眼微拧。 莫先生瞧出了楚观云的顾虑,望着身后不远处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枣红马还有那歪在马上一脸憋屈似要挤出苦水来的陆扬,莫先生再次规矩他弃了枣红马,该坐那随行的马车。 陆扬瞟了眼那马车,有点不太乐意一个大老爷们坐在那马车里,但是云萱和锦绣也找尽了各种借口不愿跟他换,这会子莫先生这么一说,陆扬真是没得选择了,不想耽误行程,只能屈身马车。 “陆公子,我们换换吧,我骑了这两日的马,也有些乏了。”就在陆扬准备钻进马车的当下,一道清脆的声音遽然响起,陆扬惊喜中带着诧异的抬头,锦绣早已跃下了高高的马背。 锦绣突然的这个举动,倒让云萱有点纳闷了,心道这丫鬟是怎么了,突发善心的。陆扬早已感激的笑着开口道谢。 面对陆扬的夸赞和道谢,锦绣只是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从陆扬身边擦身而过,顺手将那马绳塞到了陆扬的手中,头也不抬的钻进了马车撂下了车帘。 陆扬笑呵呵朝那撂下的车帘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里面没有传出一丝声响,陆扬讪讪的挠了挠脑袋,朝讶异看着这边的其他三人笑道:“锦绣姑娘不仅心地好,还蛮有个性的嘛” 云萱莞尔一笑,调转马身,楚观云和莫先生也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陆扬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扬,神气活现的冲上官道,一路南下。 彼时,官道左侧的一片林子里,一棵粗壮的大树后,一双眼睛正滴溜溜窥视着这边的动静。见到众人说笑着再次启程上路,那双涂着蔻丹的尖利指甲愤愤从那树身上划过,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 因为枣红马耽误了一些行程,是以,彼夜他们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赶在天黑前在前方一个庄子落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于是莫先生和楚观云一合计,便移马歇在了官道边的一片隐蔽小林子里。 生了堆火,几人围着那堆篝火席地而坐,莫先生取出备好的干粮,水壶却见了底,陆扬自告奋勇去找水。几匹马都拴在了不远处的树下,悠闲自在的啃着脚下的嫩嫩的青草。 莫先生和那马车夫正围绕着养马赶马的话题聊得正兴起,楚观云手中拿着树枝小心翼翼的拨弄着那堆火。不时侧眼瞟一眼这边抱膝而坐的云萱。 干粮太硬,云萱便让锦绣去车厢里取出那些点心,分发给大家。楚观云也分到了一块,满脸喜悦的打量着手中的那块小点心,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天真而又幸福的笑。 篝火闪烁跳跃,且时明时暗,云萱一怔,再看时,他早已一脸平静的轻轻尝试着那块点心。 云萱收回自己的视线,心下一面为楚观云那闪电般掠过的笑容感到惊愕,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不过是自己一时眼花罢了。再看楚观云身边,莫先生他们也正津津有味的品尝起了那块点心。 此时,云萱心下腹议的更深了,素来谨小慎微的楚观云还有莫先生他们,难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吃了自己奉上的点心?也不试试毒?匪夷所思。 云萱正出神呢,随手拿起自己的那份干粮咬了一口,不禁低呼出声。再看时,那硬度能堪比石块的葱花饼上,清楚的齿痕上残存着丝丝血迹 “主子,小心点”锦绣心疼的递了一块帕子过来,又将自己的那块点心递到云萱的手上,“您吃这个” 楚观云扫了眼云萱手中的那块干粮,眉眼皱了皱,霍地起身,不发一言的朝着身后那一片漆黑之中疾步而去。楚观云的霍然离开,莫先生没有丝毫惊讶。 不大一会,楚观云便赶在出去找水的陆扬前面赶了回来,从林中出来的时候手中还多出了两只活蹦乱跳的野兔,而他素白的长袍却在月光的拂照下没有一丝凌乱,甚至不染一丝尘埃。 云萱看了眼锦绣,也见锦绣脸上难掩惊讶,云萱也是如此。视线在楚观云浑身上下扫了几圈,横竖都瞧不出他身上流淌着猎人的血液,尤其是在这样月朗稀疏的夜晚,还能轻而易举的扑捉那藏在暗里的狡兔。 云萱回头扫了眼身后那成片的林子,突然灵机一动,不禁恍然冷笑,原来又是如此。 有暗影护卫就是好,随时一声令下,一切水到渠成。 莫先生笑呵呵的望着楚观云手中的野兔,点了点头。旁边的那个马车夫正要起身去清理兔子,楚观云却摆了摆手,“难得巧遇,今晚就让楚某献艺做一道野味,让大家点评点评。” 莫先生也笑了,左右环视,道:“难得公子有如此雅兴,那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马车夫也附和道:“我等有口福了” 楚观云提着兔子走向一侧,经过云萱身边时,还不忘跟他勾唇一笑,轻声道:“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云萱不置可否的撇撇唇,看着楚观云意气风发的拎着那两只野兔到一边忙活去了。 陆扬人还没到近前,抱怨嘟囔声却早已飘进了众人的耳中。“该死的破林子,找点水差点跑了几里路可怜我这肚子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天哪,怎么也没个人过来接应一下?真是可怜的命苦啊” 当他走到近前闻到那喷香的烤兔味时,所有的抱怨统统抛诸脑后,而是兴奋的冲了过来。 此时,楚观云正煞有其事的将那烤兔架在串烧的火舌上翻来覆去的烘烤,为了快些熟透,楚观云甚至运起了内力,云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惊叹,传说中掌心能够煎蛋的内功竟然是真的啊 陆扬兴奋的拍着手,朝那金黄色的兔腿伸出魔爪的当下,楚观云却快人一步,抢先撕下了那兔腿送到了云萱的手中。 莫先生斜了陆扬一眼,眼中带着戏谑。陆扬脸颊微微一红,再次厚颜无耻的扯下另一只兔腿,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硬塞给了锦绣,这倒让锦绣有些不知所措了。 “陆公子给了你,你就安心吃吧”云萱笑道。 陆扬也是笑呵呵的道:“锦绣姑娘,这里就你待我最好了,这是我孝敬你的” 锦绣知道陆扬还是在为白天换马的事情感激自己,当下也就尴尬的低下头,垂着眼帘,小心翼翼的将唇印到那兔腿上。 莫先生将那水放到鼻子前轻嗅了嗅,抬头看着陆扬,“这些水,稳妥吗?” 陆扬正忙着跟那兔子做最亲密的接触,不置可否的点着头,嘴里含糊不清道:“先生实在太多疑了,也不看看这水是什么人取来的,这可是山里的清泉,甘冽着呢,比美酒还要甜上三分” 莫先生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问。 众人一边津津有味享受大餐,一边喝着甘甜泉水的美妙瞬间,突然,林子的上空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随即,那个马车夫便在众人的视线中。砰一声栽倒在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眨眼功夫便双腿一瞪,断了气。 莫先生大叫不好,忙地弃了手中食物和水壶,一手搭上那马车夫的手腕,眉眼皱起“不好,水里有毒” 莫先生惊呼,此时云萱正拧开那水壶的盖子,灌了几口泉水道腹中,锦绣一见脸色煞白,一把夺下云萱手中的水壶,而下一秒,锦绣自己却也昏倒在地,不醒人事。 大伙惊慌起来,莫先生下令速速运功逼出体内毒素,迟了就有性命之忧言毕,莫先生盘膝打坐,眼皮合上,开始运气丹田。云萱这才知道原来师爷模样的兽医莫先生,也是有一身武功的。 陆扬再次陷进那种被人暗害的愤慨之中,气得一脚将那几只水壶踢出了十万八千里,朝着四面的树林子跺脚跳骂。 用武功逼出体内毒素是最快捷的方法,难为了云萱,丁点武功都不没有,看来,只有自己发挥老本行用医术来挣扎了。 莫先生的话果真不假,眨眼功夫楚观云和陆扬便也猛地觉察不妙,陆扬不敢撒泼忙地端身打坐忙着保命。楚观云则是手指翩飞,刷刷两下不知按在自己身上哪个部位,神情有些凝重。 云萱被晾在一边,身上的毒素已经开始发威,她捂着灼痛的胸口跪倒在地,心下冷嗤,楚观云是不可能在生死危急之刻顾她的,看来,自己这回又要找虐糟蹋自己了。 可是,随即而来的一道巨大力度,却让她惊愕。却是楚观云,一把拉过尚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的云萱,按在自己身前盘膝而坐,而自己也在她身后坐下,双掌按上云萱的后背,楚观云凤眼轻闭,袅袅白烟随即从云萱头顶溢出。。.。

正文第一百零五章以毒攻毒 第一百零五章以毒攻毒 这一次,楚观云的先人后己,让云萱顿感意外。 因为在施功前,他已经护住了自己的心脉,但是,当云萱体内的毒成功逼出,楚观云身上的毒,却已在除了心脏外的周身血脉中横冲直撞,如万马奔腾。 一口腥甜的毒血从云萱的喉间涌上,喷出,顿时,云萱整个人如释重负。 回头看楚观云,却见他脸上挂着细密的冷汗,苍白的骇人,眼角眉梢的疲惫却丝毫挡不住他眼中的惊喜,朝云萱挤出一个欣慰的苦笑,唇角动了动,来不及开口,云萱便眼睁睁看着他眉眼一紧,笑容僵化在脸上,几秒的僵化接踵而来的是他突然扭曲的五官,一张俊朗的容颜顷刻变得狰狞而恐怖。 云萱惊恐,下意识倒退几步,此时楚观云一张脸已经如白纸般惨白透明,皮下的每一条血管和经路清晰可见,彼时,月光满天,他就像一个月圆之夜决计变身的狼人。 身形一歪,栽倒在地,眉眼间凝着淡淡的白色薄冰,唇角冻得乌青发紫。云萱跌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半天不知道出声。 莫先生和陆扬收了功,忙地奔到楚观云的身侧,一左一右将他从地上架起,盘膝而坐,稳住身形。 此时的莫先生,那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在这会,露出了深重的急色,就连一直嘻嘻哈哈的陆扬,也难得的绷紧了脸。 二人一前一后盘腿坐在楚观云的前后,四掌齐发,按上楚观云的前胸后背,楚观云微垂着头,眼帘紧闭,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云萱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嘣一声,下意识揪紧身下的小草,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紧楚观云的脸,感受着那种由内而外的痛苦侵蚀…… “呃……”锦绣昏迷中发出的一声细微呻吟,云萱抹了把前额,这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的冷汗,跌跌撞撞的爬向锦绣那边,锦绣的周身滚烫之人,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云萱生平第一次有些心神不定的,忙着为锦绣排毒,可是,锦绣依旧不见清醒,身上的滚烫却愈发的厉害了。云萱又急又慌,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挫败感 “这毒异常,非寻常方法能解,先用银针扎破中指再让她服这个药”陆扬一掌忙着为楚观云排毒,空出另一掌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扔给云萱。 云萱转身去接那小瓶,正好撞见莫先生指间捻着一根筷子长短的金针,正从楚观云的天灵盖处缓缓扎进,莫先生宽敞的衣袖遮住了楚观云的脸,以至于云萱看不见他此时的状态。 而莫先生脸上的急色却并未褪去,陆扬也是一脸的忧色。云萱接过那小瓶,按照陆扬指引的那种方法,果真为锦绣排尽了身上的毒,喂她服下了那药,锦绣昏昏睡去,云萱按了她脉搏,已缓缓趋于正常。 云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边的莫先生为楚观云扎完了针,换了陆扬拿出一瓶味道很怪的药水小心翼翼的灌进楚观云的耳心。 陆扬做这些事情时,神情出奇的专注,妖惑的脸上带着极不相符的深沉,而楚观云的脸色,也在陆扬的亲手救治下,渐渐恢复了正常。 云萱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陆扬的一举一动,惊叹这毒王的传人就是与常规不一样,剑走偏锋,出奇制胜 前半夜的时间就耗费在这样的救治之中,直到火堆旁的楚观云和锦绣终于发出均匀的呼声,莫先生,陆扬和云萱才总算喘了口气。 陆扬仔细检查了在场所有的食物和水,包括云萱献出的点心在内,最后,终于在水壶底部嗅出了异常。 陆扬那张怒火中烧的脸在确定了毒药的性质后,顿时就绿了,盛怒依旧,只是,却眉眼间却多起了一抹顾虑和为难。 “真的是龙宫水母。”陆扬苦着一张脸跟莫先生道,莫先生起初微惊,随即便做恍然大悟状,平缓了神情,反倒眯眼抚着自己下颚的一小截胡须,轻叹了声,做苦笑状。 “什么是龙宫水母?”云萱问,她对那些藏在暗里的毒药真的所知甚少,遇上现在的毒王之后,未来的继任毒王,云萱当然要好好请教一番。 莫先生微笑不语,将话语权让给了陆扬。陆扬莞尔一笑,侃侃而谈,“那是一种潜伏在水中无色无味无气无形的奇毒,中了那种毒,会让人头晕目眩,心悸耳鸣,陷入昏死状态。如若三天内不能予以解药,则会成为真正的活死人” 云萱皱眉,心下感叹,想自己自打来到玥国,便生活在皇城根下的汶城,自以为遭遇的那些打击很是惊险,如今看来,汶城的小打小闹铸就了自己的清闲安逸,甚至都疏于防范。 江湖在自己的概念中,总是模糊而又清晰,说远很远,似乎遥不可及永不会自己自己这一介小小的大夫相干。可是,说近却也近在咫尺,似乎下一个路口甚至下一秒,便会让自己卷入江湖的血雨腥风中,却浑然不觉。 “是我太过肤浅,竟不知当今江湖之中,竟然还盛行这样的毒药,真是如履薄冰,还好有二位精通此道。”云萱这话虽说有些恭维意味,可也是大实话。 莫先生谦虚摆手,“都亏了陆扬,我的金针不过是激发了公子体内的潜能,倘若因为龙宫水母的毒性而触发了公子体内的寒……” “莫先生,你就不要谦虚了,没有你的从旁协助,我也不能用出其不意克制那毒。哈哈哈,等公子醒来,奖赏自不会少了我们二人。”陆扬突然插腔,虽是说着玩笑话,可是,云萱却隐隐觉得他是在刻意打断甚至拦截莫先生接下来的话。 莫先生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有所意会,应景的陪着说了两句话,便转身去查着楚观云的情况去了。 莫先生的话中有话,难道,楚观云身上除了那龙宫水母,还有其他毒素不成?还有之前云萱也曾留意到,虽说是中的同样的毒,可是,陆扬给锦绣还有楚观云解毒的鄱阳草,似乎却有异。仅是那气味就有些不同 云萱心中怀疑,当然也不会傻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跟他们两个打破沙锅问到底,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继续着方才的话题追问陆扬,“那陆公子方才给锦绣解毒的药,又叫什么?云萱不才解不了那奇毒,想请教陆公子一二。” 陆扬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抖了抖锦袖,“鄱阳草” 云萱努力翻阅着脑海中相关药草的名称,无论是正统的还是生僻的,却都没有搜寻到鄱阳草三个字。 陆扬桃花眼闪烁了几分,似乎瞧出云萱心中疑惑,率先解惑:“云大夫就莫要费脑力去想了,鄱阳草可不是治病救人的药,而是一种能杀人于无形的奇毒药草。鄱阳草和龙宫水母在当今武林中可谓是两大至尊稀罕毒药,并非那些不入流的小打小闹玩意。” “你让锦绣吃了毒药?”云萱下意识惊呼出声,还从未听过用毒药来治病救人的,除非现代医学中的一些药物,但,那些课都是经过了一道道严格工序提炼改良而成的,将风险度下降到可以接受的范畴。而陆扬,这? 陆扬却是不以为然,露出一副自信满怀的灿烂笑容,“这就叫做以毒攻毒,以毒御毒,以毒制毒” 云萱脸颊微微发烫,好一个以毒攻毒,锦绣的血肉之躯竟然成了那两只至尊毒药的练兵场,陆扬这招真是出的险,无非便是在赌。云萱暗吸了口凉气,说实在的,行医至今,她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伸手再次切了切锦绣的脉,云萱心底的石头重重落了地,好一招以毒攻毒啊,自己算是长见识了 龙宫水母?鄱阳草? 云萱心下念叨着这两个个毒药的名字,心想自己从医至今还尚未听过这个名儿,当下有点惭愧,觉得自己自认一身医术,竟然也是井底之蛙。当下不免有些惭愧,看见对面的莫先生和陆扬正低头窃语,云萱当即又转念一想,这天下医术博大精深,自己行的是正统医学,讲究的是对症下药。而作为东海毒王的传人和后人陆扬,走的应该是出奇制胜的偏锋,这两者之间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莫先生和陆扬轮番照看着楚观云,云萱则坐在锦绣的身侧,仰望着头顶的夜空,聆听着夜风拂过林子传来的微响。 从月华漫天,到晨光初现,在这寂静而漫长的山林一夜里,云萱的脑海中无数次的回放着当毒性发作的一刹那,楚观云当机立断不顾自己生死为她救治的那一幕…… 第二日,重整了旗鼓后的众人踏着晨光再次上路,锦绣还是有些虚弱,一路紧闭着唇不发言语。楚观云在听了陆扬和莫先生的一番交代之后,也是微微蹙首,唇角弯起一抹苦笑,不发表任何一点意见。。.。

正文第一百零六章突来的危机 第一百零六章突来的危机 因为担心锦绣不时需要照顾,云萱也便弃了自己的海青马,钻进了马车,准备随时帮着照顾锦绣。 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南下,终于在前面的一个路口,斜插进右侧的一条山路。 马车开始颠簸起来,云萱知道从现在起,开始正式走上去往青峰山的路了,想来,接下来路况应该会越来越差吧 车厢内,锦绣被颠簸的脸色有点苍白,呈现出大病初愈的虚弱。云萱扶着她的肩,小心翼翼的为她抚着背顺口气。 锦绣稍稍平缓了自己的喘气,抓着云萱的手,感激的说:“主子,我没事。都是锦绣无能,不仅没能保主子周全,还让主子反过来为我担心害怕” 云萱笑着揉了揉锦绣的头,“傻丫头,你我之间还要说这些见外的做什么昨夜,你身上滚烫的吓人,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锦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角有点晶莹,“鄱阳草那种毒真是难捱,昨夜那一会子我就如架在火堆上烤一般,五脏六腹全都着了火” 着火?云萱心下有些狐疑,为什么楚观云的特征不止不像着火,反倒像是跌进了冰窟呢?鄱阳草的毒性,难道在不同性别的人身上会有着不同的表现特征吗?问陆扬,云萱觉得陆扬应该不会坦诚到这个地步,毕竟他跟楚观云才是一伙的。问楚观云自己,云萱想了想,还是先观察了再说吧。 云萱咬了咬唇,轻轻撩开车窗帘子的一角,视线瞄向队伍前面纵马而行的楚观云,此时的楚观云,正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绵延起伏的黛青山峦,漆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身后的莫先生偶尔跟他攀谈几句才微微侧首,线条完美的侧脸,在阳光下泛出如玉的温润之光,煞是养眼。 云萱从楚观云的气色上瞧,横竖都看不出一丝端倪。 “二位,有什么吩咐吗?陆扬愿效犬马之劳”一张桃花脸出现在车窗外,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是从马背上探身而下的陆扬。云萱被这突然出现的脸孔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白了陆扬一眼,忙地撂下帘子,继续静坐。 身侧的锦绣,却微微红了脸颊,忙地垂下眼去。 突然,马车的木制轱辘发出一声嘶哑的钝音,随即摇摇晃晃的停靠在路边。还没等到云萱和锦绣撩开帘子,外面便传来一声恶犬的吠叫 那恶犬还未叫到第三声,便听陆扬的笑声响起,“小畜生,学人拦路抢劫了,来,本公子赏你的”锦袖微扬,一只香喷喷的兔骨头扔了出去。 一阵低低的呜鸣传来,云萱撩开帘子,便见前面路的正中间盘踞着一只及人高的大狗,铜陵双目,突兀獠牙,壮硕身形,尖峰利爪。 品种有点不太纯,接近藏獒却又有异。 此刻,那趾高气扬的大狗见到陆扬扔过来的一根兔子骨头,立马欢快的甩着尾巴小跑过来一口叼住那根兔子骨头撒欢的跑回原地去,看来,享受美味也是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的。 马上的莫先生和楚观云对视了一眼,莫先生的眼中带着一股无奈的苦笑,楚观云则是若有所思。陆扬端坐在马上,看着那大狗的表演,乐的拍掌叫好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窜出一只野狗来了?”锦绣自言自语,云萱点点头,“就是,现在什么世道,连一只狗都敢拦路打劫了,看情况,仅凭一根兔子骨头,好像并不能满足它呢” 那狗原本正将爪子搭在那根骨头上,准备下口了,听到云萱和锦绣小声的嘀咕,硕大脑袋哄地抬起,凶光四射的视线在左右环顾,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这边的车厢里。 楚观云正跟莫先生交头接耳说些什么,一种本能的警惕涌上眉心,刷地抬头正好撞见那大狗纵身而起,朝车厢的方向跃去 “陆扬,快拦住它”楚观云一声惊呼,正要飞身而起,便见那大狗突然哀嚎一声,从半天空中径直跌落在地,砰一声闷响溅起无数灰尘 “哈哈哈,怎么样,这就叫兔骨头大狗有去无回”陆扬得意洋洋。 “你这人,真是的,小小教训一下便可,何苦要伤它性命?”莫先生不免嗔斥了两句,楚观云也是微微皱眉,“先生言之有理。” 正在大家准备继续上路的当下,一点白色亮光从前面飞扬的尘土中一闪而过,眨眼工夫,一只通体莹白的貂鼠张牙舞爪扑上前来。“啾啾,啾啾。”那貂鼠尖叫,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还道是被那大狗惊起的小动物呢。 貂鼠说时迟那时快,来到近前却如疾风闪电。滴溜溜的小眼珠里闪过夺目寒光,杀气滚滚。“小心”楚观云疾呼,手中剑光脱出,可是,那貂鼠却在速度上取了胜。径直穿过车帘撩起的一角扑向云萱,张口就要撕咬。 锦绣一掌击向那貂鼠,貂鼠身形敏捷一闪,那掌扑了个空,却将个好端端的车厢打了个不小的洞眼。 嗖 又是一声厉响传来,一条黄褐色长蛇也飞进车厢,云萱倒吸了口凉气,可是下一秒,才明白过来那蛇原来是救兵。 貂鼠很生气,弃下撕咬云萱和锦绣,转身跟那蛇斗在了一起,小小的车厢成了二物厮杀的战场,云萱和锦绣抱在一起将脸埋在胳膊弯里,但还是不停的有蛇尾和貂尾甩在身上和着那冰凉的触感发出的啪啪声。 就在长蛇擒了貂鼠正欲退出当下,车厢内的激战正在上演,而车厢外的天空中似乎涌过一阵阵气流碰撞的声响,间或还传来几声翅翅膀搅动空气的带来的呼呼风声,远远近近,呜呜咽咽,全是鸟的嘶鸣。 “哪来这么多鸟?真是奇怪”陆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焦急,随即便传来一阵阵出掌舞剑的声响,还有楚观云的急切叮嘱。 他道:“你们就在车厢里,不要出来”随即,云萱听见楚观云打了一声奇怪的哨音,随即,便多出许多晃动的人影,看来,情况有点紧急,否则,楚观云也不会招出自己的暗影护卫。 云萱和锦绣乖乖的待在车厢里,不时偷瞄一眼那激战的二物,又是激战了好多个回合,陆扬的那条蛇终于占了上风,一个甩尾回身,一口咬出貂鼠的喉咙,貂鼠当即不得动弹,只从喉咙那里传来两声低低的呜咽。 云萱和锦绣狼狈的将脸抬起,心有余悸的看着那蛇得意的叼着那貂鼠就要钻身而出,就在这时,头顶‘哄’一声闷响,清晰嘶哑的杂乱鸟鸣声传进耳畔。 诧异的抬头,便见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猛地压了上来,遮天蔽日,金色带尖钩的利嘴闪电般刺向那长蛇,可怜的战斗英雄,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一只大雕吞进了腹中。 一双铁钩般的利爪径直探向躲在车厢一隅的云萱和锦绣,云萱脸色刷的发白,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回遇到,惊慌的看向一旁的锦绣,二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恐。锦绣咬咬牙,将云萱护在身后,双手合拳朝那已至近前的利爪一拳挥出,下一秒,换来的是锦绣“啊”一声吃痛的低呼。 “你怎么样了?”云萱急了,一把抱住锦绣,下一秒,便觉身形一晃,仿若坐上了那种升降机,一路的深深降降甩甩闹闹,云萱的身体一路下滑,等到缓过神来才惊觉,那大雕竟然钳了锦绣在铁爪下,而自己,竟然抱着锦绣的双脚连带着一起给抓到了半天空。 “主子,你千万抓紧了我”锦绣被那大雕拦腰钳着,面朝上背朝下,深深的利爪刺进了锦绣的身体,鲜血湿漉漉的在她腰身的衣裙上浸染了一大圈。 大雕离了天空好远,云萱隐约只见身下的大地上,那三个模糊的身影正被一群黑压压的飞行物给包围。想要呼救,狂风却直灌咽喉,直冲脑门。 大雕在半天空突飞直下,似乎下一秒便要扎进万丈深渊,云萱和锦绣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心脏从嗓子眼一路跳到脚后跟。可是下一秒,那大雕又一转巨翅,猛地腾上云天,这可苦了身下的二人。 这边正奋战的楚观云,抬头望了眼天空中的状况,脸色唰一下惨白如纸。“楚兄,用你的箫音来歼灭这些恶鸟”陆扬的声音从不远处那一团漆黑的包围圈中急急传出。 楚观云一边弃了手中长剑,一边从身旁一个暗影护卫的腰间取下一张弓箭,“没有那心思**用火箭解决”说话间,早已搭上五指火箭,眯眼斜发,嗖嗖嗖……便见天空中漫天火花,似是一片灿烂的火烧云。 风太大,连着将云萱和锦绣二人的发髻吹的是七零八乱,锦绣摸索着找不到一丁点物件来做暗器。急得忙地大喊,“掌柜的,你还有银针吗?” “有你接好”云萱的银针收在贴身的荷包里面,可是,要取出那银针来,却是必须要腾出一只手的。云萱只能一手抓紧锦绣的腿,空出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银针,艰难的递给锦绣。 “主子不要怕,有了这些银针做暗器,我就能制服大雕”锦绣的声音从风里传来,可是,还未等她使出暗器,便见一道蓝光袭向她的手腕,砰一声脆响,锦绣手腕扭转,银针如雨般掉落在身下的火海之中。 “加害本姑娘的坐骑,要你好看”一声清脆的怒骂声从头顶响起。。.。

正文第一百零七章楚灵儿 第一百零七章楚灵儿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是刚才在继那道蓝光之后,分明有一个清冷的怒喝从旁边响起,并且,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钳制锦绣的大雕似乎得到了那个声音的召唤,一个腾起冲上了更远的高空,然后利爪一松,将手中的猎物从高空狠狠抛落…… “啊……”滚滚的风声掩盖了二人的尖叫,只看见自己的发梢在风中一根根竖起,宛如笔直的大树。风从嘴里灌进去,脸上的皮肉呈现一定程度的扭曲。强大的俯冲力作用下,腰间受了伤的锦绣无法施展自己的轻功,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和云萱就这样重重的从高空坠落,一直坠落,似乎要坠到地心的深处去。 就在二人快要临近地面的刹那,忽然一白一紫两道身影迅雷般纵地而起,敏捷飞扑上来,稳稳接住坠落的二人…… 却是楚观云和陆扬,云萱惊险的喘着粗气,简直不敢置信楚观云能在这样的俯冲力下将自己接住,看着楚观云皱紧的眉眼和那咯嘣一声脆响,云萱随即想到那承载在他臂弯上的冲击力,会不会让他骨折? “啊”不远处的草地上,抱团滚落一起的二人不约而同发出了吃痛的呻吟,是陆扬和锦绣。 “哎呀,我的胳膊,脱臼了……”陆扬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嚎叫,莫先生急忙赶了过去,帮着将二人搀扶起来。锦绣虽然也是面色有些虚弱,头发上沾惹了几根草屑,可是脸颊却泛起了两片红霞。 “锦绣姑娘,你没事吧?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该死的老雕,回头看我怎么治它”陆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也毫不含糊的撕下锦袍上的一角,小心翼翼的给锦绣包扎。 锦绣将脸微微别了过去,眼皮微垂,任由陆扬为自己包扎,唇角抿得紧紧的,不发一言。 “你的骨头,还好吧?”云萱发现自己一直被楚观云抱在怀中,有些难为情,正要下来,却发现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将自己固定得没有一丝缝隙,动了动,才发现原来还有些僵硬。 “你的手臂,没事吧?”云萱再次轻声问。 楚观云这才意会过来自己的失态,略有歉意的微微一笑,皱紧眉头刚想将云萱从怀中放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动不了。 尴尬的朝怀里屏息等候的云萱报以尴尬一笑,楚观云再次眉眼一紧,只听得咯嘣一声脆响,固若金汤的臂弯顿时轰然而撤,而云萱也终于赶在陆扬将注意力投过来之前从楚观云的怀中出了来。 “来,让我瞧瞧你的胳膊。”云萱下地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楚观云的胳膊,不管他愿不愿意,她都执意撸高了他的衣袖,露出他泛青淤肿的手臂…… “啧啧,好一副郎情妾意图啊,我真是彻底大开眼界了。哼,莫叔叔,你不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余和碍眼的嘛?”先前那道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却清楚的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众人讶异的抬头,便见头顶的蓝天上,先前那只大雕正低空翱翔,背上斜坐着一个浑身紫衫,袖口处绣着黑色金线的姑娘,面巾也是紫色的,手中把玩着一根碧玉笛子。 “你怎么来了?”楚观云略有惊讶的望着那骑在大雕上的姑娘,脸色突然冷了几分,“你给我下来说,这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那姑娘并没依言降落,而是依旧在众人的头顶盘旋不定,咯咯轻笑出声,声音比银铃还要清脆上几分。“我做的事情可多了,不知云哥哥你问的是哪一件呀?”姑娘倒是很干脆的承认了下来,话语中带着不可一世的骄纵和霸道。 楚观云皱了皱眉眼,看着那紫衫姑娘,冷冷问道:“这一路的事情都是你弄出来的吧?你若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现在就下来,给这两位客人磕头道歉,听凭她们的处置” 哥哥?云萱惊讶,抬头看那紫衫姑娘,却已是柳眉竖起。 扬着手中的碧玉笛子,看起来跟楚观云的碧玉箫管倒是一对,那姑娘忿然驳斥道:“凭什么你是哥哥我就得听你的?我偏不给那两个丑八怪道歉,你又敢拿我怎样?” 丑八怪? 云萱愕然,这还是第一回听见这样的恭维。 楚观云已是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唰一下铁青一片,手臂一扬,双掌一推,径直朝那大雕和大雕上的姑娘不由分说就击出几个连环掌。 掌风犀利,每一掌都没有留情。 “公子不要”莫先生疾呼,却已差了半秒,只得担忧的看着半空中那个紫衫姑娘如何惊险避过那几掌。 “好哇,你竟然为了两个外人打我,接招”摇摇晃晃的大雕上,那紫衫姑娘气息不匀的破口惊骂,随即一挥手中玉笛,便见一排寒光迸裂,无数闪烁星光射向这边的楚观云。 楚观云一甩长袍,掀起一股劲风,又踢起脚边一根树枝,护在胸前,刷刷刷舞得星光乱窜。待到最后,那根树枝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一根狼牙棒,上面歪歪斜斜竟插满了细密如雨的银针。 楚观云扫了一眼那些银针,气得七窍生烟,“你个臭丫头,竟然用冰魄银针来对付我给我下来!” 大雕上的姑娘一脸得意的拍着掌,鼻子里哼哼着,“谁让你先出手的,活该” “公子,小姐,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莫先生见到这二人大眼瞪小眼,站出来打圆场。跟楚观云道:“小姐也是贪玩不懂事,心底却不坏,公子,你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家发这样的大脾气,吓坏了,老夫人那里可不好交代” 楚观云眉心紧拧,冷哼了声,“越发没有规矩了,成何体统方才先生也看见了,若不是我和陆扬眼疾手快,小云和锦绣早已……哎,这丫头,看我不打死她”楚观云说着眼中再次愤怒火起,转身还要去收拾他妹妹,被莫先生一把拉住,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 楚观云怒容不歇,云萱静默一旁早已暗暗观察了这对兄妹好一会,对他妹妹虽然没什么好感,但是,楚观云这样大闹不休,她自然知道他一面是因为气愤,二面却也是在做给云萱看的。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虽然还不知道是亲妹表妹还是堂妹,但估计关系也差不远。 云萱想了想,决计暂且按压下心头的火,先劝慰下楚观云再说。 “小云,真是委屈你了,舍妹自小顽劣,都是被家母给惯坏的,做兄长的先代她向你赔罪,回头,我再要她亲自赔礼道歉”楚观云的眼中再次涌上歉疚,云萱淡然一笑,没有回应。 莫先生见到这边的火势暂时压下了,转而上前几步,抬头跟那坐在大雕身上双腿晃晃悠悠的紫衫姑娘继续充当和事老,道:“公子是口恶心善的,虽然严了些,却也是为小姐好。这自家兄妹,打打闹闹也就过去了,小姐是最懂道理的,对不?” 紫衫姑娘脸一横,瞪了眼同样黑着一张脸的楚观云,大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道:“少自作多情了,我来可不是找你的” 楚观云朝那紫衫姑娘抽了抽嘴角,脸上带着一抹恨铁不成钢的忿然。 便见那紫衫姑娘早已打了个口哨,身下的大雕稳稳落地,紫衫姑娘从大雕上跳下来,兴奋的朝着陆扬那边小跑而去。 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叫嚷着:“陆扬哥哥,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云萱这才留意到陆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音来,换在平素见到这样的少女,他可是第一个争着上去搭讪的,怎么今个却反常了呢?难道就因为日她是楚观云的妹妹吗? 紫衫姑娘在陆扬的面前站定,身形娇小玲珑的她才刚刚及陆扬的下巴,解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邪气却又娇俏的容颜,眉眼跟楚观云有几分相似,都是狭长清亮的眸子。 “陆扬哥哥,你怎么不理灵儿了呢?”楚灵儿红扑扑的脸上堆满了疑问,小手拽住陆扬的手臂撒娇的来回轻晃,“都说了要带灵儿一起去看踏雪,却又背着灵儿出门,陆扬哥哥说话不算数说,这回灵儿要怎么罚你才好?” 陆扬挠了挠脑袋,打着哈哈,“这不是临时生变走的仓促么,我怎么敢跟你食言呢,谁不知道你楚灵儿是小魔女,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你啊”陆扬一边说一边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从楚灵儿的手中抽出,楚灵儿却撅着个嘴,将陆扬的胳膊更紧的抱在了怀里,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楚灵儿毫不在乎,陆扬却有点不太好意思,歉疚的视线瞟向楚观云,意在向楚观云撇清自己。 楚观云眉眼皱的更紧了,眼中的温润掩藏不住那股气躁。楚灵儿却毫不介意楚观云的怒目,而是挑衅的目光投向了陆扬身后沉默不语的锦绣,又看到她腰间那缠住伤口的紫色布帛,楚灵儿咬了咬唇,心下嫉妒成狂,眼中掠过一丝诡秘的精光。 甩开陆扬的胳膊,径直走到锦绣的面前,带着傲慢的目光打量了锦绣上下,讥讽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偷袭我的坐骑,要不是看在陆扬哥哥的面子上,我今天绝不会饶了你” 锦绣抬眼,眼中不见怒火,而是有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回楚灵儿:“我是什么功夫,迟早楚姑娘会领教到的,别得意太早。”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顶撞我?本姑娘现在就让你尝尝夺命九节鞭的厉害”楚灵儿说罢,抽手甩出一根长鞭,啪一声脆响抽向锦绣,锦绣身形一侧,从容避过。 楚灵儿有点意外,不相信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女子竟然能轻松躲过,当下觉得在人前失了脸面,脸颊微微发烫,不服气,又是一鞭抽出,却被楚观云一把接在手中。 又是大眼瞪小眼 云萱看不下去,真没想到这样无理取闹的刁蛮姑娘,竟然是楚观云的胞妹,一个肚子里出来的,竟然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人物。 “小姑娘,你别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你做的那些事情荒谬无理,我们主仆不与你计较是因为你哥哥的原因。别以为自己会点儿功夫就可以随处撒泼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江湖大的很,你再不收敛,早晚吃亏的是你自己” “你又是那颗葱,凭什么在这里教训我?”楚灵儿一双眼睛瞪成了杏核,斜了眼楚观云,楚灵儿突然像明白什么,气呼呼道:“别以为我哥哥护着你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也学着教训起人来了,我告诉你,你浑身上下全部累加起来都敌不过我芊虹姐姐一根脚趾头还有哥哥你,也是个没心肝的,芊虹姐姐为了你忍辱负重做了那么多的事,你竟然还在这里跟一个不男不女的打情骂俏,我真替芊虹姐姐不值啊” 云萱微怔,语气冷冷道:“我没兴趣知道芊虹是谁,她再优秀也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干系,我来青峰山是收了银子破例出诊的,容不得你这没有教养的丫头在这里说我。还有楚观云,请管教好你妹妹,她再这样无理取闹,我真要退银子走人了” “小云,你不要误会,舍妹并不是这个意思……”楚观云嗫嚅着想跟云萱解释些什么,可是,云萱却已没那耐心听他的只言片语。当即便转身走到了锦绣身旁,帮着查看着她身上的伤势。 “呵,原来是我哥花银子找来的大夫啊,那就是伺候人的行当了,早说嘛,麻雀怎么有那本事飞上枝头当凤凰呢……”楚灵儿得意洋洋的继续讥讽云萱,云萱一怔,怒上心头,锦绣也是正要发作,就在这时,只听‘啪’一声脆响,楚灵儿的脸上多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疯够了吗?疯够了就给我住口,你再多说一句,当心挑起了我的真火,休怪我门规处置”楚观云此时一张脸孔已经罩满寒霜,冰冷双眸射出一种狠辣的精光,盯的楚灵儿浑身发悚,那模样,与他的温文尔大相径庭,看着好生骇人。 楚灵儿从来没想过一直宠溺自己的哥哥,竟然会当着外人尤其是陆扬的面,这样的让自己难堪。她是震惊又憋屈,那股子撒泼劲正要往上涌,可是,楚观云那陌生狠厉的眼神,却让她怔住了。憋屈的捂着自己挨了打的半边脸,眼中泪花在打转。 云萱也是第一回看见楚观云发这样的怒火,原本还以为跟那楚灵儿好好计较一番,见了这个势头,也就只能作罢。 莫先生垂手看着这对兄妹,又是叹气摇头了一番 陆扬眼见这边的境况陷入了一种难解的尴尬和冷冻之中,桃花眼闪烁了几分,忙地一把揽过楚灵儿的肩,半推半搡的朝前面走去,口中劝慰道:“灵儿听话,大老远来了一趟,陆扬哥哥带你骑马去……” 尽管楚观云不赞同让楚灵儿一同前往,但是,一方面拗不过莫先生规劝,二方面却对楚灵儿的撒娇耍赖无对策,万般无奈下,只得妥协。至此,去往南边青峰山的队伍中,理所当然又多出了一员。 云萱对楚灵儿能驭雕和鹰一点也不觉得诧异,因为她哥哥的坐骑就是一只豹子。 起初的一段路,倒也相安无事。云萱记挂着腰部受伤的锦绣,便弃了自己马专心在车厢中照顾锦绣。如此一来,楚灵儿便弃了她的大雕,骑上了云萱的海青马,跟陆扬并驾齐驱。 云萱忙着照顾车厢中的锦绣,自然没有那心思去管车厢外那一派和气融融的美景。锦绣伤口被那大雕的利爪刺破,伤口有点感染,还好陆扬及时给做了包扎,才没有化脓。不过,绝对是很灼痛的,不管多么灼痛,锦绣一直咬牙死忍着,不发出一丝声响来。 锦绣是因为楚灵儿才受伤的,一行人除了楚灵儿大家都心中有愧,问候是在所不辞的。莫先生的询问倒没什么,楚观云的询问习惯了,而陆扬的询问,却让锦绣沉定无痕的脸上总会掀起不易察觉的波澜。 可是每次陆扬的话还未落音,紧接着便会楚灵儿用尽各种借口给找了回去,锦绣刚刚有一丝神采的脸,瞬间便再次黯然了下去。 云萱敲在眼中,心下却隐隐滋生出一种复杂的猜想。看着锦绣斜靠在车窗边,假装闭目,可是,车厢外那两人打闹的笑声传进,却让车厢内的气氛瞬间有点沉闷。 云萱轻叹了口气,看来,锦绣这丫头,是有些心事了。 “小云,前面山路颠簸,你和锦绣可坐稳了。”楚观云的提醒不时从车窗外轻声响起,路况不好,不过,几乎每到一些路口和颠簸之地,楚观云的提醒都会适时传来,如此一来,车厢内的云萱和锦绣自然就安泰许多。 云萱在里面专心的照顾着锦绣,而楚观云,则御马护在车厢的外面,悉心的提供着所有需要的物件。“小云,累了么?要不我们歇会透透气?”楚观云的声音又在车窗外面响起,顺带着还塞了一壶水进来。。.。

正文第一百零八章甩手走人 第一百零八章甩手走人 云萱拧开那水壶,小心翼翼的将纱布沾了水仔仔细细的清理着锦绣快要愈合的伤口,再重新换好药,柔声道:“万幸伤口不深,已经好了**成了,等这些药敷完,就完全康复了。” 云萱开心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锦绣,见锦绣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包扎,淡眉轻蹙,有点患得患失的样子。云萱伸手在锦绣的眼前晃了晃,笑着打趣道:“说你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呢,又能飞檐走壁了,应该高兴才是呀,怎么傻了呢?” 锦绣抿唇挤出一丝苦笑,眼睛看着云萱,突然认真的开口道:“主子,奴婢瞧着楚公子对你真不错。会不会,以前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又或者,楚公子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云萱微微一怔,手指戳了下锦绣的鼻子,正色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一桩归一桩,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锦绣嘴唇动了动,正欲再开口,车窗外楚观云又递进来几颗洗干净的野果子打断了锦绣的思路。 斜倚在颠簸的车厢中,听着车轱辘在山道上碾过的声响,看太阳从东方起,升至正空,再从西方落,转眼间,三日时光弹指一瞬间。 山外还是初春的节气,这山里面却已是处处春意闹人。一条从深山里蜿蜒淌出的河流,两岸却是桃红柳绿梨白,热闹非常,清风徐回,整个河面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河两边是成片起伏的坡地,芳草萋萋,繁花报春,一块青石碑屹立在一簇花草前,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因为好多年的日晒雨淋,那字有些模糊,不过,眯了眼却也是能辨识出的。 楚灵儿骑在马上,视线在那模糊的青石碑上徘徊了好一会,才终于念出三个字:“青峰山?” 莫先生抚着下颚那一截短小的胡须,微笑着点了点头。 楚观云环视了四下,脸上也不由露出一种归家的轻松笑容。 “陆扬哥哥,这山真的是驭兽群山吗?怎么我这一路走来,都瞧不见一只兔子?更别提什么虎狼狮豹了”楚灵儿嘟起一张粉红的唇,有些不太相信这就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地,简直就是一处安逸恬静的世外桃源嘛 车厢内的云萱和锦绣和好奇的撩起了帘子,打量着外面的景观,发出的感慨也是如此,不过,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既然都已到了山脚,那也不必急于一时半刻,今晚大家就在这山脚处落脚,养精蓄锐,明天争取在天黑前一举攀到山顶”楚观云骑在马上朝众人道,语气里充斥着一种难掩的兴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下马。莫先生照例又在布置着今夜的野外露宿安排。 锦绣闲着没事,便将那些马牵到河边饮水,又掳了把草拽在手中安静的为那那些海青马打理着身上的鬃毛。 “锦绣,你的身体才刚恢复,别太累着了,去那边歇着吧,我来做这些就成”陆扬的声音突然从马腹的那边响起,锦绣惊讶的抬头,正好撞进了他一双清亮的桃花眼中。 锦绣慌乱的低下头去,梳理着鬃毛的手有点杂乱无章。 陆扬含笑的视线在锦绣的手上扫过,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反手一转,锦绣吃了一惊,正要抽手,陆扬的手指早已按上了自己的脉门。 锦绣僵了片刻,不禁咬唇问:“陆公子,你听出什么了吗?” 陆扬灿烂一笑收回自己的手,取出一粒粉色的药丸塞到锦绣的手中,柔声道:“灵儿的龙宫水母毒性太过猛烈,虽然你已经痊愈,不过,吃了这颗金沙丸,会更有益” “金沙丸?”锦绣呢喃着,她听主子说过,陆扬是东海毒王的传人,“痊愈了还要吃药么?” 陆扬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个谨慎的,放心吧,金沙丸是用来温润骨骼的,习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骨骼受损。哎,说起来,责任在我,若不是功夫不如楚兄,也不会连累你摔那么惨,嘿嘿” 锦绣有些明白了,原来陆扬还是在为那天没有接好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啊,当下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多谢陆公子的好意……” “陆扬哥哥,你在这里磨叽什么呢?”楚灵儿兴冲冲朝这边跑来,打断了锦绣的话。 “我在给这些马儿打理鬃毛呢,怎么了?”陆扬问。 楚灵儿挽住陆扬的胳膊,将脸贴在他的肩膀处,撒娇道:“陆扬哥哥,你在这里跟一个下溅丫鬟磨叽什么,不如带灵儿放风筝去” “灵儿,你怎么说话呢,人家锦绣姑娘可没招你惹你”陆扬眉眼微沉,将胳膊从楚灵儿手中抽出,又朝锦绣尴尬一笑。 锦绣脸色紧绷,依旧做着手中的事情,对这二人的对话置之不理。 楚灵儿努着嘴扫了眼锦绣,轻嗤出声,“好好的不在车厢里呆着跑出来现眼,还想勾搭我的陆扬哥哥不成?呵,想来也是,一个奴婢嘛,生定就是伺候人的份” “为什么今天不上山?这太阳偏西还有好一会呢”云萱一手遮在额头,缓缓从那车厢中出来,走到楚观云身边,轻声问道。 楚观云指了指那差点跟天衔接在一起的灰蒙蒙山巅,道:“虽然已是到了山脚,但想要攀上那山巅,却又是一段崎岖长路。今天怕是不行了,明个一早动身,一鼓作气争取赶在天黑前到达” “若天黑前不能赶到,那会如何?”云萱不免多问了几句,这里可是驭兽群山啊 楚观云正要作答,那边的河畔楚灵儿尖锐的叫骂声突然传进耳侧,二人面面相觑,下一秒便是不约而同的转过脸去,惊讶的望向河边。 楚灵儿双手叉腰,正盛气凌人的瞪着给马儿梳理鬃毛的锦绣,口中讥讽嘲笑的话语如连珠炮般,陆扬又急又气,一边碍于楚灵儿跟楚观云的关系,不好直接教训,一面又为锦绣感到不值和憋屈,夹在二人中间,急得连连搓手,好不为难。 “楚姑娘,我没有招你惹你,何苦这样疯够乱咬人?”锦绣停下手中的活计,冷着脸子反问楚灵儿。 “骂谁呢?谁是疯狗?”楚灵儿气得脸颊微红,声调不由再次上扬了几分贝,云萱皱紧了眉头,面露不悦,楚观云见状,也是沉下脸来,疾步流星朝着河边走去。 “谁是疯狗自己心中有数,楚姑娘,我还有事就不跟你折腾了,请你自重”锦绣冷哼了声,转背就走。 楚灵儿柳眉一竖,大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下一秒,手掌一扬,一排寒光刷刷射向锦绣。 “锦绣,小心”云萱疾呼,拔腿朝她跑去。 锦绣脚尖点地,一个反身腾跃,从那细密如雨的银针中穿缝而过。楚灵儿眼波微转,弹指射出一束蓝光。 陆扬眉眼一紧,暗叫不妙,下一秒早已一个纵身扑上前去,张嘴竟叼住了那个蓝色暗器,却是一枚泛着蓝光的螺旋飚 锦绣一见,怒火上涌,又是几个凌空翻卷,轻盈落地,掌心间早已拽了满满两把银针。 清风拂起了锦绣额前的刘海,端庄的脸上孕育出绝对的杀气。 “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接招”锦绣一声冷嗤,手中银针早已脱手而飞,带着风雷之力齐齐射向楚灵儿 楚灵儿神情一紧,手中玉笛挥得金光四射,“哎哟”楚灵儿突然一声尖叫,翻到在地,右臂处早已鲜血淋淋。 “灵儿,你没事吧?”陆扬冲到楚灵儿身边,看到她胳膊上斜插的几根银针,顿时愁容上涌。抬头却见正疾步走到跟前的楚观云,陆扬面有忐忑,“楚兄,你看这?” “谁都不许管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最好毒发身亡大家都清静”楚观云瞪着楚灵儿,气得浑身发抖,不仅不上前关心几句,反而大发雷霆。“我楚观云怎么会有你这样刁蛮霸道的妹妹?伤人不着反害己,技不如人就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今天这个教训楚灵儿你给我记好” 云萱还是第一回看到楚观云身为兄长的这份威严,这与他平素的行事作风真是有着天壤之别想想也是,像他那样城府深沉,八面玲珑的人,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这样冲动莽撞的妹妹? 楚灵儿此时是又羞又愤,看着自己胳膊上那些沾着毒液的银针,心下懊恼抓狂充满仇恨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愤愤的爬起身,摔掉陆扬的手,也不顾莫先生的阻拦,头也不回朝着那片山林子里狂跑而去。 莫先生一脸急切又是无奈,“这山里可不太平,小姐那点驭兽术公子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她执这个理儿?这赌气跑出去若是遇见小兽倒无碍,倘若遇见豺狼虎豹,小姐脾性又高傲,怕是会有大危险……” 楚观云一听,当下怒火滚滚的脸上也不禁生出了几丝懊恼和担忧,原本想要安抚一番云萱的丫鬟锦绣,这会子也顾不上了,只对云萱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起身朝着楚灵儿消失的方向找去,一刻都不停留。 “陆扬,你看看,都是你弄出来的好事这会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些柴禾来?等到天一黑火还没有生上,问题就大了”莫先生见到楚观云的身影走远,也不禁放下脸来嗔斥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陆扬。虽然碍于云萱是楚观云请回来的大夫,莫先生不便对锦绣直接抱怨,但那不时斜过来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不满,云萱心知肚明,尽管方才的事情莫先生看的真切,但心底还是情不自禁的偏向了楚灵儿那边,当然,莫先生偏护楚灵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放眼这里的六人,云萱和锦绣属于外人。 陆扬嘴角抽了抽,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却也没有什么话好为自己辩解的。一面却也担心楚灵儿这一赌气跑开,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当下也是神情复杂。 陆扬心下不免感叹,楚灵儿和锦绣闹成这样,导火索就是他自己。可是,这楚灵儿的坏脾气,怎么得寸进尺到这个地步了?陆扬心下狐疑,自己似乎从未给过她什么允诺啊,怎么现在自己跟别的女人说个话楚灵儿都有理由闹成这样?陆扬想起楚灵儿偷袭锦绣时的那一股子狠劲,心下不由闪过一层寒意,原本以为她只是不懂事的邻家***,骄纵惯了的,现在看来,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那么简单,又是下毒又是暗箭伤人,简直可以用毒辣二字形容这还了得?陆扬生平第一次对女人这种为了妒意而疯狂的动物,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心理来。 尽管被莫先生催促着去拾柴禾,但经过锦绣身边时还是停了停,看了眼锦绣苍白平静的脸,陆扬眼皮微垂,轻声了句:“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锦绣,面对着方才众人的一席吵嚷争执,一直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藏在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拽了拳头,薄唇咬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锦绣以为自己听错了话,诧然的抬头,只看见陆扬垂手离开的背影,锦绣咬了咬唇,若有所思。 “云大夫,现在大家伙都忙得抽不开身,希望云大夫主仆不要四下走动,还是安分些待在原地的好”莫先生虽然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可是,那笑意却丝毫遮掩不住他心下对云萱尤其是锦绣的责怪,尤其在‘安分’二字上,更是咬重了音。 锦绣和云萱是心有默契的,闻言眉眼微皱,云萱拉了她的衣袖不让她开口,自己却率先站到了莫先生的面前,冷笑道:“莫先生,我想请问一句,这一路上,我们主仆到底是哪里不安分了?害马?下毒?又或者是招来一些飞禽拦路打劫?” 莫先生微愣,没想到云萱会有胆量直接这样开问,眼珠一转,道:“我这不是见我家小姐闹气跑了心里一时焦急用错了字眼么,云大夫又何必如此咬文嚼字太过计较呢?” “先生瞧着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应该也算是楚公子身边的得利人,怎么用起词语来这样糊涂呢?这倒就罢了,不过是一时的口误。不过,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谁对谁错,谁无理取闹,先生也是看的真切,我们主仆俩一路都跟着受连累,就在前两日被那大雕险些伤了性命,我们可有什么怨言?没有” “知道云大夫主仆宽宏大量,我们公子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准。”莫先生试图转移话题。 云萱冷嗤出声,“就连陆公子也知道我这丫鬟受了委屈,你若真是长辈,就该公正说话,不能明着偏袒纵容,如果不能做到这些,你就不要仗着自己的年纪出来乱说话” 莫先生愠怒的盯着云萱的唇,“你在说教我?” 云萱扬起骄傲的下颚,“没错,就是到了楚观云那里,我也还是这个话这一路我们主仆俩本就够遭罪的了,受了委屈也没处说没人见,没得为了五百两银子将两条性命都搭了去锦绣,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头银子一分不少的退给楚观云”。.。

正文第一百零九章山林突变 第一百零九章山林突变 莫先生费了好一番唇舌才终于将云萱和锦绣劝住,篝火生起来的时候,楚灵儿还没有找回来,而楚观云,也不见归来。 云萱本来也没真正打算甩手走人,无非是见不惯莫先生的作风才有意这样让他急了一番。 没了楚观云手下那些暗影护卫的暗中协助,陆扬的打猎功夫可就不怎么样了,几人饿着肚子各怀心思的围坐在那火堆前,侧耳聆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响。 莫先生有些坐不住了,围着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来回的走着,眉眼皱在了一起。 “陆扬,你也别干坐着了,想想办法怎么找到小姐吧”莫先生语气很焦急,想比之下,陆扬却显得有些平静。 “有公子和暗影护卫在,小姐能出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闹脾气罢了,也学这会子冷静冷静,也是好的。”陆扬说的轻描淡写,却将莫先生心中的怒火勾得更旺了,云萱的眼神淡淡的投过来,有了之前的一番折腾,莫先生也慎重当着云萱的面说教陆扬。 只得气得脸上肌肉抽抽,颤抖着手指着陆扬:“孺子不可教也” 文人憋屈恼怒的样子,就是与众不同,陆扬挑眉轻嗤,“先生护主心切,不过陆扬也不是没有计较的人,适才已经将貂儿放了出去,再等片刻应该会有消息。” “貂儿?”莫先生惊呼,面上随即大喜,“你是说紫金貂已经放出去找寻小姐了?那就好,那就好” “紫金貂?”云萱笑问,“我还以为只有猎犬具备找寻功能,没想到你的紫金貂也行,这可真是厉害,费了不少功夫吧?” “呵,我也是闲来无事,驯养着玩耍的对了,方才你说那猎犬,是什么类型的犬?” 云萱略有惊讶,随即意会过来这个词语对于陆扬而言,是有点生僻,“猎犬就是衙门里用来办案的那种犬。” 陆扬恍然大悟,随即哈哈一笑,“原来你是说鹰犬?那我知道,鹰犬在玥国可是很稀罕贵重的一种犬,都是朝廷统一驯养然后分配到地方衙门的” 鹰犬?云萱有点忍俊不禁,看来,同样的一个词语,放在不同的时代也是寓意迥然啊 一阵唧唧的声音由远及近,陆扬第一个回头,双臂一展,只见一个浑身披着紫色毛皮,头当定有一束金色茸毛的貂窜进陆扬怀中,两只小前爪去挠陆扬的脸。 陆扬盯着那貂的眼睛看了几秒钟,随即神情微变,对站在身旁竖起耳朵的莫先生急道:“公子已经找到了小姐,一行人在回来的路上,不过,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莫先生双手一击,沉吟道:“能缠住公子的,必定不是小麻烦,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 陆扬豁然从地上跳起,拉住莫先生,“先生还是留下来照看云大夫二位,我的轻功还不错,让我去瞧瞧” 莫先生想了想,突然转头看了眼云萱身侧的锦绣,眼神中流露出期待,锦绣之前跟楚灵儿过招,莫先生也是亲见的,对于锦绣的轻功,莫先生心下应该有了衡量,当下焦急的脸上努力堆上笑,“云大夫,能不能劳烦锦绣姑娘也……” 云萱微诧,这个莫先生看着斯文和蔼,却也是个算计中的人精,锦绣受了伤受了委屈,他置之事外,这会子却不疏忽。心下虽然有点不满,但楚观云一行遇见了麻烦,云萱也不能充耳不闻,这会显得自己很小心眼,于是便转头看锦绣,扫了眼她刚刚痊愈的腰,柔声道:“莫先生问你话呢,你自己拿主意” 锦绣抬头看了眼云萱,眼中分明也掠过一丝期待和犹豫,唇角动了动,却是道:“我们主子身边不能没人。” 云萱微诧,这丫头分明就是想跟陆扬一起去的,可是,却因为要保护自己……难得锦绣这丫头清傲心眼中能纳入人,云萱自当为她创造一切好的机会,就在云萱正要松口让锦绣去的时候,陆扬却抢先替锦绣回绝掉了莫先生的邀请。 “我一个人去就成,云大夫可是公子大老远请回来的,莫先生还是好好照顾她们二位不要让公子分心吧”说罢,陆扬横了眼锦绣,朝她眯眼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些关心的色彩,锦绣忙地垂下眼帘,默不作声,脸上却明显带着微微的欢喜。 …………………………………………………………………………………………………… 马车夫恪守职责的守在几匹马的旁边,这边的火堆前,只有云萱主仆和对面不再做声的莫先生。 今夜,静寂的可怕,天空中不时浮过朵朵黑云,月亮一会皎洁无垠,将四下照的亮如白昼,一会却又躲在厚厚的黑云后面,视线黯淡模糊,树枝婆娑的暗影在地上透出蜿蜒的痕迹,乍一看去,宛若张牙舞爪的怪兽。 空气安静沉闷到有些压抑,看似平静无痕,可是,一种不安的因子却在体内蠢蠢欲动,似乎这一切,都是危险来临前不安的前兆。 河边悠闲吃草睡觉的几匹海青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有些躁动不安起来,马夫在那里想尽着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去安抚那些马儿,可是,那些马儿的躁动却愈演愈烈,到最后,竟有着歇斯底里的狂躁。 “嗷……”一阵野兽的咆哮声突然从前方的山林子里远远传了出来,听起来份外的愤怒和凶恶,火堆旁的三人不由一楞,忙地起身齐齐朝那巨大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 身后的河边传来马儿的躁动和那车夫的吼叫,三人诧异的扭头,原来是那些马儿正如失了狂般的扬起了蹄子仰头嘶鸣。 “发生什么事了?”云萱惊问。 莫先生也是神情凝重,“山中的野兽有异常”随即,莫先生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向那烧得正旺的火堆,急道:“快,快将这些火熄灭了,找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 “没有隐蔽的地方啊”锦绣急得脸色苍白,环顾四下这里可都是山脚的坡面,一览无余,连块像样的大石头和小沟都没有,怎么躲? 莫先生前后左右看看,最后竟然提议大家潜入河里 那条河里的水,是驭兽群山上冰雪初融的水,沿着山间蜿蜒的泉路汇聚成几条匹练的飞瀑,从万丈高的崖壁飞流直下,最后汇聚成这一条潺潺的河流,绵延着伸向山的外面。 月上中空的时候,这河水的温度,自然不用猜想。 相对于莫先生的慌乱,云萱倒是显得镇定了许多,安抚着锦绣,“先看看再说。”不到万不得已,云萱是不会躲进那河里的。 “嗷……”又是一阵咆哮声传来,这一回,脚下的地面都跟着开始摇晃起来,几乎震耳欲聋。 由远及近的咆哮声从山林的方向传来,就连云萱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仅凭那声音和脚下地面的震颠,云萱都能推断出山林子里面的野兽,正在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朝这边涌来 山林中人影几晃,陆扬急匆匆从山林子里冲出来,怀里挟着楚灵儿,楚灵儿似是昏死过去了,手上,脸上全是血,沾惹了陆扬一身。 莫先生惊呼不妙,早已身形一纵冲上前去,从陆扬手中接过楚灵儿,起身就朝河边拴着的马匹这里狂跑。 锦绣低呼出声,只见陆扬浑身上下,也是残破不堪,撕扯成条的锦袍挡不住他身上那些长长的伤口。“快去看看”云萱急道,锦绣忙地脚尖点地,如疾风般朝陆扬跃去。 云萱心下一沉,随即踮起脚尖望向陆扬的身后,随即便看到了白袍已经被染红的楚观云和他身侧那些搏命的暗影护卫。 显然那群暗影护卫正全力护卫着楚观云一行撤退,而楚观云自己,手中的长剑正挥成一片耀眼的光幕。 到底是什么样凶残的野兽能让楚观云和他的暗影护卫这样惨败逃窜?云萱恐惧又心惊。一朵黑云恰巧在这个时候遮住了半面月亮,四下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云萱耳中只有那震耳欲聋的杀伐之声和那野兽的嘶吼,前方的树林子里,涌过来一群黑压压的庞然大物,在暗影里穿行 半秒之后,月亮重新从黑云后闪出,而那些庞然大物早已冲出了林子,清晰的暴露在云萱惊恐的视线中。 独眼獾猪黑压压的咆哮奔腾一片竟然是独眼獾猪,长如尖钩的金色犄角上,沾满了鲜血和连着布帛的皮肉。那些獾猪眼睛像血一样的通红,充满着愤怒和仇恨。正朝着林子外面疯跑而来,气势汹汹,似有吞噬一切,碾碎万物的凶残气势 云萱脸色瞬间刷白,下意识连连后退了几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在玥国,论野兽凶残,那自然是豺狼虎豹和狮子占了魁首,那种天生只有一只眼睛的独眼獾猪在众人的感觉里不过是一群没有思维,没有太强进攻**的走兽。 可是,就是这种独眼獾猪,却也是玥国众多野兽排行榜中最与众不同的一类。。.。

正文第一百一十章险况丛生 第一百一十章险况丛生 独眼獾猪是一个以群体为力量生存在山野中的兽类,这种兽常藏匿于僻静山野,一般不轻易暴露行踪。(拼音)点com性情平素温和憨掬,但是,一只觅偶期的独眼獾猪,会大反常态,体内雄激素作祟会激发出一生中最为凶残血腥的野性,其凶残度远超山林之王。 真正的遇佛杀佛,遇神斩神,用在求偶期独眼獾猪的身上恰到好处。就是武功再好,射技再精的猎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冒然去招惹独眼獾猪的。 楚观云杀红了眼,独眼獾猪更是凶残骇人,一只倒下去,无数只更加勇猛的扑过来,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视死如归的吞噬一切的仇恨之心,独眼中充斥的红色,比那些暗影护卫刀锋剑刃上的鲜血还要殷红 “上马快”莫先生骑在马上,楚灵儿趴在马背上,莫先生一边执缰绳调转马头,一边扶住依旧昏迷不醒的楚灵儿,朝这边排山倒海阵势下的几人破嗓大喊。 楚观云挥舞长剑使出一记狠招,试图阻挡一丝獾猪群的攻势,然后身形急转朝这边跳跃的海青马背上凌空而起,顺手将云萱拎起带到马上,环紧云萱,双腿夹紧马腹,那马仰天嘶鸣扬蹄就冲那边的锦绣也带了陆扬翻身上马,他们的那匹马在几匹马中属于年岁较小些的,说来也是奇怪,其他马儿见到此状无不撒腿就逃,而它却吓得僵在原地,四肢打颤,加之锦绣和陆扬的从天而降,更是让那匹马儿惊得浑身一抖,跌倒在地,咯嘣一声脆响,腿骨折了好几根。 而锦绣和陆扬,却也被摔倒在地,沿着有些陡峭的河边一路抱团滚落下去。 河里传来砰一声落水的声响,被楚观云护在怀中的云萱惊愕回头,不禁脸色苍白,“锦绣……”云萱大声疾呼,要下马回去救人,锦绣不会水性,云萱是知道的 楚观云明显犹豫了三秒钟,没有说什么,径直调转马头,朝着身后黑压压从山林子里汹涌而出的獾猪大军冲去。 暗影护卫最后的拼杀跟那獾猪震耳欲聋的吼叫混在了一起,可是,云萱却分明知道,转身的一刹那,她听见一道温和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他说,“锦绣交给我,不准你回头” 下一秒,云萱看见楚观云手掌一拍不知将个什么东西打入那马的屁股上,那马刺痛一声嘶吼,一蹦而起,带着云萱如利剑般朝着山上冲去,身后一空,那温热的胸膛不再,云萱惊讶的回头,只看见楚观云的背影冲进了那被獾猪重重包围的河边。 与此同时,云萱第二次亲眼目睹和证实了,原来,獾猪也是食肉动物她亲眼目睹着那些身怀绝技的暗影护卫,被那些穷凶极恶的獾猪践踏在铁蹄之下,金钩般尖锐的犄角狠狠戳进了暗影护卫的肺腑,其他的獾猪一哄而上,惨不忍赌的挣抢着地上的美食。 云萱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木然的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有兽神医之称的莫先生早已带着楚灵儿不知跑到了哪里,云萱几乎是倒骑在马上,颠簸疾驰间,视线紧紧的锁定身后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颗心不自觉得捏成了一团。 楚观云矫捷的身影在那些獾猪的犄角上踩过,染血的白袍在月下泛出夺目的光华,不惧身下那尖角獠牙的獾猪群起而攻,决绝的身影在野兽的利齿上飞过,一头没入那冰寒彻骨的河水,‘兹’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一只獾猪扯下了他下袍的一角,在月下,云萱清晰的看见那布帛上连带着扯下的,还有楚观云的一块带血的皮肉 身下骏马突然一个急刹车,将马背上的云萱给摔出了好远,还好不是后脑勺这地,云萱被身下坚硬的石块顶的剧痛一阵,这才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距离身后的獾猪群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这才稍稍缓了一小口气,可是,不远处那棵树下,将自己毫不留情摔出好远的海青马,却又有了异常。 那匹驮载着自己的海青马,四蹄在崎岖的山路上癫狂的乱刨一气,飞沙走砾呛得云萱止不住一通咳嗽。正奇怪这马儿跑得好好的,怎么僵凝在半路,不敢后退,更不敢前进,那马儿慌乱无措的神情,让云萱隐约感觉到前方的山路上,似乎有着更为强大的野兽来袭。 动物天生对王者和强者的本能威慑是掩饰不住的。想到了这一点,云萱也不敢懈怠,不顾自己摔到麻痛的四肢,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一个人的死法和地点有很多种选择,云萱可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喂了兽腹的死法。 才刚刚扶着身旁一棵树身半直起腰杆,突然前面密集的大小树木犹如飓风过境一般,来了个横扫千军。眨眼间,原本参天的树木全部放倒在地,凌乱不堪。 云萱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这山野间哪来的飓风?就在这时,一条白色的巨尾横空出世,云萱看清了,那是一条白色的尾部,巴掌大的透明鳞片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的光芒。 那匹原先还犹豫惶恐的海青马,来不及哼一声就被那蛇尾卷起,下一秒,便见一个硕大的脑袋探了过来,磨盘大小的嘴巴一张一合,那马便化作了白蛇的腹中餐。 白色满意的吞吐出猩红的芯子,有黏黏稠稠的液体从嘴角滴落,俯视着躲在树后的云萱,白色血红的眼睛里泛出贪婪的精芒。 云萱心下暗道不妙,这么大的蛇简直就是变异的,驭兽群山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尽出这样的异物白素贞不是说被镇在雷峰塔下么?云萱哆嗦着不敢正视那白蛇的凶恶面目,拖着比面条还要软上三分的腿,毫无头绪的逃命去。 身后一记劲风袭来,掀起浓郁的腥风,月光那将甩起的蛇尾投影在云萱的面前,云萱瞪着那闪电般逼近的蛇尾,当下就吓呆在原地 风声突然再次一紧,一道黑色身影破空而来,直袭云萱,抢在那蛇尾逼近前的半秒将云萱带离地面。那黑影挟了云萱在山林上空的树梢叶顶穿梭而过,矫捷如鹰,轻盈如羽,悄无声息。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白蛇不明所以,待到发现自己的猎物竟然插翅而逃,不由愤起,嗷嗷吼叫着拖着巨大的身躯在山林间找寻,身下的鳞片与地面刮擦响起的沙沙声在山野间回荡,巨尾横扫,无数树木纷纷懒腰截断,整个山林一片凌乱狼藉 云萱感觉自己离那月亮好近好近,一个晚上的遭遇,让她的心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任凭那个黑衣人夹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躯,在林间一闪而过。 “你也有怕的时候?”黑衣人冷不丁咬着云萱的耳朵调侃了句,身形一个俯冲,稳稳落地。身后的黑色披风一抖,墨发下的玉石面具在月下格外的耀眼。 “我没死?”云萱恍然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会有人能从那几近变异的白蛇口下逃生,真是神仙。 伸手拧了把司空飒的胳膊,直到司空飒一把打掉她的手,皱眉大喊着痛的时候,云萱方才惊喜的叫出声。 “怎么是你?”劫后余生的惊喜过度,让云萱的表现有点激烈,甚至有点小小的失态,可是,司空飒却并不恼怒甚至还有点受用。 也不计较刚才被拧的胳膊,司空飒笑呵呵走到云萱的面前,伸手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咬着后牙槽数落道:“不听我的劝,这会领教到厉害了吧?早说了踏云那个人靠不住,你偏就不信”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萱问道。 司空飒哼哼了两声,还没说话,突然他眉眼一紧,身形不动,一手依旧搁在云萱的头上,另一只手却手腕微微一挥。 “噗”一声钝响在云萱的耳畔响起,云萱刚刚放下的心再次被提到半天空,顺着那声音扭头一看,一口凉气直冲喉间。 司空飒的两指紧紧夹住了一根黑色羽箭,生生阻住了来势,那黑色羽箭的射击目标不是别处,真是云萱的太阳穴 云萱看着司空飒两指夹住那羽箭的中间部位,微微用力,一声脆响,暗羽箭顿时断裂两截。司空飒夹住其中半截反手一掷,回射而去。 不远处,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司空飒要去追,云萱拦住。 “该死的,如果让我查出是谁偷袭你,一定塞了麻袋里扔翡翠河去”司空飒低吼,怒不可遏。 云萱心惊肉跳,“既然你来了,那就帮帮楚观云吧” “不可能”司空飒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拒绝。 “爷可是堂堂定风楼的楼主,怎么可能跟踏云那样鸡鸣狗盗之流同流合污”司空飒气呼呼道,“你个死心眼的笨女人难道没看到?这一切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亏你还想着去救楚观云他们,真是蠢的可以难道你忘了当初在岷山,是谁要杀你?这个仇你不是发誓要报的吗?这会子岂不天随人愿?” 云萱皱起眉头,绕到他的身前,“可是,锦绣也在河里,我不能置锦绣的生死于不顾吧?”。.。

正文第一百一十一章到达目的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到达目的地 司空飒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拗不过云萱的坚持,没有太过明显的拒绝。 “就算我鼎力相助,可是你也看见了,现在那些獾猪和白蛇都是失了狂的。”司空飒眼中扫过一丝淡淡的难色,却并无惧色。 “獾猪和蛇都不属于那种主动攻击性强的,况且习性决定了它们喜欢僻静,无故出现在山脚路口,这其中也许有蹊跷。”司空飒侧耳听着远处传来的隐隐嚎叫声,沉吟道。 云萱皱眉想了想,也有些认同司空飒的推测,“虽然我不是兽医,可是先前我看那些獾猪和白蛇的眼神明显不对劲,估计应该是被人下了药,然后引到了山脚的这些路口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别人设下的圈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想办法让那些失了控的野兽平静下来,后面的事情再想办法。” 司空飒双臂抱在胸前,俯眼看着云萱,饶有兴趣的打趣道:“说的这么轻巧,你可知道现在那边应该有几百只獾猪,怎么让那些畜生安静下来?” 云萱想了想,从自己挎在腰间的小医药箱中,取出一大瓶药剂,举到司空飒面前,铮铮道:“就用这个” “这是什么玩意?”司空飒好奇的接过那瓶药剂,拿在眼前晃了晃,里面传出液体的流动的声响。 “这是超强镇定剂。”云萱道,这是自己出发前从蓝镯空间里特意带出来的,分量就这一大瓶,不过,云萱考虑到用在兽类的身上剂量不够达不到预计效果,便想办法将这瓶镇定剂做了一些改良加工,药性更猛烈,对付那些獾猪和白蛇,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要怎么用?总不可能要我一勺一勺的去喂那些畜生吧?”司空飒在药物方面完全相信云萱的决断力,不过,对于手中这瓶镇定剂的用法,他产生了怀疑。 云萱想了想,是啊,这要怎么用呢?抬头环视了头顶的天幕月光还有那婆娑的枝影,云萱灵机一动,有了。 被獾猪群重重包围的河边,人兽的残肢断骸惨不忍睹,鲜血顺着河畔流入河中,被冲向下游,河水泛着嶙峋的光却血腥气四溢。 黑压压的獾猪群依旧在咆哮疯狂,妄图从这修罗场般惨烈的地方找出人类的气息。 河面寂静无痕。 一阵风过,突然,夜幕的下方林子的上空,司空飒的身影如雄鹰般凌空而起,黑色长靴在叶尖轻点,踏波而行,手中长剑轻挑,身形斗转间划过无数剑气。 那些剑气在他的周身缠绕,形成无数气旋,气旋过处,绿海掀波。司空飒眼疾手快,运足真气一掌击碎手中药剂瓶子,随即手腕一转,剑锋疾转,那无数气旋携带着漫天碧叶如九天暴雨嗖一声从天而袭,覆盖身下黑压压一片獾猪群。 沾染了镇定剂的树叶,在司空飒的掌力下,化作万千飞镖,片片直刺獾猪要害,尔后,司空飒又用同样的办法将那天拦路的白蛇镇住。 “真是多亏你了”看着局面渐渐归于平缓,云萱欣喜,心下对司空飒的勇气、武功以及他整个人的佩服和赞赏不由攀升了两个层次。 “这不算什么你那药怕是管不了多长时候,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吧”司空飒撇了撇唇,有点小得意的感觉,不过看着却不让人生厌,反倒为他的冷傲陡添了几分孩子气。 “当然尽最快的速度去找锦绣他们”云萱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可是,想到河边那些獾猪尚未离去,又有点忐忑。 司空飒侧首想了想,拉起云萱的手,“我方才留意了那河面,似乎没有他们几人的动静,而那河水又有些湍急,如果没了气必定冲到下游去……”司空飒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眼云萱明显不悦的脸色,他讪笑了笑,话锋一转,“便是踏云他们侥幸从河里爬上了岸,也不可能傻到重回獾猪群,去下游找,保准能找到” 说完,司空飒拉起云萱的手,急匆匆朝着下游奔去。云萱暗叹了口气,司空飒这个乌鸦嘴,但愿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 ……………………………………………………………………………………………………… 司空飒带着云萱小心翼翼的避过那些中了镇定剂趴在河边休息的獾猪群,绕道来到河流的下游地方,这一段较前后比较窄紧,且上下落差大,水流到这里都要经过一个类似闸口的地方。 二人才匆匆赶到这里,远远便瞧见河边一棵长歪了几近将整个树干腹压在河面的大柳树上,两个模糊的身影懒腰挂在那树干上。 云萱吃了一惊,疾步快跑冲到那柳树边,指着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朝身旁的司空飒急道:“是锦绣他们” 说罢,自己就要下水,被司空飒扯着手臂给甩了回来。司空飒一个纵身,脚尖点在那湍急的河面,仿若踏在平地般沉稳从容,云萱看的目瞪口呆,原来,草上飞和水上漂是真有其事啊 正惊目注视的瞬间,司空飒双臂一提,将那挂在柳树干上的两个人一并带回了河边。 云萱扑上前去,看清了二人,其中一个当然是锦绣,而另一个人,是陆扬。 楚观云呢? 云萱下意识便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眼下是没有时间深究的,云萱忙地为锦绣和陆扬二人查看了情况,拍着胸口惊喜,“他们俩都没死” 司空飒嗯了声,面容不为所动,视线却投向那依旧湍急奔腾的河面,自言自语道:“踏云去哪了?难不成喂了这河里的王八?” 司空飒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在云萱的身上,云萱正忙着给二人处理身上的伤势,听司空飒随口而出的猜测,忙碌的手指不由一怔。 她清楚的看见楚观云的声音没入冰冷的河水,这是不真的事实。云萱深吸了一口气,楚观云,你千万不要死,你死了,我找谁寻仇去?就是死,也要让我云萱来亲手结束你的性命 好一会,陆扬和锦绣才终于悠悠苏醒,看到面前的云萱和司空飒,二人显得很惊讶。 陆扬身上负了伤,又经了河水的浸泡,又焦忧楚观云他们的生死,这会子也没那心思和精力对眼前这个藏在黑袍黑色披风中的面具人细细盘问。 加之自己的性命又是拜这面具人所救,陆扬除了道谢便是沉默,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最后还是提议暂且不管那些失常的畜生,大伙先绕道去到山顶的安全地方,容后再详细商议找寻楚观云的计划。云萱不用猜想也知道,山顶必然有楚观云他们那个情报组织特设的窝点。 碍于几人身上的伤势和这上山一路的安危,陆扬不得不出口相邀一旁自顾倒头观赏天上明月的司空飒随行,司空飒越过陆扬的真挚眼神,径直将视线投向云萱,嘴角还叼着那根小草,“你怎么看?我听你的” 陆扬微诧,苍白脸上的那双桃花眼不免闪过一丝诧意,跟着司空飒一起也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云萱。 云萱正在帮锦绣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小有惊讶的抬起头来,没听错吧?来无踪去无影的司空飒,竟然也会征求她的意思来决定此次的去留?云萱跟锦绣对视了一眼,连锦绣都跟着有点受宠若惊了。 云萱余悸未消,当然是微笑着朝司空飒点了点头。 司空飒挑了挑眉,“那行,爷决计将你们几人安全送到山顶” 陆扬再次满脸堆笑,又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司空飒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手臂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看着头顶的夜空,很是惬意。 陆扬自嘲笑了笑,心下暗忖,此人这般狂傲不羁又神秘莫测,到底是什么来路?视线一转云萱,陆扬心下疑惑更深,这个看似文静娴雅不问江湖事的女大夫,身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盘枝错节的复杂关系网? ……………………………………………………………………………………………………… 青峰山的山峦之巅,矗立着一座古朴的庭院,栽种着及人粗的参天古树,藤蔓蜿蜒密布,四周雾气缭绕。几个上了年纪却精瘦干练的老人,将庭院打扫的井井有条。 见到众人的来到,几个老人面色大喜,云萱很能理解他们的欣喜,毕竟生活在这样僻静的山巅,又是与各种飞禽走兽为伴,好难得才见着自己的同类,没有欣喜成狂,已经算是那几个老人定力匪浅了。 站在那庭院高高的青石砌成的院墙上,俯视着脚下的万物,眼中是云海升腾,耳闻乃山林虎啸,凤鸣猿啼,一轮红日正从东方袅袅升起,当真有白日飞升的意境。 原本以为这里会是楚观云那个情报组织的窝点,没想到却猜错了,不过,此行却也不虚,至少让云萱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这个院落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观云的坐骑,那个神出鬼没的踏云豹。 正文第一百一十二章恭喜,要做爸爸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恭喜,要做爸爸了 虽然楚观云失踪了,不过云萱却终于弄明白了此次冒死上青峰山的目的了,原来是上山来做产婆的。 那几个精瘦的老人带着云萱陆扬一行穿林过院,来到一个园子前,打开铁栅门上厚重锈迹斑斑的大锁,引着众人走进里面林木奇石的一番天地,恍若一个野生的动物园。 “千万别小看了这个园子,这园子可差点就将整个山巅的土地给盘下来了。”其中一个李姓的老人津津赞道,他是这里的看守者,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人。 “早就听楚兄提过这里,陆扬也有耳闻,听说这里面关押着的,都是驭兽群山上的狮豹虎狼?” 李伯摸着胡须哈哈大笑,摇摇头,“没有狼,因为公子不喜欢狼的贪婪和诡变。” “哼,自我排揎”队伍后面的司空飒冷不丁哼了声,语气流露了明显的鄙夷,前面的几人不由都扭头去看他,有惊讶,有不满,有猜测。 司空飒瞧见众人都将复杂的目光投向自己,眼眸微寒,下颚扬起,“都盯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要看的豺狼虎豹这里好闷,爷去别处晃晃”说罢,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从人群中撞开一条路,径直朝着一旁的分叉路口走去。 以李伯为首的几个看守者不禁愕然,面面相觑下,都有些弄不明白陆扬带来的这位神秘客人,到底是怎么了? 陆扬在司空飒的身后追了几步,“恩公,这园子里虽然都是驯养的野兽,但还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还是一道同行吧?” 司空飒甩都不甩陆扬,远远抛来了句:“野生的爷都不怕,还会怕这些家养的畜生?笑话”话音未落,人已纵过一块大石,身影没入在齐人高的灌木丛后,消失不见。 陆扬垂着手走回云萱身旁,无奈的耸了耸肩,“云大夫,你这个朋友还真是有个性,这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我可就……” 云萱抿唇轻笑,看了眼锦绣,“你来告诉他。”说罢,快步走到那几个看守者之中,继续参观着这个类似于野生动物园,却出没的都是森林王者的地方 锦绣会意,走到陆扬面前,轻声跟陆扬道:“陆公子大可放心,那位黑衣公子素来就是稳妥之人,不会有事的……” 陆扬这才舒心的微微一笑,点点头,和锦绣并肩走在一起,“昨天,如果不是你及时将我从林子口带出,只怕这会我已跟那些暗影护卫一样,成为了獾猪的果腹之物。这个恩德,陆扬记在心里了……” 一路走来,云萱从以李伯为首的那几个看守者口中获知,这个园子里现在圈养的野兽,都是从一出生便从山上捉回来人工驯养的,野性虽然磨灭了不少,可是却能为所用,成为得力的。 譬如他们现在正悠闲惬意的在园子里游逛,间或也能看见成群的狮子在草丛中出没,又或者有一两只彪悍的老虎拦在路的中间,可是,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简单的对视这后,便各行其道。 这样的训练有素,倒是然云萱打心眼里佩服的紧了。 突然,在几棵磨盘粗细的大树下,云萱看见了一只侧躺在地上,眯眼晒太阳的母豹子,那是一只金钱豹,浑身的毛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金光,漂亮高贵。 云萱的视线落在那母豹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大腹便便的肚子,随着金钱豹的呼吸而不时呈现出一些模糊的形状,小爪子小脑袋,瞧着便是临产期逼近。 “这是……踏雪?”云萱讶异的指着那金钱豹,转首问李伯。一路走来,看见的兽孕妇可不就眼前这一位吗?不是它还能是谁? “没错,它就是踏雪,怎么样,很漂亮对吗?”陆扬接过话茬,看着踏雪脸上呈现出一种喜悦的期待,脸说话的语气都跟之前大有不同,激动。 “踏雪?踏云?”云萱念叨,就在一时,踏雪头顶的那棵大树突然一阵剧烈摇晃,一抹白影从天而落,咚一声闷响稳稳落在地面,护在踏雪的身前,一双黄褐色的瞳孔中,第一时间射出警惕的威慑。 “踏云豹?”云萱惊叫出声,好长时间不见,踏云豹更威风彪悍了。看到踏云豹那样护着身后怀孕的踏雪,云萱一愣,随即什么都想明白了,不禁面露喜悦,看来,踏云豹这是要当爹了,这是好事 踏云豹看清面前的来人,随即也认出了云萱,一抖身上洁白如雪的毛发,敛去了之前的那股警惕,眼神也变得温和亲切起来,看着云萱,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身后的尾巴高高翘起,口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 “哈哈哈,看来踏云豹还蛮喜欢云大夫的啊,老奴在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它这样亲昵的举措。”李伯哈哈大笑起来,身旁的几个其他看守者也是微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云萱大胆的伸手手去,摸了摸踏云豹的脑袋,踏云豹亲昵的抬头看着她,又朝众人一一看了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踏云豹将脑袋侧向云萱的身后望了去,看到云萱的身后空空如也,踏云豹有些纳闷的晃了晃脑袋,眼神中明显透着一股疑惑。 云萱微微一愣,心下却像是有所感应般,涌过一抹酸味。看着面前那王者霸气的大豹子那一双单纯如水的眼睛,云萱有一种重遇故人的喜悦。 轻叹了口气,柔声告诉面前有些失望和疑惑的踏云豹,“恭喜你要当爹了,你放心,他一定会赶在你做爹的时候回来看你的”云萱说这话时,是心下有底的,因为才刚一来到院落,陆扬便速速站在山巅朝着东方发射了信号弹,此时,那匹神秘的救援的队伍应该正在紧锣密鼓的找寻营救。 能够为楚观云和陆扬所驱使的救援队伍,应该都不是寻常的人,暗影护卫就是最好的例证,想到那十几个惨烈牺牲的暗影护卫,云萱心下哀悼了一把,说到底,再强悍的暗影护卫,也敌不过成百上千不要命的疯狂野兽。 踏云豹睁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看着云萱,似乎听懂了云萱的话,朝云萱甩了甩尾。随即扭头朝着身后依旧在眯眼晒太阳的踏雪用着他们豹族的语言交流了几声。 “虽然我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但我猜测这小子一定在给它媳妇介绍咱们嘿嘿,真有趣”陆扬击着手掌,有点兴奋。 李伯他们几个看守者也是同样看待,李伯也不忍打趣道,“早知道还会有这么一出,就带些茶来让新媳妇孝敬了,这下真是可惜了” “有点意思啊回头等找到公子了,一定让他也知道这个新发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兴奋讨论着两只豹子的异常举动,一边盯着那踏雪,期待着它下一步会给众人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云萱沉默不语,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两只豹子的举动,最后眉眼微微蹙起。 朝身后的众人冷不丁提醒道:“大家别开心的太早,我看踏雪的态度有点问题。” 话还没落音,便见踏雪猛地从地上跳起,朝着依旧跟它耳鬓厮磨讨好的踏云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响。 众人吃了一惊,锦绣和陆扬一左一右忙地将云萱拽了回来,护在身后,气氛瞬间紧张。 踏雪竟然发火了,眼神扫过众人,明显带着不悦,却并无敌意。众人讶异,踏云也是一脸茫然,顿了顿,上前两步,似乎还想跟踏雪哄劝着什么,但踏雪却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耐心。 轻轻抖了抖身上那金灿灿的皮毛,迈着优雅的步子转身朝着树后的草丛走去,那身影那气势仿若一个傲慢高贵的皇后,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 “没见过这样不懂规矩的媳妇,踏云,媳妇可不带这么宠溺的啊”陆扬干咳了声,一本正经的训导踏云豹。 云萱转首看了眼陆扬,有点忍俊不禁,“没得这样带坏豹子的。” 踏云望着踏雪消失的背影,似乎有点落寞和不解,转过头来,看了眼云萱,歉意的垂了垂首,转身一纵,朝着踏雪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喂,小子,你媳妇就是被你宠坏的”陆扬在身后扯着嗓子笑喊,众人又是一乐,的确新奇。 青峰山颠的一群人正在为踏云踏雪这对豹子情侣的轶事而惊奇不已,正沉浸踏云即将升级为爹的喜悦中,同样身处青峰山的楚观云,却在经历着地狱般生不如死的煎熬,是生还是死,就是一线之间徘徊。 驭兽群山是由无数重峦叠嶂的山峰连片而成,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峰,因为一些原因而断裂成两面,其中有一面崖壁,皆是裸露的蛮石,荒寂无一根野草。 崖壁上虽然没有野草,却是拜大自然所赐,凭空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洞。 虽然外面真是暖阳高照,可是,暖人的阳光却无法射进这里的石洞,石洞潮湿而阴暗。 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石洞内,却隐隐有火光从里面溢出。 能容纳十多人的石洞内,燃着一堆猎猎作响的火,火堆旁的干草上,躺着一个毫无知觉的人,那人一身染血的白袍连着亵衣亵裤都被凌乱的扔在火堆旁,身上盖着厚厚的干草。 正文第一百一十三章石洞里的女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石洞里的女人 睡在一堆干草里的楚观云,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如豆,浑身冰冷彻骨,手心脚心却是如火一眼的灼烧,喉间青烟直冒。 一个同样白色衣裙的女子,跪在他的面前,如瀑的青丝黑鸦鸦披泄在身后,手中正拿着一个沾湿了的帕子,小心翼翼的轻拭着楚观云额头鬓角的冷冷。 女子生的清丽端庄,有着出水芙蓉一样的温婉,眉眼间凝着一缕淡淡的清愁,紧抿着粉唇,白皙的脸上带三两点泪花,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凄美。 楚观云眼皮微动,却一直不能从昏睡中睁眼,干裂的唇角蠕动着,溢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话,声音因为冰冷河水的浸泡,已经嘶哑。 白衣女子将耳朵贴到了他的唇边,蹙眉听了好一会,才终于听清原来他是要河水。 “水,给我水”干草下的一只手开始漫无目的的抓扯着身边的一切,胳膊上的冻疮一个接着一个,手指不再如以前那样修长,入眼都是浮肿一片。 白衣女子的身后就摆着水壶,可是她却没有依照楚观云的想法给他水,而是起身走到石壁一侧的一个栅木架子上取下一个密封严实的罐子,又从那火堆上摘下那把烧得正红的匕首,重新回到楚观云的身旁。 “水,给我水”楚观云还在恍惚中呢喃,白衣女子却塞了一粒奇怪的药丸到他的口中,眨眼间,楚观云那只手便耷拉了下来,眼皮一沉,再次陷入深度的昏睡之中,寂静无声。 白衣女子颤抖着手指轻轻刮过他熟睡的眉眼,最后捉住他的一只手腕,横起手中的匕首,眉眼一紧,在他手腕的动脉上划出一道小指长的口子,一股搀着黑色的血瞬间迸出,女子麻利将他的手塞进那个大罐子,空着的另一只手在胸前划了一道奇怪的气旋,最后一掌拂在楚观云的胸口处,冒出丝丝白气…… 在山巅的院落里歇息了一天,李伯他们招待的也算尽了心力,踏雪似乎还没有临盆的征兆,莫先生和楚观云他们也一天没有踪影。 又不敢随意去山间走动,云萱待在自己的厢房中,煞是无聊。司空飒习惯了闲云野鹤,参观完后面的野生大园子,云萱也去司空飒的厢房中找过他两次,都不见踪影。 晚膳是李伯送进厢房里来的,简单的两菜一汤,全素。云萱和锦绣对面而食,二人都没有说话。 正用着饭,门被推开,陆扬兴冲冲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圆滚滚的泥土球,那泥土烧得有些发黑,面上出现了许多裂缝。 人还没进屋,就先吩咐上了,“赶紧将桌子挪个地,有好东西给你们” “这是什么?”云萱看着陆扬将那似乎还有些烫手的泥土球放在桌上,然后找来一个小锤子,将那泥土球敲开。 里面露出一个胀鼓鼓的物体,外面用树叶包裹着,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闻之,忍不住垂涎欲滴。陆扬将那树叶一层层剥开,随着他手中动作的渐进,那股特殊的肉香味更加浓郁的飘溢在厢房的每一个角落,到最后,一只浑身金黄的野鸡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 “叫花鸡?”云萱惊喜,扭头看了眼锦绣,“刚还说都快淡出鸟来了,这会子陆公子就带了美食来,真是有口福了。” 锦绣抿唇轻笑着点头,显然也很高兴。 陆扬正忙着手中的活计,听云萱这样说,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抽出一把小匕首,走到锦绣面前,不由分说将那匕首塞进锦绣的手中,云萱略有吃惊,“你这是做什么?”锦绣也是微有诧异,不过却握着那把匕首没有放。 陆扬勾唇,笑的有点张狂得意,努了努那边桌上鼓鼓涨涨的叫花鸡,“我要你亲自去验货,那里面可大有文章呢” 锦绣微诧,看了眼云萱,见云萱也正温和的看着自己笑,眉眼间透着鼓励,锦绣转过头来抬眼看了眼面前微笑着俯视自己的陆扬,咬了咬唇,径直走向那桌边。 执着匕首小心翼翼的将那叫花鸡的肚膛剖开,一阵更加鲜美香嫩的气味迎面扑来,那野鸡的肚子里,竟然还藏有几只经过处理的小鸡崽…… 陆扬将一个红色的小饼子放到那鸡头的前面,拍着手掌兴奋道:“这道百凤朝阳,可是我们老家有名的佳肴,寓意深刻,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锦绣握着手中的匕首僵愕的站在那桌边,纹丝不动,陆扬得意的眨了眨眼,绕到锦绣的身旁,俏皮的敲了敲锦绣的肩膀,继续乐道:“这些野鸡都是将窝搭在万丈的悬崖下,为了这道菜的原料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你不是跟我打赌说我轻功不如你吗?这会亲见了我的厉害吧?嘿嘿,是不是被震惊住了?崇拜吧,我最不介意就是被人崇拜了……” 锦绣微垂着眼帘,盯着面前那内容丰富的佳肴,一张脸冷若冰霜,眼眸中升腾起一股血一样的恨意。陆扬的笑语还在耳畔继续,锦绣深吸了一口气,‘铛’一声脆响,将那匕首重重拍在桌上,桌上的杯盘跳离了桌面,最后又落下,发出铮铮的声响。 “我发誓以后再跟人随意打赌,就不得好死”锦绣咬牙冷冷的抛下了这句话,转身一把推开笑容依旧灿烂正等着她说出崇拜话语的陆扬,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奔去。陆扬毫无防范锦绣会这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身后的椅子背,一脸怔愣的站在那里,不明就以的看着锦绣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笑容瞬间僵化在陆扬的脸上。 “她这是怎么了?”陆扬眨巴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面一片迷惘,转而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云萱。 云萱无奈的耸了耸肩,走到那桌边,看了眼那母鸡和它的鸡崽子,轻叹了口气。“为了一两句玩笑话,祸及这么多无辜的小生命,值得吗?” 陆扬眉眼微皱,瞟了眼那些小鸡仔,有些憋屈的摸了摸后脑勺,“我虽那么说,谁还真跟她计高下了,还不是看上回楚兄烤了几只兔子让你们刮目相看了一回,我这不也想捣鼓点名堂来甩甩神气么”越说到后面,他的语调越低,到最后,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了。 云萱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有点浪荡的花花公子,几时变得这样的笨拙了?想要在锦绣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魅力,却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没有落个好不说,还让锦绣生出了厌恶。 云萱本来也没那兴趣去理睬陆扬的失落,但看到他盯着那只母鸡,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再想到外面那个生气而逃得锦绣,云萱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有点小意思的二人做点疏通的事情。 “锦绣那丫头虽说是我的丫鬟,但是却情同姐妹。她有什么心事我是一看便知的,我就实话相告,今晚陆公子的这道菜,许是戳到了她的痛处,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否则,她那样脾气沉稳的人,是不会这样的。” 陆扬诧然的看着云萱,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惊讶,随即便是懊悔,眼波微转,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大呼:“哎呀,我可真是笨那个,云大夫,谢谢你提醒了,我这就去跟她解释,希望她能原谅我这次”还没说完,陆扬拔腿就往外跑,走到门口,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只听陆扬连跌的说着“失礼”脚步急急远去。 一个黑色身影随即闪进云萱的房间,“嗯,好香”司空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萱回头,便见他正龙行虎步的朝着桌上的叫花鸡而来…… 石洞内,火势烧得更旺了,噼里啪啦响成一气,整个石洞内的温度也跟着缓缓攀升,火光将石洞映照的如同白昼。 刚刚为楚观云将体内的染了寒毒的血尽数抽出,再仔细过滤了一遭,这会白衣女子正满脸疲惫的蹲在那火堆边,伺候着一只小炉子,炉子上面架着一个小罐子,里面烧得叽里咕噜,淡淡的药草气味充斥着整个石洞。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白衣女子轻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质疑,传进这边干草上披着外袍的楚观云的耳中。 此时的楚观云已经醒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可是身体的温度也稍稍恢复正常,整个人看起来既疲惫又虚弱。狭长的凤眼盯着那白衣女子瘦削的背影,楚观云抿了抿唇,哑声开口道:“怎样?”他的话言简意赅,表情冷淡从容,并不因那个白衣女子拯救了自己,而添上丝毫的感激之色。 白衣女子微微侧首,黛眉微蹙,语气中噙着淡淡的怒意:“我为你驱逐寒毒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里竟然还残存着其他的毒素,那种毒素的危害跟我们东海的罂粟花有些相似,是一种致命的慢性毒药……” 楚观云静静的听着白衣女子陈述着她的发现,线条完美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安静的听完女子的话语,楚观云从唇角咬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正文第一百一十四章交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交心 白衣女子的背影微僵,转身站起,如雪的袍裾在石壁的地板上划出优美的弧线,拧起的黛眉下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愠色和惊诧看着楚观云,“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沾惹上那种药?你别告诉我,你是被人暗害的,我绝对不信,因为你对罂粟比我们任何人都熟悉” 楚观云盯着那女子突然淡然一笑,那笑容,却让白衣女子看出了他的辛酸和无奈。 “芊虹,谢谢你救了我,至于我体内那种毒,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因为我不想让你跟着劳心。” “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名叫芊虹的白衣女子语气跟着有点激动,“你这是在委婉的让我不要干涉你的事情吗?” 楚观云微摇了摇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想让你总是为了我,殚精竭虑,我会内疚。还有……”楚观云微顿,眉眼微皱,语气瞬间变得低落:“以后,还是叫我楚观云” 芊虹定定的看着楚观云,眼中写满了读不懂的困惑,喃喃自语,“如何称呼不重要,不管你是北唐筠,还是楚观云,在我心中都一样。我始终都谨记我慕容芊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现在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中了这样的毒,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楚观云似乎对芊虹挑明的这层关系有点不悦,不过却没有出言破解,这让芊虹悬着的心有点小小的侥幸。不过,尽管还不能站起身,但他却端正了坐姿,一种淡淡的冷漠和疏离从他尚未痊愈的身上散出,传递到芊虹的心中,让她觉得彻骨的凉。 她怔怔的看着楚观云,看着这个像云一样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芊虹眉眼间不觉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幽怨。 楚观云干咳了声,没有在芊虹的话题上深究,这让芊虹心中有点让你环眼扫视了一圈石洞内的摆饰,最后落在芊虹的身上,语气带着怜惜和歉疚,“这地方环境这么险恶,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将军小姐,真是委屈了。这一回,就听我一次,回到东海你爹娘身边去吧” “不”芊虹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楚观云的要求,“我发过誓,一定要找到龙吟,一定要将它亲手交到你的手上,我才会回东海,才有资格成为你的妻。” “可是这个绝壁上,有成千上万的石洞,你怎么找?况且,龙吟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是不是真的存在,谁都说不定,你已经在这里耗费了三年的时光,不要再执拗,慕容将军很是惦记着你。” “不管是不是传说,我都要找完这崖壁上所有的石洞,你有你的重任,我也有我的坚持,谁都不要改变谁。你既然来了我这里,索性就在这里住两日,我前两日得了几味稀罕药草,或许不能将你体内的寒毒驱除干净,但还是可以遏制一些若要彻底清除寒毒,还是少了一味中药的药草……”芊虹道,转身去伺候火上那几近沸腾的药汤。 楚观云抚了抚胸口,歉疚的看着芊虹忙碌的背影,唇角动了动,“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观云何德何能?” 芊虹微咬下唇,继续着手中的忙碌,眼中却是涌上淡淡的清愁…… 银盘的皎月挂在头当顶,一块光滑的大石上,锦绣抱膝而坐,望着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峦,眉眼紧皱,心下的浪涛正如这视野内的山中夜景,迷蒙而沉重。 记忆总是披着一层忧伤的色彩,掩耳盗铃的藏匿在心内的某一个黑暗的角落,犹如躲在屋角暗影里的蟑螂和老鼠,一直在啃噬着自己的心灵。直到某一天,因为外界的因素而无意将那一片黑暗照亮,才会发现,原来痛苦并没有因为你的刻意遗忘而淡去,经历了时间沉淀后的痛苦,最是能撕裂人心灵的利刃。 锦绣望着四下的山野夜景,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十二岁被楼主带回定风楼,此后六年一直生活在山里,可是今夜坐在这青峰山颠,锦绣突然破例的想念起自己早已阴阳相隔的爹娘来,一切的缘由,全因晚间陆扬的那道百凤朝阳…… “谁?”锦绣一个警惕,从石上翻身而起,身旁的几颗小石子早已在她的手中化为凶厉暗器飞向那不远处树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陆扬微微侧身,避开暗器,“是我……”话还没有落音,陆扬身形一转,躲到一侧,再次避开锦绣的拳腿,急道:“锦绣,你看清楚了,是我,我是陆扬啊” 锦绣佯装没有听见,气势咄咄逼人,陆扬没有还击,只是四下躲避自卫,迭口道歉,为晚上的事情辩解。锦绣只听不还口,手中功夫丝毫不马虎,一脚揣在陆扬的小腹,将他提出好远。 陆扬哎唷一声闷哼,痛的龇牙咧嘴,爬起身来,锦绣的招数再次逼到眼前,“接招”清冷无一丝温度,陆扬心内一乐,好歹终于开口了。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伤到胳膊腿了可怨不得我” “少浑说,看招”锦绣一声冷叱,纵身而起,一记鸳鸯腿踢向陆扬。 “动真格的?好,有个性,本公子今天豁出去了,来吧”陆扬大呼,移形换影,二人一来二往当真过起招来,闪动的身影被皎洁的月光投射在地,像是两个交错又分开再纠缠的剪影…… “小时候心里憋得慌,又不想跟人说,我最喜欢用击打木桩的方法来让自己得到发泄,将那木桩幻想成自己的敌人,狠狠的揍他,一直揍到自己爽了为止。要不然,自己真的会疯掉怎么样,刚刚打得那么酣畅淋漓,这会子是不是觉得自己心里通畅了许多?” 陆扬仰倒在身下的草地,双臂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小草,望着头顶的月光侃侃而谈。 身旁的锦绣抱膝而坐,垂头不语,先前的激动情绪已然安静下来。文静的听着陆扬的说话,手指拨弄着旁边的小草,柔顺的青丝垂在后腰,夜风拂起了她两鬓垂下的几缕,一股淡淡的女儿香若有若无飘进陆扬的鼻息。 陆扬深吸了口这清新的夜风,唇角露出心旷神怡的微笑,看着锦绣的侧脸,他狡黠的桃花眼在夜色下泛出淡淡的暖意,“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让别人头疼的孩子。小时候的顽劣到了长大,就成了浪荡不羁,浪子是大家对我的统一称呼。我不喜欢那些陈旧的条条框框,抗拒我爹为我做的一切安排,说来真是可笑,我爹是东海毒王,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我的那点本领还不及他的六成,就连楚灵儿都可以用毒来捉弄我,哼,这样的我,如何接任我爹的衣钵?” 陆扬不知道自己今夜是怎么了,这些话一直都是他压在心底的,从来没想过要与人分享,因为这真的很不符合他逍遥浪荡公子的形象。可是,眼前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锦绣,却让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和安心。 而今夜,和她过招的时候,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让他惊愕,他从她的招式里感觉出那种压抑了的痛苦和仇恨,月光下,她冷静的面容孕育出绝对的萧杀和凄美,这与她平素那低眉顺眼的温顺模样截然不同。 陆扬很震惊,因为他在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多年来的自己,惺惺相惜的冲动还有她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和沉静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倾诉的。 “我爹是个爱面子的老顽固,我是小顽固,大小就排斥他给我安排的一切,包括他给我订的那几桩婚事,对方都是东海一带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可是,我总是想尽各种损招来破坏每一桩婚事,直到最后,我爹被我给气病了,发誓再也不管我的事,呵呵,我是不是很不孝顺呢?可是锦绣,你知道吗,就是再不济的傻蛋,也有人会真心的当他是块宝,那个人,就是娘。只可惜,我娘在我七岁时就走了,如果她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对现在的我,很失望呢?” 锦绣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这个地方离天实在太近,近到她真的可以瞧清那月亮上高低起伏的山峦…… 如果真的泉下有知,那么,自己的爹娘还有那未出世的弟弟……锦绣只觉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润,忙地紧紧咬住自己的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陆扬自顾的说着自己的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锦绣依旧温顺耐心的听着,他并没有想要得到谁的安慰或是其他,而锦绣,也没有去打断他的话,二人之间,一种无法言语的默契感缓缓滋生。 陆扬弃掉口中的小草,坐起身,跟锦绣并排坐好,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身后的草地上,看上去,竟有着一种和谐的美感。 “跟你说了这么多,似乎都是些自砸招牌的事,瞧我,真是糊涂了,平素喜欢捉弄别人,这会子竟连自己都给损上了,瞧瞧,为了得到你的谅解,我都这样主动将自个的小辫儿塞你手里,你可不能再恼我了,回头,我再找块地,将那一窝子野鸡给好生安葬,让它们入土为安,好不?”。 正文第一百一十五章刁蛮小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刁蛮小姐 陆扬满怀豪情冲回云萱的厢房,正待取回那一窝子野鸡,迎接他的,是桌上零零散散的几根鸡骨头,陆扬当时就愣住了。一脸诧然的盯着云萱和她手中的筷子,大声谴责:“云大夫,你下手还真是快啊,还以为你也同情这些……” 云萱不想跟陆扬辩解,从桌子下面抽出那个树叶包塞到陆扬手上,“怎么不早些来?幸好我护的快,否则连这几只小的都要被他吃进腹中了……” “谁?”陆扬大呼,随即想起自己出门时撞到的司空飒,不由恍然,“是恩公那就罢了,我和锦绣的命都是他救的,孝敬他一只母鸡也是应该。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不饶他” 云萱自顾自的收拾着面前的杯盘,“锦绣怎么还没回来?” 陆扬打开手中的树叶包瞧了瞧,自嘲道:“这不打算立个衣冠冢么,这会还剩几只,真是幸运,嘿嘿,云大夫,有劳了,我还得出去一趟,锦绣那边还等着呢” 云萱拉住他,有点奇怪,“怎么想到安葬这些小鸡仔?是你的主意?” 陆扬回身眼神放光,戏谑道:“终于在我身上瞧出几分悲悯众生的慈悲之心了?” 云萱白了他一眼,“只是觉得你们有些小题大做,无非就是下回别轻易杀生就是了,犯不着立碑挖墓什么的。” 陆扬讪讪着挠了挠脑袋,“这不惹恼了那位菩萨心肠的姑娘吗” 云萱恍然,原来是锦绣的意思,摆了摆手没有为难陆扬,让他去了。心下却在琢磨着锦绣今晚怎么这般异常?平时,她也是吃荤的呀,回头寻个机会还得好好问问。 陆扬和锦绣终于将那几只小鸡仔入土为安,陆扬瞄眼看着身旁的锦绣,原本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忍俊不禁,在触到锦绣那肃穆脸上悄然淌下的两汪清泪,陆扬微微一怔。 来不及手足无措的去安抚她,锦绣却终于低低开了口,“陆公子,谢谢你,谢谢你遂了我的心愿。” 陆扬微微一怔,锦绣却突然抬头看着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仰视着他,陆扬惊愕,一直以来都得这个丫鬟少言寡语,武功不错,是到今晚才领教了她的执拗脾气。可现下,她一双清目正噙着两汪泪,眼眸格外明亮。 “请原谅我今晚无故向你发火,发难,因为我看见那只腹中藏着的小鸡仔,想起了我的家人。陆公子对锦绣真诚,锦绣也不想欺瞒,其实我爹以前在朝廷做官,因为政治原因很早就卸甲归田,在回来的路上还是惨死在仇家的手中。我亲眼看着那个恶人从我爹的胸口拔出那把血淋淋的刀然后划开我娘的腹部,我看见我两个孪生弟弟和妹妹被那个恶人用刀挑了出来……” 陆扬彻底的震惊了,表情一片石化,他从来没有想过世间还会有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陆扬唇角动了动,所有的好口才却在此时派不上用场,他无比痛惜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凄凉的女子,倔强的脸上带着隐忍的仇恨,语气却是淡淡如雾,似乎在说着一起很久之前云淡风轻的故事,可是,那满脸的泪痕却是让人忍不住跟着抽心的痛楚 “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那个恶人,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陆扬小心翼翼的问。 锦绣皱了皱眉,“那个人的模样就是化成灰我也记得,这些年我一直苦练武功就是为了找他报仇,只可惜,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件事情,一直是我苦守了十多年的秘密,就是我的两任主子,我都没有提起半个字,所以,也请陆公子……” 陆扬看着锦绣再次有些消沉黯然的神情,手掌犹豫着还是搭上了她的肩膀,轻拍了拍,“放心,我有分寸。还有,你也不要总让自己这样绷着憋着,这样会闷坏的,所谓恶有恶报,总会找到的,我也会帮你留意” 锦绣看着陆扬,眼中充满感激,斜了眼陆扬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锦绣咬了咬唇,脸颊再次有点发烫。 第二日天才刚刚破晓,陆扬派出去的人马就有了结果,云萱带着锦绣急匆匆赶到院中的厅堂时,远远便瞧见脸色苍白的莫先生正坐在那里,激动的跟身旁的陆扬和李伯他们说着什么,莫先生转过身,蜡黄的脸上挂着彩,一天的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旁的楚灵儿正低头喝茶吃点心,紫色的衣裙上虽然还是血渍斑斑,也是一脸的憔悴。 云萱疑惑,昨日楚灵儿浑身是血,分明是受了很严重的内外伤所致,可是,这失踪的一天一夜,她怎么像个没事人似的?除了脸色有点憔悴,其他倒真瞧不出什么异常来,这伤,恢复的也忒快了些吧?云萱暗自猜测着,莫先生激动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 “公子怎么会失踪?这绝对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他上了马跟在我和小姐的后面”莫先生激动焦忧的声音在厅堂内回响,见到云萱的前脚迈进了门槛,莫先生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脚步有点虚浮的冲到云萱的面前,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伸手便封住云萱的衣领。 手上青筋暴突,骨节分明,脸逼得太近,满眼的血丝牵连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云大夫,昨天我是亲眼看见公子带着你上的马,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莫子期在云萱的耳边几近咆哮。 云萱在锦绣的帮助下将莫先生的手从自己的衣领前移开,三言两语再次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他为了救陆扬他们,跳进了那条河。” 楚灵儿难得意外的坐在椅子上,没有来纠缠陆扬,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塞着点心,似乎饿急遗忘了人群中独独少了她的哥哥。 莫先生听得面色青白交错,大呼:“公子不可能失踪这么长时间没个信的,肯定是遇到烦了那些獾猪和大白蛇明显是别人设下的陷阱,不行,我要下山去找公子” 陆扬和李伯他们急忙拦住莫先生,劝慰着,陆扬道:“先生才刚刚回来,又有伤在身,不可再添劳累,我那边已经加派了人手,相信不多时定能找到,再说了,楚兄那么高的武功修为,应该不会有事,许是路上耽搁了,先生还是留下来等消息……” 好不容易安抚了莫先生,李伯带着他下去休息了,陆扬走到翘着二郎腿的楚灵儿面前,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冷冷问道:“灵儿,莫先生是不是用净髓功帮你疗的伤?” 楚灵儿惊诧的抬起头,看着陆扬,水灵灵的大眼中闪过一抹怨恨:“陆扬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看见我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心急火燎的跟着那些护卫上来见你,又或者,我压根就不该活过来,最好被那些獾猪踩死才罢” 陆扬揉了揉鼻子,皱眉审视着楚灵儿,“就问你一句,至于这样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未卜,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可我还是那句话,你必须要正面回答我,莫先生现在变得这样虚弱,功力损失了大半,是不是用了净髓功帮你疗的伤?” 楚灵儿鼓着腮帮子看着陆扬,眉眼缓缓拧紧,最后,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哭喊起来,“是啊,是我逼的,是我存心要让莫叔叔损失功力的,我就是这么坏,现在你满意了吧” 陆扬看了眼那被踩得成了稀泥的糕点,也有些来火,“莫先生的事情我也没有权利多干涉,无非就是问问罢了,他对你好,宠着你,愿意为你牺牲一切又何妨?你平心静气告诉我就是,何苦糟蹋这些东西,你可知道这山高路远的,李伯他们也不容易” “对,我就是大小姐脾气,怎么了?看不惯了对吗?陆扬哥哥以前不管灵儿怎么做,都不会这样质问的,现在是不是因为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大夫?”楚灵儿撒泼,指着不远处冷眼旁观的云萱和锦绣破口大骂,长袖一挥,打翻了身旁的茶杯,砰一声碎裂清音,整个厅堂瞬间变得静谧 “你再这样辱骂我们主仆,休怪我要教训你了”锦绣冷冷警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锦绣,犯不着跟这样没有血性的人计较,降了什么的位份。自己的哥哥至今生死未卜,她倒有心思在这里品茶吃点心了,这样不知人情没有人性的人,你跟她教训个什么劲儿?” 锦绣点了点头,“是奴婢糊涂了,主子说的对,奴婢这气力省着。” “哎,谁教训谁?你以为我会怕了你吗?那天要不是我哥哥出手,我早将你打趴下了要打就打,本小姐这会子心里正愁着没处撒火呢还有,说谁没有人性呢?诅咒我哥死吗?实话告诉你们,我哥可是堂堂的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龙鳞加身是什么邪气都不能侵蚀的他怎么可能死?本小姐现在就要掌你们的嘴”。 正文第一百一十六章采阴补阳 第一百一十六章采阴补阳 楚灵儿说着就撸高了袖子抽出了那根九节鞭,作势要冲过来,被陆扬一把拽住胳膊给扯了回去。 “住手”陆扬低吼,浑然发怒,“你再给我闹,再给我多出一句言辞,我就真要代替你哥哥教训你了” 陆扬原本是一张含笑的桃花脸,这会子阴沉下来,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就是云萱和锦绣,也不由面面相觑,诧异非常。更让云萱觉诧异甚至震惊的,不是陆扬的现在的怒容,而是因为楚灵儿方才那一番话 太子?谁是太子?楚观云吗? 云萱不由打了了激灵,她想起司空飒以前说过的推测,他说,楚观云远没有眼见那般简单。 确实如此啊,云萱初见他时,他的身份是百草阁的大掌柜,医云堂的货源也是他在周旋,典型的生意中人。 樊城一行,她知道了她还有别的神秘身份,原来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人,。而如今,驭兽山上,楚观云还要再牵扯出一个身份来吗?他到底有多复杂? 楚灵儿似乎也没陆扬的这个样子给吓到了,怔了怔,在陆扬手中挣扎,陆扬的手像铁钳一样,楚灵儿又咬又踢,陆扬都是绷的紧紧的,笑容完全没有,微眯的桃花眼中孕育出绝对的愤怒和隐忍,楚灵儿不知死活,还是撒泼使蛮,陆扬眉眼一厉,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 楚灵儿瞬间安静下来,身子一歪倒在陆扬肩头。 “你这样点了她的穴位,只怕她醒来会更加暴怒吧?”云萱问。 陆扬无奈叹口气,“莫先生丧失了大半功力,楚兄到现在又没消息,我这正乱成一气,回头她再赌气跑下山出了啥事,我可担当不起先点了安静会,回头我再劝劝,实在劝不好就直接拿身子绑了,待到踏雪顺利分娩后,我再亲自送她回去” 云萱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回头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看她身上,似乎还没完全好,毕竟,我的身份是大夫。” 陆扬瞟了眼怀中的楚灵儿,脸色的确憔悴苍白,抱歉的诶了声,“我也代灵儿跟你们赔个不是,她的话不要往心里去。” 云萱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陆扬点点头,打横抱起楚灵儿,越过云萱和锦绣,径直朝着门外走去。锦绣的目光躲在云萱的身后,直直望着陆扬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方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 …………………………………………………………………………………………………… 早膳过后,莫先生不顾众人的劝阻还是心急如焚的要去看望踏雪的情况,众人都很感叹莫先生的良苦用心。云萱本无意同去,但莫先生却做低伏小的真诚相邀,还为之前的暴举当着众人和陆扬的面,向云萱赔礼道歉,很是真挚。 云萱也不是那等不识大体之人,莫先生是长辈能这样做,云萱还能再说什么?当下也就没有推辞一同前往。 陆扬原本就计划一同进园子的,因为楚灵儿很快就醒了,他便留了下来照顾楚灵儿。如此一来,锦绣就有点心不在焉了,云萱暗暗将她的这些小特征观察在眼,又当着众人也不方便开口安慰什么。 众人在那一望无垠的野生大院子里溜了一大圈,路上不时遇到一些出来觅食的野兽,不知为何,都只是远远好奇的盯着这里的众人,却没有一只野兽敢上前来挑衅,就连最凶残的狼,也只是有些警惕的躲在草丛后,都不敢对众人动杀心。 云萱很好奇,上次就想问了,因为她还从未见识过这样完全开放式的野生园子,与野兽没有隔着铁笼子,而是擦肩而过互不相犯,实在让人震惊刺激。 莫先生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些体力和精力,情绪也就没有刚到时那样激动偏激,为云萱耐心的解了疑惑。 “这里的野兽一来都是捉回的幼崽进行家养驯化,我们家公子有爱心,得了空的时候常来这里给这些野兽吹奏安魂曲,如此一来,它们的野性和杀气无形中磨灭了不少,所以较外面山野中的野兽不同,温顺了不少。二来,野兽的世界也如我们人类,有着一定的制衡规矩,我们公子降伏了这里的统领踏云和踏雪为坐骑,有了踏云和踏雪的威慑,理所当然,其他的动物,就算是狮子老虎也不敢对我们这些人起歹心” “楚公子是用他随身带着的那根碧玉箫管吹奏吗?”云萱问,心下涌过一阵震惊。 莫先生无比赞赏的点了点头,“我们家公子,心底其实最纯善,只有心灵纯净善良的人,才能谱出那样神奇的安魂曲,让野兽都跟着动容啊只可惜,公子他现在生死未卜……”莫先生唏嘘着摇了摇头,背手在李伯的指引下继续朝着前方查看了去,留下云萱,站在原地,表情有点痴痴。 云萱能幻想出那样的场景,楚观云奏乐,百兽是他忠实的听众,一曲安魂,将和平的乐章流水般滋润进野兽嗜血的心,这该是何等的功力和魄力才能有所为的事? 云萱不禁忆起了初遇楚观云的时候,是炎炎的夏日,翡翠河脉脉的流水被日光映照得流光溢彩。他就站在一艘小船上,一袭临风的白袍,伫立船头,惊若天人。 飘渺的仙音飘进云萱的心魂,让她的灵魂似乎回到了从前的那一世,小桥流水的江南故里。 当日去东部樊城的路上,遭遇蛇群的围攻,楚观云就是在月下的高石上以一曲天籁之音,不费吹灰之力,不伤一兵一卒的解决了危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除了驯兽这件事情她未曾亲眼所见,但以前的那些事情她都是亲身经历的。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让你觉得震撼,不可思议,你会对那个人产生崇拜,并有这种崇拜缓缓衍生出淡淡的模糊的欣赏。 你会将这种感觉藏在心里,但是,当你的这些心思和欣赏被别人从口中用语言再次说出的时候,你会有种完全不一样的兴奋,那种兴奋,会让你觉得那个人,真的很与众不同,而恰恰就是这个在别人眼中都很了不起的人,却偏偏对自己有点特殊对待,你会在心里产生一种女人与生俱来的陶醉甚至小小的虚荣感。 正是有了这些闹心的复杂感觉,云萱才猛然间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是挂念楚观云的生死的,尽管他曾经伤害过她让她至今伤口难愈,但是,这一回,他却是真的为了她的一句话,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不顾,她记得他一掌拍在马上,让她跟自己背道而驰,她看见他的背影是多么的决绝 云萱心里开始莫名的疼起来,她明白过来,原来,一切不过是她在自我欺骗罢了,她恨他,咬牙切齿要置他死地,可是,她却更在乎他的安危 天哪,云萱突然第一次如此憎恶甚至鄙视自己了,她讨厌这样的自己,竟然会对那样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产生不该有的感觉,真是自己找虐 一阵头晕目眩的错觉如电流般从她身上一闪而过,云萱感觉到自己的头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锥自己,突然好痛好痛,痛的似乎要裂开脑壳了,她抱紧自己的头,倒在了身下的草地上…… “主子,你怎么样了?”锦绣一声惊呼,正要去搀扶云萱,突然,她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歪歪斜斜的踉跄了几步,也如软泥一般倒了下去。 “哎呀,这是怎么啦?……”前面正簇拥着莫先生的李伯几人,见到身后都昏倒在地的二人,神情大变,来不及转身查看,只觉颈项处一阵麻痛袭来,随即那几人也失去意识 云萱倒在地上,因为头里面蚀骨的巨痛,让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完全失去意识。她眼神恍惚间,似乎看见莫先生正朝着自己走来,半蹲在自己的身前,一只枯槁般的手伸出来钳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眯眼打量着。 斯文端庄的面容不再,那双睿智且博学的眼中转眼间泛出一种像野兽一样凶残贪婪的精光。 莫先生冷笑的声音在云萱的耳畔响起,她听见他说,“一个女人也敢自诩大夫,还不如做点实事。给灵儿疗伤可是耗了我不少内力,想要最快恢复功力,只有找个女人来采阴补阳了,哼,这一切不要怪别人,都是你自找” 说完这些,莫先生一把拎起地上的云萱,抬脚就要离去,脚踝却被一双手给紧紧抓住。 莫先生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锦绣正挣扎着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脚,莫先生咬着后牙槽咒骂着:“死贱婢,敢拦老子的路,等我采完了你主人,再来收拾你”莫先生骂着,抬脚一甩,将锦绣踢出好远,锦绣的脸磕在一块尖石上,瞬间血色迸裂 这一切,云萱恍恍惚惚间,都隐约听见,心里焦急愤怒又记挂锦绣,可是身体四肢却不听使唤,张口刚要呼喊,一根布条立即封住她的唇,一直缠到她的后脑勺,还打了个紧紧的结。 云萱扛不住那缓缓沉重的眼皮,只能任凭那伪君子的莫子期挟在腋下,匆匆朝着园子的最深处奔去,一种坠入深渊的无助感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正文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一次 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一次 云萱的神智已然恍惚,逍遥散的威力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隐在凌乱青丝后的一张白皙脸庞,此刻如同天边的火烧云,而她的身躯,却在司空飒的臂弯里娇软到绵绵无力。 “再坚持一会”他嘶哑的低吼在她的耳畔响起,脚下生风,恨不能生出双翼。 云萱昏迷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在怀里,跑的急促,耳畔除了呼呼灌进来的风声,还听见那个人熟悉的声音,她想要努力去辨别那声音,可是,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吞噬着她的神经,让她没有办法冷静清醒的思考。 那人身上那种强烈的阳刚之气混杂着淡淡的汗味飘进她的鼻息,像是一根扔在干柴中的小火星,轰一下子点燃了体内那种对异性的渴望,云萱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脸上的红色浓郁胜血,泛出一种异样的光。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迷迷糊糊间竟然伸手在司空飒的胸口处一阵抓扯,如同春夜里一只饥渴难耐的猫,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司空飒的衣,刺进了他滚烫的胸膛,差点就扯下了他胸前挂着的那块金牌。 司空飒身形一顿,低头皱眉看了眼怀中已经几近失控的云萱,她文静的面容已然扭曲,眉眼痛苦的皱在一起,呼吸急促到难以想象,唇角干裂渗出淡淡的血丝,她整个人,犹如一条搁浅的鱼,在烈日的海滩上暴晒,似乎下一秒就会干涸而亡。 好厉害的药力 司空飒气得咒骂,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扯开云萱的领口,司空飒顿时神情惊变 血色红线藏匿在云萱白嫩光滑的皮肤下,恍如一条细小的游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过她的锁骨,朝着她的耳后根蔓延 司空飒惊恐的盯着那条红线,一边咒骂着莫子期的卑鄙,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么重分量的药剂,一边心急如焚的思索着救急的对策。 从这里赶去后山的冰泉,就是再好的轻功和脚力,也得半柱香的时间,现在看来似乎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那条红线到达了云萱的天灵盖,那么,逍遥散的药力将会彻底侵蚀云萱的大脑,如此一来,就算她侥幸能捡回一条性命,也是痴痴傻傻终其一生 怎么办? 怎么办? 司空飒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在这一刻,就如一只蝼蚁般无助,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去设想那最后一种解救的办法,因为在他看来,那不是一个堂堂男子汉所为。 就在司空飒卯足了周身的内力全部聚集在脚下的轻功上,打算奋力一搏赶往后山冰泉的当下,一声微弱如蚊的声音飘进他的耳中:“救,救我……”是云萱,在恍惚中呢喃呻吟。 逍遥散的药性冲破了理智的压制彻底爆发,如山洪袭来,强大的药性将身体里那种本能的完完全全诱发出来,云萱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凭着本能的驱使,将司空飒胸前的一方衣袍撕扯成一条条。 司空飒僵在了原地,俯身痛惜的看着怀中倍受煎熬的云萱,看如此从容淡定的她,此刻如一条刀俎上翻腾的鱼肉,痛不欲生。司空飒眼眸微黯,心下绞痛之余又手足无措。 难道,真要那样,才能救她?他在心里问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趁虚而入了,跟那个卑鄙下药的莫子期又有何区别?不,不能这样,万不能毁了她的清白司空飒咬牙坚定的摇了摇头,尽管,自己也是爱慕着她渴望着她的,可是,他却不能这样伤害她 司空飒看着怀中濒临爆炸的云萱,伸手摸了摸她冷汗淋漓的额头,触手是火一样的滚烫,仿佛电流滑过,司空飒面具下的眼饱含痛色,逍遥散的煎熬,他何尝不知?那时候也就那么一小点分量,就让他浸了一晚的泉水,而现在,她所受的痛苦,该是何等的巨大? 就在司空飒稍稍犹豫的几秒,那条红线已经越过了云萱的耳垂,径直朝上游移而去。 司空飒彻底惊骇,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眼睁睁让她药发身亡,更不能让她痴傻,顾不得那么多了,为了救她,他无法选择…… 司空飒扯下自己的披风扬手一挥,披风在四月的春风里被风鼓动成一张翻卷的锦,平整的落在面前的一块草丛中,天空中有淡淡的飞絮,在暖暖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司空飒将云萱小心翼翼的放倒在自己的披风上,高大魁梧的身躯将她的娇小身子完全包裹覆压。 司空飒几乎是颤抖着双手褪去云萱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当她处子的娇躯如此真实清晰的暴露在他的眼前,司空飒当即有一种想要窒息的冲动。 一直以来,云萱都是以男装示人,司空飒从来只敢在心中幻想着她的美,直到有一天自己亲身经历,才真正领略到那种让视野迅速干涸的感觉 她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美上无数倍 司空飒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如中了逍遥散般,瞬间被点燃,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缓缓俯身,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盛满了爱怜,小心翼翼将云萱额前的刘海轻轻拂到一侧,颤抖着将自己火热的唇轻轻印在云萱光洁的额头,蜻蜓点水,那般的圣洁高贵。 司空飒像是鼓足了穷其一生的勇气,揽起她的芊腰,他眉眼一紧,在极度复杂的情愫中撞进了云萱的身躯…… 身子里空洞洞的失落和火热的煎熬,都因突如其来的闯入而瞬间饱胀充盈,短暂的刺痛后,是蚀骨的舒心。 风过处,绿海掀波,草地上,年轻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在彼此身上寻求着发泄的源地,无一丝缝隙 云萱的第一次,司空飒极尽温柔,粗重的低喘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天籁…… “主子,您赶紧醒来吧,奴婢真的好担心……呜呜……”锦绣惊喜的饮泣终于将云萱从沉沉的昏睡中唤醒,就像是做了一个庸长得梦,云萱醒来的时候,头已经不晕了,可是,身子里每一根骨头都酸痛的厉害,像是经历了一次极度疲劳的体力运动般。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酸痛一片。 锦绣注意到云萱睁开了眼,正定定的盯着帐子的顶棚发愣,忙地停止了抹泪,赶紧扶云萱起身靠坐,转身又去将桌上的托盘端过来,托盘里是一碗清粥,一小碟青菜。 云萱皱眉忍受着身上的酸痛面前半依在床头,迷茫的看着锦绣哭花的脸,忍不住笑问,“傻丫头,你哭什么呀?” 锦绣破涕为笑。 云萱视线直接看到锦绣额头左侧贴着一块纱布,赶紧伸手轻摸了下,一脸心疼,皱眉问:“是不是楚灵儿又找你麻烦了?没什么大碍吧?还伤到哪些地方了?待会我得好好给你瞧瞧” 锦绣笑着避让,抽了抽鼻子,担忧道:“主子您从园子里回来,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可把奴婢吓坏了那个该死的莫子期,竟然这样卑鄙,主子,他掳了你去,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吧?陆公子派人去园子里找了两天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怕是逃掉了,不过,陆公子说了已经派了人下山去找,一定给主子你报这个仇……” 昏睡三天三夜?园子?莫子期?报仇? 云萱觉得自己许是睡傻了,才刚一醒来耳朵里就闯进这么多关键词,经了锦绣这样一说,也不由努力回忆起自己在最近一次的记忆。 回忆如洪水,闸门一旦打开,便喧流不泄。 她的记忆是模糊而不完整的,云萱每努力回想一件事,手心的冷汗便多了一层,直到最后,她拽住裘被的手已经微微颤抖。 可是,她清晰的记忆却只停留在被莫子期拎起挟在腋下的那一刻,接下来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像电影的片段一段段闪过,最后一个片段,却是让云萱胆颤心惊因为那种身体被贯穿的痛楚还有那痛楚过后的,却是深深的刻进了她的灵魂 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云萱的心上,她又羞有愧,适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浑身有种异样的酸痛。 原来,自己早在恍恍惚惚之中,稀里糊涂失去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悲哀的是,那个男人的面容,她怎么着都记不清 莫子期? 云萱惊愕,一口凉气差点就提不上来可是,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她分明是被他掳走的 云萱欲哭无泪,想不到,自己放弃王妃之位从西陵骁的身边逃离,一心只想着过恬静的生活觅如意的良人,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却这样稀里糊涂的葬送在莫子期的魔爪之下,成了他的玩物,真是悲哀又讽刺 锦绣正拿了调羹舀了清粥正欲送到云萱的嘴边,却见她一张脸惨白无血眼神定定的瞪着自己的手指,有着一种绝望的愤怒。 “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锦绣忙地轻抚着云萱的背,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来。 云萱不敢去看锦绣那双关切的双眼,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藏着一双偷窥的眼睛,在对她嘲笑。云萱找了个借口慌乱打发了锦绣,莫子期那张伪君子的脸还有那一脸的诡笑再次浮现在云萱的眼前,云萱一个人卷缩在被子里,低低的颤抖,饮泣,为自己多灾多难的命运,为老天爷对自己的不公而愤怒 如果云萱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子,这会只怕早已受不了打击自寻死见了。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她的灵魂来自异世,多少受过现代思想的熏陶,知道女人不能在这些方面钻了死胡同,生活还是得继续,尽管悲痛愤怒,但云萱还是咬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正所谓丑事不能外扬,她不能在别人甚至锦绣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 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一定要找到那个害了自己身子的男人,亲手砍下他的头。 正文第一百一十九章苏醒 第一百一十九章苏醒 云萱的苏醒,让院落上上下下的众人悬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些,陆扬鞍前马后,煞是殷勤的为云萱准备着各种压惊滋补的汤药,就连楚灵儿,也破例的没有来滋扰,许是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云萱如是猜想。 可是,锦绣却带着隐隐的喜色告诉云萱,原来楚灵儿这两日一直被陆扬关在房中,三餐都是送进去的,为了防止那个刁蛮的丫头逃出去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陆扬甚至将那些门窗全都钉得死死的,等待着楚观云回来再拿主意。 云萱惊愕,想不到陆扬还真是够胆量,转念一想,也只有这样的办法才能稍稍降伏那个刁蛮的丫头 既然醒过来了,总也不能老是待在床上,伤痛放在心里,生活还得继续。 云萱下了地,像往常一样的生活,对谁都没有提起当日发生的事情。虽然她面上不说,可是众人却都在暗地里猜测,让众人好奇惊诧的是莫子期既然迷晕了众人,打伤了锦绣,掳走了云萱,可为什么云萱会被人好端端的送回来放在门口,而始作俑者莫子期却神秘失踪,实在让人猜不透。 云萱在花了一段时间压伏自己的伤痛,整理纷乱头绪之后,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人。“司空飒呢?”她问锦绣,怎么这两日都没有见着他的身影? “主子您昏睡的这几天,楼主一直在照顾你,还去后山那里采来了新鲜的蘑菇,用来炖汤说是能够给你驱除身上的余毒。” 虽然云萱这几日一直睡得昏沉,像是在云里雾里,灵魂总是不着壳,可是总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话,还有鲜美的汤水顺着喉咙一路滑下,云萱还以为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原来竟是如此。云萱挤出一丝苦笑,真是难为他了,还费这样的心,回头遇着了,她得好好感谢他的蘑菇汤。 “那现在怎么不见他人呢?”云萱追问。 “楼主昨儿晚上刚从后山回来,就接到了姑母飞鸽传书,楼主才看完脸色就不大好,将蘑菇篮子放在桌上简单交待了奴婢几句,就匆忙下山了。” 司空飒离开了驭兽群山?云萱念叨着这个消息,想必那封书信里必定是关乎重要的事情。云萱联想起司空飒和定风楼所从事的事情,不由眉头微蹙,竟然有点隐隐的为他担忧,在心里祈祷着这一回,他还是能像以前那样从容身退,然后神奇意外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很张狂,很孤傲,却让人一点都不生厌 ……………………………………………………………………………………………………… 舌头底下压死人,尤其是当你身处范围不广,面对的都是那么固定的一些人,不厌其烦的询问和询问过后露出的同情和唏嘘,私下的各种猜测,都如碎小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朝云萱扑来,最后凝聚成一块千斤重的庞然大石,狠狠压在云萱的心上,让她觉得自己努力掩饰的那些谎言,似乎很快便要被那些人从各个角度的猜测所揭穿,露出本来的面目。 云萱有些心虚了,伪装出来的勇气也在点滴消退,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真的不能傻傻的继续呆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云萱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行囊,无非是几件换洗的衣衫,门被撞开,陆扬急色匆匆的闯进来,身后跟着同样喘着粗气的锦绣。 陆扬上前一把按住云萱的手,急道:“我刚从园子里回来,就听锦绣说,你要下山?” 云萱抬头看了眼锦绣,锦绣的眼神有点躲闪,嘴唇动了动,“主子,奴婢担心一个人保护不了你的周全,就去找陆公子商议看能不能加派些人手……” 云萱蹙眉,这丫头,真是单纯的可以,连撒个小小的谎都会脸红,别人不知道她的真心想法,跟她朝夕相对的云萱还能不知? 云萱抬头看着陆扬眼中的焦急,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他:“是的,我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给你留张便条,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亲口告辞。” “不行,我不能让你走”陆扬按住云萱手腕的力度突然加大,劝道:“你就这样走了,楚兄那里我怎么交代?再者,踏雪很快就要生了,这里没有兽医,有你这个大夫在,我们也安心一些。” 云萱顿了顿,提到兽医二字她就想起了莫子期,想到莫子期心口就隐隐愤痛,可还不能露出端倪,云萱真的不想再看见别人同情垂怜的目光。 “楚公子门下能人异士想必是多的,我也只是能瞧些人类的寻常病痛,耽不得为踏雪接生这样的大事。再说楚公子至今未归,我朋友也走了,这山上我不想再待,既然去意已决,陆公子就不要再强求了。”云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寻常,将胳膊从陆扬的手中抽出,抓起自己的小行囊绕过陆扬的身旁,朝着门口急急而去。 陆扬急了,一把扯下云萱的小行囊,摔在桌上,拦在她的面前急道:“既然你这样,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刚我在园子里,看见了莫先生,他死了” “死了?”云萱脚步微顿,心下惊震,脑子里再次搅成一窝乱麻,莫先生,怎么可能会死在园子里?到底是谁将他杀死了?难道,是那个送自己回来的神秘人杀了莫先生? 云萱脑海里的问句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最后,她再次如遭雷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是莫子期有错在先,对自己人痛下黑手,可是,现在当莫子期的尸首在园子里被发现,陆扬他们关注的重点瞬间转移到那个黄雀的身上 到底是谁,敢在园子里杀害莫子期? 而云萱,羞痛的对象也随之发生了动摇,到底是谁,趁着自己昏迷,玷污了自己的清白? “好,我留下来”云萱咬牙道,陆扬长舒了一口气,锦绣也是面露喜色,只有云萱,心情却是愈发的沉重复杂。 听到云萱这句松口的话,陆扬忙地将云萱的新浪递给锦绣,锦绣赶紧抱着行囊退到了大床的后面,将里面的衣裙一件件重新放回原地。 ……………………………………………………………………………………………………… 青峰山下二十里地的一片隐蔽林子后面,郁郁葱葱的大树将这一片安静的小山坡庇佑在怀,煞是安静怡人。 一列列整齐划一的兵士在坡地上操练,中间一座简易的行军大帐篷高高支起,厚重的帐帘将里面的谈话隔得无一丝传出,帐篷外面是戒备森严的护卫。 帐篷里面,煞是宽敞明亮,左右两旁的小矮杌子上,端坐着几个威武肃穆的将领,中间的高坐上,同样一身澄亮戎装的西陵骁,仰靠在身后的椅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面前的案台,犀利的视线盯着身下的左右两排正交口讨论的将领,西陵骁若有所思。 “诸位对此事有何看法?”淡漠低沉的声音从上面响起,下面的众副将齐齐将眼投向高坐上的西陵骁,其中有个副将站起身,“回禀睿王爷,我等商议再三,还是决计乘其不备,兵分三路,从东、西、南三方包抄至山顶,直捣黄龙,一举攻下踏云公子盘踞山顶的窝点,收缴那些野兽,为朝廷所用至于出兵的时间,属下认为越快越好,趁着现在我们士气高昂,不如请睿王爷下令今夜突袭,一举拿下踏云匪贼” 西陵骁微微点头,“康将军行事速战速决,不拖泥带水,如此果敢魄力值得嘉奖” 康副将左右的将领都不由对视点头附和,那得了赞扬的康副将也是一脸兴奋,大有雄心壮志在心,大显身手在手的豪情万千。 西陵骁赞赏归赞赏,但并没有即刻决断,犀利视线在座下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左手边倒数第二个沉默不语的年轻小将身上,道:“你呢,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那年轻小将被西陵骁点名回答,受宠若惊之余有点诚惶诚恐,不过还是整了整自己军姿,从座上站起,大声说出了自己所想。 “在下认为,王爷今夜万不能出兵突袭驭兽群山,这事,得从长计议。” 年轻小将的话一出,坐在他斜对面的康副脸色有些不好看,钢眉下一双虎目瞪着那年轻小将,刚刚受到表扬的中年副将眼中明显有了不满。 西陵骁并没有理会中年副将的脸色,脸上带着三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兀自追问着那年轻小将,“为何要从长计议?你不妨细细说来,说的不妥,本王也不治你的罪” 年轻小将得到了西陵骁的鼓舞,挺直了腰杆铮铮道:“其一,这一路长途跋涉,将士们人困马乏,不易疲劳作战。其二,这地形易守难攻,况且山顶敌情现在不详,不易贸然行事。”。 正文第一百二十章警告 第一百二十章警告 年轻小将暗暗观察着西陵骁的神色,似乎并无明显怒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三,这里是驭兽群山,山中多怪兽,我兵士虽骁勇善战,但还是备有智取之方才能尽量减少兵卒折损。是以,末将肯请王爷从长计议,待到摸清敌情,将士们也已养精蓄锐只待勃发” “荒谬”康副将身旁的一位精瘦将领打断了那年轻小将的话,起身朝西陵骁行过礼,朗声辩驳道:“这次我军并非大规模作战,所带粮草不充裕,对象又是狡猾诡辩的江湖情报组织,不能依照正常的行军来论,末将还是赞同康副将的观点,速战速决,当然,为了谨慎起见,也可备些应对怪兽的药类,或者挖下陷阱,相信睿王一声令下,康将军打先锋,我军必会一举攻下山头缴获野兽和相关人等,凯旋而归” 西陵骁转头听着康副将的一番言论,微微点头,似在思索,转而又将视线投向那似乎有话要说的年轻将领,示意他再度开口。 年轻将领接过话茬,提出自己的质疑,“既然两位副将都认为踏云公子狡猾诡辩,难道不觉得这驭兽山有些安静的不寻常吗?据探子来报,现在山顶上,可没有踏云公子,我们这样贸然偷袭,岂不是打草惊蛇?难道,二位副将当真认为缴获一批野兽和缉拿一些不相干的人等回去,就是功成身退?” 满座之人包括西陵骁在内,无不被这籍籍无名的年轻小将一番话惊诧,康副将和身边的几名副将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们这些做副将的,不就是服从二字吗? 行军前,睿王爷明明是下了令,捣毁窝点,收缴野兽的,并没有提及其他。 现如今,却突然还有其他目的,若果真要缉拿一直逍遥法外的踏云公子,那……这不禁让康副将几人慎重起来。 西陵骁微眯了双眼,想不到自己的心事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将领当众挑破,看来,自己的内敛和阴郁还不够深沉。 西陵骁修长手指端起面前茶杯,轻拂着上面漂着的三两片茶叶,西陵骁治军森严,不管大小战事,但凡带了一兵一卒,西陵骁都严禁三军饮酒,而他自己,更是滴酒不沾。 视线落在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上,西陵骁心下一片怅然 楚观云那个名字,一直就是一根倒刺,长在西陵骁的心尖上。作为玥国威风赫赫的皇子,作为统帅三军的大将军,西陵骁恨不得将那个游走在各国朝堂之间,窃听重要情报的踏云公子撕成碎片 可是,放在江湖的角度,他却也是对这个带着神奇色彩的楚观云充满了好奇和挑战,都说他一招踏云步,天上地下,来去自如,便是皇宫内院守备森严,他也形同虚设。 西陵骁指甲轻轻刮着杯盖上那湖白碧荷的图纹,作为强者的那种挑战的野心让他莫名的兴奋。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待命,一切听我命令,有擅自行事者,军法处置” 西陵骁离去前,丢下了一句冰冷威严的话语,起身抬步,朝着自己休息的帐篷从容而去,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西陵骁走出营帐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山野的暮色黑压压的从四面八方压来,西陵骁站在山坡的一块空地仰头望了会四下的暮色,沉思了一会,修眉下的一双眼眸,深邃不可琢磨。 西陵骁掀帘走进自己帐篷的时候,第一眼便瞧见一双黑色的长靴交叉着夹在他案台上的一本兵书上。顺着那双修长的腿朝上看去,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隐在一身的黑色衣袍中,双臂抱在胸前,睫毛轻闭,周身泛出一种冷峻的气势。 西陵骁在落下身后帘帐的刹那,跟外面守卫的兵士交代了一句“任何人不准进入营帐,违令者,杀无赦” 言毕,西陵骁抬脚疾步朝前而来,在司空飒的面前不远处站定,深吸了口气,双手依旧背在身后,静静的盯着案台后闭目养神的面具男人。 “什么时候到的?”西陵骁问,声音压抑的低沉。 司空飒突然睁开双眼,眸光不羁,没有回答西陵骁的话,手腕一挥,一坛陈年女儿红带着浓郁的香气朝西陵骁呼啸而去。 西陵骁一把接住酒坛,身形一转,将那坛酒稳稳摆在案台上,“我行军从不沾酒,你是知道的。” 司空飒仰头冷笑,笑容张狂,“瞧瞧你,做个什么破王爷,将自己弄成这样拘束,哪像我,来去自如,想怎么逍遥快活就怎么逍遥快活”言毕,司空飒一把抓起那坛酒,咬去上面的塞子,仰头大口的灌进口中,煞是爽快 西陵骁微眯了双眼,隐忍着盯紧司空飒,脸色阴晴不定。 “你到这里来,有何目的?”西陵骁紧接着问。 “你是什么目的,我就是什么目的。”司空飒毫不隐瞒。 西陵骁微皱了眉头,眼中掠过一丝惊诧,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率先自报家门,“既然是你,我就不隐瞒,我这次是奉了父皇旨意前来征讨驭兽山,目的就是活捉楚观云,收缴所有驯化野兽,为朝廷所用。” 司空飒抹了把嘴角残存的酒渍,冷嗤道:“是想用那些兽来征讨周边国家吧?哼,那小老儿还真是坏心眼,为了自己膨胀的征服欲,挑起战火,无视百姓的生死” “别光顾着排揎父皇,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难不成也是志同道合?如果真那样,我们倒是可以再度合作了……” 司空飒一摆手大,打断西陵骁的话,“别扯了,爷才没那么俗气,怎么可能惦记着踏云那点家私,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我有一个朋友现在山顶做客,所以暂时不准你起兵突袭山顶,你只要照做就成,其他无需多问” “我可是奉旨行事,你可别为难我”面对司空飒的霸道,西陵骁有些不满,语气有些尖锐,顿了顿,还是要将自己闷在心里的怨念发泄出来,“既然当初有约在先,你就不能食言,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你不能这样干涉,我不喜欢做傀儡” 司空飒有些不耐,皱眉看着有些激动的西陵骁,“瞧瞧你,这么心浮气躁的,这么多年爷一直叮嘱你要内敛,要沉稳,你是怎么做的?啊?成日里就只知道跟那慕香香腻歪在一起,自己的正妃跑了都不知道,若不是爷我临时给你找了个人模子来顶着,父皇和云家那边,你怎么交代?一天没有上位,你就还是一个前途未卜的睿王爷什么烂摊子都是爷来给你收拾,你说,爷对你的栽培还不够?指手画脚怎么了?你自己一天不能完全担起来,爷就一天不能撒手” 看到司空飒似乎动了真怒,西陵骁自知理亏,不敢出言。 面上对司空飒的敬畏并不代表西陵骁心中没有异议,却又耐司空飒不住,西陵骁只得阴沉着脸转身走向一旁的椅子上,闷声闷气不说话。 心下的腹议排山倒海,还撇清说不是惦记着踏云那点家私,现在都跑到军中来指手画脚了 想了想,西陵骁还是觉得不能闹得太僵,干咳了声,他主动开口寻个话题借以缓和气氛,“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静候你的消息了。不过,我还是对你那个在山顶做客的朋友有点好奇。” 司空飒紧绷着的脸部线条也缓了几分,数落归数落,较真还是没那必要。“这有什么好好奇的?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依我看,姓康的那几个副将有些抱团,你还是提防着点。”说完仰头又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 西陵骁汗颜,看来刚才自己手下那些副将之间的争论司空飒也知道了,还是佯装镇定的嗯了声。静静的看着喝闷酒的司空飒,西陵骁突然感觉到这个素来雷厉风行张狂无羁的人,似乎有了自己的心事,西陵骁讶异盯着司空飒,感叹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如此借酒消愁呢? “姑母近些日子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说到我?”西陵骁打破了沉默。 “她知道慕香香给你生了个女儿,有些欣喜,不过,还是期盼着正位上那个能早点开枝散叶,这样,对你夺嫡有好处” 西陵骁再次满脸黑线,嘟囔了一句,“她老人家还真是重男轻女,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直接找个男婴来给香香养着” 司空飒挑了挑眉,“亏你说的出口,我给她找个女婴是为了保住她侧妃的地位,虽让她作为一个女人却失去了最起码的能力呢?能给她一个女儿就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西陵骁有些不悦,“这不正四处找名医吃药么,再说香香还年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说不准还就是个男婴” 司空飒将面前酒坛重重顿在案台上,沉声警告西陵骁,“你爱怎么宠幸慕香香我没兴趣管,但如果你想扶正她去找个男婴来以假乱真混淆皇室血脉,不止姑姑,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可听明白了?” 西陵骁剑眉皱紧,带着怒火看着司空飒,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咬牙瞪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泄气的瘫倒在椅背上,望着头顶的帐篷,重重的长叹了一声。 只可惜,西陵骁踌躇了好久想要开口询问的话,终是来不及出口,司空飒饮完了一坛子陈年的女儿红,便起身扬长而去。 正文第一百二十一章暴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暴动 “画虎画皮难画骨,莫叔叔真是阴险狡猾啊,竟然敢对我哥哥请来的贵客下黑手,还打伤了锦绣姐姐,死了都是便宜他了云姐姐,锦绣姐姐,你们不要再气了,等我哥哥回来,我一定要他为你们做主,报仇解气” 厅堂内,楚灵儿体贴的傍在云萱身旁,小手轻轻的拍着云萱的后背,高声劝慰着一脸阴郁的云萱。 云萱刚在陆扬和锦绣他们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园子里,看了莫子期的尸体。回来后,云萱就一直脸色蜡黄,阴郁不堪。 作为医者,云萱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惨烈的死法,身体四肢不翼而飞,身上有动物齿痕,不仅开膛剖腹,脑袋还被撬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各种颜色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楚姑娘,你若真为我们主子好,就不要再提那个话题了,没见我们主子回来后,连茶水都喝不进吗?”锦绣压低了嗓音提醒道。 楚灵儿故作惊愣,忙地捂住自己的唇,眼神愧疚的扫了眼厅堂内的其他人,陆扬正皱着个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李伯几个人也是面色凝重,唉声叹气间还带着重重的自责。 看来,死亡带来的阴影似乎让每一个人都心事重重。 “哎呀,瞧瞧我,尽顾着担心二位姐姐,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总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死了,他的家小可还没挪窝呢,这事交给我办就成”楚灵儿拍着胸脯再次大声宣言,锦绣不由干瞪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萱其实并没有如他们所见那般孱弱,虽然心下是惊骇连连,但还是好不阻挠她在脑子里推测着莫子期的死因。 虽然陆扬和李伯他们早已为了莫子期的死因争论了一路,这会才稍稍停歇,不过,云萱觉得,,莫子期的死因绝非面上所见的那般简单,除了动物齿痕,应该还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会这样残忍的将他杀害呢?还有,云萱手心渗出了冷汗,凭着她从医的经验来观察,莫先生身下的那些凝固的血液,有些怪异。 到底怎么回事?人为还是兽为?可是,李伯他们那些守卫者不是都说园子里的动物不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怎么会这样? “陆公子,这事您到底怎么看待?”李伯再度启口。 陆扬深吸了口气,脸色很不轻松,“莫子期的死因一定要彻底清查,可眼下我却有另一件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园子里的野兽” “那些驯养的兽,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吧?以前,都是很温顺的……” “既然温顺,那莫子期的身上又怎么会有獠牙的痕迹?再者,那些驯养的野兽,野性不是被消除还是被压抑,这会子莫子期的身体四肢不见,你要知道人肉是这世间最美味最具诱惑的,你能担保那些野兽不会因为人肉和人血的刺激,而诱发出骨子里的野性?” 李伯几个看守者闻言,神情巨变随即想起了上山时,那些发狂的獾猪和变异的白蛇,众人的脸瞬间由白转黑,整个厅堂内的气氛顿时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楚灵儿,也僵在原地,一脸惊恐的看着陆扬。 “实在不行,干脆一把火,将那园子连着那些野兽给烧了”楚灵儿大胆提议。 陆扬一声呵斥,“那可是你哥的毕生心血,你烧了园子,就等于要了你哥的命” 楚灵儿脸颊微红,心虚的低下头,,默不作声。 正在厅堂内的几人为此事心烦意乱之际,外面有匆忙的脚步声朝这边奔过来,来人也是其中的一个看守者。 只见那看守者跑得毫无血色,一边跑一边尖声高喊,“陆公子,李伯,不得了出大事啦,踏雪要生了,现在园子里的野兽都跟着暴动了” 什么?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间都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那种复杂的恐惧,最担心的事情和最期待的事情竟然在同一时间爆发了 “陆扬哥哥,现在怎么办?”楚灵儿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只能指望陆扬拿主意。 陆扬也是一脸的凝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厅堂内的其他人道:“我和灵儿都只熟悉毒,对驯化野兽没什么经验。要不然,我们一起用毒,暂时压制住那些野兽?其他的事情,稍后再想办法?” 李伯沉思了片刻,并不赞成陆扬的话,“公子和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驯化的这些野兽不比外面那些,如常喂食的食料里原本就添加了一些防御作用的药粉,一时半会只怕效果不明显” 楚灵儿皱眉,有些暴躁不耐,“我哥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让这些野兽这么强大做什么?搞得我的毒都没法施展” 陆扬急得团团转,转身看见云萱眉眼紧蹙,似在想什么事情,眼前一亮,忙地凑过来,“云大夫,你怎么看待?” 云萱收起思绪,盯着陆扬那张焦急的脸,皱眉道:“我在想楚灵儿的提议,我认为我们可以兵分两路行事。” 楚灵儿听到自己的提议再次被提出来研究,按压下暴躁也将耳朵凑过来,陆扬继续追问,“说具体点,怎么个兵分两路?” 云萱瞟了眼楚灵儿,“踏雪分娩时的血腥,会刺激那些暴动的野兽,我们应该先将踏雪转移出园子来分娩,然后,再给那些暴动的野兽下毒,当然,不能毒死,只不过让它们精力和体力受损罢了” “将踏雪带出园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做”李伯道,他们是这里的驯养员,自然有它们的一套,陆扬点头,“那等踏雪出来了,我就和灵儿立即去下毒” 李伯应声,带着人急忙出了厅堂,忙活去了。这边的陆扬和楚灵儿,也忙着配好相应的毒药,随时准备动身。 “陆公子,你不能离开这里,待会踏雪出来了,我主子这里也不能没了人手毕竟是怀孕的野兽,发起狂来,我怕自己应付不了”锦绣见到陆扬要走,不禁为云萱的安危着想,情急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陆扬也犯难了,看着楚灵儿又看了眼云萱,又焦急又心忧,一时间有点为难。 云萱心下认同锦绣的话,自己原本就跟这些人八竿子打不着,能留在这里帮助踏雪接生,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如果再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那云萱自己就是傻逗了。 再者,楚灵儿下毒的本领大伙也是见识过的,她的坐骑还是天上飞得大鹏雕,应该不会有危险。所以,陆扬还是留下来保护自己更好 云萱想到这里,望着陆扬的眼神也故意带上了一种期盼。 陆扬一怔,脸上的矛盾明显有了明显的决定,楚灵儿瞧在眼中,气在心底,却破例的挤出善解人意的笑容,“锦绣姐姐说的对,陆扬哥哥,你还是留下来保护云姐姐最好,毕竟她不会武功。下毒的事,交给灵儿就成,灵儿保证完成任务” 陆扬惊讶,云萱和锦绣觉得意外,这还是那个霸道蛮横的楚灵儿吗?如若是搁在几天前,她一定会为了陆扬的去留争得头破血流,怎么现在这么豁达爽朗? 奇怪看来,三天的囚禁还是有效果的? 锦绣和云萱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征询,云萱轻叹了口气,朝锦绣点了点头。 这个丫头,始终还是温吞憨厚的,见不得别人一丁点好。 “陆公子,你武功在我之上,有你保护我家主子我也放心。我跟楚姑娘一起去,给她搭把手也好” 陆扬更加意外,却拗不过锦绣的坚持。 楚灵儿惊喜的过来挽住锦绣的胳膊,笑得格外的兴奋,“锦绣姐姐,那我们就不要耽搁了,赶紧出发吧,我待会给你挑一只大雕当坐骑,让你好好尝尝在空中飞翔的滋味” “小心点”云萱忍不住在后面叮嘱,锦绣回头朝云萱淡淡一笑,转身出了门外。 云萱思来想去,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不妥,尤其是楚灵儿最后临出门时那回眸一笑,有些说不出的……邪恶 “她们两个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情吧?”云萱看着陆扬正专心调配着手中瓶瓶罐罐的药剂,还是犹豫着启口。 陆扬似乎也有些类似于云萱的担忧,但还是劝慰跟自我劝慰道:“放心吧,灵儿再胡闹,应该也能分轻重,况且,这一回可是关乎到他哥哥毕生心血的大事,她不会公报私仇的” 云萱还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但愿陆扬的话能当真。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闹哄哄的动静,紧接着便有人来回话,踏雪被成功带出来了,现在正在柴房里等待分娩。所有的看守者都在那里伺候着,就等着云大夫和陆公子过去。 云萱和陆扬匆匆赶到的时候,踏雪正侧卧在一堆干草堆里,嗷嗷的叫着,情绪很不稳定。 已经破了水,高高隆起的腹部不时出现一个个起伏不断的鼓包,小崽子们在里面蠢蠢欲动,将踏雪折磨得满地打滚,痛的双眼血红,可就是不见动静。 正文第一百二十二章接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接生 因为那个被所有人尊称为兽神医的人,做下了阴暗的事情最后咎由自取惨死在外,所以现在踏雪分娩,与其说众人助产,倒不如说众人围观,静观其变。 还好,这里的人还有李伯他们几个看守者,因为长时间跟野兽们打交道,多少也知道一些常见的助产经验。陆扬在场,是为了护卫众人周全,云萱在场,无非是壮壮大伙的底气,就连云萱自己,心里是没有底气的,可是,关键时刻,关乎到踏雪母子的生死,云萱也只能硬着头皮从旁静候,最好是希望踏雪像所有其他的野兽分娩一样,天生天养顺顺利利,实在不行,云萱也只能撸高袖子,死马当成活马医。 起初一段时间,踏雪就是在不停的嚎叫,满地打滚,那一身尊贵华丽的皮毛沾惹着地上的尘土和乱草,也无暇顾及。李伯他们一直在旁悄声交流,似乎在说踏雪的临盆进程,类似于人类,也要分为几个大致产程。 踏雪是踏云豹是青梅竹马的爱侣,肚子里是它们的第一窝幼崽,踏雪因为是初次做母亲,身体周身的骨头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松弛度,加之它情绪波动明显,这样更加剧了她的痛苦。 踏雪到后来,一直痛到无法哀嚎出声,只是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不时拿脑袋去拱地面的土。虽然看上去它似乎痛的没有什么攻击力气,但还是出于谨慎起见,大伙退到了柴房外的围栏后,静静的观察着踏雪的进程。 “踏云豹呢?怎么没将它一起带出来?”云萱担心踏雪体力透支太快,赶紧吩咐了他们送一碗甜汤水让踏雪喝下,突然小声问陆扬,既然是青梅竹马的爱侣,也许这个时候有幼崽的爸爸在场,踏雪的情绪应该会好一些,这样也更利于临盆。 陆扬视线不离踏雪的身,微微侧脸压向云萱的耳畔,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耳语告诉云萱:“园子里现在很乱,狼族的首领趁着踏雪临盆踏云豹身份乏术之际,带着族群里的成年族员偷袭豹族,杀了两只未成年的小豹,两方厮杀起来,踏云豹护在李伯和踏雪一行,杀开一条血路将他们送出园子,又折回去参与激战了,它是豹族的首领,也是园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大……” 云萱不敢置信的盯着陆扬,一时间对这复杂诡辩的动物界的关系感到震惊,不管是狼群的阴险诡辩,还是踏云豹的义薄云天,都让云萱恍惚间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人类社会的小缩影。 云萱带着焦急的心情视线紧紧追随着踏雪,踏雪还是没有动静,除了痛还是痛,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踏雪的眼神渐渐有些涣散,李伯他们更惊慌了,大呼着情况不妙,不同寻常。 陆扬将希望的火种寄托在云萱的身上,云萱也是犯了难,想想正在鲜血里拼杀的踏云豹,云萱咬咬牙,虽然对豹子的身体结构和其他的性能特征很茫然很陌生,可是,云萱已经决定豁出去了,试一试,总会有希望的 李伯他们几个看守者虽然对云萱作为一个大夫,这会子竟要完全接手莫子期的兽医指责毫不掩饰质疑,可是,因为有陆扬的铮铮担保,李伯他们也不敢出来横加阻拦。云萱在陆扬的鼓励下,终于打开了自己随身带来的医药箱,打开药箱,箱盖的内面那斜插着的一排排长短不一,各色款式的手术刀,耀花了众人的眼。 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云萱取出形形色色的药剂,吩咐陆扬和李伯它们想办法让踏雪用下。陆扬拿了那些药剂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又努力嗅了嗅,然后一脸迷茫问云萱:“这是什么药?做什么用途的?” 云萱低头继续手中的忙碌,答:“这是催产素,那是葡萄糖,催产和给予能量,踏雪现在最缺的,就是能量的流逝。” 陆扬一个纵身跃起那围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两种药同时用在了踏雪的身上,眨眼功夫已飞出护栏,站在云萱身旁,拍着手掌问:“还要我做什么吗?” 看着陆扬脸上略有得意,云萱讶然心下哑然失笑,将注射器重新放回了医药箱,看来,许多的现代医疗器具用在古代是没有必要的了。 踏雪终于正式进入临盆状态,因为有了葡萄糖的能量补给,踏雪涣散的眼神再次焕发出神采。云萱隔着护栏,虽然不知道踏雪能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云萱还是不厌其烦的跟踏雪说着鼓励的话,试图通过这样的办法来疏导它紧张躁动的情绪。 豹子是极其灵性的动物,许是感应到了众人对自己和幼崽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踏雪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一些,在众人祈祷和渴盼的注视下,一只湿漉漉的小爪子从踏雪的身下探出…… 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胎位不正,这样很不利生,踏雪一直在努力,似乎想一鼓作气将那小崽子给生下来,卯足了劲头却无处发泄,身下的小爪子在挣扎,踏雪自己也是累得去了半天命。 李伯他们见势不妙,试图走进去帮着调整胎位,可是,踏雪却再次警惕的站起身来。做出一种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朝着一直饲养自己的李伯他们龇牙咧嘴,可是,却将脑袋扭向云萱和陆扬。喉咙里发出一种低低的呜咽。 云萱和陆扬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它不会是要你进去吧?”陆扬虽是带着三分调侃,可声音里明显有了几分抖动,眼神里也有了不能掌控的恐慌感。 踏雪依旧在召唤,云萱皱了皱眉,扭头认真的看着踏雪的眼神,最后,她扭过脸来,平静的告诉众人:“我进去” 众人惊呼出声,陆扬更是不敢相信云萱的决定,“我跟你开玩笑呢,踏雪怎么知道召唤你再说了,就是它真的召唤,你也不能进去,指不定它什么时候就发起火来,后果可不敢设想” 云萱却是打定了主意,因为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的的确确从踏雪的眼中看出了邀请和祈求,就算是以身犯险,她也要赌一把 就算,是为了踏云豹,那只义薄云天的豹子,就算,是为了那个到现在还生死未卜的楚观云 陆扬看见云萱坚定的点了点头,也认真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陪你” 在云萱的帮助和踏雪的不懈努力下,三只小生命终于平平安安的来到了这个世界,看着踏雪爱怜的亲亲舔舐着那三个在自己怀中拱着小嘴找奶吃的小家伙,云萱不由眼眶湿润了。 每一只小家伙都长得虎头虎脑,霸气十足,踏雪初做母亲,沉浸在母亲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可是,陆扬和李伯他们,却是在短暂的惊喜过后,再次陷入惊骇 “怪胎?踏雪产下的幼崽怎么可能是怪胎”柴房外,云萱激动的跟李伯他们质问,那些小家伙分明一个个很健康,很活泼,可是,此刻李伯却主张将那几个刚刚出世的小家伙人道毁灭,云萱震惊之余怎么可能同意 陆扬惊喜过后的失望和沉重,小声解释,“你没留意到那些根本就不是纯粹的豹子吗?尤其是头顶上那些条纹,出生的小豹子是没有的,这个李伯他们比我们更清楚” 云萱经了陆扬的提醒,再次跑进柴房,半柱香的时间后,云萱再次出来,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惊喜方才一直忙着接生,只关注了小家伙是不是健康活泼身体有没有残缺,这会子云萱再次仔细的瞧了好久,一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在踏雪和它的那些幼崽的身上实现了 “你们千万不要冲动,踏雪的小幼崽不是怪胎,是虎豹兽,虎豹兽啊”云萱激动得不知该如何跟一脸迷惘的众人解释,这里是玥国,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的人们包括最厉害的驯兽师都没有见识过不同种群的繁衍,所以李伯和陆扬他们才会坚持是怪胎,会给整个驭兽群山带来灾难 “虎豹兽?”陆扬怔了,“从来没听过,你们有听过或见过吗?”李伯他们当然是坚定的摇头,甚至已经开始部署如何成功的从踏雪身边抢走那些小崽子。 云萱急了,李伯他们毕竟不太熟悉,只有想办法让陆扬站在自己的这一边。“陆扬,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些真的不是怪物,他们是稀有的虎豹兽,是老虎和豹子的后代,它们身上传承了老虎和豹子的优点,对楚观云,对你们驭兽山都是最宝贵的资源,你一定要保护好” 陆扬半信半疑,“从外貌看,你说的似乎是对的。可是,我怎么都想不通。豹子怎么可能跟老虎生下幼崽呢?更何况,踏雪可是踏云的……” “至于踏雪怎么跟老虎好在一起,这个我不能答复你。我跟你说,我故乡那里,曾经就有老虎和狮子繁衍下后代,那种狮虎兽身上的能力,远超它父系和母系,豹子同样也可以跟老虎繁衍后代,因为它们都是猫科动物” “猫科动物?”李伯他们几个看守者不由惊呼,大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大夫,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呢?我们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不管是什么,反正不是踏云豹的后代,我们都不能要,也许,最近驭兽山群兽的暴动和异常,就是因为这几个怪物出世的征兆,留不得”。 正文第一百二十四章绿帽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绿帽子 看见楚观云这些天的阴郁一扫而空,竟然露出了这样喜悦的表情,慕容芊虹也是忍不住满脸欣慰。 竟然拉起云萱的手,迭声感激道:“这位就是小云大夫吧,刚才的一幕我和筠都看见了,若不是你的坚持,筠的那一番心血只怕会折损在误会之中,我和筠都很感激你” 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握住手,云萱心里有点小茫然,直视着面前一脸真挚的慕容芊虹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云萱竟然有点小小的自卑。不过,还是挺直了腰杆,淡然道:“慕容姑娘客气了,我是楚公子花了银子请来的大夫,这些不过是做好自己的本分” 云萱的话刚刚出口,身旁的众人里,都没有谁觉得惊讶,都是认同的点着头,唯独楚观云,却是有些落寞。 “芊虹,小云不是外人,不需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他忍不住提醒,也试图委婉的想让云萱知道,在他的心中,她和他,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的金钱交易 楚观云委婉的提醒完一句,侧身从云萱的身旁绕进柴房,看了云萱一眼,云萱却将眼神错了开去,慕容芊虹破例没有跟进去看踏雪,却是站在柴房的门外,拉着云萱说话。 慕容芊虹并没有将楚观云的提醒放在心上,依旧拉着云萱的手,带着赞赏的目光上下端详了片刻,点了点头,笑的更加莞尔,“嗯,尽管如此,还是得跟你说声谢谢我很佩服有坚持心的人,尤其是女人” “女人?你怎么会看出……”云萱有点小惊讶,自己的易容应该还勉强吧? 慕容芊虹眨了眨眼,将脸凑在云萱的耳畔,低声耳语了两句,羞得云萱当即面红耳赤,慕容芊虹却是掩袖偷笑,很亲切,很温柔,云萱咬咬唇,也不禁挤出了一丝苦笑。 楚观云和陆扬一边议论着一边从柴房退了出来,似乎达成了什么统一的意见,不仅二人就连身后那些追随的守卫者们脸上的表情都很激动。 “公子爷真是厉害,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出人意料,让属下们惊叹啊,奇迹,奇迹”李伯他们围着楚观云继续追捧,楚观云皆一笑处之。 “踏云豹怎么办?”擦肩而过的瞬间,云萱突然开口,楚观云脚步微顿,适才回过神来,还没说话,陆扬已经拍着大腿大呼不妙,“是啊,这都傻乐的,竟然将它给忘了,哎呀,踏云豹这回真是要伤心了,不仅被戴了绿帽子,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哪” “什么意思?”慕容芊虹也侧头好奇,陆扬眯眼坏笑着解释了一通,慕容芊虹不禁有些尴尬尽管如此,还是一如既往的维护楚观云,“不管是虎王还是踏云豹,我相信,筠的安排都是最明智的。” 慕容芊虹从头至尾都是独树一帜的称呼楚观云做筠,那份自然的亲昵让众人有目共睹。 “刚才我和陆扬已经商定,由他让踏雪服下一种既不伤害身体又能短暂健忘的毒,然后来个掉包,待到踏云踏雪重逢时,在它们膝下承欢的,一定是三只纯种的小豹崽子你放心,我不会让踏云豹伤心的……”楚观云站在云萱的面前,俯身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云萱,很认真的回答,其实,他后面还有些话想跟云萱说,他想说,他之所以不想让踏云豹伤心,是因为那种为爱而伤的痛楚他感同身受 众人正欲朝园子的方向去,路遇凯旋而归的锦绣和楚灵儿,楚灵儿见着慕容芊虹,二人不免又亲热了一场,接下来便是听楚灵儿一张快嘴三两下将事情的经过大致描述一遍,得到了陆扬的表扬和楚观云的认可。 “事情做的还顺利吗?你没有哪里不妥吧?”云萱将锦绣拉到一侧,视线在她的周身扫着,楚灵儿的突然性情大变,云萱猜测必是藏着什么妖蛾子,尽管锦绣现在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云萱还是不太放心。 一边拉着锦绣的手腕,一边早已按捺不住手指搭在了锦绣的手腕间,锦绣领会到云萱的用意,主动将身体靠过来,脸上却已是憨实一笑,“多谢主子挂念,我好的很。” 踏雪顺利分娩,云萱也没有理由再留在山庄,便跟楚观云提出了告辞,楚观云也没有阻拦,只是央求再拖延两日,待他用安魂曲将园子里那些暴动的野兽们彻底安抚,再亲自送云萱她们下山。云萱看见东道主身体还是有些抱恙,又想到下山之路艰险,也就应承了下来,全当是在此度假罢了 慕容芊虹理所当然跟楚灵儿住在了一间屋子里,有了慕容芊虹的加入,陆扬这个师弟自然是跑得比较勤快,如此一来,锦绣就有点患得患失。 云萱瞧在眼中,疼在心里,几次看着她愣愣的望着窗外的那一排修剪独特的冬青树发呆,云萱都想开口跟她挑明话题,不想看见她在迷茫的深渊中越陷越深,可是每次才刚刚开口,锦绣都很敏感的回避了那个话题,躲闪着找着机会溜出去寻事做了,倒让云萱一头的雾水。 楚观云第二天才蒙蒙亮,就起身带着一根碧玉箫管去了园子里,当一曲悠扬的清音从园子那方的天空袅袅回旋,飘进这边院子的一角,云萱正站在门口的廊下,专心的拿了碎米喂养那挂在笼中的雀儿。 云萱不懂音律,但是楚观云吹奏的曲子,她还是很喜欢听的。安魂曲,果真是曲如其名,不仅云萱觉得自己在那乐音的感召下,周身似乎被一种暖融融的恬静氛围所缠绕,便是先前那再笼中上跳下窜的雀儿,也难得安分的蹲在那小杆子上,滴溜溜的眼珠缓缓波动,听的很入神。 楚灵儿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银铃般的笑语由远及近,似乎直奔云萱这处而来。 “云姐姐真是好大夫,慧手仁心,大清早的,就在这喂雀儿灵儿可是最懒的了,不是日上三竿都起不来床呢”楚灵儿说笑着,捂嘴轻笑。 云萱虽然心中不喜欢楚灵儿,但是上门就是客,还是微笑着跟她寒暄了几句,抬头看了眼山那边才刚刚探出半边红润的太阳,不由疑问:“怎么今个竟起了这么个大早呢?” 楚灵儿轻叹了口气,伸手去逗那雀儿,兀自道:“还不是被我那哥哥给折腾的,你说吧,这天还没亮就跑去园子里为那些野兽了,疯子一个去就去呗,竟还带上慕容姐姐一起,害得我觉也睡不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这不就起来了么” 云萱看着楚灵儿饶有兴趣的逗弄着那只雀儿,雀儿此刻正被楚观云的安魂曲安抚,似乎极不情愿搭理楚灵儿,从小枝干的这一端不耐烦的挪到另一端,可是楚灵儿却不依不饶的逗弄,似乎很有意思。 云萱暗暗观察着楚灵儿那一脸的孩子气,还有那口中轻描淡写的话,却不由得生出一种感觉,只觉得这个楚灵儿,似乎是专程过来将消息透露给云萱的。 云萱扯了扯唇角,有些冷嗤,楚观云爱跟谁亲近,跟自己扯不上关系,即便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吸引女人眼球的完美男子,云萱也绝对能将幻想和现实分的很清楚。 “那你大清早的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急事不成?”云萱漫不经心问道,脸上的情绪并没有什么生气或是嫉妒。对付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女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 楚灵儿似乎对云萱这种平静如水的反应有些疑惑甚至不满,但还是微扬了眉,高声道:“当然是有事了,这不昨天跟锦绣姐姐一起去园子里放毒的时候,瞧见她锦帕上绣的那花好漂亮,栩栩如生的,我就寻思着给我陆扬哥哥也绣点什么,可我从小到大从未捏过针线,于是就来求锦绣姐姐教教我” 云萱故作惊讶状,“锦绣那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刺绣了?还以为她就是个武痴呢什么样花纹的帕子?我怎么没见她绣过?许是铺子里买来的罢” 楚灵儿连连摆手,很认真的纠正云萱的话,“云姐姐就不要替锦绣姐姐谦虚了,会刺绣这是好事啊我也就昨天起在空中,看见她袖子里一块丝帕坠下,那上面绣着并蒂莲花,我问她讨,锦绣姐姐对那帕子可还宝贝了呢她说了,想要的话可以另为我绣一块” 云萱心下怀疑分析着楚灵儿的每一句话,面上却还是佯装茫然,“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来的真是不凑巧了,锦绣刚出门去山里练功,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我待会跟她说一声,你不如晚些再来吧” 楚灵儿点点头,再三叮嘱了云萱几句,方才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离去。 云萱若有所思的看着楚灵儿娇俏的背影在眼帘内消失,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天籁的清音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楚观云要回来了吗?云萱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再次跟他请辞一声,就算是为了锦绣,她也不能在这里多待。 正文第一百二十三章一对璧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对璧人 云萱急得不得了,面对着李伯几个有些迷信的老顽固,道理讲不通,她真恨不得一个个全捆了起来。这么稀罕的物种,绝对不能糟蹋 云萱拦在柴房的门前,不让李伯他们几人进去,李伯他们显然也对云萱的举动有些不耐烦,陆扬担心二者会真因为这些引起冲突,如果真动起手来,吃亏的绝对是手无寸铁的云萱。陆扬忙着在中间周旋,可是,云萱却一反常态,平素的温婉转而化作执拗,毫不让步云萱的强硬态度,让众人不由得萌生了一种退色,也许,这个大夫说的是真的?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当下,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确实是虎豹兽,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讶异的回头,视线中,那一袭白袍迎风而来,陆扬喜上眉梢,大叫:“楚兄,你没死?” “有贵人相助,我死不了”楚观云道,微笑满面来到众人面前,跟所有的人一一用眼神问过好,然后在人群中似乎在寻找。 彼时,因为云萱拦在柴房的门口没敢挪动一步路,而那些人却已经迎出了一段距离,如此一来,云萱与楚观云之间,不仅隔着一段百米的距离,还隔着那些看守者的身影。 云萱看见李伯他们围着楚观云,争相着跟他汇报园子里的情况,楚观云无不认真的倾听,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楚观云的视线依旧在人群中寻找,云萱抿唇远远的站在人群的外面,静静的看着他,突然,他一个转首,终于看见了柴房这里一个疲惫的身影,刹那,他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唇边绽放的微笑还没来得及传递到那个人的眼中,一个脑袋正好窜到了二人的视线之中,完好的挡住了二人的目光。 “哪个贵人?兄弟我好奇的很啊”陆扬兴奋的搓着手,显然楚观云的出现让他重新拾回了那份自信和欣喜,随之而来的也是花花公子的那股子纨绔劲。 楚观云将面前挡住自己视线的那颗脑袋的主人毫不客气的推开些,也不跟他捉迷藏,从背后径直变戏法般拽出一个白衣女子,跟陆扬道:“瞧瞧可认得?”急切的视线再次投向人群外的柴房边,只见云萱正若即若离的看着自己,脸上瞧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楚观云紧了紧眉眼,刚要朝她招手,陆扬再次窜到他的面前,挡了个严严实实。 陆扬跳上前两步,真的眯眼凑近那白衣女子,云萱微微侧身,也将目光也越过前面的众人,落在楚观云身旁立着那一位白衣姑娘身上。 云萱的视线被那女子满头温顺的青丝和那抹低头的温柔所吸引,深深的看了她几眼,云萱深感惊叹,想来,只有端庄雅致,从容娴静这八字真言形容那女子才是最妙 陆扬果真凑近了看,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张桃花脸贴到那女子的脸上,那白衣女子倒也落落大方的抬起脸来,眼波如水,直面陆扬火辣辣的注视。 楚观云抱臂站在一侧,微笑着看着这二人,不时捅捅陆扬的肩,提醒他注意分寸不时看了看那白衣女子,眉眼间满是欣赏。 大眼瞪小眼,白衣女子终于伸手戳了戳陆扬绾在额头上那一圈丝带中间的美玉,戴在指间的一块碧玉扳指很是显眼,在日光下折射出几道璀璨的光。 云萱微眯了双眼,只觉那碧玉扳指不仅灼痛了她的眼,她的心,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 白衣女子唇边绽放浅笑,露出两个迷人的梨涡,声音更是空灵纯净,犹如经了泉水的洗涤,嗔斥道:“三年不见,怎么还是这副吊儿郎当样?难怪筠说你是花花公子,一点不假” 陆扬的一双桃花眼顿时精光大作,一把抓住白衣女子的芊芊玉指,颤抖着狂呼:“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师姐,原来是你呀三年不见师姐真是越发的出尘了,小弟还以为是九天上的玄女落了凡尘呢,想想也是哦,难怪楚兄这几日一直无影无踪,原来是跟师姐你在一起呢,嘿嘿,亏得我们还漫山遍野的找,瞎操心”随即而来的,便是陆扬紧拽着那白衣女子的手,简单却隆重的向在场的众人介绍了她的身份,恰在这时,身后的柴房中突然响起几声踏雪的声音,云萱只看见众人惊羡的表情,落在耳朵里的,仅有一个名字:慕容芊虹 慕容芊虹?这个名字云萱听过,是在楚灵儿口中说出来的,云萱想了想楚灵儿当时的话,看来,这就是那个被楚灵儿小魔女尊为偶像的女神姐姐了。 云萱暗叹了一口气,果真是天仙般的人物,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举手投足间,似乎很有内涵和气质,不像那种花瓶。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陆扬当着众人的面捏住他师姐慕容芊虹的手,这让周围的看守者惊诧。又听闻他们的对话,知道面前的这个白衣姑娘不仅和公子们交情匪浅,左右思索,到最后不仅不敢用质疑惊诧的目光注视陆扬和慕容芊虹的举动,反倒是满脸敬佩的仰视着这二人。 云萱斜靠在身后柴房的门沿上,冷眼看着陆扬和那慕容芊虹大秀亲昵,心下有些鄙夷陆扬的轻佻,暗暗为锦绣鸣不平。 这个男人,明显就是一副水性杨花的命但凡是女人,他都是亲昵且博爱的,锦绣,会不会也因为这份朦胧的亲昵而滋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情愫呢?云萱突然觉得有必要提醒锦绣了,千万不能被陆扬给骗了。 慕容芊虹微微浅笑,当众被捏住手也没有一丝慌乱,却是从容大方的将手指从陆扬的手中抽出,淡然一笑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洒然味道。 “没你说的那般,我找到筠的时候,他伤的极重,这几日才刚刚恢复,原本想要多留他调养些时日,可扭不过他归心似箭。我不放心他的伤势,就跟着一起来了,过两日确定了他身体无恙,我就回去。”慕容芊虹说罢,扭头望了眼楚观云,清水的眼眸中透着隐隐担忧。 陆扬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这样呢,哎,我说楚兄,你还真是有福气,身边的女人一个两个都是医术精湛,想死都难咯” 一个两个?慕容芊虹微微蹙眉做不解状,楚观云急忙拦截住陆扬的话,“别乱扯,办正事要紧。”说话间,眼神若有若无朝着柴房门口铁铁把关的云萱投来,心下却在企盼着云萱千万不要听见千万不要误解。 柴房门口的云萱却已侧过身去,正在观察里面的动静,对这边的谈话内容似乎并没什么浓郁兴趣。 楚观云顿时有一种失落和侥幸交织的矛盾心理。 慕容芊虹留意到楚观云脸上明显掠过的那一丝矛盾,若有所思了刹那,便再次恢复了云淡风轻,继续和陆扬小声的谈论着,有围观的守卫者们过来跟她寒暄搭讪,慕容芊虹也一一微笑着回应,声音轻柔,给人很好亲近的感觉。 “知道你们师姐弟久别重逢,大把叙旧的话留着晚些再说,我已说了好多遍了,现在我赶着去看那几个小幼崽”楚观云佯装嗔斥着,拍了拍陆扬的肩膀,将他推出几步远的,自己站到慕容芊虹的身侧,吩咐陆扬,“赶紧带路” “欺负我老实……”陆扬斜起眼睛,勾起一丝捉弄的坏笑,楚观云瞪了他一眼,“别磨蹭了,没看小云一直守在那里嘛,赶紧的” 陆扬一边带路还不忘回头将憋屈的目光投向慕容芊虹,怯哀哀:“师姐,你可不能偏心眼……” 慕容芊虹掩唇轻笑,“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不向着你了?”说话间,眉眼间又涌出说不清的轻松和愉悦。 云萱站在人群外,瞧着这三人融洽愉悦的氛围,心里百味复杂。 随着楚观云将注意力转移至柴房里的踏雪和它的小崽子,众人的视线也齐齐射向这边,如此一来,拦在柴房门口,因为刚才跟李伯他们争执拉扯以致头发有些蓬乱的云萱便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楚观云大步朝云萱走来,慕容芊虹很自然的尾随其后,二人沐浴着春风翩然而至,造物主真是神奇,一样的白衣白袍,一样的衣袂飘飘,一个温润似玉自信洒脱,如天边月,一个恬静如水端庄淡定,二人伴步而来,似水中花,二人一起出现,真是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和谐美感。 云萱愣了半晌才晃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薄随意一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只有医者才有的镇定从容跟楚观云道:“你回来就好,请你一定要救下那几只小兽,它们不是怪胎。” 楚观云会意,努力点了点头,转身跟众人道:“大家不要慌张,小云说的没错,踏雪产下的确实是虎豹兽这是稀罕的品种,也是我一直潜心想要研配的,终于成功了”楚观云神采奕奕,眼角眉梢的喜悦是那样的浓烈。 正文第一百二十五章发狂 第一百二十五章发狂 感情原本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蛛网,将相干的人束缚其中,让你看不清真正的自己和对方。猜测,惶恐,惊喜,心跳,失落,伤害,无处不在。它会让你深陷其中,喘不过气,会让你在这种近乎窒息的煎熬中,品尝到那么一丁点甜蜜,可是,这些微乎其微的甜蜜却是致命的毒药,会让你从此失去自我,会让你的眼中从此只有对方。 不管是陆扬,还是楚观云,细细看来,他们都是那样优秀且永远不会对女人说不的男人,他们的身边可不止你一个,爱上了一个那样优秀的男人,也就注定了这份爱不会完整,你得学会如何跟别的女人博弈,甚至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他的爱。 云萱自己不想跃入那个无形的漩涡之中,不想自己被侵蚀,更不希望锦绣也那样作茧自缚,通过对陆扬的暗暗观察,云萱最终还是觉得他不适合锦绣,典型的花花公子,遇见漂亮的女人就像飞蛾一样义无反顾的扑上前去,又是师姐,又是妹妹的,仅凭这一点,云萱对陆扬的好感便噔噔噔下降无数个阶梯。 云萱正准备转身回屋的当下,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这一次,伴随而来的还有陆扬扯着嗓子的疾呼,“云大夫,不得了了,楚兄出事了,你赶紧地,去瞧瞧” 云萱前脚跨进门槛,随即想到那不知何时停歇的箫音,“出什么事了?”她惊问,因为陆扬的表情很慌忙,眼中似乎真有那么一些正色和担忧。 “本来好端端的吹着箫,我师姐还在跟前陪着呢,后来不知怎地,就眼皮翻白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起来了,我师姐给他瞧病,可他死活不要我师姐插手,牙关咬破了嘴唇嘴里还在喊你的名字。我师姐无奈,便让我来找你了,赶紧的,再迟点别说病死也得抽搐死!” 云萱一听陆扬说的这些病症,心下一紧,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辛辛苦苦在他的茶里做手脚,为了防范谨小慎微的楚观云怀疑,云萱可谓是煞费苦心,企图通过那茶里微乎其微的药粉来达到累积爆发的效果,她要让楚观云败在那种能产生深沉依赖的药品上,最后迷失自己,缓缓消耗他的精力和体力,这样的折磨比亲手杀了他更过瘾 尽管,现在云萱的构思和计划真正如愿以偿,她却有了一点小小的惶恐。想要杀他的心,也随着有了点动摇。 “再急也得让我拿上药箱才行。”云萱扔下一句话,后脚随即跨入了门内,转身将身后的门掩上,将陆扬拒在门外。 陆扬伸手习惯性的要去推门,里面似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陆扬微愣,思索着云萱应该在换衣服,便打消了跟进去的念头,站在门外焦急的等着。 云萱拿起那只随行的医药箱,刷刷将里面的一些用在关键救命时刻的药剂挑了出来,藏在床底下。然后转身开门,跟在陆扬的身后疾步朝着园子的方向奔去。 楚观云因为抽搐的太厉害,整张脸都扭曲了,围观者虽然面上表现出的都是担忧焦急,可是十之心里都在感叹,这世界应该是没有真正的美男,再好的五官如果乱七八糟的搭配,也是歪瓜裂枣。 围观的人中,只有慕容芊虹敢在近前,楚灵儿躲在慕容芊虹的身后,虽然急得眼泪大把的往下掉,像是一粒粒的豆子,但还是不敢上前掰住他哥哥抓狂的手。 慕容芊虹一脸的焦忧,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显慌乱,早已拿了根干净的棒子塞进楚观云的上下牙齿间,白皙的双手紧紧按着楚观云的双臂,一脸心疼的看着楚观云青筋暴突的额头,无视围观者的惊骇,慕容芊虹用着最温柔淡定的声音,一遍遍的在楚观云的耳畔道:“筠,坚持住,坚持住” 当陆扬带着气喘吁吁的云萱终于赶到时,围观的众人忙地为二人让出了一条路子。楚灵儿还在自顾抹泪,慕容芊虹手指不松,扭头望向云萱,朝云萱露出了一个充满感激和期待的浅笑。“他很痛苦,也许,你能帮帮她。”慕容芊虹用最不染一丝尘埃的声音跟云萱说话,剪水清眸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一刹那,云萱心底如电流袭过一般,有点愧疚的垂下眼眸,心虚的朝慕容芊虹点了点头,步子有些沉重的朝那抽搐成一团的楚观云走去,在他的身边蹲下身来。 “我尽力而为。”云萱的声音有点小小的颤抖,因为心虚,因为不忍,为这样的惨状,也为自己并未泯灭的良知而衍生出一种小小的罪恶感。 云萱觉得自己真是活该被人欺负,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会忍不住动摇。 慕容芊虹似乎并未察觉云萱的罪恶感和心虚感,误将她话语中的小小抖动理解成她对这种场面的惊慌,竟然鼓励云萱,“尽力就好,我也会些医术,待会搭把手” “小云,云……”楚观云翻着眼皮,意识有些恍惚,看见眼前云萱模糊的面容,楚观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将手从慕容芊虹的掌控下挣脱似乎要封住自己的穴位,被陆扬和慕容芊虹一左一右拦住再次按下。 “这个时候还敢动真气,你真是不想活了”陆扬气喘吁吁道,一边吩咐云萱,“赶紧想办法给他瞧病,我和师姐都分不开手灵儿,你也过来帮忙” 楚灵儿正顾着抹泪心疼哥哥,突然被陆扬点名帮忙,却泄露了自己的心思,连连后退,小脸一片惶恐,“我怕,我哥会咬人呢……” 陆扬瞪了楚灵儿一眼,咬着后牙槽骂:“你这白眼狼,你哥白疼你一场了” 慕容芊虹一边卯足了真气压制楚观云青筋暴突的胳膊,一边颇有大姐姐风范的打着圆场,“别责怪她,小丫头没见过这样的事”说罢,视线在旁边的围观者中搜寻。 众人讶然,围观者中有几个自认身手和力气还不错的刚要上前,被楚观云暴动中一脚踹飞。那几个人哼哼两声便没了动静。 陆扬犯了难,“楚兄,你可悠着点”又招呼其他的围观者,“一起上” 楚观云还在眼皮翻白,身体像是一条抽搐的鱼,勃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身边所有压制他的人全都被他抖飞,就连陆扬,都摔了个大大的跟斗,慕容芊虹和云萱幸运一点,倒在了陆扬身上。 陆扬哎唷着哀嚎,还没来得及揉着自己闪了的腰,眼中的惊恐瞬间淹没了他的抱怨。 “小心……”陆扬话音还没有落,惊骇和恐惧便瞬间蔓延至慕容芊虹的脸上,半秒的迟疑慕容芊虹抬手一掌拍向云萱,试图将她推开,就在这个时候,一记比她还要快得掌风突然直袭慕容芊虹的心口,噗 慕容芊虹挨了楚观云重重一掌,拍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陆扬扑上去试图阻止楚观云,被楚观云一招踏云步,踩在脚底,陆扬闷哼了声,痛到嘴巴张成了O型,目瞪口呆的看着楚观云青筋暴突的手张牙舞爪封住了云萱的衣领,将面如死灰的云萱从地上拎起。 “我哥哥疯了,我哥哥疯了”楚灵儿几乎是抱着脑袋尖叫出声,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温文儒雅的哥哥,此刻就像是中了魔障,扭曲的面孔上笼罩着浓郁的煞气,平素那双睿智的星眸已是血丝漫漫。 云萱虽然面如死灰,被他的异变惊吓不浅,可是,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恐之后,她突然有了一种同归于尽的冲动。 “楚观云”云萱努力按压住心下的恐惧,冷冷盯着他被鲜血蒙蔽的双眼,咬出他的名字 “解药……给我解药……”楚观云扭动着颈脖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嘎吱嘎吱声,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嘶哑如垂暮的老者,通红的眼睛里孕育出绝对的杀气,颤抖的唇哆嗦不已,交织着隐忍和痛苦。 “什么解药?我听不明白”云萱矢口否认,都决定要陪葬了,她怎么可能会给他解药,更何况,那种东西是没有药可解的,除非自己拥有超强的毅力戒掉方可 “狡辩,狡辩”他粗着嗓音低吼,眼中闪烁的光如同一只贪婪的豺狼,“你心里有数” 楚观云似乎想要将手指死死抠住云萱的咽喉,可是,就像一只困兽,浑浑噩噩里有有那么一丝理智残存,那只青筋暴突的大掌就那么一直在云萱的头部徘徊。 云萱看到他的这种被痛苦折腾的惨状,心下有些纳闷了,那包茶叶他到底喝了多少?就算全部喝下去,药性的威力也不至于这般无法想象的巨大吧? “云大夫,到底怎么回事?”慕容芊虹抚着灼痛的心口单臂撑在地上抬头盯着云萱,皱眉道:“筠的体内,不仅有那种能让人上瘾的类似罂粟的药粉,更有蚀骨的寒毒,加之他所修炼的安魂曲属性,会让这几者融合在一起,最后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原来他是走火入魔不是药性大发? 云萱惊愕不能语。 正文第一百二十六章慕容芊虹的心痛 第一百二十六章慕容芊虹的心痛 走火入魔的楚观云,当着众目睽睽,掳走了云萱,几招踏云步,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人,茫然不知所措,慕容芊虹定定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脸上的焦急却还是阻拦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慕容芊虹抚着依旧灼痛的心口喃喃自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一掌真是出自楚观云的手心下已经碎裂成许多片,每一片都在割裂着她的心,美好的往昔在眼前一幕幕浮出,她永远都忘不了草长莺飞的季节,拂堤的柳树下,那个一身蟒袍的少年,曾是那样温柔的握住她的手,用那灿若星辰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她因羞涩而微微发烫的脸颊。 她记得他在她的耳边铮铮的说,“我发誓要让我子民丰衣足食,摆脱北方蛮族的钳制,我要成为这天下的霸者,我要让北唐家族成为天下人膜拜的对象” 少女抬头看着面前铮铮诺言的少年,眼前的这个少年,文武双全,生就着一张超凡脱俗的脸,不知有多少少女将自己的芳心暗暗寄予在他的身上。可是,作为北唐家族的传人,作为炀国的皇子,他不仅没有那些贵族少年与生俱来的纨绔不学之气,他的心胸内装着的不是那些纸醉金迷的事情,他的雄心壮志让同样骄傲的慕容芊虹佩服,他的吃苦耐劳更是让她震撼。 慕容芊虹清灵纯澈的声音在柳树下轻旋:“芊虹只是一只小小的雀鸟,不能明白筠太子的宏愿,可是,芊虹也发誓,这一世一定要竭尽所力帮助筠太子达成宏愿” 少年温柔一笑,伸手揉着少女柔顺的发,将她白嫩的小手紧紧拽在自己的手心,“傻芊虹,你是我将来的王妃,你只要好好的呆在家国,开开心心,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好,那我答应你,我一定跟着陆伯伯好好修习本领”慕容芊虹甜甜道,心下却在思索着自己不能无动于衷,一定要想办法做些事情来助他一臂之力。 楚观云伸手勾住她纤细的手指,笑容很温暖,像玉石在阳光里印出淡淡的斑斓之色,“我们拉勾勾,给我五年时间,五年后,等我实现了自己的夙愿一定来迎娶你做我的妃这枚碧玉扳指你收好” “碧玉扳指?”慕容芊虹虽然只是一个天真的少女,可是却能一眼看出少年送给自己的那枚扳指意义匪浅,且不说价值连城了。“这物太贵重,我受不起,再说,我们的婚约不过是你父皇和我爹口头的一个玩笑话,能当真么?” 少年很执拗的拉住她的手,然后认真的将那枚碧玉扳指戴到她的手指间,又将自己带着扳指的手指跟她的并排放在一起,举在阳光下,笑眯眯道:“看着很是般配呢,我说行,就一定行你等我,五年,我只要五年时间,一定可以驱除北方蛮族,接管父皇大业” 慕容芊虹紧抿着唇,清眸中荡漾起温柔的涟漪,看着日光从二人手指的缝隙间缕缕漏出来,然后那一对碧玉扳指便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种鸾凤和鸣的异彩,慕容芊虹心下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已经缓缓滋生…… 那个少年,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从此在炀国人的视线中淡出,低调到甚至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而为了年少时的约定,慕容芊虹也在诸多不解的目光中,放弃了慕容府优越的生活,只给她的师父东海毒王陆迩玄留了一张纸条,便孤身一人乘着一叶扁舟,离开了故土。 她发誓她一定要找到炀国一直流传下来的那个传说之物:龙吟 龙吟到底是什么,谁都没有亲见过,却谁都有自己的一套说法。 有人说,龙吟是一把绝品武器,削铁如泥,能跟主人心灵相同,随心所欲。又有人说,龙吟是一把剑,里面藏匿着当今世上最厉害最上乘的武功心法。得它便可修炼出天下至尊的武功,得了龙吟便是得了天下。 有人说,龙吟是一本普通的书籍,里面有一张藏宝图,照着那图里的指引可以通向一座地下金山 还有人说,龙吟是一只吉祥兽,能给然带来幸运…… 众说纷纭下,慕容芊虹辨不清各种传言的真伪,可是,她却根据炀国的史料记载,推测龙吟应该遗落在玥国这,是以,慕容芊虹收拾了形状独自离家出走,来了玥国寻找龙吟。 她实在等不及了,五年的时间,对她而言,是漫长的煎熬。她在将军府冷静思索了几个日日夜夜,终还是决定主动出击来结束这样漫长的等待,只有找到那件传说中的龙吟,献给楚观云,才能早一天助他一臂之力,早一天帮着完成他的抱负,也是早一天成全自己的夙愿。 可是,一晃三年过去了,慕容芊虹依旧一无所获 三年来,她混迹在玥国的人群中,以各种身份出现,明知道楚观云也许也混迹在这芸芸众生中,也听闻了他在江湖上建立的门派,可是慕容芊虹都一直强按着想要见他的冲动,潜心寻找龙吟。 没办法,她的性格一直就是这样,决定了要原煤完成一件事情,她就会一直让自己处于潜伏状态。 通过从多方打听来的消息,她终于将找寻的目标最终锁定在青峰山一带。 转眼间,又是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她一个女子在青峰山一带自食其力的三年,山中的日子是漫长的,可是,慕容芊虹却一点不在乎这些空寂孤独,因为心中有了一份执着,她就有力量。 慕容芊虹花了六年时间来寻找龙吟,一直未果。 锦绣练功才刚刚回来,便听说了园子里的事情,带她匆忙赶到园子里的时候,正好瞥见走火入魔的楚观云挟了云萱急急离去,而陆扬和楚灵儿一干人等竟都像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 锦绣还以为大伙被楚观云点了穴道,跑近了才知道原来大伙是吓坏了,锦绣焦忧之下,怒火升腾,“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一会不在跟前,我家主子就出了这样的岔子你们还有心情愣在这里?还不赶紧派人去找?楚公子现在中了魔怔,我们家主子随时随地都性命不保……” 陆扬跑过来忙地安抚,“锦绣,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不是我们不去找,是因为事出突然然后大伙又都受了伤,追不上楚兄,你知道的,楚兄的武功和轻功在我们这些人里面是最好的。再说这青峰山极大,你得给我时间安排调度人手不是……” 锦绣抬头半信半疑看着陆扬,看见陆扬急得满头大汗,锦绣突然唇角微勾,冷然一笑,声音因为激动冰冷生硬,“这就是理由吗?你们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我家主子一个人在廊下好端端的喂雀儿,却被你们拉到这里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独独被那个走火入魔的楚观云掳走我现在没功夫找你们要交代,赶紧的先找到我家主子,跟着一个疯子在一起,你让我怎么能安心?” 锦绣理直气壮的泼了一回,为了云萱。心下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自己主子可是真真给那位斯文俊朗的楚公子茶叶里下过药的。 陆扬原本也就在担心云萱的安危,这会经了锦绣一说,就更是眉眼都皱到了一起。“都是我的失责,你骂的对,我现在就去找,找不到云大夫我也不回来了”陆扬说罢扭头就走,楚灵儿一见陆扬要走,慌忙上前拦住,急道:“像你说的,这深山野岭的,又没有头绪也找不着再说了,我哥是练功走火入魔,又不是陆扬哥哥害得,何必那么在乎一个丫鬟的话” “楚灵儿,你不要太过分”锦绣冷喝,眼中怒火上涌。 陆扬将楚灵儿的手从胳膊上剥落,一脸正色的告诫楚灵儿:“你再说出这样自私的话,休怪我以后都不理你”说罢,陆扬回头深深看了锦绣一眼,“放心,我一定找到云大夫”说罢,转身绝尘而去 楚灵儿看着陆扬消失的背影,急得直跺脚,性格的使然,楚灵儿从小就不隐瞒自己的自私,唯独对陆扬,她却是掏心挖肺的好。奈何,小时候的陆扬哥哥总是当她是妹妹,待到长大了,他却又若即若离,楚灵儿很困惑。 回头狠狠的瞪着锦绣,楚灵儿撕碎了这几日来努力佯装的和平面容,一张小脸阴郁的可怕。 “少拿这种眼神瞪我,想打架生事我奉陪到底,这会我要去找我主子,你若敢绊脚,别怪我下手无情”锦绣看着楚灵儿那挑衅的目光,率先启口撂下狠话。 楚灵儿眉眼紧皱,想不到自己的心思竟被这个丫鬟给敲出来了,一脸不服的瞪着锦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锦绣冷眼睥睨着她,周身荡出那股不惧一切的冰冷气势,却让楚灵儿想要找茬的构思没来由的打了退堂鼓。咬唇僵化在地,目光在锦绣身上巡视着,心下暗暗判断自己出手的胜算有多大。 正文第一百二十七章云的异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云的异变 “别瞧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不信,尽可以来试试,虽然你有毒,但我也有自己的杀手锏,我不在乎刮花你的脸”锦绣又像洞悉了楚灵儿的心思般,冷笑着一语道破。 楚灵儿彻底打消了眼下挑衅的念头,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不敢拦截锦绣的去路,故意甩着手中的九节鞭朝着锦绣的背影示威,“本小姐才懒得跟一个丫鬟计较呢,如果陆扬哥哥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锦绣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头也不回,一身的不屑,运足轻功,三两下便消失在楚灵儿的视线中。这让楚灵儿更是气得跺脚,扭头却见其他几个上了年纪没有办法去寻找的看守者正看着自己,心想刚才威风尽扫的一幕绝对被这些人给瞧见了,当下更是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了。 慕容芊虹的思绪被锦绣和楚灵儿激动的对话所扰乱,她扭头惊诧的看着那个态度凛然的丫鬟,只看见一个生硬的背影运足着很好的轻功从园子的一侧掠过,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丫鬟,慕容芊虹感叹,在她的认知里,丫鬟无非就是两种,刁钻和唯唯诺诺罢了。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教导出这样不卑不亢的丫鬟来?慕容芊虹眼前又浮现出云萱清冷淡定的模样。 慕容芊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些不平衡,直觉告诉自己,自己的猜测一点不假,六年不见,那个当日在垂柳树下风姿勃发的少年,已经发生了改变。 慕容芊虹瞧不出他到底哪里发生了改变,似乎哪里都没有发生变化,他还是他,一如既往的清俊,一路既往的壮志凌云谦虚谨慎,可是,仔细感觉,却又似乎每个地方都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慕容芊虹觉得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男人了,又或者说,她已经读不懂他的心,她只能将这一切理解成他的蜕变,蜕变成一个成熟稳健的男人 可是,直到刚刚在园子里发生的一幕,她才终于如梦方醒,她开始明白为什么起初她发现了他体内的那种奇怪药毒可是他为什么执意不让她出手解去而宁愿留在身上自我摧残,为什么楚观云看着云萱时的眼神和说话的声音会有些特别,为什么他走火入魔会对自己一掌劈过来毫不留情,而对那个女大夫,却能用残存的理智跟濒临疯狂的暴劣做抗争 慕容芊虹深刻理解体内那种万蚁蚀骨的痛楚,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他是在用着何等的毅力克制着自己不去伤害那个女大夫 慕容芊虹承认自己后知后觉,原来这个男人的微妙变化,真是有根有由的,不是其他,正是那个看似沉默的女大夫 慕容芊虹的心,酸的厉害,因为自己爱着并且一直为之付出的男人,原来心底早已驻扎了别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已经在他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慕容芊虹随即又想到,那种药毒,绝对也是跟那个女大夫有关,否则,他就不会坚持要她来了他是想要那个女大夫看见他的痛楚吗?可是,那个女大夫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担忧和心疼,为什么会这样?慕容芊虹无力的跌坐在地,伸手看着风从自己的袖底不知不觉的游过,她感觉到六年前的那段誓言,是不是也在时间的洗涤中,缓缓消失于无形?而自己竟浑然不知 慕容芊虹想明白了这些,只觉自己的心刷的沉到了谷底,一种被掏空的绝望感狠狠袭来。真想扯着嗓子好好的哭上一场,为自己的天真和愚笨,为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为自己这六年来错失的一切懊悔 慕容芊虹是被楚灵儿的搀扶下才终于走回自己的房间的,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楚灵儿一直偷偷拿眼去观察慕容芊虹冰冷的容颜,心下暗捏了把冷汗 看着自己一直敬仰的大姐姐这般颓败的模样,楚灵儿心里一边咒骂着云萱,一边却忍不住数落锦绣,“真是一对嚣张的主仆,主子勾搭我哥,让我哥变得疯疯癫癫的,丫鬟就打着陆扬哥哥的主意,那两个小贱人,看我回头不弄死她们” 慕容芊虹垂眼看着身旁一直喋喋不休的楚灵儿,微微蹙眉,“灵儿,不要这样,背后数落别人终归有失风范。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所见所想,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哥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知道云大夫懂不懂得如何医治这种症状,筠可是走火入魔啊” 没听错吧?楚灵儿侧着脑袋质疑的打量着慕容芊虹,撇了撇唇,“哼,我哥最好趁着神志不清杀了那个云大夫才最叫爽快” “灵儿,不得浑说,希望他们两人平安归来才是最好” “姐姐,你真是好大度,我可学不来”楚灵儿撅起嘴巴,闷声闷气坐到一侧,她万没想到慕容芊虹不仅没有跟她共鸣来咒骂云萱,反倒数落起她了,胳膊肘往外拐 慕容芊虹看了眼已经甩了脾气的楚灵儿,轻叹了口气,抚着自己酸胀的额头,静静的望着窗外,等待着陆扬的消息。 锦绣止不住心下的担忧,泪流满面的朝着楚观云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卯足了自己的轻功跃出园子外高高的墙壁,然后踩在山巅的大树顶端,轻盈如羽,矫捷如燕,一路朝着北面的群山里急急冲去。 待到确定身后没有可疑的跟踪者,锦绣才顿下身来,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根亮晶晶的鸡毛令箭,手指一弹,朝着头顶的湛蓝天空嗖一声飞射而去。 那根令箭在天空砰一声,碎裂成无数亮闪闪的光片,眨眼工夫就消失不见。 远处黛青起伏的山峰间,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守在一簇杂草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团杂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那杂草下面传出来,不时一只红色的小脑袋从那杂草掩盖下的洞穴里鬼鬼祟祟探出来。 都说狡兔三窟,原来火狐狸也有这样的习性,司空飒自从那晚从西陵骁处出来,便无意间撞见了这只出来喝露水的火狐狸,司空飒心下大喜过望,接连着就跟这只火狐狸耗上了,一双腿差点跑断了还逮不到那只刁钻的火狐狸,干脆就守株待狐得了。 当天空中那枚信号令箭砰一声碎裂开来,不过短暂的三秒,已经让司空飒捕捉到了锦绣的信息。司空飒神情巨变,那枚令箭是他以前交给锦绣的,不到万不得已,锦绣是不会动那根令箭。 云萱,一定是云萱遇到危险了,司空飒大惊,霍地站起身来,吓得那红色的小脑袋惊恐的一下子没入了洞穴的最深处,司空飒顾不得跟那火狐狸斗智斗勇,纵身朝着令箭爆裂的方向疾奔而去…… 人一旦走火入魔,就真是换了个人,就连楚观云这样斯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摇身一变,都成了地狱来的勾魂夜叉。 云萱回想自己虽然毫无半点武功,可是,这上天入地,飞檐走壁,却是一样不落。每一回都是借的武林高手的东风,正如眼下,她一如既往的被楚观云拦腰提在手中,俯视着身下郁郁葱葱的树叶和楚观云飞舞的白袍下那一双一尘不染的靴子。 耳畔的风声依旧呼呼作响,云萱终于终于领教了什么叫踏云步,果真是如同踩在云端浪尖,眨眼工夫,似乎琼山万里便在身下一掠而过。 云萱苦笑,还好自己体重没有超标,否则,这些武林高手也没这般轻而易举。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云萱头也不抬的问,语气冰冷中带着不耐。 没有人回应她,云萱抬头,入眼的是楚观云那张已经分辨不出一丝帅气的面孔和那双被痛苦和仇恨充斥得快要爆炸的眼睛。 云萱原本还想再敲打他几句,看他这副劣气重重的样子忙地识趣的闭了嘴,一个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云萱最不喜欢这样从高空扔下去摔成一堆肉泥的死法,太不雅致了。 楚观云一路带着云萱呼啸着似乎是要出山,可是还没来得及飞到出山的路口,二人便在一处断崖边坠毁了,原因很明显,楚观云体内那股暴烈的毒素再次发生了更为强悍的威力,一个俯冲,云萱被扔在断崖边的一块空地上,而楚观云却重重摔倒在她的旁边,身体抽搐成一团,暴涨的青筋布满了楚观云的额头和脸,一条条,粗中有细,像是一条条会蠕动的线虫,呈蛛网的形状密布在他的脸上,而他的喉咙里却发出一串串类似于野兽的嚎叫。 云萱被扔在地上的时候,额头不小心磕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当即就眼前一黑,在天旋地转中晕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好冷好冷。隐隐中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声叫唤她的名字,还感觉到一只冰冷彻骨的手在她的脸上摸着,云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为那种沁入骨头的森冷。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一个皮肤煞白如纸的人正在自己面前,那皮肤白的透明,隐隐可见皮肤下面纵横交错的青筋和血丝,云萱吓了一跳,神智立马恢复过来。 轻吁了一口气,不是怪物,是人,是楚观云 楚观云?云萱随即想起晕厥前的一幕幕,再次提起心来,走火入魔的他,指不定比怪物还要可怕。 正文第一百二十八章骑狼的男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骑狼的男人 此时,楚观云正睁着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云萱,看到云萱醒来,楚观云那黯淡无光的眼中亮起一丝神采。 云萱觉得特别的纳闷,难道走火入魔就是这样间歇性的发作? “可算醒了……”他的声音已经嘶哑的厉害,像是铁勺刮擦着玻璃面发出的摩擦声让人浑身不舒服,云萱第一感觉就是他的声带一定坏掉了 “你的额头现在不要碰,刚刚才止住血……”他的目光在她的额头上徘徊,很是歉疚。 云萱发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中,那种让她在昏迷中都感触深刻的森冷,竟然是从楚观云身上渗出来的 顾不上思索他为什么冰冷无一丝温度,云萱便被他的话指引着伸手摸了把自己火辣辣的额头,看见手指尖触目惊心的红色,云萱大惊,这下毁容了。伸手一掌推向楚观云的胸口,原本没指望能推开他,没料,云萱才稍稍一用力,楚观云便身形一歪,径直倒向身后,闷哼一声,没有挣扎。 云萱竟然这样没有一丁点难度的推倒了他,就像一个用纸编制的假人一般,云萱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又再看着倒在地上却依旧嘴角挂着笑的楚观云。 这是怎么回事?云萱心下诧异,他就算走火入魔,也不至于变得这样虚弱吧? 云萱摸爬着起身走到楚观云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眼中涣散的光还有那嘴角残存的笑。 云萱一股怒火从丹田而起,也顾不得额头的痛,抬脚朝着仰躺在地的楚观云又是踹又是踢,“我让你笑,我让你笑……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十足的混蛋,是个灾星我恨你,恨不得杀死你”云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人使用过暴力,更没有这样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而今天,面对着楚观云,她所有隐忍着的怒火和愤恨齐齐爆发,像一座休眠火山苏醒了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楚观云微笑着看天,又看云萱,神情无比的疲惫,嘶哑着笑,却流出了泪。 “我知道你恨我,我更恨我自己。岷山寺那回,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鬼迷心窍的一件事,小云,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可是,我知道你不可能给我任何弥补的机会了,我知道你在茶叶里添了东西,可是,我一点都不怪你,反而很欣慰,我喜欢身体里这种万蚁蚀骨的感觉,因为这是你赐给我的,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自己在赎罪,如果我的痛苦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我愿意,真的……” “住口,楚观云,你这个伪君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你欺骗的还不够多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受得罪岂非这些漂亮空洞的话能补偿?你已经让我生不如死了你知道吗”云萱疯狂的踢打着楚观云的身,她很愤恨,真的很愤恨,为什么要让自己遇上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对这个男人生出不该有的情愫来? 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出现,会让自己屡次犯险,岷山寺的絶崖边,他踩着她的肩逃出生天而让她的身体堕入无尽地狱。青峰山上,还是因为他的原因,害她被莫子期算计,错失了少女的清白还稀里糊涂弄不清楚对象是谁 云萱没有因为自己而对人生产生绝望,可是,她却为自己被糟蹋的清白和尊严,而愈发的憎恨楚观云这笔账全都该算到楚观云的身上云萱怒到极致,猛然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照准楚观云身上就刺,一根根,没根而入,楚观云没有哼一声,身体因为没一下的刺痛而绷紧抽搐,眼中却闪过一丝快意,那是一种解脱的快意 楚观云躺在地上,任凭云萱在他的身上使劲的发泄着怒气,牙关咬破了舌尖,笑的满口的血,“呵呵呵,我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小云,你杀了我吧,我楚观云能死在你的手中,是我最好的归宿。我是认真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能让你快意解恨,就算是我最后一次能为你做的” ‘啪啪啪……’有掌声由远及近,“这样的对话,不是每个人都能说出口的,都道踏云公子无往不利,原来竟也是个痴情种子啊,哟呵,小兄弟,你也在?我可记得你咧,哈哈哈,想不到你们两个都在这里,真是天助我也不用一个个去杀……”断崖的对面,一个黑袍黑色斗篷的男人拍着手掌朝着这边高呼,身下的坐骑是一只绿色眼睛的豺狼,那只豺狼长得彪悍,远瞧去,跟一只牛犊子差不多大小 云萱吃惊不浅,她记得对面崖壁上的那个骑狼的男人,他正是当日在去往樊城的路上,那个幽冥狼的主人,也是云萱和楚观云一起结下的仇家,因为败在楚观云的手上,最后却被另一个神秘人救走,看来,斗篷男人的伤应该早就恢复了。 云萱暗暗观察着那个斗篷男人和他身下那个比上回幽冥狼王还要看似凶残的大豺狼,心下只想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来,今天是不死也不行了。 “鹿死谁手还说不定,警告你最好不要胡来”云萱朝着对面崖壁上的那个斗篷男人冷斥,努力将气势表现的很强悍。 斗篷男人止住笑,锐利森寒的目光远远射来,就像无数利剑似要穿透人的心胸,打量了一番这边崖上的局势,斗篷男人再次失声大笑,笑的很张狂,“踏云公子,想不到我们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哈哈哈,怎么你变成这副模样了呢?当日的威风和神气去哪了?起来,起来跟我打,打赢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楚观云照样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蓝天和不时飘过的几片白云,冷笑道:“你是谁这个问题,我已经没有兴趣了。你有什么仇恨冲我来,如果你敢动她半分,我绝对会让你和你的邪帝宫不得安宁”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底细?”黑袍男人彻底止住笑,语气瞬间恢复生硬冰冷,满满的愤怒里还藏着惊诧。 楚观云冷笑出声,扭头鄙夷的看着那斗篷男人,“你难道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么,要查出你的底细和老巢,轻而易举还有那根灭灵锥,我知道是你们邪帝宫不可外露的镇宫之器,如果我拿到你们宫主那里去,你说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斗篷男人明显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在半秒突然将腰间的长剑霍一声从剑鞘里拔出,刺眼的寒芒一闪而过,“哈哈哈,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既然你和你这个断袖的相好知道的太多,就更留不得了,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吗,就是现在”斗篷男人话未落音,身下豺狼嗷一声咆哮纵身而起,呼啸着跨越山谷,黑袍男人身后的巨大披风在奔腾的风中猎猎扬起,乍一看,还以为是那匹狼生出了黑色的双翅。 云萱看见这一幕,大呼不妙,她是见识过幽冥狼飞跃山谷的,知道他们一定能成功着陆。楚观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还在装腔作势放空话,真是靠不住,看来,想要从斗篷男人手下活命只能靠自己了 三十六计跑为上策,趁着那狼还在山谷中间呼啸,赶紧溜得越远越好。 “断袖的,哪里逃”身后一声疾呼,呼啸而来的风中那豺狼身上特有血腥气直扑而来,云萱能感觉到一道锋利的爪子已经快要搭上她的后背,脚底生风的当下,突然,两道身影交错着在她的身前出现。 一黑一白,黑的矫捷迅猛,白的飘逸洒脱,二人从两侧包抄而来。似乎都是来救她,可是,身后的幽冥狼已经到了跟前伴随着的还有那个斗篷男人手中的剑气。 “带她走”白影人匆忙疾呼,转身扑向身后那一人一狼,厮斗在一起,而那黑影人却很从容的接住云萱,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旋转七百二十度后,稳稳的降落在地。 云萱睁大眼睛,司空飒隐在玉石面具后的眼朝她眨了眨,说不出的狡黠亲切。 “你没走?”云萱惊喜不已,真没想到,每次危急时刻,都是他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拯救她。 司空飒手指轻敲着云萱的额头,“站好别动,我去帮帮他”简单交代了句,一个纵身加入厮斗,云萱果真听了司空飒的话站在那里,转身顺着打斗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先前还很虚弱的楚观云已经爬了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跟那个斗篷男人和那匹恶狼厮杀得正兴起,全然瞧不出走火入魔的样子。 “你保护她先走,这里有我”楚观云忙里偷闲大声道。 司空飒纵身加入战局,“急什么,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她” 楚观云皱眉不解,正要再说什么,幽冥狼的利爪再次到了身前, 云萱看着面前因为司空飒的加入而更加厮杀得日月无光的三人恶战,看着看着,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一脸的迷茫。 怎么回事,司空飒到底是在帮谁?云萱怎么看不明白?。 正文第一百二十九章勇猛的飒 第一百二十九章勇猛的飒 只见司空飒一会朝那斗篷男人出招,楚观云欲跟他合力,可司空飒却扭转战局,竟朝着有意跟自己结盟的楚观云挥来了拳脚,将楚观云打了个一头雾水。斗篷男人见势也对楚观云趁虚而入,司空飒却横在了中间,代楚观云接过了那斗篷男人的暗招,将矛头直指斗篷男人,飞起几脚,将那斗篷男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来二去,三人混战在一起,分不清高下。刀光剑影中,没有谁再开口说话,就连这边观战的云萱也冷静的托腮看着面前的恶战,整个山崖只听见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轰轰的巨大声响,整个山崖似乎都有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斗篷男人想一举歼灭楚观云夺回灭灵锥,被司空飒打得节节败退根本靠不近楚观云的身,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恐怖诡异的氛围,疑问道,“你又是谁?瞎添什么乱,再不滚一边去,老子真要动怒了” “少废话,爷爱跟谁打就跟谁打,你个小毛贼,也敢跟爷称老子,看招”司空飒一边笑骂,手中动作却并不马虎,一招招从容不迫,看似耍闹,却稳中要害,斗篷男人招架不住抱头鼠窜。 斗篷男人见势不妙,一声口哨将那缠着楚观云的幽冥狼召唤入战,幽冥狼张着血盆大口两根又长又尖的獠牙就扑向司空飒,司空飒飞起一脚,不费吹灰之力将那幽冥狼踹出战局,直接踹到了悬崖下面。 “有爷在的战局,一只狗畜生也敢凑这份热闹,找死”司空飒骂着,顺势又给那斗篷男人几招狠的,直到那个斗篷男人口吐鲜血,司空飒才稍稍收手。 “大侠,高手,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跟我计较?不如帮我一起对付踏云,回头我送您一把绝世好刀,如何?”斗篷男人也是打不死的蟑螂,都口吐鲜血爬不起身,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扎进自己的后脑勺,再次迸发出巨大力量,一边将主攻目标放在楚观云身上,巧妙躲避着司空飒的进攻,一边还不放弃拉拢司空飒。 司空飒冷嗤:“谁稀罕你那劳什子,留着自个切腹用吧。爷教训你是因为你嘴贱,这里没有人断袖,只有你要断胳膊断腿”司空飒说罢,加大了进攻力度和速度,一阵掌风掀翻了那个斗篷男人的用来遮掩面容的面纱和斗篷,他的脸上还戴着一块仿真的人皮面具。 斗篷男人来不及惊愕,司空飒的双拳就已经到了眼前,哎哟 那个斗篷男人一声痛哼,两只眼睛成了青青的熊猫眼。楚观云趁势而起,几招厉掌外加一排冰魄银针射出,根根直中那个斗篷男人的手腕和脚踝要害部位。 斗篷男人终于应声倒地,四肢在冰魄银针的巨毒下顷刻间化作两滩血水,连着五官里都流出血来,简单挣扎了几下就果断的咽了气。 云萱忍不住惊呼出声,双手捂住自己的眼,心脏砰砰的快要跳出嗓子眼。还以为,莫子期的死法是她见过的最残忍的,现在亲眼目睹的这一幕,才真正让云萱觉得震撼,惊恐的看着楚观云那依旧不染一丝尘埃的血袍还有那脸上云淡风轻的笑,这样毒辣的手法跟那样温和的笑容实在不该同时出现云萱想起初见楚灵儿时,她就骑在大雕上朝着底下的众人射出一排排的冰魄银针,云萱不由打了寒颤,楚观云和楚灵儿,真是彻彻底底的兄妹,太可怕了 楚观云欲上前去掀那个斗篷男人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司空飒阻住去路。 “司空兄,你这是做什么?”楚观云抬头惊问,一个没有防范,鼻梁上挨了司空飒重重一拳,楚观云只是本能的后跃,并没有做出要还手的姿势,云萱见到危险解除,也小跑过来站在司空飒的身后。相比之下,司空飒当然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你练了什么邪功搞成这样?瞧瞧你脸上那些魔纹,真诡异”司空飒抱剑而立,眯眼打量着面前几步远的楚观云,冷冷问道。 被问及自己的痛处,楚观云痛苦的皱起眉目,视线越过司空飒的肩,落在他身后的云萱身上。看到云萱用着一种陌生恐惧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像是打量着一头刚才笼子里放出来的怪物,楚观云讪讪的微垂下长密的睫毛,白皙到透明的手指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司空兄严重了,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就好。不过是感了些寒毒又用了跟之冲突的武功,是以才这样,我打坐调息一会就没事。听陆扬说是你救了他,然后又护送小云他们上山,作为东道主,楚某在这里跟司空兄道声谢。” 司空飒扬了扬眉,眼神得意张狂,对别人的恭维和感谢,他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受用。 楚观云说罢,看了眼云萱,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情,有犹豫,有歉疚,“既然有司空兄在,那小云就交给你保护下山了,我还有要紧事,先走一步”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身后一声冷喝传来,楚观云诧异回头,司空飒已经箭步山上来,一掌搭在楚观云的肩上,“先别急着走,爷还有帐没跟你算完” 楚观云微愣,面对着司空飒霸道的说辞,楚观云隐忍着体内再度万蚁蚀骨的痛楚,颇有风度的微微一笑,伸手弹掉司空飒的手,道:“司空兄有话好说,犯不着伤和气。” 司空飒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冷冽如冰,“爷不跟你废话,上个月京都城隍庙那具弃尸,是不是你的人动了手脚?” “城隍庙?弃尸?”楚观云努力回想,认真的摇了摇头,“虽然上月我一直在京都,可我并不知道这些,那具弃尸莫非是你们定风楼的人?” 司空飒摆手打断了楚观云的话,“这个你就别管,我既然找你开口要人,你只管交出一个年约十四五,手中拿着碧玉笛子的小姑娘给我处置就是” 啊?楚观云惊震,司空飒说的那个人,不就是楚灵儿么?看着司空飒眼中的肃色和怒色,楚观云暗觉事态严重,又想到楚灵儿确实是一月前离开东海漂洋过海来中土玥国的。 略一沉吟,楚观云镇定道:“司空兄息怒,敢问那位紫衣姑娘对那弃尸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么?为何让你这般震怒?再说,便是眼见之事也未可当真啊” 司空飒深吸了口气,微眯了双眼犀利视线在楚观云赔笑的脸上扫过,冷冷道:“开膛剖腹,挖走了心肝刀法独特,下手狠辣,我四处打听过,那是你们东海一带濒临失传的巫毒术。我既然开口找你要人,就自有我的道理,绝不会凭空给你和你门下的人套个污名。踏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交出那个吹笛子的丫头,否则,你驭兽群山园子里那些驯化的野兽,都要跟着遭殃” 楚观云只觉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当下是又惊又气,又羞又愤。暗自思索着司空飒作为堂堂定风楼的楼主,他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上素来是一言九鼎颇有威望的,他既然都如此说,那应该是证据确凿。再想自己那个妹妹,素来刁钻古怪,因为喜欢陆扬便拜了陆扬的爹东海毒王陆迩玄为师,虽然说不安份,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毒,但还不至于胡闹到去亵渎尸体 不会,灵儿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楚观云努力劝慰着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妹妹,不能被外人的三言两语所左右。 “不瞒司空兄,你刚说的那位姑娘手中的碧玉笛子倒是跟舍妹有些神似,不过,舍妹一直长居故土,极少来这中土,呃,要不这样,这事你既说与我听,我定当劳记心上,回头仔细查明了,自会给你一个明确交代” “别打官腔,我不是你的子民说个具体时间,我准时来提人,或者,你门规处置,但我必须亲临现场”司空飒寸步不让,站到楚观云的面前,霸道的逼人。 司空飒微微蹙眉,心想这个司空飒还真是难缠,突然之间,楚观云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直袭心胸,像是有所感应的扭头朝着那边望去,楚观云不禁神情巨变。 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司空飒,楚观云情急下都忘了使用自己的轻功,整个身体扑上前去,口里惊呼:“小云别动” 正在研究斗篷男人尸体的云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惊呼吓得身形一震,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巨大的力度便从后面将她狠狠推开,滚了几步才停下来,惊愕的抬眼,楚观云一双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惊惶,而他的身体竟然紧紧压在云萱的身上。 司空飒也同一时间朝着云萱那里望去,面具下的脸唰一下惨白无血,“该死的你在乱动什么”司空飒冲向云萱,一把将楚观云从云萱的身上拉起来摔倒一边,大掌一伸,将云萱抱进怀中,伸手就去撸云萱手腕上的袖子。 正文第一百三十章恶果 第一百三十章恶果 楚观云跌跌撞撞着重新奔回云萱的身边,半跪在地,眼神却紧紧盯着司空飒忙碌的手,一寸也不敢离开,“快看看什么情况”楚观云在旁边催促司空飒,神情少有的慌张。 “你们在干什么?撸我衣袖做什么?”云萱被面前这两个男人搞得一头雾水,先前瞧着二人正较真的厉害,云萱也没有兴趣去做听众和旁观者,于是便转身对那斗篷男人身上的那冰魄银针产生了浓烈的研究兴趣。 看着斗篷男人的四肢在顷刻间化为一滩血水,云萱作为大夫,很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能附着在几根头发丝粗细的银针上,并且还会让人产生这样神奇甚至可怕的效果 如果她能够从这些毒素里面提取到一些可用的成分,兴许可以用在自己的行医问药方面,这样对自己事业也是一种帮助,人嘛,贵在研究。 可是,好端端的,这两个男人为什么都争先恐后的过来拉扯着自己的衣裙呢?云萱没有弄明白,怎么能当着他们两个的面,任由他们这样胡闹?所以,她不配合。 司空飒火了,咬着后牙槽低骂:“该死的,别挣扎了,快让我们看看你的手” 楚观云也从旁急道:“小云别动,我们不会害你” 云萱茫然的坐在地上,任凭司空飒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跟着他们两个的视线一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右边手腕。 衣袖被撸高,白皙的手臂上一条细细的黑线正蜿蜒着朝上漫游,三人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糟了,我还是晚了一步”楚观云一双眼即刻黯淡下来,像是沉到了绝望的谷底 “怎么回事?我分明在手上涂了防毒的药粉,还是陆扬给的……”云萱看着自己的胳膊,知道里面有个东西在动,当下毛骨悚然,连声音都跟着有点打颤。 “这是冰魄银针里的毒经过吞噬了尸体的骨血之后,衍生出来的一种毒物,叫做线虫,线虫一旦钻进活人的,最常寄居在活人的血液里,靠吞噬血液来维持生存,还会衍生出很多的线虫卵……” 司空飒正用着一双喷火的目光紧盯着云萱手臂里那条会游动的线虫,听到楚观云如此说辞,不由扭头朝他吼,“都什么时候了还废话赶紧救人”话未落音,司空飒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巧呈弯月形的匕首,摸了把云萱的头,“忍着点,这就给你捉出来” “不能轻举妄动”楚观云急忙阻止。 “等等,等等”云萱也忙道,空着的另一只手赶紧拽住司空飒握着匕首的手,这样的阵势她看着都怕。“一定要这样吗?”云萱问,这样的一刀子划下去,伤害面积可大了,况且,杀鸡焉用牛刀,那么细小的一根线虫,又到处乱窜,司空飒再精准的刀法,云萱也不敢拿自己白皙娇嫩的手臂做赌注啊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司空飒反问,脸上一片焦忧,焦忧中有了不耐烦,没办法,他做事从来就是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瞻前顾后,再说了,他对自己的刀法真的很自信。虽然,有些心疼云萱会吃苦,但为了救她的性命,司空飒也只能狠一狠心了。 云萱眼波微转,心里打起了那个蓝镯空间的主意,那里面可是有着形形色色的现代药剂啊,指不定打虫的药丸也有,可是,眼下这两个男人正逼迫在即,她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请假去灵魂飘进蓝镯取药吧?否则,就算不被线虫嗜血死掉,也得被司空飒当做妖孽给斩了,依他的脾气,绝对会的 “也许,还有其他办法……”云萱支吾着。 “没错,我想到一个办法取出线虫了”沉默了好一会的楚观云在司空飒和云萱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开了金口。 云萱轻吁了口气,解铃还需系铃人,眼神看了眼楚观云,见楚观云已从身上取出几根银针,在司空飒面前晃了晃,“用针”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她弄出来呀,迟了我要你陪葬”司空飒催促。 云萱忙地从荷包里取出包药粉,“涂上这个再挑,镇痛和止血的”楚观云嗯了一声,接过那药粉,仔仔细细的将那些银针涂了个遍,眼神出奇的温柔。 司空飒横了眼那两小包药粉,朝怀中的云萱哼哼了声,“胆小鬼” 云萱白了他一眼,她自认自己的定力已经很不错了,换做别的女人看见自己的皮肤下寄居着一条会吸血还会努力繁衍后代的线虫,指不定当场就晕死几个回合了,能有心力来给自己镇痛止血,云萱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素质再次攀上了几个层次,作为大夫,她为自己的进步而感到骄傲。 这厢正骄傲着,那厢楚观云早已见缝插针,一举将那线虫的一端给死死钉住,云萱感觉到一股来自血管里的暴动,让她整条手臂都跟着发胀,低头去看,那线虫没有没钉住的一端正在死劲的挣扎。 “小畜生,还挺犟”司空飒盯着那使劲甩尾的线虫瞅,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楚观云没有吭声,视线一直锁定云萱的手臂,将线虫的一端钉紧后,另一只手轻捻着一根银针再次瞅准机会刺进云萱的皮肤,指间飞转,只见两根银针串着一条黑色的长虫从云萱手臂上其中一个针孔里被抽出,发出滋一声。 整条胳膊的胀痛感随即消失,原本以为自己会轻松下来,可是,当线虫被取出的那一刹那,云萱却感觉周围的视线唰一下黯淡了下来,朵朵黑云从地面八方涌来,怎么回事?先前还艳阳高照,这会子怎么天就黑了下来呢?云萱从司空飒怀中挣扎着坐直身子,努力的睁着双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可是,景致却在她的视线内渐渐的黯淡,模糊,直至最后,云萱听见司空飒责怪楚观云的声音,还听见楚观云轻柔的道歉声,可是,她却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云萱双手摸索着地面,想努力站起来,可是,她的手在地上乱摸一气竟然按到了司空飒的大腿。云萱触电般的缩回手,被司空飒一把抓住拉到了近前,他惊诧的盯着云萱黑白分明的眸子,司空飒试探着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的眼依旧定定的睁着,卷长的睫毛没有一丝轻颠。 “能看见我的手吗?”他轻声问,一旁的楚观云也是面色如灰,眼睛紧紧盯着云萱的眼睛试图从云萱的反应中揪出一些端倪来。 云萱茫然的摇了摇头,那一泓清泉般的眸光已然黯淡无光,眼睛定定的投向远方,宛如透明。“我只感觉天好像全黑下来了,什么都看不见。”她如是道,却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慌张。 “怎么会这样?”司空飒喃喃自语,刚刚松缓的心当即一沉,再凑近了仔细看,手指小心翼翼捻开云萱的眼皮,细细的打量着,还是未果。 司空飒扭头和同样满面愁容的楚观云对视了一眼,沉思道:“我认为是线虫的余毒,你是罪魁祸首,你怎么看?” 楚观云皱眉蹲在云萱的面前,“让我试试”说着,手指在云萱身上点了两下,云萱即刻有一种四肢被上了锁的感觉,很快,那种感觉直冲胸腔,云萱顿时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来不及呻吟出声,便眼皮一沉,昏死过去,倒在楚观云的臂弯里。 “你让她陷入假死状态,是要用内功逼毒吗?”司空飒一把拽住楚观云的胳膊,阻住他的行动,“你曾经要杀她,我不相信你” 楚观云抿了抿唇,眼中闪烁着悔恨交错的痛色,朝司空飒铮铮道:“我对她的担心,一点不比你少,相信我不会害云萱” 司空飒很认真的看了看楚观云,略一思索,“让我来,我的内功不比你差,更何况,你体内有毒,刚还走火入魔了呢” 楚观云挤出苦笑,“司空兄,我自有分寸。线虫的余毒我比你更清楚潜伏的经脉,请将这个机会让给我,事不宜迟” 司空飒深吸了口气,缓缓将拽住楚观云胳膊的手指松开,抱肩退到几步外,冷冷道:“我就在这看着,你最好别耍花样” 楚观云带着感激微微点头,盘膝坐在云萱身后,双手扶住云萱的肩,不管她能否听见,他还是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道:“小云别怕,我这就为你驱毒” 一炷香的时间,楚观云身形一动不动,双掌抵在云萱的脊背,暗运功力,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云萱的体内。 司空飒抱剑站在一侧,拧眉紧盯着面前的一幕,看见一丝丝黑气从云萱的头顶袅袅溢出,像是暮色下的炊烟。随着那黑气的离体,云萱的脸色也缓缓的红润光泽起来,虽然还未从昏迷中醒来,可是,楚观云醇厚真气的滋润,让她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了许多,便是昏迷中,唇角也微微的勾起,带着恬静的浅笑。 正文第一百三十一章老了老了吓死人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老了老了吓死人了 司空飒看的有些入了神,脑子里又想起那次在园子里因为逍遥散而发生的那一幕,心脏止不住噗通的狂跳,很是心慌意乱。 一种罪恶和兴奋交织着的复杂感觉猛然撞上心头,司空飒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当下忍不住背过身去,望着山崖那一面的远山大口的喘着粗气。 努力按压下内心的躁动,当他再次转过身来时,云萱已经静静的躺在草地上,睡得正香,眉眼已经完全舒展,想必体内的毒应该已经驱除干净。 而楚观云的状况,却似乎不太妙倒在一侧,剧烈的咳嗽着。让司空飒震惊的不是楚观云面前那咳出的一摊黑血,而是他那一头锦缎般的头发 “这是怎么回事?”司空飒急问,打量着面前的楚观云,头一回露出了如此惊愕不能掌控的神情。 楚观云头也没抬,任凭满头雪白的银丝披散在腰,遮住自己憔悴的面容。枯槁般的手指深深陷进身下的地面,苍老的声音透着虚弱的气息,“没什么,不过多耗了些真气而已” 司空飒面具下的脸绷得极紧,微眯了双眼视线扫到楚观云阔袖下那双异常的手指,箭步上前,一把抓住楚观云的手将他猛地拽过身来,视线直接掠到他的脸,司空飒惊怔了,双眼中疑云汹涌。好一会才终于想起询问:“耗些真气也不至如此,现在的你,实在苍老的可怕,说你是七十多的老翁,一点不假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兴许,我可以帮帮你也说不定” 楚观云抚着胸口从地上歪歪斜斜的站直身子,努力让自己优雅从容的走到一旁的大石旁,斜靠着那块大石,昔日那张清俊容颜上精雕细琢的五官此时已经烙上沧桑的痕迹,仰头望天浑浊的双目微闭,白袍拂在地上发出一路沙沙的声响。 苦笑着摇了摇头,银丝在风中飞舞,“多谢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收到情报,朝廷派了军队来攻陷我们驭兽山,这里很快就会很危险,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难以护送她下山,更不提照料她了。如果司空兄真的有心帮我,请速速带云萱下山,走的越远越好。” 司空飒微微挑眉,面具下的眼露出惊讶和佩服,心道这楚观云不愧是从事收集情报的门主,西陵骁那么隐秘的行动他竟然已经有所耳闻,真是不简单啊 看着楚观云那萧瑟落寞的样子,司空飒突然滋生了想要伸把援手的念头,不过一念之间,他速速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做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何况,楚观云和自己,于公于私,都是那样尖锐的敌对的阵营,尽管,彼此间有种英雄的惺惺相惜 不再犹豫,司空飒俯身打横抱起云萱,转身就要走,身后再次传来楚观云的轻呼。 “还有事?”司空飒不解回头,楚观云身子从那大石上移了开,微微追上前几步,深深望了眼司空飒怀中的云萱,楚观云犹豫着咬牙道:“如果她醒来问起,请不要将我现在这副状况告诉她” 司空飒微挑剑眉,眼神很深邃,疑惑不解的盯着楚观云,语气突然变得尖锐,“真是难为你了,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精明过头的踏云公子,什么时候学会做好事不留姓名了?真是奇了怪了,你为了帮她驱毒将自己搞成这样不人不鬼,这样大的牺牲难道不图她的感激和回报?” 楚观云有些讪讪的后退了两步,自嘲道:“踏云自认没有妨害过司空兄的利益,何必这般挖苦越过这道山崖一直朝前,有一条密径可以下山。山中还有事,我们就此告辞,两位走好” “就你现在这样,功力大损,只怕难以抵抗朝廷大军。真要不行,就别硬抗,只要人还在,不愁驯化不出更好的野兽。” 楚观云露出苦笑,语气里多了些感激,“多谢司空兄提醒,踏云自有分寸。告辞” 司空飒微微颚首,眼中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青山永在,绿水长流,希望下次跟你交手,你已恢复了原样” 司空飒抱着云萱,足尖点地,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楚观云所指的后山出山口奔去。行了一炷香时间,前方终于传来轰隆隆的水声,一条大瀑布宛如从天而降,挡在了路的尽头,峡谷的中间,犹如一道天然雨帘,司空飒停住脚步,神情诧异,这里分明是一条绝路,哪有什么出口? 难道,是楚观云在撒谎?司空飒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着了楚观云的道,可又随即一想,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他真要欺骗,就不会那样卖力的救治云萱了。 司空飒将云萱放在地上,转身打量起四下的一切,身后是来时的路,两侧是陡峭连天的峡谷,光洁的坡面全是由突兀的石块构成的,上面稀稀疏疏从岩石缝隙中冒出一些根底极浅的茸草,是承载不了力度的。 司空飒暗暗权衡着峡谷两侧崖壁的高度,简直是遮天蔽日,依自己的轻功,想要攀上去已是极难,更何况还带了个人?这两面应该不是楚观云指的出口。 那么,出口又在哪个地方呢?司空飒拧起眉眼,犀利视线寸寸扫过前方,试图从中瞅出端倪突然,他灵机一动,上前几步,蹲在那瀑布前,打量着瀑布下方那集聚起的一汪深潭,碧波荡漾。 司空飒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指习惯性的摸着下颚,观察着那水流的方向若有所思,难道,出口在那瀑布下面的地下暗河? 这样深的寒潭,又是尚未完全回暖的春季,怎么可能带着云萱走这个通道,这个楚观云真是荒谬司空飒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原路返回,即便前面几条出山的路口都被西陵骁封锁,司空飒相信,凭自己的力量一定可以将她安全的带出去的。 就在司空飒起身刚刚走回云萱身旁正欲弯腰抱她的瞬间,前面的水潭里突然传来哄一声巨响,数道水柱喷涌而起。 从那些水柱中射出无数飞箭,黑漆漆的箭头如细密的雨丝射向司空飒和云萱。司空飒眉眼一紧,扬起身后长袍罩住云萱身,手中长剑早已出鞘。 哗哗哗……剑光挥舞如风,银亮的剑气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道锐利精绝的弧线,无数弧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的蛛网,挡在二人的身前,那些比细雨还要密集的飞箭刺进那些剑气所制的蛛网,砰一声炸裂成黑色的粉末。 水柱中的最后一批飞箭射出,紧接着从水潭里跳出许多穿着黑皮紧身劲装的男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戴着狼脸面具,每一个人手中的兵器都是狼牙棒。 那些人身形矫捷,招式怪异,眼神凶恶,就像罗刹鬼一样,就连冲向司空飒,也不是一拥而上,而是摆出一副很奇怪的阵势。 司空飒斜眉观察着那些不速之客,眸光微暗,将云萱放在身后,卯足真气,朝着那道蛛网奋力挥出一拳,听见一声巨响,蛛网爆裂,剑气四溢,那些冲过来的罗刹鬼被这些剑气击中,有几个应声倒地。其他人等则呼喝着重新变换了攻击方式。 司空飒扬眉,笑容张狂,冷声问,“还道是哪路毛贼,原来是邪帝宫的十二行者啊” 因为十二行者都蒙着一模一样的狼脸面具,且每个人的衣着兵器甚至身形都相差无异,司空飒眯眼扫过面前的阵势,试图从中瞅出谁是这个阵的阵心。 东南方向一个行者瓮声瓮气开了口,“司空楼主,邪帝有请” “有请?”司空飒冷嗤,将长剑插入剑鞘之中,“你们邪帝宫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东南方向那个行者微微垂眼,“这是邪帝宫的宫规,司空楼主,请不要让我们邪帝久等,请”行者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司空飒忍不住皱眉,路口竟然真是他先前估计的那个水潭 “我跟我朋友交代一声就去”司空飒打着哈哈,假作转身走向云萱,突然,他一把弃了手中长剑,另一只手早已从腰后抽出一条寒光闪闪的铁链,铁链的一端是一只锋利的八爪金钩。 十二行者纵使训练有素,反应机敏,也挡不住司空飒的雷霆之势。 “哈哈,还以为邪帝宫的阵法是何等的坚不可摧,原来竟是这般不堪一击好,火行者,那爷就拿你第一个开涮,看招” 一记金钩甩出,直袭西北角那个呈大鹏展翅的行者,砰一声闷响伴随着火光四溅,八爪金钩径直穿透那个行者的胸膛,火行者毙命当场。 火行者是整个奇门火遁阵的阵心,阵心受损,整个阵法便摧枯拉朽般不堪一击。 不愧是邪帝宫的,即使十二行者中当场毙命一个,剩下的十一位却仍旧阵脚不慌,摆出了其他的攻击阵势,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草丛甚至石头缝隙里蹦出来,举起手中兵器,朝司空飒魅影般砍来。 正文第一百三十二章山庄劫难 第一百三十二章山庄劫难 “哈哈,忍术?那就让爷好好的陪尔等耍上一耍”司空飒似乎很兴奋,面对着如魔神般凶煞的十二行者,他眉眼间看不出一丝惧怕,反而让他好斗的兴趣蓬勃而起。 看似玩世不恭的周旋在十一位行者之中,可是司空飒出的每一招却是出奇的稳、准、狠一招一式孕育出绝对的萧杀和霸气 峡谷中的打斗声由激烈缓缓趋向平静,到最后,随着最后一个行者的闷哼厮杀也完美收场。司空飒站在路的中间,犀利的视线寸寸环视周遭,手中的八爪金钩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脚边横七竖八全是已经断了气的行者。 司空飒长靴踩在身前那个跪着的行者天灵盖,“回去告诉你们邪帝,挑战定风楼的人,就是这个下场不想爷抖了你们邪帝宫,就少来招惹爷,滚蛋”飞起一脚,将那最后一个还剩半天命的行者直接踹进瀑布下的水潭,噗通一声,那个回去报信的行者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空飒冷哼一声,弃了手中金钩,飞身跃出死人堆,抱起云萱,返身朝着西陵骁驻扎的营地那边飞去…… 目送着司空飒带着云萱终于消失在视线内,楚观云一颗悬着的心方才缓缓放下,原本是打算带云萱来驭兽山游玩,顺便找些机会解开二人之间的心结,可是,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楚观云懊悔,早知道驭兽山已经成了朝廷眼中的猎物,他打死都不会让云萱以身犯险的。 还好有司空飒暗中随行,楚观云感叹 虽然他跟司空飒只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将云萱托付给司空飒,楚观云却是最安心的。因为,他从司空飒看云萱时的眼神里,可以隐隐看出一种隐藏的东西,那种东西,也许云萱不知晓,或者她知道但是假装不知道,但是,楚观云却比谁都清楚,因为他能在司空飒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转身望着驭兽山庄园子的方向,隐隐有白色的烟雾斜斜升空。 楚观云抚着伤痛的胸口赶紧靠到那块大石上,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楚观云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焦急不言而喻。 看着自己枯槁一样的双手,楚观云甚至感觉不到昔日那种强大真气流动的膨胀感,“朝廷的驻军已经开始包抄山庄,带出来的那批暗影护卫已经在獾猪事情上死伤殆尽。而自己这副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护住园子里那些野兽,那可都是自己这几年来的一片心血” 楚观云靠在大石上,急得不停的咳嗽衣襟的地方早已是鲜红一片。原本就身中数毒的他,这会又多了冰魄银针的余毒,想来,真是老天爷存心要跟他过不去 他望着那边的山顶上渐渐浓郁起来的烟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直下,手指深陷进大石里面,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这样毁在朝廷的手中眼下,只有唯一一个办法来阻止这场浩劫了 楚观云咬紧了牙关盘膝坐下,尝试着调运体内的真气,可是,体内的真气就像被压住了的小火苗,总是不能如他所愿。 楚观云眉眼皱的极深,颤抖着手取出身上最后一根银针,照准自己的天灵盖就要刺进去,突然,一颗不知从哪而来的小石子叮咚一声,击在楚观云的手腕处,手腕一抖,那根银针掉入身下的草里,再也寻不见踪影。 猛然惊看,却见陆扬心急火燎的从身后的密林子里冲出来。“楚兄,真的是你们?”陆扬找了无数个山头,都没有见到楚观云和云萱的踪影,正失望透顶之际,突然听见这边似乎传来说话的声音,便寻着声音朝着这边的山崖上来瞧瞧。 一路找到这里,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大喜过望。可是,那个背影转身的时候却是一个银发老者。陆扬大惊,因为那老者的五官他还是能勉强瞧出些楚观云的影子来。陆扬惊得跪倒在地,锦袍吱啦一声在地面的尖石上扯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陆扬顾不得自己的锦袍,掰住楚观云的肩,不敢置信的盯着楚观云的头发和脸,嘴唇抖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已经毒入膏肓,这下完蛋了……”陆扬将手指从楚观云的脉搏上移开,他的声音变得极其的低沉伤感,随即想起什么,眼神四下找寻,只看见一具四肢化作血水的尸体,陆扬神情大变,急道:“云大夫呢?她去了哪里?” “我已经将她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下山去了。”楚观云低低道,表情看起来却显得有些轻松,“你来的正好,身上有没有罂粟花毒?有就全部给我” 陆扬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笑话吧,就你现在这样,还要毒?” 楚观云指着驭兽山庄的方向,“你瞧瞧那些烟火,驭兽山庄有麻烦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御敌?赶紧的给我罂粟花毒,山庄在我在,山庄灭人亡,赶紧的”说着话,楚观云鬼爪一样的手就去掏陆扬腰间的那只香囊。 陆扬正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烟,喃喃自语,“刚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功夫就变样了?不好,山庄里现在所有的人手都被派出去找仁兄你了,这会子就师姐和灵儿她们几个在,怎么守得住不行,我得赶紧将那些手下调回去”陆扬说罢,伸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几声响亮的口哨,群山中,阴阴郁郁的林子里,一股暗流悄无声息的酝酿, 楚观云趁着陆扬不注意,从他香囊里找到了罂粟花毒,毫不犹豫的一口服下。 陆扬目瞪口呆的看着渐渐恢复力量的楚观云,懊丧道:“这样激发潜能的举措,实在是过早葬送自己的性命,就为了那些野兽,值得吗?别忘了,你还有你的家国,你的子民” 楚观云霍地站起身,整理着自己凌乱的鬓角和衣袍,箭步朝着驭兽山庄的方向奔去,临走前,朝着身后惊愣的陆扬抛下了一句话,“我一刻不曾忘记,我是北唐筠” 陆扬看着楚观云一抹白影消失不见,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跑着追上前去,如果,摆在前方的是一场恶战,陆扬是绝对不会临阵退缩的,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情意永无价 半山坡上,西陵骁带着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兵士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山顶的驭兽庄悄悄潜去,康将军的小分队早已提前出发,从山庄后面包抄,然后其他几个副将各自带领着自己的一众从各个侧面攻上山庄,来个声东击西打他个措手不及。 然后,再有西陵骁自己带领着核心力量从正面进攻,当然,出发前,西陵骁早已将所有能够通往山下出口的路径严密封锁,如此慎密周详的计划,西陵骁暗忖着楚观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逃的,更别说那些驯化的野兽了,西陵骁心下盘衡着自己这一回定要大胜而归,如果父皇龙颜大悦,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顺利讨个恩赐? 今天的西陵骁穿着一身澄亮的铠甲,头上罩着头盔,狭长的眸子熠熠生光,腰中配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这样的一身戎装装扮,着实让他看起来是精神抖擞,威武又自信 彼时,驭兽山庄内,正乱作一气,攻击的兵士从山庄的四面八方涌来,将山庄重重包围。山庄里剩下的几个看守者正把持着东南西北几个大门,但是,外面沸沸扬扬的人声是越来越多,有源源不断的火箭从外面射进来,幸好楚灵儿召集了自己的那批羽灵军,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正骑在各种飞禽上翱翔在天空跟那些强攻山庄的兵士做抗争。 细细密密的毒针像雨一样从天而泄,被这些毒针击中的兵士,无不口吐白沫倒地而死。西陵骁手下的那些兵士手中的火箭也齐齐朝着头顶射飞,飞禽的翅膀着了火,载着主人嘶鸣着从蓝天上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那些兵士砍了大树桩子来撞击着山庄的大门,一声一声轰隆的巨响,眼瞅着山庄的大门似要抵挡不住。战况正在无与伦比的惨烈厮杀中…… 山庄的后院是一排排整齐有序的厢房,前面的厮杀呼喊声到了这里稍稍小了些,不过,还是不时有冷不丁的飞箭从外面高高的墙上射进来,斜斜的钉在窗沿上。 因为挨了楚观云的那一掌,慕容芊虹此时正盘膝在大床上运功调息,雪白的长袍一直垂到床下,床前,摆着一个青铜坛子,里面焚着滚滚红烟,一股浓郁的幽香在厢房内飘散。 楚灵儿风风火火闯进来,将外面的情况三言两语说给了床上的慕容芊虹。 慕容芊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平静无痕,相对于楚灵儿的慌乱,慕容芊虹镇定自诺,轻声问,“给筠他们发消息了吗?” 正文第一百三十三章良心发现 第一百三十三章良心发现 楚灵儿连连点头,“都照芊虹姐姐的吩咐去做了,可我看着都这么久了陆扬哥哥和我哥还是不见踪影,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外面又到处都是朝廷的兵士,我已经让我那些羽灵军在外面撑着,姐姐,我们不如趁现在赶紧逃走吧” 慕容芊虹抬眼看了眼楚灵儿,眼中明显掠过一丝不满,摇头否决,“我不能对那些野兽弃之不顾,那些都是筠的一片心血你若怕死,就先走,我留下” 楚灵儿急得在床前走来走去,“就凭我们姐妹俩,也不可能是那些兵士的对手,姐姐没出去,不知道那些兵士有多少,四面八方都是啊,锣鼓喧天的,朝廷像是派了千军万马来存了心要剿灭这里呢再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慕容芊虹起身下床,身后长长的袍裾在地面拂过,像云一样翻卷亮滑。她从容的踱到窗前,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转过身来朝楚灵儿抿唇冷笑,“不过才几百人的队伍,只是分作几路虚张声势罢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的核心力量现在还在驻足观望。灵儿,你赶紧去前面传我的话,让大家不要慌乱,务必将每个大门守住,我随后就来” 楚灵儿半信半疑,还想再问些什么,被慕容芊虹赶了出去。 慕容芊虹掩上门,快步走回床边,从床内侧的一根木桩上摘下一把琵琶,从袖子里取出一把药粉洒在那焚得正旺的红烟里,红烟霍的一下,迸出绿色火光,慕容芊虹迅速将那把琵琶放在那滚滚红烟上熏了几个来回,最后,直到那些绿色火光消失不见,她才满意的将那琵琶收回,抱在怀中。 水袖轻扬,如一只黄莺轻盈从洞开的窗口飞出,袅袅朝着前方厮杀激烈的地方飞去…… 打杀声喧闹震天,驭兽山庄外面和城墙上,挂满了敌我双方的尸体。突然,杀的暗无天日的头顶上空,传来一曲由远及近的悦耳清音。 众人讶异抬头,只见一抹白影翩然而过,却是一个青丝飞扬的年轻女子,怀抱琵琶半遮面。惊鸿一瞥,众人讶然,疑是九天上的玄女降世,十指翩飞,划出叮咚天籁。 众兵士听着那天籁,看着那天空中飘落浮云的女子,只觉心旷神怡,斗志消沉,到最后,纷纷丢兵卸甲,痴望着天空中那一抹白影化身无数,耳中除了那摄人心魂的琵琶声,再无其他。楚灵儿大喜过望,即刻带领手下一举而上,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些兵士斩杀于痴迷之中,兵士们血溅当场,有的被砍下脑袋,却依旧满脸陶醉,痴迷神傻 “师姐,想不到你的迷迭功竟到如此精绝地步,这些人至死都还沉醉在你的石榴裙下呢,真是做了一回风流鬼啊,呵呵”陆扬的声音不知何时从远处响起,正在忙着清理战场的楚灵儿抬头看见陆扬,喜笑颜开着朝陆扬奔去。 站在不远处高墙上的慕容芊虹,临风而立,视线投向远处,神情落寞。闻言,也不禁面露期待的扭过脸来,视线扫了眼陆扬空落落的身后,再度失落,“没有找到他们?” 陆扬点了点头,“我亲自出马,当然是找到了。” 慕容芊虹眼中带喜,“云大夫也一起回来了吧?她还好吗?” 陆扬欲言又止,支吾道:“嗯,她没事。楚兄他直接去后面的园子里查看情况了” 慕容芊虹神情稍缓,“我感觉待会还会有敌人上山,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园子里找筠商量事情”说罢,水袖轻舞,如羽般轻盈而去。 陆扬看着慕容芊虹飘身而去的倩影,欲言又止。楚灵儿早已冲过来勾住他的颈脖,欢喜的挂在他的身上。“我就知道我哥一定会没事的,难为了芊虹姐姐一直在担心呢美中不足的是我哥怎么没有错手杀掉那个云大夫呢,真是的” 陆扬将楚灵儿从自己颈脖上摘下来,表情恢复了严肃和不悦,“怎么不见锦绣?” 楚灵儿立马嘟起嘴,没好气道:“她死了,是我在混战中毒死她的” “你……”陆扬气得说不出话来,视线却真的朝着周遭重重叠叠的尸体堆望去,起身就要去刨,楚灵儿气呼呼拦到陆扬面前,双手叉腰,“怎么,心疼了?告诉你吧,我才没那闲工夫管她呢” “胡闹”陆扬摔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的朝着高墙那里走去,楚灵儿咬牙看着陆扬的背影,气得直跺脚,想了想,还是小跑着追上前去,一把挽着陆扬的胳膊摇晃着撒娇,二人从地上那些尸体堆中越过,只听见楚灵儿边走边说,“陆扬哥哥,你回来的太晚了,没见到灵儿先前有多威风呢……” 相对于前面山庄里的闹动,隐藏在这后面的园子就显得清幽了许多,毕竟这里关押的都是山林中最凶残的兽类,外面的那些朝廷大军只有拿下了前面,控制了那些驯兽者和看守者才能有把握进到这里的园子里掳野兽。 慕容芊虹提着裙裾在园子里一路狂奔的寻找楚观云的身影,心下的焦急不由分说。尽管自己的那一掌是楚观云所赐,可是,慕容芊虹还是管不住自己伤透了的身心,依旧孜孜不倦的思索着能克制楚观云走火入魔的药物 先前在床上调息运功的时候,她突然灵机一动,是以这会,她比所有时候都更急切的想要找到楚观云 慕容芊虹从园子里一路找过去,只遇见了几只老虎和一些狼群。因为经历了前几天的野兽大战,这会园子里那些势力稍弱一些的兽纷纷躲进自己的巢穴之中,不敢出来。 慕容芊虹最后在踏云和踏雪的窝巢边,终于找到了楚观云。同样,当她站在楚观云的面前,慕容芊虹的惊愕差点让她稳不住身形。 慕容芊虹几乎是抽泣着踉跄上前,水袖下的芊指颤抖着覆上楚观云皱纹横生的脸庞,慕容芊虹的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你,你这又是怎么了?”她颤声问,心痛的快要将自己淹没。 楚观云却是微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轻轻的揉着,轻声道:“谢谢你帮我护住了山庄,这个恩情,我记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慕容芊虹的眼眶顿时红了,黛眉紧蹙,伸手按住楚观云的脉,疑惑大惊着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你身上怎么又多了冰魄银针的毒?不可能啊” 楚观云还是微笑着摇头,“有些说来话长,等我先解决了驭兽山庄的危机再跟你细说。”将手从慕容芊虹手中抽出,“不打紧,你不要担心,你的伤,还好吗?”他惭愧的看着她,浑浊的眼中滚动着自责和心疼。 楚观云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憔悴和焦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怨。她将最美好的韶华付诸在自己的身上,为了帮他找寻传说中的龙吟,离开故土在外漂泊已经整整六年 楚观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会子紧要关头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感慨来,也许,自己真的是快要灯枯油尽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辜负了谁的芳心,又让谁空等待了?楚观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似乎真的忽略了这个女人的感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自私很残忍,不是吗? 楚观云认真的看着慕容芊虹的脸,心里暗暗发誓着如果这次自己能度过一劫,必定要给这个女子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当他心里发着这些誓言的同时,另一个女子的巧笑倩兮的面庞却在他的脑子里清晰的浮现,深深的揪紧着他的心,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云萱,是那个让他欲罢不能的云萱 楚观云微微侧过脸去,他不想让敏感的慕容芊虹从他的眼中看见云萱的影子,这样只会让她更加伤心 慕容芊虹却并不这样想,此刻,她受宠若惊的看着楚观云因自责懊恼而别过去的脸,心底却是噗通的狂跳。 因为楚观云这一句关怀的话,她忍不住鼻子微酸,心头却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甜蜜和满足,先前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阴郁一扫而空,微微点头,“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 楚观云深吸了口气,看见慕容芊虹有一缕刘海挡在了前额,正要伸手去帮他拂开,手指才刚刚触到她光洁的额头,她便略有不安的垂下眼帘,脸颊有点淡淡的红晕。 就在这时,李伯的呼唤从园子那头响起,原来,慕容芊虹的估计一点不假,真正的核心兵力已经到了山庄的大门外 楚观云眉眼微黯,身上泛出一种冷寒之气,转身就要朝山庄的方向奔去,慕容芊虹拽住他的胳膊,担忧的打量着他苍老的容颜,湿润着眼角柔声道:“我从你脉象中已经知道你用了罂粟花毒来激发潜能,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心脉不可以受损,如果受了损,就是大罗金仙也再不能救你了” 楚观云微愣,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慕容芊虹的手,转身一跃而起,踩着踏云步朝着前面再度闹哄哄的山庄飞奔而去。 正文第一百三十四章西陵骁发狠 第一百三十四章西陵骁发狠 西陵骁原本以为自己周详的计划,会让自己的兵士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下山庄,熟料,当他怀抱拾捡胜利果实的信心雄纠纠气昂昂抵达山顶,迎接他的是山庄外那些横七竖八的士兵尸体,西陵骁吃了一惊,想这些兵士,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还有康副将,临出发前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完不成任务提人头来见么,这会一败涂地他倒是不见踪影 西陵骁又羞又怒,以他多疑的性格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心道,难道这山庄里面除了楚观云,还有其他隐藏的江湖高人不成? 西陵骁按兵不动,正眯眼观察着山庄那紧闭的大门似要瞅出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身旁的年轻小将不经意捅了捅西陵骁的胳膊,朝着那大门上方指了指。 西陵骁微诧,视线却顺着那小将的手指投了去,他按在刀柄上的手指不由一紧,只见那大门上插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旗杆的下方用铁链子串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西陵骁一眼便瞅出那颗脑袋的主人是康副将,这下,西陵骁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让西陵骁愤怒的是,那该死的康副将,被人砍了脑袋竟还满脸笑容,一双眼睛闪烁着的精光,满脸的沉醉和享受。 西陵骁从没有见过这样邪乎且残忍的死法,心下咒骂着该死的楚观云,实在太过嚣张跋扈。西陵骁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自己的尊严遭受践踏,也不管那旗杆边有没有设下什么机关,霍……一声拔出腰中的大刀,纵身而起径直冲向那高高旗杆,刀锋一斩,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弧线,那悬着康将军脑袋的铁链砰一声被砍成几段,西陵骁收刀入鞘,潇洒转身,稳稳落地,整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干练。康将军的脑袋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好远。 西陵骁看也不看一眼,只沉声吩咐手下的小将将康将军的头颅收拾起来,一面指挥着兵士再度攻击驭兽山庄的大门,而他自己,则是身形一跃,跃上那高高的护庄大墙,却见墙上不远处的地方,一对金童玉女般标致的男女正站在墙上,脸上皆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可是二人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睿王爷,恭候大驾,请问你喜欢我们准备的见面礼吗?”说话的,是陆扬,斜飞入鬓的眉毛下一双纤细的桃花眼,眉眼间竟是风流戏谑。说话间,绣着暗红蝶戏牡丹的锦绣微抬,指了指大门口的那根断了的旗杆,笑的很有深意。 身旁一身紫衣的楚灵儿,也是娇俏明媚的动人,手中把玩着一根碧玉笛子,附和着陆扬的戏谑,楚灵儿的神情极具挑衅。 西陵骁是最受不得气的,尤其是眼前挑衅他的,竟然是一个风流妖媚男人和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西陵骁气的胸口膨胀,头盔下的一双狭长凤眼火花直冒,恨不得将陆扬和楚灵儿撕成碎片 “残暴匪贼,竟敢公然跟朝廷对抗,识相的话,现在就束手就擒,不然,只要本王一声令下,驻守山下的大军便会一举攻上山来,到时候踏平了这座庄园,可不要怪本王没有给你们机会”西陵骁冷寒着声音警告他们,虽然手指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两个人,还不够格让他亲自出手,他的对手,应该是楚观云才对 “哎哟睿王爷发怒了后果很严重,我现在真的好怕怕该怎么办才好呢?”陆扬捏着嗓音继续激怒西陵骁,和楚灵儿对视了一眼,楚灵儿更是煽风点火,根据从楚观云那里获悉的消息,西陵骁文武双全,尤其是带兵上阵更是所向披靡,不过,据说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受不得气,一旦受气,就容易气血攻心影响大脑正常运转。 陆扬和楚灵儿不确定这个传言的真伪,所以才这样不战只骂,楚灵儿撅起小嘴跟陆扬高声道:“听说睿王府的慕侧妃是玥国有名的大美人呢,还说慕侧妃风流成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养了小白脸,哎,睿王真是可怜,自己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小老婆还在家里拿着他的血汗钱贴补野男人……” 陆扬做惊讶状,“原来如此,难怪玥国坊间都在盛传这件事,啧啧,我说睿王爷,你有这闲工夫来这荒山野岭的剿我们这些匪,却管不住自家后院起火,作为男人,我真同情你……” 二人你唱我和,观察着西陵骁由白转红的脸,楚灵儿拍了拍陆扬的胳膊,“陆扬哥哥,说话含蓄点嘛,我们威武不凡的睿王爷可是肝不太好哦,有道是久气伤肝呢,如果玥国睿王爷没有个好心肝,那还怎么得了……” 西陵骁拳头握得咯吱作响,精雕细琢的脸上已经不再是微红,而是转成了暗红的猪肝色,“你们两个,给我住口”他低声咆哮,指着他们二人的手指微微发抖,骨节突兀,周身腾起一股巨大的萧杀之气。“谁再敢给慕侧妃身上泼污水,本王要他满门抄斩”西陵骁说罢,霍一声,拔刀相向,起身挥向陆扬和楚灵儿。 “灵儿小心”陆扬疾呼,纵身而起,抽出自己的武器,陆扬的武器是一把七彩翎毛骨扇。呼呼挥动骨扇,七彩光芒四射,光线所到之处敌人无法睁眼。 西陵骁眯眼后退几步,手掌搭在前额打量了那骨扇几眼,冷嗤:“还道是什么稀罕货,却是一把卖弄玄虚的破扇子,真是扇如其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着,竟将双眼闭上,仅凭着听觉和感觉便再次扑向陆扬。 陆扬微惊,睿王声名在外,陆扬不敢小觑,这会见他竟然闭着眼睛上阵,心下不服之余陆扬更不敢掉以轻心,使出自己的真正本领来跟那西陵骁回旋,势头很紧,大有一拼高下之势。 陆扬手中的骨扇,刀枪不入五毒不侵,骨扇一面七彩光芒四射,乱人眼目慌人阵脚,另一面,却射出无数细密骨刺,根根骨刺锋利胜刃,无坚不摧,便是千斤重的铁板,也能深深扎几个洞眼来楚灵儿从旁协助,挡住高墙那边跃跃欲试的西陵骁的部下们。 事实证明,陆扬纵使厉害,但那是相对于其他人,遇上骁勇善战的西陵骁,陆扬自认落入下风。几十个回合之后,陆扬渐渐抵挡不住,西陵骁却愈战愈勇,步步紧逼,气势逼人,不将陆扬化作刀下魂绝不罢手 “去死吧”西陵骁一声冷笑,击出一记厉掌,砰一声稳稳拍在陆扬的肩膀处,只听咯嘣一声脆响,陆扬肩膀脱臼,滑落垂下,西陵骁双眼微眯,掌心一吸,一道劲风从陆扬手中猛地将那把七彩翎毛骨扇吸到自己手中。 “还给我”陆扬大惊,那把扇子不仅是他傍身的武器,更是陆扬世代相传的宝物,怎么可以流落在外。陆扬足尖点地纵身扑向西陵骁,西陵骁指间一弹,陆扬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膝盖处一个小洞里迸射出血。 “到了我手上的东西休想取回”西陵骁将那把骨扇拽在手中,冷声低吼,又将那扇子放在面前正反两面皆扫了一眼,轻嗤,“原来是这么回事,哼,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瞅着还有点小意思,回头送到趣味斋,换两个银子赏给部下们喝酒也是好的哈哈哈……” 陆扬祖传之物当着众目睽睽之面遭受如此羞辱,当下气得双拳死死砸向身下高墙坚硬的石板,手背上都脱了皮出了血,浑然不觉疼痛。 “敢伤我陆扬哥哥,我要你偿命”楚灵儿见到陆扬受伤,气得小脸扭曲,弃那些墙下的兵士不顾转身抽出九节长鞭,抽打着朝西陵骁发起挑战。 “灵儿不要,赶紧去找你哥哥”陆扬急得就要冲上来拦住楚灵儿,可是一条腿一条胳膊都不能再用,还没勉强站起身,便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还没等到陆扬抬起头来,楚灵儿便被西陵骁缴了九节鞭,西陵骁的手中的刀刃已经架在楚灵儿的白皙的颈脖上。楚灵儿,一张娇俏的小脸已经是吓得面如死灰,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嘴里还在用着最恶毒的话来咒骂西陵骁。 西陵骁扭了扭颈项,冷笑着手指扣住楚灵儿的喉咙,手指用力往上一提,楚灵儿尖叫一声,脚尖已经离开了地面。 “小小黄毛丫头,也敢挑战我,好,那我就擒了你回去,再卖进万花楼,看你还敢不敢牙尖嘴利”西陵骁一张脸因为得意而大笑起来,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陆扬的骨扇拍了拍楚灵儿的脸,顿时楚灵儿的脸上便被那些骨刺划出急道淡淡的红印,楚灵儿吓得再也不敢做声,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这边的陆扬更是抓狂,西陵骁见到二人如此,忍不住仰天长笑,张狂中透出一股子狠辣。 “西陵骁,你如果还算个男人,就放了她,有种就冲我来”陆扬咬着后牙槽奋力站起了身,桃花眼中充满着仇恨的怒火,“欺负女人的男人,是孬种” 西陵骁修眉微蹙,眯眼打量了陆扬浑身上下,傲慢道:“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叫楚观云出来见我” 正文第一百三十五章危机 第一百三十五章危机 西陵骁话音刚落,便见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涌过一阵莫名其妙的罡风,不知从那里飘过来几朵黑云,罡风呼啸声中,一抹白影如出云之龙,以雄健矫捷之势俯冲而来,强大的剑气像是一圈圈气旋缠绕周身。 剑气所到之处,人头落地,石墙刮落,大有天崩地裂之势。 西陵骁惊愕抬头,只看见一道白影呼啸着一闪而过,胳膊处突然滋一阵灼痛,剑气在他的胳膊上割开了一条中指粗细的口子,西陵骁手腕一松,突然,无数白练从四面八方袭来,香风阵阵让人头晕目眩,西陵骁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手中的楚灵儿便被那白练一卷径直拽出。 待到西陵骁终于从那些如蛛网般密集纠缠的白练中挣脱,眼前的高墙上多出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一位白衣胜雪的姑娘,端庄清丽的容颜,晶莹的眼眸中带着琥珀一样的光晕,此刻,正蹲在陆扬和楚灵儿的身前,为他们包扎伤口,满头柔顺的青丝从肩上滑落。灼目的白色丝带从她的肩上,袖底探出,在风中如三月的垂柳飘飞。 西陵骁努力甩了甩脑袋,有些惊怔的看着那个白衣姑娘和她刚刚收起的白色丝带,“是你从我手中救走了人?”他惊问,从来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女子能从他这里得逞。西陵骁将手指放在鼻息下轻嗅了嗅,淡淡的幽香飘进心田,一种妍好的感觉从心底袅袅升了起来,他忙地一拳砸在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处,让疼痛来帮助自己恢复理智。 “迷迭神功?这不是东海慕容家的独门秘招么,哼,原来是你这个东海妖女杀死了我的部下?玥国和炀国素来交好,慕容姑娘难道不怕本王给慕容将军修书一封赞扬你做的好事么?”西陵骁盯着慕容芊虹的侧影冰冷质问,眼中却带着一些兴趣。慕容将军府是东海炀国有名的望族,家规更是森严,西陵骁那慕容家来压慕容芊虹,此话一出,当即让在场的楚观云一行觉得诧异,大伙心下揣测,这位勇猛的睿王爷应该对楚观云的详细身份还不是很清楚,才会说出这样让别人哑然失笑的话来。可即使这样,楚观云他们更不能言破,那只会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 慕容芊虹微微侧首,卷长的睫毛轻颠,“睿王爷果真好眼力,没错,我是东海慕容芊虹,你的部下也的确死在我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睿王爷请自重。” 西陵骁皱了皱眉,沉默不语,还想再问慕容芊虹为什么会跟楚观云这些匪贼勾结在一起,便有人抢在他的前面开了口。 “睿王爷真是博学,竟然也知道迷迭神功。”苍老嘶哑的声音从云中传来,西陵骁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白影飘逸落下,矗立墙头,一袭白袍不染一丝尘埃,来人背手而立,潇洒转身,唇角勾笑,眼神冷冽。 “不知睿王爷大驾,有失远迎。”楚观云再度率先开口,视线环视了四下,带着一抹深意。西陵骁大惑不解,来不及开口证实来人也跟着望向四下,神情随即一震,不过眨眼工夫,自己那些侯在下面等待进攻的部下怎么都死伤满地了?而自己,竟然还浑然不知。 到底是这也白衣人出手快到他招架不住?还是慕容芊虹的迷迭神功让他短暂的迷失了心智以至于让白衣男人有机可趁? 不管是哪一种理由,对西陵骁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西陵骁将视线从满地的狼藉中收回,惊震的看着对面那个白发白袍的垂暮男子,眼中滚动着愤怒。 他,就是传说中的踏云公子楚观云?西陵骁再度疑惑,皱眉看着楚观云那张像老树皮一样的脸,看着他眼角密集的皱纹,视线一怒之下直到看见白衣男人松弛的颈项上的皮肤,西陵骁才稍稍有些释然,他没有戴人皮面具 既然被称为公子,怎么看起来却这般形如老叟?难不成,他练了什么邪功?西陵骁不动声色打量着楚观云,心下不敢掉以轻心,面上却是带着讥诮道:“久闻踏云公子美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与众不同本王早就想来拜会,看来今天还是好日子” 楚观云微微淡笑,“睿王爷抬举了,观云不过是一介行商罢了,何必劳烦王爷兴师动众?” 西陵骁将手中大刀插入刀鞘,冷眼再次环顾了脚底下那些哀嚎的兵士,语气瞬间尖锐:“楚观云,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跟你废话,楚观云,本王这次是奉了圣命前来缉拿你等,你私自驯化野兽用途不明,已经触犯玥国法规” “哦,那我如果识趣的话,该怎么做?”楚观云笑问,抖了抖云袖,“是不是将后面园子里那些驯化有素的兽双手奉上,然后自己再捆了双手去跟皇上负荆请罪?” 西陵骁不以为然,“别以为你杀了我那些部下,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了,楚观云,我奉劝你不要以卵击石如果,本王将你跟炀国慕容家的人混在一起这个事情上禀皇上,你说,你还能不能在玥国立住脚?” 楚观云挑眉,看着司空飒似乎像抓住了自己把柄那种洋洋得意的神情,心下暗忖,看来,西陵骁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又看了眼慕容芊虹,慕容芊虹也正苦笑着摇头,陆扬和楚灵儿两个人都负伤在身,坐在地上龇牙咧嘴。 楚观云眉眼一厉,“少在这里摆王爷谱,能不能有命下山,谁都说不定” “好,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能耐”西陵骁突然打了个响亮口哨,顷刻间,四面八方只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伴随着树木倒地和树根拔起的声响,整座驭兽山都为之动摇,似乎有巨大的齿轮寸寸压过地面,似要将这山推平一般。 驭兽山庄的人都开始惊诧恐惧,转眼间,便有前去打探情况的陆扬的人回来禀报,楚观云听后神情巨变。 “西陵骁,你最好不要胡来,这里是驭兽山,你要推平这山中的大树,让那些群兽在何处栖身?若是激怒了那些群兽野性大发冲下山林,造成的恶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只怕你皇上老爹也不会高兴吧?” “本王做事自有分寸,管好你自己的死活” 楚观云皱紧眉眼,怒气涌上眉心,微微侧身,袍裾下的脚尖已经开始动作,踩在高墙上,凌空画着什么奇怪的招式。 西陵骁见此兴奋大作,弃了手中大刀,从身后拔出一把双股银蛇剑,“废话无须多说,本王既然大老远来了,这场比划是少不了的,看招” 西陵骁和楚观云不约而同纵身而起,二人在高窄的墙上展开了一场强强的厮杀…… 下面的围观的人,如此真切的领教到什么才是强者之间的战役,那种浑厚的内力和精绝的招式,还有比鹰还要犀利的洞察力和比豹子还要迅猛的速度,齐齐呈现在众人的眼中,一时间,高墙山大石飞溅,剑光闪烁,刺人眼目。 “这地有限,我们去天上打个痛快”西陵骁疾光电影中大声提议。 “奉陪到底”楚观云回。二人再次卯足轻功跃上蓝天,将最激烈的战斗送给了蓝天白云,下面的人,只隐隐看见二人的身影在树梢天空矫捷而过,便是那翱翔九天的雄鹰也不过如此 不知这一场争斗进行了多久,二人一直分不出高下,却又都有将对方打到心服口服的势头。这时,远处出去打探的楚观云的人慌忙来报,说是山下的野猪林子被那些轰隆隆的大器械摧毁了大半,许多野猪拖家带口的朝着更深处的獾猪林子里乱窜。 楚观云心下暗捏了把冷汗,飞回墙上,看到西陵骁落在树梢,满脸得意之情,心下大呼不妙,西陵骁的武功似乎跟自己相差无几,楚观云想要在短时间内擒住他似乎这招行不通。 并且,还给了他那些部下更多的时间来摧毁山林。如果再任由西陵骁这般摧毁,山中的野兽将失去家园,无处可藏,这是楚观云最不想看见的。 “怎么办?要不我下去一趟,解决那些捣毁者。”慕容芊虹来到楚观云身侧,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征询楚观云,楚观云看了眼慕容芊虹略有倦色的脸,摇了摇头。 慕容芊虹更急了,“那我去将踏云豹找来,有坐骑辅助,你才会如虎添翼” 楚观云拦住慕容芊虹,“不行,不能找它,踏雪分娩才几日,现在踏雪和幼崽都需要踏云豹保护,否则,那些暴动的豺狼和虎,会吞食踏雪的幼崽” “那该怎么办?”慕容芊虹眉眼紧蹙。 楚观云眼眸转了转,俯身贴在慕容芊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慕容芊虹目光顿时变得不安,唇角颤抖着使劲摇头,楚观云拍了拍慕容芊虹的肩膀,眼中的坚定让慕容芊虹无法拒绝。 正文第一百三十六章邪帝宫 第一百三十六章邪帝宫 强忍着眼角的担忧,慕容芊虹扭头走向陆扬和楚灵儿,一手一个将他们二人搀扶起,足尖点地朝着后院飞奔而去。 西陵骁仰头大笑,很是不屑,“楚观云,你的武功还不错,但你这份胆魄却真让本王鄙夷。支走你的人,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他们周全了吗?实话告诉你,在攻山之前,本王早已在下山的每一个路口设下了天罗地网,就是苍蝇也飞不出一只” 楚观云冷笑,收了自己的武器,也是一把剑。道:“我才是这驭兽山的主人,能不能出去,我说了算” “哦,对哦,本王差点忘了越过那边的断崖,再往后山去,有一条藏在峡谷中的暗河是可以通往外面。可惜啊……” “可惜什么?”楚观云不解追问,心里却不由一紧,他想起自己给司空飒和云萱指引的那条路,莫非…… 楚观云不敢往下想,西陵骁却不需他问,抢先坦白,“本王素来喜欢和你们这些江湖人士结交,更喜欢热闹,攻山之前顺便派人给邪帝宫送了个口讯,想必驭兽山这块肥肉邪帝宫也是有兴趣的。现在算算,他们如果要赶来,此刻应该已经封锁了峡谷吧,这样,你才没有办法通过地下暗河将那些驯化的兽悄悄运走” 楚观云深吸了口气,一口怒气窜上喉咙,只差就喷火了。邪帝宫跟楚观云素来不和,西陵骁实在太阴险狡诈,竟然让他腹背受敌 云萱,云萱…… 楚观云有些站不住脚跟,愤怒和懊恼再次袭来,邪帝宫的人个个如罗刹鬼般凶恶,虽然司空飒武功高强,但是邪帝宫的手段是出了名的阴险,就怕司空飒双拳难敌四手,楚观云一颗心被紧紧提了起来,面对西陵骁的再度挑衅,他再也无心应付,转身就要朝着峡谷的方向赶去。 西陵骁眯眼看着楚观云的失神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焦忧,思索片刻,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计谋。 朝着楚观云的背影大声道:“对了,瞧本王这脑子真是记性不好,刚才邪帝宫那边为了答谢本王的合作,还特地绑了一个人过来,我忙着这边,也无暇顾及,等回头下山再好好审问” 楚观云浑身如遭电击,睁着血红的眼盯着西陵骁,脑子里乱成一团糟。 “一个人?男人还是女人?”楚观云咆哮着问,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西陵骁皱眉略有惊诧的扫了眼楚观云这样毫不遮掩的神情,心下悲叹不已,一个人,不管是世外高人还是寻常百姓,不管是流氓地痞还是达官显贵,都会有自己的软肋,而楚观云,他的软肋,西陵骁此刻可以自豪的说,他已经摸索到了楚观云的软肋 假装弹了弹铠甲上的落叶,西陵骁冷声道:“本王没亲见,尚不明确,那个人送来的时候是昏迷的,还受了伤,指不定待本王回去就断了气呢怎么,踏云公子有兴趣?如果有兴趣,我们不妨谈个条件这个条件若是谈得拢,本王不仅下令停止摧毁林木,还会考虑放了那个昏迷的人,怎么样?” 受了伤?昏迷?一个人? 楚观云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些话,尽管依他素来冷静慎密的思维在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谨慎处理,这其中以防有诈,可是,当一切事情的只要摊上云萱,楚观云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不仅发热还无比的焦躁混乱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楚观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什么条件,你说吧” 西陵骁微微颚首,眯眼冷笑了起来…… ………………………………………………………………………… 邪帝宫。 斑驳的大青石堆砌而成的铜墙铁壁上,刻满了十殿阎罗和众小鬼的图像,栩栩如生,索命的黑白无常阴森诡秘,嗔目怒舌的牛头马面狰狞恐怖。十八层地狱各种刑罚的图样沾了满满几面墙壁,整个大殿笼罩在浓郁的死亡阴森之中。 钉在石壁上一具具张牙舞爪的骷髅,像是一幅副立体的标本,每一句骷髅天灵盖的骨头上皆被凿开了深深的洞眼,斜插着燃烧正旺的松油火靶,火光跳跃,下方骷髅那两个黑森森的眼洞在这样的火光下衬得愈发的黑暗无底,焚烧的滚烫油脂滴滴答答落在那些骷髅的眼眶下方,彷如一具具泣血的修罗,猎猎串烧的火焰更将整个邪帝宫的大殿照的通明。 大殿的顶部,交叉的都是成人臂膊粗细的铁链,铁链上倒掉着一个剥得精光的男人,满脸是血,他的头顶下方是一口池,池中是沸腾的血。 一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肥硕老鼠,哧溜溜顺着那个裸身男人的脚趾头一直跑到他的头顶,啃咬着那个男人的耳朵,那个已然半昏迷的男人忍不住痛哼一声,老鼠吓了一跳,噗通一声掉进下面的血池。 滋…… 血池里冒起一个小小的血泡泡,剥皮抽筋,一副森白的老鼠骨架浮出血面,不一会便沉没不见,血池依旧在欢快的冒着热气,腥风阵阵。 裸身男人亲眼见到这一幕,口中的痛哼成了发颤的呜咽,身体扭动着连带着上方的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哗哗的脆响。 大殿的上方,覆盖着白虎皮的贵妃榻上,斜卧着一个妖媚的女子,穿一身鲜艳的红色衣裙,火一样燃烧的拖地烟纱从贵妃榻上蜿蜒垂下,落在地上,泛出诡异的红芒。 红衣女子慵懒的趴在塌里,面前跪着的侍女手中,端着一方小碟,碟子里是一些暗黄色的油状东西。 红衣女子的注意力停留在面前侍女手中的碟子里,血池上方那个割掉了舌条的男人的呜咽哀嚎,她充耳不闻。 侍女划着一根蜡烛,放在那小碟子的下方小心翼翼的烘烤,又拿了一根中间镂空的麦草杆子放在那红衣女子的鼻息下。 随着温度的攀升,小碟里的黄油发出嗤啦嗤啦的细微声响,红衣女子眯眼看着那小碟,静静等待着里面飘出袅袅的黄色气体。 女子盘着高贵的云髻,云髻上堆满星辰一样乱人眼目的珠花,柳叶眉斜飞入鬓,纤细的丹凤眼挑着高翘的眼线,琼鼻下的朱唇半开半合。 血池上方的裸身男人依旧在哀嚎,在乞求,顶着大殿上方石板上的铁链,随着裸身男人的挣扎而跟着剧烈的晃动起来,红衣女子依旧充耳不闻。终于,面前的小碟子里飘出袅袅的黄色气体,一旁的侍女轻声提醒:“宫主,准备妥当了。” 红衣女子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的上方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贪婪的嗅着那黄色的气体,一种曼妙的感觉从她的头顶一直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整个身心和骨髓就像被什么东西吮吸一般,心也跟着揪起来。到最后,红衣女子的眼神开始迷离,涣散,到最后,整个人全都沉浸在那无法言语的陶醉之中,只觉身体突然变得特别的轻盈,似乎下一秒就要飘起来般。 “木行者,不要怨本宫,邪帝宫的宫规就是这样,十二行者是一体,共进共退,现在其他十一个都已战死,所以,你也不能独活,尽管……”红衣女子顿了顿,涂满蔻丹的手指抚在唇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尽管你带回了司空飒的口讯,不,应该说是警告。所以,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你不得,本宫从来都是完美无敌,可是看见你,本宫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失败和狼狈”语音未落,红衣女子突然手腕微转,红色的袖底射出一道红芒,深深射穿那铁链,铁链哗啦啦一声,带着那个裸身男子噗通一声沉入血池,溅起的血花染红了血池两侧。 “宫主,不好了,我们的人在驭兽山一带找到了幽冥护法,从幽冥护法的尸身看,属下推测……”一个同样周身藏在黑色里的男人匆忙跑进大殿,跪在殿下方,急声禀报。 红衣女子柳眉竖起,长长的指甲刮擦在一起发出丝丝的声响,朱唇扬起,鲜艳欲滴,“冰魄银针?那不是东海的么?呵呵,想不到驭兽山现在还真是人才济济,朝廷,楚观云,定风楼都到齐了,就连东海也派人来凑了热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宫主,我们的人还查到,司空飒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像是朝着睿王驻军的营地那边去了。至于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份,属下也查了,是一个来自京都的大夫,姓云” 红衣女子眼中掠过一丝琢磨,“来自京都的云大夫?哈哈哈,如此说来还真是巧了,那位贵客的猜测真是准,他们二人果真搅在一起,如此一来对本宫而言真是难得的好事,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呵呵,真是有趣,本宫就喜欢有趣的事儿。好了,司空飒和云大夫的事,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暗中跟着就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回。” “请问宫主,幽冥护法的尸身要怎么处理?”黑衣人跪在下面请示。 正文第一百三十七章自私的请求 第一百三十七章自私的请求 红衣女子正在蹙眉,眼珠滴溜溜的转,像在思索着什么主意。听闻这话,有些不耐的摆摆手,语气透着鄙夷和冷漠,“幽冥那个废物,技不如人丢尽我们邪帝宫的脸面,就算不死本宫也不会放过他,既然死了就扔到后山喂狼去” 黑衣人得令,起身就要退下,又被喊回。红衣女子从袖底找出一根银光闪闪的锥状物,交到那个黑衣人手中,“喂狼之前,剁下他的脑袋,然后用这灭灵锥从天灵盖钉入,埋到后山禁地” 黑衣人躬身接过那根灭灵锥,小心翼翼退下。 红衣女子侧卧在贵妃榻上,又有两个侍女一左一右跪在身前为她捶腿。红衣女子眨了眨细挑的凤眼,问其中一个侍女,“后宫那位,今个可吃东西了?” 侍女摇了摇头,“昨儿还吃了些,今个又不吃了,奴婢按照宫主的吩咐,都跟她说了,可是那姑娘似乎心性不在这上面。” 红衣女子蹙了蹙眉,脸上有点不悦。 “还有……”侍女刚要启口,看见红衣女子不悦的神情,即刻咬着唇低下头不敢做声。 “说。”红衣女子冷声命令。 侍女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听伺候那位姑娘的丫鬟来说,昨儿晚上宫主前脚离去,欢玉宫的那位就去找了那位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来那位姑娘就不吃东西了,也不跟人说笑了。” 红衣女子一掌拍着身下的贵妃榻,凤眼微眯,寒光闪闪,“玉儿那个杂舌的贱人,敢坏本宫的好事,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 司空飒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台上,案台上的茶杯砰一声跳离桌面,最后重重落下,茶盖反过来,在桌面转了几转,最后还是滚到地上,砰一声,摔成两瓣。 云萱见到司空飒似乎正在发火,有些不明所以,揉着额头抬眼打量着四周,云萱神情一变。 自己置身的是一个帐篷,简陋的生活用具和摆件,地上散落着一些断了的箭和几个头盔。 她走到司空飒面前,侧着脑袋看他露在面具外的脸部线条,绷得很紧,薄唇抿着,似乎在跟谁置气,并且,事态好像有些严重。发现云萱醒了,并且正在好奇的看他,司空飒随即换了种表情,和颜悦色,这让云萱恍然,难不成先前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可是,地上那两瓣茶杯盖却真实存在,并且就在他的脚边。 因为记起了之前的事情,又看到司空飒正在眼前,云萱略一思索,很明显,一定又是他救了她。“这是军营?”云萱问,很奇怪自己怎么一下子从山崖上来到了军营里。 司空飒点点头,“这里是睿王的营地,原来,睿王也来了驭兽山,听说是奉了圣命前来的。” 云萱紧皱了眉头,垂眼再望了眼门帘的地方,有些拘谨。不知道司空飒怎么会带着她来到西陵骁的营地,还有,西陵骁会不会发现?正面相遇,尽管自己简单易容了一番,但还是有些担心被多疑的西陵骁瞧出端倪。侧耳听了听,外面并没有兵士操练的声音,云萱更疑惑了。 “这座营地,好像很安静……”云萱道,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一些,“西陵骁来这里做什 么?不会是为了驭兽山而来的吧?” 司空飒扬了扬眉,笑看云萱,“据我所知,西陵骁这次前来,是缉拿楚观云和那些兽。你要知道,楚观云的真正身份可没有他行商这样简单,风平浪静的外表下面掩藏着的可是惊心动魄的内涵,窃取各国情报,你想,皇上肯定对他感兴趣不是?” 云萱轻轻咬唇,心下是赞同司空飒的话的。她想起楚观云身边的那些暗影护卫,每一个人都对他言听计从,还有陆扬那些人,并且他们都是来自东海。 楚灵儿又曾经无意间泄露过楚观云是皇子,而慕容芊虹又坚持着唤他筠这样串在一起细细联想,楚观云真是一面铜墙铁壁,想要剥开他真实的世界,真是极难。不过,有一事云萱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楚观云跟东海应该也是有关系的。 云萱视线有些闪烁,落在桌上那没了茶盖的杯子上,看见里面残存着几片干涸了的茶叶,心下开始没来由的焦略起来。 因为她知道,楚观云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因为毒素的原因让他走火入魔。 “战况怎么样?睿王带的兵力应该很雄厚吧?”云萱又问,没办法,虽然对楚观云愤恨,可听到他有难,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关注他的一切。 司空飒站起身,眯眼盯着云萱,语气带着莫名其妙的试探:“你才刚刚苏醒就关注山上的战况,我很好奇,你是担心楚观云被擒呢,还是因为在意睿王受伤?毕竟,他们两个都算是旗鼓相当的高手,二虎相争,必有一死我也很好奇,到底谁会死” 云萱抬眼惊讶的看着司空飒眼中那隐过的一丝讥诮,语气有点激动,“我们虽然很熟悉,但也不能这样拿我说笑,睿王是谁,他的生死与我有何相干。” 云萱话已至此,意思已经很明显,司空飒敛起眼中的讥诮,有些失落的看着云萱,欲言又止。 云萱觉得司空飒好奇怪,怎么会突然说起西陵骁,自己是睿王府逃出的王妃这件事,云萱就算是在梦中也会守口如瓶的难不成,这样还是被他发现了什么?云萱心中大惊,不敢去正视司空飒锐利到想要穿透她心的眼神,慌乱的背过身去。 看她有些不太自然,司空飒轻叹了口气,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是想要试探一些别的,没想,却窥探出她内心真正在意的人,竟然真的是楚观云 司空飒心情很纠结,至于先前那个想要试探的问题,他决计不再去试探她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试探的,真相他都知道,只不过因为想要亲耳从她的口中得到证实罢了。眼见她这副慌乱拘谨的模样,想来,他的猜测是真的,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那个逃走的王妃。 司空飒心下存了一万个狐疑,但也知道她这样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不能再将她逼得太紧,毕竟这事非同小可,随即轻轻一笑,语气也缓了缓,道:“放心,在我们到这里之前,西陵骁已经凯旋而归,这里现在是一座空营地。” “凯旋而归?”司空飒的话,明里听着是一层意思,暗里想着,却又在给她暗示什么信息。云萱心中微缩,语气跟着激动几分,“照这样说来,是楚观云败了?” 司空飒皱了皱眉,笃定告诉云萱,“驭兽山庄的人和兽都安然无碍,唯有楚观云,束手就擒,西陵骁也正因为迫切押解楚观云回京,这才连这些营地的行军帐篷都来不及收拾。所以,今夜我俩不用露宿荒野这对我们俩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哦,诶,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站不稳了?” 司空飒正一边促狭着说这些事一边暗中观察云萱的表情,突然看见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要倒下去,他吓了一跳,惊呼着一把扶住云萱的肩,“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云萱双手撑着那低矮的案台,刚才不知怎么回事,听着听着脚底就有些发虚。心内的焦急更是像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样运筹帷幄的楚观云竟然会束手就擒如果他不愿意,凭他的功夫,就算是走火入魔,也没什么人能轻易拿下他除非他自愿 云萱心下乱成一团麻,暂且不去深思楚观云甘愿束手就擒的原因,只知道他如果真的被押解进京,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一条不归路。 “趁着现在睿王的军队还在回京的路上,司空飒,你,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楚观云?”云萱突然转身拉住司空飒的手臂,急切央求。 司空飒眼神复杂的盯着云萱,忍住心底的痛楚沉声问,“你要我怎么救?拦路截下来?你知不知道那可是触犯玥国刑罚的死罪,一经查出,不止我会死,就连所有与我相干的人,都会被牵连。再说了,既然是睿王亲自押解,周边的防范必然如天罗地网,你就这么高估我?” 云萱木然的松开司空飒的手臂,仓皇着后退两步,她知道自己的请求似乎伤害到了司空飒,喃喃着:“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视你生死于不顾的,我,我现在想不出好办法来,而我能央求的人,也只有你了……” 司空飒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突然猿臂一伸,将云萱径直带到跟前,手指钳住云萱的下颚微微抬起,用一种恍然若解的眼神仔细端详着云萱苍白的脸,修眉微扬,沉声道:“何必这样辛苦伪装,喜欢他,在乎他的生死就直说,虽然,你爱上的是一个曾经想要杀你的人,但没有谁会无聊到去笑话你的”。 正文第一百三十八章囚徒 第一百三十八章囚徒 云萱用手指掰着司空飒铁钳一样紧的手指,眉眼挤在一起,虽然自己很抵制和憎恨自己这些没有出息的念想,可是,当自己努力掩饰甚至自我麻痹的心思,就这样借着别人的口用语言真正表述出来,云萱还是觉得无地自容的羞愧,是的,她真的觉得很羞愧,因为自己很没有出息 既然被获悉了心思,云萱也不想遮掩,司空飒的脾气她清楚,他不喜欢这样遮遮掩掩的。“没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关注他,我甚至已经后悔在他的茶叶里下药,我真的后悔了。司空飒,我就是这样一个吃了亏还死不悔改的傻蛋,你现在终于看清楚了吧?” 司空飒用力捏了捏云萱的脸颊,捏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因为带着面具,所以云萱看不见此刻司空飒脸上扭曲了的痛色,更看不见他心底那些被凿得深深的血洞,因为她的坦白和不再逃避,让司空飒觉得很受伤,很受伤。 颓然的松开她的脸颊,司空飒的声音冰冷无一丝温度,带着一丝怅然,“云萱,将你对楚观云的那颗心,稍稍挪一点点空隙去看看别的男人,你会有不一样的体会。”说着,他又深吸了口气,背过身去,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哀伤,落寞的朝着帐帘的方向走去,掀起了帘子的一角,有风从外面灌进来,他微微侧首,目光深深的看了眼这边呆立的云萱,扔下一句低沉的话,“这事非同小可,容我考虑一二。” …………………………………………………………………… 慕容芊虹栖身的山洞里,弥漫着草药的气味,陆扬躺在楚观云之前躺过的那堆干草丛中,膝盖和手臂的地方缠着白色的纱布。慕容芊虹正弯腰将手中瓶子里的药粉小心翼翼的浇灌在那几圈纱布的外层。楚灵儿背靠着墙壁歪着脑袋睡着了,脸上稀稀疏疏的伤口也经过了慕容芊虹仔细的处理,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即使在睡梦中,这个刁蛮的姑娘竟也是柳眉紧锁,眼下的泪痕尚未干透。 “西陵骁下手真是狠绝,这暗器如果再偏一丁点,你的经脉就真的要被刺穿了,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怕得就是这些个。想不到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比江湖中的邪派还要阴险”慕容芊虹一边撒药粉,一边还是忍不住轻声唾骂,想到楚观云现在还落在西陵骁的手中,慕容芊虹就没办法让自己贤淑大度,忍不住谴责了几句。一面是自己借以抒发心中的积郁,二来,却是为了帮着陆扬顺口气。 此时陆扬却是忍着剧烈的疼痛,眉眼皱起,嘴唇咬得死死的,眼神愤怒的盯着地上,像是看见了仇家西陵骁那般。慕容芊虹担忧的看了眼陆扬的模样,心下知道他这是在为那把流落在西陵骁手中的七彩翎毛骨扇愤恨,也不禁轻叹了口气,起身去伺候那些架在火堆山的药罐子了。 “师姐,有没有猛一些的药剂治我这伤?”陆扬突然从唇间咬出一句话。 慕容芊虹正仔细拨弄着那些药罐子,闻言惊讶转过脸来,“炼药和炼毒不一样,欲速则不达,你还是安心养伤,旁的心思别太重。” 陆扬脸色暗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兄去送死你知道吗,最后一战,他是服毒激发了最后的潜能,现在的他,跟废人无异我不救他,他就只有死” 慕容芊虹眼中滚动着震惊,心里悲叹,怎么也想不到驭兽山庄和楚观云会落到这步田地 慕容芊虹为难的看了眼这都挂着伤的二人,眉眼间涌过一朵愁云。这两人现在都负伤在身,尤其是陆扬,连行动都不便,没有几日的调养是万万不行的。此时若贸然去救人,不止救不出来,还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师弟,我们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安心的养好伤,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这,也是筠的意思。” “是师姐绝情呢,还是贪生怕死?”陆扬梗着脖子盯着慕容芊虹,脸膛涨的通红,慕容芊虹此时脸上努力伪装出来的平静,让陆扬看着特别的窝火,依他的脾气,恨不得冲出去跟那西陵骁来个同归于尽才是最好 慕容芊虹不由皱眉,冷声道:“随便你怎么想,总之,有我在,伤好之前你哪都别想去”说罢,背过身去,继续自己的忙碌。 云袖在药罐子山翩飞,背影很坚强,可是眼眶却湿了。想起此时楚观云正被五花大绑着锁在囚车里朝着京都的方向驶去,慕容芊虹的心里就不得安宁。先前在陆扬和楚灵儿昏睡之际,慕容芊虹搓着手在石洞里来回的走来走去,苦思冥想着拯救的法子,所有的构思汇聚到最后,无非就是拦路截囚四字 慕容芊虹虽然不是冲动的人,但为了楚观云,离经叛道的事情她都做过,更何况截囚?只是楚观云临走前的耳语中有特别叮嘱,要慕容芊虹务必将陆扬和楚灵儿安全送回东海。 慕容芊虹很为难,西陵骁是难缠的高手,而陆扬和楚灵儿眼下这状况,失了她也等于鸟儿折了翅膀,别说回东海,指不定会饿死在这洞中。 慕容芊虹权衡了一番,从此地出发到京都,依照西陵骁他们的速度,最少得十天。慕容芊虹走到石壁一角的一个落满灰尘的有孔旧木箱子前,打开那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只鸽子,喂的饱饱的之后又写了张纸条绑在那鸽子的爪子下,然后走到石洞外面,亲手将那鸽子放飞…… 放完了信鸽,陆扬也醒了,便有了刚才争吵的一幕。慕容芊虹一手挽着袖子,一手将那药罐子从火上取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里面浓苦的药汤滤进一旁的小碗里,大颗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掉落,叮咚,叮咚…… 微小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石洞里格外的清晰,“师弟,该喝药了”慕容芊虹没有跟他计较,却是目光温润的照料着他喝药。此时,楚灵儿也已经醒了,正抱膝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俩。 陆扬愣愣的接过慕容芊虹手中的药碗,又看到她红着的眼眶,鼻子微酸,也意识到自己先前怒火头上的话,真是太不择言了。 这个小小的石洞,是师姐这几年栖身的居所,一个大家族的千金就这样漂泊,她对楚观云的用情至深,还需质疑吗?陆扬仰头一口喝下那些苦药,为自己先前的话感到愧疚。 慕容芊虹看见陆扬乖乖的喝了药,也就将自己的打算跟陆扬和楚灵儿二人说了。二人一听,也觉得只能这样。 略有尴尬的微微一笑,将那药碗送回慕容芊虹的手中,“师姐和楚兄的一片苦心,陆扬明白。我这就命我的人暗中跟随押解的车队,随时掌握楚兄那边的情况。” ……………………………………………………………… 眼看着太阳快要偏西还没有赶往青峰山前的那个小镇,西陵骁骑在马上,转头望了望身后渐渐黑压压的青峰山脉,有些烦躁,一颗心还是悬着的。只要没有离开青峰山的地界,他这心就是不能安宁。 西陵骁御马到路边,看着兵士们从自己面前整齐的经过,然后,他就看见了那辆押着楚观云的囚车正咯吱而来。 看着囚车中那个绑的严严实实的楚观云,西陵骁眯眼笑了,志得意满,手提缰绳,御马来到楚观云囚车的一旁,冷笑着问楚观云:“踏云公子,这待遇还不错吧?哈哈哈,本王亲自押解你回京,你就不要存旁的心思。本王早已在一路设下埋伏,若是有那些不要命的同党来营救,本王不介意一网打尽” 楚观云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睛缝,鄙夷的瞟了眼囚车外高头大马上神采飞扬的西陵骁,冷然一笑,“小人得志便猖狂,睿王爷,楚某奉劝你一句话,骄兵必败” 西陵骁眉眼皱起,脸上腾起一股怒火,想了想,再次熄了,讥讽楚观云:“真是嘴硬的很,本王现在春风得意马蹄疾,不屑与你计较” 楚观云冷哼,“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那个昏迷的人,我是一定要亲眼所见才会跟你去见皇上,否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自我了断,到时候皇上从我这里得不到一丝半点有用的东西,睿王爷也就白跑了一趟。” 西陵骁微怔,如此一来,自己不仅白跑一趟,说不定还会被父皇降罪想了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心虚,反正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出来敷衍一下好了,发广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放心好了,邪帝宫送来的那个人,本王是一定会让你亲眼所见的,你最好给我安分老实点,否则,对大家都不利” 楚观云冷笑着摇头,闭眼不再理会西陵骁。 那只寄予了慕容芊虹希翼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从青峰山脉间轻盈掠过,不是朝着东海,而是一路北上,朝着京都的方向振翅而去……。 正文第一百三十九章玉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玉儿 “不吃东西总是不行的”司空飒不知从哪里弄来些干粮,放在云萱的面前,然后坐在她的对面,视线在她憔悴的脸上扫来扫去。 云萱抿着唇,呆呆的坐在那案台边,自从知道了楚观云正被西陵骁擒住押送回京,她就这样沉默下去了,眼神瞬间失去了那种灵动的神韵,一坐就是大半天,不言不语。司空飒跟她说话,也就是嗯嗯几句。 云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情绪也会被另外一个人所主宰,喜怒哀乐全都不能由自己来调配,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可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 心里一直矛盾又纠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煎熬痛苦 “别这样,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或许还有转机”司空飒又安慰云萱,伸手拿了一块饼在云萱的鼻子前晃了晃,惹她。 知道司空飒的出自一番好心,可是,无奈云萱真的没有心情去领会。只是木然的将脸别到一边,视线空洞茫然,瞧不出到底在看哪里,只是自我埋怨的说道,“但凡我有一星半点的能力,也要去救他,只可惜,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丝毫用途的大夫,哼……” 司空飒有些烦躁,将那块饼扔回案台,起身在帐篷里焦躁踱来踱去。云萱也有些懊悔,视线追着他的焦躁的背影看,心里只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成了祥林嫂,拿着让人絮叨的话去折磨司空飒的耳朵。 看到司空飒转身,云萱连忙将眼神收回来,端坐在那里,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于是就搁在自己的腿上,垂着眼,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中指不放。 司空飒再次坐在云萱的面前,伸手扳过云萱的肩,看着她,认真道:“好吧,算我怕了你,我答应你的请求,因为我不喜欢看到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云萱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迷糊的看着司空飒,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是说……” 司空飒郑重的点了点头,视线瞟了眼案台上的饼,“不过,这事不能太急,因为西陵骁也不是那样好打发的主,容我先去打探一下情况,争取在天黑前赶回来” 没想到司空飒真的肯帮这个忙,云萱惊喜夹带着感激的看着司空飒,“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司空飒微微一笑,“你一个人呆在帐篷里,哪都不要去,之前跟十二行者打斗的时候将定风楼的信号飚给弄丢了,这会子联系不上锦绣,要委屈你了。” 云萱心下感激,难为他这样惦记,云萱只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了,这一回,力劝他去救楚观云,云萱是真的有私心的。相信司空飒也能瞧出来。 也许,每一个女人,在遭遇爱情的时候,都会这样盲目且不择手段,就连伤害了身边的人,也假装不知道吧?云萱就是觉得自己很亏欠司空飒,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总会在关键的时刻出现,然后为她解围。以后寻着机会,她还是要报答他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报答。 司空飒走了,云萱在西陵骁留下的行军帐篷中,度过了一个无比孤独又恐惧的夜。 孤独,是出自自己的心,而恐惧,却是因为司空飒今夜不在,说好了赶在天黑前回来,可是,自从他掀开帘子走出营帐的那一刻,便再没有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夜色的渐深,云萱心里的忐忑就越多,明明说好先打探情况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拖住了司空飒的脚,还是,司空飒也遇到了他难以摆脱的危险? 云萱抱膝卷缩在帐篷的一角,视线紧紧盯着帐帘的方向,手旁是那些散落的箭,她唯一防身的工具。 寂静的夜,营帐外不时传来野兽远远近近的嚎叫,云萱不敢制造出任何一丝响动,更不敢点燃那些蜡烛,躲在角落里猜测着一万种司空飒没有回来的理由,到最后,云萱心里只剩下担忧和自责了。肯定是遇到了烦,否则,司空飒是不可能将她一个人扔弃在这里的。 司空飒,司空飒,你一定要逢凶化吉,一定要 云萱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着,为司空飒,也为楚观云。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乎乎的帐篷伸手不见五指,云萱坐在那里脑子里翻腾着的事情没有一刻停歇,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动,希望能早些听见司空飒那雄健有力的脚步声。 不知在这样的黑暗中呆坐了多久,也没有心思去动那些干粮,心里的弦绷得极紧,没来由的发慌。 一阵风过,云萱隐约听见衣袍鼓动的声响,随即,便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自己栖身的帐篷而来。云萱心脏揪到了嗓子眼,惊喜中又有些警惕,万一,那撩帘的人不是司空飒,该当如何? 犹豫的瞬间,伸手早已抓起地上的厉箭,拽在颤抖的手中,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帐帘的方向。 外面那阵急促的脚步声真的在帐帘外停下,然后,有人握拳轻轻咳嗽了一声,云萱一怔,随即大喜。 司空飒撩帘旋风般进来,脚还没站稳,就没这眼前的漆黑埋没。问:“怎不点火?又不是没有蜡烛”说话间,手指一弹,那案台上的蜡烛刷地被点燃,整个帐篷这才有了微弱的光线。 云萱来不及被他这百发百中的‘弹指神功’所惊叹,视线里满满的都是司空飒那张熟悉到骨子里去的面具,还有面具后那双极具安全感的眼。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云萱声音因为惊喜和激动,而有些哽咽,刚要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腿早已酸麻到失去知觉。 司空飒含笑着冲过来扶住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那张椅子上,伸手揉了揉云萱的头,唇角弯起温暖的弧度,“我本领那么高强,怎么会有事呢?真是傻丫头” 司空飒抬手揉着云萱头发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钻进云萱的鼻子里,云萱不自觉的嗅了嗅,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一把抓住司空飒的手,发现他手套上被撕开了一条缝,云萱心里咯噔一下,司空飒来不及反应云萱早已毫不犹豫摘下了他左手上的那只黑皮手套,手心里,一条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云萱观察着那条伤口,估测着应该是先前出去的时候留下的。 “怎么弄成这样?”云萱问,能伤司空飒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你跟睿王过了招?” 司空飒笑着摇了摇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算什么”说着就要抽回手,被云萱紧紧按住不放。 “你这样不做处理,伤口会发炎溃烂,后果很严重。你看看,这条口子一直延伸到了这儿,再深一点,伤到了经脉,你这手就废了。” 司空飒被云萱说的一愣一愣,咕哝着:“有那么严重吗?” 云萱没理他,自顾着取出腰间的那只荷包,从里面倒出一瓶药粉,嗖嗖的洒在司空飒的伤口上。 他的手猛地抖了抖,云萱握得更紧,麻利的扯下自己裙裾上的一条布帛,缠住他的伤口。当云萱做完这些抬头看他时,见他整张脸都紫了,憋屈的憋出一句话,“还说救我,摆明就是伤口上撒盐,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动了” 云萱微微谦笑,“忘了跟你说了,刚才那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是在给你消炎,记住,你这种伤三天内不得喝酒,感染复发了我可不负责” 司空飒撇撇唇,抽回手,跟云萱说起了正事。 ………………………………………………………………………………………… 轩辕舞情前脚才刚刚踏上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便听见面前的屋子里传来杯盏扫地的声响,伴随着女子的冷嘲热讽,轩辕舞情脚步微顿,红袍下的手指,长长的指甲深陷进肉里。 轩辕舞情朝身后的侍女微微示意,侍女扬声:“宫主驾到” 屋子里面的声响嘎然而止,眨眼功夫,雕花木门从里面推开,一个穿着鹅黄纱裙的女子从里面急匆匆出来,芊腰款摆,跨槛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慌张,待到跨出了那道坎站在轩辕舞情的面前,那黄衣女子却换了一副表情,站在轩辕舞情的面前,娇羞的行过礼,抬起一张明媚动人的脸。 “不知宫主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甜腻腻的娃娃音,摄人心魂。 轩辕舞情冷眼睨了眼黄衣女子,凤眼中明显掠过一丝不悦,“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的欢玉宫吧?” 黄衣女子面有讪色,美目轻转,上前两步扯住轩辕舞情的拖地烟纱,撒着娇。 “宫主不要这样对玉儿嘛,玉儿哪里做错了,宫主只管罚就是……” 黄衣女子本来就生得明艳动人,凹凸有致的身形裹在一袭若隐若现的黄色纱裙中,更显玲珑剔透,举手抬足尽显风情。 不过,轩辕舞情的目光直视在黄衣女子的身上稍作停留,只是冷冷哼了声,便命身后的侍女从玉儿回去,而自己的视线却径直投向玉儿她身后那个背靠着门框,青丝洒然如泄,一脸漠然的黑衣女子。 正文第一百四十章宠姬 第一百四十章宠姬—— “宫主,玉儿新近闲来无事,又新作了一种奇巧玩意,着实有情趣呢。玉儿用着好,琢磨着宫主一定也喜欢,要不,玉儿伺候宫主去欢玉宫试试?” 轩辕舞情已经面露不耐,冷声呵斥:“都叫你没事就在屋里歇着,出来瞎晃什么本宫叫你回去,没听见吗?” 玉儿吓得松了手,委屈的垂下睫毛,点点泪花从睫毛上掉落在地,落在轩辕舞情的脚尖前,“自从这个新妹妹来了以后,宫主就再没有去欢玉宫了,玉儿不是妒忌更不是专宠,玉儿只是想念宫主,忍不住就来新妹妹这里等着了……” “少拿我做幌子,你这几天摔碎了多少我屋里的杯盏花瓶,你自己心里有数”黑衣女子双臂抱肩,落井下石。 玉儿轻轻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面前一脸阴霾的轩辕舞情,目光躲闪着。身后的黑衣女子也冷笑着望着这边,似乎对这边即将上演的好戏饶有兴趣。 轩辕舞情思索了片刻,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伸手捏了捏玉儿的脸,语气也跟着和缓了不少,凤眼中却多了些宠溺和无奈,只道:“新妹妹刚来,还不适应,本宫多抽时间陪她也是情理之中。你不要胡思乱想,本宫得了空,自然会去看你” 至此,玉儿也没什么再坚持的,乖巧的点点头,俏丽的脸上再次绽放出甜甜的笑容,顿时整个人都跟着光彩照人起来。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有些失望的黑衣女子,玉儿微微挑眉,眼神挑衅。黑衣女子眉眼皱紧,脸色很不好。 轩辕舞情悄悄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之间细细的暗流,心下有些自鸣得意,面上却是一副无奈疲色。只暗暗感叹,难怪自古以来,帝王寿命都不会太长久,还真是如此。后宫里那么多女人,为了一个皇帝勾心斗角,真的很累赘人。女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轩辕舞情微微颚首,幸好自己也是女儿身,能够看清这些女人之间的细微动作,还能融入其中,冷落谁,宠溺手,抬举谁,打压谁,控制着她们的喜怒哀乐,看着她们为她疯狂,这种王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直到玉儿那一抹娇俏的背影走远,轩辕舞情的目光才终于转回来。发现黑衣女子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 轩辕舞情朱唇微启,“没办法,都怪本宫平时太过宠溺,才让玉儿变得越发骄纵。回头,本宫还要处罚她,你,不要跟她计较才是” 说到这些,黑衣女子面色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红晕,随即而来的是厌恶,“管你这个魔头宠溺谁,不与我相干” 轩辕舞情面露讪讪,“小美人,平时本宫过来这边,你都是让本宫吃了闭门羹,今个怎么想到找本宫来了?莫非,你被本宫的一厢深情感动,改变了主意?” “我要你为我的做的事,办好了吗?如果没有,你也不要来了,就算来一万遍,我还是那个态度,除非,你能够带回我要的人。”黑衣女子冷冷打断轩辕舞情的话,用自己身体拦着门,双臂抱在胸前,冷眼看着面前正拾阶而上的轩辕舞情,问道。 “看来,你在这后宫,知道的消息也不少嘛。没错,今天十二行者是失手了,所以才让司空飒他们侥幸给逃了,不过,明天,后天,他们可都没保准有那样的好运气哦,所以,小美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这样跟本宫置气吗”轩辕舞情在黑衣女子的面前停住脚,笑着打量她这副警惕的模样,不禁兴趣大增。她喜欢这种小辣椒一眼抵抗的美丽女人,沉醉于那种征服同性的快感之中。 黑衣女子身体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点,试图跟轩辕舞情拉开一些距离。轻嗤出声,“还以为邪帝宫有多厉害,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就是这样,江湖人真是以讹传讹,竟然将你们这里说的比死神还要厉害一百分,真是笑话” 轩辕舞情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女子数落,听完,柳叶眉微蹙。 轩辕舞情走过来,抖了抖火红的云袖,露出一截藕断般白皙的手腕,轻轻撸了一缕那个黑衣女子黑亮的发丝,在指间轻捻。发丝好像光亮滑腻的精致绸缎,像云一样的坚韧,从轩辕舞情的指间流水般泻下。 轩辕舞情看的很专注,朱唇微微上扬,眉眼间带上了淡淡的痴迷。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美人,如果,你的脾性能像你这青丝一样温顺,那该多喜人?嗯?” 轩辕舞情唇角弯着笑,涂着蔻丹的指间早已捏住黑衣女子精致的下颚。黑衣女子身子微僵,似乎挣扎了两下,却在轩辕舞情的一声重嗯下放弃了抵抗,僵化在原地,双手死死撑着后面的门,妩媚的容颜焕发出紧张和不甘的神色,小鹿一般的眼睛里却滚动着晶莹。“如若不是你用了卑鄙手段吸了我的武功,我一定会将你撕成碎片”黑衣女子从咬着后牙槽吐出这句话。 轩辕舞情微微眯眼,褐红眼线斜飞入鬓,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妖魅又邪恶。“就你那点伸手,怎么可能是本宫的对手?当然,你的轻功还算过得去,定风楼的人,应该都有自己的武学专攻吧?忘了提醒你,本宫最厉害的武功是吸功。不过,那却不是本宫的杀手锏,你知道本宫的杀手锏是什么吗?” “是什么?”黑衣女子问,见到轩辕舞情动唇,黑衣女子忙道:“杀手锏都是秘密,你到我耳边悄声告诉我就可以。” 轩辕舞情微怔,随即面露大喜,将身体凑近黑衣女子跟前,突然,只见黑衣女子一直藏在背后的手突然一抖,一把小匕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着轩辕舞情的腹部刺去。 轩辕舞情一个闪射避开那匕首的锋芒,脚尖一抬,黑衣女子啊一声,匕首被踢出好远,而黑衣女子整个人,也被轩辕舞情卷入怀中。 轩辕舞情笑容绽放的更加灿烂,将脸凑到黑衣女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黑衣女子的脸颊迅速飞起两抹羞涩,来不及推开轩辕舞情,黑衣女子的香腮已经被轩辕舞情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唇印。 “你,你这个变态”黑衣女子惊呼出声,抚着自己滚烫的脸,踉跄着躲到一旁。看着黑衣女子这副如临大敌的窘样,轩辕舞情则是笑的越发张狂,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一脸的得意洋洋:“小美人,少跟本宫耍心机,你的这些伎俩入不得本宫的眼。本宫有耐心跟你磨,怎么样,今个还不是被我一亲芳泽?” 黑衣女子忿忿然,恼羞成怒又不能发作,只得站在那里,将轩辕舞情恨得咬牙切齿。 “轩辕舞情,你真的喜欢我吗?”黑衣女子突然问。 轩辕舞情眯眼笑起来,毫不含糊回答:“没错,我对你很有兴趣。” 黑衣女子点头,思索片刻,“如果你帮我抓个仇人回来,让我亲手杀了她,我就满足你的心愿,做你的宠姬” “仇人?你的仇人是谁?” “京都医云堂的掌柜云萱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她现在人应该还没有离开青峰山一带” 轩辕舞情略一权衡,爽快应下,“好,本宫这就着手安排。” …………………………………………………………………………………………………… 潇水镇,悦来客栈。 乔装易容的云萱和司空飒找了间靠近窗户的地方,要了简单几样菜,然后上了一壶茶。云萱端起面前热气腾腾的茶,直接就将唇凑上去,视线却透过杯沿打量着客栈里的其他顾客。 “呃。”热茶烫到了唇,云萱下意识缩回去,对面的司空飒笑弯了眼。打趣道:“很少见你这样猴急,一心不能二用,安心喝茶,该来的总会来。” 云萱点点头,努力安下自己那颗不着根底的心。 根据司空飒打探到的情报获知,西陵骁一行经过了青峰山一带的长途跋涉,到了跟近的唯一小镇潇水镇,必定是人困马乏,稍作停留修车整顿,供给粮草是必备的。 是以,云萱和司空飒才赶超小路抢在西陵骁之前到达潇水镇,并且在这里客流量最大的潇水镇暂为落脚。以期能够伺机救出楚观云。 “你确定西陵骁他们会来这里吃饭吗?”云萱隔着桌子,压低嗓音询问对面正一脸潇洒惬意的司空飒。司空飒微嗯了声,“悦来客栈是潇水镇唯一能买到饭菜的店铺,其他的都是包子铺,西陵骁不喜欢吃面食,所以,必定会来这里” 云萱惊诧的盯着侃侃而谈的司空飒,“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西陵骁的习性?” 司空飒轻笑着摇了摇头,自顾喝茶看外面街道上来来回回的路人。 云萱被店小二推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要打烊了。等到悦来客栈都快打烊,都没见到西陵骁出现,司空飒却是一脸的不温不火。 云萱有些不满,正要开口,突然,客栈大门的帘子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即便见一个男人行色匆匆的走进客栈,刚一进门,便逮住身旁一个店小二,急急沉声说了一句什么。 云萱正纳闷的瞬间,便见悦来客栈的胖掌柜腆着个肚子从后院出来,到处张望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还亲自点名要见他。 正文第一百四十一章黄雀在后 第一百四十一章黄雀在后—— 云萱暗暗观察那个看似低调却又行事高派的男人,身上的穿着虽然是普通的衣料,可是,站在那里的姿态却跟常人不同,脊背如青松般挺立,虽是寻常的容貌,可是年轻瘦削的脸上却多出了一种刚毅。 悦来客栈的掌柜显然有些不悦,才刚刚收拾好一切又洗刷躺下,就被唤起来,正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在大堂内搜索,刚毅的年轻人走到掌柜的面前,睥睨着掌柜,沉声交代了几句什么,声音极低,说话间手臂抬了抬,从掌心里露出一个物件在那掌柜的面前亮了眼。那个掌柜见到那个物件,脸上的睡意顿时全无,也不敢再有怨气和怒火,只是赔着小心诚惶诚恐的将那个年轻人往后面领。 云萱和司空飒躲在大堂一角的小轩窗下,因为要打烊,小二们已经陆续将里面的灯笼撤去,只留了中间处一两盏,由此这个角落就显得有些昏暗,不是走过来仔细瞅,是发现不了这里还藏着人的。 云萱盯着那个刚毅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后面的帘子里,不禁问司空飒:“有没有觉得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有点不一样?” 司空飒不以为然,“没什么不一样,不也跟我们一样,一只鼻子两只眼睛的。” 云萱摆摆手,“别打趣,你说这么晚了他们去后面做什么?会不会跟西陵骁有关系?” 司空飒看了眼面前桌上早已被小二收拾的只剩一壶茶的光洁桌面,无奈的耸了耸肩,“后院是灶房,当然是开小灶了,没办法,西陵骁生性多疑,现在又押解着朝廷重犯,这些山野小镇上的吃食他怎么可能放心?” “这么说来,他必是估算到这一路应该会有人劫囚,为了不招人眼目,才在这个时候派自己得利的手下来准备吃食?” 司空飒点点头,“看来,你也很了解西陵骁嘛,没错,刚才那个到后院去了的男人,就是他新近提拔起来的一个小将,听说,攻陷驭兽山的战术,有一半是那个小将献得计谋” 云萱眉头皱起来,手指紧紧扳住桌子,骨节很用力。 “要不,我待会去帮你杀了那个小将?”司空飒问,“他现在应该就在后面的灶房盯着悦来客栈的大厨炒菜,你放心,我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云萱抬眼,有点动容,随即摇头,“不能,那个小将现在杀不得,我们还得跟着他顺藤摸瓜,找到西陵骁他们藏身的地方,你不也说了吗,潇水镇没有官衙,只有一个小小的办事处,根本就容纳不下西陵骁的人马” 司空飒眼中带着笑意,“不错,知道如此推测。” 云萱深吸了口气,“你能想办法帮我将这瓶药搀和到他们的吃食中吗?”说着,取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瓶子,伸到司空飒的面前,云萱清丽的脸上渗出一种隐隐的萧杀。 司空飒迟疑了下还是接过那瓶药,拧眉打量了一番那药,无色无味,不禁问:“这是什么?毒药?看不出来你们女人的心就是比男人毒辣,为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瓶毒药下去,会有多少无辜的兵士因为楚观云而丧命” “没你说的那般严重,不过是一瓶罢了,没办法,这只是权宜之计。”云萱叹了口气,从来没想过行医问药,立志救死扶伤的自己,竟然也会有一天将自己学过的这些医药知识,用来这样算计别人。心情很复杂,自责,沉重,担忧,什么都有。 楚观云,又是因为你,剥夺了我想要做好人的决心云萱吐出一口气,神情有些低落起来。 “既然要下药,那我们就赶紧去后院守着,这会子估计差不多了。”司空飒提议,二人连忙起身离座,那边刚刚关好大堂的前后两门的小二一转头,这才发现偌大空旷的大堂里,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两个人,吓了一跳,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住在楼上的住客,小二这才松了口气。 小二见到住在客栈的住客,当然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这云萱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司空飒拉着云萱的手,表情很自然道:“无碍,我这兄弟晚间吃多了,这会子闹肚子,我正带他去茅房。” 云萱的脸顿时红到了紧脖子,低着头,悄悄的掐司空飒的手,小二笑呵呵的看了眼云萱,忙地掏出腰间的钥匙噼里啪啦开着那扇锁起来的后门,指着后面的院子很殷勤的扬声道:“后院左拐,那排冬青树后的小屋子就是,两位客官慢找,我给你们留门……” “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司空飒连声道,带着云萱从后门那里急急窜出,来到后院。 不愧是潇水镇唯一一家集餐饮住宿于一体的大客栈,后院很宽敞,整齐的几排房舍,都熄了灯,四下里静悄悄黑漆漆的。 二人顺着那排屋檐下悄无声息的向前挪去,一直拐到靠东的一隅,才发现墙壁上竟然还开着一个扇形的小门,门上上了锁。 门的那边,还是房子,有隐隐灯光和沙沙的声响传过来。 “应该就在那里”云萱凑在司空飒的耳边低语。 司空飒看了眼那门上的大锁,正要揽住云萱运用轻功进去,就在这时,云萱却拽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司空飒随即反应过来,忙地按住云萱二人躲进旁边一个花坛后面,眯眼看着头顶夜空中那隐隐传来的翅膀搅动空气的声音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两点绿色。 “那是什么鬼玩意?猫头鹰?”司空飒小声嘀咕,“不对呀,没有那么大的猫头鹰,上面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云萱凝神望着夜幕下那盘旋着的大鸟,上面隐隐可见一个人,衣袂飘飘。天上乌云遮住了月亮,云萱盯得眼睛酸痛,眨眼功夫,那人便消失不见,而那只大鸟却依旧在低低盘旋。 云萱诧异的四下找着,却见司空飒的视线早已转投扇形铁门那边的屋子顶上,不屑的轻笑了声。 云萱顺着司空飒的视线也望了去,正好撞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如一片飘零的落叶一样,从半天空中缓缓飘下,轻盈到比羽毛还要悄无声音。因为一身耀眼的白色,让那个人在这黑夜中显得特别的突兀。 “那个白衣人……”云萱呢喃,思索着该不是抱着同样目的而来的营救者吧?云萱看着那空中的坐骑,脑子里搜肠刮肚的想着到底是楚灵儿还是慕容芊虹?又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人? 那个白衣人落在灶房的瓦砾上,没有一丁点声息,就像午夜飘絮一般。然后,一切重新恢复寂静。云萱的没有办法得逞,而那个白衣人又贴在屋顶的瓦砾上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云萱急得手心渗满了汗,分不清敌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云萱脑袋从花坛后探出半边,望着那边的屋顶,急得咬牙切齿。“怎么办?还以为多了个帮手,没想却是个路障” 司空飒笑了笑,“谁说的,那个白衣人早在刚刚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行动,只不过你不懂这些江湖中的事情,看不出来端倪罢了” “做了什么手脚?”云萱惊诧,脑袋整个探了出来,司空飒急忙伸手将云萱的头给按了回去,狠狠瞪了她一眼,“瞎急躁什么呢,与其我们冒险亲自动手,不如做一回黄雀好了” 云萱略一思索,觉得司空飒说的有道理,在分不清那白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所抱什么目的的前提下,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灶房里的沙沙炒菜声响终于停止,整个后院显得越发的寂寥,灶房门从里面被推开,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西陵骁的那个小将,还有一个是满脸诚惶诚恐的悦来客栈掌柜。小将的手中提着一个人形高的食盒。 小将走出门口,四下看了看,确定安妥这才在掌柜的带领下,朝着灶房侧面的那面墙壁走过去,墙壁的外面,是背离街道的僻静小径。掌柜的早已准备好一架长长的梯子靠在那墙边,二人合力将那食盒运出墙外,然后小将重新折回来不知跟那掌柜的说了什么,那掌柜的吓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朝着小将不停的磕头点头,直到小将的身影消失在墙外,掌柜的这才勉强着站起,不停的拿袖子去擦拭额头 “我们现在怎么办?盯着哪一方?”云萱悄声问,司空飒用嘴角努了努屋顶的那位,“当然是那位了,想必小将的行踪早已在那位的掌控之中,我们不如跟在后面满满的看戏。” 云萱点点头,只见那个白影从屋顶飘然而下,过屋檐时,身形犹如一枚月牙形的白光嗖一声竟然闪进了那个还亮着火的灶房。 “过去看看。”司空飒来了兴趣,猿臂一揽,将云萱径直搂在怀中,足见点地,身形早已一纵飞上屋顶,二人也效仿着将身体跟瓦砾紧密的贴在一起,从司空飒掰开的一条狭细缝隙里偷瞄着身下灶房里的一切。 这一瞄,云萱吃了一惊。 正文第一百四十二章二师姐 第一百四十二章二师姐—— 灶房里有两个人,正面对而立,先前那个白衣飘飘的人,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而那个身着大厨衣衫的男人,正笑着伸手在脸上拂了一把,原本络腮胡的大国字脸刷一下,换了一副俊俏的桃花脸。 “陆扬?”云萱惊喜不已,看来,那个行踪飘忽的白衣人,应该是陆扬和楚观云一伙的,既如此,那跟云萱也不是敌了。 只听陆扬问那白衣女子,“二师姐,你不是在汶城吗?怎么来了这里?” 白衣女子微微颚首,“我一接到大师姐的飞鸽传书,就立马赶过来。婉儿手头有点事,晚些也会过来相助。” 陆扬面露喜悦,拍掌道:“有我们东海三樱联手出马,没有劫不下的囚车,嘿嘿” 白衣女子压住陆扬的手,警惕环顾四下,压低沉声道:“莫要掉以轻心,谨防隔墙有耳。睿王手下的副将看得很紧,你得手了吗?”白衣女子问。 陆扬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人皮面具,“有本公子亲自出马,没有下不去的毒” 白衣女子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灰褐色的小貂,摸了摸貂儿的头,又拿陆扬的毒药在它面前嗅了嗅,然后将那貂放在地上。那貂四脚着地,立马兴奋起来,发出一串奇怪的咯吱声后,如利剑一般冲向门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边的陆扬和白衣女子相视而笑,二人点点头,起身追着貂儿而去,那边墙角跟下刚才惊骇中回过神来的掌柜,迎面便跟这二人撞个了对面,掌柜的惊呀的声音还没出喉,陆扬坏笑着将一颗小药丸叮一声射进掌柜的嘴里,掌柜的立马眼珠翻白,无声无息的软倒下去。 “楚观云还真不简单,这么多能人异士为他卖命奔走,看来,我的猜测还真对了。”司空飒看着陆扬他们的身影走远,自顾冷笑道。 “你的猜测是什么?”云萱问,也许,他们应该猜到了一起。 司空飒朝云萱伸出了一根手指,“东海有个炀国,是盛产药和毒的国度,也是我们玥国的附属岛国。我暗中对楚观云做过很多查探,发现他跟炀国失落多年的太子很相像。只不过,东海的皇室可不是楚姓,而是北唐家族。” “那北唐家族的太子,又是叫什么名字?”云萱追问。 司空飒想了想,从牙缝间咬出三个字:“北唐筠” 北唐筠? 云萱彻底震惊了,她想起了慕容芊虹总是唤楚观云做筠,筠…… 云萱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刹那间变得冰凉一片,楚观云就是北唐筠,他是炀国的太子,天哪,云萱觉得老天爷总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只想过着普通生活的她,好不容易从睿王爷的身边逃窜,却阴差阳错喜欢上另一个同样身份的男人…… 司空飒没有留意到云萱脸上发生的悄然惊波,自顾着自己的猜测,“如果楚观云就是北唐筠,那么,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呆在炀国享受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生活,而是千里迢迢跑到玥国来,乔装改扮混迹市井,又是经商又是驭兽,既敛财又壮大战斗力,难道说,他有不可告人的野心?” 云萱眉头皱了皱,“就算他有那份心思,也算不得野心,炀国是他自己的国度,想办法摆脱玥国的钳制,也是作为一个太子理所当然要尽的义务。” 司空飒忍不住多看了云萱几眼,诧异中带些不满,讥讽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见你发表这方面的言论,没错,楚观云是很有抱负,值得表扬,不过,你好像忘了自己也是玥国人。” 云萱深吸了口气,“灵魂是没有国度之分的,并不是我包庇他,而是这些年,在玥国的高压和盘剥下,炀国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然,我这些也是听别人说的,我自己也没有去亲见,但我相信总是不离十。” 司空飒定定的盯着云萱,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似要从她的眼睛一直看透她的心。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我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大夫,而你,作为定风楼的楼主,江湖上最声名赫赫的杀手,我们都是被朝堂和富贵阶层边缘化的人。” “我改了主意,不想救楚观云了。救了他,也是为我们玥国放虎归山,你要救他你就自己去,反正你现在眼里心里全部情爱灌得晕头转向,我虽然是杀手,却也时刻不忘自己是哪个国家的子民,爷才懒得陪你去做傻事走了先” 说罢,司空飒起身,赌气就要离去。 云萱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语气有些激动,“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既然是江湖中人,你就必须遵守承诺,再说了,楚观云虽然不是你的朋友,但至少也不算敌人,你当真见死不救?” 司空飒愤愤微眯双眼,斩钉截铁吐出两字:“不救” 云萱手指微抖,惊诧的看着司空飒动了真怒的眼神和那绷得极紧的侧脸,一种冷漠萧寒的气势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云萱一刹那脑子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刚才自认为一番义正言辞的话,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不可否认,作为一个古时代的杀手,司空飒的爱国之心,远胜别人。也不得不承认,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云萱,对玥国的感情本就没有那般真切,是以,她才会一心一意想着救楚观云,而忽略了司空飒的感受。 云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云萱懊悔自责,声音瞬间柔软下来,赔着小心哀求,“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狠话,算我求你,去救救他,只有你出手,胜券才会更大” 司空飒脚步微顿,心下极端矛盾,明知道楚观云是炀国潜伏进来的太子,却偏要去救他,这无疑是放虎归山遗留后患。可是,如若不救,就这样让西陵骁将他押去京城,楚观云无疑是死路一条楚观云的死,根本不可能对司空飒造成任何损害,可是,司空飒纠结的看了眼那个紧紧拽住自己手腕犹如拽紧一根救命稻草的云萱,司空飒心,在一刹那猛地酸楚起来。 他木然的转过身,将云萱拉起,捏着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和那急得夺眶而出的眼泪,司空飒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片片的破碎,他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云萱的晶莹,是为了他司空飒,那该有多好 “你真的这么在乎楚观云的生死?”他哑着嗓音质问她,“如果我为了你改变原则去救他出来,你会不会实现我一个愿望?” 云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忐忑的看着司空飒,“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说,你要什么?” 司空飒眼神微黯,微微点点头,“等我想好了,我再跟你说” 如果司空飒就这样毫无所求的帮着云萱去冒险救人,云萱心里始终是歉疚的。如果能为他做些事情实现一些他的愿望,云萱的心才会好受些。 司空飒揉了揉云萱的头,眼神很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到面前这个破涕为笑的傻女人,司空飒只能长叹口气,微微侧过脸去,自己,不也是傻的可以么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跟着陆扬他们吗?”云萱抬头询问,满脸的急切。 司空飒摇了摇头,“为了我的那个愿望,我也要豁出去救楚观云不是?不过,该怎么救,就让我来全权安排,你现在听我的,回客房去好好睡一个晚上,等到明天你醒来睁眼,我一定给你好消息” ……………………………………………………………………………………………………… 司空飒将云萱送回悦来客栈,发现先前那个店小二竟然还没有去歇息,而是趴在柜台上打起了瞌睡。二人进门的响动惊醒了小二,小二抬起头,揉着睡眼蓬松的双眼打量着来人,见到是云萱他们,小二眼中一喜,笑的很灿烂,满嘴整齐的白牙。 “客官回来了?我这给二位留着门呢”说着,小二掏出腰间的一串钥匙走过来将后门关好,锁紧。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们?”云萱问,小二挠着后脑勺憨厚的笑了笑,云萱赞赏的点头,没想到这个小二的服务态度还这么好 司空飒将云萱送回客房,又叮嘱了云萱几句,自己方从一旁的窗户里跃出,直接飞上屋顶,在潇水镇寂静的夜上空矫捷掠过,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陆扬和二师姐追随着那只貂儿留下的踪迹,一路找去,到最后,他们在潇水镇外的一座竹林后的破庙附近停下脚步。二人各自找了隐蔽的地方将自己掩藏起来,视线盯着前方的破庙,密切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时机冲进去解救楚观云 奇怪的是,破庙里的隐隐灯火一直都有,破庙外,不时有几个手指长矛的兵士整齐有序的巡视而过,陆扬分明看见那个副将将有毒的食盒送进了破庙,那毒,可是陆扬老爹东海毒王的独家秘制,就算是这里面的行家里手都极难识别,更何况睿王他们? 可是,为什么等了这么久,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现一丝躁动呢?陆扬也不禁疑惑了。 正文第一百四十三章真相大明 第一百四十三章真相大明—— 寺庙外,戒备森严,拿着长矛和大刀的兵士一刻不敢松懈。破庙内,挂满蛛网的弥勒佛一如既往的笑弯了眉眼,可是,在他座下的三人,却是各怀心思,神情复杂。 司空飒修眉紧皱,眼神冷冽如冰,带着威慑的气势环视面前的两人,目光坚定无摧。西陵骁阴寒着一张脸,神情沮丧,眼神充满愤恨的盯着面前盘膝而坐正微闭双眸的楚观云,像利剑恨不得将楚观云的心胸穿透。 楚观云薄唇紧闭,睫毛垂下,做思索状,脸上有些患得患失。在西陵骁和楚观云的面前,各自摆着一碗夹了菜的汤饭,筷子整齐的摆在一侧,饭菜已凉却未动半分。 司空飒的眼神在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上稍作停留,最后,清咳了声,“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法,我认为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北唐筠,你如果想活着回东海,就必须答应我的提议,跟我签订约法三章。” “不行,我不同意既然都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是炀国的太子,我就更不能放他走,这是放虎归山”西陵骁拦截司空飒的话,脸红脖子粗,很是不甘心。 司空飒一记厉眼朝西陵骁狠狠瞪了过去,西陵骁立马噤声,缩回了脖子,手掌握紧了拳头然后缓缓松开。 司空飒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还在做沉思状的楚观云,“别磨蹭了,外面还有你的援兵正蠢蠢欲动,你再不下决定,指不定他们冲进来劫囚,局面就不好控制了。你也知道你的那些援兵,个个都是行家里手,这些饭菜做得多费心思,不是我及时赶到,我玥国不知又有多少兵士折损在这些阴招里” 楚观云抬眼看着司空飒,眼中盛满狐疑,“司空兄既然能够站出来代表玥国说这些话,想必也绝非等闲之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司空兄在这些见解上根楚某不谋而合。楚某也是不喜欢用战争和鲜血来换取和平,好,那些和约楚某欣然接受。” 司空飒冷哼了声,“风凉话少说,你我都心知肚明,真正两国交战,你们小小炀国根本不是我天朝玥国的对手,何必以卵击石?再者,我提出的约法三章也没亏待你们,不接受?那你就是个纯粹的傻子至于我的身份你就别琢磨心思了,这对你更没有好处,今天这和约签了你就乖乖的滚回炀国去,少在我们玥国装神弄鬼,至于你要求减免税负的事情,我一定帮你达成所愿。” 楚观云点点头,眼中疑云不散,“那就多谢司空兄费心费力,此大恩德,观云牢记心底” 司空飒摆手,“别表错情,我才没那好心救你这外敌,你若真要记,就记住那个笨女人吧” 楚观云微怔,笨女人?难道是……云萱?西陵骁不是说捉住的那个人已经被送往京都了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楚观云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哪个笨女人?驭兽山庄的女人是有几个,可都不笨啊”楚观云有点不明就已,脑子里将慕容芊虹和楚灵儿一一过滤,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面子请动司空飒出面? 司空飒不置可否,眼神有些傲慢,语气却有些责怨,“小云,不是她还能有谁这样惦记你的生死?所以才说她笨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还瞎搀和进来,害我都跟着破了一回例” 楚观云再次一头雾水,疑惑惊问,“楚某没有听错吧?司空兄说的真是小云?她,她不是被西陵骁捉住送往京都了吗?” 西陵骁用不甘的目光顶了过去,话音却有些心虚:“兵不厌诈,只要能生擒你,撒回谎也无伤大雅吧” 楚观云和司空飒都从西陵骁的话音中听出了玄机,司空飒显然除了对西陵骁的不满,更多的,是对楚观云的重新审视。 “我就觉得奇了怪,凭你的本领西陵骁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擒住?原来是这样”后面的话,司空飒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没有了希望。 司空飒观察过楚观云很长一段时间,对他所做下的事情也是耳闻不断,一直在寻找楚观云的软肋,他曾经以为像楚观云这样身负大业忍辱负重的太子,是不会被人控住软肋的,甚至,他从来就没有过软肋这个概念,一切在他的眼中充其量不过是攀登险峰的踏脚石。 而西陵骁,却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楚观云的软肋,司空飒惊诧,不知道那个被当做棋子的笨女人什么时候竟然住进了楚观云的心,成了他的软肋? 司空飒看了眼楚观云那满头胜雪的白发和那苍老的容颜,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顶多算楚观云的别有用心和限度内的牺牲,可没想到,楚观云,竟然真的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换回云萱的命,就因为西陵骁的那个谎言,素来慎密冷静的楚观云就真的方寸大乱了 司空飒仿佛听见自己的心,碎裂成很多块,楚观云和云萱,这两个人,竟然都是这样的挨着彼此,那个笨女人,自从知道楚观云出事后,眼眶就一直是红的,司空飒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司空飒挤出了一丝苦笑,“楚观云,虽然我们口头约定,又有合约在手,不过,我还是不太信任你说的话,不如,你再给我一件贴身的信物以做证明?” 相对于司空飒此刻心内纠结着的心碎和颓败,楚观云不然,苍老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他这是喜极而泣,因为知道云萱还活着,好好的活着,他仿佛觉得自己置身的不是破败的寺庙和囚车,而是置身一副锦绣画卷之中,鸳鸯成双,百鸟呈祥。 楚观云原本以为这辈子云萱都不可能原谅自己了,所以,他才会这样颓丧甚至疯狂的折腾摧残自己的身子,在那段人生低谷萎靡的时间里,楚观云想了许多,他甚至已经厌烦了这种将家国大业奉为己任的信念。 人就是这样,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习惯了一种生活的状态和信念,不想去打破,或者说不敢去打破,你以为这就是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直到有一天,当你经历了过一些撕心裂肺的事情之后,你才会恍然,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跟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擦肩而过。 楚观云不止一次的反思,自责,痛恨自己,带着赎罪的目的去重新接近云萱,可是,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有勇气重燃对云萱的渴望,因为,司空飒的出现,让楚观云看到了自己和云萱之间,还是有希望去修补这个伤口,楚观云感觉到那股对生的眷恋和新生活的期盼,重新让他找回了曾经的那份自信,他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好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去爱惜那个受了伤害的女人,去疼她一辈子 听到司空飒提出要信物,楚观云大喜之下,毫不拒绝,取下腰间的那根碧玉洞箫,咬破食指,在箫管上留下了自己的大名:北唐筠然后,双手交付到司空飒手里,铮铮道:“往后,司空兄若有什么需要,炀国定然竭力相助。” 司空飒接过那玉箫在手中把玩了两下,目露赞悦,却没有去接楚观云的话,只是轻描淡写道:“我志在江湖,乐的逍遥自在。” 楚观云也笑了,笑容很有深意,也是云淡风轻的道:“风云变幻,瞬息莫变,往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司空兄也不要言之过早。” 司空飒微微颚首,不再说话。 西陵骁恨得咬牙切齿,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细细的缝,瞪着这将自己撇出局的二人,忿然插话,“你们倒是爽快了,各取所需,那我怎么办?回了京都怎么跟皇上交代?说我私自放了朝廷重犯?朝堂上那些跟我意见相左的势力必定会借此大作文章,指不定还会给我扣上个叛国通敌的罪名说是被人半路所劫,那我骁勇善战的睿王声誉岂不全部被你们给糟蹋了?” 司空飒扭头看着西陵骁,眼中掠过一丝歉意,是哦,这耗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将玥国跟炀国之间的危机化解于无形,可是,西陵骁这边,是有点棘手 西陵骁的话也有道理,这件事情如若处理不善,最后背黑锅跟着受牵连的想西陵骁,司空飒当然不愿意看见自己苦心栽培的人受创,可是,该想个什么办法来蒙混过去呢? “要不,找个人模子送上去,当然,事先得割了舌头剁了手指,这样一来就不怕他会抖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西陵骁提议。 楚观云犹豫着道,“这种做法太残忍了吧?” 西陵骁气得从地上跳起来,朝着楚观云端坐的囚笼猛踢了几下,“要么闭嘴,要么出招,否则你自己去领罪”囚笼上的铁条被西陵骁踢得弯了两根,楚观云微微皱眉,并没有要跟西陵骁计较的意思。 司空飒冷眼盯着西陵骁,“你以为父皇当真这么好糊弄?又是割舍又是剁手的,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蠢作为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好,既然你一直都带着优越感来睥睨我,那你去想办法”西陵骁背身,赌气的坐下,身子却气得连连发抖。 司空飒侧眉想了想,沉吟道:“办法并不是没有”。 正文第一百四十四章裴卿环 第一百四十四章裴卿环—— 陆扬和二师姐潜伏在夜色下,视线锁定前方那亮着火光的破庙,不知过去了多久,破庙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因为中毒而出现慌乱的迹象。 二师姐疑惑的问陆扬,“你确定真的得手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陆扬懊恼的挠着脑袋,“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那毒真的下在饭菜中,只是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鬼,我就不懂了。” 二师姐别过脸去,蹙眉似在思索。显然,对这个顽劣风流的师弟的话,她已经开始动摇,正在思索着其他的解救办法。 陆扬抬头看着夜色,估摸着还有多长时间天就快亮,这天一大亮,劫囚就更难了。陆扬皱着眉头,下定了决心,“这个时候,应该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师姐你现在外面布下一层瘴气,然后我们联手杀进去,来个措手不及” “不行,筠太子也在里面,师姐在信中提到筠太子现在的状况,他不能再受瘴气之毒了。我们静观其变,继续等”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就这样痴汉等丫头?这也不是办法呀”陆扬开始沉不住气。 二师姐一记厉眼狠狠瞪过去,陆扬立马噤声,吐了吐舌头,“好好,我什么都不说,听你的。” 二师姐耳朵微动,突然一个激灵,道:“有人”扬手朝着身后有细微响动的地方闪电般弹去一颗瘴毒,身后那道黑影身形微侧,避过那瘴毒,手指却顺势夹住了那颗毒,接着朦胧的夜色放在眼前扫了眼,轻笑出声,“呵呵,姑娘真是心细,体谅本人饥肠辘辘,还赐给红豆一颗多谢了” 二师姐飘身而起,如一抹耀眼白练在空中一闪而过,如魅影般落在黑影面前,云袖从香肩滑落露出一截藕白皓腕,指间握着一把红樱枪,枪尖直指黑影人。“来者何人?”二师姐沉声冷问,周身燃起浓浓警戒之气。 司空飒微微惊怔,这时候,又一道身影翻着跟斗跃到二人中间,赔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二师姐疑惑。看向司空飒,扬了扬手中长枪,很是冷傲命令道:“你,报上名来” “司空飒”黑影把玩着手中红豆,纨绔不羁,面具后一双狭长凤眼带着三分戏谑,道:“你又是谁?大半夜的穿成这样潜伏在破庙外,难道不知道前面驻扎的是一伙男人么?” “司空飒?”二师姐沉吟,摇摇头,“没听过。你在这里做什么?耽误了我的好事,我可对你不客气” “二师姐,司空兄是定风楼的楼主,他和小云锦绣跟我们都是朋友,还救过我的命,你不要这样跟他说话嘛。” 二师姐横了眼陆扬,冷哼了声,背过身去,视线依旧盯紧前方的破庙。 “哎呀,陆扬,你这朋友脾气怎这般火爆?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蛮不讲理的。”司空飒摸着鼻子,假装很委屈的说道。 二师姐脸色微变,司空飒眯眼从侧面大大方方的偷窥她的脸,试图窥探出她罩在面纱下的容貌到底是怎么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二师姐很不友好的扭过脸来瞪着司空飒,柳眉斜挑,一副拒人千里的清冷模样。 司空飒笑起来,眼睛透着邪恶,“我只是在想,你肯定是个丑八怪,要不然干嘛拿块白布蒙着脸呢” 二师姐深吸了口气,“照你这样说,那你戴着个面具,想必也是没脸见人吧?我长得美丑不与你相干如果能帮忙,就出主意,不能帮忙,就少废话滚一边去” 司空飒歪着脑袋,“你还真是不得了了,敢这样跟我说话,当心我揭下你脸上的白布,让你没法遮丑” 二师姐眼睛微眯,一道寒光从眸中射出,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活的不耐烦,尽管来试试” 陆扬急急摆手,示意司空飒不要再说,司空飒却毫不领情,继续道:“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呢,这就掀开来看看” 陆扬一个侧身,连忙挡住司空飒,“司空兄,我这师姐孤傲惯了的,你不要跟她计较。我知道你大老远找来这里,肯定是有正经事吧?” 司空飒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被她一气,都搅浑了。我是来跟你们说,楚观云已经被我救出来了,现在安置在左边那片竹林里,你们赶紧待他离开这里,趁着现在天还没亮。他知道你们谨慎,所以将这个信物交给我,说是有了这个信物,你们就能相信我的话。” 陆扬接过那根碧玉箫管仔细看了看,面色大喜,转身跟二师姐激动道:“真的是楚兄的箫管,没有错,楚兄竟然安全出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二师姐冷眼打量了几眼那根箫管,半信半疑,“说不定这个人跟睿王是一伙的,抢来这个信物蒙蔽我们,借以一网打尽,师弟,你不要太天真” 陆扬经二师姐这一提醒,也不由的冷静了下来,看着司空飒,欲言又止。 司空飒皱眉咒骂,抢过那根碧玉箫管插在自己后腰,“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话我已经传到,人也已经救出,前方那片竹林里,如果你们忍心看着重伤在身的楚观云被西陵骁重新抓回去,就继续在这里守株待兔吧,爷还不奉陪了呢” 说罢,司空飒一甩身后黑色披风,足尖点地,纵身而起,眨眼工夫便消失的不见踪迹。留下陆扬和二师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去看看”陆扬道,“司空飒那个人,虽然说话有些不羁,但是心地似乎还不错,也在驭兽山庄住过几天,应该没有理由陷害我们” 二师姐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仔细想了想,“好,那就赌一把”说罢,师姐弟二人再次如魅影般朝着左边的竹林疾奔而去。 终于,他们在竹林里,远远便看见一个满头银丝的男人端坐在地,正盘膝打坐。听到脚步声,那白发人缓缓睁开双眼,朝着来人的方向望去,虽然容颜还是没有回复年轻,但浑浊的双眼里那股浑然天成的温和和睿智之光,却是谁都模仿不来的。 “楚兄?” “筠太子?” 陆扬和二师姐几乎异口同声,二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果真是楚观云,看来,那个司空飒真的没有撒谎。 三人在竹林里顺利会面,被问及如何脱险和一路的遭遇,楚观云只是寥寥几句话,并未详说,但跟司空飒却是口径一致,除了当时破庙内的三人,楚观云不打算让第四个人知道玥国和炀国之间的约定。 “筠太子,我们务必在天亮前带您离开这里,去跟大师姐和小师妹她们会合。”白衣女子急道。 楚观云看着白衣女子,话语中透着感激,“裴姑娘,让你大老远跑一趟,我心有愧疚。” 裴卿环微微一笑,“东海三樱永远为北唐家族效犬马之劳,筠太子何必言谢,这些都是卿环该做的。” 陆扬将楚观云从竹林的地上扶起,帮他拍着身上沾满的竹叶,催促道:“楚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们计较这些,再说可就生分了啊走,赶紧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楚观云看着一左一右架住他的两个人惊问,“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东海” “放心吧,是送你去大师姐那里,我们这些人里面,只有大师姐医术最高,才能想到让你返老还童的办法”陆扬道。 楚观云轻松了口气,这就好,他正有如此想法,以前没有求生求好的,那是因为对人生和一切了无希望,而现在不同了,他的目标重新找回,当然想要快点治好自己体内的毒。 云萱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梦里面,全是楚观云的身影,浑身鲜血,衣衫不整,云萱睡梦中额头冷汗淋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一下下,粗糙的掌心带着温柔的触摸,让云萱觉得很舒服,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就这样,云萱睡梦里迷迷糊糊的拉住那只带给她舒心的大手,抱在怀中,终于沉沉的睡去。 当刺眼的阳光被格子窗孔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投射进屋内,当外面树梢上黄莺朝着欢快的歌儿从这棵枝干跳到那棵枝干,云萱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当所有的光线宣告着白天的到来,云萱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僵硬而又熟悉的背影。那坐在自己床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人,不正是司空飒么,怎么他的一条手臂却被自己抱在怀中? 云萱尴尬的松开他的手臂,讪笑着拥被坐起,心下思索着原来梦中那个带给自己舒心感觉的大手难道是司空飒?又想到他不知这样坐了多久,是不是将她的睡相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知不觉,云萱的脸颊微微红了。 “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鼾声震天,睡梦里呓语连连,然后跟只老鼠一样的磨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司空飒坏笑着甩着自己酸麻到没有知觉的手臂,还不忘打趣。 云萱惊讶的睁大双眼,“还有其他的吗?” 司空飒果真挑眉认真的想了想,“哦,对了,还流了我满胳膊的口水,你看你看,这些都是”。 正文第一百四十五章心碎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心碎了—— 云萱看到司空飒黑锦的袖子上,确实留下了一圈淡淡的水痕,尴尬之下不好意思的将脸最大限度的俯到被子里,司空飒瞧见云萱这样窘迫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我以前见过一种鸟,遇见事情喜欢撅着个臀,将头使劲的扎进面前的沙土堆里,以为这样就可以百不管百不问,你跟那种鸟很类似。” 云萱当即就想到鸵鸟二字,忍不住笑出声来,双肩抖个没停,没想过原来司空飒也会说笑话啊不过,却因为司空飒的一句调笑,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云萱抬起脸来,瞟了眼司空飒身后,“你带给我的好消息呢?” 被问及正事,司空飒也止住调笑,转而正色起来。“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要先听哪个?” 看着司空飒陡然间转为严肃的脸,云萱也跟着紧张起来,咬了咬唇,有些不安,稍稍斟酌了一下,“先说好的那个吧” “我已经救出了楚观云,他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你不用再为他担心。”司空飒脱口而出。 云萱悬着的一颗心砰砰乱跳,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真是个好消息。云萱想放松的笑笑,可是笑容到了唇边却僵在那里,因为她看见司空飒的脸色似乎一下子变得很不好。云萱这才从惊喜中突然记起还有一个她想象不到的坏消息在那里等着被听。 “还有一个,是什么?”云萱忐忑的问,心下一片空白,既然楚观云都被安全救了出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对她而言是坏的呢? 云萱警惕的盯着司空飒的唇,生怕错过了每一个字眼。 司空飒皱了皱眉,明显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铮铮的开了口,道:“我将他救出来,按照他的意思送到了慕容芊虹和陆扬他们手中,因为楚观云受了很深的毒,他们要带他回东海去疗伤。” 云萱微微错愕,“东海那边奇人异士居多,他回去是好事啊” 司空飒顿了顿,大手轻轻搭在云萱的肩头,虽然戴着面具,可是,他眼中的怜悯和同情却是让云萱小有震惊。司空飒顿了顿,继续道:“楚观云临走时,有话让我捎带给你。” “什么话?”云萱急问,心再次跳到嗓子眼处。 “他说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很对不住你,因为他,你受过许多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伤害,他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和感激,说以后不会再回玥国,要你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 “停”云萱打断司空飒的话,眼波微转,手指紧抓住身下的被褥,想哭,又想笑,抬头看着司空飒,云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镇定,“他真的这么说?好端端的,他回他的东海,我做我的大夫。,井水不犯河水,要他来这些没有边际的话?不,我不信” 司空飒重重叹了口气,“看来,还真的只有他清楚你的性格,他知道你绝对不会相信,所以将这个托付给我,让我转交给你,毕竟相识一场,就算是留作念想吧”司空飒从身后取下那根碧玉箫管,放到云萱面前。 云萱木然的转过脸来,视线落在那根熟悉的碧玉箫管上,夏日的翡翠河,碧波荡漾,伫立船头的白衣男子,一曲清新的箫音缠绕着那蓝天白云,飘飘袅袅,或许,就在那梦幻般的刹那,云萱的心魂便被那箫音所吸引,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云萱颤抖着手指接过那根碧玉箫管,眼中升起一片雾气,云萱倔强的别过脸去,不想让司空飒看见自己落泪的模样。 有些事情,只有发生过的人才清楚伤害有多深,有些脆弱,是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不可轻触的禁区,亦如那个叫做楚观云的男人,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比玄铁还要坚硬的心,一旦爱上,便会被他伤到伤痕累累。 “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会笑话你的”司空飒突然说了句语重心长的话。 云萱微怔,吸了吸有点泛酸的鼻子,挤出一个倔强的笑容,“荒谬,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哭” 司空飒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云萱,“忘了他吧,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再这样纠缠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这么做,虽然有些伤人,但从长计议,对你们都好。” 云萱笑了,“我求你去救他,是因为我心中在意他,不想他死。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救回他后,要跟他有个什么样的结果你们男人就是这样,自私胆怯却还要求别人豁达洒脱” 司空飒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唇角扬起一抹坏笑,“既然你都想得这样豁达了,那还抱着个碧玉箫管伤神做什么?” 云萱蹙眉扭过脸去,视线投向窗外,此时正处春季,屋外春意正闹。云萱望着窗外那一抹绿色,心下暗自唏嘘,有些感情,就像不小心破土而出的种子,你可以选择理会,用心血去浇灌,期待它长大开花结出漂亮的果实。 但是,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让它在那个角落就那么静静呆着,不要理会,不要扼杀,总有一天,当你回过神来,你会发现,原来它早已在时间的摧磨中不知不觉的枯萎,死去,很久以后,当你回忆起来,你甚至会怀疑你的生命里那粒爱情的种子是否只是一个存在的错觉? 云萱望着窗外微微笑了笑,没错,她对楚观云的感情就是那颗不该注定被抛弃的种子,楚观云无心无意,云萱也不能苦了自己。 “既然人都救出来了,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还有,我会记着我欠你一个愿望,随时想好了随时来京都找我。”云萱梳洗完毕,将那根玉箫塞进包裹里,挎在肩上,打开门,看到守在门外的司空飒,笑吟吟道。 司空飒微愣,又看了她这副打扮,“你要回京都了?可是锦绣还没找到。” 云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出来这么长时日,汶城医馆里的事情还撂在那里呢,是有想回去的打算,只是心里记挂着锦绣,不知道她现在凶吉如何。” “干嘛不再多等两天?我问过了楚观云和陆扬他们,当时山庄激战的时候,锦绣并不在场。兴许,她只是在这里迷了路,兴许过两天就找到潇水镇来了也说不定” 云萱惊讶的抬头,“她武功这么好,应该不会有事的,对吗?” 司空飒笑了笑,有点自鸣得意,眼睛望着头顶,“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就在二人说话的当下,悦来客栈的楼下却传来一个妇人的哭泣声,跟着整个楼下的大堂都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去看看”司空飒说罢,拉起云萱的手,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才刚刚走下楼梯,便见到一个老妇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那个老妇人连哭带说,满脸焦急。 众人围着那老妇人指指点点,老妇人在悦来客栈的大堂内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逢着小二装扮的人就匆忙追上前去拉着别人的衣袖,口里急急说着云萱听不懂的方言。 那些小二见着那个老妇人都避之不及,不一会,悦来客栈的掌柜便出来了,相对于那天晚上在西陵骁副将面前的那股谦卑谄媚,此时,面对着这个穿着补丁的老妇人,悦来客栈的掌柜可谓是趾高气扬。 老妇人见到掌柜的出来,推开身边围观的人,冲到掌柜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可是,看她那神态,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在哀求掌柜的。 掌柜的刚吃完早餐,正拿了根牙线剔牙,斜着一只眼睛看着那老妇人,一脸的鄙夷。还不等老妇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完,掌柜的呼呼喝喝间便指使了几个小二架起那老妇人将她扔出门口。掌柜的冷哼了几声,又叮嘱了小二们几句,这才腆着个啤酒肚回后院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老妇人被扔在门口的大街上,噗通一声,摔得很狼狈,可是还是哭着喊着想往客栈里冲,被几个膀阔腰圆的小二拦在门口。 “出了什么事?”云萱和司空飒找了间桌子坐下,她有些纳闷,便问司空飒。 司空飒皱着眉,找了过来添茶水的小二问了几句,那小二起初犹豫着不愿回答,后来云萱悄悄塞了几个子儿给他,他这才假装倒茶压低嗓音跟云萱和司空飒道:“那个大婶是来鸣的娘亲,来这里为来鸣讨要工钱的,来鸣昨儿夜不知做错了什么事被掌柜的开除了,一连几个月的工钱都被倒扣了。她娘刚在跟别人哭诉说来鸣他媳妇这几日就要生了,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盖,哎,看这事闹的” “来鸣也是这里的小二吗?到底犯了什么大事?不给工钱就罢了,反倒还倒扣了那么多?不像话”司空飒问,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抚着上面漂浮的几片嫩叶。 小二点头,“谁也不知道来鸣犯了什么事,昨儿一天都好好的,哦,对了,他昨儿夜是他守夜,指不定是夜间犯的,这事只有掌柜的清楚,我们下人都不敢乱说。” 云萱一口茶含在口中,她想起了昨儿夜那个为他们留门的面相温和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二,莫非就是他?。 正文第一百四十六章画卷中的美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画卷中的美人—— 云萱将影像里那个笑容满面态度和善的小二模样跟面前这个倒水的小二做了求证,那个为云萱留门,颇受云萱赞赏的小二真是来鸣。 云萱突然觉得来鸣的突然被辞退,或多或少,跟她是有些关系的。云萱想了想,一顿早餐吃的心不在焉。司空飒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草草吃完,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来鸣家看看情况吧” 云萱欣然点头,“我正有此意。”二人商议完毕,走到门口,来鸣的娘亲还在门口哭哭啼啼,声音已经哭到嘶哑,即使这样,悦来客栈的掌柜还是置之不理。 云萱上前和来鸣的娘攀谈了几句话,起初来鸣娘对这个朝着京城口音的青衣男子很警惕,后来因为云萱说自己是来鸣的朋友,还给了一块帕子为老妇人擦去脸上的灰,来鸣娘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二人比划着也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来鸣娘抹着眼泪在前面带路,引着云萱和司空飒在潇水镇一条幽深陈旧的小巷子里七歪八拐。因为这里地处南方,气候湿润,云萱踩在脚下的青石板砌成的小径,凹凸不平,路的两侧是斑驳长满青苔的墙壁,小巷子绵延着继续朝里伸去,云萱有一种置身江南烟雨小巷的感觉。 来鸣娘在一户小院前停下脚步,云萱一抬头就看见一枝红杏从墙的那面伸出来,来鸣娘回头对云萱和司空飒二人笑笑,转身推开面前虚掩着的那扇院门。 云萱和司空飒都觉得很惊讶,来鸣是悦来客栈的伙计,照理说不过是挣些苦钱养家糊口。来鸣娘更是一身的破旧衣服,补丁叠补丁,可是,他们这个家,还有家里的摆设和器具,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子品味和讲究,不像是为了几个月工钱就哭得寻死觅活的穷人家。 “来鸣,家里来客人了,别净腻在你媳妇跟前,一个大老男人,该出来见客”来鸣娘热情的招呼着云萱和司空飒落座,亲自泡了茶,陪着说话,不一会,来鸣便出来了。 来鸣脱下了那身伙计的服饰,换上了一套天蓝色家居袍子,头上还戴着块书生流行的方巾,整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憨厚淳朴,跟昨夜那个小二气质截然不同。 来鸣听到他娘亲的叫唤,急急从后面奔出来,“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来鸣进屋就跟来客赔罪,云萱笑着站起身,来鸣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昨夜客栈里的两位客人,不由怔了怔,“怎么是您两位?” “路过,过来看看”云萱道,顺手从身旁的桌子上将路上买的那包点心和果子交到来鸣手上,“来的匆忙,没来的及准备。” 来鸣木讷推却着,有点不知所措,却是他娘,笑吟吟迎过来接下又朝后面喊了声,好像是让儿媳妇出来谢过。 “两位坐会,今个一定吃了午饭再走”说着,来鸣娘热情奔往灶房,留下来鸣陪着云萱和司空飒在堂屋说话。 来鸣一直微垂着头,显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说些感激的话,司空飒一直沉默着喝茶,后来被屋里挂在墙上的一幅幅美人图给吸引,起身在那些美人画像前踱来踱去,眯着眼睛边看边思索。 云萱悄悄观察着来鸣拘谨的模样,起初也是随意跟他聊了些家长理短,后来干脆直奔主题,“要不是早上你母亲去客栈,我都不知道你被解雇了,还被克扣了几个月工钱,这是怎么回事?” 来鸣被问及此事,脸上明显有些紧张,情不自禁的搓着手,支支吾吾道:“多谢贵客关心,都怪我愚笨,做不好本分事情,怨不得别人。” 云萱微微蹙眉,她来的时候已经跟其他小二打听过了,来鸣平时表现都很不错,显然,他有所隐瞒。云萱顿了顿,继续问:“是不是你得罪掌柜的了?你不要怕,告诉我,兴许我可以帮到你。毕竟,虽然,你们家看起来不缺钱,可几个月的工钱那是你该得的。”云萱其实很想说,因为你昨夜给我开了方便之门,所以,我也要还你一个人情。 来鸣听见云萱这样直截了当,当即惊诧抬起头来,犹豫着道:“贵客,你听我一句劝,离开悦来客栈,那个地方不干净” 云萱惊讶,“怎么回事?” 来鸣舔了舔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其实我娘不知道,不是掌柜的开除我,是我自己宁可不要那几个月的工钱也不肯再呆在悦来客栈了。” “难不成,悦来客栈是一家黑店不成?”云萱脑海里,随即想到了人肉包子铺。 来鸣苦笑着摆摆手,“那倒不是,只是我无意间撞见了掌柜的一个秘密,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昨夜来鸣在等回云萱和司空飒之后,便锁了后门正准备上楼歇息,作为客栈的小二,也是会轮流值夜的,昨夜恰好是来鸣。 来鸣锁好了后门,又检查了前门,就在快要上楼的时候,突然,后院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砰一声响动,来鸣吓了一跳,心想,都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在后院?难不成是跟刚才两位上茅房的客官类似情况?来鸣不放心,最后还是决计提只灯笼去后院的厨房那瞧瞧,还有就是现在正处春天,野猫多,好多时候厨房里的鲜肉和缸里的鱼,都会被那些从窗子里跳进去的野猫糟蹋。 来鸣打开后门,小心翼翼来到厨房,才刚刚走到门前,便见到厨房里突然烛火一闪,隐隐有沙沙的声响传出来,似乎有人在里面。 来鸣觉得很奇怪,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没有人干活的,来鸣便熄了自己的灯笼,放在厨房门外的台阶上,蹑手蹑脚爬到厨房的窗户下边,想看清是不是小偷。如果能逮住一个,那来鸣可就能得到不少赏钱了。 来鸣眯眼从窗沿的缝隙里朝里望去,他看见昏昏暗暗的厨房里,一个模糊的背影正蹲在地上,一手按着一只扑腾的公鸡,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把菜刀,刀刃架在那鸡的脖颈上,正来来回回的割,沙沙的声响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那鸡毛都没有拔,紧脖子被隔开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黑色的鸡血从里面渗出来,那个人扔了菜刀,双手抓起那只鸡,仰头咕噜咕噜痛饮着那热气腾腾的鸡血…… 那人喝的忘我,来鸣看的目瞪口呆,那人喝干了整只鸡血,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满意的转过身来,就是这一转身,来鸣险些惊呼出声。 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掌柜的那张熟悉的脸孔,来鸣就算是喝醉了酒也不会认错的。来鸣看见掌柜的神情异常,喝完了鸡血还将手伸到鱼缸里去捞鱼的当下,来鸣拖着早已吓得酸软的双腿,慌不择路的逃回了前面的大厅,慌乱之下,竟将那盏带去的灯笼落在了厨房门外的石阶上…… “这么说来,你是因为心虚,担心掌柜的知道你撞见了他的秘密而对你不利,所以,就主动提出不干?”云萱问。 来鸣点头,“没错,但凡来过我家的人,都会误以为我家境殷实,实则不然,这些物什不过是祖上留下来的。客栈的事情才是我养活老母妻儿的途径,可是,比起性命攸关,钱财不过身外之物” “既然你能这样想,那为什么你母亲亲还要去客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哀求呢?”云萱很不解。 来鸣歉疚的干笑了笑,“我娘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又看到我媳妇快要分娩用钱紧缺,才会擅自跑去客栈大闹,我也不想的” “这些美人图,难不成也是你家祖上传下来的?”云萱正和来鸣说话的当下,一旁兀自观摩着那些画卷正津津有味的司空飒突然转头看向这边,很有深意道,“似乎都是同一个女人。” 来鸣的目光随即投向那些墙上的画卷,云萱经了司空飒这一提醒,也不禁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来鸣家几乎墙壁的四面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卷,画卷中的景物都是一个女人,神态不一,或笑,或怒,或嗔或斥,或醒,或睡,或思,或醉,面如红杏,眉目含情。 来鸣看着那些画卷,神情迅速变幻,带着一种患得患失,最后哀痛中带些自豪道:“这些画卷并非祖上相传,而是早年一个画师所作,画中人物乃家姐” “你姐姐?”云萱问,“胞姐?” 来鸣郑重点点头,“同父同母的姐姐,比我大十岁。” 司空飒也觉得惊讶,忍不住多打量了来鸣几眼,最后摸着下颚怪怪的说道:“仔细瞧着眉眼间似乎真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个天仙一样的姐姐,如今何在?” 司空飒此问一出,来鸣脸上明显闪过一抹痛色,云萱暗暗留意到来鸣蓝袖下的手指暗暗握紧了拳头,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家姐她……”来鸣刚才启口,突然,后面的珠帘一掀,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妇人从后面缓缓走出,那妇人出来的一刹那,云萱一眼便看到她挽起的简单发髻下,那张带些疲色的面容。 云萱的心唰一下跳了起来,下一秒,她在司空飒和来鸣惊愕的注视下惊呼着朝那大肚子孕妇冲了过去……。 正文第一百四十七章久别重逢 第一百四十七章久别重逢—— 云萱激动的迎上前去,抓住那孕妇的双手,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她的面容。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云萱时常会记起那个因为自己而挨了狠狠一顿板子的红袖还有秀樱。 当时迫于无奈,云萱不得不将二人暗暗送出了王府,只希望她们能够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到睿王府这样一个凶险算计的地方来。 担心她们两个弱女子没有银钱度日,云萱甚至将自己手中那些值钱的东西送给了她们俩。没想到,此后便是音讯全无,如今再次遇见红袖,竟然是在这南方的山野小镇。 让云萱欣慰的是,红袖寻到了自己的归宿,如今还身怀有孕,云萱打从心里微红袖高兴,因为这种平静的小生活一直以来,也是云萱自己所渴盼的,自己至今仍在漂泊,而红袖却代替自己实现了这个夙愿 因为太过激动和久别后的欣喜,云萱甚至疏忽了自己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 许是这身男子的装扮吓坏了来鸣媳妇,她惊叫一声,吓得赶紧将手从云萱手里抽出来,躲到一旁。来鸣急忙上前来扶住他媳妇,疑惑的看着云萱,显然,来鸣眼中有了点微怒。 “红袖,是你吗红袖?”云萱大声的问来鸣媳妇,来鸣媳妇惊愕的看着云萱,将她上下打量了几遍,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那个名字?你,你是谁?有点面熟” 司空飒看到这边突然发生的一幕,笑着走到云萱的身旁,搭着云萱的肩,“你们认识?” 来鸣也看着云萱,“红袖是我媳妇的小名,整个潇水镇都只有我知道,贵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来鸣媳妇躲在来鸣身后,依旧好奇的看着云萱,似乎在努力的搜寻着记忆里的一切。 云萱也顾不得太多,打来一盆清水,将脸凑到清水里猛洗了一通,最后抬起头来,“红袖,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红袖定定的看着云萱,伸手指着她湿漉漉的脸,红袖颤抖着唇哭出了声,推开来鸣,扑倒云萱这里,主仆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来鸣也惊愣住了,看着这二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来鸣的娘正好在这个时候做好了午饭,过来喊他们吃饭,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忍不住好奇。 “想必是故人重逢,我们看着也高兴”来鸣在旁边说道,“我媳妇一直羡慕别人有娘家有亲戚,现如今,终于找到了亲人,真好” 司空飒抱剑在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云萱和红袖二人,调侃道:“知道她们姐妹情深,不过,我们却要跟着饿肚子了。” “贵客饿了,那就请先行用饭吧,来,这边请”来鸣和来鸣的娘热情的招呼着司空飒入了座,而哭花了脸的红袖则带着云萱回房间简单的梳洗去了。 来鸣和红袖的屋子,收拾的非常妥当,家具也是讲究的上等货。红袖睡得是雕花大床,四侧垂着大红帐幔,风一吹,就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云萱坐在镶花铜镜前,看着镜中的红袖,正拿了把象牙梳子小心翼翼的为她梳理着清亮的秀发,亦如从前那般温顺,低眉顺眼。 云萱微微侧首,“看见你现在过得这样好,我也觉得欣慰了。不知道,绣樱是不是也有你这样的福气。” 红袖的手微顿,垂下眼帘,“当日我们姐妹俩承蒙主子您的眷顾,带着大批的宝贝出了王府,后来,在半路那两个赶车的不知听了什么人的怂恿,对我们车上的宝贝起了坏心。” 云萱心里一沉,气得手指颤抖,“然后呢,那两个该死的马车夫有没有伤害你们?” 红袖叹了口气,“我因为身上伤口路上发生了溃烂,身上难免有些恶臭,那些人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绣樱就不好了,我看见绣樱跟那两个人起了争执,绣樱拼死也不许他们抢去那些宝贝,他们打了绣樱,还对秀樱起了歹心,绣樱拿石头打破了一个人的头,我挣扎着去抱住另一个人的腿,叫绣樱快跑,那个人抬起一脚将我踢下马车,我的头磕在路边一块尖石上,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了。” 云萱起身拂起红袖遮在前额的刘海,果真在右额头那里,看见了一个清晰的红色疤痕。云萱鼻子泛酸,低下头来,“是我害苦了你们……” “不不不,主子您已经是不顾自己的处境来护我们,我们心里知道的,这些都是命”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来了这里?潇水镇距离京都汶城可是千万里路啊”云萱紧接着又问。 红袖脸颊微红,看了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有些腼腆道:“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绣樱被一伙穿着奇装异服的山贼给掳了,因为我身上伤口发炎,发出恶臭,那些山贼便将我暂未寄放在来鸣家养伤……” “等等,”云萱打断了红袖的话,脑子飞快的运转,“照你这么说,来鸣家跟那些山贼也是有瓜葛的?” 红袖急急看了眼外面,压低嗓音告诉云萱,“来鸣的娘亲因为厨艺不错,曾经有段时间在山上给那些山贼做饭。不过现在早已不干了。家里的这些精美物件,都是那些山贼赏给来鸣娘亲的。” 云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红袖的话往下说,“接着,你在来鸣家养伤,然后跟来鸣日久生情,所以来鸣娘去求那些山贼,将你嫁给了来鸣,是这样吗?” 红袖的脸更红了,“这一切都是缘分,奴婢万不是贪图来鸣家的这些物件,而是因为来鸣,他人不错,对我也好……” 云萱环顾了四下,先前还觉得这些东西绚丽华贵,现在,突然觉得这些东西特别的碍眼了。山贼?这附近的山贼还真是出手阔绰啊 云萱佯装若无其事,继续让红袖帮着给梳理头发,去悄悄的从铜镜里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云萱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时间,难道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她隐隐觉得,这个久别重逢的红袖,身上已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隐瞒。 “绣樱现在应该还在那伙山贼的手上?”云萱看着铜镜里的红袖问道,“你婆婆应该知道那伙山贼藏身的地点对吗?” 红袖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着道:“绣樱应该是在的,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不过,我婆婆怕是不知道那些山贼的窝点,因为她每次到了青峰山脚下,都要被前来接引的人蒙上双眼……” 云萱微微颚首,点了点头,红袖则是长舒了一口气。云萱将红袖的这些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来鸣的娘做事很麻利,一会的功夫,便是四菜一汤,荤素齐全。来鸣更拿了一壶温好的女儿红出来,司空飒微笑着看着来鸣母子忙忙碌碌,面上虽是应付着,心下却更加笃定置身的这户人家,不简单 推杯换盏间,话匣子也就打开,来鸣的娘凑过来向司空飒打探云萱的情况,只听来鸣的娘道: “原来贵客也是为姑娘啊,难怪老妇人看着觉得比一般男人俊俏的多,呵呵呵,不知道,这位云姑娘有没有许人家?如果没有,老妇人这里倒是有一门好亲事说与姑娘听……”来鸣的娘笑呵呵看着已经梳洗整齐的云萱,很热情的问。 来鸣娘的话音刚落,云萱和红袖手挽手刚从后面过来,二人对视了一眼,红袖正要开口制止婆婆,一道磁性十足的声音却率先响起。 “罢了,云姑娘早已名花有主,多谢二位的美意。”是司空飒,为云萱拦下了来鸣娘的试探。 来鸣微怔,来鸣娘却依旧追问,“哦,是哪户人家有这样的好运,说与老妇人听听。如果那人的条件比不上我要说的那家,大不了退婚再聘。这种事情难不倒我” 云萱躲在帘子后面小有震惊,为这个说话强势霸道的老太太,如果云萱没有记错,几个时辰前,她还跪在悦来客栈掌柜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赚取同情 “退婚再聘?”司空飒反问,“听口气,这种事情大娘做的得心应手了?” 来鸣娘得意的摆摆手,“那是自然” 司空飒摸了摸鼻尖,盯着来鸣娘,铮铮的道,“云姑娘许的那个人,就是我。” 来鸣娘‘啊’了一声,定定的看着司空飒面具后那双笑的很有深意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来鸣娘突然觉得后脊背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她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来鸣虽然也觉得意外,但还是出来解围,捅了捅他娘,让她到灶房再温一壶酒来,来鸣娘面上有点不自然,赔笑着忙地站起身朝灶房溜。 来鸣忙地举起酒杯,往司空飒面前的酒樽里重新倒满酒,道:“我娘年纪大了,说话不着调,但人还是热心肠的,因为看见媳妇和云姑娘这样交好,也喜欢的不得了,就寻思着那个……嘿嘿,贵客,您别往心里去来,我敬你一杯,祝你和云姑娘永结同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一句永结同心,算你小子机灵,这话说的好,深得我心。这酒,我喝”司空飒爽朗道,眼中的寒光散去,微笑着夹起酒樽,仰头一口饮尽。 红袖用一种好奇和艳羡的眼神看着云萱,见云萱脸上并未流露太多喜悦,红袖悄悄问:“主子,原来您也好事将近了?日子定下来没有?” 云萱回过神来,有点窘迫的看着红袖,原本没打算对红袖隐瞒她和司空飒的关系,但话到了喉间,云萱还是吞了回去,笑道:“有那么回事,不过,也说不太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云萱撩开帘子,朝着餐桌走去,留下红袖一个人站在帘后,怔愣了半秒,这才步伐急匆匆的追出来。 正文第一百四十八章有情况 第一百四十八章有情况—— 云萱和红袖的相认,司空飒和来鸣母子从旁见证,红袖这丫头想必遇到了来鸣,便实心眼的将自己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至此,云萱的出现,来鸣母子不难将云萱的身份跟那个睿王妃联系在一起。 司空飒也是半惊半震的盯着云萱,反常的什么话都没有盘问她,只是静静的用一种审视玩味的眼神盯着云萱,云萱知道,他这是在压抑着被欺骗的怒火等待着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来鸣母子的猜测一旦经了云萱本人的口头证实,那么,难免这个消息会不胫而走到时候传到了西陵骁耳中,岂不要闹得满城风雨?云萱下定决心,就算是红袖揭穿了,她本人也要打死都不承认,或者随便编个身份什么王府的丫头都成,就算不能说真话。 还好,红袖随即也就领会过来云萱的意思,不待她婆婆追问,也连声附和着云萱,挡回了她婆婆的好奇追问。 云萱转过头来看司空飒,闷声闷气的喝酒,也不言语,云萱无奈,只得瞅准个机会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司空飒惊诧的瞧了云萱,眼中的怒气还在,云萱朝他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司空飒拿筷子正要翘云萱的头,来鸣母子又过来了,他只好咬牙忍下。 云萱和司空飒理所当然退了悦来客栈的天字号客房,搬到了红袖和来鸣的家作为暂住。因为阔别一年,红袖真挚恳切云萱能留下多住几日,说说体己话。 云萱和司空飒略一合计,最后欣然应允。一来,确实很像跟红袖好好聚聚,二来,云萱还对绣樱不死心,总渴望着能从来鸣母子那里打探出一丝蛛丝马迹。 虽然来鸣家从外面看,却是普通寻常的农家院落,可是这里面,却是很殷实富足的,整齐的屋舍,屋前屋后都栽种着花草树木,一棵红杏树将周围的鸟雀蜂蜜全都引了来,喜鹊在树梢上啾啾的唱着,着实热闹。 云萱和红袖睡在一起,入眼的时候,红袖的屋中点起几盏银烛,将满室照的明亮温暖。红袖神秘兮兮的从红木箱子里捧出一叠精致的小衣服,放到云萱面前的桌上,烛火掩映下,她的笑容分外的幸福,带着初为人母的矜持。 云萱接过那些小衣服,一件一件的看,不时由衷的赞叹几句,红袖抿唇笑,好半晌,突然开口道:“主子,这些小衣服,是奴婢在王府的时候就做了的,原本是打算留给小主子,后来出王府的时候匆忙间竟一起带了出来,谁知道今天遇见你,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 云萱微微一怔,捧着衣服的手指僵了僵,随即挤出笑来,“世事难料,当日将你们送走,我也是做了离开的准备,既然走了,就不要眷恋。” 红袖微微蹙眉,若有所思,“主子对我的好,我都铭记在心。” 云萱手指轻摸着那些小衣服的纹路,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难道,突然第一次,有些厌烦起这样漂泊的生活了,看见这些小衣服,她倍感亲切。“这些小衣服做的真好看,回头也教教我?” 红袖眼睛一亮,随即想到外面那个戴面具的司空公子,兴奋的连连点头,“给小主子做几套衣衫是奴婢的福分,何须劳烦主子您呢,奴婢明个就去镇上买上好的料子和针线!” “如果绣樱也在,那该多好,她那性子是最喜欢小孩子了……”云萱有意无意将话题朝绣樱身上引,红袖脸上明显有些不太自然,随即便垂下眼去,继续抚摸着那些小衣服。 云萱暗暗蹙眉,看来,自己的留下真是明智之举。 这边的云萱和红袖在屋里作女红,说些闲话,那边的司空飒,正拎着一壶酒,和来鸣上了屋顶,一边赏月一边饮酒。来鸣看着斯文,甚至温吞,可却也是内敛闷骚型的,几杯烈酒下肚,话匣子一打开,男人的豪爽一面倒体现无余。唯有来鸣娘,一个人坐在厅堂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不时的停下来对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美人画卷,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半夜的时候,外面一片寂静,巷子深处不时传来几声更夫敲更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然后便是远远近近几声狗吠,此外,万籁俱寂。 云萱和红袖还窝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突然,外面的厅堂响起一声碎裂之音,好像是花瓶之类的东西掉到地上特有的那种碎裂的鸣音。 云萱止住了谈话,竖起耳朵听,红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拉住云萱的手,“许是猫吧,家里那只猫一点不安分,总是打破东西。” 云萱想起白天来的时候,是看见一只大白猫慵懒的趴在桌子底下睡大觉,云萱还拿脚去逗它,那猫懒散的睁开一条眼睛缝隙,都不爱搭理人。 会不会是其他的人或事?云萱假意要起身去看,被红袖拦住。 红袖脸上明显有了些急切和担忧,迭声道:“主子,千万莫要出去,就呆在我的房中最安全” 云萱大惑不解,看着红袖,“我只是想起身喝茶……” “啊?”红袖诧然,意识到自己言语失败,忙地咬紧唇,憋红着脸很是局促不安,“奴婢去给你倒”说着,就披衣下床,挺着个大肚子走到那桌边,麻利的倒了一杯茶,走回大床。云萱一直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红袖走路的身姿和背影,疑惑问道:“瞧你家境也还不错,吃的用的穿的都好,怎么也不给你找个丫鬟来近身伺候着?” “我和我夫君也是这么想,可我婆婆说,家里那些东西都是山贼给的,动不得,如若不然,我夫君也不会落到去客栈做小二的份” “想想也是,那些摆在那里的古董花瓶,随便拿一件去卖,也够小户人家一年的用度了。”云萱抿着茶,啧啧道,“对了,来鸣还有个姐姐吗?” 红袖道:“主子是看了那些画卷吧?”云萱点头。红袖轻描淡写道:“婆婆说那是家姐来玉,比我夫君大十多岁,据说家姐以前可是潇水镇出了名的美人,好多名画师都争着要给家姐作画,来家里求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可是家姐红颜薄命,十五岁的时候去河边洗衣服,失足落水淹死了……” 云萱也跟着唏嘘了阵,‘哎唷’红袖依着床沿的身子突然一抖,双手托着自己的腹部,五官挤在一起。 “怎么回事?”云萱忙地将茶放在一旁,伸手搀住红袖,扶她坐下。 “刚才不知怎地,肚子里突然一阵刺痛,像是撕裂了什么似的,现在又好了。”红袖喘气道,眉眼随即舒展开来。 视线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云萱道:“都九个多月的身孕,还这样冒冒失失的,真是不像话。来,把胳膊伸出来我给你听听脉象,看看是不是刚才下床太急闪了哪里” 这一夜,云萱和红袖是各怀心思的睡去,天蒙蒙亮的时候,云萱借故去恭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跟在她后面随后也进去了。 司空飒捏着鼻子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大清早的到哪说话不好,偏要约到这个鬼地方!” 云萱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将他的手拉下来,急急凑上来问:“你有没有发现来鸣家有些古怪?” 司空飒瞪着云萱,反手将她的手捉住,逼近她,咬牙切齿,“不觉得,我倒觉得站在我面前的某些人才是真正的古怪你赶紧如实招来,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云萱被司空飒说的连连后退,直到被递到墙角才霍然止步,惊愕的盯着司空飒两片薄唇开开合合间说些让她觉得很风趣的台词,虽是质问的话语,但是却没有预想中的怒气四射。 云萱仔细斟酌了一番,终于开口,“有些事情是我隐瞒了,不过,却没有恶意欺骗的成分。也许我说出我的遭遇和来历你会不信,但是……” “我信”司空飒斩钉截铁的道,认真的看着云萱,一刹那,云萱突然觉得他的眼神闪过一抹温柔至极的光,云萱眨了眨眼,再看时,他还是那样温柔的看着自己。 信任的眼神鼓励着云萱摈弃心中的担忧,在这一刹那,她终于第一次跟别人倾吐了自己的遭遇。 “睿王府现在的正妃,是别人假扮的,因为我才是睿王西陵骁的正妃,皇上钦赐的姻缘,我是御医云家的女儿,云萱。”云萱咬着唇,轻轻从唇中吐出这两句话,说完,她顿住了,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司空飒认真的眼,似乎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是暴跳如雷还是其他? 奇怪的是,司空飒的反应实在太过平静,只是微微点头,“嗯,我信。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王府?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察觉,不止是你,整个云家都会被牵连” 云萱脸上露出让司空飒陌生的羞痛之色,“至于这些,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我尽量长话短说,可说来却又话长……” “等等”司空飒突然打断云萱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侧耳听了听,“外面有脚步声,好像有人来了,我先回去,你的事情回头再细说” 云萱点头,司空飒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扶住云萱的肩,盯着她忐忑又复杂的眼,铮铮道:“不管你是谁,对我而言,你都是你。”。 正文第一百四十九章奇怪的一家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奇怪的一家子—— 说罢,司空飒开门走出去,一下就不见了踪影。红袖急匆匆从那边找过来,正好看见云萱从恭所里出来,红袖脸上的忧色这才散去,忙地上来拉住云萱,声音还有些颤抖,“主子,您上恭所也不说声,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真是傻丫头,在你家里能出什么事,净瞎说,回头你婆婆听见了,可不高兴”云萱笑话红袖,红袖微红着脸,没有做声,扶着云萱赶紧回到自己的房中。 云萱不知道红袖为什么作为这个家的主人,这样诚惶诚恐,家应该是给人温馨和踏实感觉的地方,不是吗?雄鸡才叫了第一遍,红袖的婆婆已经开始在灶房忙碌,而红袖作为儿媳妇并未去灶房帮忙,而是跟云萱继续留在屋子里闲聊。 “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我在这里让你受累了?”云萱看着红袖有些蜡黄的脸,担忧的问。 红袖摇了摇头,“近来呕吐的厉害,婆婆和相公都说这是害喜,无妨的。” 害喜?云萱微微纳闷,尽管每个孕妇的反应都迥异,但是,都临近分娩了还症状加剧,是得引起重视。“把手臂伸过来,我给你切脉听听看” 红袖一喜,温顺的撸高袖子,将胳膊伸过来,云萱一眼就看见红袖的手臂上,触目惊心是大大小小的针眼状疤痕,“这是怎么回事?”云萱讶问。 红袖抿唇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幸福的甜蜜来,“我婆婆疼我,夫君也对我好,婆婆从外面弄回些滋补的佳品,说是对胎儿有益,但吃法却很奇怪,竟不是从口入,而是用细小的针眼一点一滴滴进身体里的。” 云萱诧异,哪有补品是这么吃法的?只有输液和注射才是如此吧?诡异 云萱还想着再问几句,木门被敲得砰砰作响,红袖一惊,忙地放下衣袖,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红袖的婆婆,笑容满面,探头看了眼屋里,热情招呼着早饭已经做好。 红袖应了声是,这才终于带着云萱出了房门,来到厅堂。云萱看着红袖慢条斯理走路的模样,有些纳闷,这个时代的婆媳之间,似乎不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吧?做媳妇的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起床,做婆婆的天还没亮就忙个不停,难道,是因为红袖是个孕妇的缘故? 面对着桌上那丰盛的早餐,云萱食指蠢蠢欲动,可是红袖却瞟了一眼桌上,趁着她婆婆去灶房的当下,赶紧将云萱拉到一旁,悄声叮嘱她几句。 云萱微惊,“为什么那碗鸡粥不能碰?有什么名堂在里面?” 红袖支支吾吾,急急道:“现在不便说太多,总之,您就是不要喝,喝了就会有麻烦,信我的没错。” 说话间,来鸣和司空飒也走了过来,司空飒看了眼云萱,唇角微勾,坏坏一笑,来鸣在那里搬着椅子张罗着坐下,司空飒一挥身后披风,大摇大摆的在最高的席位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那张椅子,示意云萱坐过去。 来鸣娘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走过来,笑的慈眉善目,今天的来鸣娘,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没有补丁。 云萱并没有挨着司空飒坐,因为来鸣娘早已热络的拉着她挨着自己的身旁坐下,很热情的给云萱夹菜。 云萱心下存了一万个疑惑,一边应付着来鸣娘,一边拿眼神去示意司空飒,生怕他不小心喝了那鸡粥,可是,司空飒自从上了餐桌,视线就再没有朝云萱这边投了,云萱气得恨不得跺脚,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云姑娘,瞧你这么清瘦,大娘我看着都心疼,来,喝口鸡粥,这是自己养的乌骨鸡,很滋补的……”来鸣娘果真拿着汤勺舀了一大碗,送到云萱面前,微笑着看着云萱,“尝尝大娘的手艺如何?” 云萱记起红袖的话,视线不由投向红袖,只见不明所以的来鸣正在给红袖剥蛋壳,而红袖,却紧张的看着云萱,抿紧了唇,微摇了摇头。 云萱正要开口拒绝,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夺走了云萱面前的那碗鸡粥,记恨的话语脱口而出:“是谁上回说愿赌服输的?既然输了,就得得到惩罚,知道你最爱喝鸡粥,嘿嘿,我罚你一个月内都不许碰这些东西” 云萱眼中露出一丝感激看着司空飒,司空飒眼神闪烁了下,坏坏一笑,“大娘,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我来者不拒可不许偏心眼哦” 来鸣娘虽然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和气愤,但还是勉强挤出笑脸,道:“真是一群小孩子家大娘我才懒得陪你们瞎折腾呢”说着,来鸣娘拿着抹布急匆匆回灶房去了。 司空飒将那碗鸡粥推到来鸣面前,冷冷命令道:“喝下去” 来鸣微微一愣,脸上表情闪过一抹阴晴不定,随即笑起来推辞:“司空兄,你是贵客,还是你享用吧” 司空飒冷眼睨了来鸣和倚在他身旁的红袖,看着云萱,唇边扬起一抹嘲讽,“这就是你的好姐妹?”话音未落,司空飒站起身一手拉起云萱另一只手臂猛地一掀,满桌的杯盘哗啦啦摔满地面,那只大白猫受到惊吓,喵喵叫着从云萱旁边的凳子上跳下来。 “司空兄,你这是做什么?”来鸣面对突然发生的事情有些瞠目结舌,话语有些激动,司空飒微挑了眉,冷哼一声。红袖一声低呼,来鸣转头,看见那只白猫正伸长着脖子去舔舐地上洒满的鸡粥。 来鸣脸色即刻就变了,冲过去撵猫,踩到了一块光滑的瓷片,仰背就要摔倒。红袖本能的伸手想要托住来鸣,却被他压在身下,红袖“啊”一声尖叫,顿时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云萱一眼就看见有一滩鲜血从红袖的身下溢出,缓缓蔓延,仿若一朵刺目的玫瑰花。 “红袖”云萱惊呼出声,挣脱司空飒的手,冲过去使劲推开摔得晕头转向的来鸣,“起来,快起来,红袖出事了” 来鸣娘听见响动,正慌忙从灶房赶过来,入眼是满地的狼藉和那躺在狼藉中人事不省的红袖。来鸣娘一张脸顿时化作土灰色,来不及询问状况,赶紧个来鸣匆促的将红袖抬往后面的房中。云萱不放心要跟去,来鸣娘一个回头,那眼神仿若暴怒的母豹,云萱惊震在原地。 喵呜……一声惨叫,那只白猫眼皮翻白,躺在地上抽搐了没两下,就断了气 云萱惊愕的盯着那只吃了鸡粥的白猫,后脊背不由一阵发寒,司空飒走过来,伸手拦住云萱颤抖的肩,云萱抬头看着司空飒,只见司空飒也是一脸的凝重,他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愤怒举措,会带来这样惨重的后果,可是,那只以为误食了鸡粥而直接丧命的白猫,又是怎么回事? 司空飒看到那只白猫的死状,不由握紧了拳头,拉起云萱的手,“跟我来” 司空飒气势汹汹的飞起一脚,踹开红袖的房门,砰一声巨响,正在床前忙碌的来鸣母子惊恐回过头来。来鸣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有悲伤,眼眶肿的像个桃核,来鸣娘则不同,见到来人是云萱和司空飒,一张脸顿时狰狞扭曲。 披散着头发朝着云萱咆哮,“你这个灾星,害我媳妇和孙子,给老娘滚出去” 云萱皱眉看着床上依旧不省人事的红袖,只见她整个身体仿佛从水里捞起来一般,高高隆起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云萱觉得那动静有些诡异,像是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 而来鸣和来鸣娘却像铜墙铁壁一样挡在床前,云萱也火了,指着床上依旧不省人事的红袖,厉声呵斥:“有你们这样做丈夫和婆婆的吗?媳妇都快小产了不去请大夫,在这里瞎胡闹些什么?用冷水泼她,这样会出人命的知道不?”说着,云萱撸高了袖子就要冲到床前,不管这家人是些什么怪胎,对于红袖,云萱是定然放不下的 可是,来鸣和来鸣娘似乎铁定了心不要云萱插手,来鸣娘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菜刀朝着云萱砍来,那气势真不是一般的凶恶,云萱一时错愕,没想到一个老太太竟然还有这样的凶狠劲头。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司空飒及时出手夺下了那把菜刀,来鸣母子对视了一眼,二人竟然合力而上,如此一来,云萱才真正知道,原来来鸣母子都是有武功的。 双方在卧室内打斗,乒乒乓乓,满屋的华贵家具,精巧摆件,古玩花瓶无不应声到底,满室狼藉。 只是,这样一对二的对决,还是实力悬殊太大,不及两个回合,来鸣母子便败下阵来,司空飒独居上风。来鸣娘见他们根本不是司空飒对手,拉住来鸣正要逃窜,来鸣见到那边的云萱已经在着手为红袖检查身体,情急之下,不顾他娘的拉扯,挣脱回来再次扑向床边,欲抢夺红袖。司空飒当然阻拦,二人再次战在一起。 那边的来鸣娘早已跃出窗外,急得跺脚权衡一二很快决计放弃来鸣,自个逃之夭夭。 云萱手指才刚刚搭上红袖满室针眼的手臂,侧耳听着她的脉象,整个脸色不由沉入锅底。 正文第一百五十章怪胎 第一百五十章怪胎 因为还不到分娩日期便人为的触动了胎气,羊水破了,又失了好多血,所以现在红袖的状况很不好。孩子在宫腔内也是多待一秒,便多一份危险,云萱决计给红袖催产。 匆忙的冲了一杯补充能量的糖水喂她喝下,等待药性生效的空挡里,云萱麻利的准备好相关接生需要的东西,又从红袖的衣柜里拿出两套事先准备好的小衣衫备在一旁。 红袖的脉象太过诡异,云萱自认行医时限也不短暂,疑难杂症的患者也接触过诸多,可是,作为一个孕妇,云萱却败在她这紊乱不堪的脉象上。她的脉,就像跳跃着的蚯蚓,根本不受云萱的控制,而她的体内,似乎有一股蓬勃而强大的力量正在贯穿身体,最后汇聚在她的腹部,让她的腹部看起来比平常更鼓胀了几分。虽然是暖春季节,可身上的衣衫却不单薄,亵衣,中衣外衫,即使如此,还是能用肉眼看见那随着红袖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腹部! 云萱根本顾不得太多,急忙放下大床四侧的红色帐幔,撸起红袖的衣衫,直接将她的肚子暴露在视线内,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胎儿这样的闹腾和大动静。 当红袖肚子被撸起的那一刻,云萱看见的是一个大如皮球的肚子,上面趴满了一条条蜿蜒且分叉的红色血丝,那些血丝就像斑驳墙壁上张牙舞爪的藤蔓,以肚脐眼为中心,盘踞在红袖的肚子上。云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去小心翼翼的感觉那个胎儿的胎位,难不成是先前那么一摔,这会动了胎气要分娩了? 云萱的手在红袖的肚皮上仔细的游走,一边去留意红袖的脸色,只见她蜡黄的脸上血色减少,一直没有醒过来。云萱努力让自己沉下气,突然,手指的地方传来一阵触电般的刺痛,云萱本能的弹回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看见隔着一层肚皮,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迅速隐没。起先一直在蠢蠢欲动的肚子,这会竟然莫名其妙的安分了下来。 云萱惊震在那里,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种被咬一口的刺痛却是那么的清晰真实。司空飒已经摆平了来鸣,不仅点了穴位还找了条绳子将他跟床前的那把椅子绑在一起,严严实实,当然,为了不影响红袖分娩,来鸣的嘴里被塞进了布条。所以这会,他只能在那里用血一样的刺目远远的瞪着,然后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嚎。 “怎么回事?是不是快生了?”司空飒撂开帐幔走进来,云萱惊讶回头正要将红袖的肚子遮住,“等等!”司空飒长臂一伸拦住云萱,视线却直勾勾盯着红袖裸露在空气中的肚子,眼神中焕发出一种讶异甚至恐惧的异样光芒。 云萱瞧见司空飒这副表情,竟有些生气,推着他出去,“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出去出去。” 司空飒回身抓住云萱的手,“想哪去了,我是要告诉你,你那朋友的肚子不正常,你瞧那上面都盘踞些什么呢?” “孕妇好多这样的,你不是大夫也不是女人你不懂,她这是要生了,动了胎气知道吗?” “我看不像,那些纹路分明不正常,你在旁边接生可得小心了。”司空飒叮嘱了句转身走出帐幔,在外面候着,前脚还没站稳,身后的大床上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二人诧异的回头,只见红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而她的肚子也跟着再次掀起轩然大。红袖痛到手指狂抓,身下的被褥被揉成一团团皱巴巴的东西,肚子还在不停的膨胀,然后收缩,再膨胀,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到最后红袖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蜡黄的脸跟白纸一样的惨淡,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 “深呼吸,用力,再深呼吸,再用力,好,慢慢来,不要急”云萱帮着接生,一起迎接那个诡异的小生命,看见红袖这样生个孩子生的死去活来,再死,再活,翻来覆去的死,云萱的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母亲原来竟是这样的伟大。 来鸣嗷嗷乱叫,好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都被椅子绊倒,看得出,他的心里和脸上是焦急红袖的。司空飒抱臂站在外面,隔着一层薄薄的帐幔提醒云萱,“我还是觉得那肚子诡异,听说以前有人满肚子大蛇……” “你能不说话吗?”云萱没好气的数落司空飒,都这节骨眼了还有心思说那些题外话。云萱身为大夫,是从来不信人肚子里会有那些异族的,什么人蛇混合体,从基因学上说,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纵使,她觉得惊异的时候也会产生这些不着边际的联想,但那也尽限于荒谬的构思,真正面对问题,她遵循的还是医学和现实。 下面终于有了动静,云萱看见一个铜钱大小的黑色,她惊喜的简直快要落泪,朝正在努力搏斗的红袖大喊:“再加把劲,我看见孩子的头了。” 如果将人世间所有的痛苦划分为十级,被蚊子叮咬是第一层,那么,女人分娩便是十级最顶级了。正置身顶级痛苦煎熬中的红袖听到云萱的话,已经看不出五官的脸上还是绽放出那种母性的光辉,深吸了一口气,红袖用尽一生最大的气力去完成这件蜕变的大事…… ‘哇……’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孩子终于顺利的娩出,云萱沉浸在那带给大家生的希望和惊喜的哭声中,就连那一直嗷嗷闷哼的来鸣也安静了下来,眼中迸发出一种激动的精光直勾勾射进帐幔。云萱颤抖着手欲去接那孩子落地,只在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里看见一团红色的蠕动着的肉球,是小手和小脚,云萱匆匆瞥了一眼那个孩子的性别,是个男孩,正准备跟红袖报喜的时候,突然,身后的帐幔一掀,一道黑影跃进来,指间一弹震断那连着母体的脐带,然后将孩子抱在怀中闪到一边。 “司空飒,你在做什么?”等到云萱终于反应过来,孩子已经被司空飒用外袍裹着夹在腋下,司空飒手中长剑并未出鞘,却是挡在身前,“不要过来!”他冷冷命令云萱。 那孩子在司空飒的怀中奋力挣扎,小手小脚乱踹一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孩子的出世,真会被误认做夹了一只矫健的小野兽。那孩子真是大的惊人,就连司空飒都忍不住一掌拍在那孩子的小屁股上,啪一声清脆声响,响彻整间屋子,那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云萱诧然,这是怎么回事?站在那里急得搓着双手,红袖听到孩子在狠命的哭,努力支撑着还剩一口气的身体望着这边,泪水流满了脸,指着司空飒气若游丝,“孩子,我的孩子!” “司空飒,你怎么回事?快把孩子交给我,你再这样胡闹,孩子惊了风后果不堪设想!”云萱说着,也不畏惧司空飒挡在身前的那把长剑,硬是走上前去,司空飒脚下微退了两步,朝云萱低吼,“笨女人,光顾着高兴难道都没细看这孩子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抱着的根本就不是个孩子,而是只怪物,会吸食人血的怪物!” “怪物?”云萱不禁惊愣,视线投向司空飒怀中那个还在搏动的小东西,是啊,才刚刚娩出的时候云萱的一颗心全在那些相关组织上,根本没顾上细看那孩子的样貌,等到她准备去剪断脐带包扎孩子,又被司空飒给抢了去,到现在,她的确不知道那个孩子长得什么模样,甚至都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破相,身上有没有残疾! “哪里不对劲?你让我看看?”云萱急问,她不相信红袖费了这么多心力生下的孩子,会是个怪胎,也不是近亲结婚啊! 司空飒犹豫着还是将那黑袍掀开一角,云萱视线刷投向那个孩子,顿时,云萱后背一寒,差点昏倒。 “我的孩子怎么了?你要把我的孩子怎么样?求求你大侠,把孩子还给我吧!”红袖趴在床上,额头疯了似的磕着床沿,砰砰作响,不一会额头上边肿得通红,那边的来鸣再次开始狂暴,嗷嗷嚎叫着,好几次背着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云萱踉跄着走到红袖身旁,赶紧拦住她,“你刚生完孩子,身子正虚,不要这样!” “主子,你要为我做主,拿回我的孩子,我要见我的孩子!”红袖拉着云萱的手犹如拉着一根救命稻草,悲切哀求,云萱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她的孩子,不,那真的不能称之为孩子。 就在云萱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得当下,来鸣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冲断了绳索如一阵风般的冲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司空飒的后面一把夺过孩子,从披风里抖开,来鸣兴高采烈去抱自己的孩子,可是,当披风被抖开,露出里面婴孩的一刹那,来鸣一声尖叫,手指一松,披风中那个孩子砰一声摔在地上…… 正文第一百五十一章要找的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一章要找的人是谁? 红袖看到自己的婴孩就这样从来鸣的手中摔在地上,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眼皮一番,昏死过去。云萱来不及去照顾红袖,便听见司空飒带着惊恐的声音响起,“把门窗关紧,千万别让它跑了!” 视线一转,只见那个婴孩如壁虎一样从地上一蹦而起,径直朝着旁边的墙壁跳去,紧紧贴在墙上。因为还没来得及清洗,那个婴孩的身上还存留着母体内带出的污物,咋一看起来,周身血红一片。 从背后看,俨然一个人类的婴孩,可是,那个婴孩听见后面的响动,突然扭过脸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可是,却已经长出了一副钢牙。前额好凸,像年画里的寿星佬,可是,那凸起的额头里却隐隐泛出青色的光,着实诡异。 那婴孩贴在墙壁上,摇头晃脑,不时皱眉,不时龇牙咧嘴,模样好不骇人。 “这是什么怪物?”来鸣颤抖着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像壁虎一样的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表情除了悲痛,更多的是恐惧。 司空飒暗暗观察着那个婴孩,压低嗓音道:“这是你儿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还来问我们!”又跟云萱说,“这玩意应该看不见我们,看那模样它应该是靠听觉和嗅觉判断事物,你赶紧到我身边来。” 云萱正在弯腰掐红袖的人中,被司空飒一把拽过来,踹了来鸣一脚,“你的媳妇你自己照顾,真是坏事做多了,这回遭报应了吧?”来鸣身子一震,好不懊悔。但还是哆嗦着从地上爬起,软着脚跟奔到红袖身旁,抄起一旁的凳子拽在手中,俨然一副一级戒备状态。 “枕头边那药,赶紧喂红袖吃下去!”云萱虽然被司空飒拽过来,还是不放心红袖,忙地吩咐来鸣。 “好。”来鸣答应着,伸手去拿那药,就在他颤抖着手抱起红袖的脸,快要将那药喂到她的口中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如闪电般划过,一阵腥风袭来,夹杂着得司空飒的一声低呼“糟了!” 待到来鸣抬眼,那个婴孩的钢牙已到近前,贴在红袖的腹部,伸出长长的利爪去撕扯红袖的肚皮,来鸣啊一声惊叫,这才恍然明白这怪物是想钻回母体,忙地去找凳子,就在这时,长剑出鞘的清脆声响接踵而至,一道寒芒划过,那怪物一声凄厉哀嚎,身形一蹦,不知所踪。 云萱忙地爬上桌子,不敢站在地上,“这是蛊婴,一定要捉住它,如果让它逃了,后患无穷!” 云萱自己也吓得花容尽失,顾不得什么风度,振臂高呼。因为就在方才,她眼睁睁目睹着那个婴孩想要重返红袖体内的刹那,她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关于玥国医药野史,其中有满满一页便是关于这种蛊婴的记载。 蛊婴是一种极其阴邪的培毒手段,那种毒不是普通的毒,而是将天下致毒的五种毒物,分别是蛇,蟾蜍,蜈蚣,蜘蛛,蝎子装在一只黑陶罐子里,然后长埋地下,让它们恶斗。 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开罐,能够活下来的那一种便是五毒之首。下毒之人通常会将五毒之首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寄赋在孕妇的腹中,靠吞噬孕妇的精血和胎儿的精气而成长,随着时间的推移,胎儿受毒至深,到最后,胎儿完全跟那种毒物融合在一起变异成一种新的形态的毒物,那就是蛊婴。之所以称之为蛊婴,是因为这种蛊毒让人无法察觉,不管是脉象还是其他,都跟正常怀孕无异。 时机一旦成熟,这种蛊婴便会以分娩的形式离开母体,威力无穷。但是,时机没有成熟便强行离开母体的蛊婴,威力会大打折扣,如此一来,它们便会重寻母体,或者,温暖的子。 云萱冷汗淋漓,站在桌上,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有一刹那的惊慌失措。 司空飒显然应该对这些是有所耳闻的,否则,一开始他就不会出现那样的玩笑话了,云萱现在才真正觉得那个男人,虽然总是一副游戏人生的态度,却不知,这也是一种正确的生活态度,至少,他那些游戏的话语,最后都得到了应验不是吗? “接着!”司空飒横空扔过来一把小匕首,云萱接在手中,紧紧拽着,拿出自己的狠劲来,如果那个蛊婴该过来,云萱就不客气了。来鸣经受了方才的惊吓,也明白过来那个怪物的用意,豁出最大的勇气护在红袖身侧。 那只蛊婴显然已经被司空飒完全激怒,龇牙咧嘴的朝着司空飒不知咕哝些什么,声音尖锐刺耳。司空飒不动声色的微移脚步,手中多出一条金钩,想要一举擒获。 那只怪物好像知道司空飒的用意,突然凌空一纵,朝着一块明瓦狠狠撞了去,砰一声碎响,明瓦被撞开一个小窟窿,那只蛊婴唧唧着一闪不见。“不能让它溜了,快追呀!”云萱站在桌子上,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疾呼,司空飒本来还存有一丝犹豫,想了想事情的严重后果,一转身,如疾电般消失不见。 云萱这才终于惊慌着从桌子上跳下来,奔向红袖的大床,“快让我瞧瞧她怎么样了!”来鸣被推倒一边,云萱一秒都不敢耽误的检查着红袖的腹部,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身下血液和各种污物已经干涸,而腹部的皮肤又被那怪物撕开了几条深深的口子,云萱心里一沉,一个产妇遭此和精神上的多重刺激和创伤,红袖怕是命悬一线了。眼下,再不能耽误,云萱决计豁出去了,尽管。 “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是京都来的大夫,你如果不想看着红袖死,从这一刻起,什么都要听我的!”云萱正色跟身旁的来鸣道,言语的冷厉和眼神的肃穆让来鸣不由打了个冷战,刚才被慌乱惊得有些浑浑噩噩的头脑却陡地清醒了不!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过,你一定要救活红袖,她是个好女人,为了我吃了这么多的苦。”来鸣红着眼眶哽咽着道,云萱心里微震,想不到这个男人对红袖,还真是有几分情,“有我在,一定尽全力,你,现在就出去,给我烧一盆的热水来!” 来鸣忙地跑出去烧热水,云萱好不耽误,趁着将来鸣支走的当下她迅速的凝神闭气,仿若做了一场匆促的梦,云萱在蓝镯空间里手脚麻利的收拾着一系列相关的药剂,统统打包了带出来。 所有的过程在一起,不过才五分钟不到。云萱沉稳麻利的开始为红袖坐起一切急救措施,输液止血缝合伤口。有了这些生效迅猛的现代西药相助,红袖的心跳和脉象逐渐趋于平和。 来鸣端着大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正好看见云萱在红袖的伤口处缝合打结。来鸣惊讶的看着那生理盐水一点一滴流入红袖的体内,目瞪口呆,上前质问云萱到底给红袖做了些什么,这样奇怪的治疗方法他前所未见。来鸣质疑的盯着云萱,想要去拔那根管子,被云萱拿着匕首拦在那里, 云萱没有精力跟他细作解释,只是指着红袖已然恢复了一些气色的脸道:“你不要管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是在就救红袖,她是跟我从下一起长大的,对她的关心我一点不比你少!” 来鸣眉眼皱在一起,打量着云萱,眼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深究的光来。“你这医术真是新奇,却是我要问问你的来路才是。” 云萱冷哼,“我行得正做的端,不像你们这家子神秘诡异。还有,你们母子到底对红袖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的孩子会中那样邪门的毒?哼,别跟我装傻,这笔账,等红袖醒来,我一定跟你细算!” 床上的红袖轻轻哼了一声,云萱惊喜的转过头去,看见红袖微微睁开了眼睛。云萱心下大喜,醒了就好。“红袖,你现在感觉怎样?” 红袖对着云萱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突然,红袖的眼中涌现出巨大的震惊和恐惧,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云萱的身后,颤抖着那只还插着针孔的手想要抬起来,被云萱轻轻按住,“正在输液,不要乱动……” 话音还未落,突然,云萱感觉到肩膀处一阵剧痛袭来,血液直冲脑门,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她,她是我的主子,是我的好姐妹……”红袖激动的朝着云萱身后正摩拳擦掌的来鸣哭喊,来鸣上前按住红袖的手,红袖激动下一巴掌打在来鸣的脸上。“啪……”一声脆响,来鸣和红袖同时惊愕在场。 “红袖,对不起,我必须要这样做。”来鸣满脸的愧疚,嗫嚅着道。 红袖哆嗦着唇,从眼泪横流,“她是我的好姐妹,你和你母亲这样加害她,到底是为什么?” 来鸣脸上闪过一抹痛色,双手握拳,“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寒心,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她就是宫主点名要得那个人。” 来鸣的话如一记重锤狠狠捶在红袖的心上,红袖大惊失色,“你是说,宫主点名要找的人是我主子?你确定?” 来鸣点头,从身后抽出一张画卷,啪一声摊开,画中的人,一身清爽的青衣装扮,俨然一个清俊风雅的男子,却是云萱平素易容后的装扮,红袖讶然,颓丧的摊下双手,眼神空洞无神。 正文第一百五十二章小美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小美人 云萱正在被无数张牙舞爪的魔鬼追赶,逃也似的跑到一处断崖边,崖下是震耳欲聋的河水,浪花击打在崖壁上,掀起万丈浪花。 云萱看着从四面八方步步逼近的恶魔,口中呼喊着司空飒的名字,突然,一道银白剑光划过,那些恶魔被劈向无数碎末。一身黑袍带着面具的司空飒踩着恶魔的尸骇稳健而来,唇边挂着一丝不羁之笑。 司空飒朝她伸开双臂,云萱欣然,一个声音在心里鼓动着小跑上前,欲扑进司空飒温暖的怀中,可是,下一秒,她看见司空飒戴着黑皮手套的大手覆上自己的脸,然后,在云萱惊诧的注视下微笑着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 “扑……”冰凉彻骨的水从头淋到脚,云萱仿若深陷寒冰地狱,一个激灵,整个人刷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铁条,云萱甩了甩脑袋,传进耳中的是一阵阵哗啦啦铁链搅动的声响。云萱猛然一惊,惊恐的摸向自己的脖颈,这才发现自己的颈脖上正被套了一个铁圈,铁圈的一端勾着铁链,链子就栓在其中一根铁条上。而自己,竟然像困兽一样关押在一个方形的大铁笼子里。四壁都是斑驳的石壁,石壁上盯着窟窿,黑漆漆的眼眶中斜插着燃烧正旺的松油火靶,将整个石洞照的亮如白昼。 “哈哈哈,你终于醒了?”陌生而冰冷的女声在屋子里响起,云萱顺着那声音看过去,石洞内有几个人影闪动,其中,一个火红衣裙香肩半露的妖魅女子就站在距离铁笼最近的地方,正饶有兴趣的盯着笼子里的云萱打量。微挑的褐红眼线下,那一双扇形的长睫,扑闪着,有着说不出的妖艳魅惑。 红衣女子的身后,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妇人,老妇人的手中倒提着一只空木桶,有淡淡的水渍从木桶的底部蔓延出来,滴在地上,不一会就干涸不见。 “来鸣娘?”云萱疑惑不解,愤怒质问来鸣娘,“你到底对红袖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孙子现在是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面对云萱的质问,来鸣娘亲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红衣女子抿唇一笑,红色的水袖轻扬,阵阵香风扑鼻,“都这会子了,还有心思替人强出头?云萱,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傻” 云萱冷眼看向那个一脸幸灾乐祸的红衣女子,轻嗤道:“少废话,你们是谁?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红衣女子妩媚一笑,只见她莲步轻移,一根红色丝带闪过,下一秒,云萱整个腰肢便被那根红丝带缠住猛地一拽,拽到了铁笼子的边缘,而红衣女子却神奇的站在云萱的面前,一把捉住云萱的下颚,隔着一道铁栅栏好奇的盯着云萱的脸。 “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放开我”云萱冷喝,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戏弄过,云萱觉得很羞愤。 红衣女子微眯着双眼,长密的睫毛轻轻拂下,在她白皙的脸上洒下一方神秘的暗影,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开启,一口香风喷在云萱的脸上。 云萱厌恶的别过脸去,冷笑:“我又不是爷们,跟我来这套,也不嫌燥得慌”云萱素来讨厌这种狐媚子女人诱惑男人的把戏,没想到今个却用在自己的身上,真是荒谬。 那个红衣女子涂着耀眼蔻丹的手指轻轻划过云萱的脸,她的手指出奇的冰冷,云萱打了个冷战,顾不上依旧缠在腰间的那根红丝带,伸手双手去掰那红衣女子的手指,可是,那个红衣女子的手指就像铁钳一样的牢固,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云萱看见那个女子微眯着双眼,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种变态的猥亵的快感,手指依旧摩挲着云萱的五官,又是冰冷,又是微痒,感觉极不舒服。云萱很是恼火,张嘴一口咬住那个女子的手指,女子低呼一声后退了两步,云萱嘴角存留着那个女子的鲜血,微微勾唇,朝那红衣女子冷喝,“滚开” 红衣女子起初是柳眉微蹙,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手上那清晰的齿痕,看着那鲜血从手上点滴落下,而后,她竟然迷醉一笑,水袖一探,再次裹住云萱的腰,将躲在铁笼最里面的云萱一把拽过来,自己也像一片羽毛般轻盈飘起,落在云萱面前。 云萱急中生智,想到自己荷包中的傍生银针,才刚刚抓起一把银针准备偷袭那个红衣女子,只见腰间一松,那根红丝带像游龙一样从云萱的腰间飞出,然后狠狠抽向她的手,一阵厉痛袭来,云萱手指一松,那根丝带卷起云萱手中银针,朝着云萱身后甩去。云萱只看见几根寒芒插着脸庞一晃而过,耳边有呼啸之音,随即,置身的铁笼发出几声细微的声响。 云萱浑身一震,因为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那几根银针正稳稳插在一旁的铁条上,差点就没根而入。 云萱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此刻除了愤怒还有惊骇,武功高的女人她不是没讲过,锦绣良缘,楚灵儿和慕容芊虹都算的,只是,能将那样刚中带柔的银针深深插进母子粗细的铁条里面,这该是何等深厚的内力所为?可不是寻常人都能做得到的。 眼前这个看似娇柔的妖魅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云萱不敢轻视。 “敢偷袭我轩辕舞情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不错,有性格,我都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不过,算你命不好,偏偏得罪了我的小美人,所以,你必须要死”轩辕舞情背手站在铁笼子前面,用着极其暧昧的声音宣布了云萱的命运。 云萱眉头紧皱,“你这个疯女人,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 轩辕舞情扬臂大笑,露在外面的香肩微微耸动,她止住笑,很霸道的说:“因为这里是邪帝宫,而我,是这里的主人轩辕舞情” 邪帝宫?云萱心里一惊,这个名词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咦,云萱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她记起来了,那个总是缠着她和楚观云的骑狼的神秘男人,好像就是邪帝宫的。因为云萱听见楚观云跟那人交涉时提到过邪帝宫三个字,还有,灭灵锥 虽然对自己置身江湖上最邪恶的地下组织邪帝宫很是震惊,说不恐慌不害怕那是假的,云萱的心理素质还没有强大到那般地步。只是,既然已成事实,过多的表现恐慌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得镇定。 云萱努力调匀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尽量不让轩辕舞情看出她的底线。云萱清了清嗓子,态度不卑不亢,冷冷问:“百闻不如一见,既然阁下是宫主,那么,必是日理万机了。抓了我这个一个无名小卒来,到底所为何事?” “错,本宫跟你素无瓜葛,抓了你来,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谁让你是小美人要追杀的仇家呢?将你交给小美人处置,我也讨她个欢心不是?”轩辕舞情笑的很有深意。 云萱诧然,开口闭口小美人,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难不成,她,她百合? 云萱不敢想下去,因为,接下来,她看见轩辕舞情朝着身后轻轻击掌,身后的石门哗啦啦一阵巨响,石壁上多出一个豁口,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闪进石洞。 “见过宫主。”来人走到轩辕舞情身前,朝她低低行礼,然后轩辕舞情伸手一根手指抬起那人的下颚,当着云萱的面,在来人的香腮上轻轻啄了一口。 来人微微侧过脸,仇恨的视线却投向这边的铁笼和铁笼里目瞪口呆的云萱。 云萱惊得差点跌倒,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可是,努力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没错,是她,那样熟悉的眉眼,那样凹凸有致让每一个男人心动每一个女人嫉妒的身形,不是她,还能有谁? “良缘?怎么会是你?”云萱抓着铁栅栏,声音起伏不平,脑子里更是乱糟糟如同一锅粥在沸腾,锦绣无辜失踪到现在都不知所踪,而一直在汶城待得好好的良缘,怎么一转眼竟然到了邪帝宫,还跟轩辕舞情…… 云萱一个头两个大,看见良缘正笑的一脸阴森的走过来,云萱连连后退,知道后背抵在身后冰冷的铁栅栏上,无处可躲,她才勉强深吸了口气,定定的盯着良缘,“你就是那个小美人?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我自认对你还不错,你为什么要杀我?给我一个理由” 轩辕舞情抱肩站在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即将上演的一幕。 良缘笑的一脸诡异,站在铁笼前,视线扫过云萱栓在脖颈上的铁圈和铁链,良缘脸上扬起一丝讥诮,朝云萱摆了摆手,冷笑着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云萱,好久不见啊。” 云萱眉头皱的更深了,打量了一眼良缘的装扮,也比平时露骨了许多,脸上施了粉黛,描了眉,涂了唇彩,乍一看,的确比平时更加光人。 可是,你只要细看她的眼睛和她的眉宇,你会发现一种被仇恨折磨而留下的暗影,那是一种心力憔悴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在这里祝愿所有支持本书的亲们节日快乐,合家欢喜。 正文第一百五十三章绝情蛊 第一百五十三章绝情蛊 轩辕舞情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良缘和云萱,突然,身后的石门外进来一个侍女装扮的人,低低跟轩辕舞情耳语了几句,轩辕舞情眉眼微皱了皱,朝那侍女摆了摆手,“你去跟她说,本宫这里有点事情,完了就去看她,叫她不可耍小性子,务必要听巫医的话。” 侍女得令走了出去,轩辕舞情干咳了声,良缘回头望着轩辕舞情,话语冰冷,“你去吧,欢玉宫的那位,可是惹不起。” 轩辕舞情尴尬的笑了笑,走上来摸着良缘的青丝,柔声安抚良缘,“这回应该是真的病了,本宫去看看就回,你莫要吃醋。” 良缘微微一笑,躬身送走了轩辕舞情,神情有些阴晴不定。 至此,云萱已经看出来这个邪帝宫的宫主轩辕舞情和良缘之间的一些端倪了,云萱惊讶之余,只觉得很痛心。 “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刻骨的仇恨让你变成这样?”云萱抓着铁栅栏通声质问良缘。 良缘愣愣转过身来,那双摄人心魂的媚眼此刻却是空洞无神,仿若一个看不穿底的寒潭,放出让人绝望的光。而她的嘴角唇边,那一抹凄绝的冷笑却处处召唤着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百灵鸟样刁钻的娇俏女子了。 “是你,都是你,是你毁了我,是你的出现粉碎了我毕生的美梦,是你让我无颜去面对他”良缘伸手指着铁笼子里的云萱,咬牙切齿的指责。 “他?他是谁?”云萱诧然。 良缘铮铮咬出一个男人的名字,“司空飒” 云萱疑惑不解,“我的出现,碍着你和司空飒什么了?莫名其妙。” “还狡辩”良缘一声怒吼打断云萱的话,有些歇斯底里,云萱见她这副模样忙地识趣的闭嘴,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良缘笑起来,样子有些扭曲,颤抖着手指着云萱,“你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暗暗喜欢他吗?还总是借故跟他腻在一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这是在做给我看,是在要我难堪给我示威吗?” 云萱摇头,“喜欢一个人是你的权利,我没有干涉你什么呀况且,我和他也是因为有正经事才在一起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云萱百口莫辩,虽然她知道良缘一直以来看司空飒时的眼神都不一样,可是,云萱却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过。毕竟,在这样一个时代,丫鬟对男主子生出爱慕之心也是见怪不怪的,只是没想到良缘会这样走极端,连着将云萱自己也算计进去了。这可真是冤枉了啊 良缘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并没有将云萱的话真正输入大脑去分析,还在一味的指责云萱:“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被陶嬷嬷派给了楼主,这么多年,我一直贴身伺候他,甚至,陶嬷嬷还说已经将我内定做楼主将来的妾,这一切,楼主也是知道的。可是,自打你出现,这一切就发生了改变,你说,你不是我命中的灾星,你还是什么?” 云萱连连摆手,“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什么”良缘会武功,云萱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如果跟她硬着来,指不定她一掌拍来,云萱可就受苦了,是以,云萱决计暂且委屈自己一回,做低伏小也不是常有的机会不是?不丢脸。 良缘重重的哼了声,眼神开始迷离起来,泛出向往的光芒,拉扯着一缕自己的青丝,呢喃道:“你知不知道,他是那么的完美,霸气,从小到大,我一直就是膜拜着他,他要我们学武功,我比楼里的其他女孩子都要勤奋,我要在他眼中变得脱颖而出,要让他注意到我,没错,我真的做到了,他待我真的比其他人要好的多啊……” 云萱惊愕的看着良缘有些痴傻的模样,心下暗想着第一次到定风楼,良缘似乎看她时,眼神中就充满着不友善,甚至敌意,然后良缘跟锦绣还有其他的丫鬟不同,她似乎更显娇贵些,算得半个主子,而在云萱第一次出山前,还是良缘出的主意将云萱绑在椅子上勒得云萱浑身酸痛。如今细细回想那些细节,原来竟是因为这些。 可是,云萱也不是没见过司空飒对待良缘,似乎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哪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好? “既然你喜欢他,而他也对你好,那就皆大欢喜了啊。你又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还跟那个妖女混在一起?”云萱试探着问。 提到轩辕舞情,良缘刚刚燃起一些痴迷和向往的眼神刹那间暗沉下去,就像漫天闪亮的繁星,突然之间一阵风过,乌云遮住了一切。 良缘跌跌撞撞着后退了两步,从喉咙间喷出一口黑血来,云萱吓了一跳,因为她看见良缘喷在地上的那口黑血里,似乎有类似于虫子的东西在蠕动。 云萱想起了红袖产下的那个怪胎,不禁惊问,“你被人下了蛊毒?” 良缘抹去嘴角残存的血丝,阴笑着抬起头,“没有人敢对我下黑手,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蛊毒。你知道吗?这种情蛊是我在十岁的时候,就中在自己和他的身上。” “什么?你是说,司空飒身上也有这种蛊毒?”云萱惊骇,想到良缘竟然这样暗害司空飒,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语气瞬间变得凌厉激动,也顾不得良缘是否会因此而杀了自己。 “你这个疯子,亏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你根本就是自私,没有人会用这样自私的手段去喜欢一个人”云萱朝良缘厉声痛骂,“情蛊有解药吗?” 良缘摇了摇头,“我下的是情蛊里面最厉害的一种,绝情蛊唯一的解药就是他愿意要我,如果他不要我,我就一辈子不能有别的男人,如果他在我之前碰了别的女人,同样,我体内的蛊毒也会有感应,我还是逃脱不了蛊毒的反噬而丢了性命” 良缘的话,云萱归纳了一下,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良缘为了得到司空飒,不惜将自己的性命和他的作为栓在了一起,做了一次最危险的赌注。 最后的胜利只有一条,那就是她必须是司空飒的第一个女人,否则,她就会死 天哪,云萱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作为同样被下了蛊毒的司空飒,他又该如何? 云萱的关注的焦点才不在良缘身上,此刻心里只装着司空飒的生死,“那司空飒呢?他会有什么影响?”相处那么长时间,竟然察觉不出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竟然携带着蛊毒,云萱开始对自己两世为医感到羞愧。 良缘将青丝掠到身后,凄然一笑,宛若夜间悄然盛开的水芙蓉,看着是那么的美,美得凄清,美的落寞。 “我要死了,最放不下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当然也是一个死了……” “那,司空飒他知道你对他做的这些事情吗?”如果知道的话,司空飒会不会气的咆哮甚至抓狂,想自己那么呼风唤雨潇洒不羁的一个男人,竟然生死和男女之情被一个小丫鬟悄然掌控在手,司空飒不气死,也得气疯掉云萱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如果太受女人垂爱也是一种灾祸,有些心疼起司空飒了。 良缘毫无成就感的道:“我的绝情蛊毒是陶嬷嬷传授和授意的,陶嬷嬷是司空飒姑母的心腹,司空飒不会不知道,呵呵,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姑母的意思他还想反抗不成?” 云萱心惊,她想起定风楼那个养尊处优的高贵美妇人,对待自己的侄子,她的心,怎么比蛇蝎还要毒?云萱心里对司空飒的怜惜更深了,可怜的 “等等”云萱突然想到了什么,截断良缘的话,“便是你下了绝情蛊,也不会两个人都这么急着死啊,司空飒现在又没有说不要你,再者,你不是还没成婚吗,既然没有成婚,那你还是有机会成为他第一个女人的呀,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住口”良缘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吼一声,五官扭曲无形,眼中腾起一抹被仇恨充斥的血色,绝望的开口,“他已经有了第一个女人他存心要害死我,要害死他自己” 云萱犹如听到了一声惊天的炸雷从耳畔一闪而过,良缘的爆料太过惊骇,云萱花了几秒钟时间才让自己接受这个事情。“你是说,司空飒明知道自己和你的生死绑在一起,还冒险去碰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是谁?”云萱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了失踪不见的锦绣,难道,是她?不会,绝对不会的,锦绣似乎是喜欢陆扬的啊 这么说来,是司空飒勉强了锦绣?云萱骇然,睁着一双惊诧的大眼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时间,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良缘冷眼看着云萱这副样子,再次笑起来,笑出了泪花,“我说云萱,说你精明你却比谁都笨,你当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呵呵呵,那你可还记得当日驭兽山庄的后园子里,那个叫莫子期的人?” 云萱身子一僵,睁大着双眼看着良缘,“你,你怎么知道莫子期?” 良缘缓缓上前,将身子微微凑近铁笼子,笑的有些暧昧,“那我再提醒你一句,莫子期是被司空飒杀死的,在他死之前,已经对你下了逍遥散,是司空飒救了你。逍遥撒那可是江湖第一yin药,呵呵呵,你猜猜看,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司空飒是用什么方法救的你?” 正文第一百五十四章所想 第一百五十四章所想 “想起来了吗?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是谁了吧?”良缘将一张因为嫉妒和愤恨而扭曲的脸贴到铁栅栏边,眼睛中翻滚着巨大的痛色,质问云萱。“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拿自己的身体做赌,利用邪帝宫的力量去找你,杀你了吧?因为我恨你,是你让那么理智的一个男人犯了糊涂,不仅毁掉了他自己,就连我也跟着受连累最该死的人其实应该是你” 云萱面如死灰,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狠狠拍打着她的心胸,此刻,她的惊骇和无措,并不是因为害怕良缘会将她如何治死,她一切震惊的根源是因为司空飒 “别傻了,我不可能凭借你的一面之词就信你的话。你不一直在汶城吗?怎么可能知道驭兽山庄后面园子里的事情?”云萱警惕反问,两世为人,如果仅凭简单几句话就能将她唬到,那她就真是白活了。 良缘轻哼了声,将那里山庄园子里发生的点滴事情说得一清二楚,竟然跟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出入。末了,良缘又补充了一句:“你真以为我会安分守己留在汶城帮你照看那个破医馆啊?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了去” “你跟踪我做什么?” 良缘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点了点唇角,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光,“不跟踪你,怎么找机会杀了你呢?哎,只可惜,好几次我都差点得手,都是司空飒,暗中坏了我的好事” 这么说来,青峰山一行,司空飒原来并不是巧遇,而是一路随行暗中保护?云萱脑子快速转了几圈,想起那时候她告诉司空飒自己接受了楚观云的邀请要去青峰山,司空飒当时极力反对似乎还很生气,云萱一心扑在报仇之事上,压根没有将他的话和反应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一种萌萌感动之情油然而生。 云萱真的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一直将那件事扣在已经死去了的莫子期的身上,是云萱洗不去的侮辱,可是现在,当她知道原来事情竟有这样的峰回路转,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想起那件事情发生后司空飒面对自己,依然还是如从前那般,像没事人似的。云萱真不知道自己是该谢他豁出自己的命去救了她呢,还是该恨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竟然都没有跟她坦白?除此之外,云萱还觉得脸颊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烫,真是该死。 没有哪个女人在知道这些事情后还会一脸平静的,纵然云萱是魂穿过来的人,但还是很矛盾,很纠结。 良缘轻轻敲打着铁栅栏,发出很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云萱繁复的纠结,“我要杀了你,但是,我不会让你很痛快的死去。” 云萱看着面前像魔鬼一样狰狞的良缘,失望的摇了摇头,“为了报复我,你这样豁出自己的灵魂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以前不明白你长得这般妩媚,医馆里那些伙计的眼睛都在你身上而司空飒却偏偏不接纳你,现在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只有像他那样睿智的男人,才能看穿你漂亮皮囊下掩藏了一颗多么扭曲自私的心。” 良缘气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将手伸进铁栅栏里来揪住云萱的衣领,想要将云萱揪住朝铁条上撞。云萱本能的反应就是双手扣住她的手,然后不管对方是谁,银针就已经出手。 “啊”良缘一声尖叫,触电般缩回手去,愤怒的瞪着云萱。 云萱愕然,这才记起良缘不是武功很不错吗,怎么这会竟然会被银针刺伤呢?还有,从刚才她的手腕力度来感觉,似乎她也不过是寻常娇柔女子的力度,并没有习武之人常见的那种真气涌动的感觉。 “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这样耍心眼,哼,不过,我不跟你计较,因为我会慢慢的折磨死你,然后,割下你的下巴,在文火上慢慢的烘烤,烤出金黄色的尸油,然后,你这副身躯就会成为一把干枯的柴禾,到时候,司空飒见了,也没有胃口再喜欢你了吧?” 云萱冷眼看着良缘,“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你杀了我,你还是改变不了什么,至少,在司空飒那里,你还是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他的垂怜因为,在他决定舍身救我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云萱这话似乎有些挑衅,但一说出口,不止良缘就连自己都跟着震惊了,云萱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脱口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着的?难道,一直以来,面对司空飒对自己的好,自己都是在装傻,在掩耳盗铃? 直到逍遥散那件事情,云萱才不得不正面面对自己的心。 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一瞬间拥有了许多东西,而那些东西,竟然都是因为司空飒,没有司空飒,就没有那些东西,那么,云萱以前的生活就是被抽离了精髓的空壳,索然无味。 云萱苦笑,原来不知不觉中,有些人有些事,已经悄然走进了你的世界,你的内心,和你整个人结合在一起,只是你发现的太晚还来不及去感受去领悟 司空飒啊司空飒,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云萱有些颓然的后退了两步,靠在身后的铁栅栏上。 良缘诡笑着再次凑近铁囚笼,神秘兮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要用你尸体炼尸油做什么吗?我要将它献给宫主。你知道吗,我们宫主都已经是上百的年龄还保持的这样风情魅惑,就因为她靠着吸食尸油里的人气练成了一种青春永驻的魔功能为宫主效力,是你的福气” 真是变态的地方变态的女人难怪会称为邪帝宫 云萱忍住心中的惊愕,努力用最平静生硬的语气道:“良缘,你真是无可救药。” 良缘笑的花枝乱颤,“对,我就是这样不可理喻。谁让你摧毁了我的一切呢?就是死,我也会拉着你和司空飒垫背” 云萱冷哼,眉眼厌恶的紧皱不舒,眼中带着不屑和讥诮,“我现在别说跟你谈话,就是多看你一眼都觉着肮脏不堪,猪永远是猪,而人,有时候却并不是人。被你暗算是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便,请你,闭上你的嘴巴,然后滚出我的视线” 虽然被囚,但是姿态还是要高昂,反正这会都难逃了,做低伏小似乎在疯癫的良缘面前也不凑效,云萱干脆牙尖嘴利起来,就算死,也要先用言语的匕首狠狠插进良缘扭曲的心,让她千疮百孔 良缘咬牙狞笑起来,那笑声比哭还要难听,云萱警惕的看着这个曾经明人的娇俏女子,为了一个隐藏在心底的情字,而变成如今这样,简直就是阿鼻地狱里的恶鬼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云萱冷眼看着良缘如今这副憔悴神伤的模样,除了恨铁不成钢,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悲痛。 楚观云,不,或者应嘎称呼他为北唐筠,总之,云萱记忆中那个像云一样初始就掳去了她心的那个白衣男子,如今,是不是高坐朝堂,目光深远?云萱想起曾经和楚观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种酸楚的感觉浮上心头。良缘的遭遇,对云萱而言,是一个深刻的教训,爱得深恨得也深,云萱不禁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对楚观云的感觉,一直都是错误的? 爱,和迷恋,到底有着怎样明确的界限?云萱不知道。她只晓得,楚观云是一副画,完美无瑕,却虚无缥缈,是生活的点缀和装饰,却不是必须。 而那个喜怒无常,爱跟云萱闹气斗嘴的长不大的面具男人,总是在跟云萱赌倔强赌执拗,最后却总是他折回来温柔的帮助她,照顾她。 云萱木然的站在那里,这一刹那她竟然忘记了生死,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那两个男人交替着出现的身影。 良缘见到云萱这副怔愣的模样,误以为云萱已经在她的恐吓下魂不守舍,良缘满意的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云萱在那个阴森恐怖的石洞内,颈脖上依旧拴着那根链子,置身的还是那只插翅难飞的铁囚笼。 司空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逮住了那只狡猾的蛊婴,当他急匆匆赶回来鸣家时,眼前出现的是满屋的狼藉和坐在狼藉中哭肿了的眼睛的红袖,云萱不知去向,来鸣也不知所踪。 司空飒一把拧起红袖,急吼:“云萱她人呢?” 红袖只是哭,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司空飒更急了,“哭什么哭,快说” “司空公子,对不起,是我家相公掳走了云主子……” “什么?”司空飒如遭雷击,额头青筋暴突,红袖吓得噤若寒蝉。 “该死的,怎么回事?快说” “我说,我说……” 红袖终于哆嗦着将云萱被掳的事情三言两语跟司空飒说明,司空飒听得七窍生烟,一把甩开红袖,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踢翻了地上的桌椅。突然,他脚步微顿,眼前浮现出一个地方,握紧了拳,狠狠咬牙 正文第一百五十六章前尘旧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前尘旧事 夜色微凉如水,轩辕舞情心情复杂的推开欢玉宫的门,诚惶诚恐的侍女迎上来搀扶轩辕舞情,被轩辕舞情挥手喝退,小侍女吓得退到一侧,不敢去看轩辕舞情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小蹄子,三天两头净整些幺蛾子,看我不废了你”轩辕舞情咬着后牙槽狠狠道,吱嘎一声推门而入,因为用力过猛,木门撞上后面的墙壁,发出砰一声巨响。 围在芙蓉暖帐前的几个侍女吓得忽地回头,视线齐刷刷射向这边,看见轩辕舞情,众侍女刚要上前行礼,被轩辕舞情用个指间动作制止,众侍女面面相觑,忙地噤若寒蝉的低垂下头,不敢做声。 “鸣儿,是你来了吗?”娇滴滴的声音如黄莺般婉转的响起,语气温柔中带着亲切,芙蓉暖帐微微掀开一条缝隙,一只白皙嫩滑的牵手从里面探出,戴在皓白雪腕上的琉璃链子和指间那些璀璨的戒指交相辉映,不需掀帐细瞧,仅凭这只手,便知帐幔里的人儿必是一可人儿。 听见侍女们没有一丝声响,里面的人影晃了晃,警惕问道:“是谁?” “是本宫”轩辕舞情冷笑着答。 帐幔里的人似乎被惊震,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语气瞬间变得热络殷勤,“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宫主大驾,玉儿不知,多有冒犯” “不是你差人去地牢将本宫急急找来的吗?这又是唱的哪出?” 里面人声音变得惊诧,似乎想要辩驳,出口却应承了下来,“哦,是玉儿脑子糊涂竟记错了,还请宫主不要怪罪。” 轩辕舞情从玉儿的话语和声音中听出了端倪,又想了想之前在地牢中良缘的反应,当下也就全部明白过来。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不管是谁去唤本宫,现在本宫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不出来迎接,难道就打算这样在帐幔里躲一辈子吗?” 玉儿也咯咯笑起来,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轻快和。撒娇的道:“巫医说了,我不可以随意下床走动的。”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病的不轻?”轩辕舞情眯眼站在原地,冷冷的盯着帐幔里的婀娜身影,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遏制不住的冲动,女人邀宠的小把戏,她已经见怪不怪。 帐幔中的人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微微怔愣了半秒,便听见轻轻喝退侍女的声音响起,轩辕舞情看着那些侍女从身旁小心翼翼的退下,微微哼了哼。 帐幔里传出两声轻轻的咳嗽,轩辕舞情眉眼皱了皱,里面的人儿已经在召唤,“宫主,玉儿身上不适,不能下地,您还愣在那里干嘛,过来说话呀。” 轩辕舞情冷冷嗯了声,站在那里没有动脚,犀利视线却在屋内细细扫过。“你弟弟来过?”轩辕舞情漫不经心问道。 玉儿的剪影投在帐幔上,轻轻点头,“是的。” 轩辕舞情迟疑了半秒,这才终于从容上前,站在玉儿的帐幔前,指间夹起一方帐幔,欲轻轻挑起。一只纤手按住轩辕舞情的手,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宫主,不要” “为什么不要?美人生的这般闭月羞花,难道还怕本宫看不成?” “宫主,今时不同往日,玉儿身染恶疾,巫医说此种恶疾易传染,不便惊扰宫主,还请宫主移驾他处,待玉儿痊愈再好好侍候宫主” 轩辕舞情重重一哼,“来鸣见得,独独本宫就见不得?岂有此理” 玉儿大惊,隔着帐幔跪在那里,声音变得急促,“来鸣虽说是弟弟,却比不得宫主在玉儿心中的尊贵地位……” 轩辕舞情眯眼笑起来,不由分说一把撕开帐幔,嗤啦一声,宛如盛开的花瓣,身后的大红帐幔在夜风里飞舞,妖冶张狂。 帐幔里的人影,如一尾莹白的美人鱼,一张娇俏的小脸隐没在满头凌乱的青丝后,点漆的眸子微转,微抿的粉唇勾起一丝促狭的坏笑,纯真中透着风流,诱惑于羞涩并存。 轩辕舞情视线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一时间竟会不过神来。 玉儿得意的抿嘴轻笑,伸开双臂蛇一样缠上轩辕舞情的颈项,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宫主,没想到吧?玉儿是不是很坏呢?” 轩辕舞情捉住玉儿不安分的手,眼神开始迷离:“你故意的?”说着,轩辕舞情将脸埋在玉儿的发间深深的嗅了嗅那醉人的幽香,捏着玉儿的琼鼻,戏谑道:“今晚的你,真是美,美得让本宫都挪不开眼了……” 玉儿俏皮的点点头,嘟起粉唇,“玉儿就是自私,就是见不得宫主跟别人好,自从良缘来了,宫主都好长时间没有临幸玉儿了。” 轩辕舞情微微皱眉,“你来的比她早,多容忍一些也无妨。再者,等新鲜劲过去了,本宫还不是最疼你?” 玉儿赌气的转过脸去,佯装生气,轩辕舞情看着玉儿因为生气白皙的脸上而微微升起的那一抹绯红,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神情专注,手指温柔,动作轻雅,全然不似那喝人血,吸尸油的女魔头。 玉儿惊诧的转过脸来,正好看见轩辕舞情一脸专注的凝视着自己,目光深远,玉儿心内微微一动。也伸手去摸轩辕舞情高高挽起的云髻和那斜飞入鬓的柳眉还有柳眉下那狐媚子一眼妖惑的眼。 玉儿轻轻叹了口气,“算算日子,玉儿追随宫主已经十个年头了。宫主还是如往昔,风采更甚,而玉儿,怕是从今晚开始,便要日渐凋零,速速衰老了。” 轩辕舞情凝视着玉儿,一时间胸臆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记忆是很残忍的东西,总是会不经意的带着你重现那些过往的苦痛。 轩辕舞情自认自己是最霸道最自私最残酷的人,可是,她却敌不过记忆。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的降临人世就已经注定了一场悲剧开始。接生的产婆在看见落地的轩辕舞情的一刹那,便吓得当场暴毙,从此,妖孽这个称谓便贯穿了轩辕舞情的整个孩童时代。 在男孩子的眼中,轩辕舞情是女孩,在女孩子的眼中,轩辕舞情却又是男孩,她经常躲在角落里哭泣,为自己身上那多出来的东西而悲哀。 轩辕舞情就是在这样被嘲讽,被排挤,被耻笑的环境中一天天孤僻的长大。所幸,老天爷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轩辕舞情虽然雌雄难辨,可是却天生骨骼清奇,是一块练武的奇才。 对武功,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可同时,她却又喜欢研究,推敲,然后将不同的武功招数融合在一起来达到一个神奇的功效。可是,武功再高又如何,人到最后总是需要庸俗一回,和普天下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回归最普通的生活。 可是,这样普通的事情在轩辕舞情那里却是最奢侈的念头,因为身体的奇异,没有哪个男人敢娶她,更没有哪个女人敢嫁她。 直到有一天,四十而立的她依旧孑然一身,因为实在无法忍受着世间的孤独而选择投崖自尽。 却机缘巧合在一本断崖的下面找到了一本书页泛黄的秘籍,上面记载着的武功却是世间最阴邪的招数。 轩辕舞情仿若枯木逢春,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照着那本秘籍勤奋苦练,废寝忘食。渴了就喝那山洞岩石上滴落的水,饿了就抓那蝙蝠老鼠直接撕开喉咙畅饮鲜血。 这样的生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当她走出山洞,这才发现,原来,百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轩辕舞情觉得神奇甚至不敢置信,她来到一处清泉边,看见泉水中的自己再次恢复了年轻时的容貌,因为身体里涌动着魔功的力量,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由里到外透着一股妖媚之气。 轩辕舞情愤恨这个冷漠的世间,嫉妒那些能得到幸福的人,因此,她决计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她要疯狂的将这个世间对她造成的伤害加倍的还击回去。 她到的第一个地方遇见的第一个女人,就是玉儿,那应该是十年前,那时候的玉儿是潇水镇家喻户晓的美女,不知吸引了附近多少男人的眼球,让多少男人垂涎欲滴。 轩辕舞情决计将第一个报复的对象锁定玉儿,可是,轩辕舞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做来玉的姑娘竟然会是和她命运纠结在一起的那个人。 “十年了,你跟了我十年,这十年来,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轩辕舞情看着玉儿的脸,眼中盛满笑意,只是,那些笑意,看起来却处处透着邪恶的色彩。 没错,玉儿虽然十年前便从潇水镇消失不见,可是,这十年来,玉儿和玉儿全家,却一直在为轩辕舞情效力。 尽管,他们家人的手上为此而沾满鲜血。 “能为宫主效力,是我和我家人的福分。对了宫主,我爹和弟弟都来了帝宫,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你瞧着什么时候得了空……” 呃……玉儿话还没说完,肩骨处便被狠狠咬了一口,是轩辕舞情,正亲启贝齿,眼中盛满,“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如此的良辰美景,怎可蹉跎?” 正文第一百五十六章(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下) 重重叠叠的芙蓉暖帐在身后层层落下,帐幔内,两抹俏影如盛开的金叵罗花缠上苍翠的藤蔓,婉转的纠缠,莺燕的爱昵,火辣的爱抚,此起彼伏的轻吟,是这春风夜最妙不可言的佳曲。 欢愉后,二人的俏脸上出现同样的潮红和淡淡香汗,同样的罗衫半退,同样的冰肌玉骨,同样的倾城之容。 轩辕舞情慵懒的躺在那里,将脸枕在玉儿的滑白的腿上,凤眼微眯,唇角扬起一丝不可言喻的满足。玉儿正低头温柔的轻拂着轩辕舞情松散下来的那一头黑鸦鸦的秀发,纤秀手指在她的发间若隐若现。这样温馨的画面,竟然出现在邪帝宫,真是不可思议。 轩辕舞情微眯着眼,唇角微微扬起,享受这玉儿的轻轻抚摸,这样惬意的待遇,她享之也有十年了吧?虽然这个玉儿只是自己当年从那个画师手中抢回来的战利品,但是,这十年来她们可是如胶似膝,为了玉儿,轩辕舞情甚至没有碰过别过女子,直到遇见良缘,她这才第一回冷淡了玉儿。如今,再次享受着这种熟悉的抚摸,轩辕舞情冰冷的内心竟然萌发出一种对玉儿的愧疚,也就那么一丁点而已。 “宫主的秀发真是柔顺漂亮,玉儿羡慕都来不及呢想必,宫主的魔功又有大成了吧?”玉儿笑吟吟忍不住赞道,轩辕舞情突地凤眼睁开,方才的满足和惬意一扫全无,眼中涌上淡淡的怒意。 一个侧身离开玉儿的身,游龙一般飞出帐幔,出帐的时候手臂一伸,挑起搭在旁边屏风上的衣袍,落地潇洒转身的时候,早已是穿戴整齐,及腰的秀发披散在腰后,唇边勾起阴郁的冷笑,夜风一起,秀发轻扬,一种冷邪之气从轩辕舞情浑身上下渗透而出。 玉儿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触犯了轩辕舞情,正要跟下床来,突然,轩辕舞情眼中厉色闪过,掌风一袭,袖底探出一道白练,如离弦之箭径直袭向靠墙的那面红木大柜子。 砰一声巨响,柜子门被白练撞开一条大洞,从里面滚出一个瘦高个的男人来,衣着光鲜,书生的装扮,浑身上下被白练裹得又紧又死。以至于那个男人的呼吸有些凝滞,脸庞憋得青红泛紫。 玉儿见到事情败露,一张刚还被雨露滋润过红晕尚未褪尽的小脸,顿时刷一下惨白无色惊慌的从大床上滚下来,也顾不得自己寸缕不着,抬头的时候,就看见轩辕舞情钳住那个男人的喉咙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尖长锋利的指甲毫不含糊刺进那个男人的眼,抠出两个血淋淋的圆球一样的东西,甩在玉儿的脸上。 玉儿吓得花容尽失,触电般将那两只眼珠弹开,连滚带爬到轩辕舞情的面前,抱住轩辕舞情的腿,痛哭求饶。 那个被挖去双眼的男人,已经被轩辕舞情反手扔出了门外,抱头打滚,发出尖锐的哀嚎,痛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鲜血从空洞的眼眶里淌出来,染红了他身前的白色衣袍。 “说,那个奸夫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轩辕舞情一脚踹翻玉儿,厉声喝止,脸上滚动着被戴绿后的羞愤。 玉儿哆嗦着美目吓得闪躲,如果将那个男人的情况告诉轩辕舞情,只怕会给他的家人和妻小招来灭顶之灾,不,不能说。 玉儿要紧哆嗦的唇,不敢去直视轩辕舞情那张能挂下三两霜来的脸。轩辕舞情眼中怒气更甚,因为愤怒,瞳孔中的颜色变得有些泛红。冷笑着逼近玉儿,在她的面前蹲下,一把捉住玉儿的脸,尖利的指甲轻轻刮擦着刚才芙蓉暖帐内那张带给她愉悦的粉唇,“你不止背叛本宫,还胆大包天包庇那个奸夫,看来,你也是活的腻歪了。来人,传令下去,为玉妃准备一口大缸,不许偷工减料” 大缸?天哪,那可是邪帝宫十大阴邪处置之刑罚。玉儿曾经亲见过那些触犯了宫规的人是如何接受大缸惩罚的。受罚的人要被砍去双手双脚,然后割去鼻子镂空耳朵,用沾了烈酒的粗麻线缝合双唇,然后刺瞎双眼,整个人如同一个废人却又不会死去。 因为浸泡这样一幅残躯的大缸里面,搀和的全是世间那些奇珍药草,用来续命的药汁。 玉儿听到轩辕舞情的命令,浑身冰冷,冷战连连。忘了尖叫出声,只知道不顾一切抱住轩辕舞情的胳膊,眼泪夺眶而出,“宫主,是玉儿鬼迷心窍,我说,我什么都说。” 轩辕舞情满意的眯了眯眼,吐出一个并寒冰还要冷的字,“说。” 玉儿喘着粗气勉强平复下自己快要惊吓到窒息的心,颤抖着声音低低道:“他,他就是当年那个爱慕我的画师。” “哦?”轩辕舞情略有惊讶,忍不住回首瞥了眼门外那个已经快没了气息的男人,稍一沉吟,讥讽道:“嗯,眉眼间的确有些相似,看来,是本宫拆散了你们这对鸳鸯,对吧?” 玉儿惊惶的咬着唇,瞧瞧抬眼去偷窥轩辕舞情的表情,“不不不,宫主,玉儿从不敢对宫主有任何不敬。这十年来,玉儿哪一天不是费尽心力的想着如何将宫主伺候妥当如何讨宫主的欢心?只有宫主,才是人中龙凤,玉儿的眼中不再能容下其他男女。” 轩辕舞情冷冷一笑,“玉儿啊玉儿,你这张嘴还真是能刮下蜜来。你觉得本宫会信你的狡辩吗?本宫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是,你竟然背着本宫将一个野男人藏在屋子里,难怪本宫进来的时候,你一脸的惊慌,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吧?” 玉儿神情大骇,连连摇头摆手,“不是那样子的,真的不是。一切都是误会,宫主你要相信玉儿” “那是怎么回事?你倒说说,说的不好,不止你,连带着你整个家族,本宫都要给灭了干净你不是一直最宝贝你那弟弟来鸣吗?他的命运现在可就掌控在你的手中。”轩辕舞情冷笑着,将胳膊嫌恶的从玉儿的手中抽出,转身坐到太师椅上,审视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玉儿。眼神中那种寂灭的哀痛隐隐可见,亦如当年的自己,被所有的人欺骗戏弄,轩辕舞情深吸了口气,努力按压下自己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因为十年的时间,她决计发一回小小的善心,耐心的听这个女人为自己不可逆转的命运辩解一回。 玉儿抽抽噎噎着,声音也不敢娇气了,垂着头心虚道:“玉儿正要沐浴,脱尽了衣衫,侍女也都下去了,突然,那个人从床后面冲出来,抱住玉儿大诉相思之苦。玉儿又惊又怕,担心被人撞见那可就说不清楚了。于是就赶他走,他赖着不走,玉儿正要跑出去,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侍女进来说宫主正朝这边来了,说话的瞬间宫主就已经进了院子,玉儿见那人也跑不掉,只得先将他撵进衣柜子里再作打算。” 轩辕舞情静静的听完,饶有兴趣的玩味着玉儿的话,“我很好奇,邪帝宫戒备森严,那个色胆包天的混蛋是怎么混进来的?” 轩辕舞情眼波微转,想到自己花一样娇媚的容颜不能因此而毁去,豁出去了,“我问过他了,说是跟踪我娘亲进来的。至于,他怎么会跟踪我娘亲,我就不知道了……宫主,您一定要相信玉儿,玉儿真的是清白的” 轩辕舞情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看着面前那个哭的可怜的玉儿,活了一百五十多岁的轩辕舞情从她的神情观察,欺骗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太大,怎么办,是灭了还是算了?又或者,小惩大诫?轩辕舞情正为此事有些头疼的时候,一阵轻笑随风而来。 轩辕舞情和玉儿的目光随着那笑声望去,只见良缘正斜靠着那扇门,含笑的视线刚从门外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移回来。看见如此的玉儿,良缘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鄙夷之笑。 “可怜的,就这样丢了性命,也算是个情种了。不过,为了你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死的真是不值得。”良缘说着风凉话,一双经营眸子在轩辕舞情和玉儿身上来回的转着。 轩辕舞情虽然丑事被撞见,有些恼火,不过,因为来人是良缘,轩辕舞情的气瞬间便去了大半,“不是在地牢那里玩耍么,怎么就过来这里了?”她轻问,眼神中泛出温柔爱昵的光来,跟面对着玉儿的截然不同,似乎是真情的流露。 良缘笑吟吟过来将轩辕舞情从椅子上拉起,示威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玉儿,轻嗤,“这样的女人,杀了她真是便宜了,我都为宫主不值。不如,就按照宫主说的办,大缸子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宫主,不要啊……玉儿是被冤枉的……”玉儿跪着奔过来,被良缘挡在身前。 轩辕舞情眉眼轻蹙,一边是良缘的逼迫,一边玉儿的哭泣求饶,她微微想了想,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来人,先将玉妃关押起来,稍后再做决定” 正文第一百五十七章算计 第一百五十七章算计 玉儿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轩辕舞情揉着新欢良缘说笑着而去,良缘躲在轩辕舞情的臂弯中,出门时那回眸冷笑,得意和冷嘲尽刻在脸上。 欢玉宫顿时如同寒冰窟般,见风使舵的侍女们眼见到这一幕的发生,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都已经明白,自己的主子大势已去,只怕,浸泡大缸的日子就在后面。 侍女们在邪帝宫恐怖的地方求生存,揣摩主人的心思已经是最擅长的事情,见到玉儿这样,众人只是远远的站着冷眼旁观,间或窃窃私语或是窃笑两声,却无一人愿意上前,哪怕是搀扶一把。 玉儿也明白这些,兀自颓丧的跪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手指却握紧了拳头。愤怒的抬头扫了一眼那些侍女,玉儿眼中的厉色顿时让那些侍女不敢正视,一个个匆忙心虚的低下头去。 “如雾呢?死哪里去了?”玉儿咆哮质问,如雾是她的贴身也是心腹侍女,因为脑子灵活点子多,颇受玉儿赞赏,可是这会,却不见如雾的身影。 有个小丫鬟匆匆忙从外面跑进来,哆嗦着说:“回玉主子话,如雾姐姐被良主子要去了。” “什么?”玉儿急得从地上跳起来,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个小丫鬟的衣襟,一巴掌打下去,厉声问她:“去,去给我把如雾那个小蹄子抓回来,我要剥她的皮” 小丫鬟哭哭啼啼着跑出去了,玉儿气得在屋内跺脚,因为愤怒,因为欺骗,因为出卖,玉儿抓起桌上的杯盘一股脑儿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屋子里其他的丫鬟吓得要溜,玉儿一声喝住,“谁敢跑” 众侍女僵在原地,不敢去看疯了的玉儿,玉儿叉腰站到那些侍女的面前,扬声冷笑:“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宫主不过是软禁了我罢了,怎么舍得治我的罪?哼,别看宫主现在腻着良缘那个小贱人,等到新鲜劲一过,还不是乖乖到我这里来?你们胆敢弃我不顾,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至于如雾,走着瞧” 众侍女面面相觑,而后吓得齐齐跪下,“主子,只有您才是花开正红,奴婢们当然尽心职守,不敢有二心。”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一晃,轻唤了声:“玉儿。” 玉儿神情一震,忙地打发了屋子里的侍女,然后端坐到床上,独自抹泪。 老妇人怯怯走过来,看见正在抹泪的玉儿,又扫了眼屋子里的狼藉不堪,叹着气站到玉儿的面前。伸手轻轻摸着玉儿的头发,还没说话,眼眶就红了,“我可怜的孩子……” “娘……”玉儿鼻子一酸,抱住妇人的腰,泣不成声,双肩因为哽咽而轻轻耸动。 “都怪娘不好,让那个画室跟踪也不知道,给你惹来了这样的大祸。我有事来找你,刚到外面,就听到这里面的动静,知道宫主在发气,我吓得不敢进来,宫主是不是真的要听那个良主子的话罚你浸大缸啊?”老妇人也伸出袖子去揩眼睛,颤抖着声音问,脸上的惊恐之色浓郁。 玉儿止住哭,抬起眼来拉着她娘坐在一起,轻声道:“有道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宫主应该是舍不得的,不过是因为良缘那个贱人的唆使,才这样说的。回头等宫主气消了,我再去好好求求,相信我使出浑身解数,她一定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对了娘,你刚不说有事情要找我么?什么事,说来听听。” 玉儿娘顿了顿,面露难色的挤出一个歉疚的笑,“难得你有这份信心能够说服宫主,那娘也就放心了。只是眼下,有件事情很为难,那只寄养在你弟媳妇肚子里的蛊婴,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怎么回事?”玉儿大惊,手指下意识松开她娘的手,眉眼间染上急色,“这十个月来,娘每天难道不是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喂养红袖和她肚子里的蛊婴的吗?前几天娘还说一切顺利只待娩出,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就这样了?” 玉儿娘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你也知道,自从你跟了宫主之后,这些年家里家外全托你的福,你爹和弟弟开了悦来客栈也是承蒙宫主的好意,为宫主效力也是分内之事。只是,这一回我们收到的任务是根据一幅画来找人。说来还真是巧啊,我们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人,叫做云萱,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夫,她跟你弟媳妇红袖竟是旧相识。不过,云萱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叫做司空飒的男人,武功很高。” “这不很好吗?一箭双雕啊,娘一面既能帮助宫主寻得那个画中人,另一面也不耽误为我培植蛊婴,助我容颜永驻。” 玉儿娘愁眉不展,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将发生在来鸣家的事情点滴告诉了玉儿。 “这么说来,那个蛊婴,落在司空飒的手上,我是拿不到了?天哪,怎么会这样,那可是我在巫医那里费了好一番周折才讨来的蛊毒种子,这样一来,我岂不是会日渐衰老?宫主,她那么漂亮,绝对不会再喜欢我了……”玉儿面如死灰的僵坐在床边,眼中写满了绝望,双手无力的垂下。 玉儿娘只能站在一旁,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叹息不止。 玉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眼来,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火花,“虽然是司空飒和云萱坏了我的好事,但是,自打良缘来到邪帝宫,宫主便派了十二行者出去找人,后来十二行者全部牺牲,宫主她不会无缘无故又拿张画像去找人的,想必,这一切定是跟良缘有关” 玉儿娘经了玉儿这一点拨,也恍然大悟过来,“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想起来了,你弟弟已经捉住了那个云萱,送进了邪帝宫,这事我之前一直想跟你通个气,搞忘了。” “来鸣那个混小子,送了人进来也不跟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一声,真是的” “还不是怕你责罚他吗,心虚,毕竟蛊婴没了,他也觉着没脸见你” 玉儿冷哼了声,“良缘知道她要找的人进来了吗?” 玉儿娘点头,“知道的。”接着,玉儿娘便将她在石洞隔壁偷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转达给玉儿,玉儿一边听着,俏丽风情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唇角泛起一丝阴郁的冷笑。 “哈哈哈,那个小贱人,难怪这么假清高,原来是喜欢了男人啊哈哈哈,那个小贱人敢坏我的事,还敢买通我的丫鬟栽赃陷害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玉儿娘凑上前问,“那你想到什么好法子没?” 玉儿眼波轻转,笑的花枝乱颤,“娘,我当然是想到一个可以狠狠报复那个小贱人的法子了,不过,天机不可泄露,真是天助我也啊,痛快……” 驭兽山庄。 晨起的阳光从东方隐隐的照过来,穿透着树枝,洒在面前院落里的一棵大桃树上。桃树抽出新嫩的叶,打了娇嫩的花蕾,阳光罩在上面,洒下一层璀璨的霞光。 一袭紫色衣衫的楚灵儿站在树下,昂头数着头顶的花蕾,一张小脸红扑扑。“十九,二十,二十一……”楚灵儿数的正忘我,因为刚才跟陆扬打赌这树上花蕾的数量,所以,她不能输。从天刚亮就一直数到现在,楚灵儿一刻都不曾停歇过。可是,这些花蕾实在太过纷繁,稍不留神便数出了差错,但是,为了能赢陆扬,得到三个愿望的赌注,楚灵儿豁出去了。 陆扬才没那么无聊,怀中抱着一坛子酒,斜倚在屋前的廊下的那一排凭栏上,沉思痛饮,在他的身后,那扇关的严实的木门紧密无一丝缝隙,陆扬的表情有些凝重。 楚灵儿的轻声数数声不时传到这边,陆扬看着楚灵儿娇小的身影立于树下,及腰的长发今天编成了无数俏丽的小辫垂在后背,插着几支沾着露水的野花。看的出来,这个小丫头是经过了精心的装扮,一直都当她是最宠爱的妹妹看待,胡闹一些也无妨,可是,近些日子的相处,楚灵儿对陆扬表现出的种种,让陆扬心里发沉。 看来,小丫头不知不觉中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她的心思,陆扬知道,却只能假装不知道,因为,陆扬知道自己是给予不了楚灵儿想要的。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跟她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就在昨天,素来对这些事情不上心的慕容芊虹都找了陆扬,谈了些话,陆扬记得大师姐说的每一句话,她语重心长的叮嘱陆扬,“灵儿虽然顽劣,但心思单纯,你若不能成全,便不要招惹。” 陆扬皱了皱眉,手中的酒坛子换了另一只手,仰头狠狠咕了几口,擦拭着唇角残存的酒渍,暗自思忖着该不该直接跟她挑明呢? 突然,身后的木门终于有了一丝动静,陆扬惊诧的回过身,二师姐裴卿环和大师姐慕容芊虹正相携着从屋里面走出来,二人的脸上都有着说不出的疲色和忧色。 正文第一百五十八章心伤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心伤了 “怎么样?”陆扬迎上去急问,慕容芊虹回身掩好门,沉声道:“小点声,刚睡下。昨晚寒毒复发,引发了体内的其他毒素,多亏卿环在,我们联手用内功好不容易才将毒素暂时逼退,这不过是权宜之策。” 陆扬担忧的望了眼那门,然后压低嗓音又问:“他还是那副样子?不是说,只要以毒攻毒就可以的吗?” 慕容芊虹微摇了摇头,“血灵芝,我们少了一味血灵芝。”慕容芊虹沉声道,“我会再想办法,决不能看着筠就这样垮下去。” “血灵芝?”陆扬问,“我好想听过,那种药草难道连东海都没有吗?” “东海只是一个小岛国,原本物资就不富足,加之玥国连年来对我们强征赋税,如果能有血灵芝,我也就不必这样犯难了。师弟,你不知道,血灵芝极其罕见,生长在西部荒蛮之地的沙丘之下。”慕容芊虹沉吟道,神情间带着很多无奈,不如一贯的平稳自信。 “西部那可是黄沙漫漫,是一片荒漠啊,找血灵芝,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裴卿环捶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补充道。 陆扬挠着脑袋,想了半刻,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有个地方绝对有” “哪里?”裴卿环和慕容芊虹异口同声问。 陆扬眉眼微挑,桃花眼中泛出灼灼光芒,“玥国皇宫” 慕容芊虹和裴卿环面面相觑,随即二人的神情迅速凋零下去。 “谈何容易,玥国高人辈出,皇宫更是戒备森严,就算真有,我们也盗不出来我还是另想他策”言毕,慕容芊虹拖着沉重的步伐匆匆离去。 “大师姐为了医治我哥哥,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合过眼,憔悴了好多。”楚灵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了数桃花花蕾,站在廊下望着慕容芊虹的背影低低道。 陆扬回过头来,却见裴卿环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斜眼看着自己,陆扬瞧裴卿环那表情,忙地将手中的酒坛子藏在身后。 裴卿环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陆扬一眼,训斥道:“都这节骨眼了,还有心情喝酒,师父一身美名深的赞誉,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务正业的儿子,真是的” “二师姐,我不就喝点酒嘛,至于这般严谨?”陆扬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如果换做别人这样数落,他早就跟人家吹胡子瞪眼睛了,可是,偏偏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这个泼辣清高的二师姐,陆扬也只能认栽。 “二师姐,陆扬哥哥这不也是借酒消愁吗,你就别说他了,传了一个晚上的功,这会你也累坏了,早些回屋休息吧,我哥哥那里我和陆扬哥哥照看着就成。” 裴卿环点头,又看了陆扬一眼,“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们”说罢,疾步而去,白袍拂地,风风火火。 陆扬和楚灵儿推门进来的时候,楚观云正披了外衣斜倚在床边,手中还捧着一本书,认真的翻着。 为了驱除楚观云身上的所有毒素,慕容芊虹和裴卿环可谓是想尽了所有能想之法,屋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草药之味。陆扬忍不住皱起眉头,去开那窗户,楚灵儿则快步上前,一把从楚观云手上夺下那本书,嗔斥道:“都说你睡了,却还在,知不知道,这样对你的康复很不好” 楚观云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楚灵儿,忍不住温和一笑,一张素白苍老的容颜在满头银丝的掩映下,分外的疲惫憔悴,有一种大限将至的疲倦感。 楚观云微笑着朝楚灵儿伸出手,“灵儿,过来。” 楚灵儿微微一愣,乖巧的走上前去,在楚观云的面前蹲下身来,楚观云轻轻揉着楚灵儿的头,目光充满爱怜,“我们东海是崇尚药学和毒术的国度,但练蛊却是不被推崇的,所以,蛊师在我们东海是不被人待见的。哥哥知道你从小就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可是灵儿,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你是岛国的小公主。” 楚灵儿砸吧着小鹿般无暇的大眼仰视着楚观云,莞尔一笑,“哥哥的话,灵儿一定记着,不过,灵儿可是很听话的啊,没有做过什么跟身份不符的事情来。” 楚观云眉眼微拧,揪着她的鼻子轻声数落,“你那回炼蛊用的尸体,是定风楼的人,他们楼主对这件事情引起了重视,你这段时间要安分守己。况且,人死后本来就应该让他的灵魂和得到安息,你这样破坏他们的,是不妥当的。你仔细想想” 楚灵儿眼珠微转,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莫叔叔怎么可能是定风楼的人呢,是哥哥你弄错了吧” “你说什么?”楚观云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灵儿。难道,莫子期那样悲惨的死状,是跟楚灵儿有关。 陆扬打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从窗户里灌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药味。陆扬叉腰站在窗下转过身来,目光也是严厉的盯在楚灵儿身上,声音有些激动,“灵儿,你可别说莫子期尸身里少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切去养蛊虫了?” 楚灵儿慌乱的站起身来,神情慌张的支支吾吾着,在推却,却又显得语无伦次。楚观云和陆扬对视了一眼,二人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想要得答案,痛色在二人眼中翻腾不休。 “莫先生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你实话道来,哥哥不喜欢撒欢的妹妹。”楚观云脸上一片肃穆,因为当他赶到的时候,莫子期的尸体已经糟蹋的不成样子,所以,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再者,楚观云也听闻了莫子期大发异常,打伤了一众人等,挟持了云萱,本就对莫子期窝着一股子火,干脆也就坐视不理,权当是恶报好了。 没想,现在却又扯出楚灵儿来,楚观云只觉这其中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在陆扬和楚观云的轮番逼问下,到最后,楚灵儿干脆撞翻了椅子,自己也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摆手,面容苍白,舌头打结,“我承认我是动了莫叔叔的,可是,可是他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要怀疑我诺,这里有颗玉石,是我当时在莫叔叔手心里发现的,因为觉着这块玉石造型别致就一时贪玩留了下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也不早说快拿来我瞧”楚观云气结,这个妹妹,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还不是怕你们怀疑我,省的麻烦。玉石在我屋子里,我这就回去取”楚灵儿嘟囔着,竟还有些不舍,被楚观云一记厉眼瞪得赶紧溜出了屋门。 陆扬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楚观云面前,“你这个妹妹真是个活宝啊” 楚观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灵儿,他总是闯祸” 陆扬实在不忍看见楚观云现在这副模样,眉眼挑了挑,故意干笑了两声,故意打趣安慰楚观云:“少说丧气话了,我认识的踏云公子,可不是这样容易放弃的哦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好起来,谁去给灵儿收拾那些烂摊子啊?” 楚观云看着陆扬,很认真也很慎重的问陆扬,“灵儿是我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那么明显,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把她托付给你,你接受吗?” 陆扬惊诧楚观云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话题,眼神有些闪躲,支吾着想要用其他话题来打趣移开,楚观云却加重了语气,“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撑不了多久,你,认真回答我。” 陆扬收敛起笑容,严肃下来,拧眉想了想,沉声道:“我会一直当她是亲妹妹,疼她,照顾她” “不,”楚观云打断陆扬个,眼神有些急切,全然没有往日的淡定从容,“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 陆扬眉眼皱的更深了,“我虽然风流但并不下流,楚兄,实不相瞒,我真的只能这样对待灵儿,再深些,那就只能是欺骗她了,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楚观云沉默了。陆扬也沉默了,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化。 好一会,楚观云才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很自私。陆扬,你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我,我……是的” “这到是新鲜事,想不到浪子陆扬竟然也甘愿为了一个女子停下脚步,不知道是谁家姑娘有这样的魅力?”门外突然传来裴卿环高昂的声音,说话间,白衣一晃,早已进到屋里,背手站在陆扬和楚观云的面前。 陆扬一惊,从床边跳起来,指着裴卿环,“好哇二师姐,什么时候也学会偷听了?” 裴卿环不以为然,一边检查者楚观云的状况,侧首奚落陆扬,“这是喜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了,我可没那闲工夫偷听你的事,不过见灵儿刚才躲在这窗下一时好奇就过来了,哪知道,她却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她进来了呢!” “什么?”陆扬惊呼不妙,楚观云也是一脸愁容,想必方才的一番话,灵儿应该躲在外面听见了,依她的脾气,听到这样让她伤心难过的话,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傻事来? 楚观云想到上回楚灵儿因为和锦绣赌气然后冲动下跑进了獾猪林子,惹来了一大片发了狂的獾猪,这会,会不会再次惹出什么大祸来? 正文第一百五十九章二虎相争 云宣一个人正很无聊的盘膝坐在铁囚笼里看着面前脚熙豁了几叮缺口的破碗中堆得高高的发了馊的饭菜苦笑摇头U抬眼环视四下都是冰冷坚硬的大石块石门设置了机关跟墙壁镶嵌在一起石门一关别说是人就是剁悟空变幻出的苍螟也插翅难逃。 云萱抱膝远离了那只破碗扭过脸去不愿嗅那股馊味心下感叹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可是云萱回味着自己来到玥国这么长时日似乎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U烦心事祸事总是一叮接着一个,一桩接着一桩这样在苦水里浸泡的历练难不成都是为了日后的大展作为奠基力云萱自嘲的笑了笑她从」就不是那种有大抱负的人只想着将钱袋赚的鼓鼓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然后和相爱的男人生一堆的娃娃。可是眼下置身在这一个邪门而又隐蔽的地方看来这个愿望似乎有此飘渺了。云莹这会子脑子出奇的冷静也许是这里安静到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响和呼吸的回音所以她抱膝坐在那里背靠着身后冰冷的铁橱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石门的方向U盯着盯着瞌睡虫就卡了万莹正婴合眼的时候突然石门砰一声乍响被人从外面给踹破了一个大大的窟窿。一个人影从外面钻进来冲到她的面前竟然是司空飒司空飒拔出抱剑一挥火光直冒栓信公蛊的那此铁链和铁圈全被齐齐斩断司空飒拉起出蔓的胳膊跟我走”云萱大喜从被司空飒双手拧弯的铁栅栏里钻出来然后二人朝外跑去。可是还未跑出几步云萱看见前面一个白影一晃紧接着司空飒身形一滞出蔓清清楚楚看见剑刃从他的后背破体而出。 司空飒公壹尖叫出声司空飒缓缓回头嘴角还在淌血可是面具已经被人从中间劈开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裂缝U那各裂缝渐渐开始向两侧蔓延随冬缝隙的越来越宽云萱视线触及的司空飒的脸也越来越多到最后那张遮住他面容的神秘面具突然发出一声吱嘎声从中间裂成两半。云莹还来不及看清司空飒的脸又是一剑狠狠穿透他的心胸从他的后背出来然后刺进公壹的心口公蔓闷唁m声感觉到一私被穿透的空洞感觉就像有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了自己的身体那种凉意从脚趾一直窜上天灵盖U 司空飒在她的面前如山一般的倒下一张熟悉的面孑」出现在I莹的面前是一身白袍的楚观公正披散着n头白发站在云萱的面前长剑还握在手中个剑的另一端正在淌血是司空飒和公蛊两叮人的血混在一起然后揎染出最鲜艳的颜色像是洒满一地的玫瑰花瓣火红刺眼。 小云”楚瑚万站在云莹的面前隔着司空飒倒下去的身体轻轻的唤她。 云蔓抬眼看着楚观公那张清俊的容颜正白皙如纸透着一股孱弱他的眼纤尘不染的清微正含笑看着公蛊温和的笑着我来接你了 走开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云萱哭着吼楚观公心里的愤恨如同一把火你杀了司空飒是你杀了他我恨你恨你”云萱说着拔下自己绾住头发的那根长售子冲上去直直插进了楚观万的胸口他只要稍稍侧身便可避过他只要轻轻使出一根、指头十个。万壹也近不了身可是明明可以的事情楚观公却故意没有那么做U他低着头哀伤的看着云萱咬牙将那根长暂子深深钉进自己的心口然后红色漫出来染红了洁白的衣袍。楚观公扬声大笑起来银丝在风中乱舞如同张牙舞爪的魔鬼公蔓惊愣在原地看着他那满头诡异的白发。 楚观云终于笑够了停下来静静的看着云萱神情落霎眼中蓄满哀伤指着司空飒低低道原来你竟是喜欢他的公蔓错愕着连连后退脚后跟踩到司空飒摔倒在地。云萱惊愕的盯着楚观公笑的诡异的容颜又看到脚边已经没了气息的司空飒出鳖突然觉得自己被刺了一剑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像是破碎了一样她扑过去紧紧抱住司空飒的身体身子颤我的厉害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落在司空飒的脸上她整斤人因为痛彻心扉而哭不出声来U从来没有想过所向披靡能力超群如同空飒竟然也会有死的这个概念可是此时他当真就这样毫无知觉的躺在她的脚边。云萱伸手一把合住那快要从中间分离成两半的面具楚观公诧异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云萱抬眼漠然盯着楚观云眼神有些涣散我想但我更想尊重他的意愿。”楚观公突然咧嘴一笑然后欺近公壹神秘兮兮道那你想不想看看我是谁力 云萱愕然楚观出却已邪笑着缓缓举起右手然后从额头的地上掀起一块薄如蝉翼的东西然后伴随着滋啦啦的细微声响他整张脸上的五官全都像移位了那样从脸上跟着皮肉分离到最后他手指一用力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来哈哈我们又见面了粗嘎嘶哑的下音乍然响彻出现在云蔓面前的竟然是是那个已经死去的莫子期!莫子期伸出一双指甲变绿的手伸向公莹一把掐住她的颈脖万蔓只觉得呼吸一窒然后整叮身体像是经历了次地动山摇的摇晃。 不婴公莹大喊一声从地上弹了起券将身边那个摇她身体的女人吓了一跳。出蔓身体撞上一旁的铁栅栏好生酸痛。因涛这酸痛她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一切竟然是个梦。只是云莹使劲揉了揉眼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站在铁囚笼外面的人有两个人一个公莹认得是乘鸣的娘另一个人公莹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却又记不起名字。于是她忙地退到离她们远此的囚笼的那边警恨的问道你是谁力来鸣的娘要上前开口被那个穿为红色裙子的桃花一样殉丽的年轻女人轻轻制止。粉红女子莲步轻移梳着俏毗的坠马髻发髻山点缀着繁星璀璨的细碎篷花耳垂上悬着两颗明珠分外将那一张粉面照的娇媚兄匹。她缓缓朝着云萱走近脸上笑颦如花细长的桃花眼中涌动着好奇的神采却没有那私让公莹感觉到危险或者敌意的气息存在U 公蔓觉得很诧异警恨盯着她缓缓走近然后来鸣娘拿出钥匙打开了铁囚笼粉衣女子走进来掩唇轻笑然后笑问看了我那么久又在我家里住过现在应该想起我是谁了吧?” 你你是那个画中的美人力云莹指着面前的粉红衣裙女子惊问是啊难怪一见面就觉得眼熟原来采鸣家那一整面墙壁上形态各异的美人图就是她 没错就是我我是采鸣的姐姐来玉你也可以叫我玉儿U来鸣姐姐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带着此甜腻总之就是男人都很喜欢的那种娃娃音。 红袖不是说来玉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力云萱目光在来匝和她身后的来玉娘亲身上游走了一圈突然什么都明白了U难怪来鸣娘的物件那么讲究原来采鸣娘所供职的那个山贼窝竟然是邪帝宫允许那又细细打量了来玉只见她的言行举止和装扮由里到外由外到里处处透着股子风情难不成她也是轩辕舞情的宠姬? 看你这副装扮应该在邪帝宫过的还不错你这个做大姑姑的知不知道红袖的孩子是一个怪胎?云萱故意将话题引到这叮上面因为她记得红袖提到过来玉比采鸣年长十多岁来鸣现在二十开外那么来玉怎么着也有一十多快奔四了吧力怎么瞧着就像十六七的小姑娘浑身水灵想要挤出水来力这其中估计还有此不为人知的蹊跤东西吧?来玉闻言微微一愣神情明显有此不自在万大夫那此事情现在暂且不提我今番来是特意为我弟弟和我娘向你赔罪的U他们不过是奉了宫主之命行事切都是良缘的主意我现在来是想带你离开这里因为你是红袖的故人你相信我吗?云莹直接摇头当然不信U给个好一点的理由。”采玉抿了抿唇如果我说我是因为良缘坏了我的好事所以我也要让她不能称心如意所以我私自放了你。这个理由你愿意跟我走吗? 正文第一百六十章杀伐果断 我就是被你弟弟和你娘耍阴谋掳采的怎么可能成为憾报复良缘的一颗棋子力再者你私自放了我宫主那里你怎么交代力不好意思我不信任你请走吧云萱冷冷下了逐客令良缘是她熟识的人况且都能这样暗着加害她更何况来玉这此人自从出了红袖的事情万蔓对来鸣全家感觉坏透了。 来亚和她娘对视了一眼然后来玉的娘悄无声息走出石门眨眼工夫便领进来一个身形面容衣装都跟万莹无异的女子。 那女子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里面空洞没有一北神韵晕萱惊愕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就像在照镜子。 她是死的还是活的力怎么这副表情勺云萱看着面前木偶一样的自己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半死不活的。”来鸣娘阴郁着道。 来玉儿伸手过乘拉住公蔓表现出急切和真诚都说了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不认识自己人了。 你是红袖的故人自熊和我们都是沾亲带故的我既然要放你走自然就会安排妥当这个丫鬟叫如雾她出卖了我让她做一回替死鬼是她活该出大夫你再不走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你要知道邪帝宫这个地方处置人的手段是你前所未闻的U 云萱虽然疑心不减唯恐这切是尔亚她们别有用心但横竖一想决定豁出去赌一次。反正都已经落在良缘的手上已经没有再差劲的了既然到了低谷横竖难逃一死她挣扎一下总比坐以待毙要好的多吧? 关在这叮石洞里的铁囚笼中云萱无计可施或许出去了她还能见机行事。 不涛犹豫好我相信你一次 来亚脸上露出笑容拉起I聋的手朝外走一边回头朝她娘使了叮颜色她娘会意一把将那串锁住公壹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套在如雾颈脖上然后一脚将如雾踹进了铁囚笼自始至终如雾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云萱此刻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没用的跟在来玉的身后在马蟒窝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石洞里敏捷的穿行然后将公蛊带到一个黑乎乎的大地穴的入口指着那入口告诉云萱前门戒备森严我不能带你走那里太危险U这叮地方是离开邪帝宫的一个秘密出口只有我和我娘才知道我只能送你送到这里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快快跳下去” 云萱抚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胸口快速打量着那地穴的入口差点没有当场晕倒U 上一世的小时候她经常被寄养在皖南山区的姥爷家姥爷是村里的老中医喜欢摆弄一此药草公蔓经常跟着姥爷去村子后面的让上采草药。 许多稀有的药草总是生长的极其偏僻甚至险恶的地方譬如大黑洞。大黑洞就是眼前这种倾斜着入口的大洞不知深浅看不见底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豁口然后四周密布着许多的荆棘和杂草。 云莹有此退缩她记得姥爷告诫过她这样口径的大洞里通常都会出没着奇毒无匹的大蛇。这里通往哪里江下面是水还是其他?”公莹退后两步警惧问来玉既然这条捷径是她们发现的那里面的境况应该也是清楚的。 来亚左右环顾了下显然很是担心被人发现压低嗓音催促当然是干的了就是一条地下通道走出去就是一片林子已经不是邪帝宫的范围你也就安全了赶紧跳吧”说看来玉走近公莹想来拉云莹的手被出蔓一把甩开U 你在撒谎像这样的洞穴里面必定是深不见底的水潭我认识那此长在洞口的草其中有秣是荫盏花荫盏花的习性好水好腮凉有冗生长的地方下面必定是深潭你你骗了我 采玉眼波微转又不敢高声说话只得赔着笑脸耐心哄劝我真没有骗你我发誓我是真的想帮你如果你真的不信那我告诉你介。秘密好了。” 什么秘密力云萱问身体因为警惧而紧绷着。 来玉抿了抿唇俏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怨愤不瞒你说虽然我跟了宫主在邪帝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她毕竟是叮异类女人嘛尤其像我这样漂亮的女人就像花总是需翼男人的滋润。所以这友捷径是我私会情郎的秘密通道现在我为了救你连我自己的私事都找给你了你总该信了吧?” 公蔓蹙眉看看来玉面上做出震惊的表情心下却在急速思索看来玉此话的真假假装很感激的劝来亚女人应该为自己而活你这样费尽心力的帮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做轩辕舞情那个女魔头的玩物来玉要走一起走你熟悉路你先跳我在后面掩护。 说着公莹一把拉住来玉的手将她推到那个大地穴的入口来亚慌了神忙地拖后腿我有苦衷我不能走云萱你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弹了说看来玉反过手来抓住云萱的胳膊就拼备的拉着她朝那地穴入口拽。至此公壹已经完全明了来玉又是一个心机不善的云萱心一横怒火中烧对来鸣全家的愤恨在一瞬间齐齐爆发这此讨厌的人总是一而再的算计云萱不客气了。云萱撸高了袖子一把揪住采玉梳的精致的坠马髻紧紧扯住来亚的头发让她抬不起头来玉的手在空中抓扯云萱抬起另一只手照准来玉的脸就是左右开弓U来亚喘着粗气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公壹的衣衫娇媚的气质不见像一只发了怒的母狮拿头狠命来撞公莹的腹部云萱被她撞得翻江倒海抓抓扯扯中拽下了万莹挂在腰上的荷包那里面有公莹傍生的银针。公蔓的兴趣自然不在跟采亚的厮打方面她还急着赶路急着在邪帝宫寻找出路了怎么可能跟这个疯女人缠在起力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待会来人了就麻烦了U更何况来玉娘应该就在后面跟来那叮老妖婆可是有拳脚的。云萱眼疾手快看见来亚斜插在发髻上的那根长长的簪子,云萱把抽出那根窖子直接从来玉的后颈处插入鲜血迸发溅在云萱的脸上温润带着身体的热度万壹的手一抖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分明就是梦里发生的那种。采亚尖叫一声然后扣紧云萱腰的一双手指缓缓松开然后从万莹的腰间无力的滑落整个人也随着仰后倒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云鳖颤我着手指指着云蔓红唇渗血你你杀了我”云萱木然的站在原地眼睛眨不眨的看着一滩殷红在来玉的身下缓缓蔓延来玉脸上的血色在流逝她躺在那里身体微微的抽搐眼神渐渐的涣散。杀八了我杀人了?云莹木然的举起自己的双手看见自己的手掌上果真沾满了腥气的鲜血是人血真的杀人了 她在那里”远处有人扬声高呼。公蔓震惊的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只听见一阵纷乱嘈杂的声响正朝着这边冲过来。紧接着天空中便乐现了兄数黑压压的大蝙蝠扑扇着翅膀嗡嗡眸着声音尖锐刺耳。出莹来不及逃跑甚至躲藏就被那此黑压压的蝙蝠包围在中间公蔓平素最怕鼠类看见这样惊得叫不出声双腿一软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肩整叮身体颤寂如过米的筛子。 砰砰砰突然尖锐刺耳的蝙蝠叫唤声中掺杂进一种与之格格不入的掌风碎裂之音那声音如同一只威慑的大铜锤所到之处将那此讨厌的嗡嗡乱叫的蝙蝠击的土崩瓦解四下乱窜。云萱像一只鸵鸟一样将头使劲朝着沙堆里埋不敢面对眼前的惨状直到掌风渐消刺耳的蝙蝠叫声也消失于无形然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惊叫了一声从地上弹起来。一只大手挽住她的腰将她捞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里。然后熟悉的阳洲之气夹在着淡淡的竹叶清香飘进万费的鼻息她的心才跟着安定下来。 好巧在这里遇见你霸气的面具后那叮男人一双深邃的眼闪着狡黠的光。云萱一怔然后眼泪夺眶而出却笑着捶他的肩你还有心思打趣瓦可是刚才所有的恐惧和在铁囚牢里关押时那种掰未来丧失的希翼几乎都在看见司空飒的一瞬间所有的希望和安全感全都神奇般的回来了U司空飒心情愉悦的笑起乘抱着公蛊转了个圈然后手中剑柄漫不经心指了指前面笑问公蛊就这此鼠辈也吓成这样你这可是第二回做鸵鸟了回头我笑话你可不准恼”云萱看见他笑得愉悦轻松还以为危险情况解除了顺着他的指引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司空飒抱的很紧她只怕会再次摔下来。蝙蝠是不见了可是此刻却出现了比蝙蝠更加棘手的情况。四面八方,都是一此黑衣黑面手中执着奇怪武器的黑衣人每一个黑衣人的身后都扑扇着一对用钢针和骨刺做成的翅膀煞气邪气危险之气从四面八方压来仿佛夏天的雷阵雨前那翻滚的黑公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此是什么人?公蔓惊问一共十六叮难道他们就是邪帝宫的十六行者力上回十二行者的事情司空飒跟云萱提过所以云萱数了数四周的黑衣人有十六个,以此类推应该是十六行者吧力司空飒捏了捏公蛊的鼻子修眉微挑虽然你猜的不错但在我的眼中不管来多少个他们的称谓都只有一个。 云鳖讶异什么称谓刁”司空飒不屑的笑了笑眼中却已掠过一抹厉色死人 正文第一百六十一章玉碎 睫毛颤动着如破茧化蝶瞬间的挣扎。第一次也是唯猴幽次主动伸出手去颤抖着抚摸着司空飒脸上的面具一寸寸细细的划过她要将这个男人的一切削进骨子里去如果下辈子有缘她一定要先找到他 然后不再错过1失去晚矣 云萱的眼泪落下来清微的眸子里蓄满哀伤语气已经轻的如同一阵微风你不用说出来我知道的。 什么力司空飒怔怔的看着云萱你知道了?可是我不是有意要那样 公蔓伸手捂住他的唇眼神有此羞涩凄婉我心甘情愿。 司空飒彻底的震惊了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悲痛抓住公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吻着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幸福更为自己即将失去的爱人心情复杂悲痛让他整个人如同被冰冻了一般 我好冷抱抱紧我。云萱虽然微微笑着可是眼神却渐渐涣散。 司空飒眉眼间已经滋了痛色再无其他抱紧公壹将她纤柔的身子囊在自己的怀里可是即使这样还是不能够驱除她身上渐渐压迫而来的寒冷。 你不可以出岔子你是大夫啊你救过我的命还不止一次怎么自己却这样了勺不我不准你死司空飒像叮无助的孩子一刹那他觉得出奇的恐慌害怕抱住公蛊说话有此语无伦次那张狂傲不羁的眼中第一回罩上一层雾气U 云萱眼中露出温柔的色彩因为她看见了司空飒眼眶湿润了男人的眼泪是深海里的珠贝自打认识除了起初的猜忌和后来的斗嘴她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对待过他他也总是一副大男人的模样趾高气扬可是现在他的增恐不安和她的温婉因为这样的一个契机而齐齐爆发悲哀的是那叮契机竟然就是梗在他们之间的生离死别和即将到来的阴阳永隔。 良缘爬起来跌跌撞撞着走过来第回看见司空飒这剔濒临崩溃的模样良缘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颤抖着手轻抚在司空飒的肩上司空飒侧首一记厉眼让良缘惊骇的缩回了手指那眼中的冰冷和狠绝让她差点窒息。 良缘我以为你是吓明白人现在刁知道你竟是这般的愚蠢自私绝情盅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了你一来是因为念在你从就伺奉了我一场U二来也是因为我知道那里面有我姑母的意思你不过是奉命行事U你如今对出莹下手也将我对你的最后一锋怜悯给掐断了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定风楼的人滚吧司空飒头也不回的说出这此话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锥子在良缘的心上一下下的划过。 看见公莹这样良缘的脸上瞧不出半分心满意足的喜悦定定的盯着司空飒被痛苦扭曲的眉眼良缘颤抖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U 楼主她低低嗫嚅着司空飒瞧也不瞧她抱起云萱纵身而起只在云萱的耳边反复的沉声叮嘱万聋你挺住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带我一起走”良缘半跪在地朝着司空飒和云萱消失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喊回应她的是风从指间发梢穿过那个算计惦记了一生的男人到头来留给她的不过是一个冷漠的背影再无其他。 痛到极致应该是没有知觉了吧力良缘放声大笑起来秀发披泄而下如暴布一泄千里U 原本以为公蛊是那个阻碍自己和司空飒结成欢好的障碍可是现在那个障碍清除了而司空飒的心却依目不属于她良缘无语问苍天直到这一刻方才明白原来这世间的男女情事就像昔日在定风楼司空飒每一叮挑灯甭读兵书的子雀她悉心奉给他的每一杯茶。 原本就不是一类的茶叶却勉强要将他们混在一起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不能入口的苦涩三 感情也是如此如果自己能早此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叮道理也许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害人害己。情涛了爱没了生命也快要谓零机关算计争来斗去切好没有意思。 轩辕舞情终于摔落回地面司空飒最后的致命一击连轩辕舞情都招架不住所幸她有魔功护体否则这会就不是重伤而是毙命 轩辕舞情正惯恨的起身为这个奇耻大辱而咬牙切齿之际就看见良缘披散着头发从面前走过去行动僵硬面容呆滞哀绝的笑着自顾呢喃不知说此什么U 轩辕舞情柳眉竖起心中堵着的怒火腾起朝良缘狠声命令过来 良缘眼都不抬一下无视轩辕舞情的怒火如行尸走肉一般从轩辕舞情的面前经过轩辕舞情瞪着良缘的侧影正要发作突然来鸣娘的一声哭喊划破了一切。 亚儿我的玉儿你这是怎么了力啊血你流了好多的血来人哪快救命啊 轩辕舞情和众侍女的目光全部被吸引到那边地穴入口那里轩辕舞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箭步冲过去手巾还执着一根森白骨叉手柄的地方刺着一条狰狞的蟒蛇图纹。 待到看清躺在血泊里的人果真是奄奄m息的玉儿时轩辕舞情的脸刹那间唰白一片手中的骨叉砰一声落地轩辕舞情奔过去抱住亚儿身体跟着一起颤拒。 宫主玉儿原本紧闭着的眼睛在轩辕舞情的摇晃下竟然神奇的睁开了一条缝隙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轩辕舞情玉儿的眼中露出最后一丝神采因为欣喜她唇角弯起了一丝笑容可是嘴角却再次渗出血来U 亚儿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哪真会舍得惩罚你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啊?”痛色翻涌尽在轩辕舞情的脸上司空飒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乘笑声张狂不羁像是听舆吗世间最荒诞的笑话全然无视轩辕舞情周身腾起的熊熊怒火。 司空飒有什么好笑的只要你杀了公壹甘愿臣服我们邪帝宫他日我若一举推翻朝廷坐上那把龙椅自不会与待你们定风楼的。 推翻朝廷?坐上龙椅? 云萱不敢置信的盯着轩辕舞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个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野心还是她已经走火入魔疯言疯语了力邪帝宫虽然是武林中最大的邪派组织让人闻风丧胆不敢招惹可是跟朝廷对抗以卵击石吧? 云莹看见良缘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的波澜难道良缘早就知道了轩辕舞情的心思又或者良缘也疯了陪着轩辕舞情一起发疯两个女人在一起做起了帝后梦 司空飒止住笑冷冷看着轩辕舞情表情却没有太多惊讶反倒是冷笑着道丛丛一个小小的邪帝宫做的都是此阴暗的勾当别以为这几年搭上了燕南秧将军的船就可以扬帆起航了力口吾不过还是躲在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蛀虫U燕南秧不过是利用你们邪帝宫在江湖中的力量来帮助他铲平那此敌对势力你还真以为会有好果子吃力你这个。疯婆子何必将自己搞的这样不人不鬼 轩辕舞情脸上有此气愤的红晕扬起下顾声音铮铮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别以为你知道我的内幕我就不知道你们定风楼的勾当了不过就是睿王爷的一只鹰犬罢了我最起码敢想而司空楼主你却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主效劳全然没有自己的主见你还好意思奚落我 定风楼是效忠于睿王西陵骁的力公落扭过脸去看司空飒一时间有此难以接宝这此话U懵在那里接下来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见只知道轩辕舞情冲过来发狠然后司空飒在公壹的耳边低低叮嘱了一句什么接着他们二人就开始了过招每一招都地动山摇火光四射罡风中夹杂着力的碰撞碎裂俨然地动山摇。 云荣抬头看不清司空飒和轩辕舞情的身影只看见头顶上方两素黑红的光彩如闪电舌过近度快到惊人轩辕舞情不知使的是什么功夫不过司空飒使得应该是风雷掌因为云萱熟悉那种夹杂着风雷力度的罡风舌过脸面然后留下冰棱舌面的涩痛。 二人打的不可开交公劳木然的抬头看着那此让自己睁不开眼的刀光剑影在头狈划过交织缠绕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然后一把冰冷的匕首从后面飞来架在I莹的颈脖上冰凉的触感摩擦着皮肤寒意渗进皮肤出蔓身形一僵良缘冷笑着的脸从侧面转过来没想到又落在我手里吧?这一回我婴当着司空飒的面亲手杀了你 放开她”一声暴喝从天而至司空代弃战而下俯冲公蔓和良缘而来掌中凝聚真气砰砰砰如碎雷一个接一个击向云萱身后的良缘良缘左右躲闪想要一刀毙了出蔓的性命可是司空飒的风雷拳却实在让她应接不暇不过眨眼工夫司空飒已至眼前手指一弹良缘手中匕首落地然后良缘被司空飒一掌劈中整个人朝后飞去直到撞上后面一块大石才哄一声反弹摔倒在地口巾喷出一口鲜血 你的武功哪去了力司空飒收了掌疑惑质闸良缘。 良缘趴在地上笑的一脸凄然口中还在往外涌血U我的武功早就被轩辕舞情废了。 司空飒脸色暗沉如霜大步朝着良缘走去定风楼出来的人怎么这么窝囊快让我看看” 良缘惊恐看着司空飒的身后眼中充血想婴再说什么可是却猛烈咳嗽起来。 云萱一转头正好瞥见抹火红身影正如鬼魅般袭来手中的一束白光直指司空飒的后背。”,心公蛊一声惊呼拔脚朝着司空飒身后冲去想婴推开他可是那束锐利的白光已经到了眼前司空飒转身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只看见万莹伸开双臂护在他自己的身前然后轩辕舞情邪笑着将手中的白光刺进了万蛊的身体刺进拔出热血喷张一切不过一瞬间U 云萱司空飒吼叫出声掌心凝聚所有真气化为最后一招罡烈劲猛的风雷霍一声击出所向披靡致致命一击 轩辕舞情像一片深秋飘零的枫叶被罡风席卷再无招架还手之力。 傻瓜你这是做什么司空飒嘶哑着声音抱住云萱大手颤我着去触碰出蔓流血的伤口又像触电一样的弹缩回来最后抱住I莹司空飒魁梧如山一般的身躯竟然颤我起乘努力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进云萱的身体可是血还是一滴不少的从她的身上流逝。 就在轩辕舞情的武器深深刺进公蛊的身体里云萱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个梦真的应验了只不过却是这样的结局云萱笑了如果自己真的能代替司空飒遭这份罪她是心甘情愿的U 看见司空飒痛色迸发的眼就在近前看着他堂堂一化尺男儿竟然双手颤抖公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司空飒对她的那份在乎如果有一个那么骄傲优秀的男子会为了自己这样悲痛云萱觉得够了U 你哭了回头我笑话你可不准恼公壹躺在司空飒怀里笑容在唇边绽放的很婉转声音虚弱如风中的残烛。 我不喜欢你这叮样子我要你站起采和我拌嘴斗气不要你现在这样司空飒说不下去了声音嘶哑到最后堂堂男儿竟然泣不声U你要坚持住我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说有一件事一直埋在我心里面我觉得自己是个卑鄙下流的人我愧掰你却又不敢跟你说怕你从此恼我不理我了 云萱感觉到眼皮突然变得好沉重好沉重 正文第一百六十二章陆扬的发现 第一百六十二章陆扬的发现 玉儿娘已经哭成了泪人,轩辕舞情更是怀抱着玉儿,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悲哀。“是谁,是谁杀了你?”轩辕舞情捧着玉儿的脸,声嘶力竭的咆哮,一把抓过一旁的玉儿娘,“你来说,我的玉儿好端端的,是你,你给说的什么?” 玉儿娘惊慌着连连摆手,老泪横流,“宫主,老奴不敢啊,是良缘和云萱,是她们害死让我的玉儿宫主一定要为玉儿报仇啊” 玉儿见娘亲被轩辕舞情这样捉在手上,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轩辕舞情扔掉玉儿娘,将玉儿盘膝坐在自己身前,而后自己也盘膝打坐,尽管先前跟司空飒过招的时候耗费了七成内力,但是,余下的三成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拿来挽救玉儿。 身旁围观的侍女们也纷纷惊得失了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还好里面有个机灵些的,赶忙跑去找邪帝宫的蛊医。 “宫主,你在为我伤心吗?我,我真的好开心……”玉儿颤抖着手去碰轩辕舞情那张妖国妖民的脸,狐狸一样魅惑的眼睛下面,明显淌下一颗晶莹泪水。 这是邪帝宫女魔头的泪水吗?玉儿简直不敢相信,一刹那,她简直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个濒临死亡的人。“十年了,十年,你终于肯为我流泪了,你的心中,是有我的,我终于知道了。”玉儿颤抖着声音说。 轩辕舞情脸上的张扬霸气尽扫无余,只是很心疼很气恼的看着玉儿,咬牙切齿,“本宫命令你给我好好活着,然后,我帮你去杀死良缘和云萱,一个都不放过你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带你走,就是阎王,也不可以!蛊医,在哪里?怎么还没有来?”轩辕舞情疯了一样朝着那些侍女急吼,脸上青筋梗出,狰狞恐怖。 有侍女战战兢兢的跑过来回话,“启禀宫,宫主,蛊医不知所踪,屋子里被翻得七零八乱,还有打斗的痕迹……” “什么?”轩辕舞情咆哮出声,水袖一甩,那个回话的侍女当场尸首分离,旁边的侍女见状,无不吓得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玉儿笑的更加凄婉,眼神带着留恋,斜躺在轩辕舞情的怀中,黑鸦鸦的秀发自轩辕舞情的腿上一直披泄在地,轩辕舞情那一身鲜艳刺眼的火红衣裙,愈发将玉儿清瘦的容颜衬显得苍白憔悴,没有一丝生气。只是,玉儿那双妙目却已罩上一层水雾,哀戚的看着轩辕舞情依旧年轻不衰的容颜。 “这就是宿命,你知道吗,我有多想陪你一起老去,多想轻声唤你一声舞情,多想看见你我头上生出华发……可是,我却没有你那样的福分,每过一年,我就老去一岁,而你,永远都是那样风华依旧。我很自卑,去求了老巫医,求他告诉我不老的法子。蛊医将蛊婴的炼制秘诀告诉了我,谁知道,到头来我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咳、咳,宫主,请你答应我,我死后,你放我我的家人回去,不要为难他们,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我……” “而你,做那些事情,又都是为了取悦我,对不对?”轩辕舞情声音有点嘶哑,然后仰头笑起来,怀中却将玉儿抱的更紧,有些疯癫的自言自语起来,“想我轩辕舞情,虽然练就魔功,叱咤一方,可是,没了你和我并肩共享荣耀,我得来又有何用?早知今日,当年,我真不该一时心起掳了你来,如果没有掳到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过着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你现在早已嫁给了那个画师,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是我,是我毁了你的一切这十年,是你陪着我,过着世俗所不能容忍的生活,不离不弃现在,连你都要走了,我该怎么办?” 女魔头轩辕舞情的无助和脆弱,第一回也是唯一的一回展现在玉儿的面前,玉儿惊诧的努力睁大着双眼,她想要将这人生中最震惊感动的一幕烙进骨子里。 玉儿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出现异样的红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轩辕舞情要将耳朵贴上去才能听见她的话。 “这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可我玉儿却独爱你巾帼轩辕。弱水三千,我独饮一瓢,轩辕舞情,请你一定记得,玉儿,玉儿曾经爱过你……”玉儿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倒在轩辕舞情的怀里,没了气息。 轩辕舞情身形微滞,然后颤抖着手指去触玉儿的鼻息,冰凉一片。刹那间,仿若洪水绝提,轩辕舞情终于抑制不住,疯了似的狂甩着头,头上的珠钗菱花,簪子吊坠如流星般嗖嗖射出,击在侍女身上,侍女当场毙命,击在石头上,石头出现一指宽的裂缝,然后砰一声碎裂成无数粉末。 发髻松散,长发落下,轩辕舞情抓狂的从地上一纵而起,失声尖叫着如一只发了狂的野兽,掌心凝聚着力量,似要摧毁这周遭的一切。 陆扬因为不放心楚灵儿,一刻不敢耽搁的在四下找寻,整整一天,都毫无收获,眼看着候鸟归巢,暮色将至,陆扬正心急如焚之际,突然,他看见前方林子上空,传来一声奇怪的鸟鸣之音。 陆扬惊讶抬头,正好瞥见一道褐色身影从林子上空一掠而过,陆扬大喜,那不是正是灵儿的坐骑大鹏雕吗? 楚观云有跟飞禽走兽沟通的神奇能力,这是东海岛国的一个奇迹。为此,他才亲手开创了驭兽山庄,驯服了山林中凶猛且以速度取胜的踏云豹为坐骑。作为他的胞妹楚灵儿,虽然也从哥哥那里继承了一些驭兽的本领,不过,天分似乎不在此处,到如今十六岁,楚灵儿的能力依旧停留在跟那些鸟族沟通,因此,那只大鹏雕便是她最忠实的坐骑。 但凡有楚灵儿出现的地方,都会有大鹏雕的身影。陆扬平素见到那只喜食腐肉的雕,都心生厌恶,此番见到,却是出奇的欣喜。 忙地运足了脚力,在林间如疾风般穿梭,妄图追上那只翱翔头顶的大雕。 那只大雕说来也是蹊跷,好像是带着陆扬在山林间绕圈圈,陆扬从跑得脚底生风到最后双腿抽搐,那雕似乎还没有停歇的意思。陆扬有些恼了,恨不得一记飞镖直接将它钉下来,想不到主人刁蛮,就连坐骑也跟着刁钻。 就在陆扬弯腰正大口喘着粗气的当下,那雕突然从原来盘旋的地方来了一个俯冲,直直朝着西北方向而去。陆扬深吸了口气,赶紧跟上。 好不容易,那雕终于在西北角一个背风的偏僻小山坡的空旷处停下来了,山坡上生了一堆篝火,篝火边坐着一个抱膝的女人。 那雕落在那个女人的肩头,那个缕人面对着那堆篝火而坐,背对着陆扬,及腰的长发温顺的垂在身后,那背影和衣衫,好生熟悉。 陆扬站在后面,远远的望着,见那雕扑扇着翅膀稳稳的落下来,然后立在那个缕人的肩头。那个女人微微侧首,似乎在跟那只雕说话,仅仅一个侧脸,便让陆扬差点失声惊叫。 “锦绣?怎么可能是锦绣?”陆扬正疑惑着,难道这么多日,锦绣一直没有离开驭兽群山?为什么他们几乎将山给翻过来都没有找到她?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刻意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可是,锦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陆扬激动下就想冲上去质问,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影从山坡的另一面走出来,竟是赌气出走的楚灵儿。 陆扬更加讶异了,心下除了满满的惊疑更是愤怒不止,为锦绣的刻意躲避,更为楚灵儿的知情不报 因为篝火烧得很旺,陆扬清楚的看见楚灵儿双手背在身后,正笑吟吟的从山坡的另一面走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陆扬心里一紧,刚才巧遇锦绣的那股激动心理全被楚灵儿的出现而搅乱了,他只心道完了,这两个女人在一起,说不定一会就要打得风云突变。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锦绣见到来人是楚灵儿,不仅没有拔刀相向,反倒是从地上迅速起身,然后迎了过去,两个女人携着手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围着火堆坐下。 楚灵儿打开那食盒,二人坐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还不时的说说笑笑几句。就连旁边的那只贪食腐肉的大雕,都出奇的温顺安静,立于一旁,昂首挺胸。 这边的陆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两个女人在一起,可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如今这样,真是太阳从西边冉冉升起了。 陆扬的好奇心已经被撩拨到了制高点,不过,他却不打算突然出现,趁着她们二人聊得正兴起,陆扬运足自己的轻功,悄无声息的移到距离她们最近的一块石头后面,然后,屏住呼吸偷听下这两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这么投机这么津津有味。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陆扬幸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否则,依他的脾气,他真的会忍不住叫出声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第一百六十三章急救 第一百六十三章急救 暮霭下的定风楼,如往常一般,灯火通明。山下的村庄,亦如往常般炊烟袅袅,候鸟在林间耍闹的累了,扑扇着翅膀飞回老巢。流水脉脉的从村庄外缠绕而过,一切是那般的寂静,恬静,美好。 唯一不能跟眼前这恬淡的环境融为一体的,是司空飒那颗焦躁的心。他独自站在小翠轩高高的凭栏外,望着脚下的一切,修眉越皱越紧。 身后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来来回回的药童急促的脚步声从司空飒的身后响起,然后消失在门的那一边,每一次开门,关门,司空飒的心都跟着跳起来,然后沉下去,到最后,一片茫然,除了扑面的冷风,就是那股从心底升起来的寒意。 “楼主,夜里风大,您小心凉着。主子打发老奴来瞧瞧,云姑娘现在什么情况?”陶嬷嬷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件披风随即轻轻披在司空飒的肩上。 司空飒扫了眼肩上那间有些发旧的狐皮披风,微微怔了一下。 随即转首,陶嬷嬷皱纹密布脸上有关切的笑容,在身后屋子里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泛出一种暖人心怀的慈爱之光。 不过,司空飒却没有心情去跟陶嬷嬷上演那一幕孝慈的戏码,解下肩上的披风交回陶嬷嬷的手里,语气冷漠中带着疏离。“伤她的,是轩辕舞情的白骨叉,吉凶现在不知,嬷嬷早些回去吧,也让姑母不要惦念。” 陶嬷嬷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而后笑的更加慈祥,“云姑娘福大命大,又有鬼医的诊治,应该会吉人天相的。楼主,要不你先回去歇着,老奴来代你守着?” 司空飒摇了摇头,“不必,嬷嬷还是先回去吧,姑母那里少不得你”说罢,司空飒僵硬的转过身去,背手而立,不再言语。 陶嬷嬷小心翼翼观察着司空飒的侧脸,见到了那种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肃穆,陶嬷嬷眼珠转了转,还想再将那件披风塞给司空飒,司空飒已经显露出不耐,陶嬷嬷无法,只得讪讪的转身离开。 司空飒侧眼瞟了眼陶嬷嬷离去的背影,眼中的阴郁和痛色更纠结了几分,他痛苦的闭上了眼,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寄予了太多希望的亲情和爱,会演变成这样沉重的枷锁,重重套在自己的颈脖上,简直就要窒息。 那些陪伴着自己成长的记忆里,不是严父慈母的影像,满满都是姑母的身影。姑母养育了他,传授他武功,教他做人的道理,辅助他建立了定风楼。 司空飒亲眼得见姑母抚养,教育他这二十五年中,所吃的苦受的累,从他记事起便发誓此生一定要孝顺姑母,不能让她伤心失望。 可是,司空飒从来没想过,那个最疼爱自己的姑母,为什么会用那样的手段让他留在她的身边?良缘的绝情蛊之事,虽然司空飒在外表现的不屑一顾,可终究是他心坎里的一根倒刺。 因为,姑母的不信任,让他的心,有些寒。良缘,那个傻丫头,痴情一世不过是做了姑母的一棵弃子罢了,司空飒虽然痛恨良缘对云萱造成的伤害,可是,追本索源,这一切的起因,却都是因为姑母,因为她的私心 司空飒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素来是大大咧咧,虽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毫不在心,可是,他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却也是逃不过他的眼。 尽管他不挑明,那是为了保全姑母的颜面和尊严,但不代表他愿意这样被控。良缘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姑母和陶嬷嬷的背后授意,除了绝情蛊,还有许多的事情都是因为姑母和陶嬷嬷的介入才会演变如此,否则,单凭良缘的一厢情愿,怎么也掀不起这样大的波澜。 只是,司空飒万万想不透的是,云萱不过是个局外人,对他们的大业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姑母怎么这般跟云萱过不去呢? 祈求,祈求云萱能够挺过这一关,万一,司空飒想,云萱真有什么闪失,有句话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司空飒发誓,这一辈子,他定是不会再原谅姑母了,尽管,为了救云萱,他触动了绝情蛊,余下的一辈子也是屈指可数的,但是,屈指可数的日子里,他依旧不能原谅姑母,不能 司空飒回身望了眼身后的屋子,忙碌交错的身影投在那窗户上,司空飒看着那些闪过来又闪过去的身影,隐约听见鬼医冷沉的吩咐那些药童,司空飒手指握紧了拳头,就算这样急救的场合鬼医不准他入内,但是,一墙之隔的他,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云萱此刻正经受着何等的痛楚。 怎么还没有人出来传消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鬼医也束手无策吗?司空飒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拳,无比的惴惴不安,瞳孔在夜色中泛出无比的痛色,扶着身后的凭栏,高大的身躯缓缓蹲下去,如同一座山濒临崩溃。 所有能帮上忙的人,都被他打发去了里面,他一个人在外面,就像与世隔绝。忽然,屋子里烛光一摇,随即,传出鬼医的低呼声,紧接着,投在窗户上的那些身影开始急促的交错,司空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箭步朝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冲去,他不放心,他要亲眼看着她,守护着她…… 两个药童从里面冲出来,拦住司空飒,药童的手上和脸上都是血,司空飒只看了一眼,浑身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些血,都是她的吗? “让我进去,我要进去”司空飒低吼,迫不及待朝里面冲,被那两个药童抱住,“楼主,师傅有交代,您千万不能进去,师傅正在全力抢救中,您进去这样一闹,师傅势必分心……” 司空飒闻言绷紧的身子稍稍放弃的冲进去的暴动,眼神惊震在那里,细细咀嚼着鬼医的话,两个药童见状,使了个眼色,二人忙地将司空飒挟出了屋。 “我不进去可以,但你们至少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司空飒揪住其中一个药童急问,手中力度之大,差点将那个药童拎离了地面。“鬼医是做什么的?难道不是止血缝合伤口的事情吗?怎么还没有处理好?”司空飒急得吼起来,因为跟云萱接触的多,一些常见的处理伤口的专业步骤也能说上几句。 药童惶恐不安的从司空飒的手中落下来,颤声道:“云姑娘受伤不浅,那根白骨叉有一端刺进了云姑娘的脏腑,师傅擅长修补脏腑,可是,师傅还在云姑娘的骨头缝隙里发现一根异物,因为那根异物隐藏的极深,然后入骨时间太久,跟皮肉长在一起了。所以,师傅要处理这些很费功夫,楼主,你还是耐心在这里等待,有什么情况我们再来向您禀报。” 司空飒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茫然无措,朝那两个药童微微摆了摆手,“好,你们去吧”然后转身扶着那凭栏,想象着云萱此刻正在经历的事情,司空飒就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阵接着一阵的收缩,绞痛起来。 身为大夫,骨头缝隙里,是怎么被插进了一根东西还不知晓?那个异物,只有待鬼医出来,才能知晓。 习惯了血雨腥风的司空飒,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骨头缝里有东西还能这样活蹦乱跳乐无其事,一面为云萱祈求着平安,一面却已将那个加害云萱的幕后黑手恨到咬牙切齿。这个仇,他一定要加倍再加倍的报回来 陶嬷嬷端着那件披风走进屋,见到屏风后面还亮着灯,却没有一丝声响。陶嬷嬷站在屏风外,猜测着里面的人是否睡下了,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准备转身退出来,至少,这样里面的人今夜还能睡个好觉。 “洗春,进来吧。”屏风里面传出司空姑母淡淡中透着疲惫的声音,洗春是陶嬷嬷的闺名,知道了人屈指可数。陶嬷嬷望了眼屏风那边,犹豫着饶了进来。 陶嬷嬷一进来,就看见司空姑母正斜卧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根翡翠烟杆,青烟袅袅,缠绕着司空姑母,愈发将她的清瘦的脸,凸显的蜡黄憔悴。 见到陶嬷嬷走进来,司空姑母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烟杆移到陶嬷嬷的手中,掠了眼那件带回来的披风,她淡淡一笑,有些明了,简单的说了声:“就搁那吧”眼中却涌上失落。朱唇亲启,含住烟杆,呛了一大口,猛地咳嗽了起来,烟杆却始终不愿弃开。 “主子,夜都深了,怎么还没歇着?”陶嬷嬷轻声问,看见司空姑母咳嗽的这样厉害,忙地上前两步,小心的拍着背,顺着气,满脸心疼。 “虽然鬼医说这大烟可以驱除头痛安抚失眠,可是,物极必反,过犹不及,听老奴一句劝,差不多就得了。”陶嬷嬷轻声劝慰着,偷偷去看司空姑母的神情。 司空姑母在陶嬷嬷的帮助下,终于缓过一口气,坐在那里,双手垂着,眉眼不舒,仿佛一朵凋零枯萎的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第一百六十四章绣花针 正文第一百六十五章陆扬的发现 第一百六十五章陆扬的发现 酒过三巡,鬼医有些醉意,司空飒却面不改色,眼中一如往常的沉稳。手指夹着那酒樽,拧眉自语,“照这么说,龙吟却是在东海广为流传的故事?得龙吟,得天下,哼,传说终究是传说,当不得真。不然,那些人就不会连龙吟是什么,外形如何,又有何用途都说不上来了。我不信这些传说”说罢,仰头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 鬼医打了个满意的酒嗝,说话有些大舌头,“空穴不会来风,既然都这么说,那就是有了。楼主可别小看那龙吟,听说是很神奇的东西” “神奇?”司空飒眯起眼来,“有何神奇之处?想不到一向醉心医术的鬼医,竟然也会相信这些莫须有的传说?哈哈哈……” 鬼医也跟着笑起来,指着司空飒,醉意上来,“楼主,虽然老朽素来欣赏你少年老成,年轻有为,又有大抱负让老朽心甘情愿追随。不过,你毕竟还是年轻气盛了些,不像我们这些活了一把年纪的人,见得事情多了,就没有什么不信的了。这当今天下,可不是像我们见得这样,无奇不有啊” 司空飒拧起眉宇,他想到了在潇水镇捉住的那只寄生在母体内的蛊婴,至今想来还记得那个婴孩变异的脑袋里那一嘴钢牙,忍不住觉得有点凉意。 “既然鬼医你这般相信,那你可知道龙吟是用作什么用途?寻宝还是武功秘籍?又或者其他?”司空飒也不禁来了好奇,看着面前这个难得喝酒的红发鬼医,自打司空飒记事起,就知道鬼医在定风楼,至于他什么时候来的,是哪里人氏,却不清楚,因为鬼医性格怪异,喜怒无常,且有些孤僻清高,不过,对定风楼的居民却还不错。 鬼医伸出一根手指在司空飒面前摇了摇,“不知道,没见过,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见过,那就是我师父。” 司空飒来了兴趣,虽然鬼医的事情他不清楚,但是姑母应该是知道一些。今夜既然鬼医趁着酒兴多说了这么多话,司空飒也不介意多陪他聊几句。“鬼医你的师父?那是哪位前辈?” 鬼医藏在胡须下面的嘴好像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有些苦涩,重重叹了口气,抹了把站在嘴角的酒渍,“你小子这是想套去我的事情吧?嘿嘿,心思不纯哪”司空飒面有讪色,“哪里敢” 鬼医不介意,拍了拍司空飒肩膀,和哥们义气的揽过司空飒的肩膀,带着酒气在他耳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像一只乌龟一样躲在定风楼吗?是因为我不敢也不想出去,我当年是被师傅撵出师门的,我是个败类” 司空飒讶异,“鬼医前辈你医术高超,待人也不错,我一直很敬仰你,怎能这样奚落自己” 鬼医连连摇头,眼神中荡着痛苦的神色,“我不是败类,我不是,我不过是不小心偷看了师傅的那张画卷,我不是有心的……” “就因为一张画卷被驱除出师门,那样的师傅,是不是有些小心眼?”几杯酒下肚,司空飒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画卷,那画卷上的图案是龙、龙吟我不知道我师傅怎么会知道龙吟,还将它画在纸上,我傻,竟然真的跑去找师傅问,嘿嘿,结果就是,师傅撕了那张画卷,废了我的武功将我逐出师门”鬼医说完这句话,舌头更加打卷,眼皮垂下来,师傅睡意来袭。 听这话,司空飒却更清醒也来了兴趣,扶住鬼医的肩膀,摇晃了几下,“那你可瞧清了你师傅笔下的龙吟,到底是何物?” “一条黑龙,跟,跟这个上面的很相像”鬼医颤抖着手拿出那根绣花针摆在桌上。 司空飒惊诧盯着那根绣花针,金灿灿的针身上那条霸气十足的黑龙,在烛光下,像是鲜活的一般。司空飒正了正身,又问,“鬼医,龙吟的故事讲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些跟云萱身上那根刻龙的绣花针有什么联系” 鬼医砸吧着嘴巴,抱起怀中的酒坛美美的痛饮了一口,然后红着眼睛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我,我怀疑,藏在那丫头骨头缝隙里的东西,就是,就是传说中的龙吟……” 在这个夜晚,被震惊袭来的人,远不止司空飒,还在远在千里之外的陆扬。 月华漫天,夜露渐深,开阔的山坡上,围着篝火而坐的两名女子,那说说笑笑的声音随着轻柔的夜风,清晰飘进这边猫在大石后的陆扬的耳中。 陆扬侧耳听着楚灵儿和锦绣的说话内容,越听越觉着有些怪异。因为锦绣和楚灵儿是背对这这边的大石,所以陆扬不能看见二人尤其是锦绣在说话时的表情。 只听楚灵儿将食盒内的一碟东西拿出来,放在锦绣的鼻子前晃了几晃,然后像驯化野兽一样的问:“锦绣,这是什么?你要吃吗?” 锦绣木然的点点头,然后带着欢声笑语回答:“肝肝,锦绣要吃肝肝。” “好。”楚灵儿道,又继续问,“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给你吃肝肝,好不好?” 锦绣像小孩子一样的拍着手欢呼,楚灵儿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开始问问题。 “我是谁?” “主人。” “你是谁?” “锦绣” “陆扬是谁?” “男主人。” “你要做什么?” “效忠主人和男主人” “很好。”楚灵儿像赞扬着一只会表演的小狗一样,摸了摸锦绣的头,然后打开一幅画卷,指着画卷里的人物继续问锦绣,“她是谁?” “云萱,是坏人。” “那你要杀谁?” “杀坏人,杀云萱。” “……” “主人带我出去玩我要去杀云萱”锦绣缠着正收拢画卷的楚灵儿。 楚灵儿侧脸敷衍着她,“好的很,不过,还要等几日。” “等几日?”锦绣像小孩子一样的重复着楚灵儿的话,“是呀,因为主人要给你检查身体,看那些小虫虫有没有长大” “小虫虫?长大?”锦绣重复着楚灵儿的话,然后嘻嘻哈哈撸起自己的右胳膊,白皙的手臂在月下呈现出朦胧的光晕。 陆扬眼见耳闻这些事,又惊又怒下,正要出去质问楚灵儿到底背着大伙都做了些什么,就见楚灵儿拿出一把小匕首,在锦绣白皙光滑的手臂上划开一条口子,锦绣也不喊疼,空着的另一只手已经在抓那个碟子里的肝肝,朝嘴里塞,吧嗒作响。 楚灵儿拔下头上的簪子然后俯身从锦绣被划开的口子里挑出一条细细的线虫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因为月光皎洁,所以,眼力极佳的陆扬亲眼得见那条挑在簪子上的线虫,微微卷起的尾巴还有那周身的黑色。 陆扬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视线一移,正好瞥见锦绣正嚼得津津有味的侧脸和那满脸的黑血。陆扬终于看不下去了,暴喝一声从大石后冲出去,怒气冲冲朝着楚灵儿扑去。 楚灵儿还在醉心研究那些线虫,冷不丁被人一脚踹向手腕,摔倒在地。抬头一眼,陆扬一张脸已经冷如冰霜怒不可遏的站在自己面前,指着她,那手指都在颤抖,陆扬气结,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正津津有味吃肝肝的锦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哭着缩到一旁,眼泪鼻涕齐飞,看着那些打翻在地的肝肝,锦绣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捡。 陆扬惊诧转头,正好瞥见自己脚跟边锦绣胆怯的缩成一团,眼神好奇又畏惧的打量着自己,手上,脸上,脏兮兮一片。 “我吃肝肝,我乖,不要打我”锦绣的声音纤细如蚊,抿着唇,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一派天真,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全然不如陆扬认识的那个沉默少言却身手不凡的锦绣。 陆扬瞟了一眼那打翻的碟子和里面盛着的东西,忍不住作呕。身后的楚灵儿却拍着沾了灰尘的裙子站起身来,显然已经凑足无措,嗫嚅着粉唇睁着一双小鹿样的眼睛,惊惶的看着陆扬,眼睛里灌满晶莹,害怕的快要哭出来。 陆扬冷眼斜了眼楚灵儿那副乔装出来的可怜样,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她说了。 锦绣也是,抱膝蹲在那里,茫然无措的眼神在陆扬和楚灵儿身上打转,陆扬觉得很痛惜,蹲下身来,轻轻帮她将嘴角的污渍擦拭,锦绣本能的往后缩了缩,陆扬紧绷的脸瞬间温和下来,眼神带着怜惜唇角泛起亲切的笑,“锦绣,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陆扬。” 锦绣好奇的打量着陆扬,然后歪着脑袋,“不认识。” 陆扬眼中涌过一片失望,然后笑容多了些心痛,伸手扶住锦绣的肩,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锦绣起初因为陌生和害怕,情绪有些抗拒和激动,后来,因为陆扬那亲切中带着怜惜的笑容,锦绣不知不觉平息了下来,任凭陆扬拉着,只是一个劲的歪着头去偷看陆扬。 正文第一百六十六章发怒 正文第一百六十七章逃避 正文第一百六十八章决裂的亲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决裂的亲情 事情那你是不是要对云萱采取什么行动。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姑母 你如果你当真伤害了她一根头发枚休怪飒儿不念亲情 司空姑母震惊的盯着司空飒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然后气得脸上绯 红颤抖着手指指着司空飒声音有些打颤你你这叮不孝子 滚给我滚 陶接接急得从中周旋劝慰忙着帮司空姑母拍背顺气司空飒重重 冷咋一声然后转身扬长而去背影决绝孤傲 午膳过后云萱正靠在床头闭目假寐两斤丫鬟打发去了外间守 着鬼医就是在这个时候过采探望的还带来了一些换洗的药。 知道自己的性命是鬼医捡回来的云萱感激的坐起身鬼医一如 以前那般吹胡子瞪眼睛的交代着诸多主意事宜尽管作为同行云莹 也是知晓这些的。 但是这般被人这样叮嘱感觉还真是不错。 云萱认真的听着嘴角微微上扬鬼医说完了一通事宜然后斜着 眼睛瞪着公蔓没见过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丫头一条命都去了大 半还能笑得出来” 云萱笑得更加甜了如果不是这样只怎么有幸成为鬼医前辈的 患者呢。这是我的荣幸啊 鬼匪没好气的瞪了云萱眼然后背过身去眼中有了笑意。 云萱侧眼偷瞟着鬼医的神情只觉得这个性格古怪的小老儿真是可 爱医术高超不说还自命不凡。 鬼医瞅了眼公蛊笑得一脸灿烂也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她床前 的.,凳子上坐下红线射出缠住云萱的双手手腕云萱知道他这 是启用红线问脉U 公蔓安静下来认贞的看着鬼医的神情。 一下下鬼医就收了红线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看着云萱 道你自己也是大大怎么这么不小心那根针已经跟肉长在一起 了我估摸着应该在你身体里待了十多年 云萱有些狐疑作为大大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上宝的伤深浅了轩 辕舞情的白骨叉可不是普通武器当然鬼医更不是普通大大。针力 前辈你起说我骨子里有根针? 鬼医瞪大了眼睛你真不知道啊力诺你看这就是从你肋骨里 取出采的看仔细了 云鳖惊愕难语只知道体内会结石没想到还会炼化神针啊。震 惊的接过那根绣花针类似的东西视线看着那上面刻着的一条黑色飞 龙云蔓茫然无措U 仔细想想到底是谁把这斤东西藏在你体内的力鬼医吩咐道。 公壹绞尽脑汁去调运宿主的记忆可是记忆里除了在云家那 此渐渐模糊的生活片段别丸其他公壹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记 得况且我身体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n看似一根寻常的针可 是肉里不能藏刺真的是寻常的针藏匿在身体里不可能这样毫兄 知觉的。鬼医前辈你可认得这物口 鬼医皱着眉头思索着将那根针拿过去借我研究几天也许我 会给你一叮答复” 公蔓脸色沉下来想了片削也好反正我这两日婴养伤希 望前辈能够帮我解开这斤谜团。不过这叮事情戏希望前辈不要声 张口 你这丫头当我是老糊涂吗力放心吧这事只有你我和楼主知 道U 鬼医收好那根针然后又坐了一会破天荒的跟公蔓闲聊了一此话 题鬼医是难得的高手云萱当然乐意跟他探讨这此一来二去间不 禁将话题弓到了红线问脉上。 鬼医眉毛耷拉下来眯着眼睛瞧着公蔓笑的有此深意你这丫 头心思不纯哪想从我这里窃取医药秘籍阴险狡猾 云萱被他奚落也不气恼依旧笑呵呵的前辈真是火眼金 睛没错我一直都狠仰慕前辈如果前辈能够赐教一二那公莹可 真是感激涕零” 鬼医摸着胡须.、眼睛一转一转好似在认真斟酌云萱的话然 后一拍大腿这样吧过办时日你伤好了我传几招给你不过你 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万莹问别说一件事就是一万件她也毫不推 辞 鬼医.、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 正不会与待你就是 云萱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又道鬼医前辈等我过两日好的差 不多能下地走动了你带我去药草地瞧瞧可好力听你在书信中说我 都好激动恨不得早一点看到那此蓬勃生长的药草呢 说到药草地鬼医脸上的自豪盛了几分却偏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 的模样甩了甩肩膀抱怨道还说药草呢我以后再不接那些烂摊 子了你不知道我打理的多午苦 谢谢大家的支持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U 正文169 正文170 正文第一百七十一章姐妹反目 正文第一百七十二章消火 正文第一百七十三章危险 正文第一百七十四章辞职 ,“住手!”,一道愠怒的声音从后面聚然响起,带着席卷一切的冷寒奔涌而至,司空飒岿然的身躯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的一头,背着手正朝这边疾步而来,身后跟着鬼医和两个楼里的长老。那两个长老云董见过,司空飒也跟她提过,他们在定风楼是有举足轻重作用的,司空飒比较敬重那两个长老,在很集大事情的决策上,都要跟那两个长老商议。 陶瑭瑭见状,赶紧退回了司空姑母身边,司空姑母细眉蹙了几分,没想到司空飒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脸色很不悦,责问他:,“你怎么还在楼里?那个任务,不用执行?”, 司空飒不理会他姑母的质问,径直走到云董身旁,伸手揽过她的肩,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沉声问:,“你没事吧?”, 云董摇头,,“如果你晚来一步,我就有事。”, 司空飒皱了皱眉,,“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谁都不可以!”,最后一句,司空飒是看着他姑母说的,且咬音极重,司空姑母怔愣的站在原地,脸色唰一下苍白如纸。 陶嬷嬷看见司空飒对云萱这样呵护,甚至将自己的姑母置之不顾,脸色也是极其阴郁。偷偷去看鬼医,却看见他正扯着胡须瞅着面前的形势,看的津津有味,一双三角小眼中甚至还泛出促狭的笑意。 陶嬷嬷狠狠朝鬼医瞪了几眼,鬼医毫不示弱的用眼色还了回去,陶嬷嬷气得捂住胸口,圆盘一样的脸上涌上红色。 ,“司空飒,长辈在问你话,你就这个态度?你说,你为什么不去执行任务?”,司空飒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激怒而晕倒那样太没有脸面,并且,自己素来就是一个骄傲的人。 ,“我答应姑母要去执行了吗?”,司空飒冷不丁反问,声音冰冷生硬。 司空姑母冷冷一笑,扬起声音,,“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意思?知不知道那可是一笔大买卖,能赚很多的银子,你为了这个女人跟我置气,我不怪你但也犯不着连累整个楼里的村民都跟着受损吧?有谁跟钱过不去?”, 云董很不满的看着司空姑母,觉得这个女人除了喜欢在背后做些算计人的卑鄙勾当,还喜欢在人前搬弄是非,这话一出无疑是想在定风楼所有人的面前破坏司空飒的形象。果然,那两个长老原本还一昏欲做和事老的态度,听闻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再看司空飒时,两个长老脸上多了一层疑色。 ,“楼主,老妇人说的话我等听不太明白,还请你代为解惑!”,大长老沉稳如磐石,喜欢思索,安问的是二长老,他性子急一些。 司空飒没有立刻回答二长老的疑问,而是微微顾首,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直视着他姑母,神情冷毅一片。司空姑母扬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你这孩子,用这样仇视的目光瞪着我有什么用?现在是长老们在问你话呢,你快说呀!”, ,“公道自在人心,这么多年,我为定风楼的付出村民和长老们心里清楚,不需要我一件件邀功。 这一回的任务,没错我是推掉了,不是因为我身在其位不尽其职,更非司空飒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我已经辞去楼主职位!”,司空飒淡淡说道。 周围围观的下人都不禁惊讶出声陶嬷嬷更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扭头看向司空姑母神情焦忧。司空姑母有些懵了,刹那后,便转为震怒,,“你,你此话当真?”, ,“我从不跟姑母说玩笑话。”,司空飒冷嗤。 司空姑母环视四下,见鬼医和两大长老都没有对司空飒的这个决定表现出太多惊讶,当下便一切明了,冲上来就揪住司空飒衣襟,厉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从佛堂里你拒绝了我的请求那一刻开始我就做了这个决定。刚才我已经将楼里的大小事宜全权交付给两位长老,鬼医是见证人,现在我已经不属于定风楼,何来任务之有?”,司空飒淡淡的说,唇角浮起一丝嘲笑。 ,“没错,老夫人,楼主已经跟我们探讨过这件事了,我们极力挽留,可楼主去意已决,我和二长老正想看待会就过去给您禀报,却还是晚了半步,见谅。”,说话的是沉默的大长老。 鬼医也站出来,,“没错,我是见证人,司空飒从此跟定风楼没有关系。”, ,“你们说什么?你们都在合伙欺骗我不成?”,司空姑母呆若木鸡,她想起那日佛堂内,她佯装诵经,司空飒就那样不发一言的在角落里站了一整天,然后,向自己讨要绝情盅毒的解药,她记得自己很决绝的拒绝了他!司空姑母怒火中烧,她甚至感觉到了震惊,愤怒,欺骗,还有一种心痛。手指一用劲,长长的指甲在司空飒的胸口划出一道血印,旁边围观的人都不禁吸子口冷气。 鬼医和两位长老走过来劝解,司空姑母一声暴喝,唬得那三人吓了一跳,从来没想过一个终日礼佛吃斋养尊处优的女人,发起怒来,比野兽还要恐怖百倍! ,“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背叛我!”,司空姑母暴跳如雷,一双杏眼瞪得似乎要爆出眼眶,甚是狰狞,双手在司空飒的胸口疯狂的捶打抓扯,司空飒一动不动,就像一座冰雕任由她姑母发泄着愤怒,不一会,司空飒的胸口又多出两道血棱子,旁边的众人忍不住低呼出声,只敢远远的劝着。纵然这样,司空飒还是带着冷冷的嘲笑站在那里,任凭她姑母歇斯底里。 云董终于看不下去了,不想让她碰司空飒,更不想让她尖利的指甲扯破司空飒衣服。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姑母,怎么说也是沾着血亲的,便走过来,抓住司空姑母的手,知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心疼侄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云蕾只能大声的喝止她,,“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跟你这身装扮和气质不符,让这么多人看笑话回头客别怨别人。”, 司空姑母扬手要扇云萱耳光,大骂:,“肯定是你这个祸人精挑唆的!”, 扬起的手,僵在半空,原因是因为司空飒出手一把拖住了她姑母的手腕,她姑母不敢置信司空飒会出手相阻,很不甘心的挣扎了两下,被司空飒钳制的更紧。 ,“你这个逆子!”,司空姑母血红着眼睛恶狠狠瞪着司空飒,往日的贤淑婉约在她冲向司空飒的刹那就已浑然不见。 ,“我说过,谁都不可以伤害她!”,司空飒眼睛一眨不眨,冷声吐出几个字。 ,“我是你姑姑,是我抚育你长大的!”,司空始母暴跳如雷。 ,“谁都不行。”,司空飒冷的像是一座冰雕,没有一丝温度,然后,手指一松,他姑母跟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摔倒,被跑过来的陶嬷嬷及时搀扶住。陶嬷嬷擩起司空姑母的柚口,看见手腕上留下的那圈淡淡的印痕,忍不住愤怒的指责司空飒,,“楼主,你真是大逆不道,主子这样含辛茹苦的将你抚育大,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这样伤害你姑母的心?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云董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司空姑母和陶嬷嬷两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司空飒,看见司空姑母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难免都会对她生出几分同情,对司空飒生出几分惊疑,况且所有人都看见了司空飒果真为了别的女人顶撞姑母,所以,现在,就连二老和鬼医,都忍不住不咸不淡的说了司空飒几句。如此一来,司空姑母的气焰就更是嚣张了,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这个女人,真会做戏,云董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将她虚伪的外衣在众人的面前一层层撕开,让众人都来看看,这个满口慈爱的姑母,到底都在背后对自己的侄儿做了些什么! 面对着司空飒一反常态的不瓣解,好似一切都跟自己无关,云董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指着司空姑母然后跟所有围观的众人道:,“你们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的谎言和泪水蒙蔽了,没错,司空飒确实是护我,并因此顶撞他的姑母,可是,真相却并非你们现在眼睛亲见这样简单,这一切,都是因为……”, ,“云萱!”,司空飒突然伸手过来将云萱拽回自己身边,眼中翻涌着急色,,“知道你为我好,这件事情到此为此,我不想说太多!”, ,“怎么回事?”,众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大家一片疑感。二长老更是性子急,就要追问云萱,大长老没有吭声,一直静静的看着事态的演变,鬼医则是扯着胡须,若有所思。陶嬷嬷脸上露出些心虚之色,似乎很怕云萱将事情抖出来,而司空姑母,却还在强撑,拿着帕子擦拭着眼泪,眼睛却忍不住从帕子的一角偷瞟这边的动向,显然,云萱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撼动了司空姑母心里的防线,云萱心下冷笑。 ,“可是,你姑母现在恶人先告状,这个黑锅你愿意背着离开定风楼?你为什么不把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蒙在鼓里的事情让大家知晓?真正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不是你姑母,而是你呀!”, 司空飒沉了沉,目光扫了眼他依日在抽噎的姑母,然后用淡漠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道:,“好歹她养了我一场,我不想她到了这今年纪还身败名裂,有些事情,彼此知道就够了,横竖我都要跟这里的一切诀别,就让所有的事情在我这里做个终止吧!”, 正文第一百七十五章离开 司空推门进来的时候,云萱正坐在床边整理衣物,不过是几件来到定风楼后,再重新添置的衣物,云萱决计一并带走。 听见身后的推门声和随机而来的沉稳脚步声,云选没有回头。身后两个丫鬈惴惴不安的看着云萱的背影,扭头看见司空飒进来,吃了一惊。 ,“见过楼主。”,两个丫鬟齐声喊道,司空飒站定了身,朝那两个丫鬈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还有,以后就不要行礼了,我已经不是楼主……”,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然后脆生生低下头,,“是,奴婢省的了。”,然后,赶紧从屋子里溜出去。 云萱听着身后的动静,轻嗤了声,小声嘀咕了句,,“明明就很放不下,何苦还要装的云淡风轻,有这必要吗?”, ,“你在嘀咕什么呢?”,司空飒笑问,然后一拂身后长袍,坐到云萱身旁,大手压在那几件云萱折叠好的衣物上。 云萱拍去他的手,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司空飒歪着脑袋打量云萱,眼中带上笑意,,“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这小嘴撅得都可以挂上一个大油瓶了!”,说着,伸手去捏云萱的嘴。 ,“司空飒,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下去?”,云萱捉住他的手指,认真的问他。 ,“我怎么了?”,司空飒懵了,睁着一双有些纯真的眼神看着云萱,然后咧嘴一笑,,“我觉得老天爷对我这样很好,因为他将你赐给了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绝情盅毒,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任凭你姑母将那盅毒像一颗毒瘤安在你的身上,然后指不定哪一天就爆发然后录夺了你的性命?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温吞的扛下一切然后寂寂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司空飒的笑容僵凝在嘴边,,“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他问。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找你姑母要回解药,不然,也要拉着她一起陪葬!凭什么她可以这样录夺你的性命和幸福?别说是抚育了一场,便是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但凡做出这样自私残忍的事情来,也已经丧失了晚辈对她的信任和孝顺。”, 司空飒目光沉了沉,看得出此刻的他又想起那些往事,眼中不禁涌上一片复杂的神色。有怀恋,有追忆,有震惊,有愤怒,更有绝望。 ,“你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未免过于理性,我想,我是做不到你说的那样,我会让你失望的。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我的姑母,没有她的教诲,就没有现在的我。纵然,她已经让我绝望,我恨她我承认,可是我却做不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哎,你这人,我真是白认识你一场,还以为你是个那种敢爱敢恨僧恶分明的。确实,你做的其他的事情都是这样雷厉风行让我惊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涉及到自己生死,你却是这样的柔弱可欺!”,云董背过身去,气呼呼走到那桌边,抓起面前的一只茶杯,拽在掌心,很生气。 司空飒显然被云萱发这样大的脾气所震惊,认识中的云董,从来都是娴静如水的,纵然生气,也不会这样失去控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怒发冲冠的她。 司空飒闷声闷气的坐在床边,看着云萱的背影发怔,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半晌,云萱终于平息下一些心中的怒火,微微侧首,只看见长翘的睫毛在清秀的侧脸上轻轻抖动,然后用很悲沉的语气问身后的司空飒:,“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怜惜你姑母的,也知道我刚才的话过于理智会让你无法接受。 可是司空飒,你知道吗,你是过惯了云口舔血的日子,生死早已不在你眼中,可是,我却不能。我害怕死亡,因为它会分开我们之间的距离,阴阳相隔。司空飒,我不喜欢曾经拥有,我很贪心,我想要天长地久,和你一起!所以,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能不能为了我的贪心,破例一次,不要死?”, ,“云萱,我不生你的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打抱不平。没错,我是不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那都是以前,没有遇见你的以前。现在的我,同样很怕死”,我厌烦了云口舔血的日子,厌倦了江湖的纷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逍遥的度日。”, 云萱惊震的转身,看着司空飒站起了身,正缓缓朝着自己伸出手来,,“姑母见死不救,不肯给我解药,但我不会放弃,我辞去楼主的职务就是为了毫无牵绊的去寻访天下奇医,我相信,一定会有人能解除我身上的绝情盅毒!当然,我还得问你一句,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无声的回答,尽在云蕾两行涌出来的清泪中,她扑进司空飒的怀中,两个为爱而生,却不想因爱而死的情哭,紧紧的冉拥在一起。”,哎呀,想不到这些药草快要成熟了,你却又要走了,这一回离开定风楼,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吧?”,鬼医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药田中,叉腰看着四下一片盎然的绿意,唏嘘着,神情却流露出一些遗憾和伤感。 云萱看着这一片曾经让她寄予过无数发家致富希望的药母,也不禁生出诸多感慨。,“时事变迁,好多东西真是由不得人编排,当前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想旁的事情,只要能挽住司空飒的性命,一切便有希望。”, 鬼医也是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功利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有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可能。云萱哪,你真的甘愿放弃波城的医馆事业,陪着司空那小子走天下寻访名医?绝情盅毒可是极其棘手的,也不知道那个老大人怎么这么狠心找来这样缺德的东西蒙害自己的侄儿,哎,亏了司空飒这么多年,还那样忠心耿耿的为那个老大人效力,真是可惜!。”, 云萱微微眨了眨眼,对司空姑母,她已经不打算再用任何的言语去攻击了。她只能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不去想结果,只想豁出一切去陪他赌上一回。是赢是输,都不后悔!对了,鬼医前辈,你的医术那么高明,能不能给我一些启发?”, 鬼医扯着胡须垂下眼来,沉吟了片刻,,“司空那小子身患绝情盅毒的事情,几大长老都不知道,他信任我所以才告诉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多少还是对我存在着一些希翼,只可惜,这一回,我这个鬼医枉称了一回,什么忙都帮不上!。”, 云萱的眼神也黯然下去,连鬼医都这样束手无策,她还能再说什么呢?不过,即使希望如何的渺茫,她也不会放弃……”,鬼医前辈,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为了答谢你这段时间来帮我打理药田,其次,我还想请问你对那根绣花针是否研究出了一些结果?。”, ,“云萱啊,我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龙吟?。”,鬼医问。 云蕾摇头,,“从来没有。”, 鬼医想了想,又问,,,“那,自从我将这根绣花针从你体内取出,你身体或者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云蕾想了想,身体似乎没有,做些离奇荒诞的梦算不算?刚要回鬼医的话,就在这个时候,司空飒的身影从药田的那边出现,远远高举着手中的酒壶,带着爽朗的笑声,,“去找你婚酒,药徒说你不在,我就猜测你必是来了这里,可巧,云萱也在啊!”, ,,“哎唷,你这小子,是不是又偷了我的老酒?”,鬼医笑着远远和司空飒打趣,二人说笑间,司空飒纵身而起,脚尖轻点,在绿油油的药草上轻盈掠过。眨眼工夫,便至近前。 云萱朝他抿唇一笑,,“我找鬼医说点事,你呢?不会真偷了他老人家的酒吧?”, 司空飒拍了拍那还没有开封的酒坛,喜笑颜开,,“我专程来跟他道别,送坛酒也是应当的吧?哈哈哈,既然你也在,那就更好。”, 司空飒,云萱,和鬼医三人,并肩坐在山坡间那一片绿油油的田埂上,没有歌舞,没有佳肴,只有那头顶的艳阳和山中的暖风,芳草萋萋的山坡间,落满了花瓣和那飘洒的柳絮,三人把酒言欢,好不自在。 相对于那边药田里的逍遥自在,这边的雅室中,面对着面前桌上满满的佳肴,司空姑母却了无兴趣的搁下了筷子,拖着腮皱眉沉思。 陶嬷嬷在一旁目光紧张的看着她,唇角动了几次,却都想不到合适的话语。 ,“他,真的决定要离开这里,离开我了吗?”,良久,司空姑母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陶嬷嬷眼神闪了闪,,“应该是一时冲动,虽然二十多岁,但在您这里,终究还是个孩子,孩子说的话,做的事,哪能这样计较不是?”, ,,“你就别安慰我了,今天的事情,他是蓄谋已久的,许是早就想反我了。哼,我就知道,那小子始终靠不住,终归流淌的是那个贱人的血,我再怎么调教,还是不行。幸好我早有防备,在他身上买下盅毒,那个贱人的血脉,我是不能姑息!”, 陶嬷嬷看着司空姑母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惊骇,,,“主子,您又在口是心非了,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看不真切,您可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是飒,还是骁,您都是极疼爱的!”, 正文第一百七十六章龙骨 司空飒和鬼医两人在山坡上把酒言欢,畅谈天下,爽声笑语在风中轻扬。云萱抱膝而坐,自始至终陪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两个男人煮酒论英雅,只可惜,少了一碟青梅。”,,“鬼医,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离开这里?。”,司空飒问。”,,“从我记事起你就在这山里,也不见你娶妻生子,更不见你出山,那么多年如一日,可是,外面江湖上对你的传闻却是势头有增无减。你的名气比我大,连我都嫉妒你了,哈哈,说笑的,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传奇……”, 鬼医哈哈大笑起来”,,“我都与世隔绝二十多载,想不到那些人还是不放过我,哈哈哈,这一切不是因为我神奇,如果因为鼎那个师弟厉害,他就像一条混江龙,只要有他在,不怕掀不起滴天巨浪!还好我躲进了这里,否则真会被他给掀出来,说到这,还是要感激你姑母,当年是她收留了我……”, 提到姑母,司空飒不由得沉默了,鬼医却还在喝酒,没有察觉到司空飒的黯然,云营于是想着岔开话题”,,“鬼医,反正我们过两日就要离开这里以后兴许都不会再见了,今天大家都喝的这么痛快,要不,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譬如,你刚才说的那个师弟?。”, 司空飒也忙地接过话茬”,,“是哦,我也很好奇,尤其是上回你跟我说到你师父和龙吟的事,我就想更多的知道一些有关你的故事,不要这么吝毒说给我们听听吧!。”, 酒鬼眯眼指着刷嘴笑的司空飒和一脸微笑的云营,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合着伙的套我老底是吧?。”, 司空飒还是笑,挠着脑袋直乐云萱更是巧笑若兮,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鬼医也咧嘴嘿嘿一笑,然后伸手揽着司空飒的肩膀,拿着酒坛的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大声提议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你这小子投缘,和云蕾那丫头是知己,不如这样,我这里有昏骨牌我们玩个游戏,叫有问必答……”, ,,“有问必答?那是什么游戏?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司空飒将那雷骨牌拿到手中把玩着,好奇问道。”,,“这是我故乡那边流行的一种玩牌方式,骨牌也是从那边带过来的二十多年我一直没有动过,也舍不得扔掉……”, ,,“新鲜玩意,有点意思,那要怎么玩?。”,司空飒来了兴趣。 鬼医于是便将骨牌的玩法大致讲了一遍,司空飒听得很认真,看得出,他已经懂了没办法,他素来就是一个这样聪明的人,很多东西一点就通。 鬼医见云萱托着腮蹙着眉,一副思索模样,误以为云萱还没有听明白,便再跟云萱讲述了一遍,又补充道:,“,“诺,方才司空飒和我一问一答,我就是在演示就是这样的玩要套路,你们明白了吗?。”,”,,“很简单,怎能不明白,那我们开始吧!。”,司空飒提议。 云萱笑容缓缓僵在脸上,鬼医这提议是不是很像真心话大冒险呢?玩还是不玩?云萱有点迟疑了,正犹豫间,正看见司空飒投过来的阳光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有信任有鼓励,云萱心里所有的顾虑在刹那间会部烟消云散,轻轻点头清声道:,,“好,我也参与……”, 三个人盘膝下来围着那副骨牌开始中规中矩的玩起来,第一轮,是司空飒抓到那把王者之牌,而鬼医,却很倒霉,做了第一个被审问的人。 鬼医懊恼的抓着那张牌,眯着眼睛瞪了好久,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会这样,荣幸!, 司空飒却已不容他迟疑,打趣道:,,“鬼医,不可以要赖,我要开始问话了,准备!。”,”,,“笑话,牌法大过天,我有问必答!来吧!。”,”,,“好!容我想仔细,机会难得啊!。”,司空飒笑着,将那张王牌捏在手心。”,,“鬼医的故乡在哪里?。”, 鬼医睨着眼睛看着司空飒。”,焰国……”, 东海?云营很惊讶,原来鬼医也是来自东海啊,虽然她对那个隔了一道海的国度很陌生,从来也没有涉足过,可是听在耳中却又是多么熟悉的地名啊! 司空飒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东海,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亲身体会!云营,你说是吗?。”, 云莹略有尴尬的笑了笑。”,,“我不回答,这会我可以不用作答!。”, ,,“别得意太早,马上轮到你……”,司空飒邪邪一笑,然后游戏继续开始。 第二轮,有问必答的主角还是司空飒和鬼医,不过,位置却发生了改变,鬼医将那张牌在司空飒眼前晃了几晃,带着报复性的笑容道:,“我一定要想一个尖锐的问题难你!”, 司空飒不冉为然,,“放马过来!”, 鬼医扯着胡须想了半天,终于启问,,“定风楼和睿王府渊源深厚这对于我冉而言不是秘密,虽然睿王西陵骁从没有来过山中,可我还是有个疑问。你,和西陵骁”,真正的关系是什么?俟,千万别用那些什么利益合伙人的幌子来敷衍我,我要真实的回答!”, ,,“可不可以,换个问题?”,司空飒有些难色,看的出来,鬼医想到的这个问题,还真是很敏感尖锐,才第一个回合,司空飒就招架不住了。 云莹淡笑着看着司空飒,这个疑问,她憋在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不到鬼医还真不愧和云蕾是知己。鬼医却是怎么都不让步,坚持着不肯换题。 司空飒想了想,终于一狠心豁出去了,,,“他是我胞弟。”, ,“胞弟?”,鬼医和云萱异口同声惊呼出声,鬼医的诧异云蕾没有心思去揣度,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在听见司空飒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狠狠的跳了一下。一直都以为他们不过是利益相关者的关系,没曾料想竟然是这样血浓于水的亲情!那自己和司空飒还有西陵骁之间,算怎么回事?难怪司空飒那天会很紧张的追问她对西陵骁的感觉,原来,他是西陵骁的哥哥! 等等,云萱觉得自己脑海里随即联想到的问题很多很多,将她的心灌得满满的。 可是,司空飒和鬼医却没有给云蕾太多时间去整理她纷乱狐疑的心思,一轮接着一轮的有问必答,他们从鬼医口中探听许多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鬼医以前的门派唤龙门,龙门位于东海一块小孤岛,那块孤岛唤赏阳岛,岛上蛇虫多见。虽然跟烁国毗邻,却不归属于天下任何一国,独立于世。 二十多年前,鬼医因为不小心偷看了师傅的一勇画卷,后又经师弟北唐鹰的从中挑唆,被师博一气之下逐出师门,从此再不出江湖。 ,,“龙门?北唐鹰?”,司空飒扑捉出这两个名词,眼中震惊无限,,“龙门现在可是江湖上的一个极赋神秘的门派,官阳岛更是无数江湖高手心驰神往的圣地呢。还有你师弟北唐鹰,他不正是现在焰国的帝君吗?原来,竟然跟鬼医是师兄弟啊!”, ,“不会吧?我离开的时候,龙门在江湖上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来岛上求医问药的人都鲜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奇?”,鬼医自嘲的笑了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对阔别几十载的故乡多问几句,,“井倒说说,有神秘神秘的竟然还会吸可那么多高手去漂洋过海去那里?”, ,“因为龙骨啊。”,云萱道,,“据说那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你也知道这些?”,司空飒惊问,云蕾点头,,,“我在波城的时候,有听人提起过龙骨,据说,龙骨的神奇在于它神奇的功效,正如同空飒所说,龙骨对武林高手最具诱感力,因为服用龙骨,会让功力在短时间内攀升无数个层次,这样事倍功半的事情,谁不想?”, 鬼医露出迷惑的神情,,,奇了怪了,我师博是赏阳岛的岛主,龙门的掌门人,我在胄阳岛那么多年,怎么从未听到过这样的传闻?龙骨?哪里有龙骨?不过,岛上却是密布着许多大黄蛇这倒是不假!”, ,“呵,那就是扶崖岛主擅长将蛇驯化成龙了?才会创造出这样根本就不可能的奇药来,武功的精进除了一招一式的积累和顿悟,没有速成的可能,亏得那些所谓的高手还这样信奉!”, ,,“什么扶崖岛主?以前的岛主可是我师博连成!那我师傅还在不在世?”,鬼医惊愕反问。 ,“哦,原来鬼医你的师傅名唤连成啊?”,司空飒和云鳖异口同声的笑问。 鬼医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糟了,我师傅千个万嘱不让我重提他的名讳,我还是不小心说漏了嘴,都怪你们这两个小鬼使坏!”, ,,“你为什么这么怀疑龙骨的存在?难道你去过赏阳岛知道扶崖岛主的话是个谎言?”,云萱问司空飒,鬼医同样也将好奇的目光看着司空飒。 ,,“我是没有去过,可不代表我的那些江湖朋友没有慕名前去,只要是去了赏阳岛的江湖高手,都没有能够回来的!”, 正文第一百七十七章三人行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死了?”鬼医惊问,“扶崖,扶崖是谁?这个名字我怎么这么陌生!” 司空讽摇头,“生死不明,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有去无回的官阳岛还有那龙骨,更让传闻在江瑚中盛行的厉害,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孤岛,成为无数急功近利高手向往的圣地,高手们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这其中绝对有诈”俨然不是我师傅当初开辟龙门的宗旨。”鬼医迭声否定,连连摆手,神情带着一此愤慨。 云誉目光闪了闪,“我也觉得这兴许是一个陷讲,将宣阳岛传的那样神奇,将天下的武林高手都往那个地方引,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鬼医前辈,不如,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定风楼,我们三个一起去趟官阳岛吧?” “什么?你也要去宣阳岛?”司空枫惊讶不已”声量跟着提高了几分贝,打量了云营浑身上下,然后椰拾道:“你可是半点功夫都不会呀!娄官阳岛做什么?” “吃蛇羹,不可以吗?”云营抵了回去,司空讽扯了扯嘴角,笑着直接头。二人再看鬼医,却见他却盛着眉头坐在那里一脸沉思,并没有如其所想的拒绝云誉的提议”云萱和司空讽对视了一眼,有戏? “鬼医,云营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可能离开定风楼,我们也不可能真去那个什么官阳岛。你知道的,我对东海那一带感觉有些排斥。”司空讽拍了拍鬼医的肩”望着远方”目光深远,声音极其清朗。 云营垂下眼帘,盯着脚边的野花看着,司空枫就是这样,心里在意什么,介意什么,从来都不会拐弯抹角,之所以排斥东海,是因为楚观云吗? “我为什么就不能离开定风楼了?师傅驱逐我出师门,但并非禁锢我自由啊!不行,我决定了,我要出山”我要去官阳岛!” “你喝多了吧?醒醒。”司空讽伸手去拍鬼医红烫的脸,“现在宣阳岛易主了,你去做什么?” 鬼医推开司空讽,霍地从地上站起来,激动道:“我就是要去,我要去看看我哦师傅那个偏心眼的老硕固死没死!”说着,又伸手指着司空讽和云营两个,“你们两个,不许偷懒,陪我走一趟言阳岛!” “喂,我都时日不多了,你还这样拉着我折腾啊?”司空讽也拉着云营从地上站起来,故意哭丧着道。云营也是急于解释,“不是不愿陪你去”只是他身上蛊毒厉害,我们约好了去寻访天下奇医解盅,耽误不起。如果有下回,我们一定陪你去重访宣阳岛,可好?” 鬼医一扬脑后长长的红发1然后仰天大笑起来,“既然是这样,你们就真要去不可了。 就说你吧云营,你不是很崇拜我的红线问脉**和其他蹊跷珑异的治疗手段吗?告诉你吧,我师傅连成那才是医、药、毒、蛊、几者于一身集大成者,并且极会因材施教,我师兄擅长用毒,我和我师弟学的都是医,小师妹炼蛊!我那些本领比起他来,不过是冰山一角,如果我们在富阳岛找到他”司空讽身上的绝情蛊毒一定有救。” 这样啊?云誉开始迟疑了,动摇了,和司空飒对视了一眼”然后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 “不要怀疑了,我只能说如果找到我师傅,司空飙就肯定有救,如果找不到,那只能怪你们时运不济。”鬼医在一旁等不及听到云誉和司空讽商议的结果,直接拍板”“你们两个小鬼与其到外面去瞎找那些江瑚游医,不如跟我去找真正的大成者。别再磨蹭了,磨蹭耽误事,我说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我们出发去东海找寻官阳岛!” 云鳖和司空讽对视了一眼,二人在最短的时间里达成了一致,然后司空飒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定了,成败在此一举,我赌!” 当楚观云终于恢复了昔日的风采,拨着一头锦缎般的墨发,神采奕奕的站在众人的面前,陆扬兴奋跳了起来。慕容苹虹则是喜极而泣,云白的袖子轻掩着微微侧过脸去”裴卿环欣慰的笑着,轻轻拍了拍慕容苹虹微微颤抖的肩。 陆扬照准楚观云的胸口桶了一拳,被楚观云轻易避开,“好样的,恢复的这么快,踏云公子真是名不虚传!”陆扬激动的赞道。 楚观云笑容温和,视线投向慕容羊虹”然后走过去,裴卿环识趣的让到一边。 楚观云轻轻拉起慕容羊虹的手,淡雅的嗓音透出感激的心情,目光一片柔和,“这此日子,苦了你了。” 慕容羊虹视线落在被楚观云捏在掌心的自己的手”脸颊微红,有此手足无措。抬起那双美玉、一般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温文儒雅的俊秀男子,看着他的脸上恢复了健康的容颜,慕容羊虹幸福的笑容一直延伸至眼底。“只要你好好的”受再多的苦,再多的累”我也心甘情愿。” 楚观云微微垂下眼帘,眼中露出感动和歉疚。轻轻捏了捏慕容羊虹的手,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身后的陆扬和裴卿环对视了一眼,然后陆扬忍不住兴奋的冲过来”“大师姐,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我陆扬作证,楚兄的这条命就是你慕容羊虹拖回来的。楚兄,你以后一定要加倍的疼爱大师姐”不可以欺负她!” 裴卿环也走过来跟着一起凑趣,慕容苹虹有些羞涩的微微垂眼,然后偷瞄楚观云”只见他正啥着笑看着这两个人的打趣,神情出奇的温和亲切,不管陆扬说什么,他都是笑着听,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一刹那1慕容羊虹备受煎熬的内心,像是灌进了一泌清泉,甜滋滋清润润,似乎,很多年前,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那片拂堤杨柳下轻轻拽着她手的俊美少年又回来了。 没错”他不是楚观云,他,是她的未婚夫,未来东海焰国的帝君北唐箱! 云鳖第一回领教到司空讽的酒量,原来竟是这般的深不可侧,鬼医的那满满一大坛酒大半被他灌下肚,思绪却还是这样的清楚,不像鬼医1是几个药童抬着回去的。 显然”司空飒今天兴致还不错,似乎卸下了背负在肩上那么多年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愉悦了不少。鬼医被拖着了,司空讽兴致不减,拖着云誉去了山上吹风眺望远景。 云萱陪着司空飒坐在定风楼最高的山上,找了一块大石爬上去”然后,这片远离闹市和俗世的村子和楼里的楼台亭栅就完完全全以一张二维的图形呈现在云营和司空飒的脚下。 一刹那,整个人的心胸似乎都跟着开阔了不少”难怪都说只有登得高,才能望的远,看景色如此,做人,更是如此。 “宣阳岛”真的会带给我们希望吗?”云营和司空讽并肩而坐”将头靠在司空飒宽阔的肩膀上,语气轻到如同这山野上空飘渺的云烟。 司空飒抓住云萱的手,然后紧紧的十指相扣,“一切随缘,不要过于强求。”醇厚的声音带着漠视一切的傲然,云营感叹,这份傲然,也只有他才配拥有。 “既然决定了要去”我倒希望传言是真,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像龙骨那样神奇的东西,也许”对你而言,也会是奇迹。”云萱苦笑着道。 司空讽微微侧首,深深凝视着云萱的眼,目光中满是温柔,然后”将一个饱含深情的吻轻轻印在云萱的额头上,那样圣洁不沾一丝尘埃。 “傻瓜,我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什么?别多想了”我就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 云萱抬头将一个最甜美最温柔的笑容绽放在司空飒的视线中,司空飒看的目光迷离,喃喃道:“你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是多么的动人,我永远都看不够!” 云董反手抓住司空飒的手,几近急切的说道:“你要答应我,不管你身处如何危险的境地,不管你置身的条件何等的恶劣,不管你活着的希望有多么的渺茫,你都要去努力的争取,不可以丢下我!” 司空飒定定的看着云营急切焦忧的眼神,看着云萱那卸去所有防备只剩下单纯在乎的那张脸,司空飒心中被满满的感动充隘,一个宁愿流血都不会流泪的他,还是难遏眼眶的湿润,拧起眉头郑重的点头,“你会记住你的每一句话1我答应你!” 云萱仰头等待着他的允诺,然后听见他保证的回答”云管忍不住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抱紧司空飒,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怀中。 柔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司空飒的鼻息,司空讽的眼神瞬间被融化,默默的将自己的手环住云萱的腰,火热厚实的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迷恋和宠溺,云萱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聆听他有力而又急促的心跳,感受着那种不规律的挥动后所隐忍着的**。 云萱忍不住紧张的睫毛轻颤起来”卷在司空飒的怀中,小小的身体因为那种莫名的紧张和兴奋,而紧绷起来,一颗心却是充满了期待。 正文第一百七十八章欢好 正文第一百七十九章突袭 正文第一百八十章不伦之恋 正文第一百八十一章摘下面具 云萱一边听着司空姑母近似神游的呢喃诉说,脑子里却在飞一般的整理着各种人物关系,然后对号入座。 首先,她记得玩有问必答的时候,司空飒亲口承认和西陵骁是亲兄弟,既然西陵骁是皇子,那么,司空飒肯定也是皇子。 其次,定风楼和睿王府是利益一体的,司空飒的姑母应该就是西陵骁的姑母,这么算来,面前的这位姑母理应跟当今皇上是兄妹? 云萱心里咯噔一下,将人物对号入座后,自己得出的直接信息就是,现在玥国的皇室,是一个的家族。再想想,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了司空飒,那么,也算是兄弟共一妻了,天哪,怎么会这样? 云萱咂舌,下意识将手抚在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这回真的是哭笑不得了。难怪司空姑母会那么笑意深深的说她们俩相像,现在看来,这际遇还真是大同小异。云萱不由得有些燥红了脸,司空姑母的故事还在继续。 “妹妹是没有出阁的大姑娘,怎么能未婚生子呢,再说哥哥也不可能同意让那个孩子存活于人世的。妹妹思索再三,决计远走高飞,走之前,她还拐走了哥嫂最疼爱的那个儿子。因为她蓄谋了好久就是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来报复自私的哥哥。思来想去,夺走他们的爱子或许是最能打击到他们的方法。” “孩子是无辜的。”云萱唏嘘道,“夺走了一个,只要他们愿意,还可以继续生第二个,第三个。” 司空姑母苦笑了下,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妹妹逃到了谁都找不到的深山里,开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乐园,在这里生下了那个孩子。真是造化弄人啊,辛辛苦苦保全下来的孩子,竟然是个先天的残疾。” “怎么个残疾法?”云萱追问,学医之人自然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 司空姑母脸上滚动着极致的痛色,手指紧紧抓着杯子,“那个孩子四肢健全,聪明懂事,更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唯独没有脸妹妹悲痛欲绝,觉得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戒” “没有脸?还是五官不明显?”云萱细问,在医学上,这些都很重要。 司空姑母痛苦的将眉头皱在一起,“记不得了,总之,就是跟常人不同。” “后来呢?那个孩子有没有养活?”云萱急急追问,一颗心顿时揪在了半空,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司空飒没有脸的孩子会不会就是司空飒?他终日戴着副面具,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间或是跟自己……那个的时候,都不会摘下来。然后,又没有继承皇室的姓氏西陵,而是改姓司空,难道,他就是那个兄妹不伦的怪胎?云萱如是猜测,觉得自己的猜测合情合理,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司空姑母眼中彻底的失了神韵,满脸悲切之情,一副遭了雷劈的颓丧模样,极其明显,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悲伤到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无法自拔。 “你倒是说话呀,那个孩子呢?是不是司空飒?”云萱忍不住问出了口。 司空姑母惊愕的抬起眼来,满眼惊恐的瞪着云萱,云萱木然的垂下手去,完了,真的是他 司空姑母嘴唇动了动,正要再度启口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然后几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被哗一下重重推开,站在门口的是满眼迫切的司空飒,身后还跟着束手无策的陶嬷嬷。 “主子,老奴怎么都拦不住”陶嬷嬷急道。 司空姑母见到司空飒突然而至,闪电般收拾起自己神伤的情绪,然后一如往昔的高雅,微微一笑,“罢了,他素来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由着他去吧。” 司空飒横了眼他姑母,什么话都没有说,眼神极其的冷漠。然后走到云萱跟前,拉起她的手,转身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云萱木然的被他拽着手,起身跟着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司空姑母的声音,“云萱,有些时候,善意的欺骗或许是减少伤痛的最好办法。” 云萱脚步微顿,侧眼看了身后笑容复杂的司空姑母一眼,她这是在暗示她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司空飒?难怪司空飒一直喊她姑母,原来,他一直被瞒在鼓里?虎毒不食子,会不会,当年她给司空飒种下绝情蛊毒,也是为了克制他身上的隐疾?毕竟,如此亲近的血缘结合产下的小孩,健康状况是绝对不如正常小孩的。云萱一路如同踩在云雾间,满脑子都在思索,停不下来。假想自己如果就是司空姑母,会怎么做?司空飒的脾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让他在那不堪的生世阴影下羞辱的过活,倒不如,让他恨一回,光明磊落的死去 司空飒拉着云萱疾步朝着山下的村子里走去,走的很是急促,待到走的远了,才终于急急追问云萱,“她来找你做什么?还好我赶到及时,否则又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刁难你” 云萱抬头看着他,心里很矛盾纠结,他如果知道口中的那个‘她’,实则是自己的娘亲,会怎么样?“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些你小时候的趣事。”云萱支吾,不知为何,一直对司空姑母感觉很坏,觉得她自私冷酷,可是,现在,云萱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真有了些改变,也许,有时候,爱一个人极深,舍不得让他受到伤害,就会用一种很自私冷酷的方法来守护吧?诠释爱的方式,原来是这样的繁复。 司空飒不屑的冷笑,“我已经看透了她的假好心,你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然后又觉得有些奇怪了,停下来回身掰住云萱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很是担忧的又问:“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模样,是不是我姑母还说了些你不爱听的话?别跟她一般见识,好么?” 云萱抬眼看着司空飒,他眼中流露出的真情深深撼动着她的心,一路上脑子里尽是司空姑母的那番话,真真假假,云萱自己也极难辨明。 “司空飒,你戴面具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你长得很丑陋还是很怪异?”云萱突然问,盯着他的面具看,真有一种想要摘下来的强烈。有些事情,也许只有自己求证才是最好。 司空飒微微一怔,然后唇角弯起温和的弧度,“呵呵,看来你把我想象成了怪物呢,我以前不就跟你说过吗,我曾今发过誓的,大业未成是不会摘下面具,违背了誓言,是会遭受报应的。” 云萱心里有点小小不悦,“性命都难保了,还在乎那些虚东西做什么?如果我现在就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你会为了我打破这个誓言吗?” 司空飒笑着揉了揉云萱的头,满眼的宠溺,“傻瓜,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这个算什么?不过,现在可不行,鬼医和长老们早就在那里等我们,都催了好多次,再不去又要被罚酒了” 云萱不知为何,以前也没怎么想过要去摘下他的面具,一方面是为了尊重过他的选择,二来,也是为了留下一些想象的神秘空间。可是,当听完了司空姑母那一番亦真亦假的没有结局的故事之后,她却突然萌生了想要揭开真相的冲动。 骨子里那股倔强就上来了,云萱赖在原地不走,“如果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想亲眼目睹你长的什么模样呢?你会不会遂了我的意?” 至此,司空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皱着眉头打量着云萱,沉声问:“你认真的?” 云萱坚定的点了点头。 司空飒陷入了沉默,眼中也没有刚才的玩笑意味,明显,他在犹豫,甚至,犯难。“我姑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转而又问,“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你不要岔开话题。”云萱道。 司空飒眉眼皱的更深了,大手从云萱的头上移开,垂下,然后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僵硬萧索的背影。云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沉重的司空飒,她认识的司空飒,是一个刚硬却带些邪气的不羁男人,倨傲中还带些玩世不恭,这样凝重的表情还真是少见。云萱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些悔意,不该听信了司空姑母的故事就冲动的跑来倔强的揭开最后的面纱,虽然心中悔意顿生,可是,云萱在此情此景下,却有些骑虎难下。因为这不独独涉及到司空飒的真面目,还涉及到他对云萱的承诺到底能不能切实履行?云萱很在乎司空飒对她的态度,态度决定一切。没有好的行事态度,所有的承诺都是白纸空文。 云萱骑虎难下,绕到他面前,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格外的深邃,视线一直投向远处,目光深远,却又空无一物。 “你不情愿?”她抬头看着他,低声问。 “不是不情愿,而是有些为难。”他沉声实话道,话语间透着无尽的担忧,“我何尝不想让你的眼中倒映上我的面容,可是,我怕我这副面具摘下来,会让你产生困惑,更担心,你会因为我的长相而不再喜欢我”。 正文第一百八十二章篝火 云萱拉住他的手,因为心意坚定,所以目光和语气也是同样铮铮如铁。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一张脸。”就算是他脸上何等的狰狞恐怖,云萱觉得自己也不会介意的,所有漂亮的,丑陋的面容,不过是一张张欺世瞒俗的臭皮囊,真正能够撼动彼此的,是心与心的碰撞,是灵魂的共融。 再美的容颜,也经受不起岁月的摧残,相濡以沫的心,才是幸福的最终源泉。 司空飒反手握住云萱的手在掌心摩挲,唇角动了动,满眼的感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双手从云萱的手中松开,摸上自己面具的边缘,眼神一片柔和。 云萱怀揣着一颗差点从嗓子眼蹦出的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司空飒脸上,视线触及的范围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缓缓扩散,每移开一寸,她的心就揪离地面一分,就在他的半张脸快要完完全全呈现在云萱眼前的最后一刻,突然,他手腕一转,一把拽起云萱藏到自己身后,与此同时,一道寒芒自指间射出,随即左边不远处的地方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云萱扭头,便看见一根折断了的飞镖被司空飒夹在指间,云萱倒吸了口凉气,为自己捡回来的一条性命。 “出来”他沉声冷喝,周身腾起一层寒气,目光瞬间凛冽如冰。 司空姑母在陶嬷嬷的搀扶下,神情自诺的从附近的一棵大树后转出来,面对着如此的偷袭,她面不改色。 “陶嬷嬷,你敢偷袭云萱?”司空飒冷声质问,眼神充斥着煞气,似乎随时都会一举攻袭,然后直取对方要害。 陶嬷嬷打了个冷战,看了眼司空姑母,不敢做声,那眼神已经很明显的证明了一切都是经过司空姑母的授意。 司空飒转而看向他气定神闲的姑母,面具后的眼中,除了满满的愤怒更多的是绝望。无声的看着他姑母,良久才从后牙槽中咬出几个字:“你到底想怎样就直说,再动云萱半根毫毛,休怪我翻脸无情”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其中充斥的力度更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深刻感受到骨髓里去。 云萱愤愤看着司空姑母,或许,是司空娘亲,眉眼皱起来,“你杀了我又有何用?不过是让司空飒更加憎恨你罢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不会因为我这个局外人的消失而有所改变。” 司空姑母看了眼云萱,然后深吸了口气,“早就警告你不要冲动,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司空飒的真面目不是谁都可以轻易看的,除了我们几个,其他看过的人,都不会看见明天的太阳。你也不例外” 云萱震惊的摇了摇头,“你真是疯了,就为了那么一段不伦的感情,非要牵扯上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你们当初的一己之欢陪葬吗?” “你在说什么?”司空飒对云萱的话感觉奇怪,“什么不伦的感情?谁和谁?” 云萱看着司空姑母,“你自己问她吧。”既然司空姑母暗害云萱在先,云萱也不介意抖出事情来,反正下不了台面的也不是自己。 司空姑母柳眉竖起杏眼瞪圆,指着云萱,“你再胡言乱语,仔细我扇你耳光” “你敢”云萱回吼,“不是瞧在司空飒的面子上,我会站在这里陪你这个疯婆子瞎折腾?做出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就不要怕被人说有你这样的娘,是一种耻辱” 司空飒很不爽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被排挤出局,冷声吼起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给我说清楚” 云萱从来没有见过司空飒发这样大的火气,忙地噤声不敢多言,司空姑母也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司空飒,颤抖着唇,“飒儿,别,别激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啊?” 司空飒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云萱赶紧过来扶住他的手臂,担忧的看着他。司空飒看着他姑母,然后愤愤道:“姑母,你不救我没关系,我也不怨你,只求你不要再为难云萱,就让我最后的时日好好的跟她在一起,不要拿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来束缚我们,好吗?” 司空姑母唇角抖了抖,“什么条条框框?” 司空飒深吸了口气,豁出去道:“没错,她就是父皇赐婚给弟弟的那个出逃的王妃,可是,弟弟的心中只有慕香香,既然不能善待云萱,那么,让我这个哥哥来爱她,有错吗?” 云萱惊震,没想到司空飒会这样大义凛然的说出这番话,很受感动,就算是以前的那一世,叔嫂之间也是有很多忌讳的,司空飒能这样大声的宣布他要爱她,云萱不得不被他的这股勇气震撼。 云萱抬眼看着司空姑母,看她脸上急急转换的神情,极其复杂难测。云萱在看她,她也同样在看云萱,眼底流露出担忧,担忧云萱会拆台。 云萱咬了咬唇,突然特别希望能帮着司空姑母将司空飒生世的秘密隐瞒下去,揭穿了司空姑母不雅的过往,真正受到伤害的,却是司空飒。 云萱不忍,只得顺着司空飒的话也开口:“没错,我和西陵骁早就缘分尽消。司空姑母,请你成全我和司空飒。” 司空飒扭头感激的看了眼云萱,然后捏紧她的手,显然,云萱关键时刻跟他站在同一阵线,这对司空飒而言,是莫大的鼓励。他转首看着他姑母,然后铮铮道:“我知道姑母最疼爱弟弟,我发誓,我带着云萱离开定风楼,从此销声匿迹,不会对弟弟的声誉构成任何负面影响。如果我大难不死,我定会在暗中辅助弟弟早日成就大业,只求姑母,成全我和云萱,永不再追究。” “要不追究可以,你必须继续信守你的诺言,你弟弟一天没有登基称帝,你一天不能摘下面具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摘下来。”司空姑母冷冷加重了语气,神情一片肃穆。 云萱实在不能理解司空姑母的用意,哪有母亲这样对待自己儿子的?不由指责她,“你这要求太苛刻,如果整天将你的脸蒙在纱布里面,你会怎么样?” “好,我答应你。”司空飒道,然后伸手捂住云萱的嘴,眼神一片冰冷,“算了云萱,我自有分寸。” 云萱满腹狐疑,司空飒皱眉看了他姑母一眼,然后拉着云萱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的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村民热情好客,淳朴可爱,生起了篝火,搬来了整坛的美酒,桌上瓜果佳肴更是琳琅满目。更有村子里年方二八的姑娘手拉手围着那篝火唱歌跳舞。几位长老和村长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司空飒走过去,众人起身迎接,大家坐下来继续喝酒聊天,好不欢快,司空飒更是大口的喝酒,豪爽不羁,似乎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是一场错觉。 云萱坐在那里,越坐越觉得自己的心情跟这样热闹的场景不符,起身在四下走走,却看见前面草堆边正蹲在那里托腮沉思的鬼医。 云萱走过去,在他的身边蹲下,然后两个人一起望着前面的热闹场景发呆。 鬼医斜了眼云萱,鼓着腮帮子问:“怎么不去那边火堆边跳舞?” 云萱轻叹了口气,笑着道:“你不也没去喝酒吗” “怎么,好像有心事?”云萱问。 鬼医笑了笑,“二十年没有离开过这里,突然要走,还真有些……” 云萱点头,不由触发了自己的思乡之情,“我理解那种感觉,在一个地方住的久了,难免会生出留恋。你还好,至少将来想起了还可以回来看看,不过是距离的问题,如果是错开的时空,想回去也是枉然。” “你留恋的地方是哪里?”鬼医突然问,“是汶城吗?” 云萱苦笑着摇头,“是我故乡,那里有我记挂的一切。” “你故乡在哪里?上回你来定风楼就听你说起过,一直很好奇你家乡到底在哪里” “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云萱望着头顶的夜空,呢喃道。鬼医也跟着仰望着头顶的夜空,神情复杂。明天,一旦离开这片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就会重新回到江湖,那些尘封的过往,将会如书页一样,一页一页的,在你的面前轻轻翻过。 “鬼医,向你打听些事。”沉默中,云萱突然道。 “说,知无不言。” “你来定风楼的时候,司空飒多大?司空姑母身边除了他,可还有其他小孩?” 鬼医想了想,“我来的时候,他约莫四五岁得光景,就这么高的小人,也戴着一张小面具。这二十年来,陪在他姑母左右的一直是他。” “那,他姑母可有出山去过?又或者,有山外的小孩子进来玩过?”云萱追问。 “你是想问睿王西陵骁有没有来过吧?”鬼医突然道,云萱略有惊讶,鬼医看着她突然笑起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玩那个游戏吗?就是为了要个答案。果真,司空飒和西陵骁真的是兄弟” 推荐薇儿的另一本修仙文,书名:冰肌玉仙。感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 正文第一百八十三章祸事 云萱沉默了,“你为什么也会这样好奇?还以为你一门心思都在研究医术上。” 鬼医挑了挑眉,“我研究医术,但并不妨碍我关心人,司空飒说起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小子我很欣赏,当然会多关注一些。” “为什么司空飒和西陵骁是亲兄弟,而他却不姓西陵?改姓司空?”云萱问,“还有,西陵骁在京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睿王爷,为什么司空飒要跟着她姑母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做西陵骁幕后的援军?或者说,睿王府的打手” 鬼医沉下来,然后扭头看着云萱,“我想,这应该是皇室的秘密,不是你我能够知晓的。云萱哪,我跟你投缘,好心奉劝你一句,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他姑母,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云萱惊诧的看着鬼医善意的目光,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啪一声巨响,然后,五彩烟花在深蓝的夜幕下璀璨的绽放。 那边所有的人都已经站起身,不伦男女老少,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大家手牵手,围着那燃烧的篝火尽情的跳舞,唱歌。云萱一转身,看见司空飒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然后稳步走过来,潇洒从容,“美丽的姑娘,请问我有那份荣幸,能邀请你跳支舞吗?”他沉声道,眼里含笑。 云萱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一束野花送到了她的面前,云萱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司空飒环顾了四下,看见除了鬼医外,还有几个村子里的小孩子正好奇的围着他们两个看,司空飒面具后的脸在夜色的掩映下,却不可抑制的红了,一把将那束野花塞进云萱的怀里,有些窘迫的责怪云萱,“你不说你家乡那边,都时兴这样的吗,你怎么都不接花,害我被小孩子笑” 云萱看着司空飒那同样有些孩子气的眼,不禁由衷的笑起来,然后,将那束野花放在鼻息间轻嗅了下,“真香,我好喜欢” 当眼前的景观,终于由连绵起伏跟天相接的群山峦峰,转变为一望无际蔚蓝开阔的大海,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那振翅高飞的海鸟,感受着湿咸的海风从四面八方拂过来,然后,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跟着舒展开来。云萱靠在司空飒宽厚的肩膀上,神情无比的舒畅。 司空飒一手搭在护栏上,正凭栏远望,一手揽着云萱的腰,“船头风大,要不我们回里面坐吧。”他道。 “我还想再吹会海风,你陪我。”云萱柔声道。 司空飒解下肩上的披风罩在云萱的身上,“好,不过不可以吹太久,仔细着了凉。”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啄了下,云萱羞涩的垂下了眼,司空飒眼中的笑意一直延伸到眼底。 身后传来一声干咳,司空飒松开云萱,二人回头就看见鬼医急匆匆从舱里出来,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云萱赶忙迎上去,急问:“鬼医,她怎么样了?是不是醒了?” “这里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一个?” “先听好的那个。”说话的是司空飒,不知何时移到了云萱身后,相对于鬼医莫测的复杂神情和云萱难遏的焦忧,司空飒却是满眼的镇定。 “她醒了,身体无恙。”鬼医道。 “谢天谢地,醒了就好,如果成了植物人,那可就真麻烦了。”云萱拍着胸口轻吁了一口气。 “植物人是什么人?”司空飒好奇的问,“像植物一样不吃不喝没有知觉的人吗?” 云萱笑了笑,“也可以这么理解。鬼医,坏的那个,是什么?” 鬼医摊开两手,“我问了她许多事情,她一件都答不上来,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我想,应该是昨天受惊过度,然后那一下重重撞击,所以出现了短暂性的失忆。” “怎么会这样?”云萱也笑不出来了,“那,据你的经验推测,那要多久才能恢复?” 鬼医犯了难,“这可说不准,因人而异。不过,那位姑娘只要身体其他地方无恙,相信只要好好调理,应该不会失忆太久。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就得辛苦一些了。” “那是自然,至少在她恢复记忆之前,我们必须确保她的安全,直到她恢复然后找到家人为止。”司空飒沉声道。 云萱懊悔的低下头,“都怨我,给大家添了麻烦。” 司空飒拍了拍云萱的肩膀,“事出突然,怪不得你,是那匹马儿受了惊吓才会如此,更何况,你自己也摔了。” “云丫头,你那手上的伤今天敷药了吧?”鬼医想起来问,“你那伤势也不轻,小心照顾自己。” 云萱点点头,司空飒拉起她藏在袖底的手,掌心的部位缠满了白纱布,依稀还可以看见红色渗出来。 “还是很痛吧?”他低声问,眼中滚动着痛色,云萱轻轻摇头,“我现在最想的,就是早日帮助那个姑娘恢复记忆,毕竟,跟着我们,也不是办法,我们自己都是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心急。”司空飒沉声安慰,然后又跟鬼医道:“鬼医,这几日要劳烦你多照顾些那个姑娘,云萱手上,身上的伤怕是要几日才能恢复。” “你放心,我自然知道,那我先过去看着她,毕竟这商船上大多是跑货的男人,她一个姑娘家怕是心里恐慌,你们先聊着。”说着,鬼医转身走回了船舱。 船依旧在破浪前行,云萱站在高高的围栏边,傍着司空飒的肩膀眺望着前方湛蓝的海域,渴望能出现一块绿洲。 此去宣阳岛,要渡茫茫东海,而定风楼,位于玥国中南部的一处深山中,距离东部的海岸,千万里之遥。 时间虽然紧迫,可司空飒却弄来三匹千里马,云萱,鬼医人手一匹,三人日行千里,风餐露宿,终于在第七日上抵达玥国最东部的小镇樊城。 时间回到七天前…… 当司空飒三人骑在高高的马背上踏入这座边陲小镇的时候,晨起的太阳从东方得海面冉冉升起。早起出海捕鱼的渔夫,满载而归,背着沾着海草的篾竹大篓子,里面是鲜活乱蹦的海鱼,然后走街串巷的叫卖,唤醒了整个宁静的小镇。 这里是玥国最东部的地方,远离偏北的京都。 云萱骑在马上,深深呼吸着这不一样的空气,感觉到空气中处处充盈着那种温润潮湿的感觉,就连风拂在脸上,都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在亲亲抚摸,不比汶城的风,冷硬、枯燥。 “二十年了,樊城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我没记错,沿着这条街一直朝下走,会有一间茶楼,里面有个说书的老头子,说话很风趣。只可惜那时候心情极差,光顾着找个落脚之处,这么多年在山里,我还时常想起当日他说书的情景呢”鬼医坐在马上,兴高采烈道,有些孩子气。 云萱扭头看他,笑着道:“都二十年了,那个说书的老头子不一定还在人世。” 鬼医愣了愣,随即也笑起来,拍着自己的脑袋,“是哦,那时候我正更你们一样,正值年轻气盛呢,现在我都变老头子了,更何况那个说书的呢” 司空飒勒住缰绳,回头跟身后的云萱和鬼医道:“我知道鬼医说的那间茶楼,就在前面。至于说书人还在或不在,我们不妨去看看便知,再说,我们三个奔波了七天,也该好好休息整顿一番才是。” “知道你小子跑江湖见多识广,好,既然你认识路那你就上前我和云丫头跟后面。” “嗯,这七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东西,肚子里饿得慌,咱们赶紧吧”云萱催促。 司空飒笑着点头,然后双腿夹紧马腹,一溜烟跑上前去。 鬼医和云萱相视一笑,趁着这会子清晨街道上人少,三人扬鞭催着身下的马利剑般朝着前面的茶楼奔去。 本来还行的好好的,眼瞅着就看见了前面十字路口处那张在晨风中飘扬的旗子,上面织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云萱的马儿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声嘶鸣,然后四蹄朝天,在半空中抓狂,前面刚刚发现情况的司空飒立马纵身而起扑过来帮忙控制,可是云萱的马却在同一时间疯了般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冲过去,速度极其之快,像根离弦之箭。 好死不死,前面一个路口突然窜出来一个姑娘,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云萱心里一紧,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卯足一切的气力去拽缰绳,那马终于飞起四蹄从那个姑娘头顶一跃而过,落地的时候后腿一蹬,还是将那个吓呆了姑娘踹离地面,然后重重的摔下来。 而云萱自己,也被这股巨大的力度甩下了马背,摔在路边的一块大青石上。身上多处擦伤不说,手臂脱臼,勒缰绳的那只手,更是血肉模糊。 司空飒和鬼医急促赶过来,慌忙抱起这二人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朝着附近的一家客栈跑去。 云萱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身上的伤都是明伤,鬼医给她接了骨,上了药,缠了纱布,也就无碍。而那个被踹的姑娘,情况却并不乐观。因为这地的是后脑勺,而她又一直昏迷不醒,这让云萱个鬼医两个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正文第一百八十四章出海 “我手上行动不便,鬼医,不如你来帮我给她扎一针试试。”云萱道,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根较别的银针更长更细的。 “我担心她后脑勺会有淤血,鬼医,你帮我给她扎一针试试,如果没有,那就是万幸,如果真有,我们再想办法。”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鬼医道,然后指间捻住那根银针,和云萱仔细合计着扎针的部位,然后,一针下去,再拔出,二人脸上都露出松弛的神情。 “万幸,没有淤血。”鬼医道,“奇怪,照理说,她也应该醒了呀?” “药也用过了,我们只能等待了。”云萱沉声道,心情有些沉重。原本就为司空飒身上一日日根深蒂固的蛊毒担忧,恨不得生出双翅飞过东海,可眼下,却将一个无辜的姑娘撞成这样不省人事,云萱心情很糟糕。 “你在做什么?怎么都不说话?”鬼医扭头就看见司空飒正斜倚在靠窗的地方,眯眼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睫毛紧逼脸色苍白的姑娘,孤挺鼻梁下那张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云萱轻声问。 “现在还没有,不过,”司空飒沉了沉,斜了眼床上的那位姑娘,“我总觉得事出突然,有些蹊跷。” 云萱也转头打量着那个姑娘,瘦弱的很,穿着也是极其普通的那种,纵使是昏迷不醒,那只纤细道骨节分明的手指依旧死死拽着那个包袱,包袱里鼓鼓的,像是装满了东西。 “不如,我们看看她这包袱里都是些什么?”司空飒突然提议,话还未落音,就遭到了鬼医的拒绝,“不行,这样不妥当。” “选给云萱的那匹马,是我一直珍藏在山中的,追随温顺,好端端怎么可能失狂?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或许,就是她设下的苦肉计让我看看她的包袱里都是些什么,说不定是毒药,是暗器”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有自信了?”鬼医拦在司空飒面前,不让他去动那个包袱,“现在她是我的患者,有什么事也得等她醒来了再说,这是我作为一个大夫最基本的职责。” 司空飒虽然雷厉风行,想到就去做,可是遇上有老顽固之称的鬼医,司空飒便落了下风,二人僵持在那里,各自持据道理,争论不出高下。 云萱想了想,走过来劝慰二人,“虽然贸然去翻别人的包袱是不妥,但是鬼医,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司空飒的怀疑不无道理。我们应该看一下。” 云萱的支持,瞬间改变了拉锯战的局势,鬼医皱着红眉,“就算看,也不能他去看,毕竟人家是个姑娘。” “我去看。”云萱道,鬼医没有异议。 “小心点。”司空飒急急提醒,云萱微微一笑,走到床边,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解开那个鼓鼓涨涨的包袱,解开一层,还有一层,三人都觉得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要这样一层层的包裹着? 云萱耐心的一层层解下去,直到最后,出现在三人视线关注中的,是一个黑乎乎的陶瓷矮坛子。顺理成章的揭开那上面的小塞子,然后就看见里面装满了小半坛黄白色的粉末。 司空飒箭步上前,将那坛子从云萱手里抢过来急道:“让我看看是不是毒药?” 云萱脸色刷的沉重下来,蹙眉沉声道:“你猜错了,是骨灰,人的骨灰。” “什么?”司空飒吃了一惊,第一回对自己猜测失误感到惊讶,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冤枉她了?” 鬼医急忙从司空飒手中接过那骨灰坛子,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说什么灵魂安息之类的话,将小塞子盖好,然后重新将那小坛子一层层放回那个包袱。 云萱坐在那个姑娘的床边,仔细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模样,还有那一双微微蹙起的淡眉,瘦削的脸上依稀可见未干的泪痕。云萱记得马儿疯狂冲出去的时候,那个姑娘正从旁边的一个路口跑出来,当时好像还在哭。 这个坛子里的人,应该是她的至亲吧?云萱沉重的轻叹了口气,默默的坐着。 鬼医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将手中发了黄的医书翻得哗哗作响,司空飒站了一会,左右看了看,然后带着懊恼悄无声息走出了屋子,去外面透口气。 三人在客栈里逗留就是三日,那个姑娘出奇的昏迷了三天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三天,云萱一直守在那个姑娘的身侧,鬼医每天除了翻阅医书,就是出去找寻那个姑娘的家人,去过事发地,问过许多人,没有哪个人对鬼医描述的那个姑娘有半点熟悉感,鬼医一无所获的回到客栈。 司空飒则是去镇上打探出海的事宜,无非是联系船只,樊城是玥国最东部的边陲小镇,有一个靠海的大码头,停靠着无数船舶,却都是一些跑近海域的。因为路途遥远,小船是耐不住大海上的飘零。司空飒将目标锁定在那些往来炀国和玥国贸易的商船。若要去到宣阳岛,唯一的办法便是搭乘那些大型商船,每月发往炀国一艘,一来一往约莫一月整。 幸运的是,第四天的早晨,司空飒去打听的时候,带回了好消息,他们赶上了那艘即将远航的商船。 “明天就要启程,可是她还没有醒,又找不到她的家人,怎么办?”司空飒道,看着鬼医和云萱,征询着他们两个的意思。 云萱没有说话,司空飒又道:“不如,我们留些银子给客栈掌柜,然后请个丫鬟来贴身照顾她?你们觉得这个决定如何?” 鬼医连连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妥,毕竟她是昏迷的,谁知道我们离开这里,那些人会对她怎么样?再想其他法子吧” “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只能带着她同行了。”云萱低低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带着她,那该是何等艰难的事情? 司空飒皱了皱眉,“此去宣阳岛,不仅水路迢迢,其中凶险暗藏。我保护你们两个就已经足够,哪还有心力再去顾她?这个办法我不赞成。不如,我们找个看着面善的百姓家,然后将她暂时寄托在人家里,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探望?” 云萱看着司空飒,咬唇想了想,还是道:“此去宣阳岛,虽然我们三个嘴上不说,实则心里已经做好了不归的打算。我不希望在我临死前,还要让一个失去至亲的姑娘因为我而受到连累,司空飒,不如,我们带上她一起吧?她这样迟迟不醒来,而我和鬼医想尽了办法还是不能找出原因,也许,去了宣阳岛扶崖岛主那里,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司空飒不说话,看着云萱,脑子里却在思索她说的话。 鬼医也想了一会,然后道,“哎,要我说,还是照云丫头说的办,带着那个姑娘一起去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或许,老天爷和扶崖岛主看见你这么好心,兴许就格外开恩遂了你的愿,解除了你身上的蛊毒也说不定呢” 虽然明知道是一种美好的念想,但司空飒眼中还是流露出向往的光彩,略一思索,点头应允,“那就依你们俩,带上她,明天出发” 这辆商船许是为了远航贸易量身定做的,确实给人很安全的感觉。船上除了水手,还有就是那些押送货物的人,这些货物,无非是玥国所产,而炀国少有的生活物资,其中不乏奢侈品。押送的人清一色的男人,都带着防身的武器。 云萱也不知道司空飒到底有什么门路,竟然跟这艘船的船长打成一气,所以,船长格外照顾,给他们四个人分了顶上的两个小隔间休息,不比其他那些人,全都挤在一个大大的舱里,嘈杂喧闹。 司空飒和鬼医一间,云萱和那位姑娘一间,两间在一起,中间隔着一道简易的木板,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不过这样也好,有什么事情直接喊一声就成。 鬼医前脚刚走,云萱后脚也就跟着来,心里惦记着那个姑娘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心情继续吹海风了。 司空飒送云萱回到小隔间的时候,正听见那个姑娘低低的饮泣,还有鬼医淡淡的安慰声。 见到有人进来,那个姑娘惊恐的抬起了头,姣好的面容却掩不住那满眼的惊恐,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脸上哭的梨花带雨。 因为刚刚苏醒,看起来还是很憔悴,素淡的眉眼间凝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出一股怜惜。 经了好一番的安抚,那个失忆的姑娘方才缓缓平复下心情,温顺的听着云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除了不时惊讶的咬唇,也不见半句责怪的意思。双手还是习惯性的紧揪着那个包袱,问起来,却连那坛子里的骨灰是谁,都不记得,整个人,茫然无措如一张白纸。 正文第一百八十五章失忆 “虽然我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几位这样善待我,还带我去海外求医,如此的好心,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怪罪这位姐姐呢”声音清淡,眼神怯怯,低眉顺眼,着实乖巧朴实。 “只是,”女子声音更低了几分,手指轻轻摸着怀中的那个包袱,神情难掩悲伤,“即便大家这样帮我,我自己也要争气,一定要努力快些想起以前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出事前是要带这个东西去哪里,做什么,但是,我有感觉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要努力想,努力恢复记忆。这样,也不会拖累大家。” 云萱歉疚的垂下眼,司空飒在身后轻拍了拍她的肩,云萱沉了沉,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抱着包袱发呆的姑娘,看着她因为失去记忆而显露出对这个世界的迷茫和陌生,不由让云萱想起了自己初来这个时空时,也经历过这种陌生的恐慌。便是现在,云萱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缕错来的游魂,终究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 因为有了相似的情感经历,所以云萱对她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语气变得坚定,“谢谢你这样宽容,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治好失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的跟我们在一起,不要想什么拖累不拖累的。重新认识下,我叫云萱,估计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姐姐。” 女子抬起头来,感激的看着云萱,然后咬紧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在海上又行了三天,看了三回日出日落。为了方便称呼,云萱给那个姑娘暂时取了个名儿唤小梨。 因为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给人印象颇深,所以云萱觉得这个梨字很适合她,而那个姑娘,似乎也很喜欢云萱给取的这个名儿。 三天的海上行程,由最初的对什么都新奇,渐渐转化为枯燥乏味。尤其是行动受限,每天的活动范围除了舱里就是甲板,入眼的全都是蔚蓝的一片,耳中听见的除了海浪和风声,还有就是下面舱里那些打着赤膊的水手和押货的男人们放肆的说笑声还有那些纯男人时,亘古不变的荤段子。 还好,云萱他们住的是最顶层,那些人不会上来,就是有一两个不安分的想上来吹海风,也畏惧司空飒那副让人噤若寒蝉的气势。 接触了几天就发现,虽然小梨外表文弱安静,可是内心却是一个极赋灵性的姑娘,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富幻想能力,且口才什么的都很好。看到什么,哪怕是海面上掠过的一只海鸟,她都会由此编出各色精彩的故事来。 在她的编织的故事里,充斥着喜怒哀乐,哪怕是一只海鸟,都有它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这一点,云萱佩服不已,似乎小梨的脑子里装着无穷无尽的故事,永远都说不完。 因为发掘出了小梨的能力,云萱接下来这海上的行程并没有起初那么的枯燥。每天晚上,云萱都会和小梨静静的聊天,听小梨讲那些心中构想的故事,小梨也会好奇的问云萱和司空飒之间的爱情故事,反正也无聊的紧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云萱不介意将自己的情感拿出一些来跟小梨分享。小梨听得很入迷,露出神往的摸样,再往深里问,云萱早已枕着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小梨很不尽兴的躺下睡觉,黑夜中,云萱悄悄睁开了眼,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从那留着一个小孔的窗子里射进来,然后在黑夜中静静的沉思。 面对小梨羡慕崇拜的目光,云萱只能笑笑不语。心里生出无数感慨,为何情路总是这般曲折艰辛?好不容易觅到一个让自己甘愿停住漂泊从此依靠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到那个让自己心有所归爱有所属的男人,为什么命运却偏偏要这样捉弄于彼此? 宣阳岛主,会是那个改变云萱和司空飒两人命运的贵人吗?虽然机会渺茫,但总好过没有,甚至,有时候的自欺欺人去做一些挣扎的事情,总好过原地待命的等死要好吧?至少,挣扎总有希望,自己给自己强加的希望。 虽然很多次都会很洒脱不羁的笑谈生死,说什么不求朝朝暮暮,只求一次刻苦铭心,但是,真的摸着自己的心扉问,答案是,原来两个人都是那样的口是心非。在爱情面前,没有谁是大度且知足常乐的,每一个人,都是快乐的贪心鬼,占着这辈子,还要预定下辈子,下下辈子。 因为有情,有爱,才会如此。这种贪心不足,让人觉得幸福。 云萱辗转难眠,不知道此时的司空飒,是不是也在船上听着自己的心跳然后思索着两个人没有将来的将来呢? 黑夜的静寂,总是会让人想的很多,当阳光驱除了月光普照着每一个角落,似乎所有在暗夜里才会清晰浮上心头的心事,便会很识趣的躲进心灵的最深处,然后,每一个人都会以很振奋的状态来热情的迎接着新的一天。 这时的气候真是怡人,四月末的时候,不冷不热。 司空飒坐在船头,手中拿着一根钓竿,竿子的一端在手中,另一端却抛向大海。钓胜于鱼,他晨起就坐在这里,如磐石,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其间,云萱给他送过两回茶水,看着他面具外刚毅的侧脸,云萱知道,其实,真正的他,是一个沉稳如磐石,深邃如大海的男人,刀口舔血的杀手生涯铸就了他临危不乱不急不躁的性情,可是,唯独自己,却是他人生中的礁石。 云萱托腮看着司空飒一眨不眨的盯着海面,那神情,如一只觅食的豹,饶有耐心。云萱幸福之余又生出些内疚,因为对象是她云萱自己,所以,司空飒所有的沉稳理智都决堤,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解毒,他怎么可能会驱动体内蛊毒?现在的自己之所以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宽敞的甲板上沐浴着阳光,是因为他拿自己的生死去跟死亡做了一次赌注。 司空飒神情一片专注,却不知身后的云萱,也以同样专注的神情凝视着他,不管是悲伤或是快乐的时候,云萱都会忍不住去幻想,如果更早前,早到没有自己的出现,他现在会是什么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有很多种开头,就会有很多种结局,设想无限,现实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此刻自己和他的命运真的捆绑在一起。 太阳渐渐移到了头当顶,日近晌午的时候,司空飒已经收获不小。身后的看客又多了两个。 鬼医坐在一旁,手中提着一壶酒,站在旁边的,还有一个黑瘦精干的中年人,是这艘商船的船长。 二人一左一右,看着司空飒垂钓,迎着海风兴奋的讨论着跟垂钓相关的事情。今天天气还不错,万里无云只有一轮暖阳。 司空飒身后宽阔的甲板上,摆着一张大桌子,云萱正小心翼翼的将小碟子和筷子小勺依次摆放整齐,“小梨,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你那边呢?”云萱声音中透出少有的轻松和欢快,如果在一起的日子要用倒计时来衡量,那么,云萱会将每一天都当做末日来珍惜,既然珍惜,就要快乐。 “我这里也快了,马上就可以端上桌。云姐姐,你可以招呼司空大哥他们落座了。”小梨扬脸脆声回道,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意,然后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事情,动作娴熟,手脚麻利。 烧烤架上串着几尾大鱼,都是司空飒一个上午的收获,小梨正将调好的作料刷在已经烤好的鱼肉上,诱人的香味飘出好远。鬼医吸了吸鼻子,然后寻着香味将目光投向这边,笑呵呵道:“小有期待。”然后又转过身去继续看司空飒垂钓。 云萱看着小梨认真的模样,不由露出笑意,她喜欢朴实的女孩子。看得出,小梨应该出生普通人家,云萱暗暗观察过小梨,她不止瘦削,衣着朴实,而且一点都不娇气。更重要的是小梨的那双手,虽然纤细,可是手指上却有茧子,看得出,她以前是经常干活的。 那边垂钓和看垂钓的几人,等不及云萱过去招呼,便已被这边诱人的鱼香给撩拨得心不在焉。赶紧收了钓竿,提了酒坛,三人箭步朝着这边的圆桌走来。 闯入眼帘的是一桌丰盛的鱼肉盛宴,同样的鱼,小梨用各种手法玩转其中,花样百出。鬼医吃的眉开眼笑,一口美酒一口鱼肉,大呼快哉 船长也是频频点头,直呼出海那么多年,吃腻了鱼虾,却从未有今天这样陡然一新的感觉,实在是过瘾,好像是第一次领略海味。 司空飒虽然吃相较他们二人文雅,但小梨的厨艺实在是不错,再沉稳的性格也忍不住赞了几句。 云萱看着众人的赞誉然后留意着如此情景下小梨的反应,没有预想中的受宠若惊,也没有过分的谦逊,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不卑不亢,似乎众人吃的过瘾,她的劳动也就达到了该有的价值,给人很简单,很实在的感觉。 正文第一百八十六章别有用心 鬼医和船长边吃边喝边聊,司空飒吃的不紧不慢,还不时照顾云萱,唯恐她饿到肚子。到最后,打着满意酒嗝的鬼医和船长相约去舱里杀盘棋,司空飒便起哄催促着他们快走,好独揽大餐。 小梨乐呵呵的还在烤架边忙活,不时抬头看一眼这边闹哄哄的众人,云萱正津津有味的吹着海风看着海景品尝着海鲜,不时侧耳和司空飒耳语几句。 鬼医和船长走了,甲板上剩下司空飒和云萱还有小梨三个人。 “多吃点,这种味道很独特,你尝尝。”司空飒给云萱夹了一块烤鱼,然后笑眯眯看着云萱。“嗯,真的很好吃,你也吃啊。”云萱道。司空飒笑笑摇了摇头,“我已经差不多了,来,再吃一块。”说着,起身又将桌子那边的一块鱼排夹到云萱碗中,皱着眉头思索,“沾点醋,味道更香。” “醋在这里,我拿给姐姐。”小梨起身拿着一碟醋兴冲冲走过来,云萱伸手去接,小碟走到云萱近前的时候,突然,身下的船微微晃动了一下,桌子上的杯盘出现了轻轻的移动痕迹,而小梨也在这短暂的摇晃中身体因为失衡而前倾,然后,手中小碟里的醋全洒在云萱的身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司空飒急道,迅速起身拉起云萱,“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洒进眼里” 云萱被他拉得站起身来,提起自己的青色长袍,那醋在上面渲染开一圈很大的面积,酸味逼人。小梨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糟了,你出门前就带了这一件男装,现在怎么办?”司空飒一边检查着云萱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沾到醋,一边脱口而出。 “对不起呀姐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小梨迭声跟云萱道歉,眼睛里噙着泪,“弄脏了姐姐的衣服,这该怎么办?姐姐……”小梨因为内疚,声音都带着哭腔,然后拿起自己的袖子去轻擦云萱的袍子,脸色又急又忧,手指连连颤抖。 “没关系,不就一件衣服吗,我那里还有备用的,这阳光好,回头洗了一下子就晒干了。”云萱不想小梨这样惴惴不安,笑着安慰她,然后又转头跟司空飒调侃道:“你不是一直嚷嚷,说少见我女装打扮吗?这回,就让你遂愿一次好了。” 司空飒认识的云萱,最常以男装示人,行走江湖方便不说,这也是云萱的一个习惯。现在听云萱主动提出这个遂愿之事,司空飒也释然下来,轻吁了一口气,眼神掠过一丝期待,“一言为定。” 云萱抿唇一笑,“当然。” “姐姐,”小梨在旁边微红着脸低声唤云萱,云萱转头,见她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自责摸样,就问:“怎么了?” 小梨搓着衣角,“如果姐姐不嫌弃,小梨包袱里还有一件衣服,虽然很旧,可洗的很干净……” 云萱看着小梨揉得皱巴巴的裙角,不禁为她的这种谨小弄得有些心疼,扶着小梨的肩,柔声道:“不用了,你自己留着换洗吧,我那里还有一件裙子。不要再自责了,说起来,某人今天还得感激你呢,不是你这一泼呀,他还不能如愿。” 小梨讶异的抬起头来,眨巴着一双迷糊的大眼睛,低声道:“小梨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云萱故作神秘一笑,然后拿眼去斜瞟司空飒,司空飒干咳了声,“你该回去换衣服了。”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继续自斟自饮,视线始终没有在小梨身上停留。 小梨有些尴尬的看着司空飒,然后又看着云萱,云萱心下暗叹了口气,这个男人,怎么连玩笑话都不接茬,象征性的意思一句,小梨也好下台面啊。真没发现他竟然还有些古板哪不过,想了想,这样古板也不是坏事,谁希望看见自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面前油腔滑舌的?还是古板好。 “姐姐,我陪你回去换衣服。”小梨急道,伸手来挽云萱的胳膊,云萱不同意,“托你的口福,大伙都饱餐了一顿,而你忙活了一上午,还没吃一块,赶紧去坐下来吃点东西吧,我换衣服很快的,马上就来。” 说完,云萱转身就走了,小梨尴尬的站在原地,空旷的甲板上只剩下她还有身后那斜靠在椅子上,手中噙着酒樽正望着大海拧眉沉思的司空飒。 小梨看着云萱的背影消失,这才拘谨的走上前两步,恭谨而又怯怯的唤了一声:“司空大哥……” 司空飒好像没有听到,又或者是听见了却没有搭理,自顾看着大海沉思,对身后小梨的叫唤充耳不闻。 小梨目光闪了闪,见四下无他人,然后拿起桌上的那坛酒,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心翼翼走到司空飒身旁,“这些日子,感激司空大哥的照顾,小梨敬你一杯,先干为敬。”然后,掩袖遮唇,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司空飒终于侧首睨了眼小梨,剑眉微蹙,目光带着审视。指间噙着那杯酒,没有动作。 小梨咬了咬唇,然后朝司空飒微微躬身,轻声道:“我去接姐姐,失陪。”然后,转身翩然而去。司空飒的目光追着小梨的背影,看了一会,不过片刻,便扭过脸来,继续望着大海,若有所思。 云萱急匆匆走回自己的小间,然后关上门,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找出一件月白色长裙,门口传来轻轻叩门的声音,云萱抱着那件长裙退到门后,“谁?” “姐姐,是我,小梨。” 云萱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打开门,门外站着小梨。 “不是叫你不用过来吗?饿着肚子跑来跑去,你不累呀?”云萱问,有些惊讶这个丫头是怎么了。 小梨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下来了,甲板上只剩下司空大哥,如果被那些无聊的水手和押货的人撞见,怕被拿来背地里说笑。小梨不在乎这些,但不想姐姐被那些闲话困扰,所以就下来了。” 云萱惊讶的看着小梨,沉了片刻,然后笑了笑,“难为了你,这般为我考虑,不过,有时候也没必要那么多心,想太多了很累,不是吗?再说,我看着很像那种耳根软没主见,会被谣言碎语困惑的人吗?” 小梨很认真的看着云萱,然后低声道:“姐姐说的是,是小梨多心了。可是,这船上这么枯燥,就我们两个女眷,司空大哥和鬼医他们虽然是正人君子,不管行为还是言辞,但是,下面舱里的那些人,可是俗气的多。有了上回那件事儿,小梨不敢掉以轻心。” 云萱想了想,的确是这样的。那些人在一起,因为要在海上漂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枯燥的生活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找乐子。 应该是昨天,小梨和云萱在甲板上的围栏边聊天的时候,下面围栏处几个光膀子的水手见了,竟然当着两人的面闹哄哄的说起一些荤段子,云萱虽然很不屑那些人口中的下流话,但是毕竟是接受过一些前卫的思想,心里防线没有那般脆弱,不过小梨就不同了,当下就脸色就红到了耳根,像是受了奇耻大辱,跑回小间趴在床上哭得一双眼睛成了核桃。 云萱本来不想将这等事情反馈到司空飒那里,因为她了解司空飒的脾气,绝对会将那些人扔进海里喂鱼的。可是,司空飒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果然勃然大怒,冲到下面舱里将那几个水手一顿教训,如果不是因为船长及时赶到出面求情,如果不是因为那几个水手是很有航海经验的,只怕这时候早已被司空飒扔下去喂了海鱼。 见到云萱不说话像在沉思,小梨走近云萱身旁,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件月白长裙,继续低眉顺眼道:“孤男寡女单独共处终归不妥,姐姐走的匆忙自然考虑不周详也不稀奇,小梨和姐姐情同姐妹,更何况,司空大哥还是姐姐心仪的男人,小梨不能给人落了话柄,更不能给姐姐脸上抹黑。姐姐,你说,小梨的顾虑对吗?” 云萱苦笑不得,拍了拍小梨的肩,“江湖儿女,在外面抛头露面比不得那些深闺绣楼里的女子,哪来这么多顾忌?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必在乎别人的口舌” 小梨蹙眉咬唇,垂下眉眼,神情有些难色,似乎欲言又止。 云萱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试探着问,“小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小梨惊愕的抬起眼来看着云萱,眼中跃过的那丝慌乱似乎被人撞见了心思。贝齿将粉唇差点咬出了血,也不正面回答云萱的话,而是拉着云萱的手,道:“姐姐,虽然我们没有同生共死过,相识时间也短,对于失去记忆的小梨而言,你却是第一个给我关怀的人,我把你当做亲人。” 小梨说了一番贴心话,真挚诚恳,感人肺腑,云萱觉得有些感动。然后小梨接着道:“姐姐,小梨知道你和司空大哥恩爱有加,可是,小梨还是要提醒你,不想被伤害被欺骗,就不要对任何男人掏心挖肺。”。 正文第一百八十七章进言 云萱有些震惊,这丫头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小梨,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会认真听的。”云萱道,心中更加笃定小梨说这些话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脑子里早已转过一百种可能。 小梨犹豫不决,就是不肯开口,只是旁敲侧击的嗫嚅着:“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姐姐不可以太放心” 云萱心里虽然一紧,没听错吧,小梨言语间难道是向自己暗示司空飒行为出轨?云萱定在原地,脑子里有半秒钟短路,不过,仅仅半秒而已。然后,她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听懂小梨的暗示,更没有急着刨根究底,而是开始若无其事的换衣服。 没错,是不能轻易对人掏心挖肺,纵然小梨这样示好套近乎,似乎处处为云萱设身处地的着想,云萱是有些感动,但还不至于被迷得失去心智。 因为,她最大的破绽就出在不该挑拨司空飒的是非。 换做挑任何一个人,云萱或许都会信几分,独独司空飒。 云萱透露给小梨的那些信息,不过是一些跟司空飒平时的玩闹嬉笑,并没有提及那些同生死共患难的事情,所以,在小梨看来,云萱和司空飒之间,不过是世俗男女寻常的爱慕之情。所以,她才会好心过度自作聪明的提醒云萱防范司空飒。 云萱将月白色长裙穿在身上,在穿衣镜前来回比划着,然后从镜中偷窥小梨的神色,有些失落,有些惊诧,还有些不明就以。 云萱眉眼微挑,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云萱都感觉出这个丫头心思细密,有些不简单。云萱在这之前对自己和司空飒之间的感情是抱着绝对的信任,纵然司空飒会有一些小秘密小苦衷不能坦白,但涉及到感情根基,应该是牢固的。第三者这个话题,云萱从来没有想过,潜意识中自然而又本能的将这个因素排除在外。 毕竟,司空飒不是没有面临过诱惑,面对良缘那样强大的威胁,他都坚守阵线,试问,如果司空飒真的偷腥,那么姿色远不及良缘的小梨,又怎么能让司空飒动摇?更何况,云萱了解司空飒,他志趣不在这些方面。 可是,小梨为何要在云萱面前一而再的提及这个问题来引起云萱的重视?云萱不由多想了想,到底是小梨这个丫头心思过重想的太多?还是,她在刻意挑起云萱潜意识中的危险信号?如果是前者,那么,小梨是善意的。 如果是后者呢?那么,只能说这个小梨揣着一些云萱看不懂的目的而来。云萱再往深处想了去,难不成,小梨的出现,失忆,以至上传都是早有预谋? 即便是哪一种,云萱都会提高自己的警惕,沉了沉,云萱淡然一笑,一边麻利的将那固定发髻的钗子拔下来,将秀发披泄在身后,一边转首跟小梨若无其事的说话,话题却跳过司空飒,道:“你的顾虑是有道理,是该防着点那些无聊的水手们。不过,也无需时时刻刻这般如惊弓之鸟。” 小梨看着云萱从容淡定的换着衣服,然后用平时聊天时一样温和的语气跟自己说这些事,心情还是一如之前的恬静,丝毫没有半分波动。小梨咬了咬唇,心下微微斟酌,灵动的眼波也随即跟着露出柔顺的笑意,“姐姐的话就像定心丸,小梨这会子心里舒坦多了,跟着姐姐就是好。” 云萱带着小梨重回甲板上的时候,司空飒早已离去,桌上只留下一张字条。 云萱微笑着将那字条一眼扫过然后收入袖底,小梨笑嘻嘻的看着云萱,探着脑袋好奇问:“司空大哥跟姐姐说什么了?姐姐这样笑颦如花的。” 云萱淡然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鬼医找去拼棋了,怕我们上来找不到,所以留个纸条说一声。你赶紧填饱肚子吧,回头没有力气给我讲故事,我可不依了。” 小梨也笑起来,然后坐在云萱对面,很端庄文雅的吃起来。 云萱托腮看着她,手指沾了茶水在光滑的桌面轻轻划着一条条曲线,然后漫不经心的问她:“小梨,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是回想事情就脑壳发痛吗?” 小梨搁下筷子,脸色暗了几分,“依稀能记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可是再往深里去想,就痛的厉害。” 云萱轻轻点头,“不要急,慢慢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梨嘴角弯起甜美的笑容,然后重新拿起筷子,静悄悄的吃着自己的午膳。 云萱托腮视线扭向远处,若有所思。 晚膳是小梨端到房间里用的,用过晚膳,云萱一如往常和小梨半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商船原本很热闹,上上下下的舱里闹哄哄的,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喧闹声渐渐归于平静,商船上的人都已经睡下了,海浪的声音越发清晰。 小梨呵欠连天,困意袭来,不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云萱一个人在暗里坐了会,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小梨白天说的那番话,明明知道不可以怀疑司空飒,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不停的思索,过滤,斟酌着小梨的用意和空穴是不是真的会来风? 越想越清醒,到最后,残存的一丝睡意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四月底临近五月了,今夜有些燥热,云萱睡不着,躺着也是煎熬,索性披了衣裙起身下床,轻轻推门出屋,想走到甲板上去透透气。 夜晚的海面,不比白天所见般一望无垠的蔚蓝空旷,视线能及的范围不大,可是,因为今夜明月高悬,月光皎洁,所以,视线触及的海面上,波光嶙峋折射出绚烂的光。再往远处瞧,海面便是一片乌压压的黑,彷如一只倒扣的锅底。一阵风过,掀起银白色的波浪,发出框框的声响。 云萱站在围栏边,长发如瀑披泄在后,一袭白裙如临风仙子。抱肩看着身下的大海,感受着腥甜的海风迎面扑来,脑子里一片清灵空洞。 突然,一双手从腰间环过来,温暖结实的胸膛随即贴上云萱的后背,熟悉的气息在她的颈后窝摩挲。 “穿着这么单薄,仔细一阵风就给带走了,我该要上哪去找呢?”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魅惑人心的磁性在耳畔响起。 云萱微微侧首,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你怎么也上来了?睡不着?” “想你,想到睡不着。”他很孩子气的说,握住云萱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的划着,一下下,淡淡的。 “什么时候偷吃蜂蜜了?”云萱转头笑问,司空飒诧异,“哪里有?” 云萱笑着伸手捏他的鼻子,“说话这么甜,不是嘴巴抹了蜜是什么?” 司空飒意会云萱所指,舒眉笑起来,然后将云萱调过身来面向自己,俯身将她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就像观赏着一件从橱柜上取下来的精美的瓷器,眼中露出惊羡的色彩。 掠了几缕云萱柔顺的青丝在指间摩挲,放在鼻下轻嗅了嗅,一脸陶醉,道:“好香。”目光像是钉在云萱那一袭月白长裙上,移不开眼。 皎洁的月光如潺潺流水从天空洒下来,四下罩在一片朦胧的清辉中,单薄的裙子将云萱柔美的身段勾勒的凹凸有致,司空飒的视野瞬间干涸,如一片着火的荒漠。 “今晚的你,出奇的美。”他轻声赞道,云萱略有娇羞的垂下眉眼,双臂滑到司空飒的后腰,将脸贴进他的怀中。 就喜欢这样抱着他魁梧的身躯。 司空飒微微一怔,随即更紧的抱紧她,大手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着,“这么晚还上来吹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着格外的清晰,温柔。 云萱好长时间都没有做声,只是将整个人更深的扑进他的怀里,脸颊在他胸前轻轻的蹭着,还有他穿着的黑袍是最上等的料子,黑色云锦,即使云萱这样蹂躏,也不会起皱。 云萱小女孩一样的趴在他怀里,只有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云萱才会感觉到踏实。 云萱没有说话,司空飒也就不再开口,就这样抱着她,让她蹭着,眺望着远处什么都看不见的夜空,两个人感受着这份只属于彼此的恬静。 “司空飒……”许久,云萱低低唤他。 “呃?”他身体动了动,手却一直没有从她身上松开。 云萱梦呓般扑在他怀里,自言自语,“我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对我?” 司空飒微愣,尔后轻轻笑起来,揉着云萱的头,“傻丫头,怎么这么没自信?这还是那个嫁妆首饰一件不带就只身逃离王府闯荡江湖的云萱吗?” 云萱轻轻跺脚,“不许提那些事。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司空飒止住笑,将下巴搁在云萱的头顶,认真思索起来,眼神一片温柔,“你这问题可把我难倒了,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对你好呗” 编外话: 司空飒(一脸迷糊状):云萱,黑灯瞎火的不睡觉在这里瞎寻思啥呢? 云萱(托腮做期盼状):我在对流星许愿,祈求有评价票的亲们别忘了投我一张。 司空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亲们哥们姐们,要评价,就投我们家小萱萱十分哦。 正文第一百八十八章狼 “怎么会没有理由呢?譬如我对你,是因为你身上有许多优点吸引我,然后,你又对我那么好,所以,我也喜欢你,想要对你好。”云萱一口气说这么多,然后,语气又低下来,有点像泄气的皮球,继续如梦呓般呢喃,“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点都不真实。你是杀手,我是大夫,一个杀人一个救人。破庙偶遇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样不好吗?我倒是很喜欢这样。这样抱着你,就像抱着所有。”司空飒还是忍不住微微笑起来,柔声道,然后俯身试探着去找寻云萱的唇。 司空飒在云萱的唇上狠狠的啄了一口,云萱不好意思的将脸拱进了他的怀里,他仰头哈哈笑起来,很是愉悦。 云萱听着他如此真实的笑声,鼻子却微酸,用手握拳轻锤着他,“司空飒,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都对我这样好了,以后如果没有了你,我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司空飒捉住云萱的手,放在唇间轻轻的吻着,眼神深邃无垠,里面涌动着深不可触的悲痛,沉声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了呢?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好,就不会让你存在那样的担心了,我现在只希望老天爷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司空飒一直对你云萱这么好下去” 温润的湿热从手背缓缓弥漫,为情为人感动入心,云萱刹那间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充实富足过,满满的,都是他的爱。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云萱眼角闪烁着晶莹,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两个东西,放在司空飒的眼前轻晃了晃,金灿灿的光灼人眼目。 司空飒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对戒指,一大一小,上面描龙刻凤,只一眼,就知道此物是一对。 “这是?”司空飒高举着那对戒指,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莫非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云萱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故乡那边的风俗,男女双方戴了这戒指,以后就是夫妻了。所以,我送你这对戒指,不仅仅是定情信物那么简单,而是女方向男方求婚的信物。我送了你这枚戒指,如果,你愿意跟我结为夫妻,就请戴上它,从今往后,我们就真正属于彼此了。” 司空飒惊讶的听完云萱的诉说,眼中光芒大盛,“想不到你们老家的风俗还真是奇怪啊哪有女人跟男人主动求婚的理”话是这么说,一边却早已屁颠着将那枚属于自己的戒指迫不及待的朝手指上套弄一气,云萱笑着去帮他纠正,“戴错了,应该戴这只手的这根手指才对” 司空飒戴好戒指,忙不迭的拉起云萱的手,兴奋的看着云萱,咧嘴一笑,然后,低下头去很严肃很认真的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戴在云萱纤细的手指上,然后,两个人将手并排放在一起,举在眼前,相视而笑。 一笑定终身,亘永远。沧海桑田,此情不渝。 云萱看着司空飒眼中的笑容如孩子般的纯真,心底涌起片片涟漪。她知道,司空飒作为这个时代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怎么着都是介意云萱和西陵骁之间结发夫妻的事实的。 但是,因为爱,因为现实的无奈,司空飒纵然心里有刺,但只能跟事实妥协。 所以,云萱便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自己和司空飒,现在,看着他由衷的笑容,云萱心底的愧疚也稍稍淡了些。 “这些事情,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做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司空飒激动过后又好奇追问。 云萱狡黠眨了眨眼,“在定风楼的时候啊,我拿你送我的那块金牌去跟村里的王铁匠那里铸造的。你没意见吧?” “金牌?什么金牌?”司空飒追问,有点愣住了,然后皱着眉头在那里回想,“我好想是有送过别人金牌,难道是你?” 云萱假装生气,微微撅嘴,“难不成,你还金牌大派送呢?是不是被送金牌的女人太多你自己都记不得了?” “怎么可能我岂是那般轻佻之人,你别作弄我了,快给个提醒,我真想不起来我何时送过你金牌了”司空飒急了,摸着手上的戒指乐呵呵催云萱。 云萱不捉弄他了,干咳了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司空飒拧眉又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破庙那一次?” 云萱点头,“总算记起来了吧?” 司空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然后,便回想着破庙那次两人奇遇的场景,“……说起来,那次我执行任务,末了还是被狡猾的敌手临死前算计了一次。那次要不是恰巧遇见你帮我及时驱除了蛇毒,我早就命丧了。我这人是从来不会欠人恩情的,你救我一命,我自然要还你一个情分,当时给了你一块金牌就是为了日后你有所需要好凭那信物找我,谁曾料想,那块金牌竟然成了你我之间的……” 司空飒沉浸在回忆中,说的回味无穷,云萱的脸却唰地红了,她想到了第一回救他,她可是豁出了所有的勇气才将那藏在大腿内侧伤口里的蛇毒给吸出来的,当时他正处昏迷,也不知道知不知晓这些秘密呢? 云萱正在暗自侥幸着小秘密没有被司空飒识破的当下,司空飒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霍地打住话题,然后满眼惊震的看着云萱,声音跟着激动甚至颤动起来:“我问你,那回你是怎么给我驱除的毒?我记得我那伤口的位置……” “唔……”司空飒下面的话堵在喉间,因为云萱已经慌乱的伸手去捂住了他的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嘛,我还有话要交代你呢!”云萱的笑容很干涩,眼珠转了转,“那个,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司空飒眨巴了下眼,狭长的凤眼露出狡黠的光芒,然后一把抱住云萱将她甩到自己自己肩上,扛起来就走。云萱低呼出声,屁股就挨了一巴掌,司空飒一边拍一边还笑骂:“你个小东西,敢跟我耍心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快放我下来,被人看见就丢脸了。”云萱又急又燥,压低嗓音疾呼,手指紧紧揪着他的后袍,司空飒只笑不语,扛起云萱健步如飞,从甲板这头一掠而过,来到甲板的另一头,相对刚才那头,现在这头较为隐蔽些。 咦,这里不就是白天他们烧烤的地方吗?那张大桌子还在呢。他有何用意? 云萱被放倒在那张桌子上,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他用什么东西绑在两边的桌角,再一看,自己系在腰间的那根流苏腰带被他给抽下来了,月白长裙松松散散的,风一吹,裙裾轻轻飘动。 云萱心里一惊,“你要做什么?”话音还未落,面前的男人铁一样的身躯就抵上来,云萱呼吸一紧,差点被他压得窒息。 明白过来他的用意,云萱脸颊就开始烫了,虽然有点新奇激动,但还是按压下那种冲动柔声哄劝,“别闹了,待会小梨醒来看不见我,会上来找的。” 司空飒邪笑着盯着身下一脸担忧的云萱,然后唇角扬起一抹霸道,捧住云萱的脸,在她唇上狠狠的肆虐了一番,云萱再次陷入短暂的真空窒息状态,却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已经起了变化。 云萱心里一紧,这个男人,不会是玩真的吧? “你坏起来真没谱,待会若被人撞见,明个我们的脸往哪搁?”云萱被司空飒吻得喘气连连,微皱着眉头轻声制止。 司空飒凛然一笑,“谁敢上来坏我好事,直接扔海里去不就得了,你怕什么”然后低头狠狠咬住她胸前的蓓蕾。 云萱低呼出声,眉毛跳挑来,拿脚去蹭他的身,“没见过这样粗鲁的” “你不喜欢?”他喘着粗气问,笑意从眼底一直蔓延到心底,“瞧你这样,应该是很受用的咯?”然后,整个脸都埋进云萱的胸口,下巴蹭在那片柔软间。 云萱差点被他气翻过去,压低的嗓音更加急切,“受不受用可不是你说了算,别玩了,你赶紧送我下去吧,小梨真要醒了” “我不是玩”司空飒抬起头来,有些不悦的看着云萱,声音因为激动而突然扬高了几分,然后又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声音弱下来几分,语气却比之前更加铮铮,“这些天你和小梨同进同出有说有笑的,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渴望你你这狠心的小东西,就这么忍心见我煎熬?” “煎熬什么呀?不是每天都见面吗?”云萱赔着笑道。 他眼中的火刷一下冲上脑门,然后云萱就发现自己的脚被他抓住脱掉了鞋子,剥下了袜子,海风的凉意迅速从脚心钻进去,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那只光脚就被塞进了一个火热的地方。 虽然隔着一层单薄的布帛,但是云萱的脚趾却很容易的碰到了一个火热的异物,云萱身体一个激灵,僵在那里,就像被点穴了一样。触电一样的逃出来,狼狈不堪。司空飒看着云萱这副狼狈模样,嘴角抽抽,笑的意张狂。 正文第一百八十九章坏 “感觉到了吗?”他哑声轻问,眼神有些异样,“现在知道我的煎熬了吧?”到最后,他说话的声音和喷出的气息,都像是着了火一样的灼热。 云萱至此,完全被他这个狂野的举动给惊震到,吓得赶紧闭了口,睁着一双大眼睛惊骇的看着他,一张脸滚烫又尴尬。 这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说他什么好呢? 知道他身上不同性质的火,全都上来了,云萱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环顾四下,都是茫茫夜色,但月光很皎洁,夜空中连最后一些云都被驱散了,月光现在就像一盏明珠悬在二人的头顶,将一切照的清清楚楚。 “大侠,饶了我吧,这会真不是时候啊!”云萱自认不是古板保守的人,但也还没潇洒到在这样的场合欢爱。 “怎么就不是时候了?”他反问,眼底藏着霸道和固执。 云萱眼波微转,“身子不方便。” 司空飒蹙了蹙眉,低头审视着她,云萱心虚的垂下眼不敢去直视他如炬的目光,突然,就有一只火热的大手毫无预兆的滑进了她的裙下…… “啊”云萱冷不丁失声惊叫,惊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个男人,坏起来,怎么这样入骨? “敢骗我?”他牙根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露出一抹戏谑,然后报复性的将整个身体完全压在她的身上。 当他的坚硬抵上她的柔软,云萱彻底的懵了。 尴尬的扭过脸去,虽然不是第一次欢好,但是这样的举措,还是第一回,云萱在找地缝,恨不得钻了得了。 “你个小东西,到底怎么驱除蛇毒的,欺负我昏迷不知道么?”司空飒哑着声音用鼻子和唇去蹭云萱的脸和颈项,一阵阵的像电流一样闪过。 云萱双手被捆住,身体因为这躲闪就像一条扭动的小蛇,司空飒看着,眼中腾起的火苗更旺了,丹田处那种翻涌的热浪恨不能即刻喷涌而出。 “我知道你是怎么给我驱除那些蛇毒的,小东西,胆子不小哈,敢沾我的便宜,看我怎么治你”他坏坏的笑着,然后,大手一扬,云萱衣裙纷纷落地,他俯下身来将吻一路点燃她的身躯。 云萱紧张的扭来扭去,他的舌尖就像含着一团火,一路散播火种,云萱双手挣扎着却怎么都逃不开那丝带的束缚,只得咬紧牙关夹紧了双腿,一张脸羞得快要挤出水来。 不过轻而易举,他就分开了她的腿,勾在他的腰后,而他的脸,完完全全埋进了云萱最私密的那处柔软…… 云萱身子一震,整个人如遭了雷击,脑子里半秒的空白之后,接踵而来的,是那种无法启齿的感觉,从他叼巧的舌尖,花样百出的挑弄着她的敏感,电光火石一齐迸发。 “呃……司空飒,不要这样……”云萱声音细微如蚊,整个身体软绵如一团浮云,似乎所有的气力和抵抗,全被他那放肆的吮吸给抽空。可是,明明没有了气力的娇躯,却仍旧在他的逗弄下轻轻的颤抖。 “都这个时候了,还口是心非,你这小东西,我今天一定要你原形毕露。”他恨得咬牙切齿,隐忍着自己快要爆破的来成全她,却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怎能不气?司空飒深吸了口气,然后再次将脸没入云萱的身下,这一次,定要让她魂飞魄散。 云萱手指紧紧掰着桌角,望着头顶的夜空,身体绷得如一张弓,用残存的理智去抵抗那一下下的舔舐,拨弄,身体渐渐滚烫起来,云萱知道,自己快要抵挡不住了。而他却还在不知疲倦,舌尖就像噙着一股火,一点一滴将云萱熔化。 起初还担忧小梨上来撞到,现在,尝到了那种被吮吸的曼妙,灵魂都要被抽走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很不争气的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如一朵午夜静静绽放的花,舒展着身姿将最妍好最私密的东西完完全全呈现在司空飒的面前,任凭他贪婪的采摘,只求这一刻飘上了天,哪怕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也无妨。 此起彼伏的嘤咛,是对司空飒最好的鼓励。当他终于将膨胀着的火热强势的抵进她的身体,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静了下来,海浪声也随风远去,唯有两个人都忍不住抱在一起为这灵肉结合曼妙一刻而轻轻颤抖起来。司空飒捧着云萱的脸,深邃的眼中盛满难以自持的激动,而云萱,则幸福的落下泪来。 跟相爱的人,做欢爱的事,此生足矣 同样寂静的夜晚,同样海上的飘零,唯一不同的是人的心境。 有时候幸福是驻扎在心底的一轮太阳,升起了你就会觉得暖融觉得快乐,哪怕周遭一片静谧,你也不会感觉到孤独。 心里倘若没有那轮暖阳,即使你置身喧闹之地,正跟朋友谈笑风生或推杯换盏,心都是孤寂的。好比此刻同处一片大海上的另一艘船还有伫立船头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楚观云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处,背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摩挲着那枚玉扳指,算算日子,应该还有几天就可以抵达宣阳岛了吧?到了宣阳岛,锦绣身上的蛊毒应该就有救了吧?可是,扶崖岛主性情乖张却也是无人不止无人不晓的,找他讨求龙骨的武林中人虽多不胜数,相传那些为了讨要龙骨的人,无不是倾尽自己的财力又或者献上自己的独门秘功作为交换条件。 即使这样,扶崖岛主却并不是会满足每一个人的心愿,只有交换条件入了他的眼,才会赠送龙骨。 楚观云摸着指间的那枚玉扳指,眉眼不由缓缓拧起。 扶崖岛主的实力楚观云那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踏云公子,这些年游走在武林专为搜罗各种信息,更主要的还是因为父皇和宣阳岛的渊源。 楚观云眼底掠过一丝自信,怎么说父皇曾经都师出宣阳岛,有了这份情面在,扶崖岛主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这些后生晚辈吧? 看着这茫茫夜色,楚观云不由又想起了云萱,不知道她现今在哪?楚观云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隐忍着没去找她。一面是因为跟司空飒有约在先,为了避免战乱和死亡,这几年玥国领土他是不得轻易踏入了。可是,纵使要回东海积蓄力量,又怎可将云萱一人搁在玥国?那是万万不能的。 “楚兄,酒喝了一半怎么就跑出来了呢?”陆扬笑着钻出船舱,走到这边的甲板上,跟楚观云并肩站在一起,心情很是轻松。 “她们呢?回去歇了吗?”楚观云侧首问,陆扬睨了眼船舱的方向,眼中浮出笑意,“大师姐还在那里为我们温酒,锦绣乐了一晚上,这会已经困得不行,刚我送她回去睡下了。”然后收回视线,落在楚观云身上,陆扬握拳轻咳了下,“站在这里装深沉啊?怎么看着好像一副很有心思的样子” “没什么,在想我们到了宣阳岛,下一步该怎么做” “有那么难吗?自然是按老规矩,献上重礼然后去求见扶崖岛主了。”陆扬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快,看不出有什么焦忧,相比之下,楚观云的神情就凝重的多。 “那对玉如意,你觉得扶崖岛主会相中吗?”楚观云又问他。 陆扬微怔,接着就嚷嚷起来,“那可是好东西,你父皇赐给我爹,然后我爹又赏给我的,那可是我压箱底的好东西。不是因为要给锦绣治病,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楚观云微笑着轻轻摆手,朝船舱的方向做了个手势,然后轻声说道:“但愿扶崖岛主会中意。” 陆扬有些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不就守着一片孤岛养着一窝蛇吗,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就不信他眼界还就那么高了” 想了想,眼底还是闪过一些不安心,摸了摸鼻子,“那个,楚兄,我是说假如,退一万步讲,如果那个孤岛岛主真的不识货,不给锦绣瞧病,咱们咋办?大堆的金银珠宝那是在国内,咱也不能带身上四处跑不是呀” 楚观云微微颚首,扬了扬戴着玉扳指的那只手,“那就再加上这个,相信足够交换治病的条件了吧?” 陆扬看见楚观云指间的那枚玉扳指,在月光下闪着灼灼的蓝光,不由吃了一惊。“你开什么玩笑呢,这玉扳指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它的意义,不需要我多说吧?” 楚观云淡淡一笑,将手背在身后,“东西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不就一枚扳指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兄,你如果真把这枚扳指给了扶崖,那你父皇和大师姐那里怎么交代?这扳指不仅是你们的订婚信物,更是太子的圣物,怎么能拿来作为交换条件呢?不行,万万不行,我那里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宝贝,回头我就拿出来一起献给扶崖岛主,还就不信打不开他的眼界填不饱那个无底洞了”。 正文第一百九十章小女孩 第一百九十章小女孩 楚观云笑笑,“也许,扶崖岛主人很好,是我们多想了也不定。” 陆扬没有说话,对楚观云的豁达无私,心中生出一份感激。尽管,陆扬明白,楚观云之所以这般豁出一切为锦绣治病,一面是为了弥补楚灵儿犯下的过错,更主要的,应该还是因为云萱。毕竟,锦绣是云萱的贴身丫鬟,爱屋及乌这一点,楚观云从来就是做的很好。 陆扬又皱了皱眉,目光有些惆怅,自责道:“如果我的那把七彩骨扇还在,就好了……只怪我自己,顽劣胡闹,功夫不如人,扫了颜面不说还被缴了兵器,说出去真要被天下人嗤笑了。哎,还好我这人生来脸皮厚,不在乎这些……” 说到这个,楚观云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西陵骁的武功,的确不错,你打不过他,也属正常。上回我之所以得救,主要归功于司空飒,当时也就没顾得上讨要你的那把扇子,这是我的失误。” “楚兄,我不过是随口一提,不关你的事,你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我折把扇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楚观云眼皮微垂,深吸了口气,手掌搭在面前的栏杆上,铮铮道:“我做事素来恩怨分明,西陵骁那边,终有一日,我定要讨回失去的颜面,你等着瞧好了” “做兄弟的,绝对相信你有这份能力,来,喝一口,这酒还不错”陆扬举起一坛酒,塞到楚观云面前,满脸堆笑。 楚观云接过那坛酒,仰头痛饮了一口,然后眉眼舒展了一些。 “我心里有些事,很放不下,你帮我分析一二,好不?”楚观云喝过酒后,带着三分醉意,沉声跟陆扬道,与其说是说与别人听,不如说是自己自言自语。 “说吧,就知道你心里压着的事,没有半坛酒是灌不出来的。有话就问,兄弟我别的不行,帮你参谋参谋绝对没问题。”陆扬也带上几分醉意,拍着胸脯大声道。 “你觉得云萱像不像一个人?”楚观云问道。 “谁啊?” 楚观云半眯了眼,神情流露出追忆的迷离味道来,“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几个骑马去岛国落霞坞看桃花,那个突然窜到路中间的小女孩吗?” 陆扬拧眉认真回想起来,恍然大悟,“你不会是说那个怀抱只兔子差点撞到马头的那个小女孩?” 楚观云笑了笑,眼底露出欣赏的暖意,“就是她。” 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陆扬有些激动,“……你知道吗楚兄,那天要不是你及时勒住缰绳,只怕那个小女孩不仅不能救到那只兔子就连自己的性命都要被搭上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不就是一只兔子吗,至于那么豁出去不要命,那小女孩八成是这里秀逗了”陆扬说笑着,指了自己脑门,被楚观云瞪了一眼。 “人家那么小,心思就那么纯善,你不自惭形秽还好意思说笑1”楚观云淡淡道,一种酸甜交错的苦涩感觉从心底缓缓滋生,思绪却已飘出好远,好远…… 虽然时隔十年,可是如今想起来,当日的情景却还历历在目。 岛国的气候是湿润温暖的,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落霞坞一簇簇的桃花开的正闹。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策马扬鞭看尽一路繁花,没曾留意一只兔子趴在路的中间。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就这样闯进他的眼里,为了救那只兔子,拦在道路的正中间,差点葬身马蹄,还好他及时勒住缰绳。 定睛一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女孩呀,约莫七八岁的光景,瘦小的身子包裹在脏兮兮的白裙子里,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只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的清澈,里面有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沉稳。即使被扬起的马蹄惊得跌坐在地,她也是昂着一张小脸,冷然的注视这端坐在马背上一袭白衣的高贵少年,眼底飞过一丝愠色。 然后起身,从容的拍去身上的灰尘和泥土,抱起路中间那只跟自己一样瘦小的兔子,迅速消失在路旁的花丛中。 可是,明明身上擦破了皮,淡淡的血迹蜿蜒着延伸至她藏身的花丛。 端坐马上的楚观云怔住了,自己还没从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幕中回过神来,那个小女孩却早已逃进了花丛。跟身后追上来的陆扬交代了一声,楚观云按耐不住好奇,跳下马沿着那条淡淡的血迹一路追去。 作为炀国的太子,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子民,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受了伤的下女孩。 楚观云和陆扬找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她正跪在远处一棵桃花树下,垂着头双手在那只小兔子身上忙碌个没停。 楚观云和陆扬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的转到另一边,这回看的更清楚了,原来那个小女孩正撕下自己的袖口为那小兔子包扎受伤的后腿。 “我帮你吧。”楚观云面带微笑的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唯恐吓到了她,声音很轻。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冷漠的摇头,直接拒绝了他,“虽然是只兔子,但也是条性命。”楚观云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离去的小小身影,看着面前这张愠怒的小脸,一时间有些错愕,难道她是在指责他不该在这里策马扬鞭?陆扬挤眉弄眼的笑着取乐楚观云,“这小姑娘有点意思,竟然教训起我们太子爷来了。”然后又捉弄那个小女孩,“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蹲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小女孩扫了眼楚观云身后笑的一脸促狭的陆扬,然后用跟年龄极其不符的语气铮铮道:“在我眼里,生命没有贵贱之分,既然是太子,就更应该心怀仁慈之心。”简单的留下了一句话然后抱起那只兔子在二人惊诧的视线中,从容的飘然而去。 后来再见那个小女孩,应该是第二年的暮春吧,在点春长堤上那一排排垂柳树下,一阵呼喝声然后就见几个半大的小男孩正嬉笑着追逐一只肥硕的大兔子,那只兔子有些瘸腿,就在差点被抓到的一瞬,一声清冷的呵斥声响起,随即便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女孩蹲身抱起那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虽然时隔一年,但是楚观云只一眼就认出了她,不是因为那双清澈的眼眸,而是因为那眼眸里少有的淡然和清冷,让他记忆深刻。 楚观云从来没想过,一个看上去如此瘦弱娴静的小女孩,竟然有勇气去跟一群痞气十足的小男孩为了一只兔子大打出手,明显,那几个小男孩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小女孩挨了巴掌小脸一片通红,却很固执的抱紧那只小白兔不然那些小男孩抢走。 一年的时间,那个小姑娘长高了一些,这一回是洗净了脸面,露出了清秀的五官,黑压压的长发披泄在身后。而那只兔子,却长得肥硕了不少,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浑圆的雪球。 楚观云看着前面柳树下正在上演的一幕,很显然,这群小男孩是相中了她的那只兔子,那些小男孩,看衣着打扮还有跟在后面的小厮,应该都是炀国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子弟。 小男孩们气焰很嚣张,将那个小女孩围在中间,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小女孩眼中没有一丝慌乱。目光清冷如水,浑然天成的无惧气势让那些小男孩有些震慑,但仗着人多,小男孩们还是很霸道的缠着那个小女孩,目标在她臂弯中的那只大兔子。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瞬间,楚观云留意到那个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犹豫,另一只握了拳的手心里似乎拽着什么东西,寒光微闪。 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楚观云倒吸一口凉气,他隐隐感觉到那个小女孩手心里藏着的东西,像极了一条金蚕。 楚观云心头一凛,难道,小小年纪的她,是一个炼蛊师?楚观云虽然对蛊术不是很了解,但是,也隐约听到过蛊术里鼎鼎大名的金蚕蛊。 楚观云看不下去了,他正准备过去制止,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手心中的光亮突地熄灭了,面容还是那样的愤怒,但是,却少了一股杀气。 显然,她放弃了用蛊,而是拼着自己的力量死死抱着那只大兔子不放,大大的眼中盛满不屈。 最后,楚观云出面为她解了围。 “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楚观云站在她面前,俯视着面前小女孩的头顶,轻声而又不解的问道,“我看得出来你没有武功,可是,你却有比武功更厉害的东西。” 小女孩抬眼仰视着他,眼中略有惊讶,但很快便沉静下来,唇角扬起不屑的弧度,“你火眼金睛吗?连我手心里的东西都能看的见?没错,我就是炼蛊的,怎么样,是不是要去跟你父皇禀告然后把我抓起来关进大牢?” 楚观云微怔,随即却笑了起来,笑容很温和亲切,“我看起来像那种很不仗义的人吗?这可真是冤枉我了,刚还救你来着。”他问,语气带着些揶揄,楚观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她用这样玩笑的口吻说话。 也许,是因为她也还记得他吧,时隔一年,还能认出来,楚观云就觉得心里面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 “我不喜欢北唐家族的人,因为你们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就算你刚才帮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说谢字。”她抬头盯着他的眼,从唇边咬出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传进他的耳里,语气冷硬,眼底却蕴藏着仇恨。 正文第一百九十一章恍然若失 第一百九十一章恍然若失 楚观云被这仇恨惊到,炀国虽然只是一个小国,可是,作为皇室的北唐家族,一直是楚观云引以为荣的,因为,父皇以仁慈治天下,一心一意为炀国百姓谋福利。没有谁不感念北唐家族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带着透骨的恨意? 楚观云有些怔愣的看着面有怒容的她,毕竟也是十五六岁得少年,心思单纯却空有一腔热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让这样一个小子民消除误会,冲动下竟然拉起她一只手,“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小孩,我一定要……” “啊”楚观云痛呼出声,那个小女孩竟然抓起他的手狠咬了一口,然后抹了把嘴角的血转身就跑。 楚观云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个白色的小身影沿着长堤一直的跑,然后,就看见迎面过来一个急色匆匆的婆子装扮的人,迎着那个小女孩而去,口中叫着‘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个小女孩一把推开那个婆子,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跑去,楚观云赶上那个婆子,拦住她打听,“那是谁家的小姐?” 婆子神色躲闪,起初不肯说,然后楚观云亮出了象征太子身份的那块令牌,那个婆子这才支吾着告诉楚观云:“那是慕容将军府的……” 楚观云还要再问些有关那个小女孩的事,可是婆子却不能再耽搁了,神色匆匆的继续追着那个小女孩而去…… 楚观云回到皇宫后,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垂柳树下,那个小女孩带着仇恨的目光和藐视的话语,“北唐家族的人都是骗子,我讨厌你……”楚观云思来想去,都想不透那个小女孩话中之意。 那一年,炀国跟玥国之间战事频繁,慕容大将军为父皇分忧解难,带大军奋勇抗敌,大挫玥国锐气。父皇为了嘉赏和笼络慕容大将军,中秋御花园赏月晚宴上,父皇曾将慕容将军单独邀到一旁,举杯笑谈此事,因为当时慕容将军家唯一的小姐年岁尚幼,所以也就没有颁下圣旨,但君王无戏言,慕容将军听着便是金口。 十五岁的楚观云辗转从母后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首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却忍不住欣喜。他记得那个小女孩,就是慕容将军家的,唯一的小姐,不是她还能有谁? 皇室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楚观云却觉得老天爷对自己不薄,那个未来跟自己结发的人,竟然是她。 也许,从她冲到马前的一刻,他就被这个小女孩的勇气所震慑。尔后,她对受伤兔子的心疼,让他觉得欣慰,接着,她对那些欺侮她的小男孩的愤怒,愤怒过后的宽容,都让楚观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那种贵族小姑娘所没有的正义善良。 因为父皇有这个结亲的意向,而慕容将军也是欣然接受,所以,按照规矩,楚观云不能轻易去见那个慕容小姐。对于长辈们的这个意向,楚观云心里是欢喜的,可是,却不能显露太多,便是陆扬,他也只字不提当日垂柳树下发生的一幕。 见不到,还是想着见,自从上回长堤柳树下分别后,楚观云重回故地好多回,却一次都没有遇见过她。楚观云很想振奋的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作为北唐家族的传人,他一定会做的胜过以前的帝君,一定要让她看见,北唐家族的人,真的是全身心为百姓谋福利,不是虚伪。 可是,却找不到她。派去慕容将军府打探消息的人回来都说小姐不在府中,辗转打听了许多地方,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就在楚观云一头雾水之际,战事再起,他作为太子,父皇已经派他追随慕容将军随军出征,抵抗玥国蛮敌 这样的拉锯战,一打就是好几年,尽管炀国全力抵抗,全民皆兵,可相对于地广物博人口繁多的玥国,炀国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父皇为了保全炀国子民最后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不得不隐忍着对玥国俯首称臣,做了玥国的附庸岛国。 少年时的一腔热血和激情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几年后的楚观云,不再拥有当初那份纯真和冲动,尤其是想到炀国每年的重赋,笑容就在脸上隐去,更多的时候,他喜欢站在东海岸边,望着那一片蔚蓝的海,陷入沉思…… 再见慕容小姐时,是她学成归来慕容将军府举行的家宴上。原来,这些年她的不见,竟是拜了东海毒王陆家门下研习。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七八岁得小姑娘,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雪一样洁白的长裙,黑压压的长发如瀑的披泄在腰,一双清澈的眸子纤尘不染。 她翩翩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所到之处,无不惊羡一片,叹为天人。楚观云望着她含笑而来,默默感叹,真是女大十八变,记忆中那清冷的眉眼不过几年的时间,变化竟这般巨大?变化巨大的不止她的眉眼五官,还有她的性情和气质。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和羞涩,可是,面对着出落得如此的她,楚观云却体会不到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看着她温和的跟每一个人笑谈,温婉如一泓清水,这还是那个清冷如冰的犀利小姑娘吗?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甚至,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如同一根芒刺,在心里狠狠蛰了他一下。 几年后的慕容家小姐,对楚观云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父皇和母后为之欣慰,两位一合计,拿了东海皇宫镇宫之宝‘春鸠翡翠石’,找了东海能工巧匠裴大师铸造了一对翡翠扳指。一枚给予楚观云,另一枚却是送往慕容将军府,至此,整个炀国无人不止无人不晓慕容家唯一的小姐慕容芊虹将是未来炀国的凤首,母仪天下。至此,楚观云即便对这个慕容小姐再存一丝疑惑,也没得后退的余地了, 楚观云还在回味着那些年少时的往事,就像一个个被系住了口的小秘密,如今在心里一件件翻出来细细回味,五味杂存。不知道陆扬在说啧啧着说些什么,自从定亲后,楚观云一遍遍将那个小女孩和慕容芊虹的脸在一起比拼,总是觉得有些罅隙,这也是为什么他面对着慕容芊虹期盼的目光却一次次找尽各种理由婉拒和推延晚婚的日子,甚至,他以搜罗情报采集资源为由,乔装改了身份混迹玥国。 没想到的是,痴情的慕容小姐竟然在他离开炀国的第二年,也不惜放弃将军小姐养尊处优的生活,独自漂洋过海来到玥国,暗暗助他,并为他找寻传说中的龙吟。 如此的情深意重,楚观云感叹,此生必是不能再负慕容芊虹。 “你觉得那个小女孩的眉眼和气质,跟云萱有几分相似?”楚观云看了陆扬一眼,很认真的问他,陆扬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诧,挠着脑袋嘟囔,“那得多少年前的旧事啊,我怎么还记得清?更何况,我不过就见了那小丫头一面,当时她满脸的泥土就剩俩圆溜溜的眼睛,我哪知道她像不像云萱呢” 楚观云却微眯起眼睛,抬头望着头顶夜空渐渐隐没的星辰,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迷离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我倒觉得她跟云萱真有几分相似。说起来,我情报网那么宽广,竟然查不出云萱的家世,真是奇怪……” 陆扬咧嘴轻笑,拍了拍楚观云的肩膀打趣,“楚兄,你今晚怎么老跟我提那个小女孩?都说,当一个人开始怀旧的时候,就代表他的心已经老了,你不会是未老先衰吧?别忘了你还有我师姐那位美娇娘等着你迎娶呢做兄弟还等着闹洞房三天无大小,你可别给我整出这副半老半衰的模样来啊” “谁老了呢?我怎么不知道?”一道温柔带着愉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慕容芊虹笑容满面的从船舱里出来,臂弯里抱着一件披风。 “没说什么,他跟我开玩笑呢”楚观云淡笑着看着慕容芊虹您给款款走来,眉宇间就带了一层关心,“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这里风大,给你送件披风来。”慕容芊虹柔声道,亲手为楚观云将那披风披在肩上,轻轻拍了拍,笑容娴静。 陆扬看着,眼里都是笑,却还要打趣,抱着肩颤抖,“大师姐,你也忒偏心眼了吧,还没嫁过去呢就这样了,亏我还是你嫡亲的师弟” 慕容芊虹瞪了眼陆扬,抿嘴就笑了,“知道你皮厚,耐寒。” 陆扬摸着额头,一脸尴尬,“这话你也知道,敢情锦绣那小妮子还真出卖了我,回头我得好好教训她才是。” “你真的舍得吗?只怕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吧?”楚观云笑道,“锦绣那丫头真是厉害,竟然将你这么个浪子收服的服服帖帖的,回头到了炀国,你爹娘只怕都得跟她感谢她芊虹,我说的对吗?”。 正文第一百九十二章俩死 慕容芊虹就抿嘴笑了,眼中闪烁着宠爱的光芒,“你说的一直都对,师弟,起初师姐我也不是很看好你和锦绣,这些日子的接触,师姐也觉得起初眼光狭隘了,也许,锦绣比灵儿更适合你吧。”然后又唆了楚观云一眼,见他脸上毫无异色,挂着刚才的笑容,慕容芊虹也放心了。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联手教训我!”陆扬就扼腕叹息了,直呼苦命,可是那表情看起来却掩藏不住的愉悦,似乎对慕容芊虹的话很少受用。 慕容芊虹又是低头掩袖轻笑,说不出的温婉可亲,抬头看了眼东方露出的鱼肚白,然后跟楚观云轻声劝道:“天快亮了,回屋睡会吧,喝了那么多酒又一夜没合眼,明天身子不舒畅的。” “好,那你也回去躺一会……”楚观云扶着慕容芊虹的肩,轻声叮嘱,慕容芊虹抬眼看着楚观云,羞涩的点点头,“明儿早晨你多睡会,我熬点甜粥送你房里去……” 楚观云轻声嗯了声,慕容芊虹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甜蜜蕴藏在眼底,一直融进心里去。 看着这二人相携着走回船舱的背影,陆扬眼里有笑又有忧,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如果云萱出现,大师姐还会想现在这样幸福吗?陆扬不禁有些担忧,可是,云萱也没有错啊,陆扬竟然真的在心里祈祷楚观云能够有那样的手腕和能力让大师姐和云萱相处融洽,如果真那样,云萱跟了楚观云,锦绣是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东海? 陆扬暗笑自己想得太远,可是未雨绸缪总不会有错。又想了一会,回身去看,月亮和星辰真的隐匿不见,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云萱被司空飒送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东方正好露出鱼肚白,她朝着送到门外的司空飒挥了挥手,然后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朝着自己的床铺走去。 还好小梨睡在上铺,云萱睡在下铺,不需要惊动她。否则被她发现自己半夜这样鬼祟,云萱真会尴尬到不知找什么理由来搪塞好。 云萱有些心虚踮脚看了眼上铺的她,小梨的呼吸均匀绵长,看样子睡得很熟很香,身子裹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张脸来,云萱暗暗笑了笑,这么闷热的天,她裹得这么紧做什么? 云萱弯腰正要钻回自己的床铺,目光不经意瞥见地上,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一直从门口的地方延伸到床铺这里,云萱僵在那里,没有动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脚印旁渗出的淡淡水渍。 她有些讶异,摸了把自己的鞋底,一片干燥,又拧起小梨的鞋子来摸了摸,底部却有些湿漉漉的。 这丫头,怎么把鞋子弄得这么湿漉漉的?难道,半夜起来喝水,打翻了水盆什么的?待明天好好问问。 云萱打了个呵欠,沉沉的困意袭来,甲板上司空飒一夜梅开几度的狂野,留给她的是浑身上下的酸痛,云萱舒展着四肢躺下来,揉着酸麻的手臂,唇角挂着甜蜜的笑容沉沉睡去。 翌日,天气晴好,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慵懒的白云。 “怎么会这样?昨儿晚上还好好的来着,是谁杀了他们哥俩?死的真实太诡异了……” “凶手一定还在这条船上,四面都是海,绝对逃不掉,这件事情,船长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 “我们这些物资都是贵重的,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啊” “失了物资算什么,钱是死的,人才是活的,船上出了这样变态的杀手,只怕下一个死的人,就轮到我们了” “……” 下面的船舱里,那些押送货物的行商们围着船长,正激烈的交涉,水手们三两个聚在一起,眼中露出恐惧和不安,众人的情绪很激动愤慨,气氛非常的紧张压抑。 在他们的面前,白布盖着的下面,躺着两个值夜的水手,不过,已经没了呼吸,身上却不见一丝伤口,也不见一滴血。 每个人都在害怕,都在愤怒,都在不安,将船长围在中间,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船长是个中年男人,长着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份沉稳不是船上的水手和押货的行商们能够比拟的。 “大家少安毋躁,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的,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团结一心……”船长按压着心内的震惊,在那里安抚激动到快要暴怒失狂的众人。 船长好不容易才从下面的舱里脱身,又郑重的叮嘱了那些水手一番,然后转身急匆匆朝着上面奔来,手指已经揩了衣袖在擦拭额前的冷汗,脚步匆忙。 这边的甲板上,司空飒和鬼医靠在围栏边吹着海风,司空飒抱肩看着鬼医,目光一片清冷。鬼医的目光却停驻在面的那根银针上,眯眼细瞧,红眉皱在一起,正沉思。 手指轻捻着的那根银针,针身上镀着一层诡异的黑色。 “鬼医,你怎么看?”司空飒沉声问道,修眉微拧,昨夜,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人,他竟然毫不知晓,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司空飒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那两个水手的尸体我看过了,体表外找不到一丝受伤的痕迹,里面的经脉脏腑俱全,也不见受内力震撼的痕迹,唯一的可能,就是中毒身亡。”司空飒冷静的将他的发现当着船长的面再次说了一遍,然后,转首看着鬼医,等待着他的下文。 鬼医沉了沉,“你说的没错,这两个人身上的确有中毒的痕迹。” 船长擦干了头上的冷汗,脸色气得涨红,“那是什么样的毒?回头我亲自带人在每一个船舱仔仔细细的查。如果被我查到有人敢在我的船上做这种事情,我一定剁了他的手脚扔下海喂王八” “应该是蝎黄。”鬼医沉吟道,“这是一种从蝎尾里提取出的毒素,毒性极强,一旦进入人体,只消瞬间便可麻痹心脏,导致血脉凝固不通然后悴死。” “蝎黄我知道。”司空飒道,神情冷然,“虽然是一种毒性很猛的毒药,但是却也不算稀奇,在黑道上花个几年银子就可以弄到一大包,那分量,足够毒死我们这一船的人。” “什么?”船长的眼神明显一暗,有种大祸临头的不安,焦躁的在甲板上走了两个来回,然后站定,暗沉着脸色,似是在想着什么对策。 “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司空飒抱肩看着船长凝重的神情,斩钉截铁的开口,船长眼中就露出欣喜,多了一份镇定,“那就多谢司空公子了” “你们现在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事情有些蹊跷。”正在沉思的鬼医突然开口,司空飒和船长的目光一齐朝他射来,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鬼医又拿出一根银针来,这根银针上面一片银亮,然后将两根银针放在一起比较,道:“这两根银针是我分别用来察看死者中毒情况的,其中这根是从胃里拔出来,而这根,却是来自咽喉。你们看,是不是觉得有异常?” 司空飒和船长经了鬼医这一指点,也不禁凑过来看,司空飒当下眉眼就皱起来,有些不解,沉默不语的盯着那两根银针思索。船长则是睁大了眼睛,疑惑道:“明明中了毒,口腔和咽喉里都用,为什么胃里的食物似乎很正常?这毒中的真是蹊跷。” “船上管理厨房的那些人,可是信得过的?”司空飒突然问,船长想了想,笃定的点头,“两个婆子和一个伙计,是我本家亲戚,跟我上船有些年头了,应该没问题。” 司空飒点点头,然后又想了一会,跟鬼医道:“皮肤体表和食物里都没有发现毒,这说明不是吃食和酒水的问题,我想,凶手应该是用其他的手段让这两个水手中的毒。” 鬼医扯着红眉,将一个类似于怀表的东西啵一声打开,扫了眼里面的数字,转而道:“我之前用这个估测了两个死者肝脏的热度,从那热度推测,他们应该是在后半夜的时候中毒身亡的。” 后半夜?司空飒思忖,那会子自己不正和云萱在顶层的甲板上……司空飒想到这里,眼中的怒火就上来了,心里烦躁的很。 云萱睡到日上三竿还没有要醒的意思,若不是迷迷糊糊间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她只怕还要睡一会。拥被坐起的时候,就看见小梨正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垂着头抹眼泪。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请这么委屈伤心呀?”云萱开着玩笑斜倚着床头,笑看着小梨。 见到云萱醒来,小梨忙地止住了哭,抬起眼来,眼眶都红了,苍白的素颜上堆满惊恐。“云姐姐,我好怕”她扑过来,紧紧拽着云萱的手,小手冰凉一片,身子骨也轻轻的颤抖。 云萱顿时睡意全无,坐正了身姿扶住小梨的肩,“到底出什么事了?别怕,慢慢跟我说。”。 正文第一百九十三章闹气 司空飒,鬼医和船长三人正一筹莫展之际,云萱提着裙裾款款拾阶而上,走到了他们置身的甲板上,小梨跟在后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正想去找你们呢,还好三位都在啊。”云萱微笑着跟他们三个打招呼,船长朝云萱望来,愁眉苦脸的,鬼医正将手中的那两根银针比划来比划去,勉强跟云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司空飒一扭头看见云萱,眼神一亮,原本还一脸的愠怒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箭步过来扶住云萱的手,低声道:“让你多睡会,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萱听着,脸颊不由得红了,眼波微动,“睡不着,听说船上出了事,就过来看看,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司空飒听这话,不由看了眼云萱身后的小梨,脸上明显有了不悦。小梨将头垂下去,云萱见状忙道:“不关小梨的事,是我自己听见船下吵的厉害,所以就醒了。” 司空飒望着小梨的眼神,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然后拉着云萱的手走过去。 “云丫头,你来的正好。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安眠舒神的油,还有么?昨天怕是酒喝多了,这头到现在还昏沉的厉害。你给我点试试。”鬼医突然朝云萱道。 云萱微怔,随意莞尔一笑,“当然有,我也是预防晕船所以就多备了些带到船上来的。”说罢,转身轻声吩咐身后的小梨,“小梨,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床里边那个蓝色布包里的清凉油,拿一瓶来给鬼医。” 小梨转身就去了,云萱走到鬼医身边,压低嗓音问:“怎么了?为什么要打发走小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鬼医微微摇头,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司空飒和船长,“虽然现在还没有头绪,但现在船上除了我们四个,其他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不可以掉以轻心,尤其是我们的谈话” 云萱和司空飒对视了一眼,然后几人不约而同微微点头,鬼医和司空飒接着又将他们的发现跟云萱一字不漏的说了,云萱很认真的听着,不时黛眉微微蹙起。 一旁的船长有些诧异,忍不住插声道:“云姑娘也懂这些?”显然,在船长的印象里,云萱似乎跟其他普通的女子无异,能够享受特等招待那也是因为跟司空飒的关系,所以,船长毫不掩饰他的讶异。 司空飒扶住云萱的肩,含笑不语,眉眼间却带着不可一世的自豪。 鬼医指着云萱跟船长笑道:“可别小瞧这丫头,可是有几把刷子的。” 船长不由睁大了双眼,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云萱,云萱笑容淡定如常,没有丝毫的惊宠,“能得鬼医前辈的教导,是我的福气。”云萱言语间,更将鬼医的本领托显的更高了,鬼医微微颚首,眼中闪过一片赞赏,司空飒也是暗暗捏了捏云萱的手,投过来表扬的眼色。 鬼医性格很要强的,云萱敬重他多拍他的马屁,总是好的。 “好,那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先出马去侦破这起毒杀案,如何?”鬼医调侃,云萱勾唇轻笑,“难得鬼医前辈这么看得起,不过,您得随时指导我一二。还有,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器具也不能吝啬” 鬼医眉毛耷拉下来,“好哇,这么热心,原来是打着这些主意” 云萱笑而不语,没错,她虽然很在意那两个遇害的水手,想快点找出他们遇害的经过然后挽救船上的其他人,但是,鬼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医用器具她也是垂涎好久的,怎不一箭双雕? 见鬼医似乎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云萱斟酌了一番,下定了决心,跟司空飒道:“我想去看看那两个人,兴许,可以发现些遇害端倪。” 司空飒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阻止,只是问她:“你确定不怕?” 云萱不免笑了,轻轻摇头,上辈子在医学院不知见过多少场解剖课,怎么可能会怕?司空飒没有说话,眼神已经默许了。船长观察着这一切,心里似乎隐隐觉得这个云姑娘真有几分能耐能帮自己的样子,再看鬼医,也是一副完全放手让云萱去打前锋的样子,船长心里略一衡量,然后就凑过来,满脸感激和关切,“多谢云姑娘出手相助,不过,下面舱里又脏又乱,你一个姑娘家怕有诸多不便,不如,我找了他们抬到别处检查?” “不必。”云萱及时阻止,“千万不要将尸体挪动地方。”案发现场改变了,那样可就会失去很有有用的线索。 “那就暂且将其他的人疏散到别的舱里,别都挤在那里看热闹”司空飒道,船长也觉得这个主意好,然后一刻也不敢迟疑,忙地拔脚咚咚咚的朝着下面奔去。 “倒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鬼医望着船长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因为只剩下了他们三个,鬼医也就收敛起笑,语气不免有些担忧,“云丫头,你当真要趟这趟浑水?依老朽看,这个下毒的人,可是个高手。” 云萱知道鬼医在担心什么,云萱也微微正色,“大家现在同处一条船,就算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不想被动。况且,让我来打头阵,这样才可以将凶手的注意力引过来,鬼医你也就能专心的查找情况,我当然愿意一试。” 鬼医抚着胡须,频频点头,眼中露出震惊和佩服的神色,“难得你这么大无畏,放心,时间不会太长。” 司空飒握紧了云萱的手,“我支持你,放心,一切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我们三个” 鬼医嘴角咧了咧,忍住笑背过身去,却听云萱在背后小声的纠正,“是四个,还有小梨,她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更需要保护。” 司空飒听这话,眉眼就皱了起来,松开云萱的手,语气带着不屑,“放心吧,她可没你想象的那样柔弱。” “你这话什么意思?”云萱不解,追问,他似乎对小梨,自始至终都有着怀疑和成见。 “你没看见小梨的那双手指吗?又长又细,骨节下面还有茧子” “这又能说明什么?”不过就是儿时干活多,吃了苦啊等等,云萱脑子里转了几转,然后带着疑惑的看着司空飒,“你怎么知道小梨手指的情况?难不成……” 司空飒一扭头就看见云萱眼中露出的那种怀疑,司空飒急了,因为急于辩解,所以说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你相像的那样,我是看她握酒杯的时候发现的!” 云萱扑哧轻笑,眼神又恢复了正常,“逗你玩的呢,瞧你,急成那样” 司空飒长吁了一口气,又道:“那些茧子可不是你认为的那样,那是因为长期进行同样的事情才会出现的我留意过小梨走路,跟常人无异,只有两种可能,她要么就是不会丁点武功,要么,她就是一个隐藏极深的高手,说不定她的轻功,在我之上” “看来,你在船上还真没闲着,又是观察人家姑娘的手指,又是留意人家走路的姿势,难为你了啊。不过,听你说这些话,还让我有些害怕每天跟一个隐藏的高手同处一室,要不,咱俩换换,干脆你跟人家一屋怎么样?”云萱冷笑着挖苦司空飒。 司空飒气得眉头皱在一起,瞪了眼云萱,“你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不堪的人?”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还需要我说”云萱不服气的还嘴,司空飒当下又气又急,鬼医忙地转过身来从中周旋。 云萱看着司空飒这回毫不让步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说话过重了些。说实在的,两个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来,她从来没有在这样的事情上跟他用心眼或者计较过,其实骨子里还是很相信司空飒的人品,他不是那种崇尚女色的男人,可是,因为先入为主,小梨那天在云萱耳边说的那一番敲边鼓的话,再加之司空飒说自己对小梨的观察,云萱内心的那股妒火就起来了。 敢情,这男人,不会真的为了试探小梨,而真的对她动起手脚了吧?表错了情害得小梨在云萱这里咬耳朵,支支吾吾的告诫云萱提防司空飒,男人没有一个不偷腥的 云萱一个头两个大 “哎呀,瞧你们这小孩子气,吵架也不分时候,我来说一句公道话,这回,是云丫头的错,司空这小子我保着,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还有司空飒,你有话也要好好说,这么大声音会吓到云丫头的。” 司空飒嘴角抽抽,嘟囔了句,“她嚣张着呢,岂是这样就吓到的” 云萱哼哼了声,“别以为嗓门大就更占理了,那不过是你掩饰心虚的招子,我见招拆招。” “鬼医,你瞧见了吧,她这会还数落我呢”司空飒有些憋屈,“人一看我俩都会以为是我欺负了她,那么文文弱弱的,其实,牙尖嘴利着呢”。 正文第一百九十四章堕海 鬼医忍俊不禁,“好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待会船长上来看见,该笑话你们了。还有,云丫头,你也别因为对小梨内疚就一心护着,司空这小子很小就闯荡江湖见多识广,这点眼力价你要相信他。” 两人听鬼医这样说,这才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司空飒走过来碰了碰云萱的肩膀,小声说:“待会下去的时候,你走我后面,风有些大,仔细脚下。” 云萱点了点头,朝司空飒歉意微笑,“嗯。” 船长噔噔噔的爬着那条梯子上到这边的甲板上,“诸位,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闲杂人等全都疏散去了别的舱,这会下面只留了几个看守的水手。” 云萱点头,然后转身跟鬼医和司空飒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下去看看吧。” “好,你先下去吧,我们准备几件工具,马上就下去找你。”鬼医跟船长道,船长应声而去。 这里是商船的最顶层甲板,甲板顶端有一个高高的瞭望台,那里面是船长室。 云萱鬼医他们用作休息用的小舱房就在下一层,然后在下面,是那些水手和行商的舱,最低一层,是货舱。每两层之间,架着一条坚实的木梯。木梯外侧有扶手,固定在船沿上。 船长急匆匆下去了,过那架通往下面的一层的木梯时,脚下不下心踩出嘎吱一声响,船长回头瞟了眼脚下,嘟哝了句,“什么烂木头,咋裂了条缝呢,回头得赶紧换了” 船长前脚离开,这边的三人也没有耽误,即刻收拾好必备的工具朝着木梯的方向走来,司空飒走在最前面,云萱中间,鬼医垫后。司空飒还在不停的回头叮嘱云萱一些事情,就在这个时候,下面传来小梨的脚步声。 三人脚步微顿,就看见小梨的脸从木梯子上探出来,“云姐姐,你说的那包袱床里边没有,找了好久才在门后木墙的暗格里找到,你看看可是这瓶?”她一边爬着那条从里舱通往上面甲板的木制梯子,一面高举着手中的那瓶清凉油兴冲冲朝云萱喊。 难怪小梨去了那么久才回来,敢情是那包袱移位了。 就在这时,那边的梯子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是木头碎裂的声响。云萱想起先前船长的那声嘟囔,惊呼:“小梨小心” 然而,事情的发生还是太突然,在三人诧异的注视下,就看见小梨一脚踩空,整个身体倒向一侧的围栏,撞断了围栏中间的那根木桩,小梨的身体顿时被抛出去,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大海,还好断裂的桩底勾住了小梨的裙子,小梨顺势抓住了另一根木柱,就那样,悬空吊在大船的外侧,海风很大,吹得柔弱的小梨左右摇摆,她一张脸吓得顿时无血,隐在凌乱的青丝后,努力的昂着头朝着船上甲板上的云萱哭喊:“姐姐救我!” 云萱惊惶冲过去,被司空飒一把拉住给拽回来,他一脸冷峻,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精光。云萱怔住,震惊的看着司空飒,从他的眼中云萱看见了凛冽和寒意。他望着那边双脚踩空正呼喊救命的小梨,眉眼拧出一道深深的川字,沉声命令,“等一下” 鬼医看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满脸震惊,要去救小梨,又见司空飒那凝重的眼神,鬼医也不禁脚步微顿,僵在那里睁大着眼睛看着小梨挣扎。 云萱明白,这是司空飒在借此机会考验小梨是否会武功,云萱深吸口气,二选一,她本能的站到司空飒的阵营里,狠下心来等待着结果。 “姐姐,救我……”小梨的哭声从船沿下传来,在风中扭曲,渗出恐惧的颤音。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这样的考验真是一种煎熬,云萱终于看不下去了,抓着司空飒的手,“不能再等了,掉下去就没命了” 司空飒神情一片冷峻,扣住云萱激动的肩,“云萱,你听我说,再坚持一下,我的猜测不会错的就算是赌一把,看她会不会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 “姐姐……”小梨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手指掰住那根断得只剩下一小截的木桩根,指甲在船身上抠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抓痕,“姐姐,我抓不住了……”她的哭声是那样的无助…… 等不到小梨‘原形毕露’,鬼医也开始动容,嘴唇动了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云萱挣脱开司空飒的手,然后冲过去,“小梨不要怕,我来救你……” 就在云萱快要冲到小梨身旁的时候,那根承载着小梨体重的木桩突然微微松动,接着,就从船沿上如拔地而起的老树根,滋一声闷响,船沿都跟着豁掉一大块。 云萱伸出去的手指只探到小梨的指间,接着,便是一阵风从指间穿透,而小梨,已经和那根木桩一起掉入身下那片冰冷的海水中,“小梨……”云萱尖叫,趴在船沿,只看见小梨长长的秀发被风拂起,舞出一片凄美然后,她砰一声落入大海,在水里浮沉挣扎,海水一浪接着一浪的盖过来,小梨起初还能将手伸出水面求救,可是海水灌进她的口中,浪花拍在她的头上,就这样,不过瞬间,她整个人便沉寂下去,只有那根木桩浮出水面,而小梨,却不见踪影。 “天哪,她真的不会武功?这下掉海里了,可怎么办才好?真是作孽呀我们”鬼医也趴到船沿,朝着高高船下一片蔚蓝的海面张望,脸上露出懊悔的急色。 司空飒冲到云萱身侧一把扶住云萱的肩将她拉过来,“别靠太近,危险” 云萱再也忍不住,伸手推开他,急得哭出来,“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现在知道小梨会不会武功了吧?小梨掉海里了,死定了,我又作孽了” 司空飒有些怔愣,显然情况脱离他的控制,是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无措。抓住云萱的手,用很镇定的语气跟她说,“你先不要急,我现在就下去救她”然后,他一个纵身就跃入身下的大海,砰一声巨响。 云萱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跳下去了,等到云萱冲回船边的时候,就看见最下面的甲板上也探出了好多颗脑袋,“有人掉海里去了”下面的人在大声的喊,一时间,整条商船都跟着动乱起来。而司空飒落水的地方,出了海浪一波涌过来,再无其他。 云萱一颗心当下就空了,呆在那船边,都忘了呼吸。 就听见船长正大声的呵斥那些看热闹起哄的人,然后指挥那些水手采取救援。鬼医扯着红色的眉毛,看着身下的一切,喃喃念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然后转头看见身旁正血色全无的云萱,鬼医眼中厉色一闪,忙地将她往甲板这边拽,大声的训斥,“难道你也想掉下去吗?还不给我好好呆着,你再出了什么岔子,回头我没法跟司空那小子交代” 云萱听到鬼医的训斥,终于哇一声哭出来,“我不是有意要骂他的,我是一时心急,没想他真就跳下去了,那可是大海呀……他要赌气也不能这样啊,那可是海……” 鬼医拍着云萱的背,看着抽泣的她,老脸一片愁色。“哎,你们几个,真是冤家放心吧,他应该没事的” 下面闹哄哄的声音一直在继续,云萱也没有心情去管,很快,就听见有人惊喜的喊:“他们在那里” 云萱和鬼医忙地回到船沿边,一眼就看见无垠的大海中,司空飒正奋力朝着商船这方向游过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小梨。小梨的手还在动,云萱欣喜若狂,鬼医也是拍着胸脯长吁了一口气,船长正指挥着水手们将救援的缰绳抛向司空飒,然后司空飒一手拽着那缰绳,一手搂着小梨,就这样两个湿漉漉的人终于回到了甲板,司空飒终于完好无损的将小梨从生与死的边缘给带了回来。 当云萱用那把半月形的手术刀,将其中一个水手尸体的咽喉一路割开,露出里面已经发黑的腔组织时,附近围观的几个水手忍不住背过身去猛地干呕,就连船长,都微微后退了几步。 云萱指尖捻着一根象牙制成的尖细带钩的簪子,在死者的咽喉间地毯式的搜索,既然鬼医已经检查过胃里没有毒素,毒素存留于喉间,那么,云萱便在这一处大做文章,只要经过,必会留下痕迹。 “怎么样?”鬼医问,云萱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鬼医和司空飒,鬼医不愧是鬼医,面不改色的看着云萱做这一切。司空飒虽然隐在一张面具后,不知他神情如何,但但从那双镇定自诺的眼睛来看,他应该也是不惧怕这些事情的。 “有蝎黄的痕迹,不过,从这毒素流经的途径分析,应该只是微量浅表性的中毒,然后毒素没有流经胃肠道,而是直接从口腔的皮肤表层渗透进血管,最后麻痹心脏,造成死亡……”云萱一边专注于手中的解剖,一边沉声跟鬼医和司空飒,包括几步远外的船长讲述。 正文第一百九十五章咬痕 众人很认真的听,鬼医频频点头,扯着红眉不停的思索,“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能让这些毒素以这样奇怪的方式流通体内?从尸体的体表和脏腑看,死前并没有受过暴力攻击的迹象。” “这也正是我的困惑。”云萱道,“蝎黄这种毒跟其他毒素不同点在于,它的传播需要水,不似某些干粉性致的毒药,譬如逍遥撒之类,只要撒到身上触碰到皮肤,就会毒发。” 说到这里,云萱微微斜了眼司空飒,对于逍遥撒,他们二人应该是很不陌生的,被那种毒折磨的痛楚,二人比谁都清楚。 云萱看过去的时候,恰巧司空飒也正将目光投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底那深刻的感触只有彼此才能理解。 “难不成,这两个傻帽喝多了酒,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沾有蝎黄的东西,然后又很倒霉的抹到了嘴巴上,所以就中毒了?”司空飒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道,虽然语气带着三分调侃,可是,却让正在工作的云萱的手微微一滞。 “你的话给了我启发,或许,真如你说的”云萱道,视线一转,将目光停驻在死者的嘴巴附近,细细检查。 云萱目光一紧,视线停驻在其中一个水手的唇角,虽然已经淤青僵硬,但是那嘴角的褶皱最深处却隐着一点异样的东西。虽然极小,小的几乎肉眼不能察觉,但是,云萱有鬼医的琉璃镜在手,如此一来,便看的一清二楚。 云萱抬头朝司空飒使了个眼色,然后司空飒便站到她旁边,魁梧的身躯不动声色的将外面的目光挡在身外,云萱拿出早准备的医用工具,将那点细微的异常物装到一个拇指粗细的小瓶子里,然后封好,藏在袖子底下。 回到上面的船舱时,小梨已经苏醒了,拥被坐在那里,头发披下来,发梢的地方还有点潮湿。许是因为受惊过度又呛了些海水,所以脸色有些蜡黄。 云萱三人进来的时候,小梨抬头看了眼来人,眼中闪过一片慌色,嘴唇动了动,然后眼眶就红了。 云萱将这理解成受惊过度的后遗症。 鬼医过去给她重新号脉,司空飒没有跟进来,而是靠在门口的地方,视线投向外面。云萱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前来给小梨泡了杯热茶。 “还好,无妨,回头我开副滋阴补血的补药给你调理一番,应该就无妨。”鬼医长吁了口气,将小梨的手放回,然后转身跟云萱交代了几句,就率先出门了,司空飒回头看了云萱一眼,欲言又止,云萱朝他轻轻摆了摆手,他要说的话,她心里当然明白,无非是要自己多加提防小梨。云萱示意司空飒不要多说了,便让他先回去。云萱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小梨问候一句,就是离开屋子前,他回头朝着小梨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却凛冽的让人害怕,带着警告的意味,不止小梨吓得一哆嗦,就是云萱,也被他这股森寒吓到,连推带搡的将他撵出了门外,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云萱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小梨,小梨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拥被坐在那里,睫毛垂下来,盯着自己的被子默默垂泪。云萱心里就一软,然后就生出些自责和内疚来,这样一个柔软坎坷的女子,怎么会是司空飒一直固执坚持的隐藏的极深的高手呢? 如果真的是高手,怎么会被那马蹄踹得失去记忆?如果真的是高手,怎么可能不运用轻功飞上甲板?如果真的是高手,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坠入大海以身犯险?如果不是司空飒及时跳下去,小梨这会必死无疑,云萱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可以让一个高手这样费劲心力的潜伏在身侧的理由来。 看来,真的是误会小梨了,两次的惊险,让这样一个机灵的女孩子变成现在这样低迷惶恐,云萱很心疼。 “小梨,你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说,不能瞒着,知道吗?”云萱站在小梨的床下,轻声跟她说,鬼医说小梨受惊过度现在受不得刺激,云萱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小梨没有抬头,睫毛轻颤了几下,然后将脸埋得更深了。 云萱眉眼缓缓拧起来,“小梨,你想怨我,就怨吧,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拉住你的手。” “姐姐……”小梨间脸微抬了抬,泪眼迷蒙的看着云萱,声音细弱如蚊,“姐姐,小梨没有怪你,小梨知道姐姐已经尽了力,是小梨自己在害怕。”说着,小梨大大的眼眶中就渗出泪来,然后双肩微微的颤抖,情绪有些起伏。 云萱想起鬼医的话,不敢给她刺激,忙地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爬到上铺,坐到小梨的身旁。柔声抚慰着她:“……不要怕,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不是,我不是怕那些……”小梨反手抓住云萱的手,嘴唇哆嗦着,恐惧从眼中溢出来,“司空大哥,我怕司空大哥会杀我” 云萱一愣,然后挤出笑容宽慰她,“瞎说什么呢,好端端的他干吗要杀你呢,更何况,还是他跳进海里救起你的呀……” 小梨摇头,然后情绪颇为激动的甩开云萱的手,身子颤抖着缩到床铺的最里侧,跟云萱拉开了距离,“不,小梨说什么姐姐也不会相信,小梨不敢说,怕说了司空公子就要取小梨性命,姐姐只会偏袒司空公子,不会相信小梨的话……” 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加之还在害怕,小梨说出来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云萱却被她这些话说的,有些吃惊,“你不要怕,慢慢把话说完,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会信呢?” 小梨委屈的看着云萱,嗫嚅着道:“我给姐姐看件东西,姐姐看完,不可以恼小梨,更不能意气用事去找司空大哥对质,小梨怕他会恼羞成怒” “好,我答应你。”云萱耐心道,心里却对那东西有了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扯上了司空飒? 小梨有些难堪的伸出小半截粉舌,然后云萱一眼就看见她舌尖的地方有被咬过的痕迹。不过眨眼工夫,小梨快速的捂紧唇,好半天才低声问:“姐姐可瞧清楚了?” 云萱一头雾水,“看见了,你舌尖有个不深的伤口,不过不碍事,你莫要担心。” “不是这样的,姐姐,如果我说,是司空公子咬的,你信我吗?”小梨将上半截身子凑过来拉起云萱的手,急急道,眼中闪烁着羞愤的神色。 云萱浑身一震,但还是没有立刻失去方寸,而是皱着眉头很郑重的一字一句的问她:“你说,司空飒咬了你的舌头?” 小梨咬着唇,蜡黄的脸上羞愤更深了几分,却还是很慎重的点了点头,“小梨若敢隐瞒,天打雷劈” 司空飒为什么会在小梨的舌尖上留下一道咬痕?这代表着什么?云萱面上虽然刻意让自己在小梨面前佯装镇定,但心里却已经被这件事情震呆了。 在舌尖留下咬痕,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强吻了小梨?为什么要强吻她?云萱脑子里迅速想了想,然后挤出笑容为司空飒解释,“我们当时在船上都看着呢,想必是因为你沉在水里多时,他怕你窒息情急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讲究,他是出于救你应该没有冒犯之意,想必,是你误解了他。” 小梨垂下眼来,拉住云萱的手指也松了松,语气有些落寞,“我就知道姐姐肯定不信我,小梨自认长这般大,是非好坏还是能分辨的清。司空大哥对小梨是有救命之恩,可是,他也真的在水下对小梨做了一番戏弄之事,姐姐如若不信,尽可以去查看他的后背,是小梨当时不从时抵抗留下的抓痕” 云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小梨的眼神和语气,是那么的铮铮,目光坦然,瞧不出一丝捏造。说完这些,小梨抹了把眼角溢出来的泪,然后委屈的躺下侧着身子不再做声。 云萱呆呆的坐在她的身旁,因为小梨的话太过证据确凿,以至于云萱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深吸了口气,云萱淡淡道:“当时局面那么混乱,你又受了惊吓,看错了感觉错了也是有的。更何况司空飒从来没有做过你说的那样不入流的事情,他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姐姐我帮理不帮亲,这件事情你既然跟我说了,我就一定会找机会查的,你这几天就呆在屋里哪都别去,好好休息,好好调养。等到了宣阳岛求扶崖岛主治好了你的失忆,到时候你就可以找回以前的生活,也就不用跟着我们漂泊担心害怕了。” 听到云萱的话,小梨止住饮泣,诧异的回过头来,目光闪了闪,嗫嚅着:“姐姐,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吧,小梨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姐姐和司空大哥之间闹什么不愉快,或许姐姐分析的对,当时情况危急,小梨出错觉了也说不定,司空大哥其实还是蛮好的,还是他下海救了小梨的命……” “好了,你不要多说了,抓紧时间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正文第一百九十六章争执 “什么?你是说,那两个水手死前,曾吃过胭脂?”鬼医惊诧的不得了,不敢相信云萱琢磨了小半天,给出的是这样一个研究结果。 “云萱,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床上除了你和小梨两个,其他都是男的,哪来的胭脂?”鬼医又问,还是觉得这个研究结果有些不能接受。 “这倒不一定,他们不是押货么,指不定这些货里面就有胭脂水粉也说不定。”司空飒道。 云萱点头,“有胭脂不稀奇,问题就在于这些胭脂里含有蝎黄的毒素。” “就这么一小丁点,你也能琢磨的出来?”鬼医问,云萱微微一笑,“我有自己的法子,百试不爽。” 鬼医和司空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疑惑来,鬼医笑容有些奇怪,“这么说来,凶手是个女的?可这船上就你和小梨,不是你,就是小梨,不是小梨,那就是你咯?” “也不尽然,难保有些男人喜好男风,做些女人家涂脂抹粉的事情。”司空飒道,转而又补充,“云萱是绝对不可能,若凶手果真是女的,那绝对是小梨。” 云萱没有做声,神色有些复杂,“虽然我相信自己的研究结果,可是,小梨没有武功我们是亲眼见到的,况且,她跟我们上船时,随身的物件除了两身衣裳就是那包袱里的骨灰盒,若有毒,毒从何来呢?” 云萱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很平静认真的思索,而没有带着主观的辩解色彩,这个态度,倒让司空飒颇为满意。 鬼医想了想,沉吟道:“我思索再三,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宣扬,回头我将船长找过来跟他私下讲,或许,他经常跑船对船上这些人的习性知道一些。” 司空飒微微点头,“是不能打草惊蛇,暂且只能这样了,从今晚起,我多留心些,如果那个凶手不怕碎尸万段就尽管出来吧” “至于云萱,”司空飒顿了顿,“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跟小梨住一起,搬到我屋子里来。” 云萱惊讶看着司空飒,见鬼医也用一副复杂的眼神看着司空飒,云萱尴尬笑了笑,“没这必要吧?” 司空飒目光闪了闪,沉下声音道:“在我不能百分百确定小梨没有嫌疑之前,我不可能让你跟她独处一室。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一次都要听我的” 鬼医皱起了眉,“你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小梨,我瞅着似乎真是干净的……” 司空飒一挥手打断鬼医的话,“有些事情,我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云萱,你不要多想,我没有要为难小梨,我不过是不希望你有闪失。” 云萱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眼想了想,“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万一凶手真的另有其人,我再撇下小梨一个人在屋子里,岂不是屡次将她陷入危险境地?不行,这一回我真的不能扔下她不管。” “你干嘛要这样较劲?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不要因为她表现出的脆弱无助你就这样的不顾一切,你这是在犯傻你知道吗?”司空飒最不喜云萱这样固执,忍不住低吼起来。 “司空飒,你不要冲动先听我把话说完。照刚才说的,就算真的是小梨做的,我们也需要掌握住证据才可以治她,这条船上有谁可以像我这样方便行事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真的被我发现小梨真是那个凶手,我一定不会姑息” 司空飒冷笑,打量了云萱上下,“就怕到时候她还没得到惩罚,就已经拿你垫了背你会武功吗?你有轻功吗?点穴呢?那些杀人的东西你什么都不会,只会救人还要这样冒失的将自己置身危险境地,你就是傻,一条路走到黑都不知道回头的傻” “你现在才知道我傻吗?”云萱也来了火,反问,“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别真把我当傻子戏弄,你做了什么,纸是包不住火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背着谁做什么了?”司空飒听出云萱话外有音,皱着眉冷声质问。 云萱看着他坦荡无惧的眼神,狠狠咬了咬唇,恨不得就此将小梨舌尖上的那道咬痕说出来,可是,当着鬼医的面和现在的形势,云萱忍下了。赌气的背过身去,“真不愧是做杀手的,这样冷血你这样挤兑小梨,是不是怕她捅出你的一些事情来?” 司空飒浑身一震,双手握拳咯吱作响,“我有什么把柄落在小梨手里了?你给我说说看” “清者自洁,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云萱语气生硬,眼神漠然。 司空飒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立时就暗沉下来,凛冽的可怕,“你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找茬跟我吵?好好的相处,不好吗?” 云萱如鲠在喉,视线落到他那一身黑色云锦上,恨不得一下子撕开他的衣服看看他的后背,可是,碍于鬼医在场,云萱不能这样做,只是用很倔强不屈的目光直视着司空飒,咬着唇,眼角眉梢都是冷屑。 鬼医见状忙地上来打圆场,“云丫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你真的搬到司空飒屋子里,我相信,司空飒也同样会照顾小梨周全的,你就听他的吧” 云萱微垂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自己的衣裙,眼里噙着泪,却憋着不让掉下来。鬼医哄了好一会,都不见成效,手足无措的跟司空飒耸了耸肩,司空飒狠狠瞪了眼云萱,咬牙道:“你从来只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搬不搬,你自己决定”说罢,他转身就走,三两步消失不见。 云萱望着司空飒的背影,眼泪就溢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刹那涌过一阵悲伤,为他最后那句话。 云萱不是小女孩,也不喜欢耍小孩子气,可是,这一回,她真的好希望他能多些耐心,小梨的说辞是那般,而他,却摆出这样一副冷酷的态度,到底是小梨挑拨离间还是司空飒有所隐瞒?云萱咬紧了唇,小步跑上前去朝着司空飒离开的方向追去。 鬼医看着这二人,忍不住扯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转身时,远远就望见前方的无垠的蓝色海面,在海的尽头,隐隐露出一些起伏的黑色,那是陆地和岛屿的色彩,鬼医轻吁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胡须,目光深远起来。 “楚兄,你看,前面那一片山峦是不是就是宣阳岛了?”陆扬站在顶层的甲板上,手中高举着瞭望镜,望着正前方的一片苍茫之色兴奋的大喊。 在他身后宽阔的甲板上,放着一张软榻,一袭雪袍的楚观云慵懒的斜卧在塌间,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锦缎一般的墨发披泄在身后,只在头顶绾了一个松松的髻,插着一根龙形的翡翠簪子。 清俊的眉眼在海风的吹拂下,愈发的风姿卓越。听到陆扬兴奋的欢呼,楚观云不禁从榻上站起,雪袍在甲板上拂过,如云朵翻涌。 “让我看看”他微笑道,顺势接过陆扬手中的瞭望镜,架在眼前,微微颚首,语气透着一抹轻松,“在这大海上漂泊了半月,再有三两日就要抵达宣阳岛了,还好这一路风平浪静,不错,不错” 锦绣挽着慕容芊虹的胳膊兴冲冲从舱里走出来,慕容芊虹满脸含笑的走过来,边走边道:“多说近乡情切,说起来好多年没有回故土了,这会子虽说不是直达炀国,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激动。” 楚观云将瞭望镜交到陆扬手上,背手看着慕容芊虹,眼中溢出温和的笑来。 锦绣一眼扫到陆扬手中的瞭望镜,开心起来,忙地松开慕容芊虹的手,兴奋跑过去,拿起那个瞭望镜放在眼睛前面到处张望,“咦,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锦绣嚷嚷。 陆扬忍不住笑着帮她纠正,“拿反了,应该这样看,你试试!” “哇,真的有啊,看的还好远呢” 楚观云微笑着看着那玩的开心的陆扬和锦绣二人,转身走向慕容芊虹,携了她的手一起坐到软榻上,望着前方的大海,楚观云不禁感叹:“月是故乡明,这些年我在玥国,每逢中秋夜便是最思乡情切之时。我深处闹市身边不乏陪伴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你,置身山野……说起来,是我亏欠你太多……” 慕容芊虹温顺的垂下眼来,伸手轻轻按在楚观云的手背上,“能为你分忧解难,是芊虹的福分。只要想到你大业有成的那一天,芊虹就不觉得苦,反而内心比以往那么多年都要充实的多……” 楚观云眼中的感动更深了,清亮的眼眸泛出温柔的光,伸手轻轻碰了碰慕容芊虹的脸颊,“我北唐筠能得你慕容芊虹,真乃大幸至极” 慕容芊虹脸颊染上一层绯红,羞涩的抬眼,神情无限甜蜜,“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喂,你们两个现在真是不得了,动不动就这样你侬我侬的深情对视,还让不让我这个旁观者容身了?”陆扬不知何时从二人身后跳出来,一手拍着一人的肩膀,将楚观云和慕容芊虹吓了一跳。 正文第一百九十七章恶战 “你别说话不正经的,经了你的眼,别人一举一动都跟着风流起来了”楚观云笑着戏谑道,慕容芊虹长袖掩唇,眉眼笑的微微弯起来。 陆扬不屑的哼哼了声,然后按着软榻的靠背,一个翻身直接跳到两人中间坐下,翘起二郎腿,楚观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然后抖了抖雪袍,微微挪开了一些。 慕容芊虹则是看着陆扬,柔声问他:“这几日跟锦绣处的还不错啊,她肯跟你亲近了。” 陆扬瞟了眼前面正拿着瞭望镜玩的兴起的锦绣,然后脸上就露出喜悦来,故作得意的道:“没有我陆公子征服不了的女子,就算只有五六岁的心智,也喜欢和我亲近。这就是魅力,楚兄,你得多学点。” 楚观云再次微笑着摇头不语,三人正说笑的兴起,突然,锦绣发出一声惊呼。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锦绣突然一声惊呼,险些跌倒在地,还好陆扬从软榻上一跃而起跑到锦绣身旁,扶住了她。“怪鱼,怪鱼”锦绣拍着胸口一个劲的喊,陆扬一把接过瞭望镜架在眼前,朝远处观望。 然后面色惊变的放下瞭望镜,朝这边一脸疑惑的楚观云和慕容芊虹正色道:“我想,我们遇上烦了。” 楚观云从座上站起,抖了抖袍子,慕容芊虹随即跟着起身,楚观云朝陆扬伸出手去,“把瞭望镜给我看” 陆扬将瞭望镜扔过来,楚观云接过细细观察前方海里异况。 前方海域里,一抹青黑色脊背在浪花中浮浮沉沉,若隐若现,乍一看去,像极了蓝鲨的脊背。蓝鲨是这一带海域里,最凶残的一种大鱼,喜食鲜血和肉类,在炀国,百姓称蓝鲨为蓝魔,就因为炀国靠海的村子里,几乎每年都会有不少渔民在海中遭遇蓝鲨袭击,无一生还,更有甚者,连人带船皆被蓝鲨吞食腹中。 “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异常?”慕容芊虹在一旁焦急的问,陆扬拉着锦绣赶紧过来,朝着那边的海域张望,陆扬脸上的嘻嘻哈哈难得的消失不见,现在,眼底眉梢,全是惊色和惧色。 “蓝魔,我们遇上蓝魔了。从那脊背的宽度和长度看,应该是一条体型超级大的蓝魔,正朝我们这边潜来。”陆扬沉声道,伸手擦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吞食我们这艘船,应该不在话下。” 素来沉稳镇定的慕容芊虹,一听陆扬这话,也不禁神情惊变。拉着楚观云的衣袖,“陆扬说的,是真的吗?” 楚观云将眼睛从瞭望镜上移开些,侧眼看了眼身旁吓得脸色全变了的几人,深吸了口气,道:“大家先别慌,容我再仔细观察一二。” 说罢,楚观云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凝神观察。 前方海域里,那一抹像山峦一样的青黑色脊背,在水里隐没,似乎正朝着自己这边的船只游来,可是,从楚观云观察过程中发现,那东西虽然类似蓝魔却似乎又并不是蓝魔,因为它的脊背上不是一排排锋利如刀刃的倒刺,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类似于小窗口的排气孔。 楚观云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正朝这边潜伏过来? “楚兄,你可看明白了?是不是蓝魔?”陆扬急问。 不一会,那在海水里隐没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了,应该是沉入了海底,海面恢复了平静。楚观云放下瞭望镜,转身看着陆扬和慕容芊虹,笃定道:“不是蓝魔。” 两人惊讶,“那是什么?” “不知道,有些类似于船之类的东西,却不肯定。” 陆扬挠着脑袋,“还没听过能沉入海底的船只。” “怎么没有?”楚观云道,眼中掠过一丝亢奋,“当年鬼匠裴大师就为我父皇设计过一艘那样的船,能够像海龟一样沉入水底,在水下潜行。只可惜,太过耗费财物之力,父皇当时粗略统计,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制造。要建造一艘这样的船只,不仅极其耗费财力物力,本身更是一项浩大工程,非一朝一夕能建成的,但是,一旦建成那可就是惊世宏作,” “悄无声息,出其不意,如果我们炀国能铸造出此等大船,对我炀国而言,便是如虎添翼,尤其是用在海战如此一来,我们炀国也就不惧怕玥国的强兵了?更不需要将民脂民膏朝贡于玥国筠,你看,能不能试着将那艘大船……”慕容芊虹语气激动中透出惊喜,只有炀国国富民强了,楚观云才能真正结束玥国的潜伏,回到炀国接任大业,振兴全民,而自己,也终于可以和他一起日日厮守了。 楚观云摆手,慕容芊虹最后那句话虽然没有完全说出来,但其中意思楚观云却很明白,能据为己用当然是求之不得,但是,楚观云又道:“这一切不过是猜测,是敌是友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大家做好戒备”楚观云镇定吩咐。陆扬和慕容芊虹对视了一眼,不由重重点头,陆扬道:“我这就去吩咐下去”楚观云点头。 陆扬转身要走,突然,楚观云一把拉住他,“慢着,不对劲” 话音未落,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开始纷乱的流动,发出噗噗的声音,几人正觉得奇怪空气怎么也有这样奇怪的声响,紧接着,四面八方就传来翅膀拍动的声音,然后就看见锦绣指着天空惊讶的喊,“呀,好多的乌鸦” 众人抬头,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天空中不知何时黑压压涌过来一片黑色,扑扇着的骨刺,尖耸的利爪,鹰一样犀利的闪着寒芒的眼睛。 “不好,是灵鹫大家快到舱里去避避”楚观云沉声命令,拉了慕容芊虹的手疾步朝着船舱里赶,陆扬跑过去赶紧拽起正仰头观看浑然不觉危险逼近的锦绣,起身还没跑出几步,成群结队的灵鹫已经黑压压的扑过来,如夜幕突然降临,将二人紧紧包围其中。 “走开,走开”陆扬脱下身上的披风,在那里驱赶着那些野性凶恶的灵鹫,锦绣吓得哇一声哭出了声,这边的楚观云回头一见,只看见天空中的黑色像旋风一般俯冲直下,目标直袭甲板上的陆扬和锦绣,楚观云眉眼一紧,神情巨变。慕容芊虹瞧出楚观云心思,急得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我不准你回去” “芊虹,你快走”楚观云回身一掌拍向慕容芊虹,将她径直拍进舱里,然后掌风一吸将舱门紧紧带上。慕容芊虹趴到门缝处,只看见楚观云身形一纵早已扑进那一团黑色之中,慕容芊虹一声惊呼,当场昏厥。 嗖嗖嗖……嗖嗖嗖…… 楚观云如一只白鹤,矫健腾翔,双手银针如雨点密集,所向披靡。 漫天的黑色中,突然闪现无数银色亮点,稍纵即逝。只听见风声,翅膀声,还有银针攒动的细微撕裂声,灵鹫的嘶哑声,陆扬的吼声,锦绣的哭声,还有血肉碎裂的声响。 入耳一片嘈杂,入眼一片闪烁。鹫王隐藏在众灵鹫大军中,体型庞大如鹏,双爪犀利如刃,铁嘴如钩,绿色眼睛闪烁逼人劣气。闪动巨大骨翅,罡风猎猎。 那利爪铁钩所到之处,无不刺穿甲板数洞,且又矫捷诡辩,冰魄银针尚未近前,便被那骨翅的飓风拍向他处。 楚观云见状,收了银针,取下腰间长弓,拉弓搭箭,三根羽箭连发,嗖嗖嗖……又是三根羽箭并发。那鹫王躲过前面三根,却避不及最后三根流星追月,一根刺穿胸腔,一根扎破翅膀,一根径直从双眼穿透 鹫王嘶厉鸣叫,俯身从云霄坠下,落在海里,鲜血迸裂。 待到黑色褪去,天空再次恢复纯净,劫后余生的陆扬站在厚厚的灵鹫尸堆上,惶恐的喘着粗气,那一身花团锦簇的锦袍早已是衣衫褴褛,脸上,身上,皆是一条条利爪撕扯的痕迹,而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锦绣,却是毫发无损,一张脸哭成了泪人。 “倒八辈子霉了,竟然被一群畜生给欺负了……”他松开锦绣,拉着她跌跌撞撞的从尸堆里走出来,走到一脸冷峻的楚观云的身前,“还好有你的冰魄银针救急,楚兄,你的仗义兄弟我记这里了”陆扬握拳捶了捶胸口,楚观云淡然一笑,目光中冷沉更深,“危险还没散去。” 陆扬神色一紧,脸上怒容四起,转身环顾四下,海面风平浪静,头上蓝天白云。甲板上一片脏乱的灵鹫尸体,陆扬气急败坏,捡起地上几只还没断气的灵鹫抓住两只翅膀就撕成两半抛进大海,指着大海跳脚大骂:“到底是那个龟儿子养的?有种就出来跟你陆爷爷单挑,躲在那里鬼鬼祟祟搞些小动作算什么名堂?出来,龟儿子给我出来” “陆扬,别这样……”楚观云正要出声阻止陆扬气急败坏的行径,就在这个时候,身下的大船突然轰一声巨响,整个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站在甲板上的三人都跟着摇摇晃晃,大船像是撞到了什么礁石上,只一下下,那阵天旋地转就神奇般的消失了,一切再度恢复平静。 不过,大船却停止了前行,前面的海面不知何时耸出了一座冰山般巨大的船只,深蓝色的外壳,矗立在那里,如一座巍峨的铁皮城堡,高高的俯视着楚观云他们置身的这艘船。 陆扬不禁傻愣了,呆在那里,仰视着那座前所未有的大船,一时间忘了叫骂。 正文第一百九十八章缱绻 这不就是先前那艘在海里隐没的蓝魔吗?原来真的是一艘大船?可以藏在水下潜行的大船啊,真的有人能够铸造出?陆扬咂舌。 再看楚观云,眼中的冷沉在目击那艘大大船从深海里浮出水面的刹那,却神奇的消失了,转而换了一副若有所思的微笑面容,目光如炬,打量着那船身,相比于陆扬的怒容和敌意,楚观云却像是打量和欣赏着一件极其罕见的宝物般,眼底的惊绝一览无余。 “在下楚观云!”他双手抱拳朝那矗立在面前,挡住了前行之路的蓝魔大船微笑着打招呼,很是恭谦。 对面的蓝魔大船静静的拦在他们的面前,船上无数个窗孔里都架着弓箭火炮,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楚观云微笑恭谦的自我介绍下,缓和了几分。 不一会,那边的蓝魔大船里便传出动静,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只听见有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那些排气的窗孔里传出来,声音回荡在海面上,很是巨大。 “这里是宣阳岛境地,闲人误入!” “我等有要事特来拜访宣阳岛主!还请通融。”楚观云又道。 那边的回音很武断蛮横,“每个人都是这样说,岛主有令,闭关中,不接待任何外客。你等再不知难而回,休怪火箭伺候!” 陆扬深吸了一口气,长这么大,到哪去人家不是公子长公子短的前呼后拥着,怎么到了东海,临近故土的地方了竟还遭遇这样强势的拒绝?气得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楚观云朝他使了个眼色,不让他发作。 “楚兄,你干嘛跟这些人做低伏小?不就是躲在大船里面吗?我观察了那些排气孔,毒还是可以施进去的,不行我们就干脆杀进去,然后抢了他们的大船,哪还用得着磨磨唧唧?” 楚观云一记厉眼止住陆扬的话,压低嗓音警告道:“如果你想要宣阳岛住出手救治锦绣,就别想些旁门左道,这些都是宣阳岛护法,得罪不得!” 陆扬将火吞下,愤愤坐到软榻上,看着楚观云如何跟那些人周旋。 “……我等皆是东海炀国人氏,说起来也是毗邻,今番备下重礼,又有岛主的邀请函,还请各位护法通融一二,楚某不甚感激!”说罢,楚观云出示那张邀请函。 “司空飒,你站住!听到没有?”云萱在后面大声喊,司空飒终于停下步子,站在那里,僵硬着背没有回头。 云萱深吸了口气,她能感觉出他这回是动了真火。这个男人,本就是个倨傲的人,能对自己做到这样,已经极不容易了,是自己过分了些?又或者,疏忽了他的感觉? 云萱微微蹙眉,小跑上去转到他的身前,抬头看着他隐在面具后的眼,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知道云萱在抬眼看着自己,他稍稍侧过脸去,手指握了拳头僵硬站在那里。 云萱咬了咬唇,语气平静下来,“也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我不想什么都让你这么辛苦,如果真的是小梨,我有把握一定可以制服她,虽然我没有武功,但我是大夫,我会许多你想不到的手段。再说了,我觉得自己乔装的还不错,至少,在小梨眼中,我是完全信任她的。” 司空飒眉眼皱的更深了,冷冷看了眼云萱,眼神凛冽且带着不解,微微扬起的唇角有着讥诮,却依旧一声不吭。 云萱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轻轻抓住他的拳头,他握得咯吱作响的拳头终于松了一点点。云萱语气更加轻柔下来,“你相信我一回,让我去冒一回险,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证据。” 司空飒狠狠转过脸来,反手捉住云萱的手捏的生疼,语气却带着解不开的疑惑,“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倔强一定要去犯险?由我保护你,难道不好吗?” 虽然云萱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但唇角的笑容却绽放的特别的沉静,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想总是躲在你的羽翼下,司空飒,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给我机会,让我为你分担些,好吗?”后面的话,云萱没有勇气往下说,过往历历在目,命悬一线的岷山悬崖,举步维艰的医馆劫难,异变的食人大蛇,还有很多很多次,在驭兽山庄,在邪帝宫,从**莫子期的手中,从妖孽一样的轩辕舞情魔爪下,是谁,一次次的将九死一生的云萱救出?是谁一次次不顾自己生死也要护她周全? 是司空飒。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司空飒的庇护,云萱才能在这个纷乱的江湖里,有惊无险,安然存活。 现在,这个给予自己保护的男人,生死也已放在了赌桌上,不管是赢是输,云萱都决计自己要勇敢起来,遇事不再做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小女人,她要勇敢的跟他站在一起,并肩奋斗。如果要死,她就陪他一起去死好了。 云萱抬头静静的看着他,轻柔的语气充满了辛酸和悲凉,“你这一生,都在刀光血影里求生,每次看到你身上那些伤疤,我的心里很不好受。现在有我,我想将你带到我的生活里来,清闲几天。这一回,船上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好吗?” 司空飒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伸手轻轻摸着云萱的额头,狭长的凤眼里,眸光深邃,眼神温柔到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声音醇厚坚定,“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一点点都不行。” 云萱唇角的笑容更加深起来,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着,抬头仰视着他,清秀的脸庞上一双清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坚定,“正因为我是你司空飒的女人,所以,才更要勇敢。” 司空飒目光复杂的凝视了她一会,然后僵硬的身体彻底松弛了下来,捏住她精致的下颚,无可奈何的苦笑了笑。云萱朝他眨了眨眼,“相信你的眼光,你的女人不是无用的弱者!” 司空飒彻底苦笑的摇了摇头,揽住云萱的肩,俯身抱住她单薄的身躯。高大魁梧的身躯俯贴过来,云萱缩在他的怀里,就听见他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忧伤在耳边响起,“这样要强的性子,让我怎么放心走!” 云萱心里一紧,知道司空飒的担心,宣阳岛一行,虽然他一直表现出淡定和无所谓,甚至鲜少提起自己身上一日比一日严重的蛊毒的事情,但是,不提并不代表心里真的放下了,正如此刻,他言语中透露出的忧伤和担忧,却是狠狠戳痛了云萱的心。 云萱眼角湿润了,却还是努力将伤感咽下,双手紧紧环抱出他肌肉绷紧的腰身,“富贵浮云,生死一笑。如果不能陪你生,就让我跟你一起死!” 他刚刚松弛下来的身躯蓦地一僵,然后将她从怀里抽出来,低头俯视着她,满眼的惊诧和震怒,“我不准你胡说!” 云萱笑的眼角微微上翘,脸上云淡风轻,“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说到做到,今后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一直跟着你!想甩都甩不掉!” 司空飒难遏眼中的复杂情愫,只是铮铮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熟悉的眉眼看到骨子里去。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雪一样洁白的纱裙,盈盈一握的小腰束着一串五彩的腰带,长长的秀发随意篡了咯小髻,绑了根素色的丝带,松散的垂在在身后,额头光洁,五官清秀,两颊留着两缕长长的刘海,精致的耳垂上竟然破天荒的戴了一对珍珠耳钉。 司空飒看的目光有些呆了,大手轻轻摩挲着她光滑无一丁点瑕疵的脸,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看惯了你像个假小子一样终日裹在一身青蓝衣袍里,这样装扮的你,真是好看,就好像第一回认识你!” 云萱娇羞的垂下眼去,粉唇勾起妩媚的弧度,这样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真是百看不厌。司空飒欢喜的目光顺着她的脸颊朝下看,一眼就看见她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那一抹诱人的瓷白肌肤还有那条若隐若现的沟壑,身体就莫名的燥热起来。 大掌扣住她的腰肢,将她再次更紧的嵌入自己怀里,滚烫的唇就贴上了她的脸颊,蜿蜒着一路朝下亲吻。 他咬着她泛红的耳垂,滚烫的气息扑在她的颈项,“我想要你!现在!” 云萱略有惊诧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的**怎么这么强烈?“你说笑的吧?回头就有人来……” 他微眯了眼,有隐忍的痛色闪过,捉了云萱的手蜿蜒着塞进黑色云锦的长袍里面,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 云萱羞红着脸,轻轻握住他那**之源,果真雄壮硬挺。她眼波微转,突然来了心思,就恶作剧的撸了几下,不仅雄壮了几分,更是剑拔弩张了。 云萱吓了一跳,触电样的缩回自己的手,却看见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好像一匹狼,恨不得将自己吃了。 “你个小妖精,真会折腾人!”他哑着嗓音在她耳边道,“火都被你挑起来了,还不想办法给我灭了?” 云萱紧紧咬住自己的唇,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体在他的撩拨下,已经软绵无力,“天还没黑,我怕……” “唔……”很明显她的唇已经被他的吻堵住,他好一番肆虐,才狠狠松开她略有红肿的唇,深邃的眼陷入一片迷醉,“我已经等不及了……”语音未落,云萱便已脚尖离地被他打横抱起,一脚踹开门,闪身进屋,反脚将门紧紧踹上…… 当两个人拥在一起吻得如胶似膝,彼此衣衫凌乱之际,云萱脑海里突然闪过小梨的那句话,“……他在水下欲图对我不轨,小梨反抗下在他后肩咬了一口……” 看着他双眼迷离的沉醉在她的柔软里,她勾在他脖颈处的纤指稍稍移了半寸,看?还是不看?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不过挣扎了半秒,她的手还是重新环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子紧紧贴进他铁一样火热的胸膛,睫毛落下,温柔的去迎接他的攻势。 司空飒将云萱扔进床上那一堆锦被里,整个人像铜墙铁壁一样就压上去,没有任何前奏,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一丝怜香惜玉,此刻,火热的雄壮只渴望找到宣泄的入口…… 商船依旧在海中默默前行,死亡的恐惧和阴郁被关在门外,这里面,只有满室的迷人春光和那旖旎的缱绻…… 他永远都那么不知疲倦,永远都那么干涸那么狂野,仿若欢爱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抽尽了云萱最后一丝气力,他才终于恋恋不舍的从她身体里退出来,也不管外面状况现在如何,又是什么时辰,就这样孩子气的抱着她,不松手更不让她下床。 云萱喜欢他这样的孩子气,任由他抱着,躺在那里翘着嘴角满足的看着帐子的顶棚,微微的笑。能够这样完完全全的属于彼此,她打心眼里的觉得欢喜。 他沾着汗水的墨发湿漉漉的黏在她的脸颊,淡淡的男儿香混着汗水的气息,只闻着,便让她脸红心跳。奈何,这样激烈的占有就是再厉害的女人都招架不住,云萱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下了。 酣畅淋漓的欢愉后,满屋子沉浸在那种温暖的旖旎中,连空气都变得暧昧不宣。 司空飒慵懒的半依在床头,虽然披着外袍但应云萱所需,胸襟的地方却是敞开着的,麦色的肌肤在暖帐里朦胧的光线下彰显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他半眯着眼看着怀中裹着丝被却香肩半露的云萱。他的大手搭在她的香肩上,感受着那种细腻无骨的曼妙触感,眼底眉梢都是宠溺的爱色。 而她的手,却在他的胸前不安分的滑过,这样麦色的肌肤,同他迷恋她娇软的身躯一样,他麦色的胸肌也是她的最爱。 “小色女。”他忽然捏着她的鼻子,轻轻笑骂。 云萱知他所指,脸颊微微红起来,司空飒就喜欢看她这样的笑,明明两个人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她竟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羞涩,每一次欢愉,都像第一次,每一次都让他心旌神摇激动难遏。要了一次又一次,总是觉得不够。 许是想到自己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吧,所以才这样疯狂的去爱她,要她,司空飒眉心微拧,有些不合时宜的感伤悄然掠过,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他俯身抱紧她,轻吻着她的香肩,“你要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不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慌了阵脚,不管小梨隐藏的多深,多厉害,我都会在暗中保护你的。真的查不出来就算了,我们能力有限,别太勉强自己,我只要你好好的。” 云萱将下颚抵在他的肩上,轻轻的点头,“我心里有数,凡事尽力而为,我不可能傻到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正文第一百九十九章挑明 云萱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小梨已经睡着了,面朝里,睡的很安静,确定她没有醒来,云萱轻手轻脚的将自己准备的那些药品仔细藏好,然后,心情复杂的做到桌子边,打开医书轻轻的翻看着。 小梨翻了个身,面朝外,脸上还隐约挂着没有干去的泪痕。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下来,云萱走过去轻轻为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娘……”小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很清晰的喊娘。然后瞥了瞥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是做了什么愉悦的美梦。 云萱怔怔的看着她如此恬静的睡容,脑子里百转千回。 直到外面的光线彻底暗下来,云萱这才亮起了蜡烛,坐在桌前继续研究医书。 这些医书,是鬼医送她的那一木匣子里的其中一本,泛黄的书页略有模糊的字眼,因为里面记录的是一些疑难病症的手札,所以,云萱格外多花了些心思去看。 “姐姐……”身后传来小梨的轻声呼唤,云萱回头的时候,小梨已经坐起,正披了衣袍从床上下来,然后松散着头发坐到云萱对面,一双眼睛还有些没有散去的睡意。 “我睡多久了?”小梨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刘海轻问。 “大半天了。”云萱答,看到她惊愣的撇了撇嘴,云萱抿嘴轻轻笑了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也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赶紧喝杯热茶暖暖手脚。” 小梨嗯了声,听话的抓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几口,然后蹙着眉头问云萱,“嗯,这茶味道怎么有些怪怪的?” “哦,我吩咐他们加了姜片在里面,驱寒的。”云萱不以为然的道,手指依旧轻轻翻着面前泛黄的书页。目光却悄悄越过书页,看着小梨将那杯茶悉数喝下,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浮现在云萱的唇角。 小梨喝完茶,看着云萱静静的,神情一片平静,心下暗自为云萱这份平静有些摸不着底,就蹙着眉头悄悄的审视着云萱,犹豫了半晌才支吾着道,“姐姐,我思来想去,觉着那事你还是不要去求证司空大哥了。” “哪件事?”云萱漫不经心的问,目光依旧徘徊在面前的文字中。 小梨脸上的疑惑就更深了,眼波转了几转,试探着道:“就是白日我跟你说的水下的事情……虽然姐姐你疼我怕我受了委屈,可是,司空大哥也是姐姐心爱之人,小梨不想姐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云萱心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小梨这般说辞表面看来,似乎真是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怕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是,倘若换个角度,云萱却从小梨身上看出了一些不怀好意。 小梨三番两次的暗示提醒,以退为进,实则,就是在挑拨自己和司空飒之间的感情。 至此,云萱不得不敲敲她了。 云萱暂停了手中的书,深深看了眼小梨,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小梨,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就把话和你挑明了说。” “姐姐你说。”小梨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云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告诉我司空飒要杀你,我想我或许会相信几分,至少,我也会去问问他情况。因为他那性格就是憎恶分明,嫉恶如仇的。但如果你说他对你行为不轨,那我是绝对不认同的,因为我了解他的为人,一个人的品行和习性决定了他不可能做出你说的那些事情来,这与他的行为太过相悖,简直就是荒诞的离谱。” 小梨眉眼皱起来,眼底明显掠过一丝心虚,“既然姐姐这么肯定,那为什么当我第一次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脸上有些震惊还有难过呢?” 云萱挤出一丝苦笑,“我那是为你感到难过,因为你表错了情,可是,我却不想立刻点破你,原想谣言止于智者,可没想,你还是揪住他不放,所以,我不得不跟你直说。” 小梨愤愤的咬着牙,但还是出乎云萱意料的执着,“如果你看到他后背的牙印,就会相信我的话,就算是相濡以沫了十几年的夫妻,也会有背叛的时候,姐姐你不要太认死理。” 云萱微笑着翘起嘴角,“我的性格就是如此固执,疑人不爱,人人不疑。至于牙印,我根本不需要去看,也没那必要。” 小梨定定的看着云萱,然后沉默的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云萱看着小梨,有道是相由心生,这样眉清目秀的朴实姑娘,实在搞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做?小梨这样执着的一口咬定司空飒,到底有何居心?云萱不免要继续往深里去想,挑拨了自己和司空飒,小梨又会得到什么好处? 云萱心底涌过一些愠怒,这个小梨,私心太过急切,难免暴露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稚嫩。 “小梨,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想太多,姐姐现在满脑子想着的,是如何让你恢复记忆。我看了这本手札,有些启发,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尝试着这种办法来试一试。”云萱语气很平静,看着小梨,一脸诚恳,缓缓道。 小梨微微一怔,眼底飞过一丝愧色,却还是强装欢笑和感动,“姐姐待我真好,我当然愿意一试,早日恢复记忆,小梨也想早日做回真正的自己。” 云萱也微微笑起来,“我相信真正的的小梨,一定是爹娘膝下承欢的乖巧温顺的好女儿。” 小梨笑容里微微闪过一丝异色,摸着肚子道:“睡了这么久,还真有些饿得慌了。” 云萱若无其事的合起书本,“晚饭应该好了,是我们一起出去吃,还是我去端回来?” 小梨迟疑了下,拢了拢自己的袍子,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我身子骨还是乏得很,不如就劳烦姐姐一趟吧!” “不劳烦,我是大夫,习惯了照顾别人,你等着,我去去就来。”云萱笑吟吟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随手将门带上。 走出几步,云萱悄无声息又折了回来,贴在门缝处,屏住气息,视线悄悄瞄进里面。 小梨坐在桌边,背朝着门口的地方,微微俯身双肩在轻轻耸动,看不见双手。云萱从背后默默观察,猜测着她应该是在用双手狠命的扼自己的喉咙。 云萱轻轻转身,然后走开,眉眼微蹙,心里涌过一阵寒意。 云萱急匆匆走到前面转角的地方,才终于停下脚步,扶住身旁的围栏,呼吸有些凝重。司空飒猜得没错,小梨果真有问题。并且,她对那杯茶产生了怀疑,不然,就不会支走云萱然后自己躲在屋子里抠出那些喝下去的茶水了。 云萱心下涌过一阵恼怒,自己的好心又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不得不承认小梨的谨慎,尽管云萱当着她的面先喝了茶,可小梨还是不放松警惕。 虽然那些茶水是被抠了出来,可是,那些拌在茶水里的东西,却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时间渗进小梨的血脉。 只要她一有动静,一切尽在云萱的掌控之中。 云萱来到船上的饭厅的时候,大大的八仙桌前围坐了三个人,分别是司空飒,鬼医和船长。司空飒和鬼医正低头在交谈着什么,满面愁容的船长独坐一侧,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水烟筒在吧嗒吧嗒的抽着,吞云吐雾的,听到脚步声,三人都将目光投过来,司空飒眼中露出惊喜,鬼医一脸平和,船长则是略有惊讶。 司空飒站起身,将身边的椅子抽出来,扶着云萱坐下。鬼医朝着云萱点点头,云萱淡然一笑。司空飒挨着她的身坐下,在她耳边轻声问,语气难掩急切:“一切都还好吧?” 云萱轻轻点了点头,“怎么就你一人?还有个丫头呢?她怎么样?”问话的是船长,眼神有些复杂,关心里还带着警惕,拔了嘴里的水烟斗,在桌角轻轻的磕着,将里面燃烧殆尽的烟灰磕干净,然后再次将水烟斗灌满烟丝。 “她身子骨在海水里泡了太久,现在乏得很,我待会给她带了回去吃,一样的好。”云萱道。 船长‘哦。’了一声,然后就闷着头继续抽他的烟,刚烈浓密的眉毛微微皱在一起。自己两个手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换做谁,心情都会阴郁。 一顿晚饭吃的有些沉闷,司空飒送云萱出来,云萱手里提着给小梨打包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两人牵着手走出饭厅,然后在转角僻静的地方停下来说话。 “我想,之前我真的是误会你了,小梨果真不简单。”云萱压低嗓音跟司空飒道。 司空飒眼中精光闪过,“你发现了什么?” 云萱摇头,“现在倒是没有实质性的发现,不过,却有些端倪……”云萱接着便将从门缝里偷窥到的一幕一字不差的说与司空飒听,司空飒听得很认真,眉宇间噙着一股思索。 “如果真是寻常的丫头,又怎么会做出抠自己喉咙的事情?能做这样事情的,都是有着跑江湖经验的……”云萱如是说着自己的猜测,“我回来后一直在翻阅医书,研究过关于蝎黄那种毒记载。我猜测,如果小梨真是是凶手,那么她的目标绝对不止杀死两个水手那么简单。她坠海的时候身上应该还留有没有用尽的蝎黄毒药,甚至,小梨坠入大海,十之**掺杂了自己的意愿,因为海水成分含盐,能从一定程度上洗净她身上残存的蝎黄。” “你的分析不无道理。”司空飒摸着下巴沉吟道,转而又问,“那你在那杯茶水里放了什么?不会也是毒药吧?” 云萱勾唇一笑,“我是大夫,身上只有药没有毒,搀在她茶水里的,不过是一点菠萝粉,跟茶叶冲在一起,有一种酸酸的味道,跟姜片有几分相似。” 司空飒挑了挑眉,言辞有些促狭,“我倒希望你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却不知你竟然给她冲了菠萝粉喝,我有些想不明白。” 云萱眉眼间闪过一丝自信,“那可不是一般的菠萝粉,还记得陆扬吗?” “当然记得,那个跟花蝴蝶一样的男子。怎么提到他了?”他问。 云萱唇角翘起俏皮的弧度,“这菠萝粉可是他当日送我的,忘了跟你说,他老爹可是大名鼎鼎的东海毒王。他给的东西,你说会不会那么简单?” 司空飒恍然大悟,而后微笑着揉了揉云萱的头,“看样子你对此还真有把握,好,那你就放手去做,我在暗处接应你。一旦证据确凿我便立刻出手将她拿下。” 云萱轻嗯了一声,然后拎着食盒转身就要走,被司空飒从后面拉住,“还有什么事吗?”云萱问。 他凑过来在她的眉心印了一个吻,然后松开她,狡黠的眨了眨眼,无不得意的笑着。 云萱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匆忙而逃。 正文第二百章祭拜 “饭菜还是热乎着的,多少吃点,半夜胃里也不会闹腾,你这样一口都不动筷,也枉费了我跑了一趟……”云萱不紧不慢的数落小梨,嚷嚷着肚子饿的人是她,让云萱打包饭菜的也是她,这会云萱将饭菜带回屋里,说没有胃口的人还是她。 云萱佯装脸色有些不悦的在小梨面前坐着,桌子中间放着那些饭菜,对面的小梨满脸歉疚的赔着笑脸,一口一种解释。 虽然心里清楚小梨要饭菜不过是支开云萱的一个借口,为此来抠出那些茶水,现在不愿动筷,应该也是担心饭菜里有毒。云萱还是佯装有些不满,语气有些生硬起来,“早晨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害怕,我又何尝不怕?没错,大家同处一条船上,现在好端端死了两个水手,都是中毒而亡,大伙都提心吊胆呢。你担心饭菜里有毒,那我吃了现在不还是好好的?总不能杯弓蛇影,就此绝食吧?” 小梨看着云萱很固执的劝她吃饭,没有丝毫让步,心下一横只好暂且妥协,“姐姐,我不是那意思,真的是在水里浸泡时候长了,喝多了海水,没见到的时候觉着饿,见着了饭菜却又反胃,要不,姐姐你先搁那里吧,我喝口茶回头就吃。” 云萱见好就收,点点头,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将那本看了一半的医书继续捧在手中看,书页轻轻的翻着,在安静的屋子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期间,小梨一直暗暗观察着云萱,有好几回都试探着找些话题来跟云萱攀聊,见到云萱一门心思在那书中,对自己的话题只是简单的敷衍,小梨也就沉默了下来。 云萱虽然视线在书页中徘徊,心眼却也一直在留意着小梨的一举一动甚至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桌上的饭菜,云萱不提,她也就视若无睹,后来似乎有些躁动起来,披着衣袍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虽然是踱,可是吗步伐却有些凌乱,显然,她的心里是装着些事情的。 烛光摇曳,小梨走走停停,不时开了门站到外面的长廊下透气,然后又进屋,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饮茶,云萱看在眼里,心下暗笑,今晚,怕是又有动静了。 小梨那副沉不住气的模样,让云萱微微翘起嘴角,又看了一会,云萱轻轻打了个呵欠,然后放了书本撑着桌子站起身,露出倦态。 小梨目光一亮,“姐姐是不是困了?” 云萱点点头,“折腾了一天,真有些乏了,原本还想着再看一会书,可这眼皮就是沉,都不知道自己看到哪里了。” 小梨也笑,“我今天睡了一天,这会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姐姐若睡了,我就去甲板上透透气,省的在屋子里瞎转扰到姐姐。” 说着,小梨抢步过去弯腰帮着云萱整理着床铺。 云萱揉着肩膀站在一旁看她这样殷勤,“要不要我陪你去?毕竟今天下舱死了人,你胆子又小……” 小梨转身微笑着摇头,“我又不走远,就在门口走两步就回来了。别的地方小梨不敢保证,我们这一层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云萱不免问。 小梨眨了眨眼睛,“因为司空大哥呀,他武功那么高强,势必会彻夜守护在这里,我呀,不过是沾了姐姐你的光。” 云萱装作羞涩的笑了笑,小梨这话说是恭维,真正应该是试探吧?简短的羞涩后,云萱拉住小梨的手,微微正色压低嗓音叮嘱她:“你还是早些进屋的好,今时不同往日。” “怎么个不同法?”小梨惊问,眼中盛满好奇。 云萱咬了咬唇,斟酌了一番,然后道:“我们去宣阳岛其实是为了给司空飒求药的,他身患巨蛊,已经时日无多。今天又在海里救你上来,更是大伤元气,晚饭他只吃了几口勉强送我出门就折回去了,鬼医给他开了安神的药,希望他能支撑到宣阳岛……” 小梨错愕,一动不动的看着云萱,然后眼角就有些水花在闪动。喃喃道:“原来你们去宣阳岛是因为这个,司空大哥,真是太可怜了……” 昏暗灯光下,小梨流露出的表情有些哀伤,却不像是伪装,眼神也有些复杂在翻涌,“姐姐,你要想开些,说不定,那个什么宣阳岛真的能让司空大哥好起来,相信就一定有希望。”小梨突然捏住云萱的手,柔声道,莫名其妙,她的眼神闪烁着一种愧色。 “我在这里陪着姐姐,等姐姐睡着了,我再出去透气,只透一会,我就回来陪着姐姐你。”小梨语气轻柔中带着不可遏制的哀伤,一时间,让云萱有些微微错愕,如果是真情流露,那云萱非常感动。如果是伪装出的,那么小梨将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超的骗子。 云萱虽然心里有些动容,却还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决定了,就不能退缩,不止为了那两个水手的性命,更为这整船人接下来的命运,凶手迫切需要揪出,不能退缩,不能心软,该查的该怀疑的,一定不能放过。 只好拍了拍小梨的手,“我有心里准备,你不要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小梨点了点头,携着云萱躺下,又为云萱轻轻将锦被盖住胸口,然后放下帐幔,转而坐回桌边。托着腮,坐在那里陷入一片沉思中。 这一回,小梨没有焦躁,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好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又过了多久,桌上银盘里的蜡烛焚烧近半的时候,小梨终于动了动。 “姐姐,姐姐,你睡着了吗?”她坐在桌边,朝着云萱床铺的方向轻轻呼唤,回应她的,只有云萱均匀绵长的呼吸。 小梨还是不放心,扶着桌子站起身,蹑手蹑脚的朝着床铺这边挪过来,蹲在云萱的床前,隔着一层罗帐细细打量着云萱,待到确定云萱真的睡得很熟,小梨这才轻吁了口气。 站起身,踮着脚跟从上铺拿下自己的那个包袱,夹在怀中,又端了一只装了水德海口大碗,然后轻手轻脚的朝着门口的方向一寸寸移去,轻轻的开门,闪身出去,然后再将门掩上,一切做的悄无声息。 待到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罗帐里的云萱在昏暗中睁开眼睛,脸色阴郁下来,僵硬着身子坐起,刚才的一幕,已经被她尽收眼底,难道,小梨真的是凶手,真的要去行凶了? 云萱说服不了自己相信出去透口气,还要带上包袱,衣物,骨灰,和一碗水? 骨灰?云萱心下一个激灵,她想遍了所有能藏蝎黄毒粉的地方,怎么独独将那坛骨灰给遗忘了呢? 云萱心里一凉,赶紧下床穿鞋,然后,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小梨的身后,追踪而去,好心被蒙蔽了那么长时间,今晚,就让一切做个了断吧! 云萱尾随着小梨,一直追踪到顶层的甲板上,云萱有些纳闷,水手和行商们都集聚在下面的舱里,小梨跑这甲板上来做什么? 这甲板,是当日他们聚餐烤鱼的地方,也是云萱和司空飒偷爱的地方,因为很宽敞,然后又堆了些物品,所以,相当于将一整块宽敞的甲板分割成几个片区。 小梨很警惕,不时回头和四下观望,脚步匆匆却并不慌乱,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云萱一路跟着,保持着安全的跟踪距离,小梨一直拐到最里面的那个片区,然后有停下不前的意思。也没办法再前行了,前面就是一道高高的围栏,围栏外就是海。 云萱忙地找了旁边一堆装货物的旧柜子,缩进里面,如此一来,便很难被发现。可是,从云萱这个角度,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前面不远处小梨的一举一动。 今夜,没有风,只有一轮清冷的圆月悬于半空,像巨大的冰盘一样,云萱记起今天好像是十六,有道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真如此。 月光将四下照的很清晰明朗。却独独照不到云萱藏身的地方,真是万幸。 小梨在甲板的顶头停下来后,就蹲在地上,先是将手中的那海碗水稳稳搁于面前,然后解开包袱,从里面取出那件唯一的白色半旧的麻裙,上面还打着补丁。 小梨站起身将那长裙抖了几抖,然后翻过来霍一声披在自己身上,云萱正为小梨这异举疑惑的当下,她已经穿好了那件长裙,又从袖口的地方抽出一根白色的丝带系在自己的额头。 孝服?素白长裙的里面藏着一件孝服? 云萱惊讶不已,就见小梨双手颤抖着从包袱里将那骨灰坛小心翼翼的捧出来,只看见她的侧脸,一片凝重。 骨灰坛放在面前,前面摆了一碗水,小梨砰一声跪下去,朝那骨灰坛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五体投地,匍匐在地。 小梨她,这是在祭拜谁?难道,她早已恢复了记忆? 云萱看着面前那庄严肃穆的一幕,满脑子都在猜测,各种猜测就像乱麻一样拧成一团,一时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正文第二百零一章他是谁 小梨细若蚊呐的声音飘进云萱的耳中,一声声,一句句,沉重哀切,夹带着浓浓的悲伤。 “娘,小梨又来祭拜你了,你在下面,看见爹了吗?爹还好吗……娘,你和爹如果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司空大哥,他是个好人,云萱姐姐也是个好人,你们要保佑他们好好的……” 云萱咬着唇惊诧的看着那边月下叩首跪拜的小梨,耀眼的孝服在月下闪出一种诡异的光。云萱心里涌动着震惊,看着有人那样虔诚的为自己和司空飒祈福,云萱心里除了有些小小的感触,还被一种奇怪的东西充斥。 那种东西,应该叫做欺骗吧? 因为是自己的马撞伤了人家,所以愧疚的心一直让云萱对小梨格外的宽容和照顾,看着她朴实的笑容,云萱总觉得小梨和自己前世的妹妹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有些娇憨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自己当做妹妹来保护的小梨,却一直在欺骗自己。看着自己整日揪心于如何医治她的失忆,她竟然还在欺骗,或许,她早已恢复了记忆,又或许,她压根就没有失忆过! 云萱紧紧拽着自己的拳头,继续观察着小梨还在那里一遍遍虔诚的祈祷,看见她的额头磕在生硬的甲板上砰砰作响,云萱心情矛盾的很,既然一切都是小梨在欺骗,那现在她跪在那里,是不是也是在演戏?演给谁看?难道,她知道自己在跟踪? 云萱不喜欢被欺骗,心里的那一丝柔软被愤怒狠狠的蹂躏,正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当下,突然,云萱看见前面的甲板上,有一团影子在动。云萱抬头一看,就看见头顶那高高的挂着风帆的木杆顶端,一个人影顺着那木杆蝙蝠一样悄无声息的俯冲下来,月光将他的身影打在甲板上,落在小梨的身后,云萱的眼前。 不过眨眼工夫,那人影便顺着木杆跃到了甲板上,脚尖落地的时候没有一丝声响,看得出,这个人也是身手矫健轻功不错。 那个人裹在一身如墨的黑色衣袍里,转过身的时候,云萱一眼就看见他的脸上也戴着一副面具,和司空飒的那副一模一样。云萱忙地捂住自己的唇,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惊讶出声。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去观察那个人,不对,这人虽然穿着打扮和司空飒一样,可是,却没有司空飒高大颀长,还有,他落地转身的时候,宽大的披风拂起,一股淡淡的刺鼻的气味随风飘进云萱的鼻息中,云萱顿时心里一紧,那气味,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前面月下的小梨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中喃喃自语,全然忽略了身后的来者。 云萱本想提醒小梨一声,可是,身子探出了半截却还是缩了回来,小梨一直在撒谎,那么,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会不会也是她戏码里的一个角色?司空飒说过,小梨没有大家看到的那般简单,云萱迟疑了下,没有出去。 那黑衣人蹑手蹑脚的靠近小梨,并不心急的样子,颇有一种瓮中捉鳖的意向。 直到小梨察觉到身后有一种异样,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黑衣人才趁势而起,并未施展武功,而是伸开双手扑向小梨。 小梨惊叫一声抱起那骨灰坛子就跑到一侧,“你是?司空大哥?”小梨颤着音问,那个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踢翻了那碗水再次扑过去要抱小梨,月下,云萱清晰的看见小梨一张脸吓得面如死灰,在那些堆放的东西边左躲右闪,那个黑衣人也不急不躁,饶是跟小梨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小梨一边躲,一边哭着跟他求饶,“司空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该栽赃你,不该在云萱姐姐那里挑拨离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躲在这边暗里的云萱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着前面那个假扮司空飒的人,明显对小梨有着不良的企图,可是,自己又没有火眼金睛,辨不明眼前的这一幕会不会又是小梨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呢? 云萱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又道是坚持就是胜利,云萱不想功亏一篑,就在她准备再坚持观察一会,就一会会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突然纵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梨扑倒在地,扯下她额头的那根白带子麻利的绑住小梨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那骨灰坛子在小梨挣扎的时候骨碌碌滚出好远,一直滚到云萱这边的暗影里,距离云萱的脚就几寸距离。 黑衣人压在小梨的身上,像野兽一样撕扯着小梨身上的衣物。小梨的目光却一直追着那骨灰坛子,大大的眼中泪水四溢。 是演戏?实在太过逼真,如果是动真格的,凶手不是小梨而是这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自己再不现身小梨会不会有危险?云萱脑子里飞一样的思索。 黑衣人粗暴的撕扯着小梨身上的那一身孝服,不一下就扯下来扬手一扔如甩开一块破布般,扔进了大海,然后,云萱就看见黑衣人捉住小梨拼命捶打的双手狠狠绕过她的头顶,空着的另一只手塞进了小梨的胸襟,狠狠的捏着她因为营养不良而没有发育完全的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小梨踢打的双腿猛地一僵,整个人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云萱心里一沉,自己也是女人,身为女人,知道什么是自己最后的底线和尊严,别说自己来自现代见识和思想要开放些都不可能用出这样的苦肉计,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小梨! 毫无武功的自己这会子贸然冲出去,不仅救不了小梨便是自己也得搭进去,理智的做法就是声东击西扰乱那个黑衣人,然后引来司空飒他们的主意。 云萱咬紧唇,捡起旁边一个小木棍子,一把甩出去,直接砸在那个黑衣人的背上。 黑衣人吃了一惊,松开小梨跳起身来四下找寻,空无一人。 小梨蓬着头发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下自己口中的布条,正要呼喊,突然,一道寒光袭向小梨,小梨呃一声歪倒在甲板上,晕厥过去。那黑衣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拾起那根小木棍,然后判断着木棍抛出来的方向朝着云萱藏身的这个角落里望来。 云萱急得直咬牙,那个黑衣人已经朝着自己藏身的这边搜寻而来,像蝙蝠一样在月下偏移,面具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幽幽的光,诡异中带着邪恶。 云萱躲在暗里看着那蝙蝠一样的黑影步步进逼,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心里渴盼着司空飒能够快些感应到自己的危险,手心里却已拽紧了那根鬼医从她身体里取出来的长长细细的纹着黑龙的银针。 “是谁?出来!”暗哑的声音冰冷低沉,透着尖锐和狼狈,手中的木棍却已经探向云萱藏身的这个大柜子,云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尽一切的可能缩进了柜子的最里面,后背抵在那坚硬的木板上,无处再退,可是那黑衣人手中的木棍却越发的朝里面捅,眼看着就要捅到云萱身上,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冷喝从天而降,云萱心中一喜,是司空飒,他终于来了! 黑衣人手中的木棍因了司空飒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而松落,砸在云萱的脚背上,云萱忍不住哎唷一声,那黑衣人身形一滞,随即双手出拳欲拽出云萱。与此同时,司空飒也已出招,长剑鍠一声出鞘,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形剑气,如一抹森白利刃席卷起一切障碍物朝黑衣人呼啸而来。 黑衣人一个侧身避让,司空飒早已纵身跃起,猿臂一伸,拉了云萱出来护在身后,单手执剑跟那黑衣人劈劈啪啪斗在一起。 黑衣人使得武器是一把金丝大刀,挥舞间赫赫风声,一刀劈出,火光四溅,威力无匹。 司空飒用的是一把银蛇长剑,招式轻巧,却因他内力雄厚,所以长剑在手,刺,挑,转,划,每一招数都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功效。 黑衣人施展轻功像蝙蝠一样在空中掠过,轻盈敏捷,司空飒却如大鹏雕,雄浑却又不失矫健,一进一退间,早已将那黑衣人逼到死角,连不懂武功的云萱都能看出司空飒只用了六层功力,一脸的从容随意,而那耍刀的黑衣人却是用了十分的力度,虽然他很厉害,但是,遇上司空飒,这实力悬殊实在太大。 “这位仁兄,这身装扮真是眼熟,爷我准许你戴这种面具了么?”司空飒冷笑着质问,声音不怒而威。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嘶哑着声音,“老子喜欢,与你何干!” “那两个水手,是不是你杀的?如果你敢做却不敢承认,那就是懦夫,是孬种!”云萱问。 那个黑衣人睨了眼云萱,嗤笑了几声,“一个臭丫头,伺候男人的料,也配来质问老子!” “嗖!”一记掌风瞬间拍向那个黑衣人,话音还没有落,胸口就挨了一掌,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司空飒抖了抖袖子,眼神冷冽如冰,“这是对你不尊重女人的教训!还请阁下在口出恶言的时候,想想你的娘亲,她也是女人!” 正文第二百零二章跳海(二更) “司空飒,你什么口味,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哼,老子告诉你,天底下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早晚死在她们手中。”黑衣人咬着牙齿里的血尖锐的笑起来。 司空飒嫌恶的皱起了眉,将云萱往自己身后拉了几分,高大魁梧的身躯完好的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 “爷不跟你废话,现在就捆了你来,交给大伙处置!”司空飒冷声令下,音落手起。 胜负如此明显,就在云萱以为司空飒会稳操胜券之际,那个被逼到死角的黑衣人突然一个转身腾空而起,大笑:“想抓老子,没那么容易!”翻过身后的围栏,砰一声跳入大海! 这样一个大活人从这么高的甲板上一头栽进海里,原本以为会浪花飞溅,没想,却只是砰的一声闷响,水波被劈开一圈荡漾了一会,海面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就连下面几层舱里那些值夜巡逻的水手和没有歇下的行商们,都没能察觉。 司空飒朝着商船两侧的海里嗖嗖嗖射出无数飞镖,不时浮起一层肚皮翻白的大小鱼儿,唯独不见那个黑衣人的踪影。 司空飒的此举引起了最下舱水手和行商们的主意,大伙震惊的冲出屋子,看见海里的异象顿时闹哄哄一片。 云萱和司空飒趴在那高高的围栏边,视线盯着下面的海面细细的搜寻,二人眼中都是解不开的惊诧。 “这人水性极好,这样跳下去不仅不会失了性命,更是自保,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此刻应该就贴在船底避开我们的视线。”司空飒盯着那黑色的海面,月光映照的可见度范围非常的窄,如此一来,除了能看见的海面波光嶙峋,其他地方更是陷在一片黑漆漆中。 “就是水性再好,闭气功再厉害的高手,也不能这样长时间潜在水下,这里毕竟是茫茫大海。由此看来,他应该是潜伏在我们船上,随时都有可能再起杀伐。”司空飒沉了沉,接着道,神情开始凝重起来。 “今夜肯定是不会太平的了,云萱,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移的跟在我身边!”司空飒突然转身道,他看见她申请怔怔的盯着那片海,眉眼紧蹙,不仅担心的捏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坏了?”他焦急的问,扶着云萱的肩膀轻轻摇了摇。 云萱回过神来,然后反手抓住司空飒的手,“我知道凶手在哪里!” 然后,云萱拉着司空飒拔腿就朝着下面跑去,迎面遇到睡眼惺忪的鬼医上来,云萱便将小梨托付给了鬼医,自己和司空飒忙地下了木楼梯,噔噔噔一直朝着船舱跑去。 云萱气喘吁吁的跑到其中一扇木门前,然后扭头看了眼一头雾水的司空飒,坚定的点点头,然后伸手推门。门里面好像上了栓,推不开,司空飒将她拉到身后,抬起一脚门就鍠一声开了。 云萱带着司空飒冲进去的时候,屋子里还点着烛火,船长正躺在床上,见到来人吃了一惊,却下意识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只留了一张脸在外面。 “司空公子,你们这是?”船长惊讶的看着站在床面前的二人,满脸疑惑的问。 司空飒也有些迷茫的看了眼云萱,云萱冷笑了声,然后上前几步突然伸手一把就掀开了船长裹在身上的被子。 哗一声,司空飒还来不及制止,船长身上的被子就被云萱给掀了,船长一声惊呼,忙地抱了枕头挡住自己下体,司空飒怔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盯着船长那一身怪异的造型,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云萱呆呆的看着面前那一身体毛还穿着一件女人家描花的粉红肚兜,赤果身躯的船长时,云萱脑袋里哄的一下,空白木然。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 船长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长得还算阳刚,可是,这真造型却真是诡异。这是什么癖好?恋物?还算反角色扮演?云萱心里囧怕,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不小心窥探的秘密而慌乱不堪,忙地背过身去,也不管身后的情况如何,拔腿就朝外跑。 船长就像挨了雷劈一样,惶恐的缩在床上,一张脸惨白如纸。 司空飒终于缓过神来,面对这种局面,他纵然再沉稳,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得抱拳在嘴边干咳了声,支吾道:“那个,下面出手了,闹成一团,我们就想着来请你出去主持事情……云萱她就是这样冒失,见谅,误会……都是误会……”司空飒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第一回不敢正视面前的人,而是左右闪躲,话还没说完,也不管船长有没有听懂,司空飒忙地转身落荒而逃。 云萱的这一举,让三个人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没有谁不是狼狈的。 云萱几乎是闷着头一口气冲到顶层的甲板上,然后趴在围栏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唯有这微凉的夜风才能让自己混乱的头脑稍稍清醒些。 司空飒很快便追了过来,趴在她身旁,半晌没吭声,过了一会,他突然忍不住趴在那里笑出声来。一手搭在云萱的肩上,笑的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这丫头,做的好事,你让人家船长明个怎么见人!哈哈哈,不过,这个发现还真是新奇,跟他相处这么多天,我怎么就没察觉原来他还有这一嗜好呢?哈哈哈……” 云萱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从肩头打落,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思笑,我心里都烦死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举动已经打草惊蛇了!” 司空飒止住笑,侧眼盯着要云萱,认真下来,“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去船长的屋子,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云萱皱眉想了想,然后回身确定身后没人,这才压低嗓音跟司空飒讲述了自己的发现。 听完云萱的发现和猜测,司空飒神情严肃下来,沉吟道:“你果真能从那黑衣人身上的气味识别出他就是船长?会不会不稳妥?毕竟船上有这么多男人,下面那些押货的人中,指不定还有烟草商人。” 云萱咬了咬唇,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应该不会有错的,实不相瞒,我对烟味有些敏感。晚上在饭厅,我一进门就被烟味给呛到了,原来是船长坐在那里吸旱烟。那气味,跟黑衣人身上那气味很相似。刚才在船长屋子里,我格外留意了下屋子里的气味,跟那个黑衣人身上的气味也是一模一样的。” 司空飒不禁挑了挑眉,“你对男人抽的烟叶很了解?连不同的烟叶焚烧的气味都能察觉出不同?” 云萱眼底闪过一丝苦笑,情绪瞬间有些忧伤,“我爷爷喜欢抽旱烟,他有一根金黄色的大烟杆,小时候爷爷抽旱烟,我就喜欢坐在他腿上,拿着焚烧的香一下下去点燃那些烟丝。爷爷对烟丝有研究,家里的旱烟都是爷爷亲手做的,他教过我不少,时间久了,我也就对这些不觉陌生。” 司空飒很认真的听着,然后又问,“你是来自御医云家,那你爷爷,不就是云家老太爷云御医吗?可是,据我所知,云家老太爷在你父亲云医正大婚的那一年,就告了御假云游去了,至今未归。照你的年纪推算,不可能坐在他腿上点烟啊!” 云萱看着司空飒眼中的疑惑,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将自己和上一世爷爷之间的事情说出来,落在司空飒耳中,是一笔怎么都算不通时间的糊涂账。 云萱将秀发掠过耳朵后面,“这些现在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我只告诉你,船长吸得那种旱烟烟味独特,刺激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之气,这应该跟他的职业有关系。所以,我才怀疑他,可是,为什么被子下面的他,不是那一身黑袍?他哪有那么快的速度从水里悄悄潜伏上来,然后换下衣物?” “也许,他是趁着当时混乱所以上了船,我们冲进去的时候,或许他才刚刚将黑袍藏好,如果不是因为撞见了那样尴尬的事情,或许,我们会想到搜查他的屋子。” 云萱点头,都落荒而逃了,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但如果现在再折回去,只怕已经晚了,黑袍定然已经找不到。 沉默了一会,二人看着下面已经穿戴整齐的船长正在那里指挥着水手和船员们如何如何的防范,然后,司空飒低沉的声音就在云萱耳边响起:“船长嫌疑固然很大,不过,小梨也休想撇清。” 云萱一愣,知道他是因为看见小梨人事不知的躺在甲板上,衣衫凌乱,所以才会这样说。云萱有些矛盾,思索了片刻,将她对小梨的发现一字不差的说给了司空飒,然后问:“我觉得小梨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 “不是瞒着我们,是她从一开始,就在撒谎,编织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来蒙蔽我们的同情心,说不定,她跟船长是一伙的,共同演了这出戏给我们看。”司空飒愤愤道,想起船长假扮自己的模样去调戏小梨,自己却又不能掌握证据来治他,一股无名怒火就从胸腔间穿了上来。云萱静静的看着他恼怒的模样,心下也是感叹,换做谁都不喜欢这样被栽赃嫁祸的,而自己,能为司空飒做些什么呢? 正文第二百零三章坦白(三更) 司空飒暴躁的在甲板山走了几圈,正在苦思着法子,这时候,鬼医在下面喊,原来是小梨苏醒了。司空飒停下步伐,咬牙切齿道,“醒了好!我正有一堆事情要问她呢!” 云萱走到司空飒面前,拉住他的衣袖轻声跟他商量,“依我说,今晚你就不要去盘问小梨了,现在船上乱的的很,我们的安全都需要你,我先跟小梨好好的谈一下,有什么情况,明天再跟你商量。” 司空飒想了想,咬咬牙,“那就先依你说的做,你放心,我会在外面保护你的。” 云萱露出温柔的笑容,“你自己也要注意,那黑衣人狡猾多辩!” 司空飒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拉着云萱的手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鬼医就站在门口,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司空飒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鬼医朝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醒过来就满屋子找东西,像发了疯一样,我说什么都不听,真是倔强。” 云萱看了眼鬼医,然后道:“她就交给我吧,鬼医前辈忙碌了一晚上,早些休息。” 鬼医双手背在身后,然后皱着眉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云萱道:“云丫头,我还是要提醒你件事……” 鬼医贴近云萱的耳畔将他的发现告诉云萱,云萱不由惊得睁大了眼睛,小梨竟然有十多天的身孕?怎么会这样? “她落水的时候,我给她号脉,还没有发现啊!”云萱道。怎么事隔一两天,就有喜了? 司空飒听到这事,也不由吃惊起来,“这事你们可得检查仔细了,事关重大!” 鬼医扯着自己的红眉,“你那天不过是用传统的法子给她号脉,当然查不出来,因为才十多天所以怀孕迹象不明显,我刚才是用红线问脉**来着……” 云萱恍然,是的,这个时代不同于自己以前置身的时代,没有B超之类的先进检查仪器,只有靠号脉和妊娠迹象来判别。 十多天的,不过是产生了一粒孕束,有血管搏动的迹象,外观比一粒米还要小几分。单靠传统意义的号脉很难扑捉怀孕信息。鬼医用了红线问脉**,这才获悉了这一事实。 既然怀孕不过十多天,那么,那个男人必定在船上。 难道,是那个甲板上的黑衣人?那个假冒司空飒外形的船长? 云萱突然觉得自己眼前豁然开朗了几分,难怪小梨这么怪怪的一直简直司空飒品行不正,原来,还真是有人对她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可怜的小梨。 司空飒又开始恼怒气躁了,他应该也是将小梨受孕的事情跟甲板上那个黑衣人联系在一起,继而又想到那个黑衣人穿着打扮还有脸上的面具都跟自己如出一辙,司空飒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云萱拍了拍司空飒肩,用眼神暗示他不要急躁,清者自洁,一切终会水落石出。 司空飒看见云萱眼中坚定的支持,焦躁不安的心,莫名就舒缓了下来,伸手握住云萱的手,笃定的语气铮铮道:“你先进去跟小梨好好谈谈,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清楚!” 云萱嗯了声,然后叮嘱他,“船长那里,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这边先问清了小梨再做打算!” 鬼医和司空飒应声而去,云萱在门外站了一会,然后平复下自己纷乱的心情,转身推门进了屋。 鬼医说的果真不假,云萱进屋的时候,屋子里乱糟糟一团。小梨披散着头发不顾身上褴褛的衣衫蹲在那里翻找东西。 云萱环顾了一下这简单的屋子,除了两张床和桌子椅子外,再就是几间简单的生活用具,哪里还有藏东西的地方。可是,小梨却还像浑然不知般固执的在那些一目了然的柜子衣架上到处翻找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梨惊诧的转身,一眼就看见云萱正靠门而站,手中端着一个骨灰坛。 小梨眼中放出喜悦的光,扑过来去接那骨灰坛,云萱侧身避过,小梨皱起眉头,然后冲过来伸出双手去抢云萱手中的骨灰坛,被云萱一把推开。 云萱将骨灰坛背到身后,冷着一张脸虎视眈眈的盯着比自己矮半头的小梨。 原来她真的没有武功? “姐姐……”小梨眼中涌出泪来,伤心的望向云萱。 “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将这坛子还给你,不然,休怪我砸碎了它!”云萱声音冰冷,说罢,举起手就做出要摔的举动。 小梨砰地跪在云萱面前,抹着泪,“姐姐不要摔,小梨什么都答应姐姐。” 云萱将手缓缓放下,然后坐到椅子上,“你的失忆,是假的吧?” 小梨微微一怔,然后看着云萱,好像在犹豫着该如何回答,云萱轻嗤了声,“你在甲板上祭拜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这里面的人,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小梨眼中的犹豫在云萱道出那些话后,转为震惊,然后,眼底的防备松去,轻轻点头,“是的,我没有失忆,那里面的人,正是我娘。” 云萱蹙了蹙眉,“你装失忆来博取我们的同情,目的到底是什么?不会但是跟着我们混上船这么简单吧?还有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的鞋底有好多的水,天气燥热你还裹在被子里,是不是代表着你有着不为我们所知道的另一面?还有这骨灰坛子里,除了骨灰,会不会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譬如,毒药?” 小梨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姐姐,那里面是我娘亲,她一身凄苦,我怎能如此亵渎娘亲?也请姐姐不要这样揣测我!” 云萱挑了挑眉,“实在是你身上疑点太多,我不是有意亵渎死者。” “姐姐,你这么说,不会是怀疑我就是那杀人的凶手吧?”小梨突然反问云萱。 云萱眨了眨眼,“你不给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不止我,所有人都会这样想,那个偷袭你的黑衣人跳海跑了,如果你再不站出来道出实情,届时下面那些穷凶极恶的男人将你怎么样,我可就不管你了。”云萱故意恐吓小梨。 小梨明显有些惊恐,这船上押货的男人和出海的水手,多半都是长期外飘妻儿不在身边的,十几天的漂泊早已让他们蠢蠢欲动,如果被送到他们堆里去,后果小梨不堪设想。 小梨眼波转了转,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云萱,“虽然我利用你们的同情心欺骗了你们,是我不对,但是,我不是杀人凶手!” “直接说你骗取我们同情想要达到的目的吧!”云萱冷冷道。 小梨抹了把泪水,眼神陷入悲痛,“那日被撞后,半醒半睡间听到你们说要坐这条商船出海,我心中一念起,便动了欺骗的念头,小梨自认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想要成全娘临终前的夙愿。” 云萱盯着小梨,“你娘临终的夙愿是什么?” 小梨从唇间咬出两个字:“海葬。” 云萱心中微动,这个时代的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死后方可灵魂将息,她娘竟然杀了骨灰还要洒向大海,让云萱有些费解。 “小梨,我也希望你是有苦衷没有欺骗我们,这样也不枉我好心了一场,但是,如果你接下来的解释依然欺骗我,那么,我还是会将你交给大伙处置,不能再包庇你。你可知晓?” 小梨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凄然的苦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那你说,我给你机会解释。”云萱道,将骨灰坛子放在桌子上。 小梨目光落在那骨灰坛上,眼底露出温顺的笑容来。 “我本名就作为小鱼,生长在玥国东部沿海的渔村,爹娘膝下就我一女。爹爹以前是渔民,为了生计披星戴月出海打渔,娘就带着我在家里织补渔网,晚上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围坐在海边生火烤鱼。虽然日子过的很清苦,但我爹娘恩爱,从来不吵架,又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我一个人,我并不觉得哪里不如人。后来娘生了病,家里为了给娘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还将所有亲戚朋友全都借了个遍,才挽住娘的一条命。” 云萱轻吁了口气,难怪小梨烤鱼的本领那么厉害,原来,是渔村长大的渔家女。那她手关节那些地方的凸起的茧子,司空飒猜测是用惯了一种武器所致,现在看来,那种武器应该是织补渔网的大针吧? “家里债台高筑,爹为了还清欠下的债,还要继续给娘花钱抓药,辗转下托人寻了份跑船的差事,做起了水手。” “你爹以前也做过水手?是不是跑东海这一块的呢?”云萱问。 小梨点点头,“我爹水性极好的,以前在海上不知遭遇过多少大风浪,都是有惊无险,正因为这样,他才能有机会被一艘超大号的商船船长相中,坐起了掌舵的水手。虽然经常出海就是三两月,但是每次回来,都会带回足够我们母女开销的银两,有时候,还会给我带回一些新鲜的玩意,好多都是海那边炀国女孩子喜欢的。” 也许每个孩子都一样,说起自己的父亲,总是带着自豪的。小梨如此,云萱自己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呢?听着听着,就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亲,虽然个头不算高大,可是在云萱的眼中,再矮小的父亲也是一座山,能为自己撑起足够的天空。 父亲,昔日承欢膝下的女儿如今跟你隔着遥远的时空之门,你因为思念而绝望的双鬓是不是已经生出了华发呢? 云萱眼角有些湿润,深吸了口气,移开了自己的思绪,“你爹真的很疼你们母女,那后来呢?” 正文第二百零四章惊讶 “我爹他有个习惯,因为认得几个字,所以每回跑船出海之前,都会写一封遗嘱放在那里,怕的就是哪天突然回不来,我娘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我爹那次出海回来后,原本说好了在家里休息一个月的,还没过几天,就有个黑衣服的男人来家里找他,那人自称是我爹一起船上的水手,找我爹有要紧事。当时因为我爹去帮渔村的一户亲戚家修补渔船,所以我娘便让我带了那个黑衣服男人去海边找我爹。” 小梨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却更加冰冷,“如果我能遇见那天和那天以后发生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带他去找我爹的,绝不会!” “那个黑衣服男人?”云萱注意到这个新出场的人物,好像有些关键,“跟我们要说的事情有关吗?” 小梨坚定的点点头,“那个人的样子我记得,很精瘦,一双眼睛看起来很精明,眉心的地方长着一颗黑色的痦子!” 云萱坐直了身子,因为她并没有将自己对甲板上那个黑衣面具男人的身份猜测告诉小梨,所以这会云萱只能顺着小梨的话惊问,“你形容的那个人的外貌,听起来似乎跟现在这艘商船的船长很相似。不会,这么巧合吧?” 小梨眼中闪过一抹愤怒,咬牙切齿,“就是这么巧合,所以,我也是跟着姐姐你们上了这艘商船后,看见他,才突然想起来的,说起来,已经隔了将近十年,他老了,可是模样却一直刻在我脑子里。” 云萱眯眼看着一脸愤怒的小梨,在她的脸上,云萱看到了与年龄极其不符的仇恨。“能让你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记忆那么深刻,想必,这之间有些事情发生了吧?” 小梨眼底涌上痛色,跪在地上,手指握紧了拳头,似乎,让她重新去回忆那天在海边她见到的事情,是一件让她无法承受的痛苦的事情。 “我爹看见我带着十年前的船长走过去,当时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爹对待客人这样冰冷的态度,而船长却也不计较,还一直笑,甚至还跟我爹说些讨好的话,摸了摸我的头,说我长得水灵。爹当时脸色就全黑了,一把打落船长的手,然后急匆匆打发了我先回去。我走出一段路,越想越觉得好奇,所以,就违背了爹的命令偷偷的折回去看个究竟。” “那你看到了什么?”云萱又问,心也跟着揪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小梨如此的仇恨至此? 小梨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唇,脸颊涨的红中泛紫,云萱看着她这副为难样,也不逼她,坐在那里耐心的等她理好自己的思路,自己却在心里将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一一过滤。 “远远的,我就听见我爹和船长吵得很凶,好像都是我爹在发火,而船长一直都是在赔着笑脸,还不时的伸手去抓我爹的手,举动有些亲昵,我爹似乎很嫌恶船长的举动,好几回都推开了船长,可船长还是牛皮糖一样……”小梨挣扎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将她看见的说了出来,这份勇气,让云萱有些佩服。 “我跑着回家告诉了娘,娘也很吃惊,不一会爹就一个人回来了,脸色极其的不好,然后,我就听见从来相敬如宾的爹娘,第一回也是唯一的一回当着我的面,很激烈的争吵起来……然后爹一气之下再次回到了船上,连遗书都没有留下,谁曾料想,那次出海,已经成了他水手生涯的最后一次,他再也没有回来……”泪水从小梨的眼角滚下来,她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的抽泣。 “不止爹没有回来,那条商船和船上所有的人都没有踪影,娘卖尽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辗转才打听到原来那艘商船在归航的时候遇上了大风暴,整船的人都葬身海难。此后的十多年,娘就一直坐在海边望着大海流眼泪,说些自责的话,还说爹没有死,一定会回来,她要在海边等他,一直到把眼睛都哭干了,一直到今年开春她病逝为止,爹都没有回来!” 云萱听到这里,忍不住侧过脸去偷偷擦拭了下眼角的湿润,为小梨娘那个平凡朴实的渔妇那份执着和坚持,而深深的触动了一回。 云萱看见小梨脸上痛苦的纠缠,心里哗一下突然想起了船长被窝下那赤果身躯上系着的粉红肚兜,看来,船长应该是对小梨爹产生了好感。然后,因为这件事情,小梨爹娘闹了不愉快,他爹一气之下去了船上,并且,就此倒霉的遇到了海难。 “既然你娘打探到的消息是整艘船的人都葬身海难,那船长怎么还在?难道是他那回休息恰好没有上船还是其他?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也许,船长或许能知道。”云萱提醒道。 小梨抹了把泪,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因为当年就是他亲手将我爹推下了海,是他杀了我爹的!” 云萱惊诧,声音变得冷沉,“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你不能因为他还幸存着就用仇视的眼光看他。” 小梨抬头目光生冷的看着云萱,铮铮道:“我起初也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去问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多知道一些事情,我跟他说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然后,他就大言不惭的告诉了我真相,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是他亲手杀了我爹!我气不过,可是我却又没那能力去杀他!” 云萱按压下心中的惊愕,抿了抿唇,“他为什么要杀你爹?你知道原因吗?” 小梨眉眼皱在一起,脸色再次憋得紫红,“我没有问,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问了,那么原因只会给我无辜冤死的爹身上蒙羞。” 云萱心内震惊,小梨年纪虽不大,但思想却慎密深远,没错,是不能问,不管小梨爹当时是作何态度,总之那些事情说出来,都是不为世俗伦常所接受的,就让死者的灵魂安息吧。 “小梨,那你假装失忆跟着我们上船,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待到小梨情绪稍稍平稳了一些,云萱转而换了个话题。 小梨深吸了口气,目光哀戚的望着桌子上那静静摆放的骨灰坛子,喃喃道:“是为了完成我娘的夙愿。她生前等不到爹,带着遗憾死去,希望死后能够跟爹重聚,所以,她才不要入土为安,而是让我带着她到大海的深处,将她的骨灰洒在爹葬身的地方。” 云萱的心瞬间沉落了下去,转首看着身边桌子上的骨灰坛子,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厮守,云萱震动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现在已经团聚了。”云萱低低说了一句,小梨悲伤的点点头,“但愿如此。”唇边挤出一丝苦笑。 云萱将那骨灰坛子还给小梨,然后小梨视若珍宝的抱在怀里,抬眼感激的看着云萱,“谢谢你,云姐姐。” 云萱微微蹙了蹙眉,整理好自己有些哀伤的情绪,然后端身做好,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还有些问题急需问明,没得在这些情感事情上乱了阵脚。 “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能力去杀武功高强的船长,所以,你便选择对他手下的水手下手,借此还祸乱整船人的心?”云萱开门见山的问。 小梨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我向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涉足过下面的舱层,更何况,我手无缚鸡之力,哪有能力去做那些事情?” “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的脚底有水,大晚上的那么闷热你还裹着被子,是不是因为心虚?”云萱又问。 小梨更加惊诧,却没有反驳,“没错,我是心虚所以才裹得那么紧。那时候我的确出去过,可是,我不是杀人,而是去祭拜我娘,因为我每逢初一十五和月圆之夜,都会祭拜她。身上的孝服还没来得及脱掉姐姐就回来了,我只好躲起来。至于鞋底的水,是我慌乱下不小心踩翻了碗所至。” 但凡行船出海的人,都有很多忌讳,在船上一身孝服的祭拜亡灵,肯定是不允许的,这些云萱都是有所耳闻。 所以小梨才这样半夜鬼鬼祟祟的出去,然后让自己误会了?云萱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着小梨的眼睛,静静的审视着她瞳孔里的悄然变化,真话?假话? “姐姐,我如果有半句谎言,就让我也不得好死!”小梨见云萱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双手举到头顶,一脸绝然的发着毒誓。 云萱目光缓了几分,没有了刚才的犀利,“鉴于你对你爹娘的那份孝心,杀人这件事情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不代表我会愿意原谅你这种欺骗博取别人同情的行为。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治好失忆,我和鬼医还有司空飒,花了多少心思担忧了多少?” 小梨愧疚的垂下眼去,喃喃道:“是我不好。” “还有,”云萱又道,“你在我这里总是挑司空飒的刺,想直接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司空飒拒绝了你的请求,所以,你才这样迁怒于他?”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小梨惊问,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 正文第二百零五章出击 “你是不是听我无意间提起过司空飒以前做过杀手,所以就想让司空飒帮你杀船长?他肯定是一口拒绝了你,然后还对你提出了警告,所以,你便对司空飒心生不满,所以才想出挑拨离间来报复他?”云萱用平静的语气将小梨心中酝酿的计划一语道破,小梨的脸上,神情惊变,恍如遭了雷击,怔愣在地。 “姐姐,我当时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听见你说司空大哥做过杀手武功又好,所以,我就把他当做了救命稻草。至于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能说,我已经很后悔了,我不该那样自私将自己的不满转嫁在你们的身上。” “你拿什么筹码去请求司空飒帮你?”云萱又问。 小梨心虚的看了眼云萱,然后压低嗓音道:“我想请司空大哥帮我杀船长,可我知道杀手做任务也是有自己的规矩,我身上没有银子,唯一能献出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处子之身。” 云萱心里一沉,小梨为了报仇,竟然能豁出一切?还有司空飒,竟然将这件事情对自己只字未提。 云萱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能把他想象成那种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江湖杀手,钱财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只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你还妄想用自己的处子之身去打动,这就更是大错特错,难怪你会遭来他的拒绝不说,还会被嫌恶和怀疑,以前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对你这个态度,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如果换做我是司空飒,同样会如此!” 小梨懊悔的垂下头去,“司空大哥不相信我的话,他甚至把我看做别有用心的人,处处防着我。我知道那天坠海的时候,是司空大哥的迟疑带着考验我的意味,可是,我真的不会武功,我在海里差点淹死的时候他还是来救我了,我感激却又愤恨,所以就在他的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虽然我那件事撒谎骗你是我不对,可是今晚在甲板上,司空大哥他真的对我做出了不好的事情!” 水下咬痕的事情,小梨终于不打自招了,云萱唇角微微浮起些冷笑,这个丫头,该怎么说她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统统都有。 云萱知道小梨说的是那个假扮司空飒的船长做下的好事,如果小梨看见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应该就会明白司空飒是无辜的,可是很不幸,真正的司空飒出现前,小梨已经被船长打晕过去了。 该怎么让她知晓事情的真相?包括那件怀孕的事情? 云萱低头轻轻摸着自己光滑的指甲,睫毛微微垂下,脸上的表情让小梨很是捉摸不透,虽然捉摸不透,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却让小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云萱稍稍思索了片刻,然后择要紧的部分跟小梨讲述了今晚后来发生在甲板上的事情,把小梨听得一惊一震如在云里雾里,一张脸又红转白,由白转青,“姐姐你是说,船长或许一直在假冒司空大哥?那个欺侮我的人,就是那个跟我有杀父之仇的船长?” 云萱看着小梨惊愕羞愤到差点撞墙的表情,只能无语的点了点头,“他很狡猾,我们怀疑是他杀了船上的那两个水手,可是,却证据不足。” 小梨目光如同铁钉一样的锐利,愤愤的缓缓眯起,然后目光一亮,冷冷的笑起来,“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想不到他真的可以落到我的手里!” “小梨,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云萱急问,“难不成你知道些什么?” 小梨止住了笑,嘴角扬起幸灾乐祸的浅笑,“那两个水手死的那天半夜,我原本以为去甲板上祭拜我娘,爬楼梯的时候就听见最下面那层的围栏边有低声说话的声音,我低头一看就看见船长和其中一个水手正勾肩搭背的站在围栏边说说笑笑,还做了些不堪的亲昵动作。我吃了一惊,正要下来,就看见又冲过来一个水手,那个水手好像跟船长有些矛盾,隐约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是要拿什么做要挟之类的。” “水手之间,还有水手和船长之间有些利益上的纷争也是正常的,船长怎么做?三个人有没有动手?” “因为我爹的事情我对船长一直多留了些心眼,所以我就没有上甲板,而是藏了起来观察他们,后来的那个水手气焰有些嚣张,也没有打起来,因为船长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的安抚那个后来的水手,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大烟杆亲手为后来的那个水手点烟抽,许是三个人都爱烟,他们站在那里抽了一会烟,然后就各自散了去。我见着没捞到什么好戏,又惦记着给我娘祭拜,所以也折了回来,后来是躲在走廊的拐角地方完成了祭拜。” 云萱静静的听着小梨这个最重要的线人描述的当时的场景,突然觉得一切线索都明朗了起来,没错,烟杆,就是烟杆!为什么那两个死去的水手肺腑里没有毒素的痕迹而是仅仅停留在口腔和唇角,还有云萱在其中一个水手的唇角发现的那点残存的女人用来涂抹嘴唇用的膏类! 云萱和小梨小小的屋子里,来了司空飒和鬼医,云萱在去找司空飒和鬼医的路上,就已经将今晚和小梨之间的盘问一字不漏的说与了司空飒和鬼医。司空飒和鬼医还有云萱三人在灯下议事,小梨原本想出去避开好给他们一个空间,可是因为船长现在是个隐藏的危险所以三人并没有支开小梨,还是云萱提议让小梨就在屋子里待着,只不过司空飒需要封住小梨的听穴罢了,小梨也很乐意这样做,当下司空飒便依言而行封了小梨听穴。 “云丫头,你是说船长因为一些原因故意将蝎黄粉末涂抹在烟嘴的位置,让自己手下的水手吸食所致中毒身亡,如此想来,似乎情理相通。只是,那其中一个水手的嘴边发现的那点膏状物,又是怎么回事?”鬼医思索着云萱的推测,然后皱着眉头不解的问,“这唇膏是不是一个疑点?” 云萱笃定的点头,转首看了眼那边正一脸认真的沏茶的小梨,转而道,“小梨欺瞒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她的话我不可全信,正是唇膏这个疑点,我才相信她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船长的确有些这方面的嗜好。所以,那两个死了的水手里,有个人唇角有红色的膏状物这就不难理解了。” 司空飒挑眉看了眼云萱,眼中闪动着促狭的光芒,“看来,你今晚上冲到他屋子里,那果敢的一掀,还真是有了以外的收获。” 云萱尴尬的抿了抿唇,“我当时急于捉他现形的,别以为我真的鲁莽到随意去掀别人的被褥。” 司空飒扬起唇角笑起来,朝云萱伸了大拇指,“我这是在夸你都听不出?掀的好!” 云萱无奈的朝他笑了笑,然后转首看着一脸沉思的鬼医,等待着他下最后的结定论。只要三人统一了定论,又有证据和认证,司空飒就可以一举而起直接拿下船长! 鬼医沉思了好一会,才终于认同的微微颚首,眼中就有了难堪之色,唏嘘道:“喜男风?我跟他曾经对弈了一整个下午,怎么就没察觉出呢,想来,我也真是老了,老眼昏花,竟然跟这样一个诡异的人这样交好,哎!” 云萱和司空飒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想鬼医自从进入定风楼避世二十年,接触到的都是那些山里朴实的农人,如今重出江湖,却跟这船长投缘,两人谈古论今,下棋喝酒谈各自抱负,还以为觅得了高山流水的知音,没想,到头来却是虚梦一场。 鬼医是心性极高的人,如今被人欺骗,怅然若失之余又生出几分悲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司空飒朝云萱使了个眼色,云萱知道他这是让她上前去安抚鬼医几句,没办法,司空飒那人,就是不会说那些安抚人的话,他从来只会去踏踏实实的做一些事情,言语方面匮乏了一些。 云萱露出恬静的笑容来,安慰鬼医道:“画虎画皮难画骨,如果什么都用肉眼去看,那这世间的事情就太简单了。不止是你,我们大家都被他蒙蔽了。” 见到鬼医的神色稍稍平和了一丝,云萱又接着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怨责也没有用处,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抓住那个伪君子的船长,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也好慰藉那些,曾经和现在死在他手中和被他伤害过的人,还有那些人的家庭和妻儿!” 鬼医重重的点头,然后转眼看着司空飒,“我们将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很狡猾阴险,你一定不能大意。”云萱提醒,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荷包,塞到司空飒袖子里,“这个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你送我荷包?”司空飒好奇中透着惊喜,伸手去拿那荷包来看,晃了晃,里面沉甸甸绵软软的东西将小小的荷包撑得鼓胀胀的,放在鼻息间嗅了嗅,眉眼就皱了起来。“这什么玩意儿?气味这么怪!” “是研碎的鸡肝粉!专门用来对抗蝎黄毒的。”鬼医冷不丁插腔,瞄了眼有点脸红的云萱,“云丫头担心你跟船长过招会遭他蝎黄毒的阴招,就找了我寻求破解蝎黄的药,我就告诉她鸡肝应该可行,没想到她这就弄来了,做事情真是快。” 司空飒捏着那小荷包的手指节不由紧了紧,神情复杂的看着云萱,不禁问,“你是怎么弄到鸡肝的?” 云萱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自有办法,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要专心对付船长,抓了他五花大绑就算做了大功德一件!” 正文第二百零六章结局 四周又是一片炫彩般的深蓝,当所有的深蓝如同被搅动的漩涡在云萱的面前缓缓拧动起来,云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轻盈像是飞进了另一个空间。 当眼前的景物变换成那一片片五光十色的罂粟花海时,云萱知道,自己又进入了那个奇怪的梦里面。梦里不知身是客,云萱心里有着想见的人,念头稍一掠过,身下便已移图换景。 找到了那个叫做紫萱的小女孩,这一回,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桦树下,开心的踢着毽子,淡淡的日光透过桦树,洒在她的身上,光影流转。 “萱儿踢的真好,真漂亮!”温柔的赞叹声在一旁响起,是年轻典雅的娘亲正含笑着看着紫萱,美目里的宠爱不言而喻。 “萱儿渴了吧?娘进去给你拿酸梅汤……”娘起身交代了几句,就裙角飘飘的上了不远处那回廊。 突然,前面的屋子里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然后便是刀剑碰撞的巨大鸣音,整个桦树都为之震了几震,紫萱脚下的毽子猛然间落入一旁的草丛,忘了去捡,只知道转身惊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娘已经站在那间屋子的门口,怔住了,还没来得及推门,门便从里面被撞开,一个满身是血的白胡子老者踉跄着扶住门框,看见正站在门口的娘亲和院子里的紫萱,白胡子老者嘴唇动了几动,朝她们二人伸出手来颤抖着像要说什么,突然,老者身躯一倾,一根厉箭从身后破体而出,血色迸裂,溅到娘亲的襦裙上,大片的红艳。 “爹……” “外祖父……” 母女俩几乎异口同声的尖叫出声,然后疯了一样的朝着老者扑过去。 老者轰一声在二人面前倒下去,然后,那个英俊儒雅的男人狰狞着出现在老者的身后,手中还紧紧拽着那根厉箭的一端,满手的鲜血滴滴答答掉在脚下! “爹杀了外祖父……”紫萱稚嫩的哭音在院子里回响,娘亲一直趴在外祖父的身上,无声的垂泪,抬眼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女人的目光冷到像是一块封冻千年的冷玉,没有一丝生机。 “你终于还是做出了抉择。”她低低的道,“他虽然立场跟你相左,可终究是你的岳父,你这样做,还让我有什么好说的呢!”女子幽幽的转过脸去,看着惨死自己丈夫手中的爹,女子的泪恣意的流着,“爹,是女儿不孝,不该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给你惹来无妄之灾……” 紫萱的爹听到紫萱娘的这些话,脸上的痛色如墨云翻腾,缓缓走过来,颓丧的跪在老者的身旁,沾满血的手犹豫着放在紫萱娘亲的肩头,哽咽着道:“云云,对不起,为了我的子民,我没得选择。” 紫萱娘唇角牵出几分讥讽的笑意,目光不再看身旁的丈夫,只是用很生硬冰冷的语气道:“你真不愧是炀国几百年来最深得人心的帝王,这样大义灭亲的事情,果真轻而易举。不过,就算你杀了我爹,不过是排除了异己,你要的东西,我是更不可能给你这个杀父仇人的!” 紫萱爹双眼中的血色还没有褪去,听到紫萱娘这样说,他不由脸颊上的肌肉抽抽,“不行,龙吟你必要要给我,没有龙吟,我就不能征服天下!” 紫萱娘就笑起来,笑容凄绝,“做梦吧你!就算死,我也不可能把龙吟交给你,你这个恶魔!” 然后,小紫萱就亲眼看着爹眼中的血色突然窜上来,然后整个人就像换了副模样,一把钳住娘的咽喉,捏的咯嘣作响。将娘从地上一把提了起来,爹脸孔狰狞,娘还是冷笑,用很鄙夷的眼神看着爹,紫萱吓哭了,扑过去抱住爹的腿,使劲的捶打,爹扬起一脚将紫萱踹出去,不偏不移,正好摔在花坛上,小紫萱哼了一声,就不再动弹,脑袋后面有鲜红的血浆流出来。紫萱娘看见自己的女儿这样,脸色嗖的一下惨白如纸,待到紫萱爹眼中的血色褪去一些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幕,差点摔倒在地。 “紫萱……”夫妇二人踉跄着冲过去抱起小小的孩子,紫萱爹颤抖着手去摸女儿的鼻息,然后触电一样的弹回来,愧疚像洪水一样席卷了他,他猛地站起身来,极端暴躁的踹着那花坛,像恶狼一样的嚎叫,紫萱娘紧紧抱着女儿,悲痛到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萱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紫萱爹的吼声仿佛上一秒还在耳中,余音回震好久都散不去。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萱这才意识过来原来自己竟然靠在司空飒的怀中睡着了,手也一直被司空飒拽在手心。 云萱环顾了四下,此时已经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在身后染红的一方海天,商船依旧在大海上朝着东方驶去。云萱拢了拢鬓角的发丝,再次轻轻靠在司空飒的怀里,“船长招供的那些话,让我生出几分担忧和害怕。” 司空飒抚着云萱及腰的长发,凝望着东方,那一抹黛青色应该就是宣阳岛了,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应该就可抵达岛上。 自从那日擒获了船长之后,一方审问,船长对自己的恶行招认不讳,更让众人惊震的是,船长原来的身份不仅仅是跑船的这般简单,在他的身后,竟然有着强大的背景支撑,否则,仅凭他一个人的实力,是很难在十年内由一个不起眼的小水手升为船长,还拥有这样阔气坚固的大商船。经过司空飒和鬼医的轮番逼问,还有云萱的银针毒药恐吓,船长为了求生存留活口,不惜供出了许多关于宣阳岛的事情。 原来,他这些年跑船,并非经营玥国和东海之间的商贸,而是直接服从于宣阳岛。这整船整船的物资其实都是运往宣阳岛,行商和水手们,没到过炀国,自然分辨不清抵达地是哪,一切都听从船长调配。货物一旦到了宣阳岛靠海的码头,这些物资就会被截留,而那些行商们则不知所踪。 船长的任务是负责将物资和钱财还有人送到岛边的港口,其他的事情也就无权过问,那些押货的行商不知道商船其实在海上已经改变了水路不是去往炀国,水手里除了几船长的心腹知道此事,其他水手也是不知道的。被杀的那两个水手是船长的心腹,因为一些利益起了纷争,船长担心他们斗气之下将秘密捅出去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而小梨的爹,当年因为不愿意忍受船长变态的嗜好一心想辞去水手一职,奈何因为跟船长签了几年的契约走不掉,无意中获悉了船长和宣阳岛之间的秘密,并借此要挟船长想趁机摆脱被纠缠的宿命,没想,却被船长一怒之下杀了推进了大海。 小梨获悉了事情的经过,拿起一旁的匕首就要捅进船长的心口,船长吓得当场就失禁了,不是司空飒拦着,小梨的匕首绝对不会留情。小梨忍不住一巴掌扇在船长的脸上,然后狠狠啐了一口,扭头哭着跑出了船舱。 她真的需要时间来冷静冷静了。 船长为了让自己存在的价值不可缺少,更加的大力的供出了许多关于宣阳岛那些外人不知的事情。譬如,龙骨。 江湖中人都知道宣阳岛龙骨对实力的提升意外着什么,简直就是灵丹妙药登山捷径,所以乘船去往宣阳岛求取龙骨的高手数不胜数,可是,这么多年来,那些高手都是有去无回,要么凭空消失,要么心甘情愿的留在岛上从此过着打渔捕捞的生活,起早贪黑只求三餐温饱。 船长被收押起来,如果不是司空飒拦着,船上那些愤怒的水手和行商只怕早已将他撕成了碎片! 随着商船一日日一步步靠近宣阳岛,那个困扰云萱的梦越发的多起来,就像有些东西疯了一样的想要灌进她的脑子里,又像是破土的种子。夜里睡着了如此,就是白日在船上小眯一会,都会看见那个紫萱的小姑娘和她爹娘在一起嬉笑追逐的一幕幕。 自己在梦里就像一个来去自如形如空气的逛游的客人,看着那样的一家三口过往的点点滴滴,有时候自己会笑醒,可是,当那样血腥的惨案发生,梦里面都是血和生离死别,云萱醒来不仅惊悚眼角更是湿润。 云萱渐渐怀疑,到底是这个迷离的世界太过梦幻,还是那个饱满生动的黄粱美梦太过逼真,有时候她醒来一坐怔怔的就是大半天。实在想不透,为什么那个梦总是会一直缠着自己?又或者,和自己有着什么养的关系?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昔日自给自足淡出众人视线的宣阳岛,现如今会暗里做出这样多的事情来?那样大规模的聚敛财力物力和人力,到底想做什么?”司空飒环抱着云萱,低低的自言自语。这几日,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绞尽脑汁的思索,鬼医更是心急如焚。所谓近乡情怯,鬼医再怎么掩饰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自己的故土和故土如今的变故。 “龙骨这样高调的出现在江湖人士的视线中,吸引他们蜂拥向宣阳岛,却都黄鹤一去不复返,我猜测,这其中必定蕴藏着一个大阴谋。”云萱淡淡的道。 司空飒不由侧目看了眼她,见她也正凝望着前方,眉眼间蹙着沉思。 “你继续说。”他道,云萱眉眼皱的深了几分,“千万不要小看宣阳岛,虽然只是一个藏在大海深处的小孤岛,但是以前在岛上拜师学艺的人可不是普通人。鬼医的师兄弟里面,就有如今的东海毒王,还有炀国现任的帝王。我说到这里,你有没有想到些什么?”云萱抬首看着司空飒,见他正拧眉静听。 司空飒微眯起眼,唇角牵出一丝冷笑,“我明白了,宣阳岛虽然对外宣布不与各国相交,实则却是炀国用来设计天下武林高手的一个阴谋之地。” 司空飒端了端身,继续道:“自从十年前那场战役炀国大败从此便沦为玥国臣下之国,炀国表面对玥国归顺实则一直不甘被屈服,否则,楚观云作为堂堂太子爷就不会再玥国忍辱负重那么多年收集情报,炀国若要东山再起,需兵强马壮,如此一来,网罗财力物力和人力是迫在眉睫。龙骨,只是一个幌子,一个骗取众人的诱饵罢了。” 云萱微微颚首,“没错,宣阳岛对外放出消息,先是大肆宣扬龙骨之神奇独特之用,若要龙骨,则需奇珍异宝来交换,如此一来,网罗的不仅是财力物力,更重要的则是隐藏在这后面的源源不断的人力,试想,东海广阔无边,若非身怀绝技之人是不会贸然漂洋过海,所以,宣阳岛此举,一来是为炀国网罗高手为己用,二来,更是大肆消弱玥国的力量,否则,就不会出现那些黄鹤一去不复返的局面了。” 司空飒醍醐灌顶,目光有些震惊的看着云萱,“没错,玥国兵强马壮,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睿王西陵骁麾下,网罗了许多武林高手。这些年,武林高手人数锐减的厉害,原来竟是如此!” “想明白了这些,我们还要去宣阳岛吗?”云萱的声音低落下来,因为最后一个希望也如泡影一样破灭了。司空飒也是难掩眼中落寞,却还是坚定的捏住了云萱的手,“都已经到了,怎能不去?我一定要亲自求证,然后……” “然后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杀了扶崖岛主?就算你杀了扶崖岛主,不过是杀了一颗棋子,炀国不缺少那样的棋子!”云萱紧张的扶住司空飒的手,缓缓道,“又或者,你有其他的想法?” 司空飒微笑着看着云萱,伸手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轻声问:“你怕吗?” 云萱轻轻摇头,语气却没有一丝动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司空飒沉吟了半秒,然后道:“好,那我们就一举摧毁整个宣阳岛,然后,岛上就你我二人清静世界,鬼医和小梨想留就留,想出去走走也行,你说这样的生活可好?” 云萱眼前就生出无数幻想来,多想一下,唇角的笑容就会深一分。最后,乐的简直合不拢嘴,“我倒很喜欢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不过,就怕我们驱赶了宣阳岛的人,炀国不放过我们。” 司空飒就点了云萱的额头,“这个你放心,别忘了还有楚观云,我跟他之间,可是有约定在先的,他可是炀国即将登基的新帝,白纸黑字,不可以赖账。更何况,” 司空飒故作神秘的沉了沉,借此来勾起云萱的好奇,看见云萱睁大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司空飒有些不忍这样吊着她,便又道,“据我的手下飞鸽传书,楚观云和他们一行人这会已经被我人给控制了起来,所以,有了楚观云这个筹码,我不愁得不到宣阳岛。” 云萱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刺去了定风楼楼主吗?怎么还拉帮结派了?楚观云,难道他们也来了宣阳岛?” “我虽然不做楼主了,可以前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和手下,却依旧对我不薄,但又知道我现在淡出江湖已经无意再跟他们有何牵扯,所以,知道我出海去宣阳岛,他们已经提早等候在岛外。” “你的那些朋友和手下好厉害,竟然能擒住楚观云。”云萱感叹。 司空飒冷嗤,“哪有,楚观云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这回是楚观云心甘情愿上了我们的船,据说还拜了帖子呢。”司空飒说到这里不由嘴角抽抽了几分,想自己这么多年深谋远虑铸造出的那艘超级战船,没有谁看见能不威慑震撼的,楚观云是何等精明狡猾之人,当然不会轻举妄动。 提及楚观云,云萱的眼神不由黯然了几分,记忆中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终于要实现他的夙愿了。司空飒留意到云萱眼神中刹那的异样,不由有些愧疚的沉声问她:“跟我在一起四处漂泊,真是委屈你了。你,会后悔吗?” 云萱惊愕的看着如此忐忑的司空飒,微微翘起嘴角笑了出来,伸手抱住司空飒的胳膊,语气带着娇嗔,“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就这样一直在海上漂着,我也心甘情愿。最怕就是你嫌我是个麻烦,不想要我了!” 司空飒眼中露出满足的神情,脱下自己的披风将云萱裹进来,“怎么会!我会打造一艘超级厉害的船,带你到海底去玩,可好?” 云萱笑着戳他冒出了青青胡茬的下颚,“你就吹吧你!”眉眼间的幸福却已难自溢。 司空飒将她更紧的搂在怀里,“这两天为了照顾小梨,你都憔悴了好多,必是夜里没有睡觉的缘故,把眼睛眯起来,养会精神。” “她今天状态也好多了,吃了些粥,可是状态还是不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是还没怎么长大的女孩子,被自己的杀父仇人玷污还怀了仇人的孩子,换做谁都不好受!”云萱叹了口气,无奈的念叨着。 司空飒微微点头,“我相信小梨一定可以跨过这道坎的,不然,她就不会主动提出让你帮她打胎了。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相信时间会修复好一切伤痛!” 云萱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靠在司空飒的怀里轻轻闭上双目,静静的睡去。手腕上那只镯子发出一阵奇怪的灼热,就像一块烙铁一样熔化着云萱的手腕,云萱闷哼一声,然后睁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怪的八卦炉子前,炉子里面正焚烧着噼啪作响的东西,云萱不知道是自己眼睛花了还是那些火光四溅的缘故,似乎那炉子里面焚烧的不是干柴,而是一堆蠕动着的奇形怪状的虫子和毒物。 火炉的上方,悬着一块月牙形的玉石,泛出刺目的蓝光。云萱觉得那月牙形的玉石看着眼熟,正暗自思忖的当下,有嗡嗡的声音飘过来,云萱定睛一看,紫萱娘正盘膝坐在不远处,目光清幽而又专注的盯着那八卦炉子,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念着一些奇怪的咒语。紫萱就躺在她娘的身旁,心口的地方稳稳插着一根长针,针身上纹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黑龙。 云萱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胸口也跟着痛起来,紫萱娘咒语声还在源源不断的飘进云萱的耳中,最后,云萱痛到冷汗滚滚,跪倒在地。 紫萱娘不知是在做着什么奇怪而又诡异的事情,她每念出一声咒语,云萱便感觉到那暖炉上焚烧的不是那块月牙形的玉石,而是自己的身体,到最后,云萱几乎陷入半昏迷的状态,隐约中,那咒语终于停住,然后这一回她没有如同透明的空气,因为紫萱娘已经起身朝着自己走过来。 近到跟前云萱才隐隐看见,紫萱娘那样典雅妩媚的人儿,半边脸竟然露出了森森白骨,骨头里面钻出小虫子来,继续啃噬着她完好无损的另一边脸。云萱心里一紧,却开不得口,只得躺在那里惊恐的看着紫萱娘在自己身前徐徐蹲下身来。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云萱滚烫的额头,温柔的话语萦绕着云萱,跟她这副狰狞如同魔鬼一样的面容截然不配。她用很疲惫的声音轻轻道:“萱儿,娘做的这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够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好好的活下去,将来,找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嫁了,那个男人,不求他多富有,多尊贵,多英俊,只要他真心对你好,你跟他过着平凡的日子。不要学娘,一生枉爱了一遭,到头来,落到如此境地!” 大颗的热泪滚下来,落在云萱的脸上,冰冰凉凉,云萱惊恐焦躁的心莫名就跟着撕痛起来,一种巨大的悲痛从心底溢出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点滴离去,从生命里,从肉心里生生的割裂开来…… 紫萱娘手指一挥,暖炉上蓝光大盛,然后一物飞到紫萱娘的手中,竟是那只蓝光熠熠的玉镯。紫萱娘拉起云萱的手,将那镯子缓缓戴到云萱的手腕上,口里还在念叨着咒语,末了,她咬破自己的中指,用鲜血淋淋的指头在那蓝色的镯子上飞速的刻画下一串长长的咒文,然后掌心一拂,那咒文消失不见,像是沉入了海底的巨蟒。 紫萱娘爱怜的摸着云萱的头,“你从一出生,就是受到了蛊神的垂爱,但是你的父王却不允许蛊术这样的东西在炀国流传,为了让你活下去,娘现在用这只镇魂石铸造的镯子来封住你的能力,萱儿,如果有一天你为情所伤,变得一无所有,如果你还想恢复自己的能力,就用这把龙吟来帮助你,它是开启你灵智的钥匙。”说着,紫萱娘手指一用力,那根插在紫萱心口的长针,就嗖的一下刺进了云萱的体内,好像是一条龙猛地窜了进去,云萱只觉自己的身体和每一条骨骼经脉都经历了一次巨颠。 紫萱娘做完这一切,又深深的看了眼躺地的云萱,然后凄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朝着暖炉走去。长袖一扬,暖炉掀倒,喷涌着的火舌滚落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紫萱娘在火海里站着,仰首笑起来,“绝情的北唐,我狠狠的诅咒你,我要让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休想得到龙吟,永远都休想成就大业!” 火光滔天,淹没了一切。 “着火了,着火了!”云萱惊恐的大喊着,双手在空中疯狂的抓扯,被司空飒一把握住,“又做噩梦了吧?这里四面都是海,哪里来的大火?” 云萱惶恐的站起身,四下看了几圈,然后走到围栏边,趴在那里盯着身下蔚蓝的海水回不过神。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忙地撸起袖子,就看见那镯子的表面果真有一圈淡淡的扭曲的图形在隐隐闪动,云萱心里一紧,是梦?还是真实?云萱努力搜寻着这个世间版本的云萱以前的记忆,记忆里都是玥国御医云家的点滴生活,而十岁之前的记忆竟然全无。难道,那个紫萱的小女孩,就是自己? 云萱懵了。如果那个小女孩就是自己,自己也就是紫萱,那么,紫萱的爹是炀国的皇上,楚观云跟自己不就是? 同父异母的兄妹! 云萱惊得差点喘不过起来。 司空飒担心的走过来扶着她的时候,云萱满脑子里想的全是镇魂石和龙吟还有楚观云。如果梦里的事情真的是曾经真实上演过的,那么,让楚观云他们为之苦心寻觅的东海圣物龙吟,竟然一直藏匿在自己的身上。 慕容芊虹为了寻找龙吟走遍玥国千山万水,都道有龙吟得天下,云萱浅笑,只怕这又是一个为情所生的谎言吧,又或者,不过是紫萱娘牵制那个野心磅礴的紫萱爹而设下的局吧,却不知道,谣言经一传百,竟然真的成了真言,实则,不过是一根被蛊师练就的能打开镇魂石释放自己能力的普通绣花针罢了,真实可笑! 第二百零八章 弹指间已经三年后,海岛的秋天,格外的怡人。落日的余晖将人的身影拉的格外的长,两双一大一小的脚印沿着松软的沙滩蜿蜒着向前延伸而去。 穿着居家长袍的云萱和司空飒,手牵手并肩走在沙滩上,遥望着远处那渐渐隐没在海面下的夕阳微微的笑。 虽然对宣阳岛的猜测果真应了验,但当日司空飒却依旧出其不意的拿下了宣阳岛,并且带着云萱从此定居这个小岛。 扶崖只是一颗棋子,根本救不了司空飒,云萱尝试着去相信那个梦,用龙吟开启了镇魂石,真的释放了自己的灵智。所有时而获得的蛊毒方面的东西在一瞬间全部给找了回来。 这三年来,作为最有天分的蛊师,云萱将蛊毒和医药成功的结合为一体,不下一千次的尝试和实验,由起初逐步控制司空飒体内蛊虫的活动破坏能力,到最后将蛊虫催化成眠,直到去年,云萱才终于成功彻底的将情蛊的蛊毒从司空飒的体内驱除干净。 想来,生活真是公平的,苦尽真的会甘来。 “你答应我的事情,全都做到了,说要占据这个小岛,现在果真是我们的二人世界,说要带我去海底游玩,果真准备了那样可以潜水的大船,司空飒,你真了不起!”云萱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喃喃的道,脸上的喜悦和幸福已经如蜜般抹不开。 司空飒从后面环住云萱的腰,在她颀长的粉项间狠狠啄了一口。 “轻点。”云萱轻嗔,伸手指了指自己裹在宽敞衣袍下的腹部。 司空飒随着云萱的手指望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面正酝酿着一个全新的小生命,是他们两个爱的结晶。司空飒有点痴傻的望着云萱的腹部,目光舍不得移开半寸,堂堂的男人眼神突然就温柔到比春水还要绵绵。 云萱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转身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他的怀里,这种踏实的感觉,芸芸众生中,只有他才能给她。 “锦绣和小梨这几日一直在给小家伙做衣裳,我怎么瞅着都是小男孩的衣衫?”司空飒故意有些不满的问,“我倒是最想要个刁钻的小女孩,漂漂亮亮的,像你!” “那如果没有遂了你的心愿呢?”云萱问, 司空飒就坏笑着答:“那就再给我生!” “你当我是什么了?”云萱撅起嘴角。 司空飒看着就莫名心动,滚烫的唇就贴上去,你是我生命力最珍贵的唯一…… 炀国,一抹明黄身影的楚观云,独立在城墙的最顶层,目光痴痴的遥望着宣阳岛的方向,一片神伤。 记忆里那个明眸皓齿的女人,总是在梦里挥之不去。当一切尘埃落定,楚观云终于揭开了当年的谜团,原来,当年的那个小女孩,竟是落难的紫萱,父皇在宣阳岛的宠妾的女儿,自己的亲妹妹! 楚观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皇这样不愿意面对那个紫萱妹妹,被慕容将军家短暂的收留后,最终还是送去了玥国她的舅家,改名为云萱。 楚观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只要自己金城所致一定会金石为开,只要自己尽全力去争取,一定可以从司空飒身边赢回云萱,谁曾料想,命运的安排,竟给他开了这么个荒谬的玩笑! 从此后,即便被思念煎熬,被爱恋折磨,也不得说出半分,哥哥恋上妹妹,这是多么纠结痛苦却又无法自拔的事情! 又三年后。 春天,宣阳岛成片的药田一片绿色,微风过处,绿海翻波。 云萱和锦绣坐在药田中间的那座八角亭子里,看着药田里那一对玩着躲猫猫的小娃,男娃像极了西陵骁,女孩却是云萱的翻版,两个小小的身影在药田里玩的不亦乐乎。身后跟着一脸笑吟吟的小梨。 锦绣看着那小男娃,不由感叹,“想不到我们家姑爷竟然是真正的皇子,真正的睿王爷西陵骁,只可惜,从小就被姑母狸猫换太子,还照着姑爷的样子做了一张仿真的面皮贴在那个怪胎的脸上,害得我们姑爷这么多年都不能以真面具示人,真是太不公平了,对安儿也不公平!” 云萱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笑容恬静,“这一切,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吧,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我和司空飒,才是真正的结发夫妻,皇上御赐的夫妻!” 远处,孩子们的笑声在风里回荡,司空飒正携了鬼医和陆扬在那边喝酒,谈天说地。 锦绣看着陆扬,脸颊微红,云萱含笑的垂下眼去,轻轻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抬眼跟锦绣笑道:“趁着我现在还没有生,得赶紧给你和陆扬准备礼物,待到你们好事将近时再献上!” 空气中流淌着幸福的味道,为那些心怀善良的人们…… 番外之楚观云 宣阳岛,不过是炀国为了在振兴自己力量的同时,最大限度消弱玥国武力的双雕之计。 自从扶崖岛主接任宣阳岛后,这么多年,无数慕名前来求访龙骨的江湖高手,除了一小部分归降炀国,一小部分顽固不化者被秘密杀戮,剩下的绝大多数,则是被迫饮下了龙骨。 一杯龙骨下喉咙,从此俗世纷争不再存记于心。那些被强行洗去了记忆的高手,在起初茫然之际,扶崖岛主便用自己编织出的谎言告诉众人,让众人误以为自己真的是因为厌倦了江湖纷争,想要放下一切仇恨和羁绊而远渡重洋来这里寻求一片净土。 抹去记忆的高手们,最后真的在宣阳岛住了下来,过着像渔民一样的生活,扶崖岛主对这些人,偶有眷顾,让众人更是心生感激,觉得自己不枉此行。 云萱他们的到来,揭开了这个二十多年的谎言。这个谎言,是连楚观云这个炀国太子都蒙在鼓里的。 楚观云带走了属于炀国那一派的力量,那些被抹去记忆的高手也被陆续带去了炀国诊治,楚观云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众人惊诧,这个正义之举,倒是让云萱和司空飒对他的看法改变了几分。 自从定居宣阳岛后,司空飒果真兑现了自己的小梨无家可归,诚心想要投靠云萱,正好鬼医觉得小梨对医术颇有天分,云萱便成人之美,将小梨送到鬼医身边学习医术,小梨感激不尽。 云萱和司空飒一个随从和仆人都没有留,二人在岛上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鬼医在山中藏匿了二十年,如今回到故土宣阳岛,也决计不走了。不过,京都汶城的那两间医馆,云萱虽然委托给旺儿和落梅打理,不过,每年都会在司空飒的陪同下回去探望两次,顺便采购些岛上没有的东西回来。 睿王府和御医云家,一直是云萱想到就心情纷乱的地方。 决定定居宣阳岛的第一年秋天,云萱和司空飒重游京都汶城,当马车经过睿王府门口的那条长街时,云萱还是忍不住拉住司空飒的手,“你为了我,放弃了属于你的一切,将来,会不会后悔?” 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龙子,可是命运却对他很不公平,从小就被姑母给拐跑了,因为善良所以一直半睁着眼活在姑母的悲情戏里,全心全意的辅助自己那个生来就是怪胎的表弟成就事业如果爱握紧我的手全文阅读。甚至,都不许摘下面具! 云萱想到这里,心里就疼得慌,她想起玥国人对睿王的赞誉,说他文武双全,容貌英俊,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战功,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有谁知道,睿王府里住的那个不过是领功邀赏,而马车里坐的这个,才是真主,一切都是这个马车里的人给的,包括睿王那张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孔! 司空飒将大手压在云萱的手背上,面具已经摘了下来,“你也知道我素来淡薄名利,也许是这么多年在山里闲云野鹤惯了的,就算表弟将来做了皇帝,我也不羡慕,我就爱这样逍遥的日子,让他受束缚去吧!” “可是,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你的!”云萱强调, 司空飒笑起来,身后揉着云萱的头,“那些都不重要,因为有一样最重要的,终于物归原主了!” “什么?”云萱问, 司空飒捏了捏她的鼻头,“就是你啊傻瓜,你是我父皇赐给我的发妻,辗转着终于还是到了我的身边,我真的很庆幸,很感激,下半生有你陪着,我已经知足了。” 话已至此云萱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有夫如此,云萱只能说,老天爷对自己已经是极其的眷顾了!玥国,睿王,云家,就让所有的一切还是照着原来的轨迹却走吧,不要打乱,不要去改变什么,因为,自己得到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第一年的冬天,是在宣阳岛过的,海岛虽然四季如春,可是冬至的那天,一艘大船还是悄无声息的停靠在岛外的码头边,从船上下来了许多人,抬着巨大的木箱,里面是各种生活物资。 当一袭白袍的楚观云衣袂飘飘的从船上走下,面容温和的走到司空飒和云萱面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到了他们二人十指相扣的手。 眼中的笑意就多了一抹复杂忧伤。微微垂下眼去,目光落在云萱的脸上,欲言又止。 司空飒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回避了下,给他们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云萱感激的冲着司空飒眨了眨眼,司空飒点点头,然后转身去招呼那些搬货的楚观云的手下们。 “陪我走一会吧!”楚观云看着云萱,温和的面容忧伤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云萱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又瘦了几分,也有些伤感,温顺的点点头,然后二人沿着那边的海滩慢慢的走去。 海风迎面而来,吹在脸上无比的轻柔,两个人并肩走出好一段,都没有说话。楚观云不时侧首看着云萱恬静的笑脸,海风掀起她长长的发丝,有几缕拂在他的脸上,就像她曾经温柔的手。这样的场景,是他在心底勾勒过无数遍的,只是,如今真的身临其境,一切却已发生了如此轩然变化。 “他,对你好吗?”他还是忍不住将心底最想知道的话问出了口,明明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真的很愚蠢,因为她眼底的甜蜜早已告诉了他答案。 还要管不住自己的心,去问这个不需要问的问题! 云萱微微一笑,点点头,“他对我很好,你呢,现在登基做了一国之主,和慕容家的小姐也好事将近了吧?” 楚观云垂下眼去,脸上一片神伤,“明年春天大婚。” 云萱望着路的前方,轻吁了口气,露出由衷的笑容来,“早该这样了,慕容小姐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应该好好待她。” 楚观云停下来,突然捏住云萱的手,云萱心里吓了一跳,却努力压抑着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沦为自己亲哥哥的俊美男子。 “云萱,你爱过我吗?”他突然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大唐男宠。 云萱吃了一惊,后退了两步,他的手就无力的垂下去,空空落落的。 看着她,落寞的道:“别怕,我没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 云萱定定的看着他,都这样了,还想确定什么? 楚观云走到云萱面前,双手扶住云萱的肩,清亮的眸子里放出炙热的光,“如果我们不是兄妹,你会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心,我想要得到你的亲口回答!” 云萱咬了咬唇,“哥……” “不要叫我哥!我不爱听这个称呼!”楚观云突然暴躁的打断云萱的话,然后脸上痛色翻涌,“为什么老天爷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云萱,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就算得不到你,至少还可以在心里幻想着,可是现在,道德的束缚让我连这个幻想的权利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心里有多难熬!” 云萱睫毛轻轻颤了颤,“既成事实的东西,又何苦这样执着?只要你放开心胸,会发现不一样的美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哥,我相信依你的才华一定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情来,我会在宣阳岛一直看着你的。” 楚观云修眉微微拧紧,怔怔的看着面前一脸坦荡的云萱,试图从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些过往的片段,抑或是自己的影子,可是,他失望了。 颓丧的松开握住她双肩的手,然后背过身去,白袍临风而立,云萱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凝望着大海的深处,望着蓝天白云,他的目光在前方,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他的身上过,他的世界太过广阔,而她的世界,从来只小道能容下一个人。 曾经的很多次,都是这样,他只看见自己的路,却没有看到她的忧伤。 不是没有给过他爱的机会,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一切都如天边划过的流星,还没等到他看见她的轨迹,她便迅速的凋零。 也许,阴差阳错的事情,在彼此间上演了无数次,而这一次,骨肉的亲情,却是如王母头上的发钗,生生割断了一切的念想。 司空飒找过来的时候,二人还保持着这样发呆的姿势,看见司空飒过来,楚观云迅速恢复了那淡定从容的浅笑,眉眼间蓄着复杂的神色,想恨却又恨不起来,想跟他拉近关系,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被打败!总之,楚观云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的怪异,还有点酸酸的味道。 司空飒微笑着揽住云萱入怀,然后捏着她的鼻子假装生气道:“今天是你哥哥来了,念在兄妹情深,改明儿可不许吹这么久的海风,对宝宝不好!” 云萱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司空飒的手,示意他不要说,又瞟了眼楚观云,见他一副还没明白过来的样子,云萱轻吁了口气,可是,司空飒却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楚观云的肩,大大咧咧的道:“我说楚兄,你下回来岛上,可就要给外甥准备见面礼了!” 楚观云一愣,目光随即投向云萱还没有显露的腹部,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微微笑起来,笑容非常的不自然,“那真是恭喜你们二位了。” 终于送走了楚观云,看着那艘大船在海上缓缓远去,还有那立在船头一抹孤独的白影,云萱心里微微酸了几分。楚观云临风而立,手中执着一根箫管,十指轻捻,一曲低沉萧瑟的清音缓缓流转,在海天之间低低回旋,天上浮云暗动,水中游鱼沉寂,忧伤的曲子,落寞的心情,孤独的身影,是在天地间唯一的点缀。 司空飒朝着远去的大船挥挥手,然后抱着云萱站在那里,一直到箫音飘渺,身影模糊,这才终于牵着云萱的手,朝着他们自己的小屋走去。 我有一间屋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