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品秀色须漫步》全集 作者:西笑吟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越 我穿越了! 还亲眼目睹了一个人被活活打死。 而活活打死别人的那个人还是我未来的雇主。 当然我不知道,那个人还是我以后会喜欢的人。 当然我也不知道,未来我将遇到很多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恨的人和恨我的人。 等待我的,是成串的阴谋。 我叫季雨寒,年方十八,大一学生,身无特长,长相一般,顶多清秀。 我来的朝代是宋朝,当朝皇帝赵帧,如今是明道元年五月十五日(阴历),是历史上较为开明和平的一个朝代,没有大的战争。但我所有的历史知识也仅限于此,妄想通过其预知未来是不可能的。 别人穿越后都是家世显赫、国色天香,在当朝大展宏图,前途不可限量。可我没有,因为我是身体穿。 我的手上,带着一块电子表,我的背包,除了已没电的手机,扑克,梳妆镜,风油精,纸巾,再没有其他东西,大展宏图的道具一样也没有。 我是因为一块玉而穿越的,很狗血。而那块玉是我在地摊上花两块钱买的。 “我看姑娘和这玉有缘,免费送你,如何?” 暑假,和朋友去峨眉山旅游时。路边一摊主这样说。六月的天气,酷热难当,想必摊主也是为了招揽生意。 那块传说中与我有缘的玉,不过是一小块淡紫色的石头,约四厘米的直径,晶莹剔透,中央刻着一个寒字,拿在手里有些微凉。 恰好,我的名字里带个寒字。 “好吧......,这个多少钱?”我妥协了。 老板:“两块!” 说好的免费呢?我付了钱,不甚在意的随手挂在背包的拉锁处。 据说洗象池是最适合赏月的地方。我们卸下行李,背上背包出去赏月。 今天是农历十四,远远望去,万山沉寂,一轮明月斜挂在干净的夜空上。 我们四人围坐在一亭里聊天。我想起包里还有一副扑克,正要拉开拉链拿出。却见白天那小块石头,此刻正泛着微亮的光,映着周围渐黑的天色,颇有些耀眼。 握着小石头,正要拉开拉链,却觉得不对劲。在白天只是微凉的石头,握在手里透心的凉!像是握了一个冰块,我捏了捏,寒意愈浓!心里越发诧异。 此刻,石头正泛着一抹愈加浓郁的紫色光晕,玉中的“寒”字也无比明亮。这莫非是月光石不成,为何会在月光下发出如此魅惑的光? “雨寒,那是什么?”好友好奇的问我。 “一块石头,上午……”买的。 未等我说完,石头发出一股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只觉头一晕,模糊中听到周围好友惊慌的叫声,然后,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我只觉得鼻尖痒痒的,慢慢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我揉揉眼,四周看看,这是一片草地????!!!! 这是什么地方,我试着站起来,脚却不听使唤,头也昏昏沉沉的,我支撑不住地又再次倒了回去。 就这样,我穿越了。 从我醒来到接受我穿越事实的整个过程和其它穿越小说一样,概不赘述。 我昏倒的草地是一片马场,醒来后首先遇到的是三个人,一人是马场的三小姐,风靖雪,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子,明眸亮齿,很漂亮;她的两个丫环,一个叫月儿,十四岁。一个叫秋儿,十六岁。 我是被马场的主人,风靖雪的大哥救回来的。而这位带我回来的大哥居然毫不关心我的身份和来历,救回我后,将我交给一个小丫头,就出去打猎了!!!Too young too simple,难道不怕我是恐怖分子么? 我初到宋朝,无一技之长,要向风家讨个生计,那么和风靖雪打好关系是必须的。何况,靖雪美丽聪慧,待人和气,年方十八,比我小三个月,叫我雨寒姐,和她聊天很是舒服。他大哥外出打猎约莫需要一周的时间,而我,每日便是陪着靖雪说话。 靖雪的绣工很好,而我,确是一窍不通,一下午的时间都在理一团线头。 靖雪姿势优雅的抚琴,我却在袅袅焚香中昏昏欲睡。 我是书本网家的女儿,而靖雪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小时哥哥也不在身边,并无机会识字。况且在这个尊“三从四德”的朝代,识字远不如女工受欢迎。 意识到我俩的代沟太深,我便将注意力移向了马场。鉴于我极其诡异的来历,我觉得有必要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马场很大,总共约十个院落。院落后方是一片宽广的草地,约莫一千亩大小,草植茂盛,水源充足。 马场四周被木质围栏圈住,马场南面背临高山,西面是一片湖,这倒是天然的屏障。嗯,我就昏倒在这个外人不太容易进来的马场,确实诡异。 不远处有一排长长的马圈,如此庞大的马群,我势必要去开开眼界的。 靖雪借给我两套衣服,大小刚合适。我已换作宋朝女子的打扮,衣裙尾部着地,有时会触到地面。我打量着面前约一尺直径的马粪,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前行。 正想着,走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见我一人,怒道:“你是哪来的小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只是顺便路过。”额。 “路过?这里全是上等良马,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他狐疑的看着我。 我连忙道歉,打消了看马的念头。想不到我小心翼翼的不弄脏衣服,在别人眼里倒成了鬼鬼祟祟了。 来到西面的湖边,我找了树下的阴凉处歇息。微风吹来,湖面泛起浅浅的粼波。现在已是六月,天气燥热,我背靠着树,坐在一块石头上,将手帕用水润湿,轻轻覆在额上遮住眼睛。凉风徐徐,带走了一丝燥热,我微闭着眼,小憩着。 背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像是女孩子的步伐,我吓了一跳,忙转过身,脸上帕子掉到地上,这手绢正是我前天陪靖雪一起刺绣的杰作,上面绣的是一团不名形状的线头。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背着阳光,只能看见他的轮廓。 待他走近,是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男子,身材修长,眉宇轩昂,目光炯炯,是一位儒雅的白衣男子,嗯,很英俊的男子。我望着他,他也看着我,愣了一下。 “你是谁?”我好奇的问他。 “你不认识我?”他有些吃惊,打量了我的穿着:“方才我远远看到你,还以为是靖雪在此。”说话间,他目光移到我刚刚掉落的帕子,还有那团线头,表情似笑非笑。 我讪讪的将手绢捡起来,手绢还有些微湿,我无法揣进口袋,只能握在手里背在身后,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原来他认错人了,我今天穿的靖雪的衣服,刚刚又是背对着他,的确容易认错。 “这衣裳是靖雪借给我的,那……你是谁?”我不认识他很奇怪么。 “风靖宇。”他朝我微微施礼。“你不认识我,应当不是这里的人,难道你是那个昏倒在马场里的姑娘?” “风靖宇!”我在口中慢慢念到,姓风,也带个靖字:“那你和靖雪?” “靖雪是我三妹!”他接过话来回答。 兄妹,难道他是靖雪的大哥,那个救我的人? “我叫季雨寒,”意识到他可能是我未来的雇主,我立马甜甜一笑,开始自我介绍。这个人好像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点头,笑看着我。 “是你救我回来的吗?”我问他。 他摇头:“不是我,是大哥前几日外出打猎,恰巧在马场上遇到了你,便将你送回了!”他解释到。 居然不是他,还有个大哥。 我正想继续打听关于他大哥的事情,恰在这时,不远处(大约一百米)一阵喧哗传来,远远望去,许多人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只见一人被缚住双手跪在地上,像是犯了什么错,又有两人上前将先前跪着的人拖到一旁的板凳上,随后便有凄厉的惨叫传来,他们在打那人板子。 被打的人不断呼救,惨叫声不断,痛苦的求饶着:“庄主,小的知错了,饶过我吧。”听上去甚是可怜。 人群不远处,一人正高高的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挨打的人。此人身着黑衣,骑着一匹白马,强烈的色调对比感很是扎眼。因距离较远,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他们叫他庄主! 我转过头,见风靖宇也盯着那里,便小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打那人?”那人叫声越见凄厉,我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 相较于我的不忍,风靖宇倒是脸色平静,放佛习以为常:“那人本是马场的马夫,专司良马喂养。却不知何时被同行收买,做了奸细。前几日马场有大量马匹发病。经查才知是他暗中将醉马草和草料混在一起喂马。” 原来是奸细! “那骑马的男子是谁?”看上去好凶的样子。 “马场损失了十多匹良马,此刻,大哥正在处罚他!” “大哥!”我惊呼。 他点头,“是他救了你!” 我又朝马上那名男子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他处罚人的手段……嗯,丝毫没有手软!地上挨打的那个人叫声惨烈,不断求饶,但他并不为所动,看来是存了心要重重处罚他了。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那是个奸细,理应受罚,但这也太残忍了吧。 “要下雨了,你不回去吗?”靖宇站起身来,就要往回走。 “我想再坐一下!”我摇头,目光不离远处,其实我是想看看那个人的结局。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惨叫一声声不停传来,越渐凄厉和哀婉。我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敢过去,只是呆呆看着。大约五分钟后,惨叫声渐渐变弱,直至没有…… “庄主,他断气了!”打人的小厮跑过去。 死了!!!我心惊,就这样活活打死了一个人。 却见马上那人微微点头,似乎一条人命对他来说不过是只蝼蚁而已。仅是挥了挥手,便有几人上前来将那尸体抛了下去。 打死人就这样算了?直接扔掉尸体?这个庄主也太恐怖了吧。 他策马离开,渐渐走远,却在走了一段路后,又忽然朝我的方向望过来。我和他相隔大约一百五十米,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忽然停下为何事。但他只是扫了我一眼,又策马离开了。 可我却浑身上下都凉了个透,天啦,这人刚刚活活打死了一个人!这是救我的那个人么,这难道是我以后的雇主? 忽然有些担心我黑暗的未来! ☆、初遇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为什么用的是10年前的穿越第一人称的形式来写小说, 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了。 1、我觉得第一人称比较真实,透过女主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而不是上帝视角,既能看到男主的内心活动,也能看到各种背后的阴谋。 2、以前写的基调,现在工作比较忙,不想也没有时间再改了。对不住,不喜慎入。 抬头,天黑压压的一片,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去。 我好像走的有些远,穿着宋朝的衣服和鞋子也跑不快,奔跑了约二十分钟,我还没跑出草地。因为我不敢走原路回去,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人。 而最悲剧的是,我迷路了。 六月的天,像小孩子的脸,一哭便不可收拾,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色变暗,雨势加大,本就迷路的我,此刻更是辨不清方向,无比怀念现代的地图导航。 我慌忙的跑进一处院落,站在屋檐下避雨。我躲雨所在地是这个院落的外偏厅,看上去这个院落似乎并没有人,也许是下雨,并不见人出来。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雨停了。太阳从云层后穿出来,天色也亮了。 当务之急,是找个人问路。 房屋另一侧似乎有微微的声响,像是金属挥动的声音,有人! 我快速走进院落,越过正厅,到了房后的空地上。原来那金属挥动的声音来自这里。一个男人,正在练剑。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身姿。 刚下过雨就练剑,有点神奇。 他在练剑,我自是不能随意打扰,索性寻了旁边一处干净的台阶坐下,目不转晴的打量着他。他并非优雅的舞剑,一比一划间皆透着力道,剑身挥动时带动周围的空气,剑身发出铛铛的铮响声。 他只着中衣,露出了两条胳膊,许是经常锻炼的缘故,看上去很健康。 我抿抿嘴,这个男人的背影很是养眼。心里却觉得好笑,默默的鄙视自己,现下只怕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吧,节操呢!不知不觉轻笑出声。 也许他早就发现了我,却不予理会,这会儿我不小心笑出声,他定会恼怒我的无礼。 果真,那个男子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在这做什么?”淡漠的眼神,冷冷的语气。他面色不善,定是恼我的打扰。 我慌忙闭嘴正色,忙站起来道歉,却因坐久了头有些微晕,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我好容易克制住自己过分夸张的面部表情,朝他努力的笑了下,又十分艰难的稳住身体站了起来。 而这个过程,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并没有取笑我,也没有要伸手过来帮忙的意思。确切的说,他也许只是当我是团空气,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我倒无所谓,当务之急,先问路再说。 可我抬起头,却说不出话来了。 我相信我看过的美男不计其数,但是眼前这位,依然让我吃惊。也许是现在流行小鲜肉,鲜少见过如此…… 我不知如何形容,他的五官不算精致但很性感,轮廓分明,仔细看还与靖雪有些相似(呃,还有一点僵硬),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眉宇明朗,眼神犀利,鼻梁挺直,薄唇紧闭,略带峻傲之色。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美男,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眼睛呢? 深沉,孤傲,冷漠,像两潭深邃无底的湖水,也似两股直透人心的利刃,使人不由自主的惧怕。 我怔了一下,觉得有些恐怖。他看了我大概有两秒钟,然后面无表情的越过我往房间走去。 额,难道我长得如此透明。 “等等……”我飞快地转过身,光顾着看他,差点忘了要问路了。 他停下了脚步,等着我继续往下说,但并没有转过身来。从头至尾,这种强烈的被无视感,让我觉得很挫败,也有些懊恼。 我不是很高,只一米六二左右,冲到他面前,才发觉自己只及他的下巴。目测他应该由一米八。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将自己视线由45度转为30度。 他看了看我,依旧面无表情。 意识到我即将要问路,也算有求于人。我一个甜甜的笑:“不好意思,刚才打扰到你练剑,额,我想回西厢客苑,能不能告诉我……。”我傻眼了,这个家伙,居然不等我说完,就直接走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这……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我没辙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走了过来。 “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她向我福了福身。 这位姑娘叫雪珊,她说过自己名字后,便没有过多说话,也未再提起刚刚那个人。想来也是那个人让她送我回去的吧。那个人那么拽,到底是谁呢? 西厢客苑就在面前,刚进院落,就见月儿快速走了过来。见我松了一口气:“姑娘,你可回来了。雨那么大,有没有淋着?” 我摇摇头,“我找了地方避雨,没有淋到。” “姑娘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雪珊向我福了福身,面上始终很淡的微笑。 “雪珊姐姐慢走,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连忙道谢。 “听说今天打死了一个人,这么久也不见你回来,我还担心你出事了呢!”月儿拿出一套衣服催促我换下。 此时才发现,因自己刚才跑着避雨,裙摆上已有很多泥土,发型也有些微乱,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形象出现在那冰块面前。 哎,往事不堪回首!我赶紧进屋换下干净的衣服。 “姑娘,你听说了吗,庄主和少爷们下午就回来了,据说满载而归呢。”月儿的语气里充满了八卦和崇拜。 我脑中却浮现出一个场景:一位英俊的男子,身着劲装,手持长弓,身下一匹强壮威武的白马,正在一片大草原上驰骋,所到之处,风声鹤唳,弓起箭发,沿途的鹿啊熊啊应声而倒。他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大堆车队,许多人将动物尸体捡起来扔进车里,并大声对着前面那位射得不亦乐乎的男子喊道:“庄主,够了,装不下了。”前面的男子停下来,仰天长笑:“哈哈哈哈……。”这才是满载而归的由来嘛,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 说到庄主,“对了,月儿,刚刚那位雪珊姑娘你可认识?庄主是谁,风靖宇又是谁?” “三小姐(靖雪)有三个兄弟,大少爷就是庄主,二少爷是宇少爷,四少爷是恒少爷。” 三个兄弟,一个妹妹。 月儿说,雪珊是庄主的贴身丫环,在月儿眼里,庄主十分严肃,不易近人(我看出来了),他的身边也只有雪珊一个丫环。看来刚才遇到的那个男子就是庄主了。那么高冷,真是人如其名,风靖寒。 刚换好衣服,靖雪就派人来通知我到前厅吃饭。我想大概是因为男主人们都回来了,需要见见我这个天外来客。 我换上靖雪借给我的另一套衣服,月儿帮我把头发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在发髻后方用一根短木簪别好,还挺漂亮。多亏了月儿的一双巧手,也幸好我留的是长发,没有烫染。 我对着铜镜照了半天,不得不接受‘我只能靠才华而非颜值吃饭’的事实。 我的长相算作清秀吧,不能让人一眼惊艳,五官也没有特别出色,组合在一起还算顺眼。用我男性朋友的话,6-7分。完了,只是简单吃一顿饭,为何我竟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初会 我理理裙摆,尽量淑女的跨进大厅:“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初次见面,当然要留一个好印象。 “雨寒姐,过来坐这。”见我来了,靖雪忙站起来,拉我入座。 “谢谢。”我挨着靖雪坐定后,抬起头来,对面正是下午遇到的高冷庄主。他此刻正看着我,自然是面无表情,自然是冷冷的。我朝他一笑,却见他置若闻般转开了头。 我心里默默的耸耸肩,幸好下午已经见识过了,此刻我已十分淡定,大不了以后就这样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季雨寒,字透明,号路人甲! 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我。这种被围观的感觉真不好,何况我也长得不美。 高冷庄主左侧是风靖宇,很有涵养的向我点头致意。在他旁边是另一名男子,哦不对,是另一名男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风靖恒了吧。相比于其他两人,这个风靖恒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看上去很有活力,此刻见我盯着他,他也津津有味的看着我。 转过头来又看到庄主那张千年不崩冰山脸,此刻他居然又盯着我看,像是比谁眼睛大似的。我朝他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 靖雪轻轻拉了我一下:“雨寒姐,这是我大哥。”她指了指冰块男对我说。还好靖雪及时解围,我快速将瞪眼转为眉目含笑。 “庄主幸会,我叫季雨寒,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朝他笑道,不知在宋朝这样用词对不对,好像也不是初次见面,算了,不管了。 他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是我二哥!”靖雪又指着靖宇对我说。 我朝他笑笑,他也礼貌的笑了笑,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气氛倒不尴尬。 坐他旁边的另外一名男子,却不等靖雪介绍,自己主动开口:“你好,风靖恒,排行老四!”十分热情。 不得不说,大户人家的基因真好,不论性格如何,长得都还不错。 吃饭过程中大家都未说话,弄得我咀嚼都不敢发出声音。三个美男齐齐的坐在我对面,让我不得不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完全影响食欲。 可我知道,吃完饭才是煎熬的开始。这几日,我已经想了很多应对的措辞,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合情合理,可是,当你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 饭后,大家到了堂厅用茶,庄主坐在中央的椅子上,靖宇在角落和靖雪说着什么,而靖恒,此刻却好奇的围着我。 “季姑娘,你怎么会昏倒在我家马场,而且你为何会有......?” “靖恒……”他这句未完的问话被风靖寒打断。 突来的声音,吸引了在一旁说话的靖宇和靖雪的注意,他们均将目光投向了我。此刻我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好像在面试似的。 宋朝前有汉朝,唐朝,后有元朝,明朝……时空……穿越!如果我这样解释,他们能接受么? 恐怕不能,若有人告诉我他穿越时空,我相信我一定会认为这家伙脑子进水了。 布鲁诺提出日心说后,被教堂活活烧死。我会不会以妖言惑众的名义被处以极刑呢? 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我的真实来历。 “我家住蜀地,父亲是大户人家的教书先生,母亲也是书本网的女儿。家里虽不甚富裕,但却和乐融融。去年底,父母相继病故,家中就我一孤身女子,无依无靠。” 父母健在,却不能相见,在这里,又举目无亲! “于是,我变卖了家中财产,前来投靠舅舅。哪知到了这里,才发现舅舅一家早已搬迁。而我身上仅有的银两又被强盗掠去,我拼命逃跑,逃进了山上,方才甩掉那帮强盗,却因久未进食,心力交瘁,于是我……昏倒在贵府的马场上,幸得庄主相救……”虽然从头自尾我都在撒谎,但却觉得十分心酸,每天像研究剧本一样组织自己的语言。 我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抬头看到一双双同情的眼睛,但庄主的反应呢? 果真是与众不同。 没有同情,确切的说没有表情,冷冷的端着茶杯慢慢品着,根本就没看我一眼。我忽然觉得很挫败,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 “这玉你从何得来?”他终于开口说话,依然是冷冷的语气。 只见风靖寒将茶杯置于一旁,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块石头,紫色的,刻着寒字,正是我丢掉的那块。 “在你这里?”我惊讶出声,我原来以为已经丢了的玉竟然在他那里。 “这玉你从何得来?”他盯着我,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买的!”我如实回答。 他目光深沉,似乎并不相信。 “真是我买的。”其实我也想知道,这玩意为何在他那里。好像我就是因为它才穿越的,难道秘密在这块玉身上。 “可以还给我吗?”我走上前,想要回玉。 他扫了一眼,没有归还的意思,却用眼神恐吓我不许靠前……虽然救过我,但未经我同意就擅自拿走我的东西,现在却拒绝还我,几个意思? “在哪买的?”他又开口! “地摊上,才两块钱呢,嗯,应该是几个铜板。” “何时?”他盯着我,咄咄逼人。 “额,大概前几天吧。”他怎么对这块石头如此感兴趣? “何人卖给你的!” “就是路边一个摊主。” “摊主?”他的表情写满了不信二字。“那摊主长什么样?” 谁会关心一个摆摊人长什么样。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记得了。” “那你最好想一想。”他语气冷的不能再冷,丝毫不让人拒绝。 周围的人也都沉默,细细听着我俩的对话。 “谁记得呢,我们吃鸡蛋也没必要认识下蛋的母□□?”我有些郁闷,白了他一眼。搞不懂他为何那么关心一块破石头。而且这块石头还是我买的。想到这里,我果断的摊出手,再问了一遍:“请问可以还给我吗?” 当然不能。风靖寒的表情告诉了我。两块钱的玉,有必要这么宝贝么。 “不给算了。”我有些生气,明明是他拿走了我的东西,怎么弄得好像是我理亏的样子,我们俩的气氛有些凝固。 “那块玉丢失多年,没想到却失而复得。”靖宇笑着开口解释道。 “失而复得?”我错愕。 靖宇点点头,“这本是大哥丢失多年的寒沁玉!” “寒沁玉?”竟然还有名字?“这不可能,我块石头明明就是我……在(现代)买的,怎么会呢?”太不可思议了吧! 可转念一想,我都穿越时空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离谱呢? 却见靖宇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我接过来,也是一块玉,晶莹剔透,上面刻了一个“宇”字。 “父亲曾为我们兄妹四人各自造了一块玉,分别名‘寒沁’‘宇逸’‘恒逍’‘雪涟’,皆取自我们的名字,质地和材料都是一样。” 我看着手上这块玉,形状,大小,材料都和风靖寒那块惊人的相似,而我那块又恰好刻上了‘寒’字,莫非,这是他的名字? 这么看来,这确实是风靖寒的玉,可丢失多年居然去了千年后,如今才被我买回来,匪夷所思。 冰块男看我的眼神也越发奇怪……是我多想了吗?他刚才咄咄逼人,连着问了我好几个问题,他的神情,分明就不相信那块玉是我买的。 他该不会以为是我偷的吧。 “既然是你的,那你拿去好了!”两块钱而已,有什么值得宝贝的。 他抬起眼,很自然的将玉收进自己腰间。 我彻底无语了。 只怕,那天他救我不是因为他乐于助人,只是因为我找回了他的玉而已。 我原本想好的一系列说辞都没有用上,至始至终,他都没关心过我的来历。 鉴于我们第一面很尴尬,这一次见面气氛也特别僵持,我几乎已经打消了向他讨活计的想法。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风靖寒却主动开口:“若找不到亲人,你以后如何打算?” 咦,我有些不可置信,难道风靖寒是在答谢我的还玉之恩? 我深呼气:“我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感谢大家的收留之恩,我有个请求,可否让我在这里谋一份差事。”我可不想吃闲饭。 周围有一瞬间的静默,风靖寒看着我,眼神高深莫测,未置可否。 “我什么都可以做,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积极乐观!”我承认,‘什么都可以做’这句话值得商榷。 “嗯!”他点点头,站起身,然后……离开了……离开了。 我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这个套路我看不懂,这是拒绝的意思?我求助的看向靖宇。 “你不必担心,大哥应是要考虑一下。”靖宇解释道。 考虑? 他家那么大,这种小事还需要考虑?!可我也只能接受现实,更不好直接去问他,确切的说,我是不想去问。风靖寒这个人,我觉得,离他越远越好。 于是我忐忑的等了两天,风靖寒也没有确切的答复,在我快要放弃时,却又通知我晚上去饭厅吃饭。 我想,这应该是要告诉我结果了吧。古时候奴仆应该是十分卑微顺从的,而且也确实应该内敛忍耐一些。我也在心中暗暗说道:“季雨寒,可不要再那么任性了。” 可是晚上吃饭时,我才明白我自己是多么欠扁。 ☆、巧对 可是晚上吃饭时,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欠扁。 吃饭仍旧很安静,我原以为大户人家的教养如此,可今天才发现,其实是因为有风靖寒这样一坨冰山在,谁还有心思聊天。 我和靖雪小声的说着下午遇到的趣事,两人聊得正欢,但已经足够引起其他人注意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有趣?”年纪最小的靖恒十分好奇的看着我们。 我们本来谈的是女儿家的话题,自是不能告诉他。而且这小屁孩才十五岁,能听得懂吗? 我朝他眨眨眼:“不告诉你。”靖雪也在一旁轻笑。 “为什么?”他越发好奇。 “难道你没听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么?”我瞪他一眼。 他郁闷的坐下去,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可会读写?”大约是我们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吃饭的闲暇,靖宇问道。 “不会……那是不可能滴!”我努力吞下口中的饭,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丢给他一句。 “扑哧!”靖恒听得喷饭。 我抬头,见大家都看着我,靖雪低头微笑,靖宇则一脸惊讶,风靖寒看了我一眼,微微挑了下眉。 我忽然反应过来,古以矜持含蓄为美。 “哦……我只是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我立刻换了个说法,这似乎是林黛玉的台词。 “那你可有读过什么书?”靖恒问道,他才十五岁,正是读书学习的年纪,此刻问我,颇有挑衅的意思。 古时文人考取功名,范围四书五经居多,而作为语文老师女儿的我,从小就被强迫读了很多书,虽不能倒背如流,大致熟悉确是没问题的。而且作为中国高考出来的学生,我们简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悉物理化学生物,还能勉强说一门外语。 这小小的发现,让我欢欣不已。我斜睨了他一眼,夹上一口菜,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个嘛!”我轻哼一声,狡黠的一笑:“也没看什么书,也就是闲着无聊时翻翻《四书五经》,看看天文,地理,医学,历史什么的……哎,比不得靖恒你见多识广,惭愧惭愧!”我低垂双眉,微微摇头,当然没想到我的这番话会引起怎样的效果。 “这么多……!”靖恒满脸不置信的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周围也是一片赞同,我捂捂额头。听上去是有点不可思议,可在现代,这都很正常。中国的小孩子,学问,才艺样样都学,更厉害。 “额,家母是一名才女,我从小便受文化的熏陶,她还细心教导我琴棋书画各种才艺!”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小慌。 “哦?”靖宇满含兴趣的望着我,目光中充满探寻。 “如此,琴棋书画你精通几样?” 琴,钢琴还凑合!棋,五子棋我杀遍全部无敌手;书,小说我倒是看了不少;画,我只会涂鸦,还是不知所云那种。 于是我回答。 “样样!”夹了一口菜进嘴里,瞧见他们惊讶的神情,偷笑。 事实上,琴,古琴,见都没见过;棋,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黑白棋;书,我还不会执毛笔;画,笔都不会执了,这画也免了吧。 做人要诚实,我再次补充道。 “不通!”(样样和不通几个字间隔了三秒) “咳咳!”被我的话吓到,靖恒被茶水呛到,低头咳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我好笑的看着他,小屁孩。 不经意间对上风靖寒的注视,我连忙识趣的止住笑。他此刻盯着我,眼里似乎还带了一些玩味,不过我坚信这是错觉。 “这也不能怪我,若她只让我学习一种技艺的话,我定能成为一名才女,可是每一样涉猎,到头来却事事无成!” 靖恒大笑,而靖雪只是看着我高谈阔论,边笑边用手娟抹嘴。 “那后来呢?”靖恒还越发好奇起来。 “家母时常叹惋,怎么会有我这样一个女儿,我从前不以为然,每次偷懒不予努力,如今父母相继过世,我才后悔,有句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低下头,勉强扯出个笑容,略带哽咽,话虽假情却真,父母把我拉扯大,读了大学,而如今,我却…… “那你可曾想过以后?”靖宇静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若我是个男子就好了,经商赚钱,养活自己,或者参加科举考个功名,可是人家不要我,因为我是个女子;何况我学艺不精,又能怨谁?”在现代,即使我孤身一人,做个兼职打打工养活自己定然没有问题,可是在这里,我不得不担心以后的生活。 “身为女子,何不嫁个有钱人家,相夫教子,一世安稳。”靖恒接上话来。 “这个嘛,我既已身为女子,若嫁入豪门贵族,一辈子做个养尊处优的夫人倒也潇洒!”我低头夹了一口菜,继续说道。 “只可惜我不愿被那牢笼束缚,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想我这种出身,这种相貌,嫁入豪门也只能作小妾。 “为何不愿?”一直沉默的风靖寒居然主动开口问我,我有些诧异。 “因为一入豪门深似海呀,以前常读诗词,对‘商人重利轻别离’印象尤为深刻,所以并无好感。”我实话实说。 却见风靖寒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未如以往那般移开眼,只是看着,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值得欢喜的是,他终于正眼看我超过了三秒。 月儿曾经告诉过我,风家是有名的富贾。我方才脱口而出,毫无掩饰,说的这般直白,会不会惹他生气? 我忙笑道:“话虽如此,但今日见到你们,我又觉得这话不妥。” “何以不妥?”他继续开口道。 我朝他甜甜一笑:“庄主年轻有为,为风家挣得深厚根基,众位少爷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相处和睦,而且庄主与我素不相识,却救我回来,以礼相待,这些小事,足见雨寒以前颇有偏见!” 不过,我说话的同时,风靖寒早已转开眼,并未再看我。 “如此,姑娘可有何打算?”他又飘出一句,仍未看我。 这句话已经问我不下三遍了。 他自个低头吃菜的同时问我以后的职业规划,也不与我进行眼神交流,似乎在讨论天气一样随意。 “既然不能嫁入豪门,那么,青楼倚门卖笑,也未尝不可!” 刚说完,只见靖恒再次呛到,严重破坏了我说话的意境。而靖宇,极不自在的喝着茶。靖雪则是低着头,掩面不语。 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风靖寒,他居然极为专注的看着我,相较于其他三位的不自然,他倒是很平静,似乎刚才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不是我。 我极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只可惜时光易逝,等到美人迟暮,我又作何打算呢,况且……”我吐吐舌头:“前提是我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行,我自知容貌平凡,那青楼,便不做考虑!”我丝毫不脸红的说完这番话,相当严密的逻辑推导。 可面前的几位均已停下了用餐,全部目瞪口呆的望着我。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语,怕是第一次听到吧。 风靖寒一定会觉得我与众不同,季雨寒,很好,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然,那只是我的幻想。 靖恒轻咳一声:“那你的结论是?” 下面才是重点。 “我不愿堕入泥潭,更不愿依靠他人,只想自食其力。所以我的结论是:还请庄主给我安排一个活计。” 环视四周,靖宇靖恒微微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而靖雪含笑看着我,眉眼里却有一丝……敬佩?。 风靖寒未笑,只是气定神闲的夹着菜,低头想着什么,又好像从来就没参与到这场对话中来。 也许是感应到我的注视,他抬起头来,目光与我接触,我又心虚的赶紧转开,低头开始刨饭。 其实我此刻真的很紧张,苍天可鉴。 今天晚上,我的高谈阔论若整理成文字资料,应该可以命名为:论平凡女子穿越之职业。 当然这只是我自我安慰而已,我深知自己今晚有多丢脸。 “哎呀,这也叫些许认识几个字,让我情何以堪。”靖恒点点头,放佛被我说服了。 “是呀,雨寒姐懂很多东西呢!”靖雪也开口道,言语里满是羡慕。可她接下来这句话却让所有人错愕。 “大哥,我想学医术!”虽然她声音很小,但语气却充满坚定。 什么情况,画风突变。 哭,我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我的未来工作上,你们却轻易的转开。 “为什么?”风靖寒抬起眼,我也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杨大哥说我在医学的天赋较高,若不学甚是遗憾。”靖雪小心翼翼的说道。原来是因为杨大哥,等等,杨大哥是谁? “以前我便想学医术,不想就这样嫁人生子,庸碌一生,今日听了雨寒姐一番话,我才鼓起勇气……。”靖雪说话时目光炯炯,十分坚定。 等等,不关我的事啊,怎么变成‘今日听了雨寒姐一番话’才鼓起勇气…… 靖雪说完后看向我,眼里带着一种恳求,是想让我帮她说话吗? 虽然我很佩服靖雪的勇气和对崇高人生的追求,但我不理解,大家闺秀为何要去学医。因女子身份和名节的限制,女子活动有诸多限制,何况学医。 再说,我自食其力是因为我穷,不是因为我有更高的人生追求。 “哦?”风靖寒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眼神却犀利的转向我,那目光,就像在说:“妖女,蛊惑人心,该当何罪!” 这……该不是在怪我误导了他妹妹吧,我慌忙低下头,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靖雪求助的眼神让我十分困扰。理智告诉我,此刻应保持沉默,他们两兄妹的事情我不应过问。但我无法,她这几日待我很好,如今我若假装看不懂她的暗示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 还好我方才的结论是自食其力而非卖身于青楼,这好歹,也是满满的正能量罢。否则,我可能早就被风靖寒扔出去了。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劫,我心里叹口气。 我抬起头,硬着头皮直视风靖寒凌厉的眼神:“其实,学医也没什么不好,权当作打发时间。人们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不仅不能随意毁伤,也更要积极地保重身体,方可健康长寿,修身养性。更何况,若因举手之劳而救死扶伤,那也是大功德一件嘛。最重要的是,庄主这么疼爱靖雪,一定不忍心让她如此失落吧?” 我自认为说的十分婉转且不伤大雅又给了他足够的台阶可下。 风靖寒却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移向手中的杯子:“季姑娘何不操心一下自身。”轻描淡写,语气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我放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瞬间偃旗息鼓,哑口无言。 我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一条米虫,而他掌握着我的去留权利,他只需一个手势,我就得乖乖卷铺盖里去,不,铺盖都不能带走,直接露宿街头。而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直接摆明了我和他的利害关系,对呀,我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说话呢? 我低下头,有些黯然,在现代,我的家庭虽不甚富裕,但何时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今晚上,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忍辱负重! “我明白!”我耸肩苦笑,低下头默默刨着饭,此时不吃怕就再没有机会吃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未答复我的原因吧。 一时,席上竟沉默下来…… “其实,大哥,我倒缺一个识字的丫头,我觉得她(用手指我)就挺好,至少她不会把我写了字的东西当垃圾扔掉。”意识到气氛不对,靖恒忙出来打圆场。 靖恒,我敬你是条汉子。 风靖寒扫了他一样,又将目光转向我看了半响。我心里已没有方才紧张,也许最坏的结果都已想到了吧。于是我很勇敢的直视他。 “随你!”他对靖恒丢下一句话,离席。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庄主心里,女主不过是一个长的一般的普通女子,可有可无。 ☆、归途 我的工作,暂定为风靖恒的丫环。 而我,终于知道为何这个马场人这么少了。 这个马场,只是风家名下一个产业而已,要不是去视察工作,他们根本不会到这里。 风家的主宅,在咸阳,千里之外的咸阳。 第三天一早,我们启程回咸阳。 风家三兄弟及两名男子骑马,我、靖雪及月儿共乘一辆马车,雪珊和另两名女子坐第二辆马车,还有四个人坐第三辆马车,第四辆、第五辆、第六辆马车装满了各种物品。整个队伍连上车夫二十来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工作已有着落,我没有了心理负担,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也许自有马场的原因,风家三兄弟的坐骑骏马,均高高大大,神采奕奕,特别的有精神。再转回头看了看我们马车前面的两匹马,瘦骨嶙嶙,营养不良,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 为何我们就是这种待遇……这匹马可得负担三个人外加一辆车呢?他们三的骏马却只需要驮着一个人……严重的资源分布失衡,不讲科学。 他们骑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我们坐车,奔腾颠簸,慢吐慢吞,腰酸背痛腿抽筋…… 马车内,一张约米宽的长凳,上面铺着蒲垫,水壶挂在墙上,沾了靖雪的光,内饰还算豪华。 靖雪将琴挂好,坐在马车里面,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月儿则在马车到处看看,帮着把各项东西理好,放好。 而我却掀开车帘,注视着前面三个高大英俊的身影。 风靖寒骑着一匹雪白的大马走在前面,靖宇是一匹黑白相间的骏马,而靖恒则是一匹枣红色大马,两人分别跟在不远的两边。 风靖寒身着青灰色的外衫,威风的走在队伍的前头,再加上那匹强壮的白马,的确很有领导的风范,他神情冷冷的,浑身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派,这架势,像极了那天在驰风马场活活打死一个人的阴狠。 靖宇今天一袭白衣,素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微风牵动裙摆末端,徜徉在的马匹上,说不出来的飘逸。 靖恒年纪相较之下要小,举手投足间,还存有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紫色的外衫并未落扣,像五星红旗一样迎风飘扬,这是个可爱的大男孩,笑声爽朗,谈吐直快。 作为我的上司,这小屁孩应该很好对付吧。 这三人行,在小道上行走还好,真是到了镇上,岂不是众多女子扔鲜花的对象。 我们的车夫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大叔,我们叫他李叔,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头戴一顶遮阳帽,双手紧握着缰绳,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 看那架势,一个字:专业! 我掀开车帘。 “李叔,你在风家干了多久了?”我凑上去问道。 “已经二十多年了。”大叔的两眼仍然盯着路面。 哇!大半辈子都在风家当牛做马,混到现在还是个赶车的。 如果我以后当了丫环,会不会一辈子也和他一样,前途渺茫 “大叔,你估计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咸阳呀?”这样赶路,不闷死才怪。 “很快,半个月就到了。” 我张大嘴:“这……还真是很快啊!哎,那要多累呢。”半个月,我地球都绕几圈了。 却见风靖寒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已经能读懂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在说:“乘客们,为了你的安全,驾车时,请不要和驾驶员说话。” 我扁了扁嘴,转身钻进车内。看来,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 第一天基本不时会经过小镇,吃住也都方便,沿途风景十分新鲜,我兴致勃勃的看了一天,倒也轻松度过。 可第二天开始,景色已经看腻,无聊透顶。于是我开始给车内两位美女讲故事。以前读书,我可是我们班的故事大王,各种童话,小说都有涉猎。 在靖雪她们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比才子佳人的故事更吸引人了。而且我讲故事时声情并茂加上角色扮演,平淡的故事都能让我讲的津津有味。 于是我讲了很有名的《西厢记》,莺莺张生缠绵悱恻的爱情,红娘的聪敏机灵,让她二人听得静静有味。其实这部戏曲我看过已多年,许多小细节已经忘了,于是我自动脑补了很多细节,毫无违和感,单单这样一个平凡的故事已经让她们怅两天了。 我当然不知道,我们在里面兴致勃勃的讲故事,其实马车外也听得较为清楚,我太高看古代的隔音条件了。 第二日我讲的是聊斋里面的故事《画皮》,根据小说和电影情节组合起来,扑朔迷离,耐人寻味。 “小唯回房,佩蓉仍不肯罢休,偷偷的跟在身后,小唯进房后随后关上了门。此时,佩蓉躲在门边,悄悄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只见小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梳妆,你们猜,佩蓉接下来看到了什么?”我比划了一个很恐怖的手势,就要揭开画皮狐狸的真面目。靖雪和月儿已经十分紧张的屏住呼吸。 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近中午,附近没有小镇和人家,队伍停在一条河边准备午饭。 我跳下马车,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水很清澈。我兴奋的飞奔过去,捧起水洗着手,这酷热的天气,能有一湾清凉的小溪,简直生无可恋。 低头时,却发现有几尾鱼游过。这一两日都吃的米馍和肉干,特别难受,忽然看到新鲜的肉食,我兴奋的朝他们大喊道:“诶,这里有鱼呢!!” 我的欢呼引来靖恒他们,都凑了过来。 “我们可以抓鱼来烤,还可以熬很香的鱼汤。”我开心的手舞足蹈,似乎美食已经在眼前。 我拿来木盆,沿着岸边,看着不远处的鱼儿走去,也许是我动作太笨拙,还未等我走近,那鱼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我有些懊恼,却见靖宇手中拿着两根长长的树枝,不对,是鱼叉走过来,递给靖恒一根,两人微微涉水,手起叉落,拿起来时真有一尾鱼稳稳的被插在上面。 我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身后,端着木盆捡鱼。不一会儿已有十来条,我将鱼端到做饭的丫头那里。 有一条鱼不敢就此伏诛,挣扎着跳出盆外,竟一跃跳了有一米高,我躲闪不及,鱼蹦到我衣裙上,鱼血弄脏了衣裙,而我也被这忽然的袭击吓到,快速后退,脚下一滑就要跌倒。 天啦,要摔倒了,我心里哀呼一声,但却没有意料中倒下。 回头一看,风靖寒用一只手,准确的说是三根指头,微微扶住我背,避免我摔倒,待我站稳后又迅速将手拿开,就像丢掉一块烫手山芋一样。 我囧,难道我背上有坨屎?他这么避之莫及。我礼貌的打算说声谢谢,不过他早已走开了…… 我将小鱼交给做饭的丫头用于熬鱼汤,剩下的十来条丢在盆里,准备烧烤。 靖宇靖恒还在欢快的叉鱼,几位车夫都坐着休息,另外两名不认识的男子正将马牵着去吃草。 我将那盆鱼端到风靖寒面前,无比无辜的说:“庄主可否帮忙靠烤鱼?”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欠扁,可是为了烤鱼,我别无选择。 我本以为他会用一百种眼神鄙视我,却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的接过木盆,往火堆走去。 这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这几日和他一起赶路,他可以毫不痛苦的吃肉干,也可以很干脆的牵马去吃草,一点养尊处优的样子都没,十分适应环境。如今也没有等着吃现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走向马车,准备换下刚刚被弄脏的衣服,呃,怎么有股怪味,不自觉的往臭味看去…… “哇!”我瞪大眼,看着营火上方那血水直滴的烤鱼,震惊的惊呼。 风靖寒,果真在烤鱼,可他不能在烤之前先将鱼开膛洗净吗,这样直接放上去烤,血淋淋的,有没有常识啊。他虽然没有养尊处优,但是却缺乏生活小常识,一看就没做过饭。 我不自觉地喃喃出声:“猪头,有人这么烤鱼吗?难怪这么难闻……”又忽然觉得好笑,肩膀微抖,我极力的忍住笑。 我本是自言自语轻喃的音量,可话还没讲完,就发现风靖寒已冷冷的看向了我。 “哎呀,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具创意,最特殊,最别致的烤鱼手法了。”惊觉他耳力非同常人我心虚的大声赞叹,生怕他一气之下将我打翻。 “庄主就是庄主,就连烤鱼也别有一番风范,小女子就不妨碍你了,您慢慢烤。”我看这鱼我也不要吃了,还是去投奔靖宇他们吧。 “回来!”简单一句,就唤住了意欲逃跑的脚步,我翻了翻白眼,无奈地朝他走去。 “呃,庄主,烤鱼之前应先将鱼开膛清洗干净,才不至于有腥味。”这是常识,我笑着解释。 他端着盆走到溪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开始清洗起来,我无奈的蹲在他身边,从溪里舀水将鱼洗干净,看他剖鱼,手法干净利落,果真是练武好手。 我眼光却随着他手里的匕首移动,哇,那匕首锋利无比,周身泛着耀眼的光,一看就价值不菲,虽然此时风靖寒只是用它来杀鱼……真是暴殄天物。 我来自美食之都成都,烧烤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等等,为什么变成我和他在一旁烤鱼,而靖宇靖恒他们在另一堆了呢,我不要被孤立啊。 我将烤好的鱼递了一尾给风靖寒,又拿给了靖雪几串。正要过去投奔靖宇,却见他们两人向我们走来,我心痛的将剩下两条给他们一人一条,而我……还没有(哭),他们三人开始吃,我却只能翻手照料着火上的鱼。 “这鱼真香!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靖恒边吃边夸到。 两分钟后,火上的鱼已经开始散发出香味,回头看风靖寒,他的鱼已经吃完,这会已经开始嚼着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好像是牛肉干吧,那玩意我第一天吃了就不再吃了,根本咬不动。 好歹他是我直属领导的顶头上司,我心痛的又给了他一条,然后,自己拿起两串鱼开吃起来。 “雨寒,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那小唯对着铜镜梳妆以后又发生什么事了?”靖恒边吃边问道。 “ 你怎么知道我在讲这个故事?”我错愕。 “你讲那么大声,大家都听到了好不好。”他无语。 有这么夸张?我一下子觉得很囧,昨天我讲《西厢记》时,曾经用大篇幅语言描述,张生有多么多么温柔,英俊,潇洒,博学多才。听在他们耳朵里,不知道有多花痴…… “你吃我烤的鱼,还让我讲故事,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听说书人讲故事也要给钱的。”我试图转移话题。 十五岁的小朋友能有多大心思,当即从腰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我。 额,我囧,其实目前我对银子的价值没什么概念,这块碎银子到底是什么价值?他见我久久没接,便说道:“拿着啊,等以后你做我的丫环,我还赏你更多。” 他脸上写着几个大大的字:本人人傻钱多速来! “一会儿在马车上我再告诉你后面的故事。”我有些囧,吃完鱼赶紧跑了。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饭后居然开始下起了雨,大家陆续躲进马车里避雨。三兄弟也在我们车里避雨,我们的马车本来只有三人,宽宽敞敞,如今坐了他们三个大男人,倒显得有些挤了。 我发现坐在对面的风靖寒目光停留在我衣服上,然后抬头看了眼我,我顺着他的眼光往下一看,妈呀,刚刚鱼弄得血还在衣摆处,此刻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我连忙掏出手绢试图擦掉,却发现血迹早已干涸。于是我故作不经意的把手绢拿在手里,试图遮住那团血迹,谁知我的手绢正面一个大大的线团,遮住后更加惹眼,风靖寒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不知是嘲笑还是轻蔑。 我就在这样的眼神下煎熬的坐了十分钟。头脑中开始一直循环那句歌词:“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遇匪 我在车里昏昏欲睡,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我掀开车帘,心里一沉。 这真是个激动人心的场面,有生之年我从没有见识过:不知从哪儿冒出十多个壮汉,个个凶神恶煞地瞪着我们,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揭示了他们的身份——没错,我们遇上强盗了! 这场面只在电视上见过,,没想到我竟然能身临其境,亲临第一案发现场,我不由激动万分,全身颤动。 分析下局势: 对方:大约二十个强盗,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武器配备优良,具有良好的组织形式。 我方:风家三兄弟,两名护卫,六个车夫,十个弱弱的女眷,以及拥有丰富现代知识的穿越女(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几位驾车的人,李叔四十来岁了,另两位倒还年轻,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配备嘛,靖恒别着一把剑在腰间,风靖寒好像有把匕首,靖宇貌似什么也没有;好像还有三车货物(价值不菲)。 这…处境堪忧。 我看向他们三兄弟,目前他们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我明白,即使是武林高手,要保护我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非易事。何况强盗根本不讲江湖道义,围追堵截,狂抓狂砍。三个帅哥不仅要赤手空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还要保护货物,丫环,车夫,还有他们的亲人靖雪。 那我呢?我寻思着。 当强盗杀进来后,他们会不会抓住我当作挡箭牌,来保护靖雪? 正想着,响声雷动,战争拉开了序幕…… 我微微掀开车窗帘,只见其中一名络腮胡子大吼道:“老子是这里的山大王,识相的赶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手中的刀不客气!” “嘿嘿!”一名尖嘴猴腮的猥琐男发现了我,一脸□□的说道,“小丫头已经被爷爷们的气势吓傻了。小美人不如跟大爷回去,保证让你舒坦!” 我全身立刻起满鸡皮疙瘩。 但我清醒的意识到,强盗打劫后一般都是杀掉男人,绑架女人,先奸后杀,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此刻我才真的有点着急了,万一打不过强盗怎么办? 我不由自主的又望向风靖寒,却见他神情严肃的高高坐在马上,并没有表现出胆怯的样子。可我却能清晰地看见李叔苍老的手在微微抖动。 李叔年纪大了,又坐在车外,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车里的三人,不都要坐以待毙吗? 我推开车帘,心想,若是一有状况,便立刻弃车逃跑。 像是感应到我的注视,风靖寒转过身来,盯着我命令道:“进车去。”相比于我的慌张,他倒是很冷静。 也许是他的表情阴冷得恐怖,也许是他的语气果断得强硬,我看了看他,很严肃,很冷静。便真的,钻进了车内。 这个时刻,倒不是那么担心了,毕竟他让我和他妹妹待在一起。 靖雪一脸担忧的望着我,在我掀帘的瞬间她小心翼翼的偏头往车外一望。 我阻挡不及,“满意”地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天啦,我还好,但靖雪这位美女一亮相便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果不其然,一个□□的声音传来:“老大,车里面有个女的长得很漂亮,带回去做压寨夫人吧!”靖雪听后一脸惨白,有些害怕的望着我。 我心里却悄悄在想,你已经够幸运了!抓到你,是作压寨夫人,而我,只不过是赏给小啰啰玩玩而已。 不知怎么的,外面就打打杀杀一片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外面战得很激烈,模糊中只听到其中一人喊道:“我们先把马车劫了,免得他们驾车逃跑!” 这还得了,想不到这些强盗里面竟还有脑袋比较灵光的家伙。 “李叔,快走!”我冲着已经快要呆掉的李叔叫道。 听到我的话,李叔立即挥动鞭子,马车飞一般狂奔,几名挡在前面的强盗来不及躲避,立即被狂奔的马匹撞翻在地。 我将靖雪的琴拿在手里,坐到车边,见到靠近的强盗,使足了力,对准势头将琴挥下,接着我听到一声惨叫,太好了,中了!等那强盗反应过来,马车已越过他往前了。 我正暗自庆幸,李叔却尖叫一声,原来车外的一个人袭击了李叔,他歪倒在车侧,马受了惊吓飞快的向前奔去,我伸出手,艰难的拉住李叔,这才又掌握了马的控制。 这时,马车速度放缓,忽见车窗处一只粗黑的手攀爬上来,定是刚才跳上来攀住马车的。 靖雪和月儿吓得尖叫起来,眼看那人就要进来了,我将靖雪往后一拉,拔下头上固定头发的簪子,朝车沿上的手狠狠刺下,然后听到一声惨叫,手缩了回去。 那人掉下了马车,可还没来得及庆幸,忽然马车一歪,马车止住了奔跑,那个被刺的人一使劲跳了上来。 他猛踹了李叔一脚,李叔摔下了马。 “啊!”我尖叫一声,将盛水的壶朝他砸去。 那人被开水烫的呲牙裂嘴,他愤怒的再看看自己几乎要被刺穿的手背,又看到我手里正在滴血的簪子,眼里一片杀气。 他挥舞着胳膊,毫不留情的给了我一巴掌,我被他的手劲扇的向后倒去,翻倒在一侧。 “雨寒姐!”原本在我身后的靖雪吓得尖叫了一声。 尝到嗜血的快感,那个强盗脸上犯过得意的笑,色迷迷的盯着我俩,最后目光定格在靖雪身上,上下打量着。 他伸出狼爪,眼看就要袭上靖雪。而靖雪脸色苍白,却无可奈何。我挣扎着坐起来,也不管了,举着簪子使劲刺向他的大腿。 “啊!”他停住前伸的狼爪,猛地推开我,捂住大腿呼痛着。我也支持不住的向后倒在了靖雪的身上。 那强盗忽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我,继而目光转为阴冷。 他抡起手里的刀,就要朝我砍下,我直觉的闭上眼睛,抱住靖雪,缩在车角等死,却发现疼痛并没有如期落下。 缓缓地睁开眼睛,面前那个强盗正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接着垂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站着冷若冰霜的风靖寒。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从来没觉得他有这么帅过。 还好,有惊无险,剩余的几个啰啰的飞快的逃走了,看来他们三身手还不错。 接下来,是漫长的善后工作,所幸的是,除了靖恒手臂被划伤,雪珊额头撞伤(估计是马车飞奔时撞到的),李叔手臂受小伤泛着血,我左颊微微红肿(其实很痛)外,大家都完好。 靖宇替靖恒包扎手臂,月儿照顾雪珊,何叔自己用手绢止住血。而靖雪,则眼泪汪汪的帮我上药,该死,那个强盗下手也太重了吧。我一边咬牙吸气一边安慰靖雪说我不痛。 其实看靖雪一脸感动,我也明白,若不是在危急时刻我毫不犹豫的一把把她拉到身后,说不定此刻挨打的人就是她了。 其实,我平时也没有这么见义勇为的,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风家对我有恩,靖雪一个大家小姐,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要不然等我用尽一切能力逃过劫难后却发现靖雪惨遭毒手,我估计我可以去撞墙了。 “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是风靖寒。 “还好!”我摇了摇头,耸耸肩不以为然的一笑,却因拉动面部肌肉而疼的倒吸一口气。 他抿嘴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什么看,我装作擦药转开头去。 本来就不算好看,这下脸一肿更丑了,好沮丧。 晚上吃饭。 “哎,这年头,怎么这么多强盗啊,今天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咯!”李叔边吃边说。 “哪有?李叔你驾车飞奔,撞到了几个强盗呢!”我敬佩的说。 李叔看着我笑道:“你这丫头反应倒挺快!那个强盗被你一琴砸的滚出老远。” 我咯咯一笑:“是那些强盗太傻。” “而且,多亏你们几个人,这么快就解决了那二十几人。咦,也没见你们有武器,那怎么能打退强盗呢?”我上下左右的瞧了瞧。 靖宇笑着说:“那剑,哪能随时放在别人眼前的,在马鞍下面呢!” “哦!”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觉得吧,这些强盗就是太傻了,若我来做老大,定是手到擒来,过五关,斩六将!夺财劫色两不误!”说完,还象征意义的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席上众人傻了。 “那你说说,你又怎么能了?”靖恒来了兴致,放下筷子,看着我笑道。 “抢劫就讲究个策略,不过大多数强盗都是有勇无谋的。依我看,首先得勘测地形,选择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然后,实地调查,看看要抢劫的人是什么底细,也好做好人员安排……再次吧,就是组织良好,不能全都涌上去一阵疯杀,这样损伤很大,还未必能成功……。”席上众人都期待地听着我讲。 “最重要的是要讲究策略,像我们今天这种,就应该早想到抢劫马车,挟持李叔(李叔脸色都变了)。最好是挟持女眷,有了人质,还怕你们不束手就擒?最后呢,搞个暗箭偷袭,命一人藏在大树后面拉弓瞄准最重要的人,比方说庄主,射他一箭(风靖寒皱了下眉头),这队伍势必元气大伤,大家都会跑去保护庄主,然后我就光荣成为压寨夫人了,哈哈哈!” 桌上寂静无声,大家都被我的惊人言论吓到了。 靖恒微张着嘴,看着我相当无语。靖宇也是微微摇着头轻笑。 不过,大家一致将同情的目光转向风靖寒。 再看他,哦,此刻我不敢看他,所以不知他什么表情。 我夹起一只鸡腿,准备吃,却因牵扯到面部肌肉痛的呲牙咧嘴,强盗那一巴掌打的我牙齿生疼,我吸吸气,依依不舍的放下鸡腿,十分委屈。 面前推过来一碗粥,我顺着粥的来源,竟然是风靖寒。我错愕,太阳从东边落下的吗?可我分明觉得,他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当靖恒的丫环。这两天,但凡我开始讲故事,靖恒便毫无节操的坐到李叔旁边,津津有味的听着。看来他没有一个充满着童话故事的童年。 上午我讲完了悬疑感人的《画皮》故事后,他竟然久久不能平静。 然后说了一句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的话:“雨寒,有你这个丫环,我简直是捡到宝了。等我成年,便收你做我的侍妾,让你天天讲故事。” 侍妾!!!!??? 周围瞬间射来数道眼神,为什么月儿的眼神居然是羡慕?? WTF,我脑袋空白了二十秒。 等等…… 谁特么说我要天天讲故事?! 谁特么说我做当你的侍妾?! 谁特么说我要做侍妾?! 也许在靖恒这个年纪,侍妾对他来说只是伙伴的意思。可是我却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古时有太多贴身丫环兼侍妾的例子,白天铺床,晚上暖床。我满头黑线,我不想某天沦落到这个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开始为自已以后打算了,不能做靖恒的丫环啦。 ☆、窥浴 晚上,我们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山村,找了一户人家解决温跑问题。 这户人家仅有一名老妇人,他的儿子去了不远处的市集,虽说不远,可也要步行大约一天。 老妇人为我们做了大一桌粗茶淡饭,虽然简单,但好歹新鲜。 天气炎热,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我吃过饭闲着无事,便一个人出来走走。 忽然眼前一亮,前方一个小池塘,池塘水来自山中流水,池水清澈,水不深,浅的地方才到小腿处,深的地方及腰。 这几日赶路,餐风露宿,难得有机会可以洗漱一下,如今有一个池塘,怎么不叫人欢喜。 四处看了看,没人。 我连忙脱了外套,里面是我现代装的长袖T恤,没什么大碍(我今日穿的衣服属于上衣下裙的款式)。我将裙子提高,将裤子挽到膝盖处后,才慢慢走下水去。 今晚月光皎洁,地上也是一片银装素裹。我掬起清水洗了洗脸和手臂,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冰凉的水洗去了夏日的燥热,很是舒服。 我坐在池塘中央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上,放下头发,用水弄湿后慢慢梳理着。借着微弱的月光,还能勉强看清楚人的倒影,和着水里月亮的影子,形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我自恋的照了照,学着美人溪水般用手轻轻捧起一捧水,然后看它从指缝中间流下。自言自语道:“水中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说话间还调皮的朝着水里的人影眨眼, 天下哪有我这么落魄的佳人,我背靠着石头哈哈大笑起来,自嘲到:“哎,我现在只能算作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我洗净头发,披散等它晾干,坐在石头上,脚伸进水中,脚丫子扑打着水花,无聊的开始哼歌。 若是在众人面前,为了顾及形象,我唱歌定会轻声细语,优雅动听点。可现在我一个人独处,唱歌就比较奔放了。我唱的是:“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蓝精灵。”这类儿歌。 这种寂静无声,只有青蛙鸣叫的山村,哼欢快的儿歌反而舒服。 咦,什么东西在碰我脚,软软的,滑滑的。我低头一看,一条约米长的水蛇,从我脚下游过,我只觉得一股寒意由下而上。 “啊,救命啊!”我尖叫一声,连忙向岸上走去,却没站稳,扑通一声坐在池里,溅起一片水花,神情极为狼狈。 我赶紧站起来,还好,只是裙子湿了点。 吐吐舌头:“这就叫飞溅池水只三尺,疑是嫦娥落九天。” 池塘旁边有棵大树,只见上面忽然落下一个人,不,是飞下一个人。 他慢慢踱到岸边,眯着眼看着我,眼里竟有一丝笑意。 我愣了!冷大侠风靖寒。 “季姑娘真是好兴致,半夜三更还出来吟诗戏水。” 我心里默默的数了数,他居然跟我说了二十个字,跨时代的飞跃。 “庄主也真是好兴致啊,半夜三更还出来掏鸟窝。”我假装淡定的慢慢从池塘走回岸边。 不过,这半夜他怎么会一声不吭的躲在树上。我的外套还放在大树旁呢,可是我当时脱衣服时怎么没发现树上还有一个人呢? 那我刚才大笑,自恋,唱歌的窘样,岂不是全被他看见了。 我靠着树干,套上外套,慢慢梳着长发,看着眼前这个人。 “庄主来了多久了?”怎么一直没发现。 “在姑娘之前!”他淡淡地。 来这么久?你居然一直坐在树上,难道想羽化成仙吗?或者一个人坐在树上深思或是对月长吁? 我轻笑:“庄主是觉得在这树上能够看到别样风景,还是庄主喜爱独自一人在此思考宇宙,感悟人生呢?” 他听出我话中的讽刺,却并未生气,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里能看到别样‘风景’!”他刻意加重‘风景’二字。 我知他是在暗示我刚才的窘事,便扁扁嘴,假装不懂:“庄主可听过‘非礼勿视’这句话?” 他看了我一眼,“嗯。”表情十分正经。 “庄主见我在此……,嗯,为何不回避?”好,那我只好切入正题了。 “姑娘后到,为何我要回避?”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竟微微咧嘴‘窃笑’。 好吧,算你有理。 “庄主在树上干什么呢?”这个我倒是很好奇。 他走近我,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对。 “姑娘试试不就知道了。”话说完,没等我发表意见,便提着我飞上树枝,稳稳的坐在树干上。 更为夸张的是,他居然又跳了下去。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看月亮。 “喂,你把我弄上来干嘛?”我朝着树下的他尖叫。 他没有理我,却自己走到水边,解下外衫。我眼一瞪,莫非他是暴露狂,在我的注目下脱衣服? 可我想错了,这男人,穿的比我还多。里面竟还有一件中衣。他也是掬起水,慢慢洗着脸,我还在树上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哇,身材不错,我咂咂嘴。 他转过身来:“姑娘没听过‘非礼勿视’吗?”直视我注视他的眼睛。 我眼也不眨,看着他说:“有如此美景,岂可错过?再说,你让我到哪去?这树少说也有一丈多高,我又没有轻功,所以……只好委屈我的眼睛了!” 他似乎没见我我这样一点也不矜持的女子了,扫了我一眼,目光一移,快速地向我射出一把匕首。 我惊,就因为我看他洗澡,他就要杀人灭口了。 匕首飞速射来,反射的月光划过我额眼。然后,匕首稳稳的插在距我半米远的树干上,不,细看,上面居然还钉着一条乌青色的蛇。 蛇正中七寸,忽然暴死,眼睛瞪得无比之大,我心里打了个冷战,居然看到蛇的尾巴还在动…… 我的鸡皮疙瘩一个个起来…… “妈呀!”我两眼一翻,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想他至少应该过来在半空中接住我,然后我们俩在空中绕几个圈后,再缓缓落地,这样是多么唯美浪漫啊。 可是他只是用两根手指扯住我手臂,避免我跌个屁股朝天。而我由于条件反射,生物本能,双手乱抓。 这下好了,风靖寒最后一层遮蔽物到了我的手上(不要想歪,是上身的中衣)。 我看了看他□□的上半身,又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朝他干笑了一声:“这下扯平了,你看了我,我也看一下你吧!” 他瞟了我一眼,又飞上树,取下匕首,那蛇落在我脚前,断成两截,我吓得连跳两步,手里面他的衣服也落在地上,刚好盖住地上挣扎的两截残体。 我讪讪的看了下地上的衣服,连忙摆手,朝他谄媚的一笑:“我不是故意的,你看这情形惨不忍睹,所以……。” 他没理我,光着上身,走近池塘,自顾自的洗起匕首来。 “你在树上这么久,为何都不出声?”我奇怪的问他。 过了一会儿,等我都以为他不回答我时,他缓缓转过身来:“你可知这是什么蛇?” 我诚实的摇摇头。 “此蛇剧毒,中毒见血封喉,可此蛇有个特点,听声辩物,所以我不能出声。” 我怒:“你骗人,为何我在水里这么久,它都没咬我?” 他盯着我,目光潋滟,冷笑:“此蛇怕水,我若非礼勿视离开,待你上岸……” 我打了个冷战,难道他在树上是为了救我?……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忽然反应过来。 我眯起眼,极为鄙视的看着他:“那你为何要飞下树来?为何我上岸这么久没看见蛇?还有,你明知有蛇,却把我带到树上,这又是何居心?”哼,明明居心不良,还故意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他瞟了我一眼,顺手一带,就从我腰间扯出一块玉,迅速收进自己怀里。 我疑惑,我腰上哪来的玉?仔细一看,紫色,寒,是那块寒沁玉,可是为何会在我的身上。我看着他,眼睛盛满了疑问。 “寒沁玉百毒不侵,虫蛇避让,你戴在身上,蛇自然不敢靠近你!” 我…… 原来,在我上岸时,他便将玉放在我的衣服里,而我在水里也不怕蛇,所以在树上的他必须不出声,而他,为了让我上岸时不被咬到,才待在树上一直未离开。 我拍拍胸口,亏我还在水里玩的那么开心,却不知……处处都是危险。 我低下头,有些脸红,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庄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并未回应我的道歉,看了看地上的衣服,然后极为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又走向了水边。 今晚的风靖寒有点又不一样。 忽然想起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 我忍住恶心,从地上捡起盖住蛇的衣服,慌忙跑向他:“庄主,都是我的疏忽,我马上把衣服洗干净。” “不用了,丢了吧。”他头也不回,淡淡地回答。 我愣在那里,计划被打断,有些尴尬。 他见我站着不动,转回头来:“还有事?” 我捏捏拳头,打气。 “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庄主允准。” 他看着我,不置可否,等着我继续说。 “我不想做靖恒的丫环。” “为何?”他挑眉,很意外。 “我不想做他的侍妾,”好像我的表述有误,我忙摆摆手又接着补充:“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谁的侍妾也不想做,我只想认真做事养活自己而已。” “等到靖恒及冠,我自会为他安排门当户对的亲事。”他将“门当户对”加重语气。 我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婚姻,最是讲究门当户对,肯定要正经人家的女儿才会嫁给靖恒的妻子或是侍妾。 而我,不是。 所以我多虑了。 “我……我可以做靖雪的丫环吗?我和她年龄相当,感情又好。”目前看来,靖雪是最完美的选择了。 “不行。”他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为什么?”我郁闷的反问。 “你想做红娘,让靖雪去学那崔莺莺私会男人?”他盯着我,目光带着责备。 我突然反应过来,西厢记在我们女儿家眼里,自然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浪漫故事。可是,对于风靖寒这种封建时期的家长来说,它无异于是伤风败俗,有损女子名节的垃圾故事。 风靖寒是怕我带坏了靖雪吧。 我据理力争:“莺莺和张生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明明是崔夫人出尔反尔,红娘见义勇为,又有什么不对?” 不等我开口,他甩给我一个冷冷的眼神后,转身就走向水边。 哼! (我本来就站在岸边)我低头抱起一个西瓜的石头,迅速扔进水里。 一声巨响,石头掉落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然后传来风靖寒一声低哼!哈,被淋成落汤鸡了吧。 我解了气,转身就跑。 可我才跑了三米远,就被他揪住了衣领,他怎么会这么快? 完了,我慢慢转过身,却在下一刻尖叫出声…… 我面前正摆着那已经停止扭动的蛇头,风靖寒用匕首扎在蛇头上,立于我面前,已经快接近我的脸。 我尖叫完后,见他轻扯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很享受我恐惧的表情。 这个人我惹不起! 我忙做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庄主,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你快拿开蛇,求你了。”我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终于丢下蛇,放开了我。 我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在他又一次走向水边的时候,我快速的朝农家跑去,手里……抱着风靖寒的外衫。哼,我就偏偏偷了你衣服,看你穿什么回来。 方才他将外衫脱在一旁被我偷走,中衣被我扯下后扔了,现在没衣服穿了吧!哈哈。 回到农家,在院坝里遇到正在乘凉的靖宇,他见我手里风靖寒的外衫,很是诧异。 我故作语无伦次的说:“靖宇,不好啦,我刚刚在一个池塘边捡到这件衣服,旁边有一条死去的毒蛇,地上有好几处黑色的血迹,我到处都找不到庄主,不知怎么办,就先回来通知你。” 靖宇一听,脸色大变,和靖恒快速的向池塘跑去。然后我在原地爆笑。 嘿嘿,有一堆女眷在此,我就不信风靖寒敢光着身子回来…… 果真,等我和靖雪睡下后,风靖寒都没有回来,而那农村大娘更是在门口站了半天,口里不住念叨:“几位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呢?” 第二日一早,我憋着笑,自动忽略掉风靖寒臭到极点的脸色和靖宇靖恒憋笑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庄主:很好,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咸阳 第八章 面前宏伟壮观的建筑,上方写着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啸风山庄。” 没错,我们到了。 大门两边各站了一排仆人,两排仆人之间站着一位老人,神情严肃。风家三兄弟对他相当尊敬,看得出来,他应该是风家的管家。 半小时后,我和月儿正由管家古叔带着前往我们的住处,梅沁苑。 我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 “这位姑娘是?” 当管家发现了站在靖雪身后的我。 风靖恒欢快的指着我说:“古叔,她叫季雨寒,这可是我去马场的大收获。别看她是女子,她读的书可比我还多,我决定…。” “靖恒…。”风靖寒打断了他。“古叔,安排她在寒轩楼做事。” “大哥,怎么……!”风靖恒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会让古叔给你安排两个伴读小厮。”风靖寒又一次打断了他。 我一脸懵比的看着他们三人,谁来为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寒轩楼,是风靖寒的书房。 这…风靖寒算是横刀夺“爱”吗? 那日我与他说我不愿做靖恒的丫环,他本是拒绝的……可我没想到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我竟成了他的丫环。 我想风靖寒大概是不愿意我去祸害靖恒和靖雪,而他自己,甘愿牺牲,忍辱负重接纳我? 万恶的资本主义。 比起风靖寒,我更宁愿给靖恒天天讲故事呢。 至于梅沁苑,当风靖寒说让我住在梅沁苑时,古叔明显愣了一下。 梅沁苑,是个很清新雅致的院落,大约前后两座房子,中间有一道长廊,廊外种着几棵梅树,只是现在是盛夏,梅花还未开放。 没想到我竟会住在这么……这么好的地方!风家丫环的待遇这么好? 说是一个院落,其实只有四间房,我和月儿住在靠内的两间房。梅沁苑每日有人打扫院子和花草,月儿负责梅沁苑内院的各项杂事。 而我,负责寒轩楼的杂事。 月儿的床在我旁边的房间里,我和她的房间有一个小门相连。在古代,晚上没有电灯,让我一个人睡一个大屋太恐怖了! 连续多天的颠簸和刺激让我全身上下,肝胆脾胃肾都接受了一次洗礼,就像在春节坐火车回家买到无座慢车时的疲倦。现在的我已是筋疲力尽,困意袭上来,我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便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屋里光线微暗,我下床来,想找一支蜡烛点上,却找不到。月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从早上开始便没有进食的我,此刻真有些饿了。而且,也很想上厕所。 走出房间,却不知道茅房在哪里。也许这个院落久未住人,各项设施尚未齐备。此刻院落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灯,没有人,我觉得有些恐怖,便出了院落,找茅厕。 啸风山庄比马场大得多,梅沁苑出来是一片约二十米长的荷塘,越过荷塘,经过一条小路便是下一处院落,此刻还亮着灯。 恍惚见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影,我惊喜的跑过去。 “请问,那个……”那人转过身来,我尴尬的把已在嘴旁的话又咽了回去。 风靖寒。 而我只是想问“茅厕在那里”。 “有事?”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问道。 “庄主,是你呀!真是太巧了,没事没事,打个招呼而已!……晚上好!”我在一旁干笑,面部僵硬的就快抽筋。 他只是微低头静静的看着我,轻点了下头,并不答话。 我咧了咧牙,不甘心的四周望了望,茅厕到底在哪里呀? 与他打过招呼后我转身离开,大约十步,停住。闭上眼睛,深呼气,转身,睁开眼睛,风靖寒还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 视死如归了! 我慢慢踱回到他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小声的问: “请问,茅房要怎么走?” 没声音! 我慢慢的仰起头,发觉他正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我。 他笑,很短,很轻,甚至只是简单的扯扯嘴角,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知道我此刻很搞笑,可是…… “庄主能否先告诉我,然后才笑?”我在下面咬牙切齿的说,小腹微微不舒服,我有些憋不住了。 哪想到等我说完这句话后,上方却真传来一声笑。不大,但足以让我听得清楚了。 我承认他的笑声挺有磁性,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对我笑那就是----太过分了。 而且,风靖寒不是冷酷嘛,为何最近两天画风突变。 意识到他在耍我,我生气的转身就走,却听到他说了两个字。 “走吧!”他转过身去,示意我跟着他。 我在心里将他骂了个十万八千遍,不过看在厕所的面子上,先不和你计较了。 望了望四周,发觉自己进了某个院落。这是个典型的四合院落,边长约50米,房后有个花园,院落中间还有一座假山。 “那边!”他指了指某个房间。我如获至宝,早已顾不得形象,赶紧冲过去。 啊!我尖叫一声,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尖叫,可我进了茅房,却发现自己大姨妈来了,而且份量足到已经弄脏了衣裙。 我扶额,这是古代呢,我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请问该用哪套设备呢?我忍受着不太好受的茅房味道在那冥思苦想。 这样出去肯定是不行,外面又没有一位女同胞,风靖寒应该已经离开了吧?可就算还在,难道让我向他请教……,我觉得,明智之举是跳进茅坑淹死! “怎么了?”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我立马脸红了起来,差点忘了,这茅厕的隔音效果不好,而那家伙又是顺风耳级别的。 如果说刚才我是脸皮厚不怕丢脸问出那句话,那么此时,打死我都不说了。 过了一阵子,外面没有了动静,是离开了吗?看来,我只有冲回去等月儿回来了,天啦,杀了我吧! 有人敲门,我两眼一黑,这是茅房呢,怎么还有人敲门?如果是风靖寒,我一定会毫不手软的灭了他。 “季姑娘!”外面见门久不开,出声唤了唤,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打开门,见是雪珊,心中热血沸腾,雪珊,你真是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中啊。 她递给我一团东西 ,我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这应是XX替代品吧。 走出来,见风靖寒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旁,神情漠然,见我出来,才快步向我走来。 “没事了?”很平常的问句,但我却看到他微斜的嘴角。 我点点头,脸却红了一片。 话说,雪珊怎么知道我需要那个,难不成是风靖寒告诉她的? 我知道方才血迹已将裙子弄脏,可是天色已暗,他应当看不见才对。天啦,今天丢人丢大了。我哭丧着脸,无比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用餐了吗?”他问。 “没有!”经他一说,我才真觉得饿了,老实地回答。 “那一起吧!” 他是叫我和他一起用餐? 不要,我心里下意识地拒绝。和他用餐,我才不想消化不良呢。 “呃,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吃就行了。”委婉一点的拒绝,而且我还要回去换衣服。 煞风景的,我的肚子此时抗议的响了一下。 我脸涨红,哎,算了。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那就打扰庄主了。”我尴尬的笑笑。 我随着风靖寒走进屋里,桌上已放好了餐具,两副,桌旁的烛台上点着三根大红蜡烛,看这装饰,竟像是在现代的烛光晚餐。 我瞟了眼风靖寒,想着待会吃饭定是大眼瞪小眼了,烛光晚餐的浪漫……太恶搞了吧。 不经意间,竟轻笑出来。见风靖寒转过头来诧异望着我,我忙憋住笑,但我猜此刻我眉眼间一定盛满笑意。 雪珊端来几盘菜摆上了桌子,两荤三素一汤两碗粥,菜式简单但很精致。 “雪珊姑娘,你不一起吃吗?”见雪珊站在一旁,我好奇的问道。 “我已用过餐,姑娘请坐。”雪姗微笑。 其实我蛮佩服雪珊的,风靖寒如此难相处,她作为唯一的一个贴身丫环,却始终游刃有余,淡定从容。 以前吃饭时,我也比较注意形象,可是如今我已有一天未进食,确实有些饿了。所以我估计我此刻吃相会有些奔放。 这是我猛啃一只鸡腿时发现风靖寒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时的想法。 我停住,看着他,他已收回眼神,自己静静的夹着菜。 我有些郁闷的低下头,在脑中勾勒自己此时满脸是油,满嘴含满食物的夸张模样,又抬头偷瞄了下他,吃相非常雅观,气定神闲,姿势优雅…… 我努力咽下口中的饭,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一看,居然是我自己绣的长得像狮子头的一条,这种手绢就不要拿出来丢脸了,放进去! 不管了,反正已经没形象了,吃吧!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满意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全被我横扫一空。 “我吃好了。”真没想到自己的食量竟这么惊人。往对面看去,发现风靖寒早已放下了碗筷。 我脸一黑,难道,刚才他都是在欣赏我的吃相吗?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美女吃东西啊! 我没好气的用手绢抹抹嘴,然后更加悲哀的发现抹下的手绢上居然还有一粒饭,那就是说,刚才我一直顶着这粒饭…… 我原本就破败的形象,此刻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我今天真是排着队在他面前各种花式丢脸,生无可恋。 寒清苑是庄主住的地方,院子旁边就是风靖寒的书房---我的工作场所,寒轩楼。靖宇的院子叫宇昌苑,靖恒的居所叫恒远苑,雪韵苑是靖雪住的院子。 吐槽一下,起名好俗。 而梅沁苑,月儿说,以前一直空着,又只和寒清苑隔着一片池塘,却不知为何,让我住了进来。不过貌似古管家也单独住了一个院落,啸风山庄虽然大,但是许多院落仍然空置,我只能理解为房子太多了。 第二日,我早早的起了床,简单的弄好头发,经过二十来天古时候的生活,我已经能简单的梳几种发型。 一大早便去了管家古叔那里,等候他安排工作。风靖寒的书房寒轩楼,日常有一个丫头打扫卫生。而我因为识字,就负责整理书籍,归类各种簿记,还兼磨墨、倒茶,似乎还比较轻松。 古管家虽然严肃,但说话非常客气,和我说了工作职责后又简单交待了些许注意事项。 比如我的月薪是二贯铜钱(当然我只注意了这一点),大约人民币2000元左右。好廉价,不过在古时,银钱的购买力并不如现在方便,那时候大多是吃饭最大,银钱只用于交换生活用品。 “庄主卯时起床,卯时二刻练剑,辰时用餐,巳时在寒轩楼,午时中用午餐,申时继续工作,酉时用餐……”后面的话我也忘记了,因为我只需要了解他的工作安排就行了,至于他的日常起居嘛,有雪珊就够了。 我回来之后,向月儿略一请教,大概明白了管家的话。 他的意思是说:“庄主早上六点起床,六点三十练剑锻炼身材,七点吃早餐,九点就会在寒轩楼工作,中午十二点出来吃午餐,然后大概会午休或其他什么的,下午三点继续工作,晚上六点用晚餐,不用上晚自习,因为古时候没有电灯,为了保护眼睛……” 内容充实,井井有条,但是好枯燥。 于是我简单规划了下自己的安排: 早上八点二十起床,吃饭后,八点五十直奔寒轩楼,三个小时的大眼瞪小眼的时间,十二点吃饭,午休两小时,三个小时的美男欣赏时间,六点回梅沁苑。 寒轩楼 我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 我推门进去,见风靖寒坐于书桌旁,天,现在才早上八点,风大庄主你也太勤奋了吧。 他抬头来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开始做事,他的面前堆了一大堆簿记,应该是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工作。 真可怜。 未等我说话,他便开口说:“你去古叔那里将账簿清册拿过来。” “方才古管家已经让我带过来了。”我递过手里的本子。 他唔了一声,并未抬头,接过账本,看了起来。 我四处看了看,这个书房较大,应该有一百五十个平米左右,书房两侧共摆了约八个长书架,上面满满地摆满了书。 进门左侧光亮处便是他的办公桌,长约两米宽约一米,桌上除开笔筒和墨盘,摆满了各种账簿。 我瞅了瞅他的墨盘,干的,于是我坐下来帮他慢慢磨,以前妈妈经常练字,我便常帮她磨墨。磨墨的过程大约六分钟,期间我们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没有进行交流。 我终于明白,雪珊的淡定是如何养成的……当你每天面对一个说话不超过十个字的人。 磨好墨,我站起身,沿着墙边的八个书架慢慢转着。 ☆、孔雀 磨好墨,我站起身,沿着墙边的八个书架慢慢转着。其实这个书房的布置很典雅,贴墙的部分有几排内嵌的格子柜,上面放置了几个陶瓷瓶和摆件。书架的间隙,挂着多副字画。我随意的翻着书架上的书,倒是有很多杂记、游记、诗词书画、医术、文学等各方面的,只是摆放分类有些杂乱。这样要想找寻书籍只能靠记忆了。 看来我一个长期的工作就是慢慢将这些书籍登记归类。 说做便做,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每天整理完一个书架十分之一的书,大约十五本的样子。包括书籍编号,分类,制作登记簿等工作。而且这个过程我还可以多看看古时的杂记,增长见识。 可是当务之急,是找一支我能写的笔。我并不会些毛笔字。 <寒轩楼面前的池塘> 出来透透气,我坐在池塘边上,托着下巴,无聊的瞪着里面的金鱼。 “你是谁?”身后传来一个脆脆的童音。 我回头一看,是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正饶有兴致的望着我。 “你又是谁?”我朝他笑了笑,反问回去。 “我叫风竣扬。”他撅着嘴,奇怪的看着我。 “风竣扬?”姓风? “我爹是这里的庄主!”他见我一脸困惑,鼓着腮,自豪的替我解释道。 “你爹是风靖寒!”我惊呼出声,他奇怪的点了点头,对我的惊讶很奇怪。 天啦,风靖寒居然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我还以为,他那副冰块样,应该没有人会嫁给他才是。不过他那么有钱,长得也不差,而且已经二十七岁了吧,有儿子是很正常的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见我兀自沉思的样子,他不高兴的说道。 说实话,这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圆嘟嘟的脸,黑黑的眼睛。 我笑了笑,“我呀,是你爹的……丫环。” “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他眨着小眼睛问道。 “山庄这么大,小少爷没见过我是很正常的。” “哦。”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我对他眨眨眼睛,忽然兴起了逗他的心思。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生为小少爷,养尊处优,没见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丫环吧。 “我已经告诉你了。”他语气有点急。 我与他对视了一分钟后,清了清喉咙,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对他说:“其实,我是仙女!” 他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骗人,仙女怎么会是我爹的丫环?”年幼归年幼,不过倒是挺聪明的嘛。 “如果我不是神仙,那我怎么可能跑出来偷懒,你爹肯定会生气的。”骗小孩子嘛,多容易啊。 他低下头,似乎在思量这句话的对错。不过,抬起头来时,还是一脸疑惑。 “你不相信?” 他没有说话,不过表情也大概差不多了。 “那好,给你看看我的法宝。” 我手揣进兜里,摸出电子表,在他面前晃了一眼,按了下侧面那个键,表的背景灯光开了,蓝蓝的,很好看。我将他的手摊开,将光束洒在他的手上,他好奇的想用手握住,却发觉握不到,我又按了下按钮,灯光灭了。 “我能看看吗?”这小家伙肯定没有见过能发出蓝色光芒的东西,充满了好奇,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将表上的锁定键按下,然后递给他。 他拿在手里,惊喜的左看右看,学着我去按那个按钮,却失望的发现表并没有亮起来。 “怎么没有光了?”他疑惑的问。 “这是‘阿拉丁神灯’,它只受神仙的控制,我让它亮他就亮,但你却不行。”我开始忽悠他。 “你真的是仙女?”看来快相信了。 “当然咯,神仙是不会撒谎的!”我干脆用逻辑学上一个白痴推理“以结论证结论”来骗小孩。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孩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我嘛,因为犯了点错误,所以法力全失,被贬到这里,只好当丫环咯。”我摊摊手,无奈的说道。 “神仙姐姐,那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子还是不放弃。 不行,还是告诉他吧,省的他左一句神仙姐姐,右一句神仙姐姐的叫我,如果被风靖寒发现我在欺骗一个幼小孩子的纯洁心灵,那…… “哎,我叫季雨寒。以后你不要叫我神仙姐姐了” “为什么?” “因为我法力尽失,神仙的身份连你爹都不知道,所以你要替我保密,否则,我就不能做丫环,只能饿死了。” “哦,那我叫你雨寒姐姐好吗?”小孩子果真善良。 “好啊,我可以给你讲很多很多故事。”我笑。 “嗯。雨寒姐姐,那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小男孩高兴的问。 我心一暖,原来我这么面善,这小男孩一见我就喜欢上我了吗。 “当然咯,有空我再向你展示我的其他法宝,不过……”我面色郑重,“你一定要为我保守秘密,连你爹都不能说,知道吗?” “嗯!”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好,一言为定。”我伸出小指头和他拉钩。 他表情空白的望着我,不知道我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这表示‘一言为定’,拉了钩后就不能反悔,否则会受到惩罚。”我恐吓他。 “什么惩罚?” “如果你告诉别人,鼻子就会变长,那你以后只能扶着鼻子走路了。”我用手做了个滑稽的姿势,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好,我一定不说。” “乖,以后我抓鱼烤给你吃。”我指着池塘里的鱼说,看上次回来的路上,风靖寒和靖宇他们烤鱼的技术,我就知道,竣扬肯定没吃过烧烤。 “可是爹爹说,这鱼不好吃,叫我不要下去抓!” “他骗你的,他是怕你掉进水里,况且,你爹烤鱼的技术……好吃才怪,那简直是在虐待别人!,反正你不要听他的就是了。”我笑了一下,风靖寒完全不会烤鱼嘛,还误导小孩子。 风竣扬看向我后面,忽地往我后面跑去。 我转过身,看见风靖寒站在我后面,我嘴上的笑僵在那里,他什么时候来的? 竣扬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撒娇道“爹爹,今天师傅夸奖我了!”原来在邀功。 而风靖寒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十分慈爱。 以前他都是不笑,冷笑,皮笑肉不笑,要多僵硬有多僵硬,不过这次居然有如此慈爱的动作,十分少见。 风靖寒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那孩子他娘呢?昨日在寒清苑用餐,似乎除了雪珊外,并未见到其他人。 我看了看竣扬和风靖寒,两人貌似长得不像,是亲生的么,我为自己的黑暗想法感到很囧。 难道,这孩子是雪珊的? 古时,贴身丫环很多都会当侍妾,生下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竣扬是我六年前,经过一村庄时,从强盗手里救回来的,那时他只是个婴儿。”风靖寒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啊,真不是亲生的…… 风靖寒居然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且救回来后居然不是当作小厮,而是当做养子,这有些奇怪呢。 “庄主真是侠义心肠,我也是庄主救回来的呢。”我笑到。 忽然我有种幼稚的想法,难道他也要认我当养女,这样我忽然就有万贯家产了!? 当然不是。 “爹爹,神……雨寒姐姐给我讲故事了!”竣扬抱住风靖寒的腿,还只到他大腿处高。 “哦?”他看了看我,嘴里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什么故事?” 我抚抚额头,你妹啊,才叮嘱了你要保守秘密,不要告诉风靖寒。 我望了望身后的池塘,想到竣扬可能会说:“爹爹,雨寒姐姐说的是一个仙子坠落凡尘的故事。”我会不会直接跳下去自杀算了。 “雨寒姐姐说她会烤鱼给我吃,我说鱼不好吃,她说那是爹爹你骗我的。” 我哭笑不得,竣扬啊,虽然单纯直率是好品质,但你也不要这样就把我出卖了吧。你居然告诉他,我在质疑他说的话,这可是大忌! “小少爷,我是逗你玩呢,庄主说这鱼难吃就是难吃。”天,我居然谄媚到这种程度了。 “额,庄主出来是要喝茶吗?我马上去准备!”我起身要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用了。”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似乎并未生气。 “你先回去吧!”风靖寒温和的说了一句。 太好了,我心中大喜,准备以一种最不引人注目的姿势离开,把这个地方留给他们两父子慢慢温馨去吧。 “不是说你!”风靖寒又吐出一句,很低的声音,却不容拒绝。我刚抬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僵在那里。 他是在叫竣扬先回去,怪不得声音那么温和。我眼巴巴地目送竣扬离开。 “你过来!”他声音很低,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我慢慢移动步子,极其忐忑的走过去。 “你手里是什么?”他看到了我握在手里的电子表。 糟了,这玩意怎么解释。 “不知道,也是地摊上买的,觉得好玩就买了。”我随意编了个理由。 “我看看。”他伸手。 “这个……”我故作犹豫。将表背在身后,长按关机键。 他危险的眯起眼,我忙递过去。 他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便又还给了我,我心里大呼一口气。 “方才,你说你是神仙?”他斜睨着我。 我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开玩笑的,我马上去和小少爷解释清楚,我才不是神仙姐姐。” 他看了我一眼:“他叫你姐姐?” 我反应过来,竣扬的姑姑,靖雪,就叫我雨寒姐,如今竣扬再叫我姐姐就乱套了。 意识到我今天已犯了多个错误,我郁闷的扁扁嘴。 风靖寒并未再多说,越过我准备走。 “庄主要去哪?”我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你回去吧。”他头也不回,径直走了。留下原地发呆的我。 算了,先去找一支笔吧。 <啸风山庄东侧> 啸风山庄东厢后面有一排禽舍。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其实是艳阳高照的中午,我偷偷的溜到东厢后面。在各笼前慢慢溜达着,寻找目标。 这鸟灰扑扑的,不好看;鸭毛太短;鸡毛还有几坨粪,我捂捂鼻子,继续前进。 来到鹅舍,白毛,很长,是制笔的必备材料。于是,我从兜里拿出早已备好的粮食,往笼里一撒,可是因我用力过猛,粮食撒到了笼子里面。鹅群兴奋的扑向粮食,这么远从笼外是够不着的。 于是,我鼓起勇气,打开鹅舍门,自己钻了进去。 本来在吃粮食的鹅群忽然停止了吃食,齐齐望向我这个闯入者。 不好,一只鹅,伸直了脖子,向我扑来,硬硬的嘴壳在我腿上重重一啄。 好疼,我揉揉腿。正准备反击,却看见有好几只鹅伸直了脖子。 “天啦!”我尖叫,快速地往笼外冲去,后面的鹅紧紧跟在我身后。 这鹅笼很低,我弯着腰跑,地上还有很多粪便。眼看要快追上我了,情急之下,我回手撒下一把粮食,才止住了鹅群的追势。 这真是一群有思想,有组织,有危机感的鹅。 看来,鹅毛也只能放弃了。我继续前行,在一处孔雀笼前停下,想不到山庄居然有孔雀,那孔雀尾羽十分漂亮,我又来了主意。 于是我笑着对里面的孔雀大哥招呼:“咱们晚上见!” 下午,从寒轩楼回来后,我便在啸风山庄的花园里摘花。 让月儿把她所绣的各种手绢,布料,全带上,一起往禽舍进发,然后拉着她就跑。 “雨寒姐,这是要干什么?”月儿张大眼,看着我手里的花。 到了禽舍,我让月儿两手拿着绣帕,上下舞动。可那孔雀根本就不搭理。好吧,你嫌月儿的绣功太差是吧?那看看我的。 我让月儿举起鲜花,左右摇摆,慢慢的,那孔雀有感觉了。 它站起身来,挪动着身子在笼里踱来踱去,终于,慢慢的挥舞尾羽,开屏了。 我们都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呆,月儿还忍不住的发起了感叹:“哇,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孔雀开屏呢!” 我让月儿继续手中的动作,我则在那细细的打量着孔雀的羽毛,寻找我的目标。那孔雀见我们气势越演越烈,便更加卖力的卖弄起来,它站在原地开始慢慢旋转,要把这通身的魅力展示给我们。 好,就是现在,我瞄准时机,等它一转过身,便眼疾手快的伸手拔下了它尾巴上一根蓝绿色的羽毛。 “哇,哇。”那孔雀尖叫了起来,声音像极了刚出生的婴儿,月儿被我吓得目瞪口呆,停止了手边的动作。 她定是没想到,我的企图是这个,而并非是看孔雀开屏。 孔雀的尖叫声显得格外刺耳,我怕被人发现在做坏事,忙拉着月儿飞奔回去。留下身后孔雀一声哀过一声的凄厉……月儿很不理解的问我为何要这样做,言下之意是我在暴殄天物。 直到我们走远,那孔雀还在引吭高歌。 羽毛笔的原理,就是将羽毛管上下开口,在里面注入墨水,写字的时候,墨水就能顺流而下。 第二天,我便带着那来之不易的笔去了寒轩楼,开始认真做起了书籍整理工作。好在以前有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的机会,不至于毫无头绪。 分类记录,制作标签,登记造册。等我做完二十多本后,已是一个小时后。 我伸了个懒腰,揉揉脖子,抬起头来。见对面风靖寒停下了做事,此刻他靠在椅背上,正专心的看着我。 哦,不,看着我手里的笔。 我将孔雀羽毛末端剪短,尾羽修剪整齐,整支笔大约二十五厘米长,用上去十分顺手。 此时,竣扬却跑了进来。我朝他眨眨眼,正要把我的羽毛笔给他瞧瞧,忽见竣扬一扁嘴,拉着风靖寒的衣袖哭道:“爹爹,昨天不知是谁拔了花花的羽毛,它一直叫唤,肯定很疼。” 这花花,若我没猜错,应当是那只孔雀了,难道,是竣扬的孔雀? 意识到我可能惹了大祸,我飞速的将手里的笔背在身后。 “竣扬,你今日没去读书?”风靖寒冷冷的语气,丝毫没有慈父形象。而且自动忽略掉竣扬方才哭诉的内容。 竣扬抹抹眼泪,有些委屈。 风靖寒无奈,看了看我。我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之眼神接触,就像老师要点名提问般紧张。 “她可能知道是谁。”风靖寒用手指了指我,方才他已发现我的羽毛笔,此刻明白过来,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啊,庄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雨寒阿姨?”竣扬抽泣着,疑惑的望着我,“你知道是谁拔了花花的羽毛吗?” 等等,昨天还是雨寒姐姐呢,怎么今日我就自动升级为阿姨了? 不过我没没时间思考这个细节,怎么安抚竣扬才是重点。 我将羽毛笔偷偷放在椅上,向竣扬走过去:“其实呀,孔雀到了一定年纪后,就会掉毛,也并非一定是人拔掉的。” “可是,花花怎么会一直哀鸣呢?”竣扬不信。 “孔雀本是个爱美的鸟,若非争奇斗艳和求偶,鲜少开屏,我想那花花定是在悲挽美丽不在,才一直哀鸣吧。” “花花好可怜!”竣扬睁着泪痕未干的眼,望着我说道。 我眼也不眨,继续说道:“竣扬,你要记住,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自身修养。美丽会随着年华老而慢慢逝去,只有才华,内在才会永恒不减。那孔雀,成天只会卖弄美丽,不值得你为它如此伤心!” 竣扬止住泪,睁大双眼望着我,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等竣扬长大后,会不会鄙视我今日如此误导他,但我可以肯定风靖寒已经在鄙视我了。 他听完我的讲话,轻嗤一声,看我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颇为可怜的看着他,心里默默念着:庄主,千万不要揭穿我呀。 好在他并未揭穿我,待我说完,才又对竣扬说:“好了,快去读书。”丝毫没有慈爱的样子。 竣扬出去后,我劫后余生般呼一口气,真应该给自己颁发一个奥斯卡最佳女配角。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寒轩楼外面路过的两个丫环小声议论着:“听说昨夜禽舍里的孔雀叫了一夜,希望没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才好!” 叫了一夜?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小声嘀咕着。 更为荒唐的是,这些人议论纷纷,居然能扯到迷信上去…… 而且,风靖寒似乎也听到了他们讲话,只见他看向我,轻轻挑了下眉。 “你的羽毛哪来的?”他明知顾问。 “我捡来的,花花不是掉了一支嘛,刚好就被我捡到了。”我试图狡辩一下。 可他看我的表情明显不信。我低下头,诚恳的认错。 “是我拔的。我觉得这个用来写字很是方便,你看……”我将登记簿拿到他面前,用羽毛笔写字,虽然没有毛笔的劲道和艺术性,却很像是印刷的小楷。虽然我不会写毛笔字,但钢笔字写的还可以。 “你不会写字?”他拿过去看了看,关注重点总是不对。 我点点头,无比心虚。 “这又是什么?”他看着我做的标签和登记簿。 于是我将我的想法和他说,小心翼翼的问他意见,他只是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风庄主这一招太厉害了,直接把女主收归羽翼下。 女主已经开始踏入他设置的局。 对了,本人大修,内容和以前变化很大,无意外的话,每晚9点以前更新一章。 后面的内容,没有解锁,因为无法删除章节,只能锁定, 希望读者谅解。 ☆、花灯会前 我与风靖寒在寒轩楼的相处模式十分‘融洽’,基本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每日除开日常收拾书房外,我的工作便主要是整理书籍。 就这样,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工作十分称职。 直到某天,他头也不抬,让我去倒茶。 我到一旁的柜里,拿出茶叶和茶杯。程序化的泡水,然后端至他面前。 他接过去,闻了闻,皱眉。待端起来浅喝了后,眉头纠结的更紧。 “怎么了?”我好奇。 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话,只是那茶,至他刚才抿了一口后,就再也没碰。 下午时,我正在一旁看一本书,却见雪珊进了来,手里托着一杯茶,她将茶放置于风靖寒桌上,又出了去。 为何雪珊要给他送茶?我想起上午他的奇怪表现,难道他是在嫌我泡的茶难喝。 我对泡茶确实不在行,雪珊是他的贴身丫鬟,她定是知道风靖寒的喜好,不如去向她请教!于是我趁着闲暇,多次找雪珊取经。 真没想到泡茶还要这么麻烦?要先将茶饼研成小粒,不能弄碎,用温水浸泡,待茶叶散开后将水倒掉,这样能去除茶的霉味和苦味,最后用沸水强煮,然后才能换上热水,这样茶香才能入味。 雪珊说的很详细,还耐心的给我做示范,我却在一旁看得头大。这泡茶又不是炼仙丹,这么多工序,难道还要搬个灶去书房不成。 脑里浮出这样一个场景:我拿着蒲扇,满脸黑灰的趴在地上扇着小火,书房里浓烟滚滚,火却不燃,我忍无可忍,顺手扯下书架上的账本来点火,顷刻间,熊熊烈火,寒轩楼失火了…… 但我还是照着雪珊的指导,在厨房认真的煮茶,自己尝了尝,和昨天的味道有些不一样,苦味淡了些,喝过之后,舌尖还遗留一股清香。我又试着再熬了几回,适当控制火候,味道也越来越清爽。 想来那风靖寒的胃口都让雪珊养刁了,不太好伺候。为了重塑我的形象,我端着自己未喝完的成果来到寒轩楼。 “庄主,请用茶。” “嗯。”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茶,却并没有端起来喝。 “庄主不喝一下么?”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他没有回答,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定是嫌我的茶难喝,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是我一下午的劳动成果。 我放弃,端起茶坐到自己的位上,一边品茶,一边练字。自昨日被风靖寒发现我不会写字后,我便开始每天练字,没有临帖,没有人教,也没有人指导,纯粹自己自由发挥。 写了几个奇奇怪怪的字后,我放弃了,看来去什么地方找点临摹的字帖才是。 我来到寒轩楼三天,风靖寒便忙了三天,桌上的账簿换了一本又一本。看来风家真的家大业大,事务繁忙啊,我不禁开始可怜起他来。 他专注做事的时候,表情严肃,我偷笑。开始在纸上涂着圈圈,九个,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便出来了。嗯,再画两条小胡子,最好再戴个眼镜,再发射点冷冷的射线。左手举着个牌子,上面写道:“我姓风,名靖寒,字熊!”我嘿嘿的奸笑! “画什么?”当我正自豪的欣赏自己的大作时,忽见风靖寒站在我面前,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我手里的画。 我瞪大眼,慌忙把画卷起来,却在慌乱之中打翻了手边的墨砚,墨水一股劲地全撒在我的裙摆上,黑黑的液体顺着桌沿往下淌,流的到处都是。 我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等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风靖寒已经移开桌子,慌忙拉过我,扯起我的裙角,以防墨汁进一步浸染我的衣裙。 本是极清白的动机,却这样暧昧的出现。 在下一秒钟,我忙地挣脱他的手,跑到一边站立。 古时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动作,有点太夸张。不过我并不是古人,也不在乎。况且,宋朝女装的服饰是外面衬裙,里面还有长裤,如此保守的穿着,即使扯起群角也无大碍。 只是,只是。 下午在厨房里煮茶,回来时,裤脚已经沾满了灰,我便回梅沁苑,将里面的长裤脱下了,如今阴历七月初,天气闷热,我嫌麻烦,就没再换上长裤。毕竟我还穿有袜子,而且外面的长裙拖到脚跟,一层又一层,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哪知下午就遇到这种事…… 见我的动作,风靖寒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紧抿着嘴,站了起来。 “回去换了吧,”他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淡定的吩咐道。 我看着被墨水浸染的裙子,无奈的叹口气。自己到古代好像只有三套衣服,一条被墨汁染了,以古代的洗衣技术,这衣服估计得毁了。看来等第一个月月银领了之后,要先去置几套衣服才是。 我回忆起风靖寒方才的样子,明明是我吃亏吧,为什么弄得好像是我做错了事情似的。 月儿说,庄主待山庄里的人很严厉,所以很多人都怕他。可为什么很多时候,我做了错事,他也没有过多追究。 而且风靖寒已经二十七岁了,为何还未成家?以风家的家业,要娶一个白富美其实很容易。难道风靖寒喜欢男的?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症,我脑洞大开的想。 于是我将这个问题和月儿讨论了一下。 “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庄主倒是和紫烟姑娘……”月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紫烟姑娘是谁啊?”听到一个陌生的女性名字,我忽然来了兴趣。 “紫烟姑娘是伊香园的头牌。” “伊香园?头牌?。”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莫非这位紫烟姑娘是……”却无法将那几个字说出口。 “据说紫烟姑娘人长得美,才艺也好,但性子高傲,从不轻易见客,但却独独青睐庄主。而且庄主每隔两月,也会去找她一次。”哇,居然还有人喜欢风靖寒,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不过,月儿,这种事你是如何得知?”我好奇地问。 “整个咸阳城都知道啊。”月儿一副你很蠢的表情。 我心里暗笑,风靖寒,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普通的女子他看不上眼,一选居然就是头牌级的人物。而且他的艳遇居然成为街余饭后的话题,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啊。 后天是七夕初七,古时候的七夕节,听月儿说,每年七月初六到初八三天,咸阳城都会举行盛大的花灯节。到时候,许多青年男女都出门来赏花灯,赏美女,赏帅哥,听上去十分有意思。 可我来到山庄一周,从未有机会出去。古管家说过,风家对下人管教十分严格,除却每日出去采办的小厮,平常的丫环想要出去还要请假才行。 如果我向风靖寒请假有希望吗? 前日,为了逗孔雀,我采摘的紫薇花还剩许多,便剪了六枝,扎成一团蓬蓬的花簇,用装水果的小果蓝兜着,甚是好看。又去园中摘了一朵栀子花,栀子花味香,但不易保存,我将花瓣扯下,置于果蓝底部。这样,绛红的紫薇花将果蓝团团围满,还能闻到栀子花的香味。 我将风靖寒书桌上收拾整齐后,把小花篮放到风靖寒的书桌右侧,这样他工作完后抬起头来便能看见鲜艳的花色,心情舒畅,那我就可以趁机请假。 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茶道的书,开始慢慢研读。时不时抬眼瞅了瞅他,可他看到小花篮后只是多看了两秒,并没有其他的问话。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也许是我今天频频看他,也许是我今天异常殷勤的端茶送水磨墨。下午他离开书院时,问了我一句:“今日你有话要和我说?”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我献殷勤的表情如此明显?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是出去看花灯,我只说出去采购些生活用品,比如我的衣服。 他记起前日墨水弄脏我衣服的事情,并未怀疑,居然同意了。 明日,七月初六,正好是风靖寒父母的祭日。 而我,可以乘马车和他们一起出去。 第二日一早我们便出发了,我、靖雪和竣扬坐马车,他们三兄弟骑马。 我们到了咸阳城郊的一座小山上,风家五人祭拜,我在山下的一块空草地上坐着等他们。 我应该庆幸的,至少我的父母依然健在。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也好难过呢?难道是触景生情? 突然好想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快一个月了,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对于我的失踪,这是怎样的打击啊!他们一定伤心极了。 从本质上看,我和他们都同时活着,但是却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就像两条平行线,只能默默想念,永远不能相遇。 我用手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去,在心里默默念着: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健康长寿,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我在这里,会每天为你们祈祷。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滴地往下掉,我低声呜咽,忽然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已经身在此地,再想那些事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不如,好好的过…… 我侧头,见是风靖寒,他径直在我一旁坐了下来,眼睛盯着前面。 “庄主,祭拜完了吗?”我站起身,理理群摆,转身问他。 他未回答我,眼睛一直望着前方,并没有看我一眼,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面前除了一片小树林并没有什么东西。 祭拜总是让人悲伤,也许风靖寒此时心情并不好。我识相的闭了嘴。也学着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想努力发现任何有趣的东西。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五秒。他突然问出一句。 “为什么哭?” 我错愕的偏头看他,他竟看出来我刚刚哭过? 可是他并没有看我,一直到现在,他都是盯着前方那片树林。 “有吗?可能是刚才沙子进入眼睛,揉多了吧。”我慌忙否定,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掩饰。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很专注的看着我。我是应该兴奋还是激动呢?终于我没有隐形了…… 闇黑的星眸,像两泓深潭,让我一时失了神。我不自在的转开头,看着地上,手拔弄着上面的绿色。 他不会明白的,或许,他本就无兴趣。 “爹爹,雨寒阿姨,你们在这啊!”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我回头,见是竣扬。 我对竣扬笑笑,回头看风靖寒。他已经收回眼神,站起身来。 “走吧!” 我忙站起身来,拉着竣扬跟着他,边走边用手绢仔细的擦了擦眼睛,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才是。 “雨寒阿姨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竣扬见我拿手绢,好奇的问我。 我一下哑然,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吧,连竣扬都看出来了。他刚才的话,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算是关心我吗?我知道,自己蹩脚的理由也许只有竣扬才会相信。再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风靖寒的背影,很高!却在听到竣扬的话时,微微顿了顿。 “没事,揉多了!”我笑着对竣扬说。 祭拜完毕我们在一个饭馆吃完饭,大家有说有笑,方才悲伤的情绪慢慢变淡,直至最后没有。饭后我们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以去逛市集。 第一次来古代的市集!到处都是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小贩大声吆喝,商品琳琅满目,小吃应接不暇。 靖雪让我陪她去选一匹布用来绣个披风,我不禁感叹,心灵手巧就是好啊。不像我,现在都没好意思把我绣的那条狮子头拿出来用。 布庄很大,名字也很霸气,“天下第一锦”。 老板似乎知道靖雪的身份,一个劲地向我们推荐所谓的 “苏州锦”,说是出自某某镇著名织坊。 丝质柔滑,染色均匀,摸上去手感很好,我帮着挑选了一匹水绿色的布,当然价钱也不便宜,要二两银子。我在心里唏嘘,我的月例才二贯,一块布就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钱。 不过这对于靖雪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她点点头,已经准备买下。但是,无商不奸,我凭借自己惊人的口才和敏锐的思考力硬是把价钱杀到了一两二。 靖 宇见我俩久不出去,走进来却撞见我正和老板热烈的砍价。虽然这是所谓的名牌布,但不管是丝线密度还是花色,和现代的丝绸比逊色得多。见我眼也不眨的一针见血的指出布的不足,老板目瞪口呆,直嚷嚷着今天遇到内行人了。无奈的给我们降价,哎,砍价就砍出了我半个月的月钱。 “这位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好吧,就一两二吧。” “耶!”我朝靖雪胜利的眨了眨眼睛,省的也不是我的钱,何况靖雪也不在乎这一点钱,也不知道我在开心什么。 贵不贵是一回事,但砍价确是原则问题,有助于口才和自信心的培养。 “布太多了,所以要仔细挑一挑!”我解释道,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其实只用了两分钟选布,却用了五分钟杀价。 我看了看店里的成衣,布料一般的,古时候衣服以绫罗绸缎最贵,棉麻最次。殊不知,棉麻的衣服穿在身上才是最舒服的,而绸缎,虽然花色好看,但是冬冷夏热不透气,一点也不舒适。 可是,为什么一件棉麻的衣服也要一贯铜钱,我问了问价,放弃了购买,我还没有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穷! “风庄主,两位少爷,有什么需要吗?”老板见到进来的风氏三兄弟,忙热络的迎了上去。 我窘,难道老板认识他们?亏我刚才还一个劲的砍价,老板一定在心里纳闷,风家这么有钱,为何买块布还要如此吝啬!不过老板应该是无暇顾及我们了,因为她正和风靖寒在说着什么。 风靖寒和老板说话时,偶尔会扫一眼我们这边,后来见他掏出一张纸递给老板,老板欣喜若狂地接过来,看她的神情,那应该是银票。那老板大娘笑眯了眼,朝我和靖雪走来:“三小姐,还有这位姑娘,请随我进来。” 我以为她还有更多的布要推销,倒也来了兴致,随她走到内堂。哪知道,她拿了布尺,要给靖雪量尺寸。如今天气炎热,又到了换季的时候,堂堂风家小姐,自然是要置办新衣的。 老板边量边说:“风庄主可真疼三小姐,方才让我量了尺寸给小姐做衣服呢。” 等靖雪量完以后,我们正打算离开,老板却拉住了我:“这位姑娘,别急,还没给你量呢。” 我错愕,你这里一块布都这么贵,我哪买的起。 我忙摆手:“不用了,我可买不起。” “姑娘不必担心,方才风庄主给了我两百两,让我为两位姑娘裁衣呢。” 两百两!! 我去,万恶的资本主义。 无功不受禄,我可不答应。风靖寒怎么忽然想起要给我量衣服,也许是我裙子被墨水弄脏的那件事吧。可是我是一个丫环,穿小姐的衣服这反差也太大,于是我飞奔出去,拒绝了量衣服。留下老板大娘一脸诧异的在后面叫我:“姑娘,还没给你量呢。” “雨寒阿姨,你怎么不量尺寸呢?有新衣服穿噢!”竣扬好奇的问我。” “我衣服够穿了,不用量。”我笑着说,却见风靖寒向我这边看过来。我连忙若无其事的出了店门,却见前面围着许多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我好奇的跑过去。 只见一个大概十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不到八岁的小男孩正在卖力的演出。而且他们卖艺的方式惨不忍睹。天气炎热,小男孩汗流侠背努力的杂耍,他的腿上和手上各有数个铁圈正在转着,观众不住的拍手叫好。一局表演下来,小男孩的胳膊和腿上已经到处都是铁圈箍出的红印,但他顾不上休息,便拿起一旁的草帽围着场子转,希望能讨到一些赏钱。 这时很多看热闹的人纷纷离去,只剩下不多的人往里面扔了几个铜板。小男孩转到我面前,渴求的眼神望着我,我往衣服里面摸,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一时我立在那里,非常尴尬。 这时,一双手握住了我,并在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我回头一看,是风靖寒。 低下头看手里,是一块碎银子,我喜出望外,连忙将它放到小男孩的帽子里,可能是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小男孩连忙向我道谢。看到他这样子,我心里也很高兴。 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感谢风靖寒。他在这个时刻及时为我解围。而且这让我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 “他们人呢?”人群渐渐散去,我回到布庄,却发现只有我们两人。 “靖雪有些不舒服,他们送她回去了。”他回答道。 哦,我一看天色,似乎快到傍晚了吧。我都逛了这么久了吗?风靖寒怎么没走,难道是留下等我的么?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吗?”我渴求的眼神望着他,“他们说,林兴街有花灯会。我想去看看。”如今靖雪回去了,我确找不到理由去花灯会了。 “要不庄主你先回去。”我又补上这一句。看我这么可怜,就满足一下我小小的要求吧。 “ 走吧!”他瞄了我一眼,淡淡的说。 “去哪?”我抬头看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往前走。这方向,是朝着林兴街。我兴奋异常,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和上一章写的是寒轩楼的两件小事,为后面其他男主的出场做个铺垫。逗大家一笑。 ☆、花灯会 林兴街很热闹,处处装饰着漂亮的花灯,整条街看过去十分有情调。街上人来人往,到处是商贩吆喝,比白天的市集热闹的多。 各式花灯应接不暇,有美轮美奂的的莲花灯,也有活灵活现的动物外形的鱼灯、龙灯等。灯的材质有宫纱,油纸,竹木多种,种类也纷繁复杂,有走马灯、骰子灯等。 花灯会从农历七月初六至初八共三天。 花灯会有一个传统,在这一天里青年男女会提着自己亲手做的花灯来到花灯会上,若是遇上心仪的人,那么交换花灯就算是互表爱意了。其实就是古版情人节嘛,在这民风保守的宋代,能有这个节日着实不易。 我悲催的想,若我也加入这个传统的话,定是找不到心上人了,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做花灯。 神啦,拯救我吧! 我边走边暗自叹气,这是在逛花灯节吗?这是在练习竞走的吗?我走在他旁边,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这样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就我们俩在匆匆的赶路。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说话,我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尴尬啊。 这里的花灯如此漂亮,我很想买一个,可是没有钱。早知道下午给那个小男孩的银子,应该给自己留一点的。 我看了看旁边的风靖寒,他旁若无人的赶路,神情淡漠,似乎这万家灯火与他无关。 平日他着深色衣服,整个人显得很严肃,而今天穿着一套白色长衫,很有翩翩公子的形象(今天祭祖,当然得穿素色衣服),这样出色的外表,的确很吸引美女。 虽然他一直酷酷的,但我还是深刻地感受到这位大帅哥的魅力。一路上都有女子对他暗送秋波。 不过我似乎也太高估了他的智商。不管美女们电波多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真是不明白,有美女示爱,居然不为所动……而我当然成了众之矢的,快要被众美女的嫉妒怨恨的目光杀死了。 庄主,逛灯会呢?你装啥酷呢?美女们暗送秋波你跟个静电效应装置似的的全部屏蔽,全辐射我来了。 我郁闷的想,大家还真是肤浅。我告诉你们哦,不能以貌取人,你们会被他的外貌所误导的,只有我才知道身旁这位帅哥的恶劣性。 “庄主,那位姑娘在向你打招呼耶!”我指着旁边暗送秋波的女子说道。意识到我们两不能再这么沉默的逛下去,我主动开口,缓和下气氛。 他没有理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姑娘,我仿佛听到那个姑娘一地芳心破碎的声音。好在从我穿越到这里后,他都是这样对我,我已经习以为常。 “庄主,你看那位姑娘可真标致呀。”我砸了砸舌,感叹道,真是花灯配美人两相映。 “庄主,她手里的花灯好漂亮!”我说的是实话,要我是男子,为了花灯,我也要过去打招呼的。 我唱了半天独角戏之后,终于挫败了,原来他不叫风靖寒,叫做柳下惠。 我来到那位姑娘身旁,绽笑。 “姑娘美丽端庄,气质不俗,我家庄主叫我来向姑娘问好。”我用手指了指风靖寒。 那位姑娘一脸掩不住的喜悦,爱慕的看向风靖寒。 “庄主说姑娘心灵手巧,不知姑娘可否将花灯相送。” 眼看这位姑娘眉目含笑,就要冲上前去。 我忙拉住她,“我家庄主姓柳,名侠辉,是边泰山庄的庄主。”我在后面看着那位姑娘飞奔上去的身影,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出声。 悄悄跟了上去,在距他们五米远处停了下来。 “柳大哥!”那位姑娘温柔的拉住了风靖寒。 风靖寒转过身来,眉头一皱。 “姑娘认错人了!”简洁,没有温度。 “侠辉大哥,奴家小云,多礼了。适才那位姑娘说,庄主喜欢奴家的花灯,……”她边说边害羞的将手里的花灯递给风靖寒。 风靖寒脸色僵硬的看着面前这位美人,再次重申了一下。“姑娘弄错了,在下不姓柳。” 我在一旁已经快要笑岔气了,抬起头来,看见风靖寒杀人的眼神向我甩过来。忙收住笑容,走上前去。 “云姑娘,想必庄主是觉得不好意思,丫头我代为收下了。”我不理他,径直接下花灯。 风靖寒冷冷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云姑娘,我先告辞了,庄主一定会记得你的。” 风靖寒生气了,我肯定也不能多留,我忙留下一句,跟了上去。 虽然没看到他的样子,但我估计离发狂也不远了,还好这是大街上,他又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人,怎么说也不至于露出狰狞的面目欺负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才是。 所以他生气就生气呗,我不花钱就得了个花灯,只不过让他牺牲一下色相而已,这么划算的生意怎能错过呢。 默默走在前面的风靖寒忽然止住了脚步。我也猛地止住了脚步。 “过来!”他背对着我,冷冷的命令。 我不敢怠慢,忙走上前去,站在他背后。他突然转过身来,我吓得忙后退一步。 他扫了一眼我手上的花灯,“扔掉!” “不要!”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骗来的,怎能随便扔掉。 他盯着我,眼危险的眯起。我十分熟悉这个眼神,一般他要发怒的时候就是这样。 “庄主不喜欢这灯?我刚才说这灯漂亮时,庄主不是默认了吗?”不管了,装白痴,谁叫我刚才给他说那么多话,他都保持沉默。 “扔掉!”他重复了一次,语气加重,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他的极限了。 “庄主不喜欢,不看就是了。”不等他回答,我又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看庄主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庄主对那姑娘有意思,所以便自作主张替你说了去,谁知庄主竟不领情。”反正撒谎是我的长项,我能说的冠冕堂皇,脸不红心不跳。 “再说了,我又没说你的真名,只说庄主姓柳名下……。”我连忙住了嘴,要说他是柳下惠,不知道我的下场是什么。 “柳下惠?”他倒是接了下去,只是他的样子太恐怖了,眼神犀利,语气冷冽。 “哈……哈,这个嘛,是我一时口误,再说,庄主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文武双全,怎么会是柳下惠呢?顶多也就……。”我再次闭上了嘴,因为我想说的是“顶多也就一断袖之癖。” “嗯?” “没有了,顶多是我看错了!”我在那打哈哈。他听完脸上仍然是冷冷淡淡,只是看着我。 “我们回去吧!”我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仍然没什么反应,也没反对,我不禁呼出一口气,暗自庆幸一声。 “是看错了!”他突然一句,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却见他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拽住了我。 我看着离我无限近的风靖寒的脸,不禁失声惊呼。 等我叫完后,看他仍然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漠漠然地看着我。好象我们现在紧贴在一起的姿势根本没什么不正常。我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反倒被他用力一揽,更是贴在了他身上。我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他,想着,莫非他想调戏我? 俗话说:冲动是魔鬼,而他是魔鬼的老大。 我想起之前在农家池塘的那会,他将一条蛇叉在我面前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一想到那蛇,我不由的打了个冷噤。 “庄主要干什么,我眼拙看错了,庄主大可不必如此来证明!”千头万绪,我最后还是冷静的说道,现在明白了,他那句“是看错了!”是什么意思了。 见我明明心里担心的要死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他一扫刚才的冷酷的神情,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似在欣赏我此时的困窘。过了两秒,他凝视着我缓缓一笑,我顿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冷气从脚底直往上冒。 说真的,他要是一直对我冷冷的,我还可以不跟他一般见识,即使不得不见识,我也能清醒的思考该怎么应对。可是,面前这位略带微笑的风靖寒,却让我感到从未有的陌生,他的笑容很好看,但看在眼里却有世界末日快到的感觉,令人捉摸不透。 “救命啊,非礼啊!”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惶恐的感觉,我扯开嗓子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我对自己的叫声相当自信,才第三声,风靖寒就受不了的松开了我,但是手却还没有收回去,依旧在我背后。 周围人群的目光刷的一声全集聚了过来,我很欣慰,看来除了风靖寒,我也成了今晚的焦点了。接受大家目光的洗礼,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尴尬。 因为我好像忘了我和他现在的处境和姿势。 我仰头看了一眼风靖寒铁青的脸,由于我刚才的叫功,满意的让他再一次成为目光的焦点。 我扫了扫四周,再看了看风靖寒,终于。 我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服,低下头。 “庄主,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说你是柳下惠了。” 周围已经有人在低笑,而我却紧低着头,趴在他胸前低笑。风大少爷你不用理我,我借用一句《大话西游》中青霞使用移魂大法移魂到猪八戒身上后,至尊宝的一句经典名言:我再吐吐,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是呀,我再笑笑,笑着笑着就习惯了。 我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才能忍下掐死我的冲动,也不知道他面对这么多带着嘲笑心理的观众如何泰然自若的没有去自杀。 笑着笑着,突觉得身子一轻,耳边呼呼的风声,我朝下一看,却看到街下面密密麻麻的亮点,像萤火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花灯。 那我们,那我们,在天上…… 我看着面前的庄主,他脸色平静,目光平视前方,一手稳稳的托住我的腰,每隔十多米,脚尖在某个物体上轻轻一点,便能在天上自由地飞来飞去。 天啦,牛顿叔叔,我代替风靖寒向你老人家道歉了,他居然完全颠覆了你的万有引力定律,在这里飞得不亦乐乎。我想只有一个可能才解释这种行为,现代有一句形容天使的话: 天使之所以能飞,是因为她们把自己看得很轻。 天,我还活着吗,看来我跟竣扬说的没错,我生来就是一神仙,瞧,现在都飞天了。 风靖寒一定是觉得刚才很丢脸,在没办法时,才会想出使用轻功吧。如此热闹的林兴街,就我们两人在房顶上飞来飞去。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扔下我独自一人飞了。 可是看他要我扔掉花灯时,语气坚决,态度恶劣,为什么会带我一起走呢,难不成,他是想等飞到半空中时才把我扔下去吗? 我立马用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后来又觉得不保险,古代衣服的质量,怎么能承受我的重量呢,我又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他在上面低笑,我气的牙痒痒,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我瞟了瞟下面,猛然觉得一种恶心感袭上心头……我怕高。 “庄主,你还要飞多久。”可不可以不要再飞了,我要吐了。 他没有理我,也没有停下来。 我闭上了眼,心一横,反正今天闯祸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想到这里,我心安理得的全吐在他的身上……然后很没风度地,昏了过去。 昏倒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哪怕你马上把我扔下去也好,反正那也是我醒来以后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就是一个小小的 高 潮,连续6章的灯谜和灯谜大赛。 哈哈,悲催的女主…… 腹黑的风靖寒…… ☆、花灯会后 我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熟悉的房顶,没错,我在梅沁苑,我是怎么回来的? 貌似,在昏倒之前,我好象做了些……呃不太礼貌的事情。我揉揉额头,风靖寒竟然没有把我扔下去,或是一掌劈死我,实在匪夷所思。 此时月儿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见我醒来,高兴的放下碗。 “雨寒姐你可醒了,大夫真厉害,说你上午就能醒过来,果真是这样的。” “大夫?我怎么了,要请大夫。”我好奇的问道,没感觉哪不舒服呢? “大夫说你身子虚弱,所以才会昏了过去,这碗汤就是要给你补身子的。”我瞟了瞟桌子上那碗汤,只觉得肚子很饿。 身子很虚,我干笑,昨天下午一直没有吃饭,后来又吐得稀里哗啦,把胃都吐空了,能不虚吗。再说我本就恐高,风靖寒还带着我在房顶上飞来飞去,实在很晕。 月儿打来了水,洗漱完毕后,我端起那碗汤,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雨寒姐,庄主让你醒来之后去寒轩楼找他。”月儿好心的提醒我一句,我忽然停住喝汤的姿势,望着她。 “为什么?” “不知道,庄主早上见你没醒,就这样对我说的。”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昨天吐了他一身,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样呢,万一让我赔他衣服怎么办,我可没钱? “对了月儿,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庄主送你回来的,昨晚,庄主抱着你进来,还叫了大夫。” 真是难为他了,被吐得臭臭一身,还得送我回来。 “那庄主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了。”月儿摇摇头。 我眨了眨眼,这么好?没道理啊! “不过,庄主黑着脸,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月儿又补充了一句。 我干笑,怎么高兴的起来嘛?摆明了想扁我,我却晕了过去。他会不会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今天怎么教训我吧。 我将鸡汤放在桌上,再也没有心思喝了。 “月儿,你就跟庄主说,我没醒过来啊。”我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为今之计,只有装晕才能躲过一劫了。 月儿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又重新爬回床上装睡,忙过来推了推我。 “不行啊,雨寒姐,我方才已经叫人过告诉庄主你已经醒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月儿……”你害死我了。 不管了,反正都是死,鸡汤就不要浪费了,我坐起身来,端起那碗鸡汤又喝起来。忽然心生一计。 “月儿,帮我拿个煮熟的鸡蛋来。” “要鸡蛋做什么。”虽然纳闷,但她还是为我拿了来。 “那……大夫不是说我身子虚吗,我可以装病呀。你就去告诉庄主说我醒来后感觉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然后再请他允许我休息一天,等他气消了,我的病也就好了。”啊,真是太完美的计划了。 “这样能行吗?”月儿有些心虚。 “肯定没问题,对了月儿,这鸡汤好好喝,我可不可以再喝一碗?”我舔舔嘴,好饿。 月儿出去为我盛鸡汤去了,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优哉游哉的哼歌。 有人进来了,我的鸡汤…… “月儿,鸡汤来了吗?”我闭着眼睛,却久不见月儿回答。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睁开眼睛。 “庄……主!!!!” 风靖寒就站在窗前看着我,此时此刻,阳光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成了一副完美的轮廓。 两秒之后他慢慢向我靠近,我很想说,一位王子沐浴在阳光下像天神一般慢慢向我走来。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看到了他的表情,阴沉,冷漠,犀利(反正很恐怖),我只能说,地狱的撒旦背后喷着黑烟慢慢逼近我。 我心里一紧,立马跳起来,爬到床里面,满脸戒备的望着他。 “庄主,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身子虚弱吗?”他嘲笑的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用手托住额头,故作虚弱的说:“是呀,我头晕晕的,有些力不从心,正在闭目养神呢,谢谢庄主关心!” 他盯着我,脸色变缓,我呼了一口气。 “雨寒姐,小英已经去告诉庄主你……庄……主!。”月儿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来,却在看到庄主时愣住,不安地转过来看了我一眼。 我的笑容僵在那里,看来是瞒不过去了,只是,我眼巴巴的望着那碗鸡汤,估计也喝不成了。 “告诉我什么?”风靖寒转过去,紧盯着月儿。 “我……。”月儿被他一吓,连退了两步。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月儿。“说!”语气很平静,但却不容拒绝。 见风靖寒突然改变的神色,我担心的看了眼月儿,都是我连累她。 “这不关月儿的事,月儿你先出去吧。”我不停的给她使眼神,免得被他的怒气迁怒到。 不过显然,月儿更害怕的是眼前这位庄主,只要风靖寒不发话,她也不敢动。她既不敢得罪风靖寒,又不想出卖我。 “是我让月儿来告诉你,我身子虚弱,头昏眼花,四肢无力,需要休息一天的”我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先下去!”他没有理我,只是吩咐月儿先出去。 沉默……沉默,我选择灭亡。 “哎,我头好晕,庄主若没事能否……?”出去。我用手托住额头,装病。我知道风靖寒肯定不会相信我头晕,但这样一来,我至少还处于非劣势地位。 “哦,那我再叫大夫来。”他好整以暇,想拆穿我。 “庄主不嫌麻烦的话,就尽管叫吧。”我也和他杠上了。 我转身躺下,也不理他,偷偷从袖里摸出煮熟的鸡蛋,放在胳肢窝里,这是从一部电视剧里看来的,将鸡蛋放到胳肢窝里,可以使脉搏变得不易察觉,减弱直至消失。 很快,大夫就来了。 面色慈祥的大夫正在为我切脉…… 几分钟后,他还在为我切脉…… 他边切边不住摇头,低头沉思,面露难色,我心里暗笑。 “姑娘先休息,风庄主请随老夫出来。”大夫同情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对风靖寒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是主人公,怎么能这样忽略我呢? “大夫,我到底怎么了?”我故作忐忑的看着他,可怜巴巴的问。 却见他们两个走出房去,并不理我。 我迅速将鸡蛋拿出来,放进袖里,然后蹑手蹑脚下了床,走近门边,把耳朵贴到门上,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风庄主,这位姑娘脉象奇特,时有时无,老夫行医多年,还未遇到如此脉象,还请庄主另请高明。”隔着门我都能猜到,那位慈祥善良的老大夫定是一脸忧心的对风靖寒如是说道。 时有时无,脉象奇特……我在屋里边听边偷笑。 大夫离开了,风靖寒转过身,朝我的房间走来。 我连忙以光速冲回床上。 “庄主,我病的严重吗?”我忧心忡忡的问。 “没什么,你休息吧。”他面色平静,盯了我许久,才说出这句话。我偷笑,看来我的计谋光荣成功,谢天谢地,老天开眼了。 可是还没等我开心多久,一个声音宣告了我的破产。 “彭。”由于我太得意忘形,袖里的鸡蛋忽然滚了出来,砸在地上,摔得皮开肉绽,我的笑容凝结在那里。 风靖寒也看到了,他看看鸡蛋,再看看我。快速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往上一扯。我疼得惊呼了一下,却见他脸色铁青的瞪着我:“鸡蛋是做什么的?” “我,那个我饿了,放在里面准备待会吃的。”他发现了什么吗? “还不说实话?”他钳住我的手臂,威胁我。 我沉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连我也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他冷笑,我心里暗叫不妙,难道他知道了吗? “这是什么?”他指着我肩膀下衣服上嵌着的鸡蛋碎屑,严肃的对我说。 我低头一看,果真有鸡蛋壳的碎屑,原来他刚才狠扯我的手臂,是为了检查有无可疑的东西。 被拆穿了。 我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却不知在他眼里反倒成了跳梁小丑。这个时候再不悔改就来不及了。 我收回手,谄媚的朝他笑笑:“昨日我本想买一个花灯,可我身无分文。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庄主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不是说我是柳下惠吗?”他盯着我,可我知道,通过几句道歉是不可能摆平小气的庄主。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庄主英俊潇洒,魅力非凡,怎么会是柳下惠呢?我也只是为了骗得花灯,才随意捏了个名字。” “魅力非凡?”他轻笑,自然明白我说的口不对心。 “是呀,我也是被庄主迷倒,激动过度,才会晕了过去呢。”吐吐吐,我低着头,用手搅着衣角,故作女儿家害羞的姿态,实际上在努力憋着笑。 可我忘了,风靖寒一向都是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既然如此,”见他高深莫测的看着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就更不能辜负你的美意了。”说完后径直坐到了我床边上。 在宋代,这可是女儿家的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随便乱坐。 我刚刚说我也被他迷倒了,当然是谎话,但他却说不能辜负我的美意,他不会当真了吧。他…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吧?我顿时十分戒备的看着他。 却见他将手置于腰间腰带系结处,要宽衣解带的样子。 “庄主,你不要误会,我……虽然仰慕你,但绝不敢对你有半点非分之想。”以为他要非礼我,我迅速的往床里面挪了一步,十分惊慌的说道。 恍惚中看到他手里拿着腰带,我已吓到,慌忙语无伦次的叫到:“我错了庄主,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但他并没有继续动作。 我仔细一看,却见他只是气定神闲的从腰上掏出一条手绢(并不是我以为的腰带),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放回去。 而我已差点被他吓死,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要是主子要对丫环做什么事情,丫环反抗的余地很小,弄不好直接拖出去打死。看来,以后可不能随便开玩笑,要是他和靖恒一样收我为侍妾,那我还不如撞死算了。 他站起身来,走向窗边,远离了我的床。 我杀人般的眼神看着他,太过分了,居然戏弄我。但与他的眼神一接触,我立刻后怕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好死不死的,我那一天未进食的肚子偏偏在这时给我唱空城计,咕噜噜的响了两声,咦,还有其他声音。 我诧异的抬起头,却见风靖寒靠在窗台,手置于鼻尖,肩膀微微抖动,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虽然他极力压制着,但却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 风靖寒他不是传说中面冷、心冷、血冷、话语冷最后被冷死了的那种冷面男人吗?为何此时笑的如此…… 我总算明白,他才不是冷酷,他是闷骚。 我一气之下飞起来给了他一脚,将他踹得从窗户里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外面那面墙上,然后垂直的滑下,他不住的对我求饶…… 当然这都是我的想象,实际上,我超级没有骨气的走下床去,端起一旁的鸡汤喝起来,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抗争嘛。 “庄主不肯给鸡汤也就罢了,何苦来取笑我!”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谁知他竟站在窗边,不发一语的耐心等我喝完。然后推门出去对门外的月儿吩咐再来一碗。 “庄主,我今日精神不好,可以请假休息一天吗?”我索性提出要求,懒得拐弯抹角。 也许他今天捉弄我已经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变态癖好,也许是他突发的善心,他竟然同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他似乎低估了我撒谎的功力,我岂会为了休息甘愿牺牲自己的诚信呢?但是今天是古版情人节,今晚林兴街花灯会现场还会举办一个精彩纷呈的灯谜大赛。据说获胜者可以获得二十两银子。 我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可以获胜,我甚至都不敢去参赛。只是这是难得一见的大赛,说不定还可以遇到许多才子佳人,而最为关键的是,昨天晚上我冒着生命危险骗来的花灯却没有带回来,所以,今天一定要去重新买一个。 风靖寒说他今日下午和晚上都不在山庄(也许这才是他准许我请假的原因),所以,等他出庄后,我也偷偷的溜出了庄。 不要问我怎么出去的,答案很简单。 翻墙!你真聪明,翻墙真的是其他小说中女主角的必选方法。 可是我是谁呢,我怎么可能这么没有创意,于是我毅然放弃了翻越那六米高的围墙。 其实,花园里那棵参天古树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那棵树后面的,那挡住我与外面世界交流的墙我也鄙视很久了,它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我都看不顺眼,除了……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可通一人出行的狗洞…… 但是只要我从那里进出,它就翻身做主了,升格成了人洞……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鸡蛋放在胳肢窝里的事,没什么科学依据,我只是隐隐记得那部电视剧里面说过,好像是《李卫当官》什么的,不太确定,但上网却又找不到。欠扁的话,大家姑且假设这是真的吧! 不要鄙视我们的女主人公啊! 我不太喜欢塑造一大堆完美的男主人公整天围着女主转,人总是有缺陷的嘛。 我只想描写一个真实的,带点小聪明的,倔强的,坚强的,快乐的主角,要是活生生的人 风靖寒其实并不喜欢女主,或者说只是注意到了,还没达到喜欢的程度,而且还带有其他成分在里面,等到灯谜大赛完后就会揭示。 ☆、灯谜前 沿着小道,不过一个小时,便已到昨天逛街的地方。现下离夜晚尚早,摸摸身上只有三百文钱,还是从月儿那里借来的,好心酸。 我放弃了买衣服,决定等到月钱发下来再做打算,作为吃货自然是要感受古时候的美食,我到处搜寻着卖糖人的身影。 “唷,许公子,你这又是何苦,若早听了我的话,也免于今日沦落到如此地步!”说话的人长的十分猥琐,偏偏说了满口文绉绉的话语,实在让人感叹污了儒雅! 他旁边是一个书生。偏僻的角落搭着几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字画,这书生定是时下穷困潦倒,方才卖字画为生。细看来,书生眉清目秀,颇有几分神采,虽处境不佳,却仍舍不下这通身的傲气,他身着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青衫,神情微怒,瞪视着面前说话的人,语气平和却不失气势:“承蒙厚爱,只是许某并不好此事!” 那人似乎没有办法,愤愤的瞪了书生一眼,甩下一句话:“不识抬举。”然后甩袖离去。 周围也聚着许多人,有人小声谈论,这书生因容姿秀美、才华横溢,颇有些名气,他还有一个弟弟,倒是咸阳城吟草阁有名的墨予公子。吟草阁?什么地方? 听他们继续谈论,原来这书生本是一富贵府上公子的先生,只因这家男主人喜好龙阳,书生不从,因而落得如此地步,然后周围又是一阵叹气声。 我心里唏嘘不已,喜好龙阳,天,想不到在古代也有这样的事。再看那位书生,方才未细看,此时认真打量,还颇有些风华绝代的气质,在这闹市之中,卓尔不群,俨然一位不落尘俗的隐者,若说风靖寒俊朗,靖宇俊逸,而这位书生,可以说是俊美了。 似乎感应到我的注视,那书生忽然朝我所在的地方望过来,只是一眼又迅速转了开去。然后又是一如既往的看着前方,似乎这围观人群的打量和谈论都与他无关似的。我心里微微同情,读书人,心比天高,自视尊贵无比,此刻却被喜好男色的人看上,这对他来说,定是个莫大的侮辱吧。 过了一会儿,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我犹豫了下,朝着他的方向走去。走到摊前,我状似无意的看着字画,心下却渐渐佩服起来,这字俊秀有力,神采飞扬,画也是神韵盎然。宋朝以前绘画以水墨居多,‘逸笔草草,不求形似’,重意境而不重写实。而这个书生的有几幅画却是写生画,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用墨笔细细勾勒,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但这位书生只是极其淡漠的看向另处,并不理我,也许是对此相当不屑吧。我心下暗暗叹气,这样子,即使有人愿意买也会被你的态度气倒的。 好在我时间很多,我依然是不急不忙的看着画,不发表意见亦不说买不买,慢慢的,我逐渐被一幅画吸引住了,静水趟流,一只梅花孤傲的横跨水上,水下倒影出它靓丽的身姿,是在暗自神伤,还是在自我欣赏呢? 梅花乃岁寒四友之一,许多文人也爱以梅花自喻,而这幅画说不定也正有此意,书生借梅花来自衬高洁。怪不得他对前来看画的顾客爱理不理的,他心里一定想着: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 我看了约莫有五分钟,且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终于引起了书生的注意,他看着我,还是没有说话。 我微微笑道,指着那幅梅花的画: “公子,不知此画怎么卖?” 他转过头来,细细的打量着我。我敢保证,这书生到目前为止肯定还没有卖出过一幅画,也许是怕那富贵人家报复,也许是受不了书生的傲气。 他是在等一个能欣赏他的才华的人吗?当然不是我,我穷。 “姑娘以为呢?”书生终于开口,声音细润,好听。 有心人买画,自能鉴赏出画的价值,他这也是在试探我。 我当然不敢随意开口,这画自然不错,可若开价太高,我身上才不到三百文钱也支付不起。若开价太低,说不定会辱了书生,哎,着实难办。 于是我只好文绉绉的回了句,又把问题抛回给他:“此梅枝条萧疏,风骨嶙峋,着花不多,茂朴幽美。果真是不知屈曲向春风呀,公子此话绝非凡品,若以银价量之,岂不辱了斯文。但小女子倒有一诗相送,还望公子指教!” 书生闻言快速递过纸笔,目露期待,面含微喜。我想,如果不是我的书法太差,效果可能会更好。我略一思索,将陆游那首词稍微改编了一下: 细流寂寥开无主,无意争春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世间唯有香如故。 “公子以为如何?”我微微一笑,我的句子立刻引得书生侧目,虽然对仗不够工整,用词也不考究,好歹意思表达清楚了。果不出我所料,这诗正和他意,梅花高洁,正如书生本身。 “在下许孜然,唐突敢问姑娘贵姓?”书生面色严谨,立刻站起身来,向我鞠了一躬。 我心里偷笑,古时书生最重知己,看来这首词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如此自命清高,大多数人本是不屑,如今被我用梅花暗喻出来,想必很是激动。 “免贵姓季,公子不必多礼!”我也学着他,说些文绉绉的句子,此时是不是还应该学大家闺秀般福个身呢?不过我终究是想想而已,若真是那样,这也太酸了。 “扑哧。”我没忍住笑出声来,眼前这位许公子却脸红了,看着我不知所措,我止住笑,看着他。 “是许公子才华横溢,才让小女子佩服!” “姑娘过奖,若姑娘不弃,在下愿以此画相送!”许公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子,倒像是我在调戏他似的。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小女子怎好意思,还请公子开个价!”我当然不能接受,他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我怎么还能剥削他呢? “自古才筹知己,是在下唐突了。”书生闻言脸色黯然,似乎有些失望。 “既然如此,那我请公子喝茶可好?”我想,许孜然既然没有卖出画,那么可能也没有吃饭,不如…… 于是我收下他的那副梅花,小心翼翼的裹好,以后等许公子出名后,这幅画就值钱了。 半小时后,我们正坐在林兴街附近的一个茶楼品茶,我还非常善解人意的给许孜然点了两盘茶点,算是答谢他的赠画之情,花去我十二文钱。 我想许公子应是比较忌讳别人提起他那段往事,恰好我也是偷偷从啸风山庄溜出来,于是我很自觉的不谈及双方身份,只是日常闲聊。 因我还惦记着晚上的花灯会,于是用完茶点后我匆匆告辞,前往了林兴街。 <林兴街> 和许公子告别,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灯谜大赛便开始了。我在林兴街上闲逛,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葫芦,细细的欣赏眼花缭乱的花灯,赏心悦目。 今日街上分外热闹,到处都可见青年男女成双入对的出现。林兴街西侧灯谜大会现场已聚满了人,十分热闹。 灯谜会本是为了庆祝七夕情人节而办,所以参赛有个规矩,须得一男一女作为一组搭档参加,共分为四轮比赛,层层晋级,获胜的小组可得白银二十两外加两只精致的花灯。 虽然奖品诱人,但我没有男子陪我,况且自己对灯谜一无所知,自是不会参加了。我是专程来旁观灯谜大赛,想来一定十分精彩。 我正兴致勃勃的到处看着,不好,撞到人了。 我揉揉撞疼的鼻子,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的话卡在喉里,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由歉意变为惊诧,再变为害怕。 天,风靖寒! 我错了,我就知道我人品很差,我就知道今天为什么总是左眼皮跳…… 还等什么,我飞快的转身,往回跑去,却在腿刚迈出两步时被他冷冷的喝住。 我背对他,不敢看他的表情,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下午才骗他说身体虚弱,需要休息,免除了惩罚,此刻却在街上蹦蹦跳跳的。我知道,再怎么撒谎也不可能了,他一定非常非常的生气。 “过来!”他声音平静,不像生气的样子。 我谦卑的把视线定格在自己的鞋上,尽量表现出一副很渺小的样子,慢慢的转过身,向他移过去。还剩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慢慢的开口,盯着我问道。 “我知错了!”我诚恳的认错,就希望他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哦?哪里错了?”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经验告诉我,此时此刻,最好保持沉默,等他臭骂我一顿也就气消了,于是我识时务地赶紧闭嘴。 “你来干什么?”他问。 “听说这里有灯谜大赛,我想来看看,而且,昨晚的花灯被你扔了,我想重新买一个。”抬头见他有些严肃的颜色,我心里暗暗骂自己,笨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想参赛?”听不出什么意思。 我摇头,“没有,那比赛不是要两人一组嘛,我又没有男子陪我!”我如实的回答。诶,对了,风靖寒在这干什么呢?“庄主在这干什么呢?”我又好奇地问道。 “那我陪你如何?”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他神色似笑非笑,盯着我。这眼神,神秘的不得了,虽然似乎真的是有些温柔,但我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雨寒自知才疏学浅,岂敢委屈庄主?”我不落痕迹的拒绝,心里疑惑,这风靖寒,今天,吃错药了? “哦?季姑娘不是才华横溢吗?”他继续说道。 季姑娘?这称呼?平时他都不叫我,用眼神示意。但我知道,每当风靖寒叫我季姑娘时,就说明他在生气,或是在讽刺我。 哼哼,想吓唬我,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样:“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抬起头,不甘示弱的看着他,看你怎么办,哈哈 他在上方低笑一声,我正诧异,却忽然听见后方一声娇柔的女声传来。 “庄主,奴家来迟了!”我转过身,见一白衣女子款步而行,清冷的月光洒在白衣之上,分外耀眼。温柔的表情、如水的目光,晃若不问世事的仙子。细看来,峨眉细颈,肌若凝脂,俨然美女,比起靖雪,可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正在和风靖寒打招呼,我又转过头去看风靖寒,却见风靖寒也看着我,眼里一抹嘲笑,低声对我说:“你真有自知之明,有如此美人相伴,我又何必弃华锦而取糟糠?”说完,越过我向美人走去,我愣在那里,听到他叫“紫烟!” 紫烟,林紫烟,伊香园的头牌,月儿口中那位传说中的青楼女子,风靖寒传说中的红粉知己,正是眼前这位美人。 哇,真的很美耶!白衣胜雪,袅袅婷婷,风姿卓越,谈吐优雅。浑身上下,俨然没有风尘女子的性子,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再低头看了看我自己,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浑身上下没有佩戴好看的首饰或发饰,举止不太优雅,手里还举着一串糖葫芦,估计嘴上也有。 这,这,真应了风靖寒那句:华锦和糟糠。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我就奇怪为何风靖寒会在这里,原来是与佳人有约,那刚才,他为何又要邀请我,现在却把我比作糟糠? 我想起他眼中似笑非笑的嘲笑,讽刺味极浓的语气,难道,他是在故意戏弄我,好看我出丑的样子?天啦,真是恶劣的人,我看着他们俩异常亲密,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下气愤异常,居然耍我! 他知我没有男子相伴,故意耍我,等我答应后又故意抛弃我,携美人离开,真是…… 我原本以为像他这样冷漠的人,平时寡言少语,定是不屑于灯谜这种事情的,哪知道,其实他本质不是这样的,照样风流好色,照样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屈尊迂就来参加灯谜会,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以前常看言情,特别喜欢剧中冷酷形象的男主人公,对千万人冷漠独独对女主温柔。所以虽然我对他有成见,但从内心不还是排斥他的,毕竟他对我还不错,哪知道,这根本…… 哼,你以为本姑娘就会任你戏弄,乖乖夹着尾巴回去,你想错了。离灯迷大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我才不会就这样认输。 我狂奔到方才的街上,发现许孜然(那书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深呼一口气,走上前去。 “许公子!”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许公子转过头来,非常惊诧:“季姑娘,是你。” “不知公子可会猜灯谜?”我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他愣了一下,不知我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很快回答:“勉强!姑娘何出此问?” 那就够了,他这么谦虚的人,说勉强肯定是不错了,况且他字画这么好,定是才华横溢的。 我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快速写下一首诗“自西走到东连停,娥眉月上挂三星,三人同骑无角牛,口上三划一点青。” 这首诗,我以前演过话剧,所以能够背下来,这是一首字谜诗,每句打一字,合起来恰是“一心奉请”四字。我是在委婉的请他一起去参加灯谜大赛。但古时哪有女子主动开口邀请的,为了不给他留下不矜持的印象,我方才写下这首诗,一来,可以含蓄的表达我的意思,二来,可以顺便考考他的猜字谜能力。 书生拿起来看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方拿过笔,在纸上快速写着“正月初二,初三,初四……三十”然后放下笔,看着我,脸上已是一片通红。 这是什么意思,正月初二到三十,就是没有初一,正月无初一,正月无初一,我一阵惊喜,忙放下纸,拉着他就跑。 这正月无初一,岂不正是一个“肯”字吗?想不到他这么聪明,不仅明白我的意思,还能用字谜来回答我。天啦,捡到宝了。 ☆、灯谜大赛(一) 第十四章 <林兴街> 灯谜会即将开始,我和许孜然走上前去,刚好能够赶上报名。报名处有一本大册子,报名之人在此登记名字,从报名处领取号牌,便可参加比赛了。 许孜然写上了他的名字,赏心悦目的字体,然后递笔给我,我那手毛笔字就不要拿出来吓唬人家才子佳人了。况且,写在他名字旁边,就像是文明与野蛮共舞。 我轻声说道:“许公子,我的名字是季节之季,雨水之雨,寒秋之寒,可否请公子代写?我手指曾受过伤,写的字怕是难登大雅之堂!” 其实我不必要再强调,方才他就已看到我的字了,但相当绅士的并未说什么,连皱眉的表情都不曾有。 素质,就在这一言一行中体现出来了。不像风靖寒,看一次鄙视一次。 他不怀疑,执着笔,认真的填上我的名字。 我们取了号牌,居然是二十四号,想不到灯谜大赛居然吸引了这么多人参加。 <灯谜大赛会场> 鼓罗敲响,灯谜大赛正式开始!四下人头攒动,我在这人群之间,宛若,万头丛中一点凹。别人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别人。 我四下看看,并未见到风靖寒两人,想来灯谜大赛也有VIP专座,也许他们两人早已去哪风流快活了吧。 我回头看着许孜然,典型书生的正襟危站,双手附在身后,眼睛平视前方,面色平静。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只有他还维持着翩翩公子的形象。 众人皆闹我独静。 一位年轻的公子走上高台,宣布着大赛的规矩,大抵是什么节日同庆,广交朋友,切勿争吵之类。 主持人说,今晚共有二十四对对才子佳人参赛,共进行四轮比赛。 第一轮:众星捧月(通俗的讲就是海选),要求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每组都将台上挂着的十个灯谜的答案写在一张纸上,答对最多的八对进入第二轮比赛。 灯谜自然是写在灯上的,主持人点燃香,台前的花灯也逐一亮了起来,主持人扯下灯前面的布,灯谜一一显现。  我一一浏览过去,共十个灯谜,前五个是猜字,分别是: 一、夜半犹有暗香来(猜字一) 二、千里塞北曾为使(猜字一) 三、眉月远山含春意(猜字一) 四、百岁还差一个月,返土归根情急切(猜字一 ) 五、同处喜,独居苦,别后总哀叹,语哽咽,问君知否(猜字一) 然后三个是猜词的谜题: 六、单方相思为伊起,蹙眉目送佳人去(猜词一) 七、陆游终铸错错错,又逢当前莫莫莫 (四字典故) 八、两次交战,四次告捷(猜成语一) 接着是猜杂项二题: 九、香花三五开夜晚,约会玉人此一时(猜中草药一) 十、去国边远,环佩已归青冢下;堪怀别情,古宫城后哭犹传 (猜三字经二连句) 天啦,我脑袋一片空白,这……这特么都是什么灯谜啊,怎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若让我做脑筋急转弯,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现下,我却极其挫败,先不说这灯谜结果,光是看字,我发觉自己有几个字认起来十分吃力…… 这大大的打击了我的自信心! 早知道,我就不该一时冲动和风靖寒斗气了,要是我在海选中就被淘汰,岂不是更加丢脸。而且,我还拖了个纯洁书生下来。 对了,我怎么忘了,我旁边还有位书生呀,我转头。 只见许孜然在花灯上缓缓的扫了几次,然后,停在某个上面,神情尤为专注。 最后,他低下头,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 似乎有点意思了。 我心里暗暗想到,这书生猜谜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定是心中有数的。 至于我嘛,为了发扬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优良传统,甘愿埋没自己的才华化作一颗小星星来捧起他这轮明月。 想到这里,我顿时没了心里负担。于是我转过头,盯着面前的灯谜,细细的分析起来。 第一个,夜半犹有暗香来(猜字一),我想了想没有头绪,放弃。 第二个,千里塞北曾为使(猜字一)猜字,千里塞北,‘千’字加一个‘北’字,十个乖字?可‘曾为使’又是什么意思呢,哎,暂且定为‘乖’字吧。 第三个,眉月远山含春意(猜字一),怎么都组合不出来一个字,放弃。 第四个,百岁还差一个月,返土归根情急切(猜字一),依然猜不出来,这灯谜好难啊。 第五个,同处喜,独居苦,别后总哀叹,语哽咽,问君知否(猜字一),看来看去也没个眉目,只看到一堆口字,放弃。 第六个,单方相思为伊起,蹙眉目送佳人去(猜词一),完全不会,放弃。 第七个,陆游终铸错错错,又逢当前莫莫莫 (四字典故),还是不会,快要放弃完了,哭。 第八个,两次交战,四次告捷(猜成语一),好不容易,终于出来一个我会的题。答案是‘战战兢兢’。以前我总是把这个成语读错‘战战克克’,为此,我爸没少取笑我:‘人家说季雨寒生的憨,认字认半边。’我把作为一个语文教师,老是拿这件事在班上做反面教材,丢脸死了,因此这个词我印象深刻。 第九个,香花三五开夜晚,约会玉人此一时(猜中草药一),我对中药完全不了解,依然只能放弃。 第十个,去国边远,环佩已归青冢下;堪怀别情,古宫城后哭犹传 (猜三字经二连句),这题要不太难,猜出了第一个‘玉’字和‘琢’字,句子便出来了,玉不琢,不成器。 总结了一下,十个题只猜出四个,这比例也太低了,更不要说我还不能保证准确率。 冲动是魔鬼,我叹口气,咬住唇无比灰心。 转过头,见许孜然不知何时已完成猜谜,此刻他正专注地看着我,目光温柔似水,满含笑意。 天啦,不要对着我放电,此刻我本来就已经才思枯竭,这一来岂不更要灭了我。 “许公子,可都有了?”突然想到身边这位同志似乎已经全部有了结果。我决定不再扼杀自己的脑细胞,索性开门见山的问他。 他微笑着点头,递给我手上的那一张纸。 我忙拿过来,一看。 纸上无比清秀的写着答案:季;骞;私;其;口;和睦;邓艾艾艾;战战兢兢;千金子;玉不琢,不成器。 第二题的答案居然不是‘乖’,而是‘骞’。想来,千里塞北,我以为是乖,但后面的曾为使三字却无解。而许孜然解出是个‘骞’字,千里他解释为千里马的‘马’字,塞北犬塞’字的上部分,合成一个‘骞’字,这意指汉朝出使塞北西域的使者张骞吧。 这灯谜谜面实在是妙,而解密之人的文学功底可见一般。 我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再看了看我自己,似乎他没有三头六臂吧,似乎我也没有少什么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他看了我一眼,轻声问:“季姑娘觉得呢?” 我又看了一眼那纸,复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点点头,一副相见恨晚的遗憾之情:“公子之解,正和我意!” 他笑,脸上泛起微红,低声道:“姑娘不用纸笔,亦能猜出,许某深感惭愧!” 我异样的偏过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想来是被我骗了。 我是应该来句感叹:英雄所见略同,还是‘身无彩凤□□翼,答案被我盗心中’呢? “姑娘怎解这些灯谜?”许孜然复又问我。 我挠挠头,指着第八题:“说来倒也不难,你看此题,两次交战,四次告捷,除了战战兢兢,不做第二考虑!” 又指向第一题:“此题不难,稍微一想,便也知道是个季字!” 如此来了七八个,每个题,我都是将题读一遍,再将答案读一遍,最后来句:‘果真意境悠远,实乃妙谜啊!’‘你再看这个,出谜者能想到这个方法,实乃不易……’ 许孜然不停的点头,到最后,看我的眼神越发清明起来,带着丝丝赞许之情。 “公子你的看法呢?”我说完后,看向他,又问道。 他读着谜,然后一一向我解释,手在纸上慢慢画着,口里振振有辞,我不停的点头,每过一个题,便在心中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辱了风雅! 我发誓,此刻我的表情一定很像花痴。他真是天才呀,这么难猜的迷都知道,思考入微,想法巧妙。 渐渐的,他在纸上移动的双手慢慢幻化成一锭银光闪闪的白银……对着我大抛媚眼,哇!二十两!我看出来了。 许孜然将我俩的名字写上,交给负责统计答案的人,再看那香,燃的一半不到。 闲着无聊,四处张望,见据我们十米远处明显的身影。 林紫烟,宛如万绿从中一点红的耀眼,而她旁边自是那‘鸡立鹤群’的风靖寒,他们似乎也已经交了答案。只见林紫烟低头说着什么,而风靖寒只是静静听着,眼睛看着别处,典型的没礼貌。只不过他并未发现我们,我心里乐呵呵的,待会可要让你大吃一惊。 主持人宣布晋级名单,“杨月笑,王明珠组,恭喜!梁玉青,陆无暇组,恭喜!……”接连念了几个,都没有我们,我心下有些急了,转头看许孜然,他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风靖寒,林紫烟组,恭喜!”我一愣,他们也晋级了,那我们呢?不会被淘汰吧,“许孜然,季雨寒组,恭喜!”原来我们是最后一组,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没戏了。 人群中几家欢呼几家愁!我欢呼雀跃的直对许孜然说:“哇,许公子你好厉害。” 主持人叫休息片刻,一刻钟后开始第二轮比赛。 我和许孜然慢慢散着步,等下一轮比赛的开始。忽然看见迎面走来风靖寒和林紫烟两人,刚才宣布名单,风靖寒定是知道我在这了,却不想会这么碰上。 我有些心虚,连忙扯扯许孜然的袖子,示意他掉头往回走。但是风靖寒已经看到了我,他两眼直盯着我,视线落在我扯着许孜然衣衫的手上,片刻收回目光,瞪着我,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哈哈,你定是没有想到吧,我可没有被你打击得自信心全无。你可以和紫烟卿卿我我,可我就不能和别的男子参加比赛吗? 我虽是你的丫鬟,但这事却不让你管。 我伸出舌头,朝他狠狠地扮了个鬼脸,看到他忽然转青的脸色,才闭上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季姑娘,你认识那位公子吗?”身旁的许孜然见我扮鬼脸,好奇的问我。 我看着风靖寒半响,“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开开心心的灯谜会偏要板着个脸,而且他为何一直盯着我们?许公子,你认识他吗?”说完还极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但看风靖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许孜然摇头,他也不认识! “许公子可知道,最近多有登徒子出没,尤其是今天晚上,看那男子的模样,公子觉得呢?” 许孜然瞧了瞧风靖寒,又看了看我,笑道:“姑娘定是多想了!” 我笑,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呀,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我岂可因为那位男子面色不善而多有猜测呢!” 说完,还扬起嘴角,朝着风靖寒甜甜的一笑。 好像对方不太友好哈! 我的话,声音挺小,但也能清晰的传入他耳中。 哼,本姑娘已练成无敌金刚罩,你用眼神辐射吧,我反弹。 许孜然乎觉察到风靖寒的不高兴,微笑着说:“咱们走吧!” “好!”我赶紧拉着许孜然转身就跑。 第二轮比赛就要开始了。 ☆、灯谜大赛(二) 作者有话要说:   转过身提着裙子冲到那帮人面前,将银票重重的拍在桌上 女主这形象,我喜欢 第二轮比赛开始了。 这是一个抢答环节,由主持人念题之后,底下各组可以自由回答。但前提是每组两人不得商量,一人抢答后,另外一人却要说出理由。考验的是小组内两人的默契度。 共八道题,一炷香之内,以答对题数最多组晋级前四强。 这个环节有个经典的名字:心有灵犀! 前一轮晋级的八组选手分坐在台前的椅子上,我们旁边恰好是风靖寒和林紫烟两人。 我无比拘谨,规规矩矩的坐着,却总感觉有一道锋利的视线直射向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不满的回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旁边林紫烟这么美你不看,看我干嘛。 正想着,主持人已经开始念题,我转回眼,郑静心神,认真听题。 “第一题,猜成语一句,题面是‘以处子之身,嫁予子龙 ’!” 主持人话声刚落,许孜然便接口上去:“此乃“完璧归赵!”。” 喂,许公子,好歹给我留一点时间思考呀。主持人看着我笑道:“季姑娘请讲!” 还好此题比较简单,我停了两秒,方说道:“处子之身,亦即完壁,”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嫁即归也,而子龙所指三国名将赵云赵子龙,故有赵!”说完下面已有掌声,我笑着看向许孜然,他也微笑。 “第二题,猜成语一句,念你、悲你、你影踪全无,心俱碎、残花相依。” 风靖寒却接上话头:“今非昔比!” 然后是紫烟解释,紫烟是有名的才女,这谜自然难不倒她。 她轻柔的回答“此来拆字组合……!”不看她说话的内容,只听这声音,柔弱妩媚,都酥到骨子里去了。 她说完,掌声更响,我心里默默叹气,紫烟姑娘,你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为何偏偏要靠才华。 主持人接着念题: “第三题,猜一字,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平流。” “是个慧字!”我想都没想,笑着站起来说道。 你要问我为何,很简单,我有个叫做杨慧的同学,她可是个唐诗爱好者。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是压倒性的征服全班。 她就是以这首诗来引出自己名字的。因此,我印象极为深刻,听到主持人一念出来,便脱口而出。 问题是许孜然知道吗?这可是要讲究配合默契的。 只见他从容不迫,笑看着我慢慢开口道:“树两行,意为两个丰字,轻舟一叶水平流是个心字,和着山的倒影,成一个慧字!” 巧解,下面观众点头示意。 我比了个V字,朝他一笑,咱们合作愉快。 “第四题,猜字,正月小,二月小,三月小!” 话说完,紫烟接了上去:“可是一个‘人’字?” 人?我心下纳闷,这和人有什么关系?不懂,我转回头去看着风靖寒,看他怎么讲。 “此谜系串讲式。正月、二月、三月意指春季。扣春字。三个月小,扣少三日。组合而成谜面“春少三日”,得人字。” 他说完后,下面一片赞同,我却被他那一通古文搞的稀里糊涂,茫然的看着身旁的许孜然,他伸出手指,在手心里划着‘春’的字样,我才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他二人的才华。转过去却见风靖寒冷冷的目光扫过来。 前面都是我们两组各答两题,另外六组都没有机会回答,而我们两组,答到这儿,晋级是肯定没问题了。因此主持人宣布:“请我们两组稍做休息,准备下一轮的比赛!” 于是我们退下到一旁,许孜然走上前去:“林姑娘和风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学富五车,实让小生佩服!” 风公子???哈哈哈哈!我在心里爆笑,公子??? 可我还是多么淑雅的行了个礼:“小女子季雨寒,风公子……扑哧……呃……林姑娘有礼了!” 我这一笑,惹来许孜然和林紫烟诧异的目光,还有一人嘛,嗯!似乎不太高兴。 他冷眼的看着我,随即,朝着我微微点点头。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我装做没见过他,“庄主幸会,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而他也未反驳,只是目无表情的点点头。 紫烟优雅的福了福身,“许公子过奖了,公子与姑娘才是!” 闻言,书生的脸又红了,哈哈,要不要这么纯洁。 我不语,风靖寒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目光又恢复刚才的杀意,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于是很应景的来了个冷战。 身旁的许孜然转过身来问我“怎么了?”眉眼间充满关切。 我摇摇头,朝他一笑,转过头去听题。 “第七题,猜一人名,每到临头总算计,岂能拾己为旁人!” 题一出,满场寂静,大家都低头思考,我微微一笑,嘿嘿,这个谜我听过,以前读小说,曾经看到过! 过了一会儿,那六组人还没有能够答上来的,主持人便问坐下的众人,可有人愿意一试,我犹豫了一下,站出来大叫道:“许仙!” 主持人闻言一笑,“姑娘博学多才,还请姑娘讲述理由!” 我正要接上去,却见风靖寒走上前来,站到我旁边:“此谜应以增损离合之法击底。“每到临头”以指点方位之法,点明了须取用“每”、“到”两字之首笔“/”与“一”,是为减形,于体属损。“总算计”示意“计”字全用,再以“/”、“一”、“计”三字素合形,牵萝补屋、集腋成裘配成“许”。“岂能拾己”指出“岂”须拾去“己”,“山”字顿出;“为旁人”再示意旁边添上“人”,如是先减后增,“仙”字遂成。” 我惊呆了,他居然知道,还解释的如此透彻,甚至比我想的还要详细,看来他也是文采斐然啊!我不得不对他又另眼相看了。 他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我:“姑娘,以为如何?” 想和我搅浆糊,我睨了他一眼,耸耸肩,“公子真乃才华横溢!” 才华横溢?切!那咱们家小然然怎么办?我的二十两白银怎么办?谁敢和我抢我就和谁急?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现在为你直播的是第X届咸阳灯谜大赛。目前已是第三个环节,进入比赛的有四对才子佳人,他们是来自XXX的许孜然和季雨寒,风靖寒和林紫烟……今晚的冠军究竟会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都有一位更加成功的女人了。 风靖寒深藏不漏,紫烟姑娘也是出类拔萃,金童玉女,不过眼看就要被我们这对横空出世的黑马,洗白了!哈哈! 赛程愈加激烈,我也是摩拳擦掌,整装待发,誓要辅佐许孜然拿下那冠军。 若金钱是粪土,请叫我粪坑! 第三轮比赛:破镜重圆。 还夫妻团聚呢?变态! 破镜重圆,后指代夫妻团聚,用在这里实在有些…… 光听这名,许孜然就不好意思了,到是我还浑然不觉的在此品头论足。 说通俗点: 这一轮是传统环节,俗名对对联。 现下进入决赛的就只有我和许孜然,风靖寒和林紫烟,还有另外两组无名氏。我这样叫他们的原因是,他们实在对我构不成威胁,现下是集中优势兵力,全歼风靖寒!打他个落花流水,以一泄数日以来我受他欺压的怒气。 规则是:主持人念出上联,我们对出下联。 若每组中任何一人对出下联,便可过关,只是,这题是必答,不可选答。答不出者,很可能就会被淘汰。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主持人念题:“相传,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富家女子,为选夫婿,特出了这上联,承诺,若有谁做得下联,便以身相许,只可惜……。” 主持人轻轻喉咙。“诗的上联是: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说完后主持人看向我们,大家皆低头沉思,这个对联真难。 上联“寸土为寺”、“寺旁言诗”为拆字法,“寺”和“寺”,“诗”和“诗”又是顶真法,“月”又是“明”中的一部分,也是拆字法。“明月送僧归古寺”是一句唐诗,是用典,最后一个字为“寺”,与第一句末的“寺”重出,是照应。 怪不得那富家小姐嫁不出去了。 第一组,他们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间接放弃。主持人又看向我们,我却浑然没有头绪,只将全副精力都放在身边这只绩优股的身上。 只见许孜然从容不迫的走上去,在竖铺的纸上快速写下: “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待主持人念出来后,下面众人点头称好! 我的花痴脸彻底展现出来了,望着他不停的抛洒着崇拜的光芒。天啦,太厉害了,短短的时间,他居然对仗如此工整,如此巧妙,我的神啊! 再看他,整个人放佛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像极了天上的财神爷,那是我的奖金啊! 他回到座上,我双手捧心,不停朝他点头叫道:“妙,太妙了,许公子,小女子对你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巍巍长城蜿蜒盘旋,永世不变!” 好像气氛不对。 我转头去,见那主持人嘴张开成圆形,傻眼般望着我,居然忘记了念题。想必是没见过像我这般奔放的女子吧,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但我表面上还是极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裙摆,一副十分羞涩的表情。眼角余光偷偷瞟了瞟许孜然,天,脸红成蕃茄了! 你说你一个男子脸红什么呢,倒衬托的我不矜持了。 我想,我应该学着林紫烟,用手绢轻掩在嘴角,不露齿般微微笑着,方显女子的矜持。 于是我缩小的动作慢慢在袋里摸着,想努力摸出一条手绢来,可是很不幸,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手绢的倩影了…… “雨寒,可是有何不适?”身旁的许孜然见我一直动来动去,关心的问我。 我停住动作,愣在那里,抬起头,见大家都在看我,于是我摇摇头:“我只是在深深体味这对联,实乃少有之妙联啊!” 他才又一笑,转过头去,继续一副小媳妇相。 紫烟抿着嘴,浅浅地笑。 好吧,第二个衬托我形象的人! 而风靖寒,皱紧了眉头,极为奇怪的瞪着我,片刻后转过视线,不再看我。 主持人开始了下一道题。 “这世间万物,纷繁复杂,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一题的上联是:天上星,地下薪,人中心,字义各别。” 这题也不简单,这是一副异字同音联,上联的“星”、“薪”、“心”三字同音,位置分别为上,下,中。不同的字,含义各有不同。 许孜然已经答过题,原则上,主持人不鼓励再抢答,除非席上众人都无法答出,所以,我俩闭口缄默。 对不上来,对不上来!我在心里不停的重复祈祷! 我看向风靖寒,心想,莫不是,今晚,就我和许孜然两人晋级?正想之时,只见风靖寒已走上前去,提笔写下。 “云间雁,檐前燕,篱边鷃,物类相同。” 对仗相当工整,雁,燕,鷃,读音相同,而云间,檐前,篱边也是三个不同位置,三种都是鸟类,所以物类相同,与上联中的字义各别对称,实乃巧对。 虽然理智上我十分不爽风靖寒对出下联,但我还是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个风靖寒,有两把刷子。台下的围观群众也是一片喝彩。 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想。 拍手之余,又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抢许公子的风头?你说你那么有钱,为何就偏要打碎我一丫头,一落魄书生得奖的愿望呢? 我在心里补充道:“风大庄主,我对你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之黄河,断流许久了!也像绵延之长城,被亿万世人践踏在脚下!” 但还是得承认,风靖寒真是不容小觑。 最后理所当然的只剩下我们两对了,其实这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赛场稍作整理,我们也有时间稍作整理。 再看台下,人越聚越多,我们四人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我本想站起身来,向台下众人来个绝妙飞吻,再吼一句:“咸阳的朋友们,你们好吗?我要听到尖叫声!” 最后献唱一曲,死了都要爱,“大家一起来!” 后来还是忍住了…… 为了不给赛场造成清扫果皮和砖头的麻烦,我觉得还是不要去献唱冒险了。 正幼稚的想着,忽然对面的风靖寒高深莫测的望着我,略掀嘴角,笑。 “季姑娘才华卓绝,不知是哪家千金?” 正说这话,许孜然也转过头来,等着我回答。 哼,想和我算嘴皮子是吧。 我盈盈一笑,用手略遮住嘴角,一副含羞的样子:“公子过誉了,小女子家境卑微,不足一提!” “愿闻其详!”他目光锁住我,丝毫不懂我的暗示。 这一问,引得紫烟和许孜然也侧目过来,似乎为我两人的对话感到奇怪。 风靖寒摆明了要给我难堪。 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我本是咸阳城郊边泰山庄的一名丫环,庄主是一位相貌丑陋,性情恶俗,脾气暴躁,年过半百的老人,姓柳,名侠辉。”(这个典故前面十一章有出现过) 我清晰的看见风靖寒的脸色由正常变为霜打后的番茄,泛青了。 “边泰山庄?”许孜然锁着眉,一副我从来没听过的样子。 你当然没听过了,在场的听过的也就风靖寒一人了吧。 “既是丫环,却如此大逆不道,难道,就不怕你家庄主不放过你吗?”他盯着我,目光杀气剧现。 我在心里暗暗打了个冷战,他这是在恐吓我?可我又岂是被人吓大的。但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不然,风靖寒要么直接上前来掐死我,或是待会找个机会将我暗杀在某条小巷中,死无全尸…… 我有些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许公子,咱们去那边走走可好?”我悄悄对许孜然说道,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现下就让温柔的紫烟姑娘去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吧,俺要去上个厕所…… 我们默默的走着,许孜然突然出声:“雨寒不必过于担心,你家庄主定不会为难于你的!”原来是在安慰我。 我心想,许公子你人真是太好了,可风靖寒那个情商,别提有多低了。其实我倒不太担心他会把我怎么样。 我笑笑,一副我根本就没担心过的样子。 “许公子又是哪里人呢?“我好奇起来,只是听说他被一喜好龙阳的富人看中,却不知他的具体身份。 听见我的问话,许孜然原本正常的脸,泛起一股苍白。侧着头,眼睛一直望着前方,也不回答。 莫不是,我又提及他的伤口了,我暗暗吐吐舌头,忙笑道:“许公子,我先失陪一下!”便急急的走向一旁的茅房。 走了过去,却见一群人围在一堆,正在干嘛,我悄悄走过去。 “紫烟姑娘才貌双全,风庄主亦是文采不凡,他们定是今晚的胜者!” “是啊,是啊。”周围一大片附和之声。 我扁扁嘴,你就这么肯定,不就是他们长得好看了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家许公子也不差啊,甚至五官比风靖寒更为精致。至于我嘛!我才华横溢啊!怎么就差了? “好,我押一两银子,赌风庄主和紫烟获胜!” “我也押一两银子……” “我也押……!” 妈妈,这居然是赌博,在这儿?真是有辱风流,鄙视! 居然没人押我!! 我愤恨的冲了回去,跑到许孜然面前,摊开手:“可有银子,借我一点?” 问完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许孜然这么落魄哪里还有银子。 许孜然有些窘然,看着我歉然的一笑。 “你要银子何用?”身后风靖寒的声音传来。 我转回头,见是风靖寒和紫烟。 我闭上嘴,当然不会告诉他干嘛。 他看了眼我,又看了眼许孜然,眼里一副了然的样子,却自己伸手进衣摸出一张银票递给我,我一看,五十两,傻了。 你说你这么有钱,却偏偏跑来和我争这二十两银子,太没素质了。 我下定决心,接过银票:“多谢公子,比赛结束后一定奉还!” 转过身提着裙子冲到那帮人面前,将银票重重的拍在桌上。 “我出五十两,押许孜然和季雨寒赢!” 我的这一吼,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五十两?”众人惊呼。 “这不就是那什么季雨寒吗?”众人认出了我。 “哪有自己押自己的道理?”他们又不同意。 “怎么,不敢赌,怕我赢了?”我看向他们,讽刺道。 “堂堂男子岂有怕你的道理?”他们面红耳赤的理论了起来。 “那便好,我就下注了!”说完,走到一边的登记薄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也许是由于信念使然,我这手毛笔字写的那叫一个工整。 走回来时,许孜然,风靖寒,林紫烟还站在原地,见我回来,许孜然走上来:“可准备好了?比赛就要开始了!” 我点点头,上前拉住他的手,使劲一握:“加油,加油,必胜!” 心里暗暗想到,不成功,便成奴。这么多银子,若是输了,恐怕只有卖身为奴了。 然后放开他的手,自己握住拳,屈肘从头上往下滑,口里大叫到:“YES!!” 回过神来,见大家目瞪口呆的瞪着我的夸张动作。 风靖寒一脸铁青,不悦的看着我。 再看许孜然,一脸通红,低着头没有看我。 才想起自己刚才握住他手的时候,天啦!这在古代,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怪不得许孜然一副饱受调戏的模样。 我吐吐舌头,第一次破天荒的脸上发烫了…… 许小公子,别担心,偶会负责的。等咱们赢了,有了银子,四六分,赔偿你的精神损失…… 但,前提是,那六分归我! ☆、灯谜大赛(三) 最后一轮:珠联璧合 哇!如此优雅的名字! 主持人宣布规则:每一组一个谜题,猜出谜底后,由各组男子作画,女子题字,最后以画,字的组合来决定胜负,也是限时一炷香。 我心下重重舒了口气,还好不是让我作画,要不然可就功亏一篑了。许孜然的画艺我是见过了,自是不用担心,只是这题字嘛?我那字,怎么敢写上去,完全破坏意境嘛。 第一题是风靖寒两人,他们的谜面是“离别四十见君面,打一物。” 我冥头苦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却见风靖寒已经拿起画笔,开始画了起来。 悄悄问许孜然是什么,他说是芙蓉。我不懂,继续问为什么,却见主持人对着众人喊道:“请保持肃静!” 于是我闭上嘴,看风靖寒作画,他神情专注,下笔流利,笔下芙蓉花栩栩如生,宛若真实盛开一般。 我暗暗称赞,又想着,许孜然肯定比他画的好。 约莫十余分钟,风靖寒已画完停笔,我偏头去看,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风靖寒,果真深藏不露。 题什么字呢? 但见紫烟接过笔,姿态优雅的翘着兰指在上面题字: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字体娟秀,像她的人。 下面众人拍手叫好,好画,好诗,好字,我也暗暗佩服。 有些忐忑我的谜题。 而此时,风靖寒已转过来看着我,忽然溢出一丝笑,笑得我毛骨悚然。他似乎已看出了我的担心,我的那毛笔字…… 可我,岂会如你一般…… 于是我瞪了他一眼,等着我们的题。 我们的题是两句词:“碧水潭泮默默香,七月流火送清凉。” 还好,这个谜题简单,碧,指绿色;水潭,意指生活在水里;七月流火,指花期为七月,这无疑是莲花了。 许孜然已经执笔开始画起来。 风靖寒和林紫烟的合作已经很成功。他们男帅女美,本就占着颜值较高的便宜。 无疑,宋朝也是个看脸的时代。 我若不能在题字上出彩,只怕难以胜出。我苦思冥想,该题什么呢。 眼角余光瞅到紫烟,她此刻正十分端庄的利于一旁,我心下忽然有了主意。 心下忽然有了主意。 许孜然画的梅花一身傲骨,卓尔不群,而这莲花也是遗世独立,傲视群芳。 许孜然画完后,转身过来看我,我看着那画对他点点头,又指了指手。他反应过来,对主持人说:“雨寒的手受过伤,不能写字,可否由我代写,由她来念!” 那主持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当下便同意了。 反正无所谓,在场的只有许孜然和风靖寒两人知道我的情况。 我看了看风靖寒,他倒是保持沉默,只是略含深意的看了看我。嘿,小样!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繁。!”才说完一句,下面就有人唏嘘,说什么题字开头平平凡凡之类的话,我暗暗鄙视他们,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啊,我不是美女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 于是我又接着念:“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下面众人更是谈开了,但许孜然却丝毫不受影响,认真的写到。 风靖寒也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话一出,下面渐渐安静了下来,都认真的看着我们俩。 许孜然执笔的手一顿,继而更加快速的写了起来,灵秀的字体赏心悦目。 “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当世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诗一题完,刚才下面的议论声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许孜然放下笔,转过头来深深凝视着我,目光里充满赞许之意。 紫烟看着那幅画,久久不语。 而风靖寒,没有看画,没有说话,没有鼓掌,只是看着我,眼神幽深的不可思议。 哼,想不到,我也是深藏不露吧,哈哈!不过这要归功于周敦颐的才华了。 还好刚刚参加完高考,知识还没有全部还给老师。 我就知道,我平时心地善良是有好报的。 目前为止,我能够背诵且默写全文的只有三篇,《爱莲说》《陋室铭》《出师表》。居然今天让我碰上了其中一篇。 “果真好文,好画!”下面有人高呼。 若说风靖寒的画技和许孜然不相上下的话,那么,我的文和紫烟相比可就略胜一筹了。 天不负我! 结果不言而喻,我和许孜然胜了…… 堂中有人提出要高价收买这幅画,叫价已到二十两。但我摇头拒绝,我可不能坏了历史,这是人家敦颐先生的功劳。我于是将画小心收好,转过头去郑重的递给紫烟,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用在她身上很是合适。 紫烟接过,很正经的谢了我。 主持人来了一番结束祝词,大概内容是:今晚月色绞人,华灯异彩,各位才子佳人……(省略五百字),最后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完后主持人又看向我们:“四位才华横溢,满座皆服,今晚本是七夕,古时自有感人至深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千古才子佳人无不为之黯叹,不知两对壁人可否就‘鹊桥仙’这一词牌名作词一首,也算应景。若有人愿出高价买去,也是一桩好事!” 鹊桥仙?我咧咧嘴,真是被我赶上了。 我本着做人低调,做事高调的原则生活,可苦于苍天不给我机会啊! 今晚一过,季雨寒这三字势必要成为众多风流才子的梦中呓语了。赶明儿,我的画像就要挂在各才子的书房了。 幻想完毕。   我扯扯许孜然的袖子,他偏过头来,我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可曾听过,秦观秦少游这人?”我知秦观是宋朝人,却不知他到底是哪个年代,他是否已经出名…… 许孜然极为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我估计他是在害羞,因为我和他说悄悄话。此时的他已经满脸通红了,眼神慌得只看着自己的鞋,小声的回答我:“未曾听过!” 我在心里大呼一口气,接下来就交给我吧。Hoho! 我和紫烟都将各自的诗写在一张纸上,完后交给主持人。主持人将纸挂在台前,缓缓念出内容。首先念的是林紫烟写的那首: 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 娟娟月姊满眉颦,更无奈风姨吹雨。 相逢草草,争如休见,重搅别离心绪。 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 隐约从别人口中知道,紫烟本是大户人家落魄的小姐,不期然坠入风尘,仍不移高贵。 她的词字里行间带着点点忧愁,也许是自己身世的缘故,这真是我见犹惜啊! “相逢草草,争如休见。”难道写的是她和风靖寒相间的事情? 外界关于他和风靖寒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 听月儿说,风靖寒每两个月左右见她一次,这个和异地恋有什么区别? 说这风靖寒怜香惜玉吧,给了伊香园巨大的财政支持来保住林紫烟。说这风靖寒怜其身世吧,愿意陪着美女来参加灯谜大赛。 可是,既然肯给伊香园的钱,却又不肯为林紫烟赎身,这我就不明白了。 怪不得紫烟姑娘会说:“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 应是她心情的真是写照吧。 那林紫烟才貌双全,除了出身青楼外,应该没什么缺点了吧。况且,连我都知道的出淤泥而不染,他却不明白。 紫烟对他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他却偏装着不知。 你说你,这不是耽误一个女子的一生吗? 再细细看看林紫烟,很美的很善良温婉的女子,一举一投眉间都泛着女子特有的魅力。 风靖寒怎么想的? 牛郎织女聚少离多,见面生愁,倒不如不见,千古立意均是如此,可我却偏不要这样。 有时候,好事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促成的,比如说紫烟的诗,许孜然的字! 我明白,秦少游同学的诗势必会造成某种效果。 比方说古人爱情的思想解放潮流,比方说咸阳城的文艺复兴…… 我的诗自是许孜然帮我写上,秦观的千古绝唱---------《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主持人刚一念完,下面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还有许多才子佳人纷纷相拥,口里念到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时间,花灯会上情意浓浓,别样温馨。 我笑,心下对秦观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波涛汹涌…… 几千年来,爱情都是人们永恒不变的话题,即使在民风如此保守的宋代,依然会有如此人性化的节日,如此甜蜜的时刻。 这首诗后,许孜然对我已是彻底刮目相看。 因为在之前,他都是不看我的,全害羞去了…… 我发觉自己不得已的落入了另外一个俗套,穿越女们,似乎才华都很一般,但作诗作词写文却都是一流的,无人可比。 聪敏的女子只是把好诗恰到好处的用对了地方而已。 这诗意境深远,回味无穷,更应了今晚花灯会的主题: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们这对获胜的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堪称绝配。 此刻的许孜然,目光淡然若定,却温柔专注。 他笑,递过笔,很自然的牵着我的手,走到台前,等着主持人的颁奖。 我扁扁嘴,心里暗自纳闷,这许孜然,刚刚都是一副我调戏他的小媳妇样,这会儿却大胆起来。直觉得有些好笑,也没多想什么,我们俩可是过五关,斩六将的战友啊!胜利的曙光,我的银子。 正开心的笑着,却看见风靖寒面色铁青的盯着我,不,盯着我的手。我又像做了亏心事似的,极不自然的从他手上挣开。 下面有人出钱要买这诗,已经叫道了二十两,紫烟的字也是极好的,所以亦有许多文人雅士在竞争紫烟那首,只是才到十二两。 我挥挥手对主持人说:“这诗我可不卖!”便从台上摘下,递给许孜然,“自古财赠好友,画酬知己,请公子笑纳!” 刚才,许孜然连温饱问题都未解决时,还大方的将画送我,此时,我也用他的原话,将诗归给他。 许孜然望着我,目光柔情似水,缓缓接过,低声说了一句暧昧的话:“定不负姑娘美意!”可听上去却无比真诚,竟像是高山流水的曲音。 不知为何,此刻我居然想到下午,风靖寒调戏我时的场景: < “既然如此,”他高深莫测的看着我. “那我就更不能辜负你的美意了。”> (小说第十二章) 我没来由的突然脸红了。 此时此刻,我心下忽然有些慌张,这许孜然是否是误会了。我当他是好朋友,是携手奋斗的战友,可他刚才大胆的拉手,和此刻温柔的眼神,再加上我送他的诗,他该不会…… 我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还未等我再开口,主持人已拿出奖品,二十两银子递给我。我想了想,拿出十五两给许孜然,我想他比我更缺这个。 许孜然却坚决不收那多余的5两,我无奈之下,就说:“许公子若不介意,就送我一只花灯吧,顺便帮我提个字可否?” 忽然想到今天的花灯,若男女相送,是表示对方是自己的意中人,这样子,误会岂不更深。 未等他答应,我忙又补上一句:“雨寒有幸能结识公子,以后定引为知己,这花灯‘非关风月,只为真心’!” 许孜然是何其聪慧之人,自是明白我的意思。他愣了一下,继而朝我一笑:“承姑娘不弃,在下唐突了!” 我摇手表示不在意,又说:“你叫我雨寒就好,我可是把你当作好友和知己啊!这姑娘听着生分。” 我这么大方是有原因的,我的赌注押的相当成功,几乎翻了一番,除去还风靖寒的五十两,我还净赚了三十两。 大家可以想象,我们纯洁的小许公子站在旁边,见我极端兴奋的,在人群中分钱的惊讶! 对啦,也分给小许公子十两银子,作为我承诺的被调戏费,文采费,代笔费,色相牺牲费,惊讶费,受骗费,合计精神损失费十两。 大家可以想象,我们阴险的风庄主拿到我还给他的五十两银子,外加五两银子的报酬的表情。 也算付给他的利息,承担的机会成本费,风险费,心脏病发费,变脸表演费,名誉损失费(柳下惠),戏弄反被戏弄费,合计人情安慰金五两银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多数事物的价值都可以用货币来计量的。 十两VS 五两,大家明白了吧。 我再次为咸阳城的朋友们深刻的剖析了下价值观的内涵。 最后许孜然把我下午那首梅花诗题在了灯上面,经我的要求,也把自己的大名签了上。 其实我这么做是存有私心的,以书生这样的才华,日后飞黄腾达了,这灯定是价值不菲了…… 什么叫可持有性长期投资…… 花灯会渐渐散去,我们也要准备离开,我自是不敢和风靖寒一起回去,况且他还要送紫烟回去。 许孜然要送我回去,他说,时间太晚,我一个人回去太危险。可我不答应,一来,压根就没有这么个边泰山庄存在,二来,不能让他知道我在风家,三嘛!更不能让他看见我从狗洞进出…… 我拒绝了书生的相送,自己提着灯往回走去,现下已经很晚,过了子时了吧!想不到第一次出来竟会遇到如此默契的搭档,且相处甚好。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但无论如何,我们都算朋友了吧。 不过这不是我目前应该操心的问题。 天啦,我无奈的扁扁嘴,回去怎么应付风靖寒呢! ☆、遇险 我怀揣着今晚的战果,快速地往回走去,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手里的花灯正好可以照明。 我想绕近道应该会快点,便从一处胡同进去。 来到一暗处,忽然从我前方跳出两个人,虎背熊腰,满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其中一人说道:“公子,这就是今晚灯谜大赛上夺冠的女子!” 听他这样一说,这两人都快速站向两边,从后面又走出一人来,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 这人面红齿白,肌肤白皙,凤眼微眯,长的那叫一个……妖艳!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听说,你得了奖银!”声音细润的不得了。 “你是谁?”我微眯着眼,尽量冷静的问他。宋朝的治安,我不抱太大希望。 “可是真的?”他不回答,继续问我,嘴角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又如何?”不知他的来历到底是什么? 他屈着一根指头,慢慢梳理着垂在胸前的一束头发,缓缓开口,“我只想看看,能得到许孜然垂幸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许孜然,他提到许孜然? 垂幸? 许孜然才华横溢,我与他萍水相逢,也是恰逢知己方才一起参赛,何来垂幸之说? 我不动声色,又问道:“然后呢?” 他斜睨了我一眼,目带探寻:“姿色平平……。” 观察了半天,也就这点心得,太伤我心了。 经验告诉我,此刻应不动声色。于是我面色平静,丝毫未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他转过头来,盯着我看,眼里晃过一抹诧异的神色,一会儿缓缓溢出笑来。 “或是,还有其他过人之处?” 这笑容,神秘的,略带阴冷的,弄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来者不善。 “为何不回答?”他终于注意到了我的沉默和不屑。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你直接去问许公子会更好?”他是怎么要‘垂幸’我的,我也不知道,你观察总结了这么久,也就这点收获而已。 他低眉,把玩着自己左手的戒指。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听到这里,我觉得这人的动机可能有两个。 一是,才华横溢,绝代风尘的许孜然许公子‘垂幸’的女子,必非凡人,国色天香,或有其他过人之处,于是这位……公子受好奇心驱使,前来结交。 二是,听他说第一句话时,语气微酸,似乎暗含着嫉妒,莫非,他很在意许孜然,所以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打压许孜然‘垂幸’的女子。 很明显,第一条已经破灭,他想尽办法,也没挖掘出来我有何过人之处。 很明显,第二条,还是很有可能的。许孜然面目俊美,举止优雅,连富家太爷也钦慕于他。说不定,他还真有某方面的魅力,对眼前这位公子照样适用。 难道他是那个富家太爷? “公子看完了吗?”我抬脚准备走。 他盯着我,缓缓笑开,瞬间,目光骤然变冷。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你想干嘛?”我嗅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氛,警觉心上了来。 他凌厉的眼神朝我后方不经意的一瞟,随即笑了起来,“既然你不肯说,我自己也能找到。” 说完,一打手势,旁边的两位壮汉闻声而动,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已被他们两挟持。 我挣扎,不能动,想呼救,随即就发现自己嘴被布封住,况且,四下寂静无人,呼救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只能很恨的看着自己被带到前方的一间小屋里。 小屋里,我心里有些微微害怕,历来,小屋都是各种案发现场…… 那两个壮汉,用绳子缚住我的手脚,然后扯下我口中的布条。 “你是谁,想干什么?”我深吸了口气,怒视着他,问道。 他看着我轻笑,端起桌上的茶,缓缓喝着:“你又是谁?” 我冷笑一声:“公子既知我乃花灯灯谜大赛夺冠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他笑,这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像人妖。 “你与许孜然是什么关系?”笑过之后,他的神情换为严肃,又紧盯着我。 又是许孜然…… “没什么关系!你为何这么感兴趣?”我已重申了很多遍,我与许孜然萍水相逢,我惜其才华横溢,偏又命途坎坷,处境落魄,今晚之后,朋友应算是了。 “你可知,许孜然生性清高,从不曾与女子多说一句话,而今,却愿陪着你参赛!”他缓缓品茶,看着我幽幽的说道。 “所以?”我静静的听着他说。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募得屈指扳过我的脸,细长指甲刮着肌肤,微微生疼,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如果,让他知道,你是因他而死,他又会怎么想呢?”他原本带笑的神情,忽然转冷,我打了个冷噤。 这是一双,充满丝丝仇恨的眼睛,为何,为何…… 他与许孜然,定是有什么渊源,才会不停的提到他,连带着我…… 死?他想干什么,难道,要对我下手。 “你怕了?”他缓缓溢出笑来,“这倒也是,毕竟,我可不会怜香惜玉!”这怜香惜玉四字,本是多情妩媚,由他口中说出,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许孜然如何得罪了你,你这么恨他?”我知道,此刻我若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定也于事无补,只会加剧他的快感。 他盯着我,忽然仰头大笑,“恨他?我为何要恨他?我一点也不恨他!” 我被他那毛骨悚然的笑惊了一下。 这人,八成心里有些变态。我当然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我走?”我又问道,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我的被绑,是与许孜然有关,而他 ,也与他有关。 “放你走?”他似是听到什么荒唐的事,盯着我冷笑。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宣判自己所有物的死刑一般自然。 “那你要怎么做?”杀了我,绑架我? 他微眯着凤眼,脸上弥漫着神秘的气息。 “我本是啸风山庄的人,你抓走了我,啸风山庄定不会放过你的!”无奈之下,我只好搬出最后一张筹码。 他本是极其悠闲的品着茶,听着我说这话,复又抬起眼来,浅浅笑道。 “你不过是一个丫环,凭什么认为风靖寒会为你这么做?”话说间,言语充满鄙视。 我心下偷骂了一声,复又笑着说:“风家待下人历来宽厚,况且,这不仅是一个丫环的问题,这关乎整个啸风山庄的声誉和原则。” “真是天真的女人!”他轻视的看了我一眼,又说道:“风靖寒与林紫烟双入双出,天生一对,咸阳城无人不知!”眼睛含满冷笑,“你又认为自己是何人?” 我一时间哽在那里,竟找不到话来反驳,的确,是这样的啊! 风靖寒会不会注意到我已经消失了呢? 刚才,在灯谜会,明明是我先他匆匆离去。即便知道了,他会不会也因为今天晚上,我的大逆不道而…… 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人妖,为何这么厉害,对我的来历身份了如指掌,在短短的一场灯谜大赛中便能熟悉整个事的来龙去脉。 “他与紫烟如何我管不着,可我并未签卖身契,你又认为风庄主为何会留下我?”我索性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笑,看着我眼神越发轻视,终于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又认为我为何这么肯定?” “为何?”我瞪着他,缓缓开口,自己心里却在微微发抖。 “刚才,在小巷,风庄主明明就在你身后不远,可他,却对你置之不理。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能奢望他会来救你……”他空闲的食指,轻轻的,缓缓的扣着桌面,异常闲适的说道。 我懵了…… 风靖寒明知道……他却袖手旁观,为何?为何? 是我今晚,违逆了他吗?还是,如这人妖所言…… 人妖瞧着我,向旁边两位壮汉示了示意,其中一位走上前来,替我松开了手上的绳子,还留下脚被绑着,这样,想逃,也是不可能的。 他举着手里的茶杯,对着我微微致意:“这茶,可是风家最为出名的‘大红袍’,你可有兴趣?” 接着,便有另外一名男子上前来替我斟了一杯茶。 本来,花灯会后,我已是口干舌燥,这会儿,更是觉得喉咙沙哑的难受,这茶他一直在喝,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吧,我接过茶慢慢喝着。 好茶,果真是不一样的啊,这茶,抿后,舌尖还残留着淡淡清香,一直延续至喉咙深处,缓解了早先的干哑,凉凉的,特别舒服。 “如何?”他笑着问道。 我没在意,只是随口答着:“很香!” “那便好!”他神秘诡异的盯着我,凤眼如花,笑容妩媚,妖艳至极。 雌雄难辨?我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声,又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皮肤白皙,身材瘦削,像个女子。偏偏又有喉结,分明是个男子。 既是男子,为何又这般打扮。头发简单笼住,垂在而后,还有一丝飘在胸前。 这样子,难道是传说中的小受??? “你既不肯放我走,又打算如何做?”我全身上下,涌上一股从没有过的绝望…… 他笑,连带着胸前那丝头发纷飞起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我没好气的说道,这还由得我拒绝么? “就赌风靖寒会不会来救你?”他冷笑。 “你都说了他不会来救我,还赌什么?” “那就要看看我对你做什么了?”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你虽姿色一般,但总有其他用途的。” 我快速的打下他的手,往后侧了侧头。 他见我有些后怕的样子,扯开嘴,冷冷的笑了一个,“我对女人没兴趣!” 我闻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清白保住了。 我知道,既是小受,对女人当然没兴趣,有兴趣的是猛男,像风靖寒,许孜然什么的。 “不过,”他又接着说道,我还未掉下去的冷气又腾地一声窜了上来。 “我对你有兴趣!”他含笑的说完,我只觉得满头黑线,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不过,我又觉得极其受侮辱,用逻辑来推理的话,我难道不像女人? 正想着,只见他伸出芊芊玉手,不,狼爪,哗地一声便扯开了我外面的衣服。 不要认为我和古代女子一样,穿得跟个千层洋葱似的,现在才九月耶,我除了外衫,里面就只有我现代装的内衣了…… 而这内衣的款式,先不说有多性感,可冲着这古代的绝版,也是一大稀奇了。我当然反射性的用手护住。 这个人妖扫了我一眼,眼里涌出一丝藐视:“果真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又扫了一眼我的穿着,眼里极为不屑:“如此妖娆的打扮,怪不得许孜然会看上你!” 怎么又跟许孜然扯上关系了,我在心里直叫冤枉,许孜然怎么可能因为我的外貌喜欢我,我又不是暴露狂,我是凭借着人格魅力的好不好! 我看他好像也没有进一步的打算,心里稍微安了些,悄悄的抓过一旁的衣服,可我的手一离开原本护住的身体,他忽然愣了一下,眼神由原来正常的黑色忽然转为幽蓝,像夜空里嗜血的狼。 突然,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居然被他一把扑倒在地,这人脚压住我挣扎的腿,一只手按住我的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另一只手缓缓抚过我的脸颊,继而向下,来到颈部,脸也缓缓向下。 “啊!”我尖叫一声,“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我喘着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他愣住,继而朝我颠倒众生的一笑,头缓缓向下,在我耳边吐气:“我改变主意了,因为你,我是男女都喜欢!” 我木在那里,我竟被一个小受‘喜欢’,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天,我不要做女同性恋啊!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哪是主意的问题,这是生理的问题,怎能说变就变的。 “你认为呢?”他手指缓缓移动,在我颈间徘徊游弋。 他是来真的了,在这里,□□我!我可真吓到了。 我挥舞着双手挣扎,使足了力,给了他一巴掌,拍的一声,声音特别响亮。 他停下了动作,目光骤然变冷,旋即起身来,两手一挥,那两个壮汉便上前来,压住了我。 “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吃些苦头!”他微微朝那两个壮汉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我左颊火辣辣的疼,那两个壮汉下手丝毫不手软,瞬间,疼痛蔓延至整个脸颊,我能感觉到,脸慢慢肿了起来 ☆、脱险 十八章 啪的一声,我左颊火辣辣的疼,那两个壮汉下手丝毫不手软,瞬间,疼痛蔓延至整个脸颊,我能感觉到,脸慢慢肿了起来。 我痛的呲牙咧嘴,不停的吸气,怒视着那人妖。奈何手脚被那两个壮汉制住,根本不能动弹。 “原来,公子就是这样对待女子的!”我从上到下狠狠的鄙视了他一遍。在这个时候,任何激怒他的话只会让他更加狠毒,任何怯弱的表现只会更加增强他的□□。 他挥挥手,原本钳住我手的男子才放开手,推开门,出了去。 我才又拉好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刚才挣扎时粘到脸上的头发。左颊已经疼得没了知觉似的。 “我便是毁了你,你又能奈我何?”此刻的他,脸上泛着丝丝温和的笑意,但说出的话却冷厉无比。手一使劲,杯子碎成了片掉落地上,血从指缝间慢慢沁出,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毁了我,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注视着那一滴滴落下来的血花,在地上形成完美的晕圈,心下不好的预感起了来。 他对手上的血置若闻,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种恨意,怕是已经深入了骨髓之中,无法抹灭。 他与许孜然之间,定是有什么渊源,而且,很深,很深,很复杂。 他说他讨厌女人,尤其是和许孜然有关的女子,又说自己并不恨许孜然,他究竟是如何想的,这样子,竟像是忍着极大悲痛的心灵扭曲的男子。 我是最看不得人家流血的,望着那一滴滴不断下落的血液,我竟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的手,再不包扎,怕是要废了!” 他笑,走到我身旁,蹲下身,平视着我。 “看来你要输了。”是呀,风靖寒,没有来救我。 他一只手,慢慢摩挲着我受伤的脸颊,似在呵护,又似在折磨。 我吃痛的低呼一声:“放开,你个人妖!” “既然你输了,那留着你就没什么用了。”他盯着我,目光转冷,站起身来,对着旁边一名壮汉做了个手势。 那名男子立马上前,双手用力钳住了我的手,身子便压了下来。他的动作非常迅速,非常粗暴,眼里闪现过□□的光芒。 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毁了我! 而人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目光幽深犀利。 “不要,救命啊!”我大叫,使出力气要挣开手,可是这根本就是徒劳,这人力大无穷,不容反驳。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腾,救命啊! 既然不能挣扎,我索性扯开嗓子大叫救命。 可我知道,希望很小,在半夜三更,如此偏僻的地方,我怕只能惨遭毒手了,我有些绝望的哽咽。 身上忽然轻了,我睁开迷蒙的双眼,见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眼前的人妖拼斗着。不知何时,门被强制性打开,风靖寒进了来。 我赶紧起身来,捡起衣服,爬到墙角,穿上衣服,袖子好像掉了一只,肩膀处也扯破了,这穿上去,就像袈裟。我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小声的抽泣,可渐渐地,竟被这激烈的战斗吸引住了目光。 一青一白,看不出来,这人妖功夫挺高的,看不出来,风靖寒功夫也挺不错的。不过还是风靖寒略胜一筹,第多少个回合后,那人妖见形势不容乐观,身姿一跃,翻过窗户跳墙逃走了。 我知道我此刻的表情很傻。 后来风靖寒告诉我,我一个人蜷缩在墙角,眼里还挂着泪,小声的抽泣,可目光却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们俩的打斗,直到人妖飞走,我还意犹未尽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似乎还没看够。 “走吧!”风靖寒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终是没有走过来。只在旁边冷冷的唤了一句,自己已出了门去。 我有些转不过来,局势突变,风靖寒突然出现并且打败了人妖,而他的态度,冷漠得不可思议。 可我腿还被绑着呢,他居然不闻不问,就这么出去了。 我有些郁闷,偏过头,见月光下他的影子投射进房来,面目轮廓僵硬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摸着地上的一块杯子碎片,慢慢割起了绳子,好容易,绳子才弄断。脚踝处,一圈深深的勒痕。 我站起身来,慢慢向屋外走去。见他在外面,背对着我站着。 “你早知道我被绑走了是吧?”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他还是背对着我,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你私自出庄,是该让你多吃些苦头!” “你故意的?”我不可置信的指着他问道。 他转过头来,眯着眼看着我,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我瞪着他,狠狠的瞪着他,真不敢相信,居然还有比人妖更为恶劣的人。原来,他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好戏,他居然等着我受尽了折磨,才出现来救我,还一副自己多么伟大的样子。 他定是恨我今晚大败了他,定是怪我没听他的话,还当众讽刺他……他,小气的男人! 他若一时时间没算准,我岂不是要被那人妖……毁了!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直到他皱眉的看了我一眼,脱下自己的上衣,递给我,示意我披上! 我低下头,见自己衣衫不整,接了过来,穿上,只听得他说:“不许再和许孜然来往!” “为何?”我一时未反应过来。 “今晚的教训还不够吗?”他语气变冷,盯着我说道。 我想着那妖娆的公子,句句不离许孜然,而我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这么惨,但是,跟许孜然有什么关系呢? 我咬着牙,根本不想理他,若你早些救我,我本就不会这样的。 正想着,忽觉腹部一阵绞痛,我痛的蹲下身去,可瞬间,那疼痛又消失了。 他冷冷的盯着我:“这次装病也不行!” 我气不过,对他相当无语,我都全身是伤了,我还有心情在这装病?再说,我也就装过一次而已,用不着每次都提吧。 他看着我,无比严肃的说:“回答!” 许孜然怎么着也算是我患难与共的朋友,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就背信弃义。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许公子人那么好,他又没得罪我!”我不满,他都是这么现实的吗? “看来,我不该救你!”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居高临下的俯视我。 我没说话,心里却暗暗反驳,你现在来和不来也没什么区别了,本来就在设计我,又何必每次都拿出来说。 不过,看他好像不太高兴了的样子,我无奈,只好点点头! 大家相对无言的往回走去,我落在他后面几米远,怎么都赶不上他的步伐。本来脚踝处就有些疼,现在还得跟在他后面小跑…… 刚刚一闪而过的疼痛又袭了上来,我啊了一声,捂住肚子蹲了下去。这次的疼痛稍微长久了一些,但也很快消失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肚子连着痛了两次,难不成,昨晚大吐特吐之后,没有吃饭,肚子在向我抗议。 前面风靖寒停了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也没行动,我想,他定是又以为我在装病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我装的!” 他瞪了我一眼,才又转过身去,继续走着。 我蹲在地上,有些落魄,我从来没遭遇过这样的英雄救美,完事后,不是温柔细致,反而鄙视怀疑。 但看他在十米外的身影,我还是起了身,准备追上去。 上天定是嫉妒我今晚灯谜会上的风光了。 我刚一起身,就踩住了衣摆,又跌回了地上。 该死,我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改制的尽量短了,可我忘了,我现在套着的是他的外套啊…… 我摔下的地方,正好是一块石头。 好痛,我蹙紧了眉头,痛的不停掉泪。 那块尖尖的石头,正好戳在刚刚受伤的脚踝上。   前面那厮终于注意到我了,他看了我一眼,轻叹口气,还是朝我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扶起我,却撞见我揪成一团的眉和满是水珠的眼。 我没回答,借着他的臂力,将重心放在一只脚上,以此缓解受伤那只脚的疼痛。 他目光下移,停在我已微红的裙摆下方。他蹲下身,掀起裙摆,我低头一看,脚踝处磨掉了好大一块皮,还在微微流着血。 他皱着眉头,也没说话,一把搂过我,快速的向前走去。 我曾经幻想,抱着的话多有意境啊,可是他居然像抱小孩一样搂住我的背部。这个造型要是再上去一点,不就成了扛了吗? 他就这样毁了女子最美好的想象,实在万恶不赦。又想到他今晚的见死不救,救而图报,我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进了梅沁苑,他吩咐月儿过寒清苑去取药,将我放在床上,我气鼓鼓的瞪着他,眼睛瞪得比平时都大! 他转过身来,见我的模样:“你想看什么?” 我错愕,不明白他为何问出如此无厘头的一句话! 他遂坐到我旁边,径直解下外衫。 脱衣服?这个词今晚,我已经受够了! 我吓了一跳,哆嗦着指着他:“你……你要干嘛?” 他没有理我,直到我看见他肩头上那还在泛着血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难道是刚才和人妖打斗的时候伤到的? 活该! 今晚好容易过去了,而我也算是够惨了,但我对风靖寒的袖手旁观却一直不能释怀……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可知道,被人妖挟持的我,虽然故作镇静,可是心里早已怕得不得了了。尤其是人妖告诉我他袖手旁观之后…… 这种心里有些变态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毫不手软的,并且,他们不会听从别人的意见,妄自专为。 不愧是身为庄主,做事那么冷酷无情,这就是他所谓的教训~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幽幽的想着:风靖寒这人,平时看上去不和我一般见识,正经起来也是很恐怖的,我自然不能奢望他来救我。 今晚,若是紫烟,只怕他早已冲上去了……我不过是他的丫环而已,救不救又如何呢? ☆、故事 第二日早上醒来,我洗漱完毕,月儿扶我在房间里慢慢走动着。 “三小姐叫人来请你过去呢!”月儿对我说。 “怎么了?”我问道。 “听说三小姐绣了些花样,请你过去帮着看一下!” “哦,那我吃过早饭就过去!”我点点头,坐了下来。 月儿推开门,让阳光洒进来,诧异的看了外面一眼,转过身来对我说:“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早,外面就多了两个护卫,总感觉怪怪的!”月儿仰起头,一脸迷茫。 “护卫?为什么?”我瞪大眼睛,走到门边,往外一瞧,果真有两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梅沁苑外面不远处。 “你们是谁?为何在这里?”我走出去,问他们道。 其中一名男子恭敬地答道:“庄主吩咐,……”他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季姑娘不得离开梅沁苑!” 啊!??? “为什么?”我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们。 “不知道!“那个男子一动不动的站到一边。 不让我离开梅沁苑? “我还要去寒轩楼的!”我气鼓鼓的叉着腰,对他们说。 “庄主吩咐过,这几天不用去!”一名男子死板的回答道。 说了,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要找小少爷给他讲故事呢!”我就不信了。 “庄主吩咐了,小少爷这几天不听故事!”另一名男子死板的回答。 “可我还要去雪韵苑找靖雪呢?这可是三小姐叫我去的!”我郁闷的看着他们。 另一名男子,板着一张脸,异常无神的看着我:“庄主吩咐了,不管季姑娘找什么理由,都不能听!” 我哪有找理由?我是说真的。 风靖寒到底在搞什么?居然限制我的自由? 莫非,昨天他非常生气,所以回来折磨我?限制我的自由,还在他下属面前,破坏我的形象! “你们……?”我有些无奈的瞪着他们。转过身,相当无语的冲进房去。 我气极的的走回房间,碰得一声砸上门,一屁股坐在椅上,脑里想象着风靖寒在寒清苑窃笑的神情…… “雨寒姐,怎么了?”月儿正在整理床铺,见我气呼呼的进来,头也不回的问道。 “哼!”我气愤的叫了一声。“他们居然不让我离开梅沁苑!” “庄主人真好,亲自送你回来,今天还让人守着你呢!”月儿笑着,一副沉浸在憧憬之中的样子。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亲自送我回来,这倒也是? 只是,你知道他昨晚有多么过分吗?你要是知道了,你还会这么想吗? “寒轩楼庄主都不让我们随便进去的,可是却让雨寒姐一个人进去,庄主待你果真与众不同呢。”可月儿还一副沉浸在自我陶醉,偶像崇拜中的状态。 如今他变向软禁我,是何用意? “庄主定是想让你安心养伤,不要乱跑!”月儿理着被褥,慢慢说道。 “若真是那样,你觉得让我在梅沁苑里走走和出去走走有什么区别吗?”我白了她一眼,一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倒也是!”月儿点点头,“对了,雨寒姐,你怎么会受伤了?为什么是庄主送你回来?” 我摇摇头,直觉得昨天晚上挺丢脸的,并不想对谁说。 风靖寒这招可真狠。 一面给大家造成一种假象,让全庄的人都以为他对我特别特别好,特别与众不同。私下里却百般戏弄鄙视虐待我,这居心可恶。 我站起身,看着月儿,异常悲壮的说: “你问我为何受伤是吧?你可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一晚?” 先是结交书生,心情愉悦;再是被风靖寒戏弄,气愤异常;接着是过五关斩六将,刺激重重;然后是斗争黑暗势力风靖寒,心力交瘁;然后是借钱押注,视死如归;然后是大展才华,风光无限;然后是光荣夺冠,大放异彩;接着是数着钞票,心情澎湃; 好戏告一段落。 偶遇人妖,惨遭毒手;然后再遭毒手,辣手摧花;终于被风靖寒所救,然后如你所见了。 月儿看着我摇了摇头,“到底是如何回事,你又是怎样遇到庄主的呢?” 我仰天长叹,看着她,一副正经的样子。 缓缓摇头,徐徐叹气道:“哎,月儿,你有所不知,且听我细细到来,想庄主,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家财万贯,单从这些来看,定是姑娘家心中的如意郎君吧!” 月儿疑惑的看着我,又点了点头。 我轻敲了她一记:“今天,我要告诉你,你的想法错的有多么的彻底!” 月儿呼痛的叫了一声,有些不满的看着我,又接着问道:“怎么不对了?” 我又接着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说来话长,前日晚上,庄主在花灯会上遇见一位姑娘,长的那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月儿一脸迷茫),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意思(月儿才点了点头),那姑娘高贵典雅,气质不俗,且心灵手巧,手里提着的花灯精致无比。顿时,庄主的三魂七魄就被勾去了两魂六魄。” 月儿张大嘴,愣在那里,等着我说下文。 我在屋子里缓缓转着,状似深沉的抚了抚下巴。 “庄主是何等的爱面子,放不下身份去求取花灯,又不肯白白错失这样一个美人。于是,他便逼我去向那姑娘说明他的意思!” 月儿点点头,等着我说下文。 我一屁股坐在椅上,拍了拍桌子,泄愤道: “我本不想去的,这多丢人啊?可无奈庄主用月钱威胁我,说若我不去,风府也就不要回了。哎,为生计所迫,我不得不拉下面子,走到那位姑娘面前,向她说明了庄主对她的爱慕之意。顺便昧着良心替庄主说了一大堆好话,美化了他的形象。我本想,若是成功,凑成一对鸳鸯,也是我季雨寒的一桩功劳。可哪知……” 月儿听上瘾了,直拉着我,让我说下去。 “哪知道,那姑娘也是心性高洁,眼光甚高的,她见庄主长的倒还是个人样(月儿哽了一声),只是不知是不是那种空有一副皮囊的纨绔子弟,说要出题考考庄主!邀请庄主参加昨晚的灯谜大赛。我无奈,只得将那姑娘的意思转告与他,庄主怒斥我办事不力,未多帮他说些好话。我有口难辩,夹在中间,受尽委屈。” 我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水,歇了一下,继续说道。 “庄主不听我的劝阻,还是答应了参加昨天晚上的灯谜大赛,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才华。我心想,庄主这次怕要失望了,这灯谜会,岂是平常人可以参加的!” 月儿摇摇头,问我为何不可以。 我看了一眼她:“虽说庄主答应了这个比赛,可却对我怀恨在心,明知道我怕高,还提着我在天空中乱飞,想尽办法的折磨我,我终于忍不住,大吐特吐,最后由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于是就是在前天晚上庄主将我送回来。你别看他表面好心帮我请大夫,其实还是在想办法折磨我。明知道我并没什么大碍,却逼着我喝药,可怜我一天没有进食,却不让我喝鸡汤。昨天一天,我胃里除了药还是药!”我狠狠的捶了下桌子。 月儿点点头:“也是,雨寒姐你昨天明明很好的样子,可庄主却又再去请了大夫!” 开窍了,虽然他昨天请大夫只是为了揭穿我的把戏。 “我昨天身子虚弱,可庄主却不让我休息,命我一早醒来就去寒清苑与他商量灯谜大赛的事,后来听到我醒来,怕我偷懒,还亲自跑到梅沁苑来提我!我无奈之下,只好装病逃过这一关,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不忍心告诉庄主以他的才华,只可能在灯谜大赛上惨败,到时,要想赢得姑娘放心,只怕更是难上加难了。可哪知庄主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听取别人的意见,硬是带着虚弱的我去了灯谜会!” 月儿睁着两只迷茫的大眼,看着我问道:“雨寒姐,昨日不是你自己要出去的吗?而且,你还是从院里那(狗洞)……里出去的呢?”月儿问道。 额! 我指了指她,一副悲愤的样子。 “看吧,连你也被庄主骗了。……他放不下面子来威胁我去,才让我假装是自己想去。我无奈,心想,豁出去了吧!来到花灯会,那姑娘早已等在那里,可是,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位英俊的男子,许公子。原来这灯谜大赛需要一男一女共同参加。庄主于是又逼着我和他一起参加。” “哪知道,哎,那位姑娘和许公子郎才女貌,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出类拔萃,……(省略五百字),几个回合下来,庄主和我惨败,那姑娘和许公子夺得冠军。庄主见他们才子佳人,好生嫉妒,可又没办法,他的确才不如人,只能心不甘的看着许公子携佳人离去。可庄主是何许人也,他一向做事□□,为人霸道,岂能容人忽视。于是……。”我深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说道。 “于是怎么,雨寒姐你快说啊!” 我摇摇头,痛心疾首的样子。 “于是庄主一时冲动,也不管什么气度胸襟,也不维护自己的良好形象了。冲上前去,抓住那姑娘,就要□□(月儿惊叫一声,我连忙改口)错了,是强吻。人家姑娘可是个黄花闺女,大家闺秀,那容得这番亵渎,当即就要寻死觅活。” 再看月儿,目瞪口呆,傻在那里了。 “这时候,这姑娘的护花使者许公子站了出来,与庄主来了一番搏斗。” “结果呢?”月儿也坐了下来,完全被故事吸引进去了。 我摇摇头:“我才知庄主虽号称文武双全,实际上是徒有虚名,他学艺不精,文不如人。哪知他使出的武功也是花拳绣腿,技不如人,三两下就被那许公子打在地上直求饶(月儿惊呼)。” “可那次我们遇上强盗,庄主不是以一敌十吗?还在最后救了你一命呢!”怎么会被打得跪地求饶呢,月儿又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那些强盗怎么能和许公子相比呢?再说了,当时庄主肯定在一旁藏着,等靖宇他们解决了强盗后,他才象征性的在最后偷袭一个强盗,还美其名曰英雄救美。你还不信,庄主就知道欺负咱们这些贫穷小老百姓,真正遇到强者后,就把我们当作挡箭牌!”我又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小谎。 “噢!”月儿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许公子要让庄主向那位姑娘道歉,可庄主却拉不下一张脸来,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却死不认输。眼看庄主又要吃一些皮肉之苦,我作为丫鬟,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从内心上说,我觉得庄主罪有应得,该打!可毕竟拿人钱财,□□,我怎么说也是风府的丫鬟吧,主子挨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于是……” 我清清喉咙,站起身来:“于是第一代天才无敌霹雳美少女季雨寒我(月儿咳嗽)挺身而出,英勇护主,不仅替庄主道歉,还愿意替庄主受这皮肉之苦。于是那许公子就给了我一巴掌,顺带踢了我一脚,才愤愤而去。……哎,作为丫头,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可哪知庄主根本不领情,还怪我给他丢了面子,又反过来给了我一巴掌。可怜的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庄主怎么可以打你呢?雨寒姐,疼吗?”月儿满脸鄙视,担忧的看着我说道。 我指了指右脸:“你看,都肿得这么高了,人家许公子都知道手下留情,他却不念我与他主仆一场,下手这么重!” “我原以为庄主虽然冷酷点,可对小姐还是好的,庄主怎能这样呢,亏得萧大哥还对他忠心耿耿!”月儿看着我愤愤不平的说道。 “萧大哥是谁啊?”我看着月儿。 “小姐,你别问啦!”一向说话爽快的月儿却忽然扭捏起来。 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忠心耿耿?莫非是风靖寒的手下。我倒吸口冷气,我这损人的话,说给月儿听泄愤也就罢了,反正风靖寒的粉丝也不止她一个,可要是被他的人知道了,到时候众叛亲离,我可就完了。 于是我又补充着说: “是呀是呀,但庄主毕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做了这等丑事,自是不愿让人知道。于是,他发泄够了后,又扔给我二十两银子(其实是灯谜大赛冠军奖励),想堵住我的嘴!你不知道,这有事憋在心里是怎生个难受啊,于是我还是忍不住,向你说了出来。不如这样,这银子你三我七。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又摸出五两银子递给她。月儿坚决不收。 我硬塞给她:“虽然你已经知道庄主的本质,但庄主可不高兴,因此,即使你心里对他有多么的不屑,表面上你还是要装作对他一副尊敬的样子。还有,千万不可向第三者(尤其是那个什么萧大哥)说起我的话,否则,庄主会把你我‘卡擦’。”我恐吓她道,还夸张的比了个手势。 月儿听完我的话,惊魂未定,但还是点点头。 哈哈哈,这下,他的形象,全完了! 谁叫他一天到晚都在误导别人? 我想,等过几天我气消后,便向月儿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好还风靖寒的清白。 我再怎么气他昨晚的事,毕竟,他也救了我。 毕竟,以前,他对我也挺好的,这名声,姑且让我宣泄一下吧! 这两天,姑且让他受点舆论压力了吧。 我等两天,再重新美化一下他的形象! 可这气消的一天还真是迟迟未到…… “好了,我饿了。”我说完,躺回床上,让月儿去帮我拿早餐过来。 月儿推开门,愣在那里。 “庄……主!”震惊,惊恐,不置信的声音。 “你先下去!”风靖寒的声音。 我在床上眼睛都绿了,心都凉了。 妈,风靖寒怎么在门外,他在门外多久了,他听到了多少? 脚步声,进屋来,向床靠近。 我一把用被子捂住头,大叫到:“闺房重地,严禁入内!”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口才,啧啧。 现在的女主还比较幼稚,毕竟大一,18岁,能有多大心思。 以后会慢慢成长的 ☆、卖身 脚步声,进屋来,向床靠近。 我一把用被子捂住头,大叫到:“闺房重地,严禁入内!”。 可只有我知道,被单上已经满是冷汗。 没声音! 我慢慢拉开被子,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见风靖寒在椅旁,若有有无的看着床头柜边的紫薇,并没有瞧我一眼,脸色平静,根本不像生气的样子,难道他什么都没听见? 我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诧异的望了望他:“庄主??” 他方才收回眼神,看了我一眼,平静的说:“我都听到了!” 我都听到了!!!! 这句话在我脑里不停的重复,都听到了还不生气,难道已经被我的故事吸引进去了 ?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 想到我的禁足期可能还会被延长,我心一沉。 旋即从床上坐起来,朝他绽开天人一笑,谄媚到了极点:“庄主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他朝我缓缓走过来,在床边站立,伸出手来。我吓得立马护住头,大叫道:“不要!” 他一笑:“不要什么?”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微微前伸的手上,对哦,我在不要什么呢?他并没有要怎么样呢? 我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被子扔在一边,理了理刚才弄乱的头发。 有些不满的瞧着他,扁扁嘴:“什么都不要!” “当真?”他看着我,神秘的说道。 我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保险的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手负在身后,走至窗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就送回去吧!” 送回去,什么东西要送回去?我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还是站在窗前,没有转过身来。 我就好奇了,下了床来,走至门边一看,雪姗姑娘也站在门外。 哇,两个花灯!!!! 我惊喜的蹲下身来,一个个的看,好漂亮。 花灯上是一幅翠绿的水中仙戏图,月光荫照,池水清澈,水波潋滟,一素装女子,正在水中嬉戏玩水,只有寥寥数笔,但韵味已经出来了。花灯工艺复杂,制作精美,画也栩栩如生,比我昨天看到的都要好看。 我放下花灯,再拿起另外一个。 花灯上只有一株零落的梅花,粉色的,淡淡的,花开正旺,但却寂寥冷清,上面题着一首诗,这梅花,娇艳清傲,字也是俊秀有力,我再熟悉不过。 这只花灯,正是许孜然送给我的那只。 昨天晚上,那人妖将我绑架走后,花灯也落在地上,我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却不想,居然是风靖寒给拿回来了。 我看着它,笑着轻叹一口气:“时图不济,命运多舛啊!” 拾起来,走进屋里,将它置于桌上。 转过身来,见风靖寒就站在身后,我吓了一跳,又笑着对他说:“多谢庄主帮我捡回这个花灯。” 他看着我,目光如炬:“你为何不要那只?” 我歪歪头,指着手里的花灯说:“这灯是许公子送的,我和他朋友一场,当然不能随意丢弃。至于那只嘛,好看倒是好看,但对我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 说到这里,我仔细看了看另一只花灯,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子戏水的背影,韵味倒是十足,等等,这个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怎么这么像我的现代装T恤。 难道?那画的是我? 我偷偷瞟了一眼风靖寒,他此刻微眯着眼,一只手置于桌上,指尖轻轻扣着桌面。 该不会,这只花灯,是风靖寒送我的吧?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赔罪? 那我刚刚拒绝的这么明显,他岂不是…… 意识到我做了一件错事。 “这只花灯真精致,这美人洗水也是意境悠远,庄主,要不这只花灯也一起送我吧,我很喜欢。”我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原则呢! 他站起身来,无比闲适的说:“我改变主意了!”走向门口的桌前,背着我说道:“雪珊,把花灯带走,两个!” 话说间,雪珊姑娘走了进来,到我身旁:“季姑娘!” 我不给,跑到风靖寒面前:“可这灯原本就是我的!我不给!” “你不想出梅沁苑了?”他盯着我,不,我的花灯,冷冷的威胁我。 哈,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来气了,好好的,居然软禁我,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从头到尾就是为了报复。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他偏着头,眯眼看着我,略带冷意:“你若听话,何须至此!” 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庄主身为一家之主,如此出尔反尔,喜怒无常,怎么能让人心服?”我气鼓鼓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开口: “这不正应了你的故事?”他看着我缓缓冷笑,倒像是我提醒了他我还曾经讲过大逆不道的故事似的。 他说话的时候,手还若无其事的抚触着旁边桌上的一束紫薇花,口里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我却在旁边听得毛骨悚然。 原来他还在生气这个…… 偏偏不好,雪姗姑娘此时很不和场景的捂嘴轻笑了一下,但并没出声。 我在心里大叫不妙,刚才的故事,不仅风靖寒听见了,只怕,雪姗也听见了。这样子,风靖寒定是觉得脸上无光,颜面扫地,所以,要借此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走进屋内,让雪姗关上门,自己坐到床不远处的椅上,示意我过去。 这样子,摆明就是要单独对付我了。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抬眼眯着缝偷偷的瞟了眼风靖寒,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瞪着我,于是我吐了吐舌头:“庄主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从此以后我一定为庄主瞻前马后,鞠躬尽瘁。!”我哈哈的陪着笑脸。 他看着我,脸上,缓缓地,露出一抹笑。 “你是吃软,或是吃硬?”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谈笑用兵…… 他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我:“自你入庄以来,数次忤逆于我,但因你并无恶举,与靖宇等关系较好,我未曾在意。 风靖寒这架势,是要算总账哇? “如今,你私自出庄,和许孜然参赛,还被默予公子抓住,为啸风山庄惹来诸多麻烦。”他盯住我,收住笑,目光遽冷。 “默予公子?”我迷茫的看他。 他看着我微肿的脸,“这么快就忘记昨天的教训了?” 所以说,昨天那个人妖是默予公子。 “他为何要抓我?” 现在来看,那默予似乎非常针对许孜然和风靖寒。他昨日要和我打赌,赌的就是风靖寒会不会来救我。难不成,他在试探?到了最后一步,风靖寒确实进来救了我,这样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默予公子是许孜然的亲弟弟。”风靖寒撇了一眼我,开口解释道。 什么!? 剧情转变太快,为什么亲弟弟却那么恨许孜然。而且他与风靖寒又是什么关系,为何拿我当试验品,来赌风靖寒会不会来救我。 但这些细节,由不得我继续细想,风靖寒下一句话,却让我无法回答。 “如此,你可想好了?你是吃软,或是吃硬?” 我知今天定是逃不过了,索性收起笑脸,镇静下心神,看着他说。 “何谓软?何谓硬?” “你三番五次不守规矩,任意妄为。”他盯着我,就像法官在判决囚徒。 “你若吃硬,即刻离开,啸风山庄不便留你。若你遇到危险,我也不会来救你。”他冷冷的述说。 所谓硬,就是收拾东西走人。女子孤身一人出去,危险重重,如果我再被人妖抓到,或是其他危险,都与他,都与啸风山庄没有任何关系。 “那吃软呢?又是什么意思?”我木然的问话,心里十分凄凉。 “你不是对默予公子说你并未签卖身契吗?既为啸风山庄的丫环,自然应该听从管教。”他又盯着我,缓缓说道。 言下之意,是让我签卖身契了。 To 签Or Not To 签,这是个问题! 签了,我就要真的受他控制了,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在大宋,丫环的命运,由主子决定! “你三番五次不守规矩,任意妄为。” “既为啸风山庄的丫环,自然应该听从管教。” 也许,我不再有人生自由,我不再叱然一身,我不再没有顾虑的潇洒活着。甚至,我不再是我自己。 不签呢,我的下场只有一个,收拾东西出门。 可我身无分文(昨天的二十两银子在被绑架的时候被那大汉搜走),我没有任何古代求生经验,偏偏又是身为女子,我非常清楚,此刻自己离府出走,会是如何的惨状。也许,比林紫烟还惨。 而且,还随时可能遇到那个人妖,性命难保。 昨天晚上,当我听闻他知我被绑架却不来救我时。我很慌张,委屈,难过,更是一种被人遗弃的失落感。 若签了那卖身契,我势必得努力,否则我的命运由他决定。若我不愿,那么我大可离开,契约的事也就到此作罢,他也没什么损失。 风靖寒如此精明的经商头脑。 “卖身契要签多久?”我抬头,看着他平静的问。 “三年。” “三年到了,我可以赎身吗?” 他盯着我,眼里闪过诧异,似乎没料到我会这般问出。 许久,缓缓点头:“自然!” 那好,我签! 我虽没有其他穿越女的才华,千年智慧,可我至少还有自己的优势,我不会任它埋没在时间的潮流中。我苦笑,转而狠狠的握了下拳,女子是来不得半点示弱的,没有了亲人,朋友,没有了依赖,她们还得好好活着。   命运与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将我送来宋朝,我就偏要与它赌一把。 于是,我用很戳的毛笔字郑重的签上了我的名字,季雨寒。 真没想到,我居然就把自己卖了,还是以五两银子把自己贱卖了。 不过这一签,就像是一道银河,也许会将原本好好的两人阻隔在两个世界。 上面有一条明文规定:期间,若有任何错误,主人有权处罚,包括杖毙! 这一条,让我触目惊心。 我当然不会忘记,第一次见面时,他活活杖毙一个马夫…… 作者有话要说:  哎,女主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男主的局中 ☆、解惑 这件事后,我的名声遭到了彻底的毁灭。 据说我向月儿编的故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关于我、庄主那两天发生的事情,也被传成了无数个版本。也许故事里风靖寒的形象和现实生活中大相径庭,所以周围人津津乐道,茶余饭后必须要拿出来说一说的。 我估计嫌疑人有四个:月儿,雪姗,两个木瓜护卫。虽然月儿不断发誓不是她说出去的,可我还是由于放不下面子硬是三天不和她说话。 靖恒和靖宇不请自来的跑到梅沁苑来看我,还带着一大堆药。看我也就算了吧,可自靖恒进来之后,就一直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 我头皮有些发麻了,随便谢着他:“哎,你看我就是不小心,走路也会摔倒!谢谢你的药啊,靖恒!” “真想不到啊!”他看着我,摇头笑道。 “想不到什么啊?”我睁着十足迷茫的大眼。 “真不敢想象,大哥居然会那样……!”他又瞟了一眼我,终于没有忍住爆笑了出来。 我心里那个恨啊!风靖寒你这个XXX的人,我和你誓不两立。 他们只是听到了故事的开头,却不知道故事的结局。风靖寒并没有如传言中大人大量原谅了我,而我成功的引起了庄主的注意。 故事的结局是,我成功的引起了庄主的注意,然后被逼签了卖身契。 “你还好意思笑,身为庄主,居然欺负我这么一个弱质女流,作为他的弟弟,你还有脸面苟活于世吗?”我咬着牙,恨恨的。 “可我听说,你的故事也编的十足精彩啊!庄里都传遍了,而且灯谜大赛上夺冠的许公子和季姑娘的故事也是人尽皆知啊!”他满含深意的看着我说道。 “不是吧,怎么还有许公子的故事,那外面怎么传的?”我黑线,不得不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来缓解尴尬。 一旁只是看着我温和的笑的靖宇开口说道: “现在咸阳城都在传,能得到才华横溢,琴艺卓绝之称的奚然公子许孜然陪同的季姑娘,又会差到哪去?花灯会上一首《爱莲说》,一首《鹊桥仙》更是艳冠群芳,无人能及。听说灯谜大会后,季姑娘又偶遇了默予公子,而季姑娘聪慧伶俐,灵气甚高,让默予公子也是相见恨晚,万分怜惜。”说罢又对我另眼相看起来。 “咳咳。”我差点被茶水呛到。默予公子对我万分怜惜?尼玛?这是什么剧情。 “如今,这位季姑娘居然是啸风山庄的贵宾,让原本只有林紫烟一个红颜知己的风庄主也另眼相看,奉为上宾。”靖宇看着我,有些促狭的笑。 我干笑:“这样的季姑娘,我也想认识一下,在哪呢在哪呢?” 靖宇看着我,笑道“所以,大家都在说佳人非人!” 我眼睛都绿了? 他又接着说:“九天玄女下凡尘!” 谁来拯救下我此刻‘生无可恋’的表情。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签了卖身契的事情,风靖寒演的一手好戏,哼。 看来咸阳的人们也是太无聊了,好歹这些绯闻传一段时间应该就没有了吧。 我此刻已经无所谓,只是只许孜然和许孜墨感兴趣了。 “你们也知道许孜然还有那个默予公子?” “如何不知,奚然公子许孜然和其弟默予公子许孜默在咸阳城可谓无人不知,一个擅长弹琴,一个擅长奏箫,二人也是才华卓绝之人,从小就被尊称为神童,他们都是吟草阁的人!” “吟草阁,什么地方?” 靖宇含笑不语。 我想起那天晚上公子的妖娆打扮,忽然一愣,莫非他们是男妓? “青楼?”一个没忍住,我立即蹦出这个词来。 “这吟草阁倒与伊香园略有不同,是个颇为风雅的地方,文人雅士也都常去那里,里面的公子也是多才多艺,才华横溢,且并不受其约束。”相比于我的直白,靖宇倒是有些赧然。 我知道,我所在的宋朝,皇帝赵祯是个十分开明的皇帝。在他在位期间,有许多新的变革和思潮,也有许多历史上十分有名的文人风雅名士涌现,如王安石、范仲淹、欧阳修、包拯、司马光、崔白等。 咸阳城里有这样一个吟草阁存在也不稀奇,文人雅士聚居的地方。 “那为何许孜然会在街上卖字画?”我遇到的奚然公子似乎十分落魄。 “奚然公子面容娇美,曾有喜好男色的一富家老爷企图……施以轻薄,他不从,最后一气之下,离开吟草阁!留下其弟一人!”原来不是那天议论的教书先生。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真是难以想象,那样一个清高脱俗的男子,在面对接二连三的侮辱,会是如何的气愤和无奈。 他们怎么会在吟草阁呢?这中间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呢? “那默予公子呢?”那晚的人妖? “默予公子至今尚在吟草阁,只是据说他极为厌恶女子,与其兄感情甚好!” 极为厌恶女子,那为何那天晚上要非礼我?难道我长得这么不像女子吗?我满头黑线…… 可那天晚上他提起许孜然的时候明明字字都带着嫉妒和愤恨?这也叫与其兄感情甚好?而且他见我和许孜然在一起参赛,好像十分生气,这又是为何? 抬起头来,看他们两人促狭的看着我。 我开玩笑的看着他们说:“哼!你们以后可不许欺负我啦,小心出门去被众多爱慕我的男子们用砖头敲死。” 靖恒爆笑出声,指着我半天才说道:“我觉得你才会被爱慕奚然公子的女子们用砖头敲死!” 我白了他一眼,就不能说点人话吗?还好那天我没和许孜然多于纠缠,不然还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怪不得,风靖寒叫我不要再和许孜然来往了。 正想着,见靖恒还是锲而不舍的看着我幸灾乐祸的笑。 我瞪了他一眼,随即,从上到下,把他全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接着无比算计的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 靖恒笑着的脸慢慢僵了下来,一脸戒备的看向我:“你有何企图?” 我啧啧嘴,摇了摇头,继续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 靖恒哆嗦了一下:“你要干嘛,小心我告诉大哥你说他坏话!” 靖恒瞪了我一眼,威胁道。 哈,敢威胁我,不想活了不是! 不过我也没再与他开玩笑。 只是正色说道:“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偷看春宫图的事的!” “我哪有?” 靖恒满脸通红,指着我辩解道。 “没有就好,只不过嘛,有没有,我说了算!”我笑着说道。他知道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什么事情都能扭转乾坤。 “这种事情,你怎能随便说,我一个男子都被你弄得……”他终究没有说下去,毕竟是古代的纯洁小男孩嘛! 忘了我编故事的能力了吗?我眨眨眼,不再逗他! “雨寒,你这样说大哥本也不好,大哥生气是自然的!”靖宇笑过之后,又看着我说道。 “那日上午,大哥找来一个会做花灯的师傅,自己作了画,让做成花灯。”我看着桌上的那盏美人戏水花灯,丝毫没有一丝暖意。 那天晚上,他见死不救,后来觉得内疚才去做的花灯吧。 风靖寒让我不得再和许孜然来往,梅沁苑外面也忽然多了两个护卫,难道……是为了保护我? 屁,保护我还让我的故事传成那么多版本,分明怕我不出名似的。 闲时逛到花园里,竟发现,哪个天杀的,居然把那个狗洞封住了。 事实证明,天杀的永远只有那一个人。 我与许孜然的一段风波,也慢慢平静下来…… ☆、杨子炎番外(一) 我的父亲杨天岳,是华洋山庄的庄主,他是个痴情专一的男儿,只娶了我母亲芯妍一个女子。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杨子炎,我还有一个妹妹,叫子馨。 父亲很爱我的母亲,也很爱我们。 那年,母亲怀着八个月大的妹妹,到碧云寺拜庙。回来的路途上遭歹徒劫持,亏得风世伯风守毅路过相救,才有幸逃脱。 我家本和风家有生意往来,这般后,关系越见良好。父亲更是对风世伯感激至深。 母亲由于受到惊吓,回来后妹妹早产,虽勉强保住胎儿,但妹妹的身体却天生羸弱。母亲在生下妹妹不久后,也因身体原因长卧病榻。 那一年我七岁。 那年夏日,我和父亲去风世伯家做客。咸阳,啸风山庄。 他们的少庄主风靖寒已经九岁,与我一样,从小学习经商。小小年纪已然十分老成,跟在风世伯旁边,待人接物稳重。 相较于父亲和母亲的夫妻情深。风世伯和伯母却更加相敬如宾,多了生疏,少了恩爱。 我自小学习经商之道,以待他日子承父业。然而我却对经商不感兴趣,后来看到母亲憔悴的病颜,以及妹妹在襁褓中瘦弱的样子,我改了主意。 我告诉父亲,我要学医,父亲自是不同意,杨家就我一个独子。可是此时,什么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心。 我的师傅,是有名的神医,却因一个偶然的机会收我为徒。我去拜访他时,无意中踩倒了一株菊花,我急忙把它扶起来,用土固定好根。这一幕被行医回来的师父看见,便答应了收我为徒的请求。只是因为,他说:医者父母心!对植物尚能如此细致,那么定会是个爱护病人的好大夫。 五年后,我学成医术回到家,师父说他所知的医术已全数教授于我,而我的天赋是他未曾遇过的。他又递给我两本医书,一是针灸学,一是解剖学。他说,这是中医的两大至深境界,让我回去好生研读,自我钻研,他日定成建树。 十一岁,回到家。妹妹已经四岁,瘦瘦小小的样子,我看着很心疼,便每日为她调制丸药补养身体。平时没事,也会悉心钻研各种医书。 几个月过后,父母告诉我。风世伯家惨遭强盗洗劫,啸风山庄被大火焚毁,风世伯在这次事故中死去,杜诗仪失踪。少庄主风靖寒那年十五岁,靖宇十一岁,靖雪五岁,最小的靖恒不到二岁。 风靖寒的母亲在生下靖恒后不久,便因病去世。 父亲一直很悲痛,只怨自己当时没来得及赶去救他们。这之后,风家全部的产业仅剩两处田庄,由风府的古管家打理。 此事之后,风靖寒和靖宇上山学武,临走之前,将靖雪和靖恒托付给我家。 那日,阳光明媚。靖雪穿着一件粉色的裙子,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也是粉色的,上面刻着雪字! 她皮肤极白,粉雕玉琢,还带着一点婴儿肥。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小小的个子,才五岁,父母就离开了人世。 风家的管家古杨将尚在襁褓中的靖恒抱在怀里,靖雪在他身后的拉着管家的裙角,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们。 她哭着抹眼泪,两手拉着古叔的衣服,不肯放开,很惧怕看到陌生人。根本不让丫头抱她过来。 此时,我正牵着妹妹子馨,她好奇的打量着靖雪,靖雪也注意到了她,耸着肩膀停止了哭泣。 我将子馨递给一旁的母亲,走过去,向她伸出手:“靖雪,来哥哥抱!” 她眨着还带着泪花的小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子馨,居然伸出小手朝着我。我笑,她定是怕陌生人,而适才看到子馨在我怀里,才肯放下心接受我。 就这样,靖雪和靖恒就开始在我们家住了下来。 那年我十三岁,靖雪五岁。 她和子馨差不多大,两个小丫头经常玩在一起。渐渐习惯了在杨家的生活。在这里,她最黏我,白天玩的一身是泥,晚上却爬到我床上吵着要和我一起睡。我总是会放下手中的医书,宠溺的看着她,然后帮她洗干净满是泥土的小脚,哄她睡觉。一直把她当作我的亲妹妹一样,甚至更亲。 子馨觉得我屋里总是一股药味,不爱进来。她却不知,这些药味都是来自为她配置的丸子。而靖雪,却极爱来这。 我问她,不讨厌这种药味吗? 她总是会扑上来抱住我的腿(因为她现在还只到我的腰),撒娇道,喜欢,和炎哥哥身上的味道一个样。 她喜欢用两只小手支着下巴,认真的看着我磨药,看书。 靖恒自从能走路以后,便每日跟在子馨后面。子馨因自小身体瘦弱,家里人格外宠她,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每日带着靖恒上山下水,爬树捞鱼,实在让人头痛。 我已经开始外出就诊,有时深夜才归,靖雪便坐在我房间里的凳上等我回来,否则绝不睡觉。 母亲曾经告诉过我,靖雪不是我妹妹,男女之别不可不防,不过靖雪还小,倒也无所谓。 她怕虫子,小时候一有蚊子咬到,身上便会起红色的疹子。她尤其怕爬虫类,一次她到我房间来,而我正在处理一只死去的蜈蚣,她看到后便哇哇大哭起来。我哄了很久,她才抽泣着止住眼泪。 我告诉她,这种十几厘米长的蜈蚣极为少见,用作药用,可以治很多疑难杂症。她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竟也不哭了,蹲在那儿看我制药。 那年我十四岁,靖雪六岁。 靖雪对医药的天分极高,很多药材我给她讲一次,她便能全部记住。 后来某一日,子馨哭着跑到我屋里来说靖雪欺负她。我不解,靖雪一直乖巧懂事,怎么会欺负她。 过去一看,花园的大树下,靖雪蹲在地上在看着什么。 “靖雪!”我叫她,她转过头来,看着我高兴的笑。 我走到她身旁,见靖雪拿着一把小刀,刀上面插着一条蜈蚣。 “靖雪?”我问她在干什么,她眨着晶亮的小眼睛,对我说:“炎哥哥,你看这条蜈蚣大吗?我抓了好久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照在她身上,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小精灵。 靖雪一直就怕爬虫,却只因为我的话,帮我抓蜈蚣。 我看着她甜甜的笑,沾满泥土的手,心里竟有一丝感动。我学医父母是不支持的,直到现在,父亲依然无法释然,但靖雪却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磨药她帮我递东西;我看医书她帮我倒水;我出外就诊她等我回来……我给她讲药理的时候她听的很认真。 我接过蜈蚣,拉起她,朝她笑。 却发现,她的手里有一条伤口,定是刚才抓蜈蚣不小心弄伤的吧。 这时刻,我竟十分心疼,可她却安慰我着:“炎哥哥,我不疼,这只蜈蚣能作药用吗?” 我看着她,点点头,抱着她回房擦药。 这一年,我十五岁,她七岁。 不知不觉,靖雪已在我家生活了三年,三年时间,靖恒已从襁褓小儿长成一个四岁的小胖子,无忧无虑。 而靖雪,已跟着我认会了小部分药材。 母亲说要帮她缠足,我却坚决反对。母亲说,凡大家小姐,怎能不缠足,如此,以后怎可许配夫家。 我无言,是啊!靖雪长大后是要许配夫家的啊,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是她的炎哥哥啊! 靖雪却拉着我的衣摆,“炎哥哥,我不缠足,我听你的!” 靖雪就没缠足,每次母亲有这个意愿时,她就赖在我房里不出去,后来也就算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靖雪一天天的长大,我也是。 我十六岁了,靖雪八岁。 我已及冠,开始长时间的出外就诊,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靖雪也沉默了很多,但每次我回来,她总是一个跑出来迎接我。然后到我房里,听我讲这一路途上的故事,然后睡着。 她对自己的亲弟弟并不亲,反而更加粘我。 有时,她会赖在我身上,还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要我抱。 我捏捏她脸蛋,还是抱起她。 便极为认真地看着我,“炎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好不好!” 那时候我已及冠,古时的男子在我的年纪已可以娶妻。可我行医数年,看惯了生老病死,想多救治些穷苦的病人,并不想过早成家。 况且,我答应师父,再过几年,便要去西夏,完成他的一个心愿。此去路途遥远,归期未定,更不宜成家,耽误女儿家青春。 我知道,靖雪还小,并不懂男女之情,现在的她只是把我当哥哥看待。 靖雪已开始学习女儿家的各种技艺,女红,古琴。母亲是将她按照大家闺秀来培养,靖恒也开始在私塾里读书学习。靖雪想跟着我学医,却被我和母亲都拒绝了。 母亲的意思,女儿家学医本不是正经事。我呢,虽然靖雪天分较高,不学甚是遗憾。但学医之路无聊却辛苦,整日与药和病人为伴,本是也十分凶险。我希望她如大多数女子一样,快乐成长,以后嫁入好人家,相夫教子。这才是一个女子应有的生活。 所以,靖雪、靖恒、子馨一切都是按照大家公子小姐的方式培养,除了我,独树一帜的学医,四处行医治病。 那年我十八岁,靖雪十岁。 靖雪已初显美人的潜质。 她在一次送我出去就诊后,将脖子上的玉佩递给我,说:“我要嫁给你,炎哥哥!”眼神极为坚定,一如两年前。 我错愕,我以为随着时间推移,她当初要嫁给我的想法会逐渐变淡,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坚定。 我笑着收下,等到她以后后悔了,我自会还给她。可若是不后悔…… 我知道,她的哥哥前月已经学武归来,随时都会来接她回去,所以她才会把玉送给我。 靖雪在我家待了七年,陪了我七年,现在就要离开了吗? 啸风山庄当初遭劫后,几乎是残破不堪。 而风靖寒,靖雪的大哥,几乎是白手起家,五年之内,啸风山庄已是有名的大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涉及众多领域。 那年靖雪十二岁,我二十岁。 长安城郊(现西安)爆发了一场瘟疫,我前后奔波,到处找寻稀缺药材,日夜疲累,已有月余没有回家。 收到靖雪书信,也只是匆匆回复了几句。 那日我看完疫症病人后,蹲在台阶上休息,远远的看到一辆牛车驶来。 我募地站起身,震惊的看着靖雪从车上下来,向我跑过来。 “炎哥哥。”她高兴的拉住我手。 她白裙蘸满泥浆,脸上发丝微乱,脸红红的,眼周微黑,像是连夜赶路后的样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诧异地问她,一边拿出干净的丝绢为她蒙住耳鼻。 “我来给你送药材。”她指了指身后的牛车,只见车夫从车上推下三大捆药材,正是疫症所需的那种。 “这里疫症遍野,你一个女儿家,独自赶路四十里,真是胡闹。”我生气的说道。 她低下头,小心的说:“你书信里说你忙于采集药草,我便去城里的药铺买了许多。他们都不同意我来,我才偷偷溜出去,让小刘哥送我过来。” 小刘是我院里的杂役,平日经常帮着我和靖雪捡药。 “小姐这几日到处奔波,快把附近的药铺的这味药买空了。” 我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丝,看着她异常兴奋的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二十一岁,靖雪十三岁。 那日,风靖寒来接她和靖恒回去。 我很惊异面前这个二十三岁的青年,面目俊朗,文武双全,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我知道,他虽年轻,却已经经历了许多世事沧桑。肩上的担子也很重,加之父姊惨死,他的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但处事稳重,礼貌周到。 父母看到他年轻有为,也都很欣慰,又感叹了一番我的弃商从医。 靖雪跟着他走,但不时的转回头来看我,此时的靖雪已经出落得越发标致。 半年前,她还赖着要和我一起睡,直到有天晚上,她哭着痛醒。我掀开被子,床单上触目惊心的血,她的天葵第一次来。此刻,我才明白,我一直呵护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已经具有了女人的天职—生育能力了。 于是,我再不和她一起睡。她开始不明白,哭着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了。后来似乎又明白了,我和她在生理方面是有不同的,便也就不闹了。 我看着靖雪不时回望的眼神,心里竟有一丝心痛。握紧了手中的玉,朝她笑笑,直到她上了马车。 那年我二十二岁,靖雪十四岁。 靖雪陪了我九年,日积月累的相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已让我们离不开对方… 我在药房里教她辨识中药。 她学完琴后,跑到我房里诉委屈。 她绣香囊,装上安神的药材,放在我枕头下面。 或许她还是当我是哥哥,可是我… 靖雪,我等着你长大。 再一次见她,他们四兄妹到我家做客。那时的我,针灸研究得炉火纯青,已经名声大噪,四处行医,一年到头很少在家。 靖雪长大了,娇花照水,亭亭玉立,到处搜寻我的身影,直到见我来之后,才展开笑颜,她笑,行礼:“杨大哥好!” 她不再叫我炎哥哥,改叫我杨大哥,我知这定是她所受的教育之一。 独处的时候,花园树下。 我将一直随身带着的雪涟玉还给她。 她不接,看着我说:“炎哥哥,你忘了吗?你答应过的!”她又叫我炎哥哥。 风靖寒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四处行医,四海为家,并不能给靖雪好的生活,靖雪是大家小姐,吃不得这个苦! 除非,我放弃医学,继承家业。 我看到靖雪失望的眼神,犹豫起来。 我自是不会放弃医学,这是我一直的梦想。 可是,正如她大哥所说,我的确不能给靖雪好的生活。 而且,我从师父那里,知道了一些旧事,有关风家和我家的旧事。 于是,我将玉还给了她,在她睡着后,放在她枕下。 当天晚上,我离开家,南下行医,想让她忘记我。 那年我二十三岁,她十五岁。 直到三年后,现在,我才回来。 靖雪应该早已许配人家了吧,我想。 这次回来,我再出去,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是,我时常在晚上睡觉时想起,那一双晶亮的眼睛,那端坐在凳上等我回来的小小身影,那举着蜈蚣朝我笑的小女孩,那迎接我时飞奔过来抱住我的小姑娘,说要嫁给我的坚定眼神,临走那天不时回头张望的神情,淑静的坐在椅上搜寻我的眼神…… 我二十五岁,靖雪十八岁。 梦中,只见她从牛车上跳下,向我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杨子炎也是情节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啊,虽然貌似和女主关系不大…… 铺垫下风靖寒家的历史 ☆、初试 我是千真万确不想去寒轩楼。 一来,我深受重伤,寸步难行。二来,我一出梅沁苑,便得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得冒着众人的捂嘴偷笑和议论…… 想来想去,整个啸风山庄估计只有竣扬不会笑我了,他才六岁,应该听不懂这些。 而且自从靖恒在竣扬面前说我很会讲故事后,我已经彻底沦为故事大王。现下,竣扬每天下午都会缠着我给他讲故事。 我给他讲的是三国演义,好在我对这个小说很感兴趣,又看过唐国强和陆毅版本的电视剧,里面的大部分故事都能倒背如流,糊弄小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我大学学的是金融学,虽然只学了一年,但基础原理还是懂的,于是我自作主张在故事里加了很多经济学的原理。 “竣扬啊,古今中外,商场如战场。所谓‘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今天,我要讲的就是‘要有计划,有志向’。那么,先告诉我,你的志向是什么?” “我要成为像爹爹那样的人!”竣扬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的说。 竣扬从小就立志成为风靖寒那样的人。在他眼里,风靖寒文韬武略,经商手段一流。 不是吧,我小时候说的都是‘我要成为一名科学家,天文学家’这种远大不切实际的理想,为何你的志向这么短浅。风靖寒有什么好,他那种性格,注孤生。 我弹了他额头一记:“这么没有追求?今天我给你讲讲诸葛亮的故事。” 竣扬吃痛的捂住额头:“雨寒阿姨,诸葛亮是谁?” 我的三国演义已经讲到徐庶向刘备举荐诸葛亮的那节,今天恰好讲的是三顾茅庐的故事。 “(省略一万字)……孔明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真万古之人不及也,他认为刘备应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自己占人和。先取荆州为家,后取西川为基业,成鼎足之势,然后再图中原。这就是著名的隆中决策啦。” “哇,诸葛孔明真厉害。”竣扬托着下巴,十分佩服的说道。 “所以说,为何我要问你的志向,因为做事要有计划,才能具备谋划全局、着眼于未来、独树一帜的气度和能力,知道吗?”我循循善诱,试图给他洗脑。 “嗯,”竣扬点点头,“爹爹昨日也和我这么说的。” “怎么说的?”我有些好奇。 “他说读书要有计划,要持之以恒,也不能半途而废。”竣扬拿出一本三字经和唐诗集,“爹爹让我这一个月把这两本书背熟。” 我点点头,不错,确实是这样。 “爹爹还说读书要循序渐进,首先要学识字、写字,然后才开始读书,不然就会像雨寒阿姨那样不会写字……所以我每天还要练两篇字。”竣扬嘟嘟嘴,有些苦恼的样子。 竣扬十分诚实,老老实实的原话复述,丝毫未注意一旁我已经抽筋的表情。 我去,风靖寒,你教育竣扬却拿我当反面教材,几个意思。 我想起此前我将书籍登记簿给他看时,他第一句话是:你不会写字?又想起在灯谜大赛上,我让许孜然替我写字时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来,我所谓的‘才华横溢’却不会写字确实有些名不副实。而且因为不会写毛笔字,还专门拔了孔雀的尾羽做笔,周周转转。 这大大的刺激了我,既然我已在宋朝,只能靠才华吃饭,不如索性将书法练好。 于是我冒着被鄙视的风险去找了靖恒,他应该有练习写字的素材吧。 “你要练字?练字哪有那么容易,我从小开始练了多年,也就这样。”他十分诧异,拿出自己的字本,的确不算好看。 “反正我时间较多,而且我现在琴棋书画除了琴、棋、书、画四项,其余都不错,干嘛不练。”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噗。”靖恒听得喷饭。“样样不通,任重而道远啊!” 我白了他一眼:“快把字帖给我,我每天练两页,总是会有进步的吧。” 可惜靖恒临的是行书字帖,没有适合初学者的楷体字帖,看来只能空了去问问靖宇了。 <寒轩楼> 我慢慢翻阅着书架内侧的书籍,手肘不小心碰落了一盒东西,我慌忙捡起来,是一本书还有一副轴画,完好无损的装在一个长约两尺的纸盒子里。 书和画看上去有十余年了,纸张略微泛黄。书的封面只写了四个字:刹那芳华。 我翻开看,是一段文字。 知己难觅,问苍天谁人可解我意?人间风雨,无奈笑世间纷纷扰扰。九曲黄河,毕竟东流,万事归黄土。玉老千年,可悲一夜枯荣。只叹神帝空桑,难以长相守,红颜瞬老。刹那芳华,绝一曲道尽多少沧桑!红尘百态,怎堪人生聚散。千秋霸业,不若与汝,似仙畅游天下!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归隐。 《天龙八部》有一回写‘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意指时光易逝,红颜易老。这首诗倒颇有世事沧桑百态,美好转瞬即过,不若神仙眷侣的意思。 此书的字体略大,行列间间隙较宽。字里间还有许多‘弓、勾、夕、大、九’等字样,错综复杂,看上去略显凌乱。 我想,这应该是一本琴谱。小字样指的是琴的各种指法,而上述那段文字,应是曲词,一首叫‘刹那芳华’的曲子。我看不懂曲谱,只能勉强看看文字。 书的字体,是娟秀的小楷,很像闺中女子的字体。书页里纸张边角卷角厉害,应是经常翻阅的缘故。 难道风靖寒还懂音律?我诧异的偏头看了他一眼,他仍低头做事,不知道我正在瞧一本曲谱。应该不会吧,他的性格过于孤冷,不容易领会音乐的魅力。 我将书放好,又慢慢打开那幅画,哇。 这是一幅仕女图,画中是个女子,约十四五岁的年纪,立于雪中,一颗树下,抬头仰望的姿势。 女子一手置于额边,像是在梳理头边的发丝,又像是轻拂眉间的雪花,另一手里扣着一本书,仰起头,微笑。 这场景,倒像是树上有个镜头,从上至下为女子拍了一张照片似的。 这幅仕女画,带着一种唯美色彩的写意,寥寥数笔将仕女身材勾画的婀娜匀称,举止间流露着女性文雅恬静之美。女子面容较为模糊,看从轮廓上看应该端庄清丽。 这画没有落款,似乎是随性而为,并非刻意描画后盖印。 我想起风靖寒送我的那个花灯,也是画的一个女子戏水图,寥寥数笔,韵味凸显。 “在做什么?”风靖寒随口一问,抬头瞟到我手里的画,忽然脸色一变,快速走过来,在我未反应过来时,画已到了他手上。 只见他快速的将画裹好,装入盒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到五秒。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做完一系列动作。 他转过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碰巧碰到。”我连忙解释。 他并未回答,收好东西后,又转身离开了,但眼里写满了不爽。 他的表情,就好像是我的贴身肚兜被一个男人翻出来似的。 这幅画放置于风靖寒书房,妥善保管,珍藏于盒子中,莫非,这幅画是风靖寒画的。 我偷笑,难不成风靖寒也有魂牵梦绕的女子,画中女子又是谁呢,他的梦中情人吗?哈哈,难道被我发现小秘密了? 我忍俊不禁,表面还保持着十分淡定的表情,走到窗前推开窗,努力让一丝阳光射进来,一只鸽子,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飞来,很轻盈的停落在窗台上。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鸽子,洁白的,纤小的,但却不惧怕陌生人,它在窗台上悠闲地转着圈,并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奇的伸出手去抚摸它,它却不拒绝,也不逃避。 这是谁的鸽子?如此人性。既然停留在寒轩楼,会不会是风靖寒的呢? “庄主,这鸽子是你的吗?”我没有回头,仍旧逗弄着鸽子。 恩,这鸽子大约一斤,是用来清炖还是红烧呢,我正流着口水幻想。 只见风靖寒走过来,从我手中接过鸽子,熟练的从它脚上取下一根小筒,从里面取出一节圆柱状的纸条。 我嘴张得老大,这情形,莫不是传说中的‘飞鸽传书’? 风靖寒打开纸条看了看内容,脸上表情没有多大改变,我琢磨着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天啦,真不知道这送信人,是如何突破‘生殖隔离’与鸽子交流,并能成功告诉它‘你应该飞到寒轩楼,如果大门不开的话,就从窗户进来’。 “这鸽子是你的?”我满脸崇拜的望着他。 “不是!”他很酷的打破了我的幻想。 “哦!”我连忙将挥洒出去的崇拜眼神收回来。 “那这鸽子是谁的?”我的好奇心并没有破灭。 他扫了我一眼,很诧异我的热心,不是他手中的纸条,而是鸽子。 “杨世弟!”他淡淡的回答,不做更多的解释。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随口应道。这位杨世弟是谁呢?好像风靖寒也没有打算要给我解释的样子。 “半个月后会到!”他又淡淡地冒出这句话。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信中的内容应该没有必要向我说吧? “哦!”我很不在意的应了一声,他来不来在我脑里一点概念都没有。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概念:新一代养鸽驯鸽专家。 正练字间,进来一个中年大叔,他走到风靖寒桌前,恭敬的鞠了一躬:“庄主!” 风靖寒点了点头,那大叔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又极为诧异的瞟了我一眼。我会意,识相的起身准备退出寒轩楼。 “不用回避!”风靖寒叫住我,我愣,但还是听话的坐了回去。 “吴掌柜请讲!”风靖寒看了看我,才又开口对那位大叔说道。 吴掌柜略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半年前,铺里新到一批宝物,是城外一个落魄富豪家中所藏,宝物总共二十八件,铺里共抵出银两约七万两。如今半年活当期眼看就要到了,老夫以为当不会有人来赎,这些宝物价值贵重,久置铺中怕遭不测。况且,长此以往,铺里钱财怕是无法周转。但这些宝物价值连城,不好售卖,故向庄主禀明,还请庄主示下!” 我大致理了个头绪,当铺有一批宝物,价值连城,不易保存,所以得想个办法把它卖出去。可件件数千两银子,要想卖出去谈何容易。 风家产业包括当铺、钱庄、酒楼、田庄等,产品涉及茶叶、酒类等。当铺收到的所谓宝物,无非是宝石钗环兵器等,没有珠宝店、兵器店,连个卖出去的渠道都没有。 怎么一次性接收那么多宝物?我若是风靖寒的同行,用这种办法挤兑当铺也是完全可行的,宝物量多,占据大量钱财,实在难办。 风靖寒吩咐吴掌柜先退下。我出去,为他泡好了一壶茶,进来时见风靖寒微皱着眉,低头沉思着,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 我的印象中,风靖寒似乎很多事情都成竹在胸,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我心里唏嘘一下,啸风山庄果然家大业大,随便拿出十万银子,堆成箱子,该有多么夸张。 看来庄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呢,像我,全副身家才十两银子,每日都在纠结温饱问题,怎么也不会理解他所处的位置是什么情况。 谁让他每天欺负我,这会儿慢慢想吧,最好多死几个脑细胞。我一边随意练字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的想。 抬眼见风靖寒正盯着我,微带笑意。 看什么看,你以为看我就有灵感了么! 他见我的瞪视,并未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说你的想法?” 我错愕,连忙摆手:“没有想法,我都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给竣扬讲故事深喑经营之道,所以方才我特意让你留下。”又怎么会听不懂呢?他毫不掩饰的揭穿了我。 其实我倒是有个小小的想法,只是颇有些风险,我不想掺和他们家这档事,尤其是和钱有关的事情。我可不想死于‘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现在总共十两银子,特别穷,不得不为生计所迫,现在的我只想安稳度日,三年后挣了钱早点赎身。 可是如果我一直做这个丫环,怎么才能存够钱呢?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在纸上乱写,有些心绪不宁。 抬头起来,风靖寒已不像方才那般低着头苦苦思索,此刻他斜靠在椅背,十分闲适的看着我:“姑娘有何高见?”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我可没什么高见!”我本着做人要谦虚的态度,委婉的表示。 他收住笑,原本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此刻已端立起来,正视着我,没有说话。 “虽说没有高见,但拙见还是有滴~”我眨眨眼,笑道。 他来了兴致,笑着看我:“还望不吝赐教!” 我站起身,在房间里故慢慢迈着步子。细细的组织着语言:“庄主对我有恩,我本不应该……”我想和他谈条件。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轻笑:“但说无妨!” 好,够直爽! “你要先给我一百两。”这个时代的一百两足够我吃喝几年。 他目无表情,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复又抬头看我,眼里闪过商人特有的精明:“你怎知你的办法就值一百两?” 于是我也端起我旁边的一杯茶轻抿了一小口,转头看他,无比自在的一笑:“庄主可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好办法,何愁不能赚钱?况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等到当铺周转不灵时,可就来不及了。我早就听闻庄主年轻有为,五年之内,啸风山庄便成一方霸业,想来,庄主不至于如此畏首畏尾才是。何况这一百两对庄主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为何不愿试一试呢。” 他笑:“我答应你,再多给你一百两!” 我开价太低了吗?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可我要的不止这些。” 他盯着我,目光里充满深意,等着我继续说完。 “利润之中,分我一成!”有了这些钱,赎身生活应该够了吧。 他望向我,眼里一丝探寻。“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作为女子,的确少见。” 我眨眨眼,丝毫不谦虚的说:“谬赞了,我也是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史记列传,楚辞离骚什么的……(好像里面没讲到这些东西哈),反正古话说的好:书中自由黄金屋,书中自有黄金汉!” 他本是若有若无的听着,却在我说最后一句话时,轻轻咳了一声! “黄金汉?”他似笑非笑。 “女版颜如玉!”我想也没想的回答。 书中并没有黄金屋,我只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文所有诗词古文均为用典,作者文笔很差,难以自创哈 2、本卷开始女主开始赚钱,前几章各种铺垫,有点枯燥 3、你的好友杀手即将上线 ☆、筹划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我要做的,是拍卖。 当我第一次提出这个设想时,他们十分惊讶,这种想法在当时鲜少耳闻。好在此次活动前期投入并不高,试试倒也无妨。 我将自己以五两银子贱卖了。可我不想就这样卑微的生活,所以我向风靖寒要求,利润分我一成。 这赌上的是我的未来。 赚了,我会有报酬,三年后就可以赎身。 亏了,我会万劫不复,我想。 拍卖会定于九九重阳,现在是七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 我不打算简单做成一次拍卖活动。我想结合风家本来的产业产品,联合咸阳城各种文化,邀请各种人物,举办一次大型的集拍卖会、展销会、茶话会、歌舞会、赏菊会于一体的盛会。 策划的过程十分艰辛,无论是市场调查,还是前期准备,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没有金融学。我要逐一与当铺,茶铺、酒楼、客栈等掌柜级人物进行磋商和请教,还需要进行社会学调查。 前期调查和策划花去了我近十天的时间,接下来,时间很紧了。 因为这个活动,风靖寒专门为我裁制了数套得体的女装(确实很好看)。而我,还为自己准备了两套男装。 女子,如我一般,抛头露面的机会大概很少吧,何况我做的是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靖宇和靖恒是我主要的合作伙伴。 我换上男装,将头发高高绑起,用毛笔细致的在眉间描粗,站到靖宇和靖恒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效果如何?” 靖宇摇摇头:“衣服倒是合身,却不像男子!”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那人妖不也是雌雄难辨么?而且,我没有耳洞,应该更加好糊弄吧。 我坐在凳上,学着别人摸摸下巴,假装自己长有胡须。正色对他们说:“有位姓鲁的侠士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对我目前的处境相当有帮助!” “说来听听!”靖恒来了兴致。 我深吸口气,眼色变为严肃:“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靖恒笑着,等着我回答。 我笑:“人们总是会被身边的人影响。从现在起,在外面,你们见了我就要叫我季兄,一定把我当作男子看!” “这是为何?”靖宇哭笑不得,问道。 “江南水乡,有许多脂粉味浓重的男子,体格较小,声音细润。所以,不怕不像男子,就怕别人说你不是男子!” “这样行吗?”靖恒不抱乐观态度。 我站起身来,我站到靖宇旁边,学着他正襟危站,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平视前方,淡然笑着的姿势,然后笑出声来:“我这样可好?” 只听得靖恒大笑,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有进步了,雨寒老兄!” 嘿嘿,果真,稳重成熟是一个男子必备的条件。可我以前走路蹦蹦跳跳,说话叽叽喳喳,做事迷迷糊糊,如何像个男子。 我也哈哈笑了出来,拍了拍靖恒的肩膀,深深作了个揖:“多谢关照,季某万敢荣幸!” 靖宇在一旁微微点头,朝我微笑道:“就这样,甚好!” 接下来的十天里,我就这样穿着男装,同靖宇靖恒一起跑遍了咸阳城各个主要角落。忙着置办货物,忙着布置会场,忙着训练人手。 那日从裕全酒楼回来,在啸风山庄门口恰巧遇上风靖寒。一名白衣公子,儒雅淡极,面带微微笑意,十分从容的样子。 “大哥,杨大哥。”靖宇靖恒上前打招呼。杨大哥?莫非是风靖寒之前提到的杨世弟。 “庄主,杨公子。”我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风靖寒点了点头,似乎是第一次见我穿男装,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但并未发表意见。 “这位姑娘是?”杨公子诧异的看着我。 纳尼,为什么陌生人都知道我是姑娘,我不置信的转头看了看靖宇。 靖宇笑着解释道:“杨大哥可是名医,你自然瞒不过他。”好吧。 “姑娘身量较小,没有喉结。”杨公子淡淡笑着,开口释疑。 还好,我还以为我的男装如此失败呢。 而那杨公子,只在啸风山庄大门和几人聊了一会便离开了,未曾踏进山庄大门。 —————————————————————————————————— <排练> 我,靖宇,靖恒,风靖寒正在寒轩楼排练。 我困倦至极,不停地打着哈欠,精神不济。见对面风靖寒奇怪的看着我,我终于镇定了心神,甩甩头,清醒了过来。 靖恒大笑着说道:“昨晚你干嘛去了?” 我扶扶额头,又打了个哈欠:“不是昨晚,这几天都好累。” 风靖寒皱了下眉头,看着我问道:“这是为何?” “雨寒这半月随我与靖恒到处奔波,想必没有好好休息。”靖宇看着我,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确实如此。白天到处奔波,晚上还要思考很多事情,还真有些累。 我耸耸肩答道:“我第一次做拍卖会,当然要努力做好,不然……!” 我可能要延长我的卖身期限了,然后不由自主的看了风靖寒一眼。 纸上谈兵固然容易,可是真正实施起来,确实诸多杂事,纷纷扰扰,怎么可能睡好。 各种事情,小到菊花的摆放,院子的格局,请柬的制作,人员的训练,拍卖说辞的设计,我都一一过问。 言归正传,我翻着手中的拍卖薄,向靖宇和靖恒问道:“拍卖的程序你们可熟悉?何时讲话,讲话的内容可都明了了?” 靖宇好笑的看着我:“昨天你已问过一次!” “有吗?”我恍然记起来,自己似乎确实问过了,最近忙的昏头转向,居然犯这些低级错误。 “我是人证!”靖恒煞风景的来了一句。 我瞪了他一眼,有些理亏的喝了口茶,眨眨眼:“孔夫子教育我们,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也!所以咱们要经常复习复习。再说了,你们俩是兄弟,可不能做人证!”我第一次做指导,有些紧张! “就你会找理由,我才明白……”靖恒笑着说。 “明白什么?”我偷笑,看向他。 “我才明白,你为何会想到拍卖这个办法。依我看啊,以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死的也说活了!”靖恒摇着头叹道。 我和靖宇靖恒两人嬉笑谈论的正热烈,回过神来,发觉我们已然忘记了今天的正题。而旁边风靖寒已被我们冷落了许久。 不过,显然,他并未觉得被孤立。从头至尾,他只是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悠闲地品茶。 他对上我的目光,没有收回去,而是以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瞧着我。我很想自恋一下,他定是被我的聪明才智折服了,哈哈哈!可是,此刻他的眼神,没有过于的赞赏,也没有批评,而是我无法言喻的神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轻咳了声,将一张纸递给他:“庄主,展销会开始之前你得致辞!” 他接过纸,细细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靖宇好奇的探过头去:“大哥,怎么回事?” 风靖寒将纸递给他,看了眼我。我识相的收回了眼光,极其无辜的看着地面。 靖恒也凑了过去,与靖宇一起看了起来。 纸上写的是: “时逢武林消难,正消魔涨,我辈武林人士应团结一致,共同抵御魔教势力的扩散,还武林一片安静祥和。今各大门派武林豪杰,共聚此处,同举义旗,为武林造福。 (此处应深深的叹口气) 奈何如今世道艰难,民不聊生,我们啸风山庄也是入不敷出。今日群侠汇聚,众星咸集,希望各位武林同道慷慨解囊,积极支持敝庄明日的拍卖大会,风某在此代表啸风山庄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全庄上下几百人向各位致礼了,大恩不言谢,各位的恩情,啸风山庄必定铭记心中!他日上刀山,下火海,定万死不辞!下面,让我们放鞭炮。” (完后要再英俊潇洒的拱手,割指积血,喝血酒立誓,一时间,广场豪气万千,热血沸腾,人头攒动,银票满天飞…) 等靖恒看完,他已经笑趴在那里了,而靖宇也是极力的忍住笑,微微摇头。 我承认我是恶搞了点,我在拟写演讲稿时,就已经在幻想风靖寒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了,肯定滑天下之大稽。 “雨寒,恐怕,这不太妥吧!”靖宇忍住笑,慢慢说道。 我早知是如此结果,又从袖里拿出第二套说辞: “各位大人,各位老板,公子们,小姐们,夫人们,大家早上好。在这秋高气爽的金秋时节,咸阳城第一届‘啸风山庄杯’展销拍卖会在这里隆重开幕了。首先,我谨代表啸风山庄全体人员向对这次展会给予关心、支持和帮助的各位大人、各有关商铺和广大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过去的时间里,因为有了大家对敝庄的支持,我们才能取得如此成果,为此,我们特地举办这次展销会,来回报各位。愿大家舒心品茶,放心买卖,顺心互利!” 这套说辞,带有浓浓的现代特色,自然也是通不过的。 试想,风靖寒僵硬的站在台上,臭着脸冷酷的说着:“在这秋高气爽……!”我们可能需要专门打扫台上的砖头和果皮。 我本想还捉弄下风靖寒,谁让他前几天老鄙视我不会写字。但看他那脸色,还是乖乖的说:“庄主乃一家之主,只需要压轴的说两句便可,具体还得庄主仔细斟酌!” 他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想到他到时候站在台上,绷着个脸低沉着声,挥洒着冷酷的眼神:“大家好。”那怎么办呢? 于是,我站起来,踮起脚,两手掐住他的脸,轻轻捏捏:“要这样,笑笑!” 这几日在训练人手时我便是这样手把手示范,可如今忘了,面前的人是庄主。 我傻在那里,手僵在他脸上,一时竟忘了反应。 而他,盯着我,面无表情,居然也没有反应。 此刻,我正轻踮着脚向上,手固定住他的脸,我们两人脸离了二十厘米左右,我们俩的姿势,像极了要……接吻。 而且,还是我主动强吻的姿势。 靖宇极其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而靖恒,很无节操的偷笑。 我手触电般的缩了回来,丫环这样做,大不敬啊!, 于是我极不自然的转过身,背对他,不敢看他的表情。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 “庄主,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背对他,低头在一旁的资料堆里翻找着请柬。 这次的请柬都是我和靖宇两人亲自设计,邀请对象不同,所用的材质,款式也不同。大多数的请柬已由靖宇和靖恒送了出去,除了两个人。 林紫烟,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风靖寒的红颜知己,自然是他去请最合适。 许孜然,才华横溢的奚然公子,我灯谜大赛的战友,应该是我亲自去请。 可风靖寒曾经警告过我,不要和他来往,所以他的请柬,我精心设计了,却一直没送出去。 林紫烟的请柬是淡淡地莲花笺,别出心裁的设计。 我将请柬递给风靖寒:“庄主,紫烟姑娘才华卓绝,这次拍卖会若能有幸请来紫烟姑娘,就太完美了。” 他淡淡的接过去,翻开一看,瞬间,眼睛危险的一眯: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此情无计可消除,唯愿重阳赏光。’ 这段话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让靖宇写在里面,当时还被鄙视了许久。 “你写的?”他转过来看我,表情看不出什么意思。 我点头,不知道是否和他意。 他低下眼,将请柬随手扔在桌上。端起一旁的茶,慢慢品着。 我错愕,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总之他负责请林紫烟就好了。 <附策划细节,以下全是瞎写,希望不要鄙视我> (一)可借这次机会,将风家的其余产品推广出去。 至今,我才对风家的经营状况有个大致了解.风家产业较广,但最初的实体经济产业却是茶叶和酒楼。风靖寒买断了武夷大红袍的经营权,收购了绝大多数洞庭碧螺春的经营权。 <武夷大红袍,是中国名茶中的奇葩,四武夷岩茶中的王者,有“茶中状元”之称,堪称国宝(请忽略掉可能成为贡品的这种情况。) 大红袍生长于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日照较短,多光反射,昼夜温差大,岩顶终年有细泉浸润。这种特殊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大红袍的特异品质。因生产条件特殊,年产量也不高,因此价格奇贵。风家买断其经营权(买青),就可囤货居奇,碧螺春也是同样道理。> 如今风家经营范围已由原始的茶类和酒楼扩展到当铺,钱庄等非实体行业。 靖宇天生不爱经商,因此只负责茶类的采购经销。而靖恒尚小,较多参与的是酒楼等方面的业务。风靖寒凭借茶类和酒楼提供最初的第一桶金,借助当铺和钱庄聚钱,以钱生钱,进一步扩张茶类、田产、酒楼等产业,啸风山庄便是这样逐步壮大的。 现代国际贸易里面农副产品,诸如茶叶,鲜花,鲜菜,鱼类等,因难以久存,不易分类,销售量大等特点,它们的销售不是通过普通的方式,而是在国际市场上拍卖。 风家名贵茶类较多,此次可以做个专业的展销会。 除那批宝物外,我打算扩大产品范围,将当铺里许多积压的品种分类挑选一下,一起拍卖。 (二)风家的当铺和钱庄,虽然聚钱较快,但此次也暴露了一个问题,风家缺乏配套的下游产业,没有珠宝店、首饰店做支撑,当铺如何内销。 这次宝物处理活动的主角‘恒盛典当’,在咸阳城十分出名,全国各地的分铺也较多。经营管理制度类似于现代银行业:各自经营,统一管理。这里聚集了一大批优秀的珍宝鉴定师,能在一分钟内快速的看出某物的价值,却在半分钟内将价钱杀到原有价值的一半。当铺经营的有模有样,此次宝物便占用资金七万两,由此可知其资产之雄厚。 (三)信誉良好,品质有保证。 风家自有的酒楼,设施齐全,地段繁华,人员齐备,实在为我省了很多力气。 (四)我将会场定于风家在咸阳市中偏西的一家大型酒楼——裕全酒楼。 我选择它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地处伊香园和吟草阁附近,伊香园是咸阳城里最有名的青楼,聚集了以紫烟姑娘为代表的一大票美女。吟草阁是有名的男色馆,聚集了以默予人妖为代表的男女双吸杀手。这里地势繁华,人来人往,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第二,这家酒楼原本是戏院,被风家买下后,改造为酒楼。这里至今还保留着原本的架构,酒楼分为两层,上层多为包间,阁楼。下层是普通民众吃饭的地方,还搭着一个较宽的戏台。可以用作拍卖的拍卖台。 裕全酒楼后面是个大大的院子,约有千余平米,除却各种花卉,其他地方十分宽敞。更院子东边,还有一个大戏台,可以用作表演节目用。 第三,再过两月,重阳佳节,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裕全酒楼后测有一大片菊花花圃,为赏花会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到时便可邀请文人雅士,名门贵族赏菊。 (五)风靖寒对我的设想并不反对,一应资源随意支配。 他是一个有眼光的人。 <以下是对咸阳及咸阳各人物的分析,纯属乱编>   (一))咸阳曾是秦朝古都,虽历经数代,但商业发达,富豪名珅较多。 (二)咸阳又是个娱乐较多,民风开放的时代,灯谜大赛的八卦尚能传得如此有声有色,这赏菊展销会,定能被他们接受。 (三)我调查了咸阳城里有名的大户,和风家生意有往来的各个家族,对珠宝古玩有爱好的大户,钱不多但是有名望的员外,达官贵人们的信息也是要了解的。 (四)街头小巷,人们的饭后娱闻也是要关注的,侍妾成堆,争风吃醋;为博红颜一笑,豪掷千金;爱慕虚荣,炫耀斗富; (五)这还不够,古时女人天生的虚荣,拍卖必须一部分瞄准她们。这些诱哄红颜的首饰珠宝,可以考虑以她们为目标。于是,咸阳城里面有名的大家夫人,尤其是受宠的夫人名单也拿到了。 (六)咸阳城的才子佳人,知识分子也是要了解的。 珠宝拍卖,是拍卖者和竞标者,之间的一场博弈。我们要做的,就是密切分析每个人的心理……人们购买这类东西,无非几个理由:积累文化,投资增值,怀旧,显富和占有…… 而最多的是,显富…… <会场布置,纯属YY> 有了歌舞表演和拍卖,灯光的重要性便出来了,这个时代没有镁光灯,旧时的医生做手术采用的便是镜面反光聚焦的原理。 我用我高中仅有的物理水平和有限的空间想象力,设计出了一套还能接受的聚光设备。 只可惜没有较为稳定的光源,只能在在光源背面用光滑的铜镜磨成凹透镜的形状,将微弱的光全投射到看台(类似于手电筒的原理。) 一盏灯效果不大,可是当看台后方的墙上面都摆好蜡烛后,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相较于四周的光线,看台上耀眼无比。当改变光源前方油纸的颜色时,光会跟着变色。当变换铜镜方向时,光的方向也随之改变。 我将看台装饰上各种轻纱和幕布,空闲时候上卷,有用的时候放下来,这种机关设计十分简单。 <开始宣传> 李展销会开始还有二十天的时候,我们开始了行动…… 在多条大街的醒目处拉上横幅:“九九重阳,拍卖盛会,裕全酒楼,恭贺光临。” 横幅是用红色的布匹所制,分别置于十三条热闹的街道,裕全酒楼和恒盛典当附近。 所有横幅均由风靖寒亲笔题字。     古代无报纸,网络,电视,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 我们聘请了多个说书先生,对此次的展销会进行现场宣传,说书先生遍布于酒楼,茶馆,街头巷尾。一举三得,既宣传了这次展销会,又宣传了恒盛典当、裕全酒楼和啸风山庄。 效果出乎我意料的好。 这几日,恒盛典当和裕全酒楼的关注度飞速上升。 从未听过展销拍卖会,好奇感一上来,便会主动关注。 他们纳闷,恒盛典当最近在大势清理库存,还是各类宝物。 他们奇怪,裕全酒楼似乎在筹备着什么东西,各种人物进进出出,神秘的不得了。 他们奇怪,连啸风山庄到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于是,这成为了咸阳城本月最热门的话题。街头巷尾,茶馆酒楼,无人不在谈着这事。每个人都以自己掌握了最新的消息为荣。 据靖恒报告,这几天,已有不少富豪,商场伙伴在向他们打听这事了。 很好,我的目的达到了。 离拍卖会还剩下十天,新的横幅又挂上去了。 “恭贺光临!请柬将于近日送出。” 横幅挂出后,反响巨大。话题由原来的‘这是什么’变成了‘谁会收到请柬?’ 我们会故意不小心的泄露消息:我们已经向某某人发出请柬。 每天当新的名单出来以后,这人立刻成为舆论网里点击最高的名词。 不过两天,就有人前来询问,得到请柬的条件是什么? 再过一天,就有许多人千方百计的想得到一张请柬。 人人都以得到这张请柬为荣。 从已得到请柬之人的身份来看,莫过于才子佳人,豪门权贵,达官贵人,名望显族。 若一家布店若没有得到请柬,大家便会质疑此店的资质和质量,门可罗雀。 到最后,这演变成了商家体现自己品牌的绝好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纯碎乱写,再下一章许孜然出现,再下三章开始拍卖会,到时候几个男主都出现咯,还上线一个新的腹黑男主,杀手 ☆、夜魅 (本文所有时间都是农历) 八月初,深夏初秋的夜晚,夜色凉如水! 乐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我好奇的循着乐声而去,见池塘对面,靖宇正坐在那里。手持一支笛子,乐声是从他那传来。 我慢慢的走过去,静立在一旁以免打扰到他,他停住,转过身来。 “雨寒!”他笑笑。 “吹得真好!”我点头,由衷地赞叹,虽然我不太懂音律,但也能听得出来,这笛声婉转悠扬,空灵脱俗。 “你会?”他很是意外。 我耸耸肩,“你看我像吗?”。 他笑,却很真诚。 “原来你会吹这个呢?”我崇拜的望着他。 “以前,偷偷学过。” “偷偷?”我错愕。 “我家世代经商,爹觉得男儿吹奏乐器是……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怎么会呢,一种乐器就是一种气质,像你,像靖雪!无所谓男儿女子的。”我笑着说道。 他看着我笑,忽又问道:“这几日四处走动,为拍卖的事情奔波,你可还习惯?” “还好,虽然累,但是比较充实。”我耸耸肩,这是真话。 他笑:“当初我有些纳闷,大哥为何会让你去寒轩楼。”顿了顿,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不过,现在明白了。” “为什么?”我来了兴致,托着脑袋问他。 “以后你便知道了。”他故作神秘。 “拜托,你别学风……庄主,尽让我猜哑谜好不好!”我不满。 “以前大哥总是孤孤单单的,也不见他和别的人多说话,你来了之后,大哥变了很多。” 我吐吐舌头:“那是因为我喜欢开玩笑,庄主不得不全副武装来对付我!”说完,我伸出左手,象征性的作了个卡擦的动作。 “你认为,大哥会拿你没办法?”他好笑的看着我。 我耸耸肩:“我可不敢这么想。他直接一声令下,我就得立马走人。”其实,他根本就不需想办法,让我自愿选择是否签卖身契,对于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看着我,轻笑:“大哥不会那样做的!” “你这么肯定?”我扁扁嘴。 “我想大概是因为诗仪吧。”说到这里,他微微转开头去,没再看我。 “诗仪?谁啊?”我来了兴致,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忽然想起那天那幅画里的女子。 他摇头,“以后有机会,你去问大哥吧。不过,最好不要轻易尝试。”他打哈哈地把话题转开。 我晕,不能说那你干嘛还要吊我胃口。他转身,望进前方的黑夜,那目光,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叹了口气,并未再说什么。 感觉今天靖宇画风有点不对,忽然觉得有些多愁善感呢。 “靖宇,听说你的字写得很好,可不可以帮我做几份字帖?我想临摹一下。”反正闲的无聊,不如练练字,省得被人说成‘写白字且很丑’。我说了那日风靖寒对竣扬说的话,并再次表明了我要练字的决心。 “大哥的字比我要好,你为何不找他?” “庄主日理万机,我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他呢?”当然这只是借口,要我去找风靖寒,杀了我吧,还不知道要取笑我到什么程度呢? 对了,这几日钻研茶道,还需要去查点资料。我得去寒轩楼找几本书看看。 转过假山,见寒轩楼的灯还亮着,我纳闷,这么晚了,难道风靖寒还在工作吗?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里面点着几根大蜡烛,整个房间通亮,却没有人。应该是忘了吹灭蜡烛吧,这天干物燥的,很容易火灾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从书架上找了两本茶艺的书,就着烛火翻阅起来。 恰在这时,风靖寒推门进了来,见我在那里,微微惊讶,瞧着我倒也没说什么。 沉默,气氛有些奇怪! “我找点资料,明天还得去准备茶具呢。”我开口,打破沉默。 他并未回答,我抬头起来看他,发觉他也正看着我,眼神,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天色暗,看书伤眼!”他终于说了一句。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懂他为何忽然这么……体贴。 不过他说的在理,在这个朝代可没有眼镜,我将书放下。 “那我回去了。”我小声的说。 “嗯。” “先把蜡烛灭掉,不然容易起火的。”我走过去将蜡烛吹灭,房间忽然暗了下来,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着突来的黑暗,不小心撞到了桌沿,我吃痛的叫了一声。只能继续摸索着往门口走,手忽然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是他的手。 我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来。 “小心。”黑暗中,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静。 “哦!”我黑线,有些窘,只能配合的说道。 他伸手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手心较热,而我因方才在外久了,手还有些凉。我有些接受不过来,忽然而来的诡异气氛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话语十分体贴,但语气却没有要与我商量的意思。 什么情况?他为何今天如此奇怪,我暗自想道,靖宇今天也有些反常。 “我……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再四处走走,庄主你先回去吧。”我试着轻轻抽回手,他却微微握紧了些。 有什么地方不对。 “庄主?”我轻声叫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他应了一声,牵着我手走到了门边。 “男女授受不亲。”我轻咳了一声,被他牵着,我有些拘谨。 “嗯。”他应了一声,并没有放手。 额…… 就这样,出了寒轩楼,走到池塘边,往梅沁苑的方向。 我想我此刻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却没有勇气再一次把手扯出来。 外面光线稍暗,已经能看见路,我们一路无言,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他拉着我来到假山后面的长椅上,放开了我的手,然后自己坐了下去,并示意我也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在长凳的另一端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在夜色中静坐了两分钟。为了打破沉默,我首先发话,试图找个轻松的话题。 “庄主是在思念紫烟姑娘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 好像气氛更沉默了,他都懒得回答我。 “庄主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他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望着漫天黑幕,我哑然,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今天晚上,风靖寒有心事。 好吧,先给他喝一碗心灵鸡汤。 “庄主,就算不开心也不能一个人闷闷不乐呀。”我在旁边自顾自的说。 “有句话说得好,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就是告诉我们人生不应灰心,要有‘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般的恣意心境。”我满满的正能量,一副心理医生的口吻。 他转过头,瞧着我,目光幽深,但依然未说话。 我笑道:“我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但我还是会开开心心的过。” “为何不开心?”他终于开口,低声问道,听不出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 “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而且为生计所迫,不得不签卖身契。”这张卖身契,使我的生活掌握在别人手里,让我很没安全感。 “你在怨我?”他顿了顿,开口问道。 我正视他,有些诧异他居然开始考虑我的感受,让我微微有些感动。 “如果我回答是的话,庄主会把卖身契还给我吗?”我心里有点小小希冀。 “不会。”很果断的拒绝,丝毫没有考虑。 额…… 所有的感动,所有的同情,全部到此结束。 “所以我更要努力工作,多赚些钱,这样三年后我就可以赎身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受他人约束。”我握握拳,充满激情的说。 他未说话,看着我久久没有移开。因他坐于暗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不关心他的表情,那句话我是说给自己听的。 几分钟过去了,在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 “我想听歌。”黑暗中他突然说出这句话,吓了我一跳。 他好像只听过我唱过一回,还是在农家池塘戏水那次,而且我还唱的是儿歌。 我唱歌虽然还算勉强动听,但也不至于好听到让她这么怀念吧。 想听歌这个词从他口里说出来,充满了违和感。 难道林紫烟很会唱歌? 老子才不要唱,又不是专门逗你开心的。 “要听歌你去找紫烟姑娘啊,我只卖身不卖艺的。”我没好气的说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旁边传来了他的经典招牌笑声,很小很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让我想起了日本声优大师子安武人。 “与她无关,我想听你唱歌。”他转过来,认真的看着我说。 “那这算是命令还是请求呢?”我假装听不懂,傲娇的问道。 为什么靖宇有心事,一个人在那吹笛,这样至少有个精神寄托。但是风靖寒不会什么乐器,也没有什么消遣,不能把情感寄托在音乐上来排解情绪,只能逼我唱歌来满足他,怪不得今天晚上一系列反常行为。 ‘以前大哥总是孤孤单单的,也不见他和别的人多说话,我想大概是因为诗仪吧。’耳边响起靖宇的话,风靖寒以前难道都是独来独往,不是有紫烟姑娘吗?诗仪又是谁?为何靖宇不肯告诉我,却让我自己来问? “你不开心是因为诗仪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原本在走神的风靖寒听完这句话后忽地转身盯住我,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周围剧降的气氛让我打了个冷战。前一刻,虽说他有心事,但至少整个人还算温和,但此时此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个我还是不说了,以后有机会你去问大哥吧,不过,最好不要轻易尝试。’靖宇这样警告我。 从风靖寒的反应来看,我更加笃定了他的反常是因为这个叫‘诗仪’的人,靖宇让我不要轻易尝试,可是我轻易尝试了,怎么办? “我想我说错话了。”我看着他小心的挤出这几个字。 他转过头去,没有再看我,气氛明显冷了下来,我偷瞟了下他,看神情,仿佛很忧伤的样子,这是我的错觉吗? 压抑的气氛,忧伤的神情,难道诗仪是他一段悲伤的初恋? 想来,一向严肃稳重的风靖寒突然而来的神情转变,必是有什么原因的吧。想听我唱歌,定是为了找寻一丝安慰。 哎,天生富有同情心的我,虽然前一刻我还很讨厌他,但看到他这幅神情后,我又于心不忍了。 好吧,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下面有请本世纪第一才女加气质型美女季雨寒为我们开展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演唱会,大家掌声欢迎’哈哈哈,我在心里默默的念完了这段台词,却惊觉只有我一个人在那自恋,旁边这尊……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如此静谧的暗夜,没有什么比‘明月几时有’这首穿越女必唱的歌更合适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是呀,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四周静悄悄地,除了偶尔传来的一声青蛙鸣叫,就是我的歌声了。 我唱完后,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只好又接着唱,接连唱了十来首歌,因为要选古风歌曲,我也只会唱‘明月几时有’‘长亭送别’这两首,于是后面只能唱现代歌,到最后我连充满童趣的‘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都拿出来唱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我是实在唱不下去了,口又干又躁,现在已经是接近九月份了,外面温度很低,风大庄主你难道要把我冻死在这里吗? 我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去看他,大哥,你是不是睡着了,我是唱歌来安慰你的,不是给你唱催眠曲的。 “风靖寒,你还醒着吗?”我小心的叫他。 他没有回答。我晕,还真的睡着了。 “我好心唱歌来安慰你,你居然睡着了,太不给面子了。”我坐在旁边,小声骂道,睡吧睡吧,冷死你,我才不管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站起身来理理群摆,准备要走。 “我没睡!”本来应该睡着的风靖寒突然说话。我又郁闷地重新坐下。 你没睡我叫你也不甩我,我还以为一晚上对牛弹琴呢。 沉默中…… “你还要坐多久?”我好困哦! 风靖寒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郁闷,我崩溃!我自闭总行了吧!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想讲个笑话也能达到效果的。 他转过头来,等着我说。 “讲的是三国里面‘草船借箭’的故事……” “我听过!”他打断了我。 “你别着急,听我讲完。”我瞪了他一眼。 “在草船中,鲁肃对孔明说,嗯,我站在这里表示我是鲁肃,这里表示我是孔明啊,现在故事正式开始: 鲁肃:“这样真的可以借到箭吗?孔明先生?” 诸葛亮:“相信我。” 鲁肃:“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诸葛亮:“没必要。” 鲁肃:“可是,你不觉得船里越来越热么?” 诸葛亮:“这么说起来是有一点碍…有什么不对劲吗?” 鲁肃:“是啊,我担心敌人射的是火箭……” 诸葛亮:“哎!?子敬……你会凫水么……我不会……啊!” 鲁肃:“...................................” 我变换位置,模仿着两位主人公的对话,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笑死了。 诶,帅哥,美男,好歹你也给点面子吧,我讲个笑话,你却不笑,难道真有那么冷吗? 他盯着我,目光明亮,不知在想什么,但肯定没在笑。 我自尊心,自信心严重遭受打击!本姑娘风趣幽默,怎么到你这里就成小丑了。算了算了,我放弃,不管你了,死在这里都和我无关! 哼,装酷谁不会啊,不说话就不说话,我坐在石凳上,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风庄主,你再不说话,我可真要睡着了啊。 然后我真的很没风度的,睡着了。 天啦,头很重,鼻子堵,眼皮重,怎么都睁不开,我心里一阵哀号,这明明就是感冒发烧的症状,看来是昨天晚上在外面呆久了。 嗓子如火烤过般疼着,想要喝水,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我痛苦地皱眉。 “要水?”风靖寒的声音,说着就揽了我起来,将水送到了嘴边,一点点喂给我。喝完水,他又扶着我躺好。 喝完水我又沉沉睡去,等到稍微舒服了,才缓缓转醒。 月儿在盆里润着帕子,然后为我换下额头上的毛巾,这种方法是用来退烧的吗? 我吸了下鼻子,好像舒服多了,掀开被子就要起来,一旁的月儿见状,急忙拦下我,“雨寒姐快躺着吧,风寒还没好呢?” 我看她黑黑的眼圈,料是昨天晚上照顾我给弄的。 “谢谢你月儿,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此时此刻,我起床的原因是因为我真的好想上厕所…… 回来后,觉得精神越发好了,好在我在现代得过多次感冒,体内有抗体的。 床上随便翻着茶典,靖宇和靖恒和靖雪和竣扬一起进来了。 这阵势,慰问孤寡老人么? “昨晚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靖宇问道。 我无奈的笑笑,和你一起唱歌吹笛当然享受,但我却被你风靖寒押着去受冻,不感冒才怪呢。 他将手中的一叠纸递给我,“昨天你要的,我都帮你弄好了。” 我接过来翻翻,刚劲俊秀的字,字旁边还附着笔画顺序,专业字帖。 “谢谢你靖宇!”我连忙道谢。 “哎呀嗓子跟公鸭似的,真难听。”靖恒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打击我纯洁幼小的心灵啊! 昨天晚上一直唱歌,嗓子也该哑了。 靖雪笑着对我说:“雨寒姐,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做去。”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靖雪,还是你懂我。” “雨寒阿姨,我给你讲讲关羽刮骨疗伤都不喊疼的故事,好不好?” 你妹,你是想让我身残志坚吗?!白疼你了。 对了,不知道风靖寒怎么样了,早上昏昏沉沉时,是他拿水给我的吧。 居然都没有带着银子来慰问我,亏我还唱了那么久。 ☆、中秋 我为竣扬讲的三国演义已经讲到曹操大败吕布,吕布自刎,貂蝉自杀那回。 “雨寒阿姨,继续讲下一个故事嘛。”竣扬不依不饶,拉着我不停耍赖。 “今天到此为止,你不是还有功课吗。”我敲了敲他额头,开玩笑,我腹中的故事不多,全给讲完了,以后就不用混啦。 讲这么多,先喝口水吧。 “雨寒阿姨,”竣扬一脸纯真的望着我,“你和爹爹成亲好不好?” “咳……咳……”我将喝进去的水全部喷出来,竣扬,这话从何说起啊。 “扑哧。”靖雪笑道。 近日,靖雪常过来竣扬这里听我讲故事,我便将三国演义由经济学版变成了儿女情长版,用较大篇幅渲染了下吕布和貂蝉的爱情。 我看了看靖雪,此刻她正用手绢遮住嘴角,偷笑。 “小孩子不要乱说,你懂什么?”我好容易将水咽下去,十分郁闷的说道。 竣扬眨巴着小眼睛,受伤的看着我:“雨寒阿姨,你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呢?竣扬这么乖,我当然喜欢你了,不然我就不会给你讲故事了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不肯和爹爹成亲呢?”居然还没有放弃! “这个可不能相提并论!我喜欢你,但并不表示我喜欢你爹。” 竣扬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摇了摇头,不懂! “雨寒姐,你不喜欢我大哥吗?”靖雪看着我,好笑的问道。 “我应该喜欢他吗?”我十分郁闷。 “靖恒说,前几日你和大哥两人,嗯……”她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暧昧的表情。 “什么……”不好的预感。 “在假山后面,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靖雪笑着说。 尼玛,谁他么和他一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 明明是他拉着我在外受冻,怎么变成了看星星看月亮。 明明是我安慰他要心态平和,积极面对人生,怎么变成了人生哲理。 明明是我唱了明月几时有,怎么变成了诗词歌赋。 靖恒,你给我记着。 自灯谜大赛后,我与风靖寒的绯闻就已经很毁我清誉,好不容易庄里的议论平息了下来,如今又冒出个夜话谈心。 我需要静静。 “没有的事。”我不自在的否认。“我喜欢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的生活。” 风靖寒有个“初恋”杜诗仪,有个红颜知己林紫烟,说不定还有个侍妾雪珊。这么混乱的私生活,确实让人好感不起来。 “雨寒阿姨,什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竣扬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我。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明白。”我睨了他一眼。 “一生一世一双人。”靖雪口里念叨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靖雪?”我惊异她突然的低落。 “二哥说,等拍卖大会结束,便要给我议亲了。”靖雪看着我,神情有些黯然。 这是我第一次看她如此表情,闺中女子议及婚嫁不应该是略带羞涩且暗含期盼吗? “你放心吧,庄主和靖宇一定会为你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到时候你就可以相夫教子,安逸一生,不用像我一样,还得天天担心生计问题。”我安慰她道。 “雨寒姐,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做那么多女儿家都不会做的事情。”她看着我,笑道。 果真是围城啊,居然还有羡慕我的。 “我从小就想学医,那样我便可以和杨大哥一起。”她声音较低。 我记起刚到风家时,靖雪便说过想学医,却被风靖寒拒绝了。 “杨大哥是谁?”这个问题比较关键。 靖雪望向窗外,手中的手绢绞在一起,低声说道:“他离开三年了,从未与我联系过,我都不知何时可以见他一面。” 难道是靖雪的意中人? “也许哪一日他回来,我已经嫁人了吧。”靖雪低着头,可我明明看见一滴眼泪,顺着她脸颊而下。 “靖雪,你说的杨大哥是位名医吗?”我忽然记起一件事。 靖雪点点头。 “那日,我见庄主正和一白衣公子在一起,靖宇叫他杨大哥,还说他是名医,因为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男装。” 靖雪原本低落的双眸忽然明亮,拉着我说:“那他人呢?” “他只说了几句便走了,都没有进门。”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他…定是不愿意见我…。”靖雪放开我手,眼里涌上了失望。 这难道是单相思? 靖雪心情不好,我拉着她到外面散步,今日是中秋节,庄里处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迎面碰上靖雪的丫环秋儿。 “小姐,晚上要去正厅用餐,快回去梳洗一下吧。” 是呀,月圆中秋,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但这却是我过的第一个没有亲人的日子。 靖雪走后,我一个人走到寒轩楼,自那日靖宇给我字帖后,我便每日练习一百个字,现在已勉强能写顺笔画,但字依然很丑,看来还需要找机会去向靖宇请教。 风靖寒并不在寒轩楼,想来今天团圆佳节,他已在准备过节,或者与佳人赏月去了吧。 我走到风靖寒桌前,拿过磨盘,开始磨墨,却发现一张请柬躺在废纸篓里。 我当然认得,那是我为林紫烟设计的莲花笺请柬。那日我将请柬交与风靖寒,让他去邀请林紫烟,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风靖寒进了来。 我停下磨墨的动作,看着他。他今日身着浅蓝色长衫,此刻也正看着我。 自那日我给他唱歌后,嗓子第三天才好,这期间,风靖寒没有来看过我,也没有过问过我,见到我后依然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我想,也许是那天我提起了诗仪的事,让他很不开心,所以不愿提起,我自是知趣。 自那晚唱歌以后,这是我两第一次独处。前几日我都是和靖宇早出晚归,未曾去寒轩楼。 “庄主。”我打个招呼。 他轻点下头,目光停在我手中的墨盘上。 “风寒可都好了?”他开口问我,终于记起他是害我感冒好几天的人了。 我点头,一时竟相对无言。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墨:“你在练字?” “嗯,靖宇给我做了字帖,我每日要练写一百字。” 他走到我桌前,看着我写永字,眉头微皱。 “他们说写字要从永字开始写,可我写了几百字,却写不好。”我有些赧然,笑着说道。 “执笔应掌虚,而非掌实。”他一针见血,指出了我的不足。 没人指点我握笔的姿势,我一直都采用的是握钢笔的姿势。 我有些抽象的看着他,他接过我手中毛笔,微微示范,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快速的在我的永字旁边重新写了一个永字。 哇,我有些崇拜的看着他,这个永字,和靖宇的不一样,我不懂书法,不知如何评价。只觉得靖宇的字飘逸灵动,而风靖寒的字却是雄健洒脱,畅快自如。 “运笔时应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他又重新写了个永字,在永字的最后两笔弯曲处手腕微转,永字一气呵成。 不像我,写永字的一撇一捺时还要停顿一次,写完后觉得那一撇不够完美,又用笔将末端补上一截。 我有些汗颜,他说刚则铁画,媚若银钩,指的是写字时应手腕用力,该用力的时候要刚则铁画,该柔和的时候就要媚如铁钩。 本来的言情画风应是男主捏着女主的手,温情脉脉的教她执笔运笔,然后女主耳根通红,转回头去,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最后热烈拥吻。 可是,我不是女主,风靖寒,也不是那种男主。 他对很多事情,对大多数人都十分淡漠,有时一个眼神便表达了许多思想。 如今却耐烦的和我解释了执笔运笔的精髓,虽是简单的示范,我已十分意外,感激的看着他。 “你先练吧。”他放下笔,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点点头,静下心来,照着他写的永字慢慢练着,果真比之前的字顺眼多了。 好容易写完一百个字,我活动活动手腕,抬起头来,见风靖寒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虚,虽然我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自那晚后,我和风靖寒,表面没什么变化,但感觉有一些不一样了。他很喜欢静静的看我,什么话也不说。 以前的他,虽然也不爱说话,但也不会这般注视我,让人捉摸不透。 “庄主。”我咧嘴一笑,“今日是中秋,庄主不和靖宇他们一起吗?”方才靖雪的丫环秋儿已说了他们晚上会一起用餐。 “我在等你。”他看着我,眼神幽深,像是要看进灵魂似的。 “我?”我震惊。 “走吧。”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丝毫未给我机会提问和拒绝。 他是让我一起用餐? 出来后,天色已微微有些暗。他走的方向,正是用餐的正厅。 我有些意外,不知为何亲人团聚的时节要邀请我一个外人,但我却不好问出来,万一只是靖雪的意思。 进厅来,只见靖宇靖恒靖雪竣扬四人已入座,古管家也在。风家对这位古管家十分尊敬,我该庆幸吗,我居然也有此荣幸出席? 圆桌只剩下两个位置,由不得我选,所以很不幸地,我坐在风靖寒旁边。 古管家微微打量着我,这是个约五十岁的老人,目光老练。 我一一打过招呼。 却见靖恒笑道:“二哥说,雨寒你多日劳累,如今亲人又不在身边,所以特意请了你来。” 原来是靖宇,我看着他笑笑。 我注意到了桌上有我最爱吃的龙虾,油炸的,红红脆脆的,看上去十分可口。 一开饭,我立马伸出筷子往那盘龙虾进攻。可是,龙虾放在离我较远的对面,筷子恰好差一点距离。没办法,我停留在半空中的筷子只能往后退夹了一点青菜回来。 古代的餐桌不能转,我也不能不顾形象的站起来挑。我望虾兴叹,有些沮丧。 正当我郁闷的低头扒饭时,猛见一只大龙虾摆在我面前,我看向筷子的主人,额。 居然是风靖寒。 我有些接受不过来,什么情况。 他夹着虾,看我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竟没来由的脸一红,将碗往前一推,龙虾就放在了我的碗里。 “谢谢!”我连忙道谢,他却转过脸去。 以前吃火锅,大家都在里面涮筷子,有男同学帮我夹菜,我也吃的心安理得,怎么如今反而有些拘谨了。 大概是在宋代,男女授受不亲吧,我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见我愣了半天不动,风靖寒转过头来,眉眼间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了?” “没事!”我低头吃起了龙虾,笑吧笑吧,才不和你计较。 我小声对旁边的靖宇说:“靖宇,可不可以帮我夹个龙虾过来。”说完将我的筷子递给他。 靖宇愣了一下,好奇的看了看我,低声说道:“方才不都是大哥做的吗?” “我怎么敢麻烦庄主呢?”我也低声的回答。 他了然的笑笑,很体贴的为我夹了两个龙虾。 这一月我和靖宇靖恒在咸阳四处走动,相处甚好,让他帮我反而自然的多。 我偷偷瞟了一下风靖寒,他已收起笑意。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庄主,天干勿躁,应该多吃青菜,消消火气。”一语双关,最近你的心情不好,是应该好好调理一下。我夹了好大一坨青菜放在了他碗里。 他晚上都没有碰过那盘青菜,应该是不喜欢吃才对,我强力忍住笑,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噗。”坐于对面的靖恒很不识时务的笑出了声。 我刚才的行为,对一个古代的女子来说,好像很不矜持。 “雨寒阿姨,我也要吃青菜。”坐于风靖寒另一侧的竣扬看着我,眨巴眨巴着说道。 我看他一眼,笑道:“你碗里的肉都快堆成山了,吃完了再夹吧。你可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个道理,可不要浪费哦!” “不信你看,庄主就为你作好了表率,他定会将青菜吃完的。”我假装没看到风靖寒无语的神色,心里偷笑。 待我说完后,大家哄堂大笑,除了风靖寒。 竣扬扁扁嘴:“雨寒阿姨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我不明所以。 “雨寒阿姨说不喜欢我爹爹,却只给他一个人夹菜。”竣扬嘟嘟嘴,无情的控诉我。 全场忽然安静下来,我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下直往上冒,这……,竣扬,这种话也能随便说的吗? 满桌人都暧昧的看着我,我记起靖恒的话: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 我与风靖寒的绯闻好像已经够多了。 我瞬间满脸通红,而绯闻男主角却气定神闲的吃着东西,仿佛大家讨论的事与他无关似的。 “竣扬,雨寒阿姨她还说了什么?说给我们听听。”靖恒一脸坏笑的看着竣扬,循循善诱。 我的目光已经可以杀死靖恒了,老子跟你拼了。 “雨寒阿姨说她喜欢的生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哎我不记得了。”竣扬口里裹着饭,慢吞吞的说。 我瞬间十分窘然,我的爱情观此刻被竣扬充满纯真的说出来,确实丢脸。宋代的女子,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谈论爱情观的恐怕只有我一人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能低头快速的刨饭,试图掩饰尴尬。 我明白了,童言无忌,以后不能再和竣扬说这些了。 吃过饭,我快速的告别,跑到池塘边吹风,吃个饭丢脸死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还是挺感激靖宇主动邀请我聚餐,好过我一个人无聊的过节。 脚步声,我抬头,见是风靖寒。 梅沁苑和他的寒清苑隔着一个池塘,他正往回的方向。我想起饭间的尴尬,有些囧。 转移下话题吧。我记起下午那个被扔在废纸篓里的请柬。 “庄主,可有请紫烟姑娘?听说她琴技惊人,我也想在拍卖会上开开眼界呢。” 我的流程安排里,确实是有紫烟表演这一环节。 “忘了。”他淡淡一句。 额…真是凉薄,红颜知己都能忘记。 “这几日咸阳都在关注拍卖会,庄主视紫烟姑娘为红颜知己,要是忘了…想必紫烟姑娘会难受吧。” 他看了看我,目光略带嘲弄:“你怎知我视她为红颜知己?” 额,还问我。高冷的风大庄主,主动陪同女子参加灯谜大赛。 我耸耸肩:“庄主可知,大部分女子都有一个愿望?” “嗯?”他应了一声,等我说完。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林紫烟遁入风尘,自然希望风靖寒如此待她。 “那你呢?”他看着我,问出话来,关注的重点不对。 额… 像风靖寒这种男人,有钱,帅气,定是许多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可是…我不这样认为。 “我没什么愿望,只想好好办好拍卖会,所以还请庄主一定要请到紫烟姑娘。”我看着他,笑着说道。 气氛有些僵硬。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低声念了出来,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奇怪。 我知道在这个时代,以他的身份地位,定然以后三妻四妾,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个笑话。 “那不过是和小孩子开玩笑的。”我摆摆手,急忙解释道。 我不想与他继续讨论我的爱情观,这夜深人静,明日关于我的绯闻只怕又要到处飞了。 “庄主,可不要忘了哟,我先回去了。”我快速的告别,飞奔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宋朝没有阿姨这个说法,我只是觉得阿姨写起顺口,没法写成‘姨姨’‘姨娘’这些名词,所以请大家忽略掉这些bug ☆、邂逅 不得不说,裕全酒楼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毗邻热闹无比的精神生活行业:伊香园和吟草阁。在这里我立下了人生的第一个志向…… 等到我有钱了,一定要到吟草阁来潇洒一回…… 不过我好像忘了,里面有我最欣赏的奚然公子许孜然,和我最讨厌的默予人妖许孜默,许孜然的弟弟。据说这两名公子在咸阳城颇受人尊敬,面貌俊秀,文采斐然,才艺高超。但风靖寒已经严令,不许我再与之交往。 也不知许孜然小朋友如今从事什么工作,有了那二十两银子,他还是卖艺为生吗? 相比之下,许孜墨可就现实多了,牺牲色相,不愁吃穿。 据说默予人妖与许孜然感情甚好,我想来想去,结合那天晚上他的重重言谈举止,联想到许孜然被喜好龙阳的富人看上的绯闻,我觉得只有一个可能能够解释人妖的变态行为:他对许孜然存在着非一般的兄弟之情。 这种小孩的不成熟心理,近乎畸形,一般来自于儿时的经历,比如说《幻城》里樱空释对卡索的感情,所以,他会想尽办法残害美丽可人的季雨寒我,也就是《幻》里面的岚裳。 我笑着摇摇头,我好像想太远了,自己定是小说看多了。 远远望去,百米远处,恰能看见吟草阁,门前被高高的大树遮蔽。这给了那些想来而又有所顾忌的女子一个屏障。 “你在看什么?”靖恒好奇的随着我的目光问道。 我本想说:那是女性的天堂,想想 还是忍下了。 “那可是吟草阁所在?”我故作不知的问。 靖宇极不自然的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我顿了半响,无比遗憾的说:“咱们回去吧。” 这时迎面走来两人。 两名白衣男子,衣襟飘扬,清朗若风般缓缓向我们走过来,为首的男子,淡定微笑着说些什么,仿若环玉相叩,清越如乐,那么的不紧不慢,从容而优雅。 在他旁边略后的男子,也是笑意盈盈,和着前面的男子,意态悠闲的缓步而来。 小公子,许孜然。人妖,许孜默。 他们也发现了我。 许孜然略带诧异的望着我,走上前来,微笑着打招呼:“雨寒。” 我也笑笑,礼貌的回礼:“孜然!” 上次遇到许孜然,他神情高傲又略显狼狈的卖画,他满脸诧异又略感羞涩地问我的名字,他满含自信又神态从容的参赛。 通身月华绝代呀,俊美飘逸,才华卓绝,琴艺斐然…… 今天,他一身白色素装长衫,头发细致的绑在脑后,也是用一条白色丝带缠住,面色带笑,修长的双手悠惬的背在身后,狭长的凤眼微眯,像极了羽冠风月的天神…… “雨寒,你如何在此?”轻微的嗓音,很是悦耳。 “大哥,这位姑娘是?”后面的人妖走上前来,向着许孜然问道。 上次遇见人妖,他姿势妖娆,鄙夷又略有嫉妒的讽刺我,厌恶又神经兮兮的调戏我。 通身艳丽妖娆,妩媚娇柔,箫声动听。 今天的他,走在许孜然身后,也是白底素衣,嘴角边若有若无的笑,更加增添了他的神秘感,由于先入为主的印象,让我对他侧目而视。 他们两兄弟明显的相似之处便是都有一双迷人凤眼。不同的是,许孜然看上去温和宁静,而许孜默凌厉危险。 这人妖,上次那般欺负我,如今却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轻哼了声,不知他要打什么算盘。 “孜默,这是季姑娘!”许孜然轻笑,为他介绍我。 又转过头来看着我:“雨寒,这是家弟,孜默!” “季姑娘!”许孜默朝我微微点头,算是行礼,但脸上总是泛着一股神秘的笑意。 哼,我才不怕你,今天,我可还有两位护花使者的。 “许公子!”我也学着他高深莫测的一笑,微微俯身。 “想来,花灯会上,便是这位姑娘与大哥一起的吧?”许孜默看了看我,转回头去问许孜然。 许孜然点点头,看着我微笑不语。 许孜默又转回头来,细细的打量着我,目光落到我身后的靖宇和靖恒身上! “这二位,想必是啸风山庄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吧。真是奇怪,季姑娘怎会和他们两人在一起呢?”他盯着我,缓缓笑道,故作随意的和许孜然说着。 许孜然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靖宇和靖恒,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却听得那人妖继续说道: “季姑娘说自己乃边泰山庄的一名丫环,可大哥近日苦寻边泰山庄无果。却不料原来季姑娘是啸风山庄的人,在灯谜大会上假装着不认识风庄主,这又是为何呢?”许孜默溢出笑来。 他是指灯谜大赛那天晚上,我和风靖寒斗气的事,这许孜默到底想干什么? 再看向许孜然,目光锁着我,没有说话,脸上明显的黯淡让我微微有些难受。 不等我解释,人妖又接着说了下去。 “风庄主为着训斥季姑娘,特意陪同伊香园的紫烟姑娘参赛,那季姑娘呢?”许孜默看着我的眼神越发凌厉,笑意逐渐加深。 许孜然则相反,看着我,脸上淡淡的哀伤。 “季姑娘,可是为了回击风庄主,才找了吟草阁的奚然公子陪同呢?”他盯住我,语气愈见犀利,还在‘吟草阁’三字上刻意加重了语调。 而许孜然,在听闻这三字后,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凝视着我。 “我……!”我一时垭口无言,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当时,我的确为逞一时之怒,主动邀请许孜然参赛。却不料灯谜大赛上,我们惺惺相惜,配合默契,成为了好朋友。 如今从人妖的话里听来,许孜然倒真像是我和风靖寒斗气的一枚棋子。 我百口莫辩。 许孜默看着我,略微阴险的一笑,眼里闪过我熟悉的精光,转回头去看着许孜然。 “大哥,孜默在想,这风庄主和季姑娘还真是有意思,假装不认识的斗才斗艺。而伊香园,吟草阁的你们,恐怕只是他们解闷的工具吧?” 我心陡然一沉,这许孜默果然不是好东西,故意煽动气氛来刺激许孜然。 许孜然呢? 我抬眼看他,此刻他也正看着我,目光里有着一丝被欺骗的哀伤,淡淡的,细细的,却压抑的让我喘不过气来。 可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他,我是真心邀请他参赛。我也从未想过要戏弄他,那时的我根本不知他是奚然公子。后来即便我知道了也从未看轻过他。 他是那样单纯那样好的一个人,我怎么忍心去伤害! “孜然,我绝无半点轻视你的意思!何况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奚然公子……我和庄主的事,我也并非有意!”我小声的道歉,越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许孜然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孜然,我欣赏你的才华,才冒昧邀请你参赛,绝无戏弄解闷之意!”我很是真诚的道歉和解释,可许孜然却不为之所动。 他轻垂眼皮,狭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缓缓从包里摸出二十两银子,朝我摊开手:“那日是许某无能,无法借给姑娘五十两银子,幸得风庄主慷慨,姑娘才能赢得赌钱!”他声音低沉,哑的不可思议。 他叫我姑娘,不是雨寒。 当时,他定是在暗暗自责,自己无钱。 可是他误会了,以为我只是拿他当作赌注赢钱而已。以为这都是我和风靖寒串通好的把戏。 他那么在乎自己的身世,如此脱俗的人,却曾经是吟草阁的公子。他为保清白,离开吟草阁,在大街上卖画。 “孜然,那日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去下注的。可我从来没有亵渎公子的意思,公子说过,自古财筹知己,这银子,是我们共同所得。” 天啦,我为何要去贪小便宜呢?我怎么就没想过,那日他窘然的没有一两银子,而风靖寒却拿出五十两,这会让他多么难受。 他是如此纯洁的男子,但他没想到他眼中才华横溢的女子,不过是我这样一个世俗的人。 他看着我,深深的凝视,似在思量我话里的真假。片刻后,他收回银子,我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却听得他说:“季姑娘,许某告辞!”他微微行礼,转过身离开,语气十分疏离。 我看着他慢慢远行的背影,只觉得从没有过的难过。 走在他身后的许孜默忽然回头望了我一眼,目光中满是隐含的得意。 此刻,我已没有心思去鄙视他,只是挥之不去的内疚…… 我咬咬唇,追上去,叫住许孜然。从包里摸出那张请帖,我为许孜然亲自设计的请帖,却一直没有送出去。 “许公子,九九重阳,赏花品茶会,恭候你来!”将请帖递了上去。 这展销会,已在咸阳城里名声大震,被邀请到的,都是才子雅人,达观贵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荣耀。 许孜然盯着那张请帖,复又抬眼望我,终于接过请柬收进袖里。 太好了,他接受了。 “想必,紫烟姑娘也收到了这张请柬吧……想不到啊!……” 煞风景的人妖又开口了。 一句话打破了我与许孜然刚刚建立起来的和谐,果真,许孜然闻言手僵了一下。 敢情,他又以为,这又是我和风靖寒的一轮较量。 “孜然,我只是仰慕公子才华,方才……!”我实话实说。 可我如此诚恳的道歉,如此完美的气氛,却被许孜默极不在意的一声嗤笑打破。 我火了!你个心理扭曲的小屁孩,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也就算了,居然还挑拨我和许孜然的关系。 哼,在许孜然面前跟个纯洁小公子似的,私底下,却到处算计人。 我看向他,学着风靖寒般眯起眼:“许公子口中说不认识我,但为何却对我的事了如指掌?”如此虚伪,还好意思说我。 完全一改我在许孜然面前本有的淑女形象! 正当我打算与那人妖决一高下时,但见许孜然已经默默走远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飘逸,但又略带一丝落寞,心下十分难受。 忽见人妖到我面前,嘲讽般的看着我,以食指挑起我下巴:“那又如何?……” 他没说完的话被在我身后一直默不吭声的靖宇打断。 只见靖宇走上前来,挥手轻轻一抹,便将许孜默的手打开,敛色沉声道:“默予公子,这是做什么?” 许孜默,收住手臂,无比妩媚的看着我一笑:“二当家是在怜香惜玉吗?” 我此刻已没有心思和他争斗。我的目光一直随着渐渐远去的许孜然移动?哎,看来许孜然是不会原谅我了。 人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许孜然的背影,而后又转头盯着我,冷笑,这让我有些毛骨悚然。然后他转身,快速的离去。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被许孜然误会为心计颇深,玩弄别人于鼓掌之间的女子,还被人妖调戏。 我掏出手绢,使劲的擦着方才被人妖勾住的下巴,心里十分烦闷! “你邀请奚然公子到来,大哥会同意吗?”靖恒上前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而靖宇只是抿嘴不语,等着我的回答。 “这赏花会本就是贤人雅士聚集。许公子才华横溢,本就没什么不妥。况且,紫烟姑娘都可以来,许公子为何不可!”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可不同,大哥不允许你和奚然公子来往!”靖宇皱着眉。 “不过!”我深深的叹口气,“我们也不必担心,许公子不会来的!” 他那么礼貌的一人,居然不声不响的转身离去,定是非常生气了。 “没想到灯谜大赛你居然还下注了,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靖恒这土匪,居然凑上一张脸来,好奇的问道。 我鄙视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幸灾乐祸。靖宇也很够义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才将那晚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我也不是真的要想辱没了风雅,只是觉得都没人押我,才准备自己下注的嘛。而且,我也是对许孜然抱以信心,扔下血本下注的。可那许孜默却说我是和庄主串通好的。哎,早知道,我就不赌了!”我慢慢的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里,郁闷的嗷叫到。 现在觉得自己做人相当失败的,再抬起头来时,许孜然他们已经消失在视线外。 靖宇伸出手把我扶了起来:“别想了,先回去吧!” 我站直了身,苦笑道:“算了,反正风靖寒也威胁我不要和许孜然来往,这不就行了!”主客观条件都具备了,我耸耸肩。 再过几天就是九九重阳,准备基本就绪,只等开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下一章开始就是拍卖大会了,到时候各大主角一起出现哦 女主的感情线也初现端倪 ☆、拍卖会(一) 拍卖会迫在眉睫,我也开始有些紧张,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其他事情。总觉得自己掌握的信息和资料不足,总觉得自己会错过重要的事情,总觉得重阳节那天会下雨。 感觉整个人要抑郁了。 但自前几日遇到许孜然后,我反而淡定了,我没有办法让所有事情都尽如人意,也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对我有好感。 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办好拍卖会。 这是我在宋朝过得第二个没有亲人的节日,第一个是二十多天前的中秋佳节。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今日是拍卖会的第一天。 早上大约七点,月儿将我从被子里拔了出来:“雨寒姐,外面三位少爷等着呢。”我才想起,今天居然已是拍卖会了。 而我,因为有些紧张,昨天睡得很晚。 我急忙起身来洗漱穿好衣,未来得及吃饭,收拾好东西后,我匆匆抓上几个糕点便赶出去。 大门旁,三兄弟都等着我,大家都妥善装备。 风靖寒好像换了风格,有别于平时死板的青色和灰色,今日,他身着紫色长衫,正装打扮。整个人神采奕奕,但配上他那万年不笑的面庞,像极了画中的秦始皇。 但是我不得不说,确实很好看。 不仅是他,连着靖宇靖恒,这个时刻,忽然都焕然一新。 人靠衣装嘛,天生就对衣着感兴趣的我忍不住评论起来。 “庄主适合穿紫色,可精神了!”我上了马车,笑着随口对他说道。 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话,应是比较高兴的吧。 靖恒也上下打量了他,点点头。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微微叹口气。想我一个花季少女,如今却扮作男子抛头露面,着实悲哀。 现下走在他们旁边,就跟小厮没什么区别了,大大降低了我策划总监的格调。 外面的车夫正弄着缰绳,我拿出自己包裹在手绢里的糕点,慢慢吃了起来。靖恒瞧着我好笑的说道:“你也太馋了,小心噎着!” 我没理他,等咽下去后,方才说道:“我怕待会饿!” “你未用餐?”风靖寒皱着眉头,盯着我,问出话来。 我点点头,接过靖宇递过来的水,大喝一口。却因为马车忽然起步,我差点摔倒,手里的糕点也掉到了地上。 这下没得吃了,我十分郁闷的喝着水。   急急的赶到裕全酒楼,那里已一大群人聚集着。裕全酒楼的王掌柜见到我们,忙笑着迎了上来:“庄主,二当家,三当家,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你们来了!” 现下天色还早,我们进了正厅去,慢慢品着茶。 等到辰时一刻时,风靖寒宣布可以开始了。 外面放起了鞭炮,这位王掌柜,想的更是周到,请了舞狮队。 一时间,裕全酒楼门前异常热闹,许多慕名而来的市民们都兴奋的拍手欢呼。 额,一个文雅的品茶赏花会为何要请那舞狮队呢?又不是华山论剑,我有些囧。 过了不久,宾客陆陆续续到来,周围人群的欢呼也是一声高于一声 我们在门前的路上铺上了鲜艳的红地毯,当持有请柬的宾客来临时,踏上红地毯,颇有奥斯卡颁奖晚会的感觉,有可爱的小姑娘沿着路旁撒花。 风氏三兄弟已经出去接待贵宾,我在大厅偷偷的打着瞌睡。 一个丫环进了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内有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我眼睛随着那碗粥慢慢移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将菜放于桌上,才又对我说:“季姑娘,可以用餐了!” 给我的?真不知道是哪位帅哥这么细心,还给我叫了早餐。 用过饭后,外面已经逐渐热闹起来。 裕全酒楼后面千余平米的院子,此刻足足容纳了二百多人。细细看去,有轻摇纸扇的文人雅士;也有肥态横生的富商老板;有畅怀大笑的豪爽男子。 院子西北角被轻纱隔开的地带,是女子聚集的场所,有雍容华贵,端庄典雅的贵夫人,也有娇滴袅婷,淑淑欲滴的大家闺秀…… 我目光四处游动,直到停留在西角落的一张绣凳上。 林紫烟,白衣胜雪,娇艳欲滴,亭亭玉立,高贵典雅的轻憩在绣凳上。 微风掀起她的衣摆,像敦煌的飞天一般耀眼…… 而她绣凳下方,原本盛开的娇艳欲滴的一支菊花生生惨死。 我走过去到她面前:“紫烟姑娘,现下还早,不如随我一起去厅里歇歇可好?” 紫烟原本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人群,待听到我的话时,方才转过头来,目光微愣,应是认出了我。不过她涵养极好,并未多说,朝我盈盈一笑:“如此,有劳……公子了!” 言罢,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轻移微步,又踩死了一株菊花。 到了厅里,我让人给她沏了一杯茶。 恰在这时,风靖寒靖宇靖恒三人走了进来,他们看见了我,也看见了紫烟。 紫烟站起身来,向各位公子福了福身,风靖寒点点头,方才坐下。 沏茶的女子,为他们各自端来一杯红袍,大家坐下慢慢歇着。 一时几人在大厅里,也都未说什么话,直到风靖寒看了我一眼,随口问道:“可用过餐了?” 我看看他,点点头。 只听得靖宇笑道:“裕全酒楼就可用餐,何必去吃那隔夜的糕点。” 原来那饭菜是风靖寒给我点的。 我笑笑:“还是庄主想得周到!” 他倒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也不看我,只是对着旁边沏茶的姑娘说:“为季姑娘也端一杯吧!” 姑娘端上茶来,我也干脆坐了下来,轻轻抿了一口,好香。 “这是什么?”我拿着杯子,好奇的问道,说实话,我不太会品茶。 “红袍!”风靖寒看着我。 我看着杯里的茶叶,绿叶,红色的镶边,色泽鲜艳,清透饱满,饮过之后,唇齿留香。我馋嘴的扎扎舌头:“好喝!” “红袍茶,汤色橙黄明净,味极鲜滑甘润,厚而不浓,喉韵清冽,一级可达八杯甘。”靖宇看着我,笑着缓缓解释道。 “真的吗?”我又再细细抿了一口,口里弥漫着桂香的味道,久久不散,虽说茶苦,可这茶竟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正所谓苦尽甘来。 “红袍茶有很多种吗?”我又问道。 “或有吧,但其产量较小,风家只经营最好的这种,正是你喝的!”靖宇继续为我解释道。 我皱皱眉头,想起,那天晚上,默予人妖让我喝的茶,他说,这是风家最为出名的‘红袍’。可我喝着,怎么觉得和这味不一样呢?那茶,凉凉的,喉间异常清爽,就像是夏日的凉风。可此刻喝的茶,香远益清,回味无穷,倒像是冬日的一束暖阳。 “若泡茶方法不对,味道也是不一样的!”风靖寒却突然开口,说这话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他定是在嘲笑我泡茶的技术,奈何大家都在,还有一位淑女紫烟,我扁扁嘴,也不和他一般理论。 心里却想到,看来那人妖不会泡茶的,好好的一杯茶全让他毁了。 我实在是没有慢慢抿茶的习惯,在现代,从不喝茶,平时喝饮料也是用灌的,现下坐在这里慢慢小憩,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于是我,吹凉茶,索性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站起身来,对着他们说:“那你们先坐着,我出去转转就回来!” 靖宇他们愣在那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茶,似乎在黯叹:这女子,毁了好好的一杯茶! 我扁扁嘴,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看着那底朝天的杯子,无比无辜的说道:“果真回味无穷,啊!一时忍不住,就全喝了!” 再看他们,风靖寒只是慢慢扣着手中的杯子,没有看我,靖恒也差不多快憋不住要笑出来了。而林紫烟,只是微微笑着,继而优雅的品了口茶。 我知道,我这样品茶只能算是牛嚼牡丹。 他们倒也未再说什么,我出了门去,其实我是想去拯救那几株菊花。 外面人山人海,却没有几人注意到脚下,我走至一处菊花被踢倒的地方,蹲下身,用手慢慢的把它们扶了起来。 这个过程,可得需要耐心,稍不注意,那菊花就毁了。 我来到紫烟刚才放置绣凳的地方,正要蹲下去,忽然旁边的人挤了我一下,我没站稳,直往旁边的菊花丛倒去。 天啦,马上,我就要成为谋杀菊花的凶手了。 还好,一只手拉住了我,让我免于跌了下去。 我惊魂未定,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转过身,正想道谢。 却见拉了我一把的那人,已经走远。 紫色的长衫,质地不凡,在日光的照耀下特别耀眼。 我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袖上绣着的那一朵娇艳的梅花。 他拉了我一把,却不等我道谢便快速离去。 我略带诧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能来这里,定是身份不凡了,那朵梅花在他摆动衣袖的时刻翩然起舞,惹人注目。 我耸耸肩,人家可能也不在乎谢不谢的,就没多在意,蹲下身来,把花扶好。 又有谁踩了一脚,还踩着死死不放开,完全不理我的怒目相视,我狠狠的瞪着那只脚,大叫道:“喂,麻烦让一让!” 没动。 “季姑娘真是好兴致啊!”一个魅惑的声音传来。 我心下一惊,缓缓的抬起头来,脸色暗了下来。 人妖!!!!!!!! 这丫的,今天倒还像个人样,素白的长衫,头发规矩的绑在脑后,不似那天不羁的披在肩上。他后面,站着一个小厮,手里托着一只长箫。 他的招牌笑容,阴险的,狡猾的。 我站起身来,叉着腰问他:“你来干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笑,自以为颠倒众生的说:“季姑娘盛情邀请,我怎可不来?” 看着历史上最为欠扁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握紧了拳头,又极力忍住,生怕一个激动将他踢到四川卧龙。 不,那样会扰乱生态,真真一只孔雀。 我何时邀请过你,我邀请的是许孜然,与你有何关系? “许公子呢?”我瞪了他一眼,为何只见人妖一个。 他看着我,隐去笑容,高深莫测的看着我:“我不就是吗?” 我受不了了啊!别以为你是许孜然的弟弟,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等我叫了人来把你扔出去。 忽然,我觉得不对的一眯:“难道是你拿了许公子的请帖?”一定是的,这流氓!他没有请帖,定是进不来的。又或许,许孜然根本就不想来,所以,才轮到人妖屁颠屁颠的跑来。 他笑,忽的从怀里拿出一物,对我说:“你说的可是这个?”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里的请柬,上面的梅花似隐似现,这是我为许孜然设计的请帖。梅花,送给许孜然正好。看来,他终究不肯原谅我,更不要说来参加拍卖会了。现下这请帖又被人妖偷了来。 我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忽听到人妖在上方轻呲一声,似在嘲笑。 死人妖,你哥哥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深刻鄙视。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指着他,气极,偏偏又不知该说什么? “让开!”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准备离开,却见他偏要挡在我面前。 不要惹我噢,既然小许公子没来,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我回身,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然后猛地转过身,伸脚向他踢过去,啊,正中小腿,我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哼! 他看着我,眼微微的一眯。 我心里暗叫不妙,转身就跑。 啊!不好!撞到人了。 “对不起!”我慌慌的揉着额头,连忙道歉。 “不碍事的!”温柔细致的声音传来。 我心中一喜,忙抬起头来,“许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杀手已上线。 女主是第一次认识他。但他早就认识女主了,从前面第9章女主拔孔雀毛的时候就认识了。 所以才会在女主快要跌倒的时候路过顺手拉了女主一把。 -------------------------------------------- 好像以前紫色衣服是特有阶层才可以穿的衣服,经商人不能穿的,不过我个人比较喜欢紫色,感觉比较神秘,而且我没法想象男猪脚穿着黑白色的衣服,所以大家也忽略掉这个bug吧 ☆、拍卖会(二) 我心中一喜,忙抬起头来,“许公子!” 他站在前方,微微笑着,那笑容,像冬日的暖阳,柔和,温婉,明媚。 一样的白色长衫,却没有人妖的艳丽和不羁,反倒多了一丝庄重和平和,出落凡世,而不染纤尘。 他衣衫下的手微微露出,修长,纤细。 他的身后,负着一副琴。 他居然来了!!他居然会来!!他没有生我的气!!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叫我孜然便好!” 说罢蹲下身来,轻柔的扶好了那株菊花。 我愣在那里,看他扶好菊花的专注神情,不禁暗暗感叹:这么多人,无论外表多么光鲜,可对待植物,照样目无一切。 像紫烟,像这里的许多人,像人妖(虽然他很可能是故意的)。可是,此刻,许孜然却专注的侍弄着菊花…… 风靖寒应该还不知道许孜然来了吧。 (“不许再和许孜然来往。”、“今晚的教训还不够吗?”) 耳边想起灯谜大赛那天风靖寒的话,我有点心虚。 “孜然……先请到一旁歇息,品茶会不久就开始了。” 许孜然点点头,笑看着我,和人妖一起去了别处。 我四处无聊的逛着,忽见靖恒过了来,朝着我说:“大哥让你进去呢!” 靖恒看了一眼远处又对我说道:“奚然默予都来了,大哥定是不高兴的!” “我明明就只请了奚然公子,也不知道那人妖为何要来!”我皱皱眉,无可奈何。 进了厅来,紫烟姑娘已经不在,靖宇也在外面和一人说着什么,风靖寒一人气定神闲的喝茶。 “庄主有何事?” “今日茶会,你有何安排?”他放好茶杯,看着我说道。 “这是秘密,庄主拭目以待就可以了!”我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也不看他,随口答道。 他看了一眼我,又转开眼:“待会不要乱跑!” 我看着他,不懂他为何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想着他定是怕我到处惹事,便也就点点头。 说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到门口时停了一下,又忽然转过身来,目光遽冷的看着我:“许孜然为何在此?” 我低下头,微叹口气,这家伙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强。我已经尽量把许孜然引到离厅较远的地方,可他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真的吗?在哪?”我睁着一双十足迷茫的大眼睛,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往外看去。 他眯眼看着我,“若无请柬,如何进来?” 言下之意是谁送了请柬? “靖宇靖恒定不会如此!” 言下之意,除了我不做第二人选。 我沉默,无言以对。 可怜我的谎言还没萌芽便被扼杀了。 “过来!”他在门口冷冷的唤我。 我扁扁嘴,极不情愿的慢慢挪过去。 走至门口,恰见靖恒走了进来,我心下一喜,忙叫道:“靖恒!” 他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大哥,后者在用眼神示意他快滚,靖恒识相的笑着对我说:“我有事,先走!” “诶,靖恒……!”我无奈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真是没义气。 “庄主!”我低着声,咬牙切齿的叫他。 他略带冷笑的看着我:“默予公子也在?” “许公子来了,所以他也跟着来了!”我也不知要如何解释。 “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他盯着我,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忙摆手:“我真的只请了许公子一人!” 我也不想人妖来的,我现在也想把他扔出去…… 抬眼起来,许孜然和人妖所站的地方正对着我所处的门口。 此刻,许孜然背对着我,而人妖正对着我,他俩正在聊着什么。 正说着那人妖已看见了我,还对着我阴险的一笑。 我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眼,人妖!!!!! 转过头来,却见风靖寒正冷冷的瞪着我,脸色差的不可思议。糟了,他该不会以为我正和人妖眼神交流吧! “我只是想,既然紫烟姑娘都来了,索性也连许公子也一道请了!”当时,我很难受,未经思考便将请柬递了出去,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依然瞪着我,但忽然间目光转柔,伸手过来。我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冷气,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却见他只是轻柔的为我拢了拢耳边的发丝。 我愣,若我有眼镜的话,此刻怕早掉到了地上。 他……这是在干什么? 我极为诧异的偷偷瞟他,见他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若在平时,我与他对视三十秒也是没问题的。可不知为何,此刻,我竟快速的避开眼去,望向一旁。 却见许孜然和人妖都望着我,只是这二人的表情大相径庭。人妖满脸笑意,而许孜然,乌云密布,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他看见了! 我直觉的转头过来,见风靖寒已恢复了方才的神情,脸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在许孜然面前造成假象,他明知道,他刚才那个动作,在古代,已是多么亲密。 虽然,我并不用向许孜然解释什么,辩解什么。可是风靖寒这种行为,我非常鄙视。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我不关心,但若用这种事情来达到某种目的,那就不可原谅了。 而这一幕也同时落入了紫烟眼里,虽然她只是矜持的快速转开。但她神情里的落寞谁都可以看见。 风靖寒你这个变态,你要把我至于万人敌视的地位吗?我很想给他一拳踢他两脚,再踩在地上狠狠践踏。可现实中,我只能狠狠的瞪视着他,可他似乎并未从我愤怒的眼神中找出一点内疚之情。 这种人,我实在是不想多看一眼,愤愤的怒视了他一眼,也不等他放话,转身走出去。 他跟着我出了厅来,走在我后面不远处,我边走边在心里骂他,太没品了,把脚下的石子作为泄愤的对象,狠狠的踢,忽听前面有人大叫一声:“哎哟!” 我心里暗叫不妙,转身就跑,冲至风靖寒后面。 但见一人,书生打扮,正揉着头,四处搜寻着罪魁祸首,目光来回几次,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离他不远处的风靖寒身上。又觉得似乎不可能似的转开,最后又回到风靖寒身上,最后更为郁闷的转开。 风靖寒转过头来,我得意的耸耸肩,看也不看他,提起衣摆飞奔了回去。 拍卖会开始在即,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 大院的戏台上,传来一阵优美的乐声合奏,人群中的喧哗渐渐沉寂下来,所有人目光均投向了看台。 幕布一点点的拉开,人群中欢呼声亦随之而起。 台上,四个蒙着面纱的绝妙佳人,身着白衣,坐在特制的秋千上。秋千用结实的绳固定在顶上,栓着秋千的是用鲜花装饰好的藤绳。 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并没有什么新奇,甚至已被很多人用得过于烂俗。但在时代却十分新奇。古时女子因轻盈的身姿和翩飞的衣摆,尤其适合秋千。 四位佳人,均手持琵琶轻拢慢捻,乐声优雅,伴随着顶棚不断飘落的鲜花,确实可算是一大胜景。 这些女子,都是伊香园里面,才华卓绝的女子。 我们不讲究品质,但要渲染气势。 一曲终了,场上掌声雷动,只见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白衣书生季雨寒走了上去,朝台下的观众嫣然一笑:“各位老爷,各位夫人,公子们,小姐们,大家早上好!(极其优雅的一扶手,作了个邀请的动作),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里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我们汇聚一堂,品茶赏菊,其乐融融,首先,有请啸风山庄风庄主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如我所料,下面掌声响亮,其实我已事先安排了人专门负责鼓掌!因为我担心台下的有钱人和才子佳人不屑于鼓掌,这气氛也就无法渲染。 再说了,我的人气可能会大大压过风靖寒,没人为他鼓掌,到时候,这啸风山庄的面子就可扔茅坑了。 但见我优雅的退到一旁,风靖寒走上台来,站到我事先为他确定好的位置————看台的黄金分割点! 一身紫袍,面目俊朗,身世显赫的风靖寒往台前一站,台上的目光忽然多了起来,不过貌似大多来自台下的女眷们。 只见风靖寒站在台上,面色平和,威严气魄,不疾不徐的向着台下的人说到:“各位能赏光参加敝庄的盛会,风某深感荣幸。他日,若需要风某帮忙的,啸风山庄定全力以赴!”言罢,还略带江湖性质抱拳拱手。 我在旁边不停的翻白眼,极为鄙视的瞧着风靖寒,你当是召开武林大会呢? 早知道就应该采用我为他设计的台词: “时逢武林消难,正消魔涨,我辈武林人士应团结一至,共同抵御魔教势力的扩散,还武林一片安静祥和,今各大门派武林豪杰,共聚此处,同举义旗,为武林造福。 但是,奈何如今世道艰难,民不聊生,我们啸风山庄也是入不敷出,今日群侠汇聚,众星咸集,希望各位武林同道慷慨解囊,积极支持敝庄明天的拍卖大会,风某在此代表啸风山庄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上下几百人向各位致礼了,大恩不言谢,各位的恩情,啸风山庄必定铭记心中!他日上刀山,下火海,定万死不辞!” 完后再英俊潇洒的拱手,割指积血,喝血酒立誓,一时间,广场豪气万千,热血沸腾,人头攒动,银票满天飞…… 风靖寒,就这样华丽丽的被掩埋在一堆银子之中了! 我在旁边脸都憋红了,就差超没形象的笑出声来,看着风靖寒,心里想到。 人家座下可有许多女眷,你这样……也未免太豪放了吧。 可我没想到,他的话说完后,效果出奇的好。下面许多有钱的老爷也都笑呵呵的说:“风庄主客气了……!” 再看好几个女眷眼中,红心又扩大了。 风靖寒转过头来盯了我一眼,阳光下我只能见到他完美的轮廓,便违心的朝他一笑,他方才下台出去。 我走到前面:“感谢风庄主的讲话,下面我宣布:第一届恒盛杯大型展销拍卖会正式开幕!” 伴随着一阵阵的鲜花飘落(其实我是故意安排的,主要是自己想体会一下那种感觉),乐声奏起。 “本次活动由啸风山庄主办,恒盛典当和裕全酒楼承办,愿大家舒心品茶,放心买卖,顺心互利!” 一时间,院里人心鼎沸,热闹无比。 “今天,我们很荣幸的邀请到才貌双全的紫烟姑娘为我们抚琴一首,请大家掌声欢迎!” 台前缓缓放下一匹白纱,透过白纱,隐约可见,紫烟走上台前,优雅的坐下。 白纱挡住了众宾客惊艳的目光,但却凭空添了一股朦朦的神秘。 我对抚琴本没有什么兴趣,索性退下台来,走至一处人较少的地方坐下,慢慢休息着。 全场寂静,大家都安静的听着紫烟抚琴。 我四处望望,见许孜然他们站立在人群的一旁。 那人妖定然没什么才艺,此刻两只眼睛正四处瞟着,撞上我略带鄙视的目光,复又缓缓一笑。我瞪他一眼,笑什么笑,瞟什么瞟。 而许孜然,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头,凝神专注的听着。 对了,他是琴艺卓绝之人,定能够听懂,也许此刻正享受高山流水的知音之乐呢! 我正想着,紫烟一曲已终,人群中掌声雷动,许多才子们也是不住称叹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紫烟姑娘……!” 周围的人,也点头称道,我心想,看来请林紫烟过来是没错的。 我不甚在意的随着人群鼓着掌,直到人妖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怎么,季姑娘觉得不好吗?” 我站起身,理也没理他,自己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冷冷的说:“也罢,若比起大哥来,紫烟的琴艺确实略逊一筹!” 这话说完后,周围许多人都转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 “这位公子好生张狂,紫烟姑娘才艺卓绝,余音绕梁,你大哥又是何许人物?” 我转回头来,颇有些好奇的盯着论战。 才见许孜然飘飘而来,走至人妖跟前,低斥了一声:“孜默!” 这可热闹了。 “公子既是他大哥,不知琴艺又如何?”某一公子怒目而视,讽刺着许孜然。 我见状,连忙上前:“各位公子息怒,紫烟姑娘琴艺卓绝,大家有耳共闻,切忌伤了和气!” 那些公子见我是刚才的主持人,也便微微转头,不再与我们一般见识。 这许孜默,想尽办法把许孜然往人群愤怒的焦点里推,真是没安好心! 可许孜默却丝毫不领情,斜睨着我,及其挑衅的说道:“季姑娘,该不会真以为大哥琴艺一般吧?”说完还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许孜然。 我知他又是在故意诬陷我,抬眼见许孜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说道:“许公子的琴艺我自是相信,可你,又有什么立场在这评论别人?” 他笑着,眼里闪过一阵得意:“我若与她比试一番,姑娘又如何说?” ☆、拍卖会(三) 他笑,眼里闪过一阵得意:“我若与她比试一番,姑娘又如何说?” 如此张狂的人! “孜默,不可如此!”许孜然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微微斥道。 谦虚的许小公子,自大的人妖。 我早听说许孜然的琴艺卓绝,默予人妖奏箫也是技艺高超。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若技艺拙劣,那势必要毁掉一世英名,这我求之不得。 他若技艺高超,那便正和了我今日请紫烟来的目的,免费的表演,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我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能听‘默予公子’演奏,实乃荣幸之至!” 我走上台:“有请默予公子演奏!”。 我向台下一瞄,风家三兄弟此刻正站于广场中心,风靖寒的身旁站着紫烟。 人群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看台,带着满满的期待。除了风靖寒,他此刻冷着脸,注视着我。而在他旁边的林紫烟,则是微微侧目,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我自是没兴趣看那人妖表演,慢慢散步到人群外。 忽听台下掌声雷动,人群中有人议论:“那不是奚然公子吗?听说他琴艺卓绝,自他离开吟草阁,便很少听闻佳音,如今却要和默予公子和乐!” 我竖直了耳朵。 许孜然!!!小公子!!!他居然也要表演,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我着急着踮起脚想看里面,奈何人群围着,我也看不到。我暗暗鄙视自己,怎么傻傻的跑出人群,这下好了,什么也看不到。 我无奈的四处瞟瞟,见看台后靠墙处有棵大树,约六米高,一半枝桠伸出了墙外,一半枝桠延伸至看台上方,树旁搭着一把梯子,应是悬挂灯笼用的。 我心下一动,有了主意。 眼下表演还未开始,我飞奔至墙角处,沿着梯子快速的爬上树,顺着看台上方的枝桠,缓慢前移。 这棵树枝繁叶茂,密集的树叶挡住了我的身影。广场上众人都目不转睛的关注着看台上的两大美男,并未发现我的存在。 我找到一个枝干突起,靠着坐了下来,此处恰好可以欣赏两位美男。那人妖就在我脚下六米远,而许孜然坐在我斜下方七十度的地方,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轻轻擦拭着手背上爬树留下的污渍,同时密切注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许孜然面前放着他那副琴,那是一把深褐色的木质琴,非常精致和漂亮。他目光淡定的注视着远方,微风掀起他的衣摆,轻轻翩飞。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上琴弦,乐声流了出来。 这似乎是我从未听过的乐声,娴静的,舒缓的,热烈的,快速的,飘逸的,出尘的。音时高时低,时起时浮。 我虽不太懂乐声,却也深深陷了进去,沉醉在其中…… 他专注的低头抚琴,偶尔会抬起头来往远方一望,那种飘逸,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隐者…… 我停在那里,居然忘记了擦手,似乎觉得此时的任何动作,都会打断这美好。 他原本飘逸的乐声渐渐变小,改为偶尔的轻抚琴弦,另一种乐声缓缓响了起来。 被我践踏在脚下的人妖。 他在我垂直下方,翩翩站立,手里托着一只长箫,素指微动,乐声便如行云流水般俏然指尖…… 想不到,这人妖还真有两把刷子,随便拔弄下鸡爪居然还能发出乐声,还不是噪音。 许孜然为了衬托他,只是偶尔轻拂琴弦,与他相和。 而到乐声最后一段,两人都动了起来,许孜然抚琴,人妖奏箫,琴箫相和,堪称完美。 我听得十分专注,居然忘记了鄙视人妖。 台下众人也都放佛止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这一绝唱,许久许久…… 这一对美男,琴箫合奏,还好曲目不是《凤求凰》,还好他们是兄弟而非兄妹……否则,真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人群中,风靖寒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靖宇也是低着头,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这些人,听个曲子,还要感悟人生吗…… 有这两位风姿卓越的天生尤物,怪不得吟草阁如此红火。 我在树上转过身,准备沿着原路回去,可面前的一幕却让我止住了呼吸。 我此刻位于大树上,一半枝桠已伸出了墙外。 我清晰地看见,围墙外,角落处,一白衣男子,执剑指着另外一人…… 还未等我多想…… 执剑之人剑身向前,深深刺入另一人胸口,那人甚至未来得及反应和呼救,便倒地一命呜呼,两眼瞪得老大。 我快疯了,整个人傻在那里…… 却见那人更快的执剑一削,地上的尸体便身首异处,他迅速的将头捡起装在袋子里。 那人顿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过身,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戴着一副斜边面具,银色的边廓,面具遮住了左脸和右脸上侧,手中的剑闪闪发亮,锋利无比。 他虽身着白衣,可我清晰的看到,白衣下面的袖口,若隐若现的梅花…… 他是,那个刚才,拉了我一把的人,袖口那朵梅花,我印象深刻…… 他是今天请来的客人吗?为何不在院里听琴,却在这里杀人。 他刚刚朝我看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应该没有发现我的所在吧?毕竟我的面前,是密密麻麻的树叶。 可我刚刚目睹了一场杀人案件啊。 还是残忍的砍头。我望向地上的尸体,没了头,血从颈间汩汩流出…… 我心脏陡然一降,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寒意由下至上迅速袭遍全身。 我吓得松开手,方才置于手中擦拭污渍的手绢,慢慢飘落,恰好落在下方刚刚表演完毕还未来得及走开的人妖头上。   人妖,一位优雅妖艳的公子,一身飘逸的白衣,发丝飞扬。一举一投足间,万种风情。大家可以想象,此刻他头上却顶着一条手绢的情形。 人群躁动了,目光齐刷刷的向我甩来,我无以遁形,暴露在万千才子佳人的错愕眼光之中,暴露在人妖一脸愤懑的眼神中,暴露在许孜然惊诧的注视中…… 大家都以为,我是专门躲在树上偷袭默予公子的。 人群中有人在对我指指点点,有人在骂我,大家都在议论我…… 我如此高调,风靖寒自然也发现了我之所在。 我想他此刻必定承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只见他迅速来到我所在的树下,居低临上的看着我。 嘿嘿,我发觉,这是我第一次不用忍受他的居高临下,而是接受他的仰视了。 “你在上面干什么?”风靖寒冷冷的问。 “我……”我支支吾吾,总不能说我在这上面窥视美男吧? 对了,我刚才瞧见了一副多么惊心动魄的场景。 我飞快的转身一望,那人已不知去向,地上的尸体也被移走了,只剩下一小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么快就清理完命案现场? 转回头来,风靖寒正盯着我,眼睛微眯。 我心虚的抓抓头发:“我在……捉虫!对,这树上虫好多……” 风靖寒冷冷的撇了我一眼,摆明了不相信我说的话。 “靖恒!”他朝着身旁的靖恒侧侧头。 靖恒会意的点点头,纵声一跃,提脚飞了上来,稳稳的落在我旁边。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他笑看着我。“只是,你既是要捉虫,为何自己身上的虫都没发现?” “啊!”我惊呼一声,我身上有虫?天知道,我是最怕虫的! 我左看右看,四处检查着自己的衣服,根本没有虫子。转回头去,发觉靖恒居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好笑的看着我。 “你骗我?”我生气的朝他大吼道。 “你怕虫子?”他了然的一笑。 我扁扁嘴,发现下面仰视我的风靖寒一脸铁青。于是我乖乖的闭了嘴,居然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靖恒大笑起来,在我耳边悄悄对我说:“这下你惨了!”说完便提着我从树上飞了下去,稳稳的落在风靖寒身前。 堂堂啸风山庄的拍卖会主持人,居然躲在一棵树上偷袭(或者窥视)默予公子(的美色),我方才的表现,怕是即将成为咸阳城的热门话题吧。 许孜然和人妖已经离台去了一旁,而周围许多人却都像热闹似的,围着我和风靖寒。我想,碍于舆论压力,风靖寒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错了!”我低着头,不敢看风靖寒,连忙道歉。 “你在树上干什么?”他又冷着声问道。 “我想看看孜然……不……许公子弹琴,才爬到树上去的!”我挠挠头,郁闷的说道。 他轻哼了我一声:“你就不能安分点?” 我抬头,无比憋屈的说:“我本来很安分的,可是……我刚刚……!”我没说完的话被他瞪了回去。他的眼神放佛在说,你还敢狡辩? 我无比郁闷,明明我的计划安排天衣无缝,为何总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毁了。 今日,我本可异常潇洒的坐在树上欣赏美男的,却被那突然的…… 对了,我怎么忘了,我刚才,刚才……我惊呼一口气, “不许再乱跑,回厅里去!”风靖寒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呵斥了我一声。拽住我手,往大厅走去。 “庄主,我有话要和你说,啊!你先放开…… ”我努力的想扯出自己饱受摧残的手臂。他却头也不回的拉着我继续走着。 “你……你这样拉着我,人家会以为你是断袖之癖的!”我怎么忘了,自己今日是男装打扮,可得注意公众形象。 他停下,转过身来看着我,略带嘲笑:“你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男是女?” 说完,放开了我的手,自己往大厅走去。 我扁扁嘴,难道我扮相这么失败吗?对了,又忘记事了。 我快速冲到他面前,“等一下!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他停下来,看着我,倒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双手抱胸:“你想说什么?” “我刚刚在树上看见……看见……!” 我忽然全身僵在那里,捂住嘴,停下了口中的话。 因为,透过风靖寒的肩膀,往后面看去。 那个杀手,刚刚切下一人脑袋的白衣男子,前不久,扶了我一把的紫衣男子。此刻,正站在风靖寒身后,五米开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 他换回了刚才的紫色外衫,也摘掉了面具,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知为什么,就是他! 那是个年岁、个头都与风靖寒不相上下,看上去却比风靖寒略微瘦弱的男子。 我之所以拿他和风靖寒对比,是因为,我觉得他们俩很像,身高,体型和年岁。 而且,不是因为风靖寒,我总觉得这人很面熟,可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五官硬朗,不是许孜然的精致,而是棱角分明的。 典型的幽魅型男子,薄唇微微斜着,不知是脸部构造的问题,还是在笑。 这些倒也不过,可最有特色的是,他的眼睛。 这是我很少见过的深邃,看人时高深莫测。 我记得第一次见风靖寒时,他也是这样,故作深沉,目光冷漠。只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已经深刻的认清了他的本质。虽然他很多事情还是淡淡的漠不关心,但相较于第一次见,他的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 而此人全身上下一身紫色的外装,像极了偏偏贵公子。他衣服的袖口处,绣着一朵大大的梅花。 前不久在我摔倒时拉了我一把的那个人,袖口就是这朵梅花。 刚刚墙外执剑杀人的那个白衣男子,里衫袖口也是这朵梅花。 那梅花,绣功极好,艳丽芬芳栩栩如生,尤其引人瞩目。 方才,我便是因为这朵梅花,在树上认出了他。 而此刻,风靖寒身后的人,那个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的人。 我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刚才那个杀手,无论体型,还是轮廓,甚至我在树上时他忽然转头望过来的冷厉眼神,都是一模一样。 他盯着我,眼微微一眯,像蛇!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感情戏,在拍卖会期间就会开始写,不过不会太……。 至于更夸张的吧,得等拍卖会结束了! 女主摊上大事了 ☆、拍卖会(四) 他盯着我,眼微微一眯,像蛇! 风靖寒给我的印象,天生冷漠,天生高贵,眼神充满着侵略性,但却并不令人害怕,像狼; 小许公子,眼神温婉柔和,又出落尘俗,像鹿; 人妖妩媚妖艳,总是微闭着眼看人,像是慵懒的猫,却会在某时突然露出利爪。 而此人,眼神确是危险横生,让我全身上下泛起一股冷意,像蛇发动进攻时双眼的聚焦。 他注视着我,说是注视,是因为他一直盯着我,不曾移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深邃,目光深沉,这倒也无所谓,在风靖寒的锻炼下,我已有免疫抗体了。 只是,只是,此刻,他目光犀利,充满杀气。 他是否刚才,已经发现了我,才会快速的转头望向我所在的地方? 他应该知道,刚才我就坐在树上,因为全广场的人都知道了。 他应该知道,那树,是可以看见围墙外面所发生的事。 所以,我是唯一一个,看见他杀人的人。 啊?他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而此刻,我正在和风靖寒说: “我刚刚在树上看见……看见……!” “你看见什么了?”风靖寒见我久不回答,不耐烦的问道。 我支支吾吾着,不敢说话,手有些恐惧的揪着衣角,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那神秘的人。 我若说了,风靖寒也许不会相信,可那人却可能会杀我灭口。 那人见我愣愣的盯着他,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笑来,眼神却更为冷厉,仿佛猎物志在必得的样子。 风靖寒瞟了我一眼,顺着我的视线转过身去,却见刚刚一直盯着我的男子,此刻已转过身,走了。 大概是没发现什么东西,风靖寒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理也没理我,转身便走。 我心想,此刻待在他旁边应该比较安全。 也不管他会怎么鄙视我,我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他袖子,风靖寒却轻挥了下手臂,不让我抓着。 小时候,和妈妈一起走过热闹拥挤的大街时,我总爱抓着她的袖子,死死不放,生怕自己走散。 直到现在长大了,我还是喜欢和好朋友手挽手的逛街,这似乎已是我的习惯。 可风靖寒甩开了我手。 我有些害怕了,脑中不断浮现出那被挖去脑袋的躯体,汩汩的冒着鲜血。不断交接着那人带笑的充满杀气的脸。 我快速的上去,下意识的又抓住了他的袖子。 风靖寒走得很快,我得小跑才能赶上他的步伐,这过程中,他的袖子一直被我抓在手里,紧紧的抓住,不放开。 我忽然奇怪的表现,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停下来,看着我:“你怎么了?”但这次并没有甩开我扯住袖子的手。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四处望望,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了,心里却觉得更加匪夷所思和恐惧。 可这事,我是不是要告诉风靖寒呢? 我看了看手里他的袖子,又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心里恐惧又矛盾。 他看了我两秒,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拿开了我抓住他袖子的手。 我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就像小时候忽然和妈妈走散,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急的搜寻她的身影,就像埋在心里的一种很久远的感觉忽然被挖了起来,彷徨,无助的。 我有些无助的看了看他,见他盯着我,目光里满是审视。 他低头看着我,微叹口气,然后,手心温暖传来…… 风靖寒慢慢向前走去,他看着前方,并未看我一眼,却牵着我的手,温暖的…… 进了大厅,靖恒,靖宇正在座上喝茶。风靖寒放开了我手,自己走向一旁的椅子上。 见我进来,靖恒忽然凑上来,嘻嘻笑道:“你还真大胆,居然捉弄默予公子!” 连靖恒也以为,我是故意站在树上让默予公子出丑的。 我……我有这么无聊吗? “我才没有捉弄他,那是因为我看见……”我看着风靖寒,要对他说明。 “闭嘴!”他迅速的阻断了我的话。 我扁扁嘴,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明情况向他求助,他却这样…… 我郁闷的走过去问靖恒道:“许公子呢?” 我方才在树上的所作所为,人妖定会以为我在报复他?可许孜然又会怎么想? “品茶会开始,已经请进座了!”靖恒闭住笑,答道。 我点点头,既然人还在,就不着急。 却听见风靖寒冷冷的对我说:“你现在哪都不能去!靖恒,你看好她!”说完后,也不给我时间辩驳,径直出了去。 这风靖寒,翻脸比书还快? 许公子他们,此刻定在外面歇息,可风靖寒却不让我出去??我狠狠的瞪视了他的背影一眼。 我跑到靖恒旁边,谄媚的陪笑道:“靖恒,你和我去找许公子吧,不然他会误会的!” 许孜然和他弟弟感情很好,看得出来,许孜然很疼他弟弟。 而且,他并不知道灯谜大赛那天人妖绑架我的事情。 他若真以为我方才在捉弄默予怎么办?或者认为我方才的举动是对吟草阁公子的轻视和戏弄,不尊重艺术,生气了怎么办? “这可不行。”靖恒转过身,并不理我的请求。我知道,他是要听风靖寒的吩咐。 我有些挫败的坐在椅上,却又不敢自己独自一人跑出去,何况也跑不出去。我走到大厅门口往外瞧去,广场上人少了许多,很多人都已去了两侧的茶间喝茶。 我极其无聊的来回在房里踱步,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圈,手里的手绢被我绞了又绞,直至不成形。 一旁的靖宇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我陪你过去吧!” 我惊喜的抬头:“靖宇,还是你最好,可庄主那边怎么办?” 他笑笑:“我陪着你,大哥定不会说什么的!” 靖恒走上前来,拦住我们:“二哥可不能由着她,大哥说了,搞不好她待会还会闹出什么呢?” 我有些不满的望着他,我像是那样不分场合乱闹的人吗?我不过是爬爬树,可我没想到会看到那一幕啊,说实话,我是千万个希望没有看见…… 风靖寒这样毁我的形象,也太过分了吧。 亏我刚才还有些小女儿情怀,现在全收回!!!!!!! 不过我还是无奈的说:“靖恒,我保证待会安安分分,好不好?” 他瞧了我一眼,笑道:“你可没必要保证,只是有些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会找你的。”说罢,自己退到一边,看了看我:“早去早回!” 按之前的计划,第一天是开幕式、赏花会和茶叶展销品尝会。第二日才是贵重物品拍卖会。 品茶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室内的,一种是室外的。 室外的,大多是些文人雅士,在此吟诗赏菊;而室内,则是些富人商贾,大多是品茶展销谈生意,风靖寒就需要游走于这些人之中进行商务洽谈。 虽说是室内,其实就是广场四周搭制的临时休息场所,休息间用菊花装饰,顶棚用树枝及篷布盖住,下面数个藤椅,在此喝茶十分惬意。 据王总管说,那许公子此刻正在西南角上的雅桌间,离这里恰巧隔着一片菊花,远远望上去,只能看见一点衣角。 我和靖宇朝那走去,我却忽然停下,僵在哪里。 我的面前是一张雅桌,旁边异常悠闲的坐着那个紫衣男子。他的身旁,一名女子正在为他倒茶。 他低着头,手握着茶杯,转动着打量其上的花纹,却在我路过时,像是知道了我过来,缓缓抬起头来。 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望向我时,眼微微的一眯。 瞬间化为了然的一笑。 他认出我来了? 我心里暗叫不妙,他的眼神,尤为危险,就像在射击的时侯瞄准目标的犀利。 我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失态。或许他根本就不知我看见了他杀人吧,我这样紧张岂不更显出了自己的心虚。 于是我镇静心神,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转开眼,快速的从他身边走过。 “且慢!”他忽然出声,止住了我前进的步伐。 第一次听见他说话,低低的,静静的,危险的。 我站在那里,背对着他,心里有些慌张,他要做什么? “既然来了,何必又走?”低沉的声音又传了来,恍若带着一丝威胁。 我看着靖宇,他也正打量着那个男子,对上我的眼,目光闪过一阵疑惑。 “在下闵易!”他微微起身,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 “闵公子,有礼了!”靖宇走上前去,微微一抚手。 还好,他应该是在和靖宇打招呼才是。 我转过来,站到靖宇旁边,略微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风公子!”他微微点头,继而打量着我。 他姓闵,是谁?杀手也有这么自报姓名的吗? 靖宇礼貌的一笑:“闵公子闲心品茶,我们不便多扰,告辞!”说罢就要离开。 “二公子何必如此着急,在下有一事不明白,想向二公子讨教。”那闵公子又出声,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虽是在和靖宇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我,他的话成功的让我们止住了脚步。 “闵公子请讲!”靖宇作为啸风山庄二当家,当然不好直接走开。他停了下来,礼貌的问道。 那人目光凌厉的扫了我们一眼,嘴角上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继而缓缓说道:“听说风家大红袍远近闻名,可我今日品来,也不过如此!” 靖宇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直视他:“闵公子这话从何而来?” 这句话,不仅阻断了我们两的脚步,也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他慢慢放下茶杯,看了看靖宇,又看了看我,微微摇头:“风家大红袍素有茶中状元之称,可我看这茶,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我直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虽然我不太会品茶,但我觉得早上喝的大红袍还挺好喝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却成了徒有虚名呢? 在展销会上,任何顾客的不满意、挑剔和批评,都会引起其他潜在消费者的心里转变。他们可能会议论,可能会质疑,可能会从众,这对拍卖会可没有好处。 “闵公子此话怎讲?”我好奇的看着他,问了出来。 他盯着我半响,微微一笑:“这红袍茶,色不如祁门,香不如普洱,味不若龙井,气不如乌龙,雅不如银针,幽不如碧螺,平庸至极,又怎能被称作茶中状元?”说完,略带一丝挑衅,看着我,目光更为凌厉。 “这位公子言之有理!这红袍,味是不错,却难当状元称号!”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走出了讨厌的人妖。 他面带笑意,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盯着我。 而许孜然,紧随其后,看着我,没有说话。 这话一完,周围更是议论开来。 这人妖,定是气我方才戏弄他,毁了他一代芳华的形象。所以此刻才会趁机在公众场合诋毁大红袍的形象,故意扰乱我原有的拍卖计划。 而许孜然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未发表意见,十分贤惠! 那杀手站起身,对着两位许公子说道:“请坐!” 许孜然坐了下来,周围的女子快速为他斟上茶,人妖也坐了下来,略带得意又挑衅的看着我。 人妖,我原本打算向你道个歉,陪个不是,方才的乌龙也就算了。可如今看来,貌似没这个必要了。 你可知道,此次拍卖会攸关我的性命前程,怎能让你就这么毁了? 作为品茶会的东道主,我们可不能保持沉默。这好好的一场拍卖,绝不能让人妖和杀手从半路杀出来。 他们俩一个是才艺卓绝的默予公子,一个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贵公子。 他们俩说的话,很容易得到众人的附和,照这样下去,今日的展销,明日的拍卖,可就很难继续了。 而这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想达到某种目的,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自然是十分清楚。 他们,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 我看了看周围,大多数人已经围了上来。风靖寒也不知何时站到了我旁边,我已无暇关心他会不会生气我不听话跑出来的事。此刻,人群的焦点都集中在“风家大红袍徒有虚名”这件事上。 哼,你们两人以为这样说了我们便会自认倒霉吗? 他们忘了,还有我在呢。 Hoho,下面有请第十届xx杯辩论大赛最佳辩手季雨寒陈词。 我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闵公子,小女子也有一事不明白?还望公子指教。”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诧异,旋即盯着我:“哦?姑娘请讲!” 我环望一下四周,见不少人都凝神静听着我们的谈话,似乎对我接下来的话颇有些期待,转回头来,正对上许孜然默默注视我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似是理解,似是鼓励! 我向他回以一笑,心里忽然觉得明朗不少。 我镇静心神,自信的开口: ☆、拍卖会(五) 我镇静心神,自信的开口: “三国时的刘备刘玄德,想必公子听说过吧?”我走上前,坐下,挥手,让旁边那个女子帮我倒杯茶来。 不管话说的如何,气场要够。 他点点头,继而看着我,目光审视,略带兴味。 “刘备统一蜀国,一代君主,可谓能人。”我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喝了一口,方又继续说道。 “敢问公子,想来,那刘备文不如庞统,武不如子龙,智不如曹操,谋不如孔明,胆不如张飞,忠不如关羽。如此‘平庸’为何却能使得孔明,关羽,赵云,张飞,庞统等人都甘愿效命于他呢?为何能使得那乱世枭雄曹操溃不成军呢,又为何能够成就一方霸业呢?” 我气定神闲的说完,也不看他,自己端起茶杯,悠哉游哉的品了口茶,口里赞到:“好茶,好茶!” 抬起头来,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时间竟没说什么话! 人妖看着我,目光里竟有些诧异。哈哈他一定以为,我会被问得哑口无言吧?而许孜然,则是看着我,目光更加温和。 “闵公子觉得呢?”我此刻竟不那么怕他了,直接问了出来。 他盯了我一眼:“刘备宅心仁厚,尊能纳贤,虚心听取,自然有人愿为他效力!” 我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公子言之有理,而风家大红袍也正是如此!” 他盯着我:“何以见得?”手里早已放下杯子,正视着我,十分严肃。 我笑笑,继而站起身来,缓缓的踱着步,眼里闪过智慧的光芒(猜的)。 “俗话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武夷大红袍,犹如坦荡君子,香高气广,芬芳馥郁,久泡犹存!厚而不浓,重而不浊。自古以来,偏爱红袍者,皆是心胸宽广,豁达明朗之人。” 言罢,自己再喝了一口茶。 好,第一条论据成立。 “再有一事请教公子,那杨修聪明绝顶,机智过人,尤其能够察人心思,为何最后却被曹操杀死?” 他看着我,目光已由凌厉变为了深邃,打量着我,终是没有回答。 “默予公子觉得呢?”我又转过头,看着人妖说道。 “他聪明过人,锋芒毕露!”人妖嗤之以鼻,看也不看我,继续扮作他的妖艳。 我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 “水至清则无鱼!这红袍茶,虽不如祁门纯正,却鲜艳夺目;虽不如龙井浓郁,却芬芳馥郁,久泡犹存;虽不如普洱香甜,却鲜滑甘润,喉韵清冽。虽气不如乌龙,却是百病之药。虽雅不如银针,幽不如碧螺,却别有一番滋味。它未经窨花,茶汤却有浓郁的兰桂花香,饮时甘馨可口,回味无穷。其他茶类虽各占一长,却不若红袍群优咸集啊!”我盯着他,说完下句话。 好,第二条论据成立。 我转向许孜然,甜甜的笑了一下。 “请问奚然公子,岁寒四友何以让人尊敬?” 他看着我,脸色微红,缓缓回答:“梅凌寒留香,松枝叶长青,竹经冬不凋,兰空谷清雅!”声音低沉细微。 我看着他一笑,接着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大红袍,生于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破石而出,风吹日晒,朝热夜寒,岩顶终年有细泉浸润,如此严峻的考验,独特的自然条件,造就了红袍茶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的特质。这岂是生在肥水沃土,气候宜人的碧螺普洱所能比拟的!” 好,第三条论据成立。 周围人也不住的点头,只道言之有理之类的话。 “物以稀为贵,其他茶叶产量不小,品级众多。年可收成数万斤,平民百姓也可品其一味。可红袍茶却不一样,生长条件苛刻,岩石峭壁,采摘困难,年产不过数千斤。在茶民眼里,大红袍粒粒是宝,颗颗是金,品质上乘同一,没有品级之分!咸阳还流传着一句话:此茶只因天上有,人间何得几回品!正所谓浓缩便是精华,公子以为呢?” 好,第四条论据成立。 我颇有些得意,有些微微激动,差点就学着古代的书生摇头晃脑起来。 不好,撞到人了! 我没转身,只见面前靖宇朝我使了个眼色,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身后,最后有些不自然的转开头去。 我看了看许孜然,他此刻注视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眼色忽然有些黯淡。 而那人妖却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我想,我知道我身后的是谁了。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道。 “话又说回来,品茶,最是讲究品位和质量。众所周知,啸风山庄信誉良好,质量保证,享誉四方。风庄主的为人大家必定也信得过吧(好像除了我以外),花钱买个享受,买个心安,又有何不可?” 不知道,我这样说,风靖寒会不会高兴一点? 好,第五条论据成立。 我说完后,靖宇已经微愣。周围人也都噤着声,听着我说。 我大功告成般的站起身,故作无事的准备转身离开。 然后惊诧的发觉风靖寒就在我身后(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我吃惊的低呼:“庄主,你怎么在此?”心里暗笑,经过我方才‘发自内心,实有预谋’的对他进行一番褒扬后,他应该不会生气我跑出来的事吧。 他看着我,未说话,一双眸子里满含笑意,或许是我的错觉,竟隐隐带着一丝温柔。哎,果真是喜欢听好话的家伙! “庄主,请坐!”我让出自己的位置给他。 旁边倒茶的女子上前来,为我安置了一张凳子,我们俩才又一起坐下,正面望着对面的两公子和杀手。 许孜然低垂着眼帘,并未看我。那覆盖着眼睛的长长睫毛,在眼鄂下面投射出的一片阴影,让我有些微微难受。这神情,像极了前几天他的黯然。 正在这时,只听得那杀手又出声了:“姑娘见解倒是独特,可话虽如此,红袍茶也难当此名?” 我在心里偷着笑笑,忽然灵光一闪,看着那位紫衣男子说道:“风庄主曾经说过,茶无论再好,若泡茶方法不对,味可就不对了!” “姑娘的意思是?”他盯着我,慢慢问道。 “这红袍茶,每杯十两银子,也不过能够品个皮毛而已。恰巧了,小女子对茶倒有一番研究!” 他盯着我,目光闪过一丝诧异,愣了一下:“姑娘请讲!” 哈哈,也不枉我前面作了这么多的铺垫,五条论据呀,此刻重点出来了! 我在心里大笑,开口说道:“一百两银子,我便亲自为公子泡茶!” 啊?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连人妖都瞪大了眼,但那紫衣公子却沉默不语。 风靖寒居然没有什么反应,自己闷闷的喝着茶。我知道,他定是在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泡茶的技术他心里最是清楚。只怕很快,我刚刚说破嘴才得的效果就会全部毁于一旦。 我口里虽信誓旦旦,但心里却是没底,脸上却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凭我泡茶的手艺,大红袍的美名迟早会被我糟蹋。我暗暗思忖,须得想一个办法才行。 杀手细细的审视着我,足足五秒。这眼神和前不久盯住我的一样,像蛇。 我忽然想起他杀人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 “好!”他点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话音刚落,周围便沸腾起来,只听一人大声闻道:“这位姑娘莫非有什么过人技艺?” 我回过头见是一长得相当富态的中年男人,他满含不屑的看着我问道。 我摆摆手:“公子言过了,小女子并无何过人之处,只是对茶颇有一番研究罢了。” 那人轻哼一声:“姑娘好大的口气,一杯茶居然也要一百两银子!” 我有些气愤,本想再与他理论一番,又觉得这样反而会降了自己的格调。于是我笑着说回答。 “公子怎么知道不值一百两银子?我相信,闵公子定不会后悔的!”我比较心平气和的向他说道。 却见风靖寒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那人,相当霸气的说:“袁老板难道信不过啸风山庄?” 察觉风靖寒突然转变的神色,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好歹,他此刻在帮着我说话。 “女人就该待在屋里,怎能出来抛头露面?”却见那袁老板斜睨着我,语气中相当不屑。 额,我愣在那里,居然性别歧视? 若我开口反驳,定可让他哑口无言。可看他的做派,应是风家的商业合作伙伴。 今日被邀请到拍卖会,说明此人不是常人,对明天的拍卖会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现下也不好拉下脸来和他回嘴。 “怎么?袁老板对此有什么异议吗?”风靖寒站起身,一本正经的说着废话,好像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并没什么不妥似的。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诧异他突然体贴的为我解围。 那袁老板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我出二百两,就要你这杯茶。” 我甜甜一笑:“袁老板,不觉得这样有辱风雅吗?”莫说是二百两银子,给我再多,我也是不泡的。开玩笑,到时候若让他发现我泡茶技术那么差,还不得满世界追杀我。 他见我一副不屑的样子,又提高了价钱:“三百两!” 我依然没说话。 “五百两!” 我已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还不到拍卖会呢,他居然就这样开始提价。我心想,若你明天拍卖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袁老板看我不为所动,有些恼羞成怒::“真是不识好歹的娘们!……”他未说完的话,被风靖寒阻断在那里。 只听得风靖寒微怒,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位姑娘是我的人,若袁老板执意如此,请恕风某待客无礼!” 虽说风靖寒是在帮我说话。可我为啥听着这么别扭呢? 这位姑娘是我的人????? 我眼冒黑线,忍下要将他掐死的冲动,这风靖寒定是故意的。 因为我明显见到许孜然略微震惊的表情,继而又低下头,有些黯然。 可这句话十分有效,成功封住了袁老板欲开口的话。他面色微怒,拂袖而去…… 风靖寒多年经商的经验,不会不明白,合作伙伴的建立需要虚伪的真诚吧? 我自己还含蓄着怕破坏大家的感情,哪知他却率先撕破了脸。 我呼一口气,笑着说道:“请闵公子去那边入座。”又转头对许孜然说:“许公子也请一起吧!”我不会收你银子的。 他点头,并未拒绝。 将他两人引至一旁的茶间坐好:“请两位稍待片刻,我好做些准备!” 我对风靖寒说:“须得庄主帮忙备上一些东西!”便拿过纸,一一写下。 风靖寒瞅了一眼,把单递给总管去准备,走过来问我道:“你有何打算?” 我眨眨眼:“不告诉你,庄主待会就知道了。”谁让他老是跟我打哑谜,我也高冷一回吧。 我招呼一旁沏茶的女子,让她去叫一个会煮茶的师傅过来帮忙。 而我,则去里间换上了一套女装。那女装是风靖寒为我专门裁制,为拍卖会做准备的,十分精致漂亮。 我今日出门带了一套鹅黄色的女装,颜色鲜嫩,和满院的秋菊相衬。又让心灵手巧的丫头为我梳了一个十分小清新的发髻,随手摘了院里一朵秋兰别在发尖,看上去颇为清爽。 泡茶需要姿势优雅,我若身穿男装翘着兰花指,那画面必然十分雷人。 大家定是好奇,我究竟要做什么。 我曾去过云南,见识过当地的普洱茶道,十分感兴趣。 这段时间,我一直翻阅各种茶典,对茶道也算小有研究。 我的父亲是语文老师,平日里也爱泡茶读书,我跟着他耳熏目染,也学了一些。 恰巧我选修过一门佛教文化课,恰巧我考试时的那篇论文就是有关‘茶与禅’的。虽然我对佛文化了解不多,可应付此事是绝对够了。 我怎么可能做没有把握之事。 这大红袍,坦荡如君子,脱俗如佛门,正合此意。 但是,席上众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岂是我随便就能混弄过去的。 先简单介绍一下我的装备:碳炉一个(烧水用)、陶制烧水壶一把(同上)、根雕茶桌一张、闻香杯若干、 茶洗一个(洗茶用)、有把手的泡壶一把、香炉一个、香一支、木鱼一个、 红袍茶一两、琴师一名、丫环两名、煮茶师傅一名。 ☆、拍卖会(六) 这是个宽敞的茶室,可容纳多人。我本只邀请了杀手和孜然两人。现在一看,风靖寒,靖宇,人妖,林紫烟都在,除了靖恒。 我叹口气,品茶时‘一人曰神、二人曰胜(引人入胜)、三人四人为趣’,现在有六个人,加上我已经有足足七人,是不是过剩了。 待大家坐定以后,我才走进屋内,站在六人面前。 六人呈椭圆形坐着,我正对着的是风靖寒,两边是紫烟,靖宇,再者是闵公子,然后是许孜然和人妖。 虽然一杯茶一百两银子,已经非常昂贵,可现下这里还有五个人是吃闲饭的呢? 茶间旁边的白色轻纱放了下来,一位蒙面女子坐了进去。 我十分淑女的理了理裙摆。抬起头,来了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笑。效果嘛,从小许公子的表情便可知道。 “今日有缘能与诸位一同品茶,小女子十分荣幸。今天,我们要品的是‘禅茶’。” 面前几人皆兴味盎然的看着我。 我又接着说到:“自古便有“茶禅一味”之说﹐禅茶之中有禅机。希望各位公子姑娘能抛下世俗烦恼﹐摒弃功利之心﹐以平和虚静之态﹐来领略“茶禅一味”的真谛。” 我向旁边白纱后的女子致意,她点点头,开始抚琴。 其实我方才真有点不知所云,不过面前的几位比我还会装,全都一副更加高深莫测的样子望着我。其中两人最甚,风靖寒和闵公子。 风靖寒平素极不给我面子,我无论以什么立场,什么目的撒一个小慌,他都会超级没有风度的第一个站出来揭穿。 可现下他却难得的保持沉默,只是看着我目光深沉的,高深莫测的。 最给我面子的自然是小鹿公子和靖宇! 他们两人十分适合诠释‘什么是微笑’,永远淡淡的,温暖的笑意,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紫烟我了解不多,她礼貌的看着我,淑静的笑。 人妖唇边总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副等着看戏的情景。 而本次活动的唯一赞助商——闵公子,只是满眼兴味的听着。但我不喜欢他打量人的眼神,哼,要想看穿我,哪有那么容易。 勘测完周围敌情之后,我开始了第一步: “首先,焚香合掌!” 白纱后美丽的姑娘开始演奏乐声,幽雅庄严﹑平和的乐声充斥着耳围。我的目的是要营造一种虚无缥缈的氛围﹐以使他们烦躁不宁的心平静下来。 我在盆里洗净手,慢慢点上香,待香燃至三十秒后,开始了行动。 我叫人拿来了七个蒲团,放于地上摆成一个圈,让六人过来席地而坐,随着佛乐静坐调息。我自己也跪坐于蒲团上,面对着他们。 白纱内我已事先命人在其内有节奏的敲打木鱼和磬﹐进一步营造祥和和肃穆的气氛。 三十秒后,我开始了下一步: “达摩面壁。相传禅宗初祖菩提达摩,曾在嵩山少林寺里面壁坐禅,体味人生!佛曰:大道本无言,因言而显道,真心本无相,即相而明心。圣人孔子曾在泰山写下‘予欲无言’四字。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正所谓‘天日不语,春夏秋冬四时节气,万物生住异灭,辗转循环终而复始’便是这个道理。” 汗,我自己也是故作高深,也不知他们可有有什么感悟? 调息静坐的过程中﹐煮茶师傅开始了生火烧水﹐上好的橡木,优良的水质,精心照料的小火,完全原生态的运作。 “丹霞烧佛。相传丹霞天然禅师于惠林寺遇到寒冷的天气,便将佛像劈了烧火取暖。寺中主人讥讽他,禅师说他焚烧佛像是为了寻求舍利子。主人说:“这是木头的﹐哪有什么舍利子。” 禅师说:“既然是这样﹐我烧的是木头﹐为何还要责怪我呢?”于是寺主无言以对。济公也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见我们也可率真地依照本性行事,只要心性正直便可。” 我将手向前一摊,指着不远处的火苗说: “请大家注意观察火相(指师傅烧火的情景),火小而微弱,暗指时光易逝人生短促,但离火可以燎原,暗指希望永存;火焰可以烹茶煮食也可使凤凰涅槃新生。(啊哈,我高中写作文时的排比句又回来了)” 过了不久,锅里水微微的响着,我让师父改为温和的小火,慢慢转至沸腾。 “法海听潮。‘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意指小中可以见大﹐从听水的初沸﹑鼎沸声中﹐我们会有“法海潮音﹐随机普应”的感悟。” 我微低着头,轻抚着手指,向席上几位公子优雅的指示。 六位同学还乖乖的坐在地上,脑里消化着“季雨寒语录”。 我放眼望去,见大家虽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但同时都显现出兴味盎然。 哈哈,什么叫深藏不露,我在心里偷笑道。 这时,一名女子端来一盆清水和一套茶具。我拿起每个杯子,舀上一杯水,慢慢转动着杯子洗着。 “□□常转。世尊初成正觉于鹿野苑(地名)中﹐转四谛□□(指苦、集、灭、道)﹐陈如比丘(两个听经者的名字)最初悟道。(此句大意是释迦牟尼向听经者讲述经文,从而听经者悟道的事)。此中□□喻指佛法﹐而佛法就在日常平凡的生活琐事之中。此刻我转的是杯子,心中却动的是佛法。洗杯是为了使茶杯洁净无尘,而礼佛修身是为了使心中洁净无尘。” 我接过煮茶师傅递过来的开水,将洗好的茶杯放置盆里,掺上开水,慢慢烫着。 “香汤浴佛。佛教有个佛诞日,在这一日要举行“浴佛法会”,僧侣们用香汤沐浴释迦牟尼佛像。此刻我用开水烫洗茶壶亦表示佛无处不在,即心即佛。(意指僧徒不须向面外求佛,自心即是佛)” 我慢慢烫好杯子,将水倒掉,姿势优雅的以手轻执起几片红袍茶花,置于摊开的素白手绢中,慢慢旋转着展示给他们六个。然后看着他们嫣然一笑:“这一回,可否请在做各位也命个名儿?” 说完我看向他们,目录期待。(其实是我忘了这轮叫什么名字) 只见许孜然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我,缓缓说道:“佛祖拈花何如?” “此话怎讲?”我笑看着他,心里微微有些期待,但脸上却是一副十分矜持的笑容。 他顿了顿,说道:“当日世尊于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众人皆沉默不语,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说:“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方才姑娘拈茶示人,是无言之道(指不说话,只是做动作),这一轮名‘佛组拈花’最为合适 !” (备注:1、正法眼藏,涅槃妙心:意指世尊释迦牟尼体会得出很深刻的真理,是一种叫做幽玄微妙之佛心的大悟境界,不能通过言语来表达或教传。 2、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佛法很奇妙,它的真相是就是无形无相。 3、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不依赖佛经,要靠自身感悟来体会佛理。) 许孜然声音温婉细柔,眼神温和专注,笑容淡定自若,讲解透彻入理。连我沉默不语都被他用‘无言之道’来解释,瞬间高大上了,座下的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 他说的那一堆古文我只是略懂,可是这名却起的十分有意思,他那句‘无言之道’尤其精辟,‘大道本无言,言多必失’这句话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我笑笑:“许公子分析入理,听君一席话,胜习万卷书!许公子真有慧根(要不要考虑出家?),此名,意,雅,境俱全!妙!”我学着得道高僧的样子,故意作出一副低沉声音,可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轻笑了出来。 许孜然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去,居然还脸红了。天,许公子,我可没有要公然调戏你的意思,你此时脸红,我又得忍受风靖寒和人妖的眼神肃杀了。 果不然,不知有几道目光向我射来,我暗暗翻了翻白眼,继续手中动作。 我将勺中的红袍茶叶洒入茶壶,静待片刻后,又继续说道:“各位可否为这轮命个名?” 我想,要是我一人在那讲解一通,下面肯定全都打瞌睡。还不如让他们也参与进来,更有意思。 希望堂下众人给我一点面子,不要像高中老师抽问时,全都低着头不与我进行目光交流。 “为普渡众生,地藏王菩萨立下‘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誓言,方才你投茶入壶,如菩萨入狱,赴汤蹈火。如此这般,此轮叫‘菩萨入狱’即可!” 风靖寒看着我,很是冷静自若的说完这番话,不似许孜然细柔温和的讲解,他更加斩钉截铁、掷词有声。 若说许孜然的阐释佛学丰富,晦涩难懂的话,那么风靖寒的解释,确实通俗明了。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既切合此景又蕴含佛韵。 我心里暗暗想到,他理论修养如此之高,为何生活中从未实践过,天天折磨我,哪里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 不过我还是面上带笑,看着他。 “庄主言之有理!佛的宗旨便是普度众生,救助灵魂。佛家弟子皆是节行修身,想来庄主也是如此,啸风山庄的人……真幸福。(我发誓这绝对是违心话!)”他要是去当和尚,比较适合当钟馗,以眼神杀鬼! 哈哈哈哈哈! 风靖寒似乎听出了我话中隐隐的嘲弄,不过他并未生气,看着我面带笑意。 我提起水壶,向茶壶里慢慢掺上开水,水晕沿着逆时针方面慢慢旋动,卷起朵朵茶花,这一局,依然是征名。 “叫做漫天法雨最为合适,所谓佛法无边,润泽众生,泡茶冲水如漫天法雨普降﹐使人如“醍醐灌顶”,由迷达悟。此壶中升起的热气如慈云氤氲,使人如沐浴春风,心萌善念。” 靖宇坐直了身子,面带着丝丝微笑,也是不疾不徐的慢慢说完。 天啦!!!这些,一个个都是才子啊!!!! 亏我还选了个比较高深的话题,否则,当真成了班门弄斧了! 我赞许的看着他,微微点头:“杜子美曾写过‘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句子,讲春雨润泽万物,焕发生机的事。想来,佛法也可净化世人灵魂。靖宇的漫天法雨,理意入微,甚为精辟!” 望过去,那闵公子此刻真低着头,并未瞧我。我心里暗吋,他是个杀手,会不会文学造诣不高,此时正郁闷的听不懂呢!? 不过我并未在意,说完后,我将刚倒入的开水,又倒了出来。席上众人见状皆诧异的望着我。只有风靖寒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我晕,不要影响我发挥! 我轻轻拍拍双手,深吸一口气,对着各位大侠笑着说:“此乃洗茶,茶本洁净仍然要洗,追求的是一尘不染。佛教传到中原后﹐一花开五叶﹐千佛万神各门各派追求的都‘万流归宗’,百川终要到海,殊途也会同归。这里洗茶便是还原茶的原始形态,归般若之门,即无量智慧。” 这样解释好像有点牵强,勉强糊弄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其实并没有这章写的那么才华横溢,男主们也没有那样认为,下一张会揭示 ☆、拍卖会(七)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所有有关茶道、茶叶、禅文化均属作者个人理解,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 对了,关于茶叶每人喜欢的种类不一样,作者只是喜欢红袍茶,且为了剧情需要,会对其他茶叶做一些妄议,请忽视。 这样解释好像有点牵强,勉强糊弄过去吧。 我提起水壶,微偏着头,又正式的掺上开水:“泡茶亦即涵盖乾坤,如佛性处处存在,包容一切,这小小的茶壶中也蕴藏着博大精深的佛理和禅机。” “这一轮,又叫什么名好呢?” “叫‘偃溪水声’最是贴切,那壶中尽是三千功德水﹐斟茶之声亦如偃溪水声可启人心智﹐警醒心性,助人悟道。”紫烟温婉柔美的声音细细将来,我已经酥的没法注意她说话的内容,席上众人也是微叹。 我微微点头:“紫烟姑娘言之有理,正所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只有心灵澄明,方得新知!” 我将泡好的茶慢慢斟入茶杯,笑着对众人说:“茶已煮毕,敬请各位品尝。” 第一杯,自然是要给今天的闵公子。 因为他才是主角。今日除了他和人妖,其余人等都参与了我的命名游戏,此刻若再不理他,怕是一百两银子要让我退给他了。 我站起身来,左手执着茶杯递给他,右手摊开由外向里横向一抹(很像是打麻将摸牌然后发现胡了的动作):“这叫普渡众生,菩萨上求大悟大觉,下求普渡众生。希望公子得此茶,能从茶的中品出人生百味﹐达到大彻大悟﹐得到大智大慧。” 我不知道他为为何要杀人,但杀人总是不对的。 他笑,眼神复又恢复刚才的凌厉,盯着我看了半响,收了回去,并未饮用,只是继续兴味的看着我。 这第二杯,自然是要给风靖寒的。 他是我的衣食父母。 我提起茶壶,姿势优雅的在杯子上空旋转着,壶尖略顿三次,旋转着倒入圆形的茶杯里,茶水在杯里荡着水晕,慢慢平静,冒出阵阵烟雾,与那燃着的香交相呼应。 我举着茶杯,姿势轻柔的递向风靖寒。 “这叫‘凤凰三点头’愿庄主凤驰九天,三定巧运!” 他接过,看着我十分诡异的笑。 笑你妹! 这第三杯嘛,当然要给许小公子了。 我将一只小茶杯倒扣于装有茶水的杯上。手掌一覆,两个茶杯就倒了个位,递向许孜然:“这是鲤鱼跃龙门……希望您能一跃龙门万事如意……” 许孜然才华横溢,奈何生计所迫,但他日后定然前途无量,真希望他能否极泰来。 第四杯嘛,给靖宇吧,也算是我的战友。 我将茶杯至于地上,缓缓注入茶水,茶壶微倾,茶流细而不断,娟娟细流,生生不息。 我举杯看向靖宇:“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咸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时情,愿靖宇你能‘吟啸徐行,一蓑烟雨任平生’。” 那晚,靖宇一个人在庄里吹笛,似乎是怀念故人,心事重重。我便将这句诗送给他。 (原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这里改了两个字。) 他看着我,目露笑意,应是明白了我意所指,看着我微微点点头。 第五杯嘛,给紫烟姑娘吧。 我从茶具中选了一个最是典雅的杯子,往里倒入茶水,递给林紫烟:“‘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君应如是’,凡女子皆有一愿:‘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愿紫烟姑娘早日得偿所愿。” 这句话,那晚我便对风靖寒说过。 紫烟看我的眼神略带羞涩又夹杂着一丝忧伤,她接过茶,不由自主的看向风靖寒。 风靖寒,你此刻低头看茶是几个意思? 你……你抬起头不看紫烟,看我又是几个意思?对象弄错了,应该看紫烟。我囧,急忙低头弄茶。 还剩一人,人妖。请问我可以直接跳过他开始下一轮吗? 我挑了个最丑的杯子,随意倒入茶水后递给他:“‘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愿默予公子登峰造极,游刃有余。” 哈哈,你个小屁孩,成天只想着和人比试。 他冷哼一声,接过茶,不甚在意的放在一旁。 我自己也端起一杯来,深深闻了闻,好香。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是佛教修身养性的至高境界,这闻香便叫做‘五气朝元’吧!” “好香!”我深呼吸一口,咋咋嘴,就像馋嘴的小猫发现了鱼之所在。 忽觉到有什么不对,我抬起头来,见风靖寒正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我,许久,竟然从嘴边溢出一丝笑来。 我囧,我方才的表现很滑稽吗?再看其他人,许孜然也是那般看着我,不过笑得没风靖寒那么毛骨悚然,我于是甜甜的回他一笑。 直对上人妖的脸,我收了笑,瞪他一眼。可他却并没有像平时那般奸笑,反倒是正经着脸,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 我收回眼神,看了看杯中的茶水: “下一步,是观色,名曰,曹溪观水!”这个典故大家想必都清楚,我便不再多说。 接下来,是品茶。 我满怀期待的轻轻喝了一口。 妈,好苦! 怎么会这样?我不住的皱眉,为什么这么苦,这下好了,前面的意境全毁了。 旁边煮茶的师傅悄悄到我耳边说道:“姑娘投茶量大,出水较慢,所以有些苦味。”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早说。 我有些沮丧,偷偷瞄了眼席上众人。 风靖寒一如既往的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舒展开来,抬起头来,正对上我郁闷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似在无奈。看了我两秒,又重新开始喝起来,真是委屈他了。 大家细细品茶,可我清晰的看到,靖宇、小许、紫烟微微皱眉的神情,不过他们也算有风度,极为涵养的给足我面子,没有说出来。 “噗。”人妖轻嗤一声。 “我看这一轮,叫做随波逐浪最为合适!”他眯起眼,略带嘲笑的说。 我闭口不言,他一定准备要讽刺我,损我形象,让我今天的努力又白费。 许孜然笑着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孜默此话怎讲?” 人妖细细的品了一口茶,脸上泛着一丝神秘又魅惑的笑意:“随缘接物﹐自由自在,体悟茶中百味﹐不厌憎苦涩﹐不偏爱甘爽﹐这茶苦到极致,正如一番心酸的人生,令人怅怀,这般品茶方能心性闲适﹐旷达洒脱﹐才能从茶水中品悟出禅机佛礼。” 果真,人妖丝毫不掩饰的点出了我的茶味——苦到极致。可他却没有借机讽刺我,反倒自己有了一番说辞。那他,究竟是在发表感悟还是为我解围呢? 小许听闻后,笑意更深,看着人妖点点头:“孜默能这般想,便是最好。” 我看了人妖一眼,见他看我的眼神越发神秘,于是我翻翻白眼:“默予公子心性高洁,间怀世事,令人佩服!” 我未多停留,赶快转移话题。 “闵公子,对这茶,可有何想法?” 虽然我前面说的堪称完美,可最重要的地方,却一塌糊涂,也不知主角有何看法。 只见他轻捂着杯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在细细回味茶中的曼妙(我估计他是在等口中的苦味散去),许久才抬起头,看着我笑道:“此茶品时意味深远,回味无穷,正和了那句‘性相真如杯中水﹔圆通妙觉烹茶声。’这一轮,就叫‘圆通妙觉’最好!” 言罢,看了看我,目光深邃,终于没了杀机,我有些微微激动。 他又继续说道: “姑娘今日所言所为,集禅机与茶一身,闵某甚为佩服,一百两银子,不枉此举!” 我有些微微诧异,白日里他杀人不眨眼,方才说红袍徒有虚名时亦是针锋相对。可此刻却没有就此为难我,反倒用‘圆通妙觉’作名。 看来他并非我所想的那样冷血无情,只会杀人,这番话,说的相当有哲理。 当然,他说的最有道理的一句便是:“一百两银子,不枉此举!” 这话,说明他还满意。 “太好啦!”我没忍住,不由自主的欢呼到。忽觉不对,急忙闭嘴,淑女的一笑。 不敢看面前众人的表情,我低头抚眉,为何我每次都是这么的煞风景! 大家继续喝着茶,旁边的女子也在不断的为我们添茶。我挥挥手,这么苦,我可受不了。可面前几人却都没意思拒绝,只能饱受我手艺的摧惨。 ☆、拍卖会(八) 从茶厅出来,午时已过,宾客们也都陆续用餐。风靖寒三人忙着张罗,还未顾得上我。 我到裕全酒楼的厨房装了一小包的糕点,坐到东南角落处的雅桌上慢慢吃了起来。 咦,地上怎么有红色印记,弯弯蜒蜒的伸进菊花丛中。我顺着印记,扒开菊花丛,见是一个布袋,上面隐隐带着些许红色。这是什么?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一瞧…… “啊!”我尖叫一声,手快速缩了回来。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全身血液倒流,头顶发寒。我急忙爬起来,往大厅跑去。 袋中,装着一个人头,方才墙外被杀死的那人的人头。他两眼瞪得老大,目露凶光,脖项处血肉模糊…… 我快速冲进房里,直直撞入了风靖寒怀里。 他以手稳住我,小声斥道:“又跑什么?等你用餐。” 我立刻紧紧抓住他,脑中那惊惧的一幕不断浮现,满脸是血,双目暴瞪。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情景,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一个个的冒。 他诧异的看着我,双手扶着我肩膀,正视着我:“怎么回事?” 我忍住就要下掉的眼泪,全身上下不停的颤抖。 风靖寒终于察觉出我的异常,他较为生硬的搂着我,一边问道:“怎么了?” 想起那恐怖的人头,那汩汩流血的颈,我再也忍不住,一股恶心涌上来,将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这下好了,再一次全吐在他身上,他顿了顿,却并未避开。 靖宇递给我一条干净的手绢,我接过来捂住嘴,才止了哭。风靖寒的肩上被我吐得有些怪味,我推开他,抹了抹眼泪。 我漱口后,终于缓了过来,风靖寒也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此时房里只剩下风家三兄弟。 “到底怎么了?”风靖寒走过来。 我打了个冷战,惊魂未定的说:“东南角的菊花从里,我看见了一颗人头,还流着血,眼睛瞪得好大……!” 风靖寒脸色一变,靖宇靖恒也是忽然从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凝重,看着我问道:“可是真的?” 我不停的点头,一阵恶心,又开始干呕起来。 “去看看,别引起人注意!”风靖寒肃着脸,朝着靖宇他们说。 靖宇靖恒点点头,快速出了去。 我看着风靖寒,有些丢脸的低下头。他蹲下身,与我平视,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正说着,靖宇靖恒进了来:“没见人头,但地上有一滩血迹,一条系带的细绳,菊花也被压倒了几枝,应该刚被人移走!” 风靖寒面色凝重,点点头:“别声张,明天拍卖继续!” 靖宇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才怪。 风靖寒看着我:“今日之事,不可告诉别人,切记!” 我点点头,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只觉得一阵恐怖。 他们三人往外走去。他们要去哪?我可不敢一个人单独待着,忙跟上去。 风靖寒回过头来瞟了我一眼,停下脚步:“你先待在这里!” 说罢,对外面的某人一挥手,进来了一个女子,他们三个方才离开。 我坐下来稍微理了理头绪,按理说,闵公子方才盯着我的眼神,摆明了是威胁。而当我发现人头跑进来的一小段时间内,人头便被移走了。所以,他应该是看见我了。 哎,这种有钱人聚集的大型拍卖会,总是容易发生这种事,真是防不胜防。 方才为那杀手泡茶,他好像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应该不会要把我怎么样吧? 我有些崩溃的坐在椅上,闵公子就是杀手这件事我该不该向风靖寒说呢?风靖寒靠得住吗? 现在已是下午,茶会也快要结束,风靖寒应该还在人群堆里谈生意吧。我坐在那里东想西想,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门推开,许孜然走了进来。 我忙站起身:“许公子!” 他微笑着看着我,轻声道:“雨寒,可愿出去走走?” 说这话时,他眼睛未离开过我,淡淡的,笑意盈盈的。 我方才的恐惧已经缓了过来,心想道,许孜然可能找我有事,便点头随他出了去。 虽是下午,可广场上人丝毫不见减少,我们围着广场的边沿慢慢走着。 我们俩都没说话,静静的走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 那次人妖挑拨离间,许孜然不辞而去,我还以为他会生气而不来,哪知道今儿却来了。 白衫长袍,很素净,很淡雅。 我仔细的盯着他半响,直到他不好意思的转开眼,才笑笑问他:“许公子,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复又快速转开头去:“叫我孜然便好!” 我知错就改:“孜然,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他看着我,没有回答,目光里含着淡淡笑意。 不回答,难道还耿耿于怀? 我快速上前一步站到他前面,学着寺院主持的样子,面色庄严,声音低沉的说:“孜然,俗话说的好,做人应‘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咦,下一句怎么想不起来了?我抚着额头,没有头绪! 却见面前的小鹿公子轻笑了出声:“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对,就是这句。”我偷笑的眨眨眼:“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所以孜然,身体要紧啊!”还未说完,自己已经扑哧的笑出声来了。 他看着我,眼神越发温柔,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我从未生气!” 那就好。 “孜然,现在以何……恩,为生?”问完后又觉得有些欠妥,这些事他定是不愿意说的。便又摆摆手,“不回答也可以的!” 他笑笑,没怎么在意的样子:“教授一位小姐弹琴,碧云寺主持亦请我去作佛轩壁画!” 那便好。看别人的小说,那些个脱俗的男主,都是出手阔绰银子不缺,可到了现实中来,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再帅的许孜然也得谋生啊。 我点头:“这样真好。” 像我一样,用自己的知识谋生,也挺不错。我可不希望许孜然也和风靖寒一样去经商,弄得精明算计。 “雨寒,今日禅茶,你又让我另眼相看!”他看着我,眼神清明,温和的微微笑着。 “那是我从茶典上看来的,我可不像你们,随口都能说出佛法。”我忙解释道,不能再给他留下我才华横溢的印象。 “我知道。”他看着我微笑着说。 “你如何知道?”我惊诧。 “近日为筹备佛轩壁画,我看了些佛学的书,那本《禅茶一味》我亦看过。” 额…亏我还无比自恋,在他们眼里说不定都是班门弄斧。 我汗颜,极其窘然的说:“不仅如此,我泡的茶……也好苦的! 他看着我轻笑道:“不介意的!” 我索性不再掩饰,看着他笑道:“孜然你知道吗?其实我对茶道一窍不通。这一个月为筹备拍卖会,才临时读了好多书籍。许多地方我也只知理论,未曾亲自尝试过。那时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先背下来再说,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他笑,似乎被我的理论折服了,但却未带一丝轻视。 “孜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抬起头,等着我说。 “其实,方才我忘了那一回合叫什么名字,才故意让你们说的,哈哈。”我有些赧然。 “我知道。”他轻声回答,目露笑意。 这你也知道? 怪不得我让他们参与命名时,许孜然第一个便为我解了围。 原来,我自认为的才华横溢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我瞬间觉得十分沮丧。 我嘟嘟嘴,自嘲的笑道:“还好你没笑话我!” 许孜然抬起头,正视着我,目光如星辰般明亮:“雨寒,在世人眼中,美好的女子当如花似玉。可在我心里,花莫若解语,玉莫若生香。” 我之前在许孜然眼里,应该是个才华横溢,淑女端庄的女子。可我明白,自己不过是借着古人的智慧罢了。 于是我好奇的问他:“那在孜然心里,我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若问风靖寒,以下是参考词汇:姿色平平,不守规矩,不安分,以下犯上……(省略五百个贬义词)。 我沉默,等着他说道:淑静礼貌,才华横溢,聪明灵性……啊哈哈哈! 他看了我一眼,居然又脸红了,只低低的说了一句:“不是芳华,胜似芳华!” 不是芳华,胜似芳华…… 芳华,喻指美好的事物。 我自知无沉鱼落雁之姿,无咏絮之才。许孜然说美好的女子当是善解人意、像玉一样温润。所以许孜然对我的评价是:不是芳华,胜似芳华。 我有些微微感动,在这个女子只能看脸的时代,在这个无才便是德的时代,不在乎外表而直击内心的人太少了。 “那你不怪我今日偷袭默予公子吗?”我想起上午的囧事。 他摇摇头,抿着嘴微笑,并未说话。估计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吧。 “孜然,你演奏的琴曲可有名字?真好听。” 他笑看着我,脸上又泛起微微红意:“《刹那芳华曲》,琴箫合奏最是合适!” 刹那芳华?! 这个名字好熟悉,我记起上午风靖寒和靖宇听曲时微微沉思的神情。 对了,风靖寒书房里那本琴谱,就叫刹那芳华。 风靖寒如此珍视,还有那画中的女子。 “孜然,你可认识一个叫诗仪的女子?”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未曾听说。”许孜然摇摇头。 看来只是巧合,想来这琴谱也只是恰好叫这个名字吧。 “雨寒…” 我转回头,等着他说。 “你与风庄主…?” 许孜然欲言又止。 我与风靖寒,能怎么样? 我故作轻松的笑:“他让我签了三年卖身契,所以我要努力赚钱。” 确实,卖身契才是我最介意的事情。 许孜然忽然停了下来,我诧异的看着他,却见他从袖中摸出一物递给我。 是一块玉,莹白色的,玉上刻着一只纷飞的凤凰,特别精致漂亮。 “这个……是给我的?”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 他点头,再看时,已是脸红一片。 糟糕,这玉,该不会是什么许家的祖传之宝,由媳妇保管,代代相传…… 虽然我承认对他颇有好感,但还没到这个地步啊! 况且他并不知我的真实性格,更何况我还是丫环一只,还没有自由之身。 “我不能收,这东西太贵重了!”我连忙后退一步,摆了摆手。 他似乎明白了我心中所想,目光颇有些黯然,轻声说道:“这玉并无他意。” 他微笑的样子很好看,很温暖,让人如浴春风。但忧伤时,眼帘低垂,在眼角形成一处暗影,让人看了心疼,我有些不忍。 他曾说过:自古财筹知己,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我接过来,笑着打量着:“真漂亮,谢谢你!” 可惜我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他,全身上下我只剩下这套衣服,实在穷的不行。 他看着我,温和的笑,没有说话。 我被逼卖身,许孜然被迫离开吟草阁,四处谋生。如此看来,我们俩倒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我笑着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孜然,我能有幸结识你,以后定引为知己。我相信,自由会有的,银子也会有的!所以要一起努力呀。” 许孜然愣在那里,目瞪口呆的听我说完这句话,面色微红,但见我一副充满希望的看着他,他笑,点头,捏紧了我握住的手。 恰在这时,人妖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看着我手腕上的玉,脸色一变。目光停留在我们握住的手上,眼神越发阴郁。 但随即又轻笑道:“季姑娘兴致可真好?”说罢目光有意无意的转向一旁。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十米远处,风靖寒正紧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立刻心虚的放开握住许孜然的手,可我为什么要心虚呢? 转回头来看着许孜然,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温柔而落寞,我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却听得他轻声的说:“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他看着我微微笑道,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我在原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久久不语。 这话,什么意思,我自是了解。 这样美好的男子,居然对我……我看着手中的玉,有些不知所措。方才他应是看出了我的迷茫和迟疑,才会落寞的转身离开的吧? 我站在那里,脑里再也容纳不下其他,只剩下那句:半缘修道半缘君!只剩下他温柔而落寞的眼神。 我将玉收好,慢慢的转过身,看风靖寒依然盯着我,眼睛微微眯着,眼神越发犀利。 我看见人头,恶心的大吐特吐,风靖寒对我相当迁就。他叫了一人进来陪我,若我没猜错,那人也是会功夫的。 可此刻,我却在外面,同另一个男子有说有笑。 他会不会觉得我特别虚伪,特别善于弄假呢? 而此刻,他的眼神如此冷厉,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心虚? 我慢慢的挪过去。 风靖寒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他静静的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方才我看着许孜然的背影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女主好悲催啊 ☆、拍卖会(九) 宾客陆续散去,广场上人已很少。裕全酒楼一众人等正忙着整理现场 靖宇上前来:“雨寒,你随大哥先回去,我和靖恒留下准备明天之事!” 风靖寒已经走远,都没有等我,我怎么还能和他一起回去。 我苦笑:“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吧!明天的事,我也可以帮忙的!” “待会我们骑马回去,怕是不方便,况且倒也没什么大事。”靖宇笑笑。 原来他们是骑马,我只能和风靖寒坐马车回去。 正想着,过来了一名女子:“季姑娘,庄主请你过去!” 风靖寒方才不声不吭的走了,为何此刻却又叫我过去。我点点头,随着那女子的牵引,快速的走着。 来到一处菊花丛,她停了下来,我看看四周,忽然反应过来。这菊花丛,正是我下午发现人头的地方,只是地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 再回过神来,那女子已不知去向,直觉告诉我,情况有些不对。 我飞快的转身,却直直撞上一人,我惊魂未定的站直身子,立马受惊的弹开。 闵公子!! 杀手! 此刻他正站在我身后,脸上早已没了笑意,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眼神冰冷,充满肃杀之气。 我暗暗打了个冷噤,但面上依然镇静的向他福了个身:“闵公子!”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笑来,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滋生。 他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恐惧,笑容化开,可眼里依然冰冷:“季姑娘可知道,杨修为何为曹操所杀?” 我戒备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锋芒毕露,察人入微!”我镇静的回答。 他听后,极不赞同的轻声一哼,微微摇头! 上午我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并没有回答。反倒是人妖脱口说了出来。 “公子以为呢?”我看着他。 他盯着我,眼睛又危险的一眯,笑,以一种无比自在平常的语调说到:“因为,他总是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这语调,本是平淡无常,可听上去却邪戾无比。 说这话时,他的两手轻轻抚弄着旁边的一束菊花,待到话完时,那花朵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枝花枝,上面还残留着花的汁液。 这一幕,让我忽然想到了那人头(菊花),那没了头的颈项(花枝),那汩汩流出的血液(汁液),我内心一股恶意,就要吐出来。 只听得他说:“季姑娘,可要保重呀!”这保重二字重读,似在警告什么。 说完,转身,飘然而去,只剩下他衣袖的那朵梅花翩然起舞,那被他揪下来的菊花散落在地上,惨不忍睹…… 我已经完完全全傻在那里,他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总是知道不该知道的?看见他杀人的一幕?知道杀手是他?发现了人头? 所以。 他是曹操,我是杨修…… 季姑娘,可要保重呀! 这句话,虽说是祝福我,倒像是要杀我前的一种送别…… 我完全吓到了,快速的跑向大门口,早上那辆马车正停在那里。 我飞快的跑过去,见风靖寒正坐在上面,看也不看我一眼。 现下还是和他一起比较安全。 可是,这马车沿离地有一米多高,没有可以踩着上去的凳子。 我四处看了下,许孜然二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许孜然眼里,依然是那种神情。我看着他,勉强笑了一笑,转过身来。 一米多高,我还穿的是女装,这要一爬,那姿势必然十分滑稽。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风靖寒帮我。 后面伸过一只手来,我一喜,就要借着手上去。 “季姑娘,可是需要闵某助一臂之力!”杀手的声音,略带戏谑。 我一惊,手快速的缩了回来,这杀手真是阴魂不散。 他大笑了一声,走远了。 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一举一足间都被人戏弄,掌握。 “庄主?”我轻声叫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风靖寒,希望他能拉我一把。 可他放佛未听到似的,坐在车里,连头也没回。 我有些委屈的垂下眼,抬起腿来向上爬着。 女装真的很不方便,长长的裙摆,不似男装那样在脚腕处绑紧,爬树也不费吹灰之力。 很不幸的,马车的边沿勾住了我的裙摆,我扯不掉,跌坐在地上。裙摆下方被扯裂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许孜然已快速的过了来,扶起了我,轻声问道:“没事吧!” 我站起身来,向着许孜然道过谢,转身对着车夫说:“大叔,我自己走着回去,你们先走吧!” 风靖寒,你是第二次袖手旁观了! “你私自出庄,是该让你多吃些苦头!” “看来今晚的教训还不够!” 人妖那样对我,你居然袖手旁观,若我是一般女子,只怕早已寻死觅活了。 也许那次顶多失身。可这次,我只怕小命都没了。 我有些难受,也有些委屈。 我本就不该指望他会来救我,我有什么立场去指望,我只是一个丫环而已,没有如花似玉。 我苦笑,无所谓了,估计我也活不长了。搞不好什么时候,那杀手就将我暗杀了呢?说不定还身首异处,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死的好看一点。 许孜然看着我,有些心疼,问我:“可需要看大夫?” 我摇头,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死不了的。 和许孜然道过别,我提着破烂的裙摆,免得再次跌倒,慢慢向前走着。 身后马车缓缓启动,从后面慢慢驶过来。我站到一旁,让出主路。马车在我面前停下。 车帘掀开,风靖寒下车,到我面前,话也不说,抱着我上了车去。 他面无表情的将我放好在椅上,蹲下身,掀起我裙摆,确认没受伤后,才又起身坐下。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卖什么假药。一时间车里静的出奇,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过久,马车停下,已到了啸风山庄。 风靖寒率先下了车,然后转过来对我伸出手,我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轻推开他手,准备直接跳下去,不管还有没有形象。 他却霸道的伸过手,抓住我,将我抱了下来。 “去我院里用餐。”他看着我,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不去。”我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懒得管,转身往梅沁苑走去。 回到梅沁苑,才知道月儿老家有事,告假两天回去了。 整个梅沁苑,就剩下我一人,坐下一会儿,就见寒清苑一个丫环送了晚餐过来,应该是风靖寒让她送过来的吧。 经过下午人头和尸体的洗礼,我已完全没有胃口。 早早洗好后,我躺下睡觉。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闵易队与无头队的足球比赛……,首先,欢迎双方队员出场。” 我坐在场馆远处,看不清场上的队员,只感到周围观众的热情一波高过一波。 接下来,激烈的比赛便开始了,双方都努力的追随着那足球奔跑,忽然,闵易队一个球员飞踢一脚,足球越过场馆边线,直直向我飞来。 我体育学的是排球,所以,当遇到有球向我飞来时,我自是条件反射的抡臂握掌将球击回,偏偏没掌握好力道和方向,球掉落在我面前不远处。 我扁扁嘴,拿出纸巾,准备擦干净手,却发现两手全是血。我愣,朝着那球一看,哪有什么球,分明是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我吓倒在那里,而周围原本热闹无比的观众一瞬间便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场上的两名队员向我跑来。 其中一位,紫色的队袍,手腕上还系着一条绣着梅花的护腕,正盯着我,不怀好意的笑。 另外一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相貌,只见他左手执着一把长长的斧头,抡起在头顶。 那名紫袍队员,笑嘻嘻的对另一名队员说道:“哥们,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这里?” 另一名队员停了半响,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道:“我叫刑天,我要找我的头!” 我看着那叫刑天的人,越来越清晰,居然是一个没有头的人。 周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四周飘满了散落成瓣的菊花。 我被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刑天舞干戚!!!! 天啦,这是哪个年代,我晕! 忽见那刑天慢慢向我走来,高举着斧头,一副见谁劈谁的样子,我本能的反身逃跑,可那紫袍的队员却快速的上前,抓住了我,我使劲挣扎,呼叫,却不能挣脱。 “啊!”我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 原来只是个梦! 我全身都是冷汗,从床上坐起来,拥住被子。 白天的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最后越发清晰,我抱住头,不停的发抖。 外面风很大,敲打着窗户,隐隐听上去还有些奇怪的声音。 该不会那杀手要来杀我了吧! 桌上有什么东西在响动,忽然咔嚓一声,盘子掉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什么东西? 墙角有吱吱的声音。 是老鼠吗? 窗户外隐约快速的飘过一个人影,紧接着房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我自然不会认为那是猫,因为风家没人养猫。 房顶上有人,我忙从床上爬下来,蹲到墙角,手里握紧了簪子。 我缩在墙角,心里不住的发抖,也许今日我就要莫名其妙的死了。穿越穿到我这个份上,也挺不容易。 我想起白日里的种种经历,想起那人头,想起杀手快速的朝我望过来,想起杀手看着我眼睛一眯,想起他那句:季姑娘,可要保重呀! 我蹲在墙角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无奈的笑笑,当面临这种事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我连个求助的对象都没有。 死了也好,说不定,我还能有机会穿回去呢,或许我还能再看看亲人…… 我极力的想镇静,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我极力的找理由来安慰自己,别怕,我可以自卫的。可是这种事情是我从未遇见过的,如此真实,如此血腥。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什么声音,沙沙作响,越来越近,没有人进来啊? 我惊慌的四处张望,忽听得桌旁老鼠惨叫一声,随即又沉静了下去。 沙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就在我脚边,诡异至极。 我手有些无力的下垂,忽然摸到一团冰凉的,滑滑的东西,还在动…… “啊!”我尖叫一声,忙从地上跳了起来,那东西,若我没有猜错,应是蛇! 我飞快的冲向门,可无论我怎么用力,门都紧闭着不开,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 那蛇沙沙的游动,忽然窗户轻响了声,我清楚的看见,那蛇沿着窗台,慢慢滑了出去。 没人可以想象我此时的感觉,我此刻的处境,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受尽了惊吓折磨最后被杀死。 我慢慢滑倒在墙角,全身上下直觉得从未有过的绝望。 门被推开,一黑衣人快速上前来抓住了我。 杀手?? 我惊恐的大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簪子就刺,簪子很快被夺去,我只觉得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索性放开手不停的捶打。 “是我!”那人抓住我手后说道。 风靖寒! ☆、拍卖会(十) “是我!”那人抓住我手后说道。 风靖寒! 是他! 不是杀手! 我才觉得原本绷紧的神经忽然放松,慢慢收回手。 我该庆幸自己又逃过了一劫,或许还可以多活一两天吗? 我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即便我的拍卖会大获全胜,我收入满囊,但我可能随时小命不保! 现实如此残忍…… 我再也忍不住,手抱住膝盖,头埋了进去,无声的哭了起来。 他将簪子扔到一旁,低声快速的问我道:“白天,你看见什么了?” 发现我没有回答他。 他愣了一会儿,抬起我的脸,惊觉我满脸是泪。 “怎么了?”他低着声问道,手快速的抚了上来,在我脸上粗鲁的擦着。 我没说话,泪却流的更凶。 我目睹了杀手杀人,发现了他藏匿的人头。如此触目惊心,可我要向风靖寒说明时,他却让我闭嘴。 许孜然送我玉,甚至表意,哪知这一幕却被风靖寒收入眼里。 杀手也发现了我,甚至阴森的威胁我…… 可风靖寒,却不肯出手帮我。 遭遇这样的恐惧,我却不知该向谁求助,能够向谁求助。 在这里,杀人是家常便饭,没有约束;在这里,我不过是身份卑微的丫环,生命不足一提; 一切的困难,我只能一个人去面对,去承受…… 我摇头,身子往墙角逼去,手臂紧紧扯住自己的袖子,不住的掉泪。 他抓住我肩,阻止了我后退的趋势,有些焦急的问道:“为什么哭?” 这句话,我并不陌生,那次祭庙时,他也曾问过。我以沙子掉进眼睛来掩饰,可是,今天呢? 刚才我慌忙的跳下床,握着簪子,蹲到墙角,赤着脚,连衣服也来不及披上。现下已是九月,入夜后寒意慢慢的袭上身来。 我低着头,蜷缩着身子,不住的颤抖。 随即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搂进怀里,伴随着风靖寒略显慌忙的话语: “别哭了!” 他一手环住我,另一只手轻抚我后背的头发,在我耳边缓缓说道,声音迟缓低沉,似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怅惋。 他单脚跪于地上,平时都是威严十足,此刻却有些无措和笨拙。 静静的夜晚只剩下我压抑着的哭泣声,和间断低沉的风靖寒的安慰声。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是与我接触过的男子截然不同的。 宽阔的肩膀,温暖的气息,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心安。 或许,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哭着,想着,居然慢慢停止了落泪,转而小声的抽泣。 他扶住我肩膀,将我移到面前正对着他,“为什么哭?”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炙目的注视和霸道的问话! 黑暗中,我尽可随心所欲的哭,可是,他的注视,却让我彻底溃于其中,无以遁形。 我才发觉,我们俩此刻的造型有些诡异……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声息可闻,而他一手扶着我肩膀,另一手还环在我腰上。 我们俩,就是像要…… 我慌忙低下头,他却更为迅速的开口:“告诉我,怎么了?”本是强硬的祈使句,听上去却温柔无比。 我抽泣着看着他,他以前要是这么和我说话,我定要怀疑我们两有一人不正常了。 却见他伸过手,把我脸上的泪擦干,粗糙的手指刮的我皮肤生疼,我难受的偏开脸。捏起袖子自己抹掉了。 “作噩梦了?”他放下手,温和的问道。 我没说话,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吧。 他轻叹口气,手微微向下,到我腰间忽然收力,将我腾空抱起来,放到床上。 自己坐到床沿,还是紧搂着我。 他看了我一会儿,出声问道:“你是在害怕什么?” “是因为那人头?”他很快的自我推理起来。 想到那无头的人和人头,我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察觉到我突然而来的紧张,他收紧了手臂,抱紧了我。 他抬手,轻抚过我的脸,正对着他:“别怕,告诉我!” 我看着他,见他正无比认真的看着我。 “我在树上,看到那人被杀死,头也被切了下来,脖子上全是血!”我打了个冷战,直觉得胃里翻腾无比。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可看见那是谁?” 当然看见了,那杀手! 我点点头,忽然受惊的用手捂住眼。 窗户上面,吊着一条手绢,正在迎风飞扬。 可是,窗户紧闭,哪来的风? 而且,手绢上,居然绣着一朵艳丽的梅花,和杀手袖上那朵,一模一样。 这手绢,刚才都没有,此刻却鬼魅的飘在窗户下面。 他,他是真的来了!就在附近! 风靖寒拉下我捂住眼睛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办,怎么办? 风靖寒,还是会袖手旁观的吗?我能够相信他的吗? 我摇头,眼睛密切注视着那条手绢,口里慢慢说道:“那人戴着面具,我没看见他的样子!” 风靖寒沉凝半响,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 忽然又严肃着声对我说:“记住,这事不能向第二人说起!” 这句话,今天我已是听第二遍了。 我不知道,为何,他对这种事这么保密,也许是担心会为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太迟了。 他见我稍微好了些,才放开我,轻声说道:“别多想,先睡吧!”说完,不等我拒绝,扶我躺下,直接拉过被子,替我盖好,站起身来。 他要走了?然后杀手再跳出来,将我咔嚓! 我抓住他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转过身来,顿了一下,握住我捏着袖子的手:“别担心,我留下陪你。”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思。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说这句话时,似乎相当愉悦。 我极其丢脸的快速收回手,放进被窝,但眼睛却密切追随着他的身影。 却见他过那边,坐到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椅子正对着床,离床两米,由于窗外灯的缘故,相较之下,床在亮处,椅在暗处。 我躺在床上,一直看着他,怕他忽然走了。 其实,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反而,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的眼里。 那窗户就在我的侧面,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怕看到那手绢。 不敢睡,怕不能再醒来,不敢闭眼,怕风靖寒走掉。 这房里,静的出奇,我们二人都没说话,出奇的诡异。 不能这样下去,风靖寒也不可能就这样守一晚上! 我从床上坐起身,小声的唤他:“庄主。” “嗯?”他在暗处轻答了一声。 “我们说会儿话吧!”我裹着被子,望着黑暗处朝他说道。 “嗯!”还是一样,只一个字轻轻带过,并没有主动多说什么。 我都忘了,他话极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几个字带过,要陪我说话估计不大现实。 想了很久,发觉我和他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好不容易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起聊天,却无话可说。 我低着头,自己刚刚哭得一塌糊涂的表现实在有些丢人…… 现下的气氛十足诡异,我歪着头,努力寻找着有趣一点的话题。 若我讲笑话,到了他那里一定会成为冷笑话。 小说里面都是怎样讲的呢? 我抓抓头,慢慢溢出一句: “嗯……庄主你贵姓?” 他沉默了半响,很平静的回答道:“风!” 我本是挺郁闷的,可听闻他的回答后,才明白,山外有山,冷外有冷。 我甚至可以想象黑暗中他狂翻白眼的表情。一时没忍住,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风靖寒,可比我还幽默呢。 我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致。 “庄主,今年贵庚?” 他又沉默了半响,时间相较上次更长,隐约间,还听到他轻叹一口气,估计是被我逼的,但最后还是低低的回答了:“二十有七!” 二十七,我在心里点点头,真是诚实的孩子。 “可有订亲或婚配?”我问完这些我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坐在床上,兴致勃勃的等着他回答。 其实不是为了答案,只是觉得好玩,想看看他会如何回答。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将近有一分钟,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引开话题时,却听到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未曾!” “以何为生,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月入几两银子?貌似有些三八。 “世代经商,两弟一妹!” “可有意中人,若没有你心目中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哎,现代狗仔队的毒害啊! 他是彻底被我击败了,半天才一字字的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是找点话题嘛! 我扁扁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要你保证守着我不让杀手成功,我立马倒头呼呼大睡。 我笑笑:“啸风山庄大当家风庄主的个人资料,明天,若拿到拍卖会上,定是众多富家小姐高价竞标的对象!哈哈!”我仰着头,美滋滋的想到。 他完全没有我这么经济头脑,听闻后,冷哼一声:“看来,你没事了?” “我随便说说的!”听他话里的意思,像是要走了,我连忙闭上嘴,摆摆手,委屈的道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可我却觉得,他是一直盯着我的。 他都二十七了,事业有成,面目俊朗,为何,至今未娶?我原本以为,竣扬是他的儿子,哪知却是他收养而来的。 他不娶妻,不纳妾,没孩子,还收养一个,为什么? 我华丽丽的想歪了,他是不是身体哪方面不行,不能娶妻,不能有后代,所以才收养了竣扬呢? “庄主为什么会收养竣扬呢?”反正不知道,干脆直接问了。 “他是恩人之子。”他反而很坦率的回答了。 恩人?难道是杜诗仪的?可我不敢继续深问。 “庄主是什么时候收养竣扬的呢?” “六年前!” “什么地方?” “一个山村!” “怎么遇见的?” “路过,就救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之前他说竣扬是他从强盗手里救的,路过,顺手。 我想象不出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的样子。 等明儿,有人问他,你是怎么救了季雨寒的?他可能会这样说。 半年前,驰风马场,夏天,她昏睡在草地上,路过,就带回来了! 风靖寒定是个拾金不昧的敌对者,到处捡东西…… 我静静的听着,沉思不语,这,让我对他的印象稍有改观了。 虽然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一直就很渺小,但那大部分是我平时和他赌气而已,细细想来,这人还是不错的,除了…… 我顿了半响。 “那当初……在驰风马场,庄主为什么会救我呢?”我终于还是没忍住。 “顺便……” 顺便!? “啊???”我来了个长长的惊讶的叹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谁是主角?” 他沉默了半响,轻轻吐出:“寒沁玉!” 寒沁玉,寒沁玉!!! 真是太打击我了,果真不出我所料,他是因为玉才带我回来的。 当时,玉在我脖子上。若玉,不小心掉在地上,他会不会拿走玉并对下属说:“那女人,扔了吧!” 我的自尊心受到极为巨大的打击,恨恨的看着他,却恍若听见他在笑,很小,很短…… “阿切!”寒意袭来,我打了个喷嚏。 风靖寒皱着眉头:“躺下吧,别着凉!” 我哦了一声,听话的躺下,盖好。 忽然想到,自己白天泡的那奇苦无比的茶,却没一个人说出来,许孜然说令他另眼相看,人妖居然还用哲学给解释了一通,那杀手说一百两花的值,弄得我暗自郁闷了好久 “今天,你不觉得我泡的茶很苦吗?” 他没说话,直到我听到一声他若有若无的低笑声,伴随着他更加戏谑的声音:“习惯了!” 习惯了,这么不给面子的话,他都能说出来? 于是我觉得极为丢脸的闭上眼睛拉过被子,盖住头顶。 就这样,一觉到天亮。 一早,我睁开眼睛,伸伸懒腰坐起身来,先摸摸脖子,完好无损,头还在。 再看看旁边,风靖寒早已不在。 他昨晚就回去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竟有些微微失落。 “庄主,玉品阁已将一月前定制的凌雨环送来。”雪珊的声音。 “嗯。”风靖寒的声音。 凌雨环。 什么东西? 我推开门。 风靖寒端端的坐在外房的椅上,见我出来,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我。雪珊站在一旁,旁边还放着各种洗漱用具。难道风靖寒昨晚没走,所以雪珊过来服侍他? “庄主早,雪珊姑娘早!”我笑着打了个招呼,到隔壁洗漱去了。 正巧遇见端水出来的雪珊,我两目光撞上,雪珊微微一笑,那笑竟是有些暧昧在里面。 暧昧??我睁大了眼,她该不会以为…… 天啦,我顶着满头黑线,心想道:算了,误会就误会了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进屋来正对上同样高深莫测的风靖寒,心里暗暗发麻,这一对主仆,为何一大清早都这么毛骨悚然呢? 我拿过铜镜,到房里梳头去了。 总觉得什么不对,我直觉的转过头来,发现窗台上放着的那条手绢。 昨晚,手绢高高挂在窗上,不注意看也许会认为那只是女子普通的手绢,现下,它却在窗台上。 手绢上,梅花开得异常妖艳,但最让我惊诧的是,手绢上居然还有一句话: ‘既然你没说,我便放过你!’ 字用红色的墨水书写在手绢上,水迹还未干。 红色,红色,怎么这么奇怪? 我猛地跑向窗户,推开窗,瞬间傻了眼。 一条乌黑的蛇,约莫两根手指粗细,此刻断成两截,血流了满地。 若我没猜错,这红色的墨水,就是来自于这蛇。 杀手写的字,用血! 昨晚,他定是已经听到了我和风靖寒的对话,而我没有说出来真相。所以,杀手才放过了我一马吗? 也就是说,昨晚的一切,都在那杀手的监视之下,甚至,他刚刚还在这里?那为何,风靖寒都没发现他?而且,风靖寒恰到时间的冲进来,而他身着的是黑色夜行衣,可他白天明明穿的是紫色衣服。 昨晚房顶上的沙沙之声,是蛇,还是人?是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最终也没向风靖寒说明真相?我害怕。 心乱如麻,我拿着手绢,再也看不下去,忙将手绢扔向地上,关上窗户。 ☆、拍卖会(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要写拍卖的细节,并没有特殊的情节,权当写给大家看着玩 不知为何?风靖寒对我的态度忽然变好了。 早餐那盘菜明明就放在我面前,离他很远,可他却完全未考虑效率因素替我夹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因此我有些食欲不振,消化不良。 平日下马车后,他都是扬长而去,现在居然会停下来等我了。 格外的好,为什么? 我这两天为啸风山庄赚钱了,他高兴了…… 还是我最近人品大爆发,杀手也不杀我了,人妖在禅茶上还为我解围,许孜然又送我东西,现在连风靖寒也…… 算了,现在才没心思管这个呢? 今天的拍卖会,可要好好努力啊! 请帖中都注明了:拍卖会第二日,会有各种珠宝,好茶展示,恭候光临。 裕全酒楼有独特的架构,一层是展台,二层是环形座位,可容纳约三百人入座。 宾客来了很多,都陆续入座,较多富豪都带着夫人。夫人之间还在争奇斗艳,这完全在我的计划内。 拍卖的物品大约分为以下几种: 一、宝石: 夜明珠、玉如意、翡翠、珊瑚、玛瑙和猫眼石项链。 二、瓷器 茶具、御用器件、花瓶等。 三、首饰 最贵的一套‘出水莲心’、目不暇接的首饰。 虽然我也是女子,可当我面对堆精美绝伦的首饰时,竟然一点心花怒放,此时我的眼里只有银子。 四、字画 五、兵器 六、茶类 今日的拍卖会,我,靖宇,靖恒是主持人,他两还身兼表演者。 我今日的打扮非常精神,头发高高挽起,用丝带绑紧,又是男装。 靖恒专业的站在我旁边,对着席上众人宣读着拍卖规则。 或许是这种形式十分新颖,或许是富豪们均愿意互相攀比,诸多原因,拍卖会异常顺利。 夜明珠。 台上灯火熄灭,酒楼四周也关好了窗,房间里一片漆黑。 台上四周飘落下丝丝白纱,一个蒙面的女郎俯卧在台上。 伴随着一阵乐声响起,展台的四周,深色布料被揭开。露出了美轮美奂的夜明珠,焕发出明亮的柔光,朦朦胧胧的,映照着台上,酿造了最浪漫的氛围。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来自幕帘后靖宇感情丰富,低沉醇厚的声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若轻云之蔽月,飘若流风之回雪。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当初排练时他抵死不肯念,最后被我暴力解决了。 我说,念诗和跳舞你任选一样。 白纱中,白衣女子身姿曼妙,水袖撒抛,伴随着乐声起舞,说不出来的精妙绝伦。 一曲毕,灯光亮了起来,席上众人都傻了,继而不住的称赞。 六颗夜明珠被置于展台上方,在后方的幕帘上洒下魅惑的光芒。 “大家好,古有‘夜光璧’,今有‘明月珠’,夜明珠被誉为‘天下名器’。” 我指着最大的那颗夜明珠,继续说道:“宇宙上有三十六天罡,下有七十二地煞,合共一百零八天地。‘皓月吐银’夜明珠孕育了天上日月星辰之皓光,太空中风晴雨露之润泽,大地上山川万木的颖华,将人世间的精、神、魂、灵之瑞祥,融于一身。这颗夜明珠稀有、珍奇、高贵、神秘,具有三十六彩,七十二霞,一百零八光。如此胜品,实乃居家收藏必备呀!” 众人惊叹的看着台上这颗宝物,经我一说后更是两眼放光。 我抬头,风靖寒此刻正坐于二层,我的正对面。 我向他甜甜一笑,怎么样?发挥还不错吧。 不过他并不竞标,他的任务是高深莫测的盯着我,以影响我的发挥。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他似乎已知道我的想法,丝毫没有转开眼的看着我,嘴角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收回眼神,对身旁的靖恒作了手势,他一敲惊堂锤,拍卖竞标开始。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这颗珠原价四千两,起价四千五,五十两一递增。宾客的热情很高,价钱很快炒到八千两。 靖恒敲了敲台桌,成交。 玛瑙翡翠,我极不道德的盗用了现代的诗句。 音乐,伴舞。 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 声音出尘的女子在白纱后念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於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官人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这些翡翠,便是那凋零的心。意境韵味十足。 为了不感觉晦气,我在诗的最后添上两句:“它们,化作天上闪亮的星辰,守护天下有情人!”瞬间变成了吉祥物。 这套翡翠,我改了名字:怜心石。 本是一堆杂石,我改成了一条项链,将它们置于一匹上好的粉色鸳鸯丝绸上。幽绿的翡翠,衬着红色丝绸,异常夺目耀眼。 本值数百两的石头,却被一大群恩爱夫妻炒到了两千两。 一对玉如意,分别刻着‘凤飞九天’、‘凰舞祥云’,我命名为:凤求凰。 演奏曲目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前一月我翻着这首诗,虔诚的向风靖寒请教其中的繁体字时,他满脸的不高兴:“你问这个做什么?” “千古佳话,随意问问,又有何不可?”我觉得有些奇怪。 他冷哼一声:“卓文君守丧寡妇,不知妇节,与司马相如私奔,这不过是淫词艳曲而已!” 额,这种迂腐古板的男人。可我只能一副受教的样子:“庄主所言甚是,这诗,实在有伤风化!” 舞蹈过程中,还伴随着优美的女音加琴音,堪称完美。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玉如意一是凤飞九天,一是凰舞祥云,并称凤求凰,正所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接连理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价三千两,成交价六千两。 至于不甚有特色的玉如意,只能依靠名字和语言。 另两对玉如意,命名为:长相守,我用了大明宫词里绝妙的《长相守》。 那对玉如意,置于丝绸上,借着特殊灯光的照射,焕发出魅惑的光影,颇有效果。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只愿天长地久,为愿今生长相守!” 原价一千五百两,成交价两千五百两。 “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由一男一女携手朗诵,情意绵绵,感情丰富。伴随着优美的琴声和箫声,意境相当不错。 “这对玉如意,名曰鸳鸯配,正所谓,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价一千两,成交价二千两。 最后轮到镇价之宝:出水莲心,鲜绿色的玉,质地上乘,晶莹剔透,颜色靓丽,雕刻成一朵莲花半闭半开的样子,特别精美。原价九千两。 四名女子伴舞,最后,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并不美,可是气质身段很好,她也是我从伊香园请来的。 原来以为林紫烟已是出淤泥不染,可这位姑娘却更加脱俗。 她是伊香园的舞女,卖艺不卖身。大约二十出头,待人和善,但眉眼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哀愁。 她的名字,白秋新,人如其名,秋日的新叶。 我很尊重这种略带清傲的女子,所以非常郑重的去伊香园,郑重的送上请帖。 在伊香园,她并无林紫烟那么惹人注目,但凭借过人的舞艺,也有一方立足之地。 一身无暇的白衣,赤脚,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没有任何发髻和装饰,只带着一串花环。 她的额上描着一朵娇艳盛开的莲花,眼眉向两边拉长,像是阿育王里面的公主,脸上也蒙着一层面纱。 四周为她伴舞的女子穿着浅绿的舞装,随着优美的音乐,和着柔和的光,她就像是一位纯真的仙子。 那颗出水莲心,此刻正戴在她脖子上,红色的宝石,熠熠闪光,美得令人窒息。 像极了古墓里的小龙女…… 不仅是我,堂上的人都看呆了,连靖宇也愣在那里。她虽不是最美的,却分外动人。 我在心里叹惋,为何我见过的女子,个个都名字优雅,才艺高超,气质不俗。偏偏我,先不说这身男装打扮,作为女子,却连个耳洞都没有。 也不知道我作为语文老师的老爸是怎么给我取的名字,一点美感和意境都没有。我才艺一个不会,只凭着口才活到现在。 白秋新出落尘俗,清高孤傲,她看到那出水莲心时,连眼都没眨一下。 而我第一次看到出水莲心时,双眼瞪得笔直,散发出非同寻常的光芒,就差拿到嘴边狂亲一通了。 我本是最恨铜臭之人的,可发觉,自己也不可避免的落入了这么个粪坑。 财经院校的女子,都是没什么文学气质的,算钱时比谁都精明,每天最大的梦想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出水莲心起拍价一万两,不低的价格让许多人都望而却步,却有一个神秘人给出了一万八千两的天价,那人买下后,匆匆离去。 兵器组 念诗跳舞可不行,须得真枪实战,为他们演示这削铁如泥的功夫。 拍卖这东西,说穿了,不过是场博弈而已,只要对方摸清了规矩,就难以再进行下去,因此必须时时换方法。 靖恒宣读着拍卖规则:从零开始出价,依次上加,每次所加金额为五百两(兵器大多价值不大),以出价最高者获胜。最后出价最高者获得兵器,但出价次高者需付出所出价格但却一无所有。 此条规则一经提出,下面便沸腾开来。从未说过还有这般白白给钱的方法。但我们已有声明,一切出价全凭自愿。 第一把剑,原价一千两银子,起价零。 有人出价一百两。 马上就有人出价六百两,相较原价,这个价钱很值。 可第一人若放弃,就会损失一百两银子,于是他又加价到一千一百两。 第二人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只能继续加价。 就这样,到了四千两时,其中一人才停住。 当出价已达成本的两倍时,再往上出,只会损失的更多,还好两人都算理智。 采用这种拍卖规则,只要在场的人脑袋转个弯就该知道,当第一人出价后,其他人就应该保持沉默,否则损失会越来越重。 然而,这是建立在理性投资人的前提上。 可拍卖会上,都是咸阳城里赫赫有名的人。大家互相认识,也互相不肯示弱。即使知道这是个陷进,却依然毫不犹豫! 这种方法不能多用,所幸的是,兵器只有四样。 话虽如此,可我们的铺垫还是不错的。 一名壮士在幕后豪气万千的朗诵诗句: “忠良效顺势亦然,一剑猜狂敢轻动。有文有武方为国,不是英雄伏不得。” 另一名壮士在台上英勇勇猛的舞剑。 为了给他显示剑的所向披靡,我还专门准备了易碎物品在台上供他切割。 字画,因数量不多,我没打算拍卖。况且将字画放于台上,大家也未必能够鉴赏出它的价值,不如让恒盛典当收藏。 茶叶 禅茶的方法我已全部教授与几个煮茶师傅,现场演示不在话下。 这里云集了多种名茶,除大红袍外,其他茶数量都不多。虽然风家大红袍独家经营,但我们并不提供大批量的红袍买卖,这样会减弱风家的垄断地位。 我已让绣纺赶制了精美的包装丝绸用来包装茶罐,又好看又不失风雅,要达到买椟还珠的效果。 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到把茶如此精心包装后售卖。还附带露水,雨水,花瓣,陈年名酒,茶碟,茶杯,名画,诗,刺绣,珠宝,鹿茸等周边产品。 这让茶失去了本身的功用,转而成了具有观赏价值的东西,适合用来送礼。 那日我在广场所做的一番关于红袍茶的陈述,让许多人印象深刻,今日,专门前来购买这极品红袍的人也不少。 每副茶所用的丝绸上都绣着一个关键字,如理、敬、清、融、廉、美、和、敬、美、健、性、伦、正、静、清、圆等,并赋以相应的注释。 这样不仅买茶,更是买一种气韵,一种精神。 拍卖时,就是以茶里面的关键词作开头,每个人追求的境界不一样,每人就会买不同的茶。 拍卖茶时采用古琴演奏和焚香,气韵充足。 薄纱放下,朦朦胧胧中,一白衣女子,在其内姿势优雅的侍弄着茶。 而我煞风景的站在一旁,口里念道: “洞庭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万里醉。烟波浩淼的太湖包孕吴越,碧螺春集吴越山水的灵气和精华于一身,请各位公子一起来品啜这难得的茶户瑰宝。” 随着那女子的侍弄,每至一个程序,旁人便满含感情的念着: ‘焚香通灵,仙子沐浴,玉壶含烟,碧螺亮相,雨涨秋池,飞雪沉江,春染碧水,.绿云飘香,初尝玉液,.再啜琼浆,三品醍醐,神游三山!’ 等到茶侍弄完毕,我再站出来: “洞庭太湖历经沧桑,而碧落独具幽香妙韵永惠。品碧落,养身性,素有‘清风生两腋,飘然几欲仙。神游三山去,何似在人间’的绝妙感受。碧螺茶徳主张廉、美、和、敬,亦即廉俭有德,美真康乐,和诚处世,敬爱为人。” 碧螺春共四套,每套三两茶叶,外加附属物共拍得六千两。 如此种种,共三十六副(含碧螺),共拍得三万两。 红袍茶的泡制方法为我那日所作的禅茶。 “大红袍主张:理,敬,清,融四字箴言。 理者,品茶论理,理智和气之意。敬者,客来敬茶,以茶示礼之意。清者,廉洁清白,清心健身之意,融者,祥和融洽、和睦友谊之意。 咸阳城内,大红袍仅啸风山庄名下茶庄有售,而今日展出的大红袍更是稀有中的极品,数目有限,不可多得! 古语曰: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大红袍可谓马中的千里马,座下各位贵宾即是大红袍的伯乐!” 大红袍,共十八副,附属物不一,每副三两,共拍得三万两。 拍卖圆满结束。 ☆、拍卖会(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算是风靖寒第二次微微表露心意,第一次送女主礼物,但是女主根本没放在心上 拍卖会圆满结束。 女子为我斟茶,我摆摆手,拿出自己带来的水壶,大口的喝起来。 我喝的是薄荷水,今日说话较多,薄荷水可以润喉。 风靖寒轻轻皱眉:“就那么渴?” 我深吸口气,喉咙里满是清凉,咂咂嘴,呵呵笑道:“日饮清茶一大壶,不辞长做非淑女!” 风靖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递过来手绢:“这般豪饮好食,如何做的长久?” 我扁扁嘴:“人生在世,自当对酒当歌!……算了,我觉得我和庄主你的人生志向不同,也就不必多作探讨!” 他定是想一辈子多赚点钱,可我却想快快乐乐,无拘无束的生活。 “我的志向,你又是如何得知?”他瞧着我。 旁边靖恒兴致勃勃的看着我俩,等着看好戏。我挑挑眉毛,偷笑道:“是靖恒告诉我的!” 原本一脸自在的靖恒听闻后,立马坐直了身子:“我何时说过了?我……” 风靖寒看也没看他,只盯着我:“他都如何说了?” 我走到他旁边的椅上坐着,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最后目光停在他脸上,状似学问的说道:“庄主你前额宽阔,意为鸿运当头;双眉浓黑,意为家道厚实;两眼窘神,意为体察入微;鼻梁翘直,意为高贵庄严;薄唇紧抿,意为手段精准。 从面相学的观点来看,庄主可谓是一个商界精英,人中龙凤啊。” 他盯着我,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只是眯着眼看我,高深莫测的很。 我嘿嘿一笑,又面色凝重的直视了他十秒,叹叹气,摇摇头:“奈何,庄主你印堂发黑,眉间一股戾气丛生,只怕近期会有不顺之事啊!” 我虽说的一本正经,其实我连印堂在哪都不知道。 他低下头,极不在意的喝喝茶,抬起头来,微微扯着嘴角:“然后呢?” 机会来了,我搓搓手掌,笑道:“只要庄主潜心向佛,便可化去一切不平之运!” 他来了兴致,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依你之见,怎么个潜心向佛为好呢?” 我在心里狂笑:“积善好施,广积功德。三月不碰荤腥,不近女色,不识财物。最为重要的是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比如说我!”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为何我就要听你的?”这丫听了这么多,就只记住了一句。 我极其正义凛然的指着靖恒:“他说过,我乃九天仙女下凡尘,所以我与庄主的志向当然不同了。庄主意在受难消难,我意在普渡众生,哈哈,佛诚不欺我也!” 我自包里摸出方才拍卖还未卖出的一颗猫眼石,大约值二十两银子:“佛的化身乃舍利子,而我的表意则是这颗猫眼石,看在庄主与我相似一场的份上,便宜点算,就五百两银子,庄主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 他瞟了我一眼,理也不理我,径直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对着一名女子低声嘱咐了一句,方才走过来,看着我笑道:“果真三寸不烂不舌。” 方才拍卖结束,靖恒便直夸我是三寸不烂之舌,今日让他大开了眼界,当时风靖寒只在一旁安静的喝茶,未发表意见。 我不知他这这句话到底是夸我还是讽刺我,只能略作淑女的闭口不言。 靖恒却笑哈哈的指着我:“你也真开得了口,那颗石头明明才值二十两银子,而且,它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化身呢?” 讨厌,不许揭穿我。 我狠狠的瞪了他两眼,口里悄悄划着:春宫图三个字的唇形,吓得靖恒忙收了嘴。 靖宇倒是笑到:“这么多新奇的主意,你都是如何想出来的。” 我正色:“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靖宇微惊:“什么书竟有这些东西?” 靖恒也接口道:“我也纳闷,两月前你连茶叶都认不全,如今却比二哥还要懂得多了。” 我摇摇头:“哪有那么神奇的书,俗话说’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你们只看到了我的光鲜亮丽,却不知我背后的付出。” 靖恒来了兴致:“怎么说?” “这两月来,我随你们跑遍了咸阳各个角落,向当铺,酒楼,茶庄的掌柜和师傅一一请教;我翻阅了上百本有关茶叶、珠宝的书籍;晚上睡觉我也在构思台词。”想想来这两月我过的实在心酸,不亚于准备一次高考。 靖宇沉默,连着风靖寒看我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而靖恒却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所以,没有人天生才华横溢,机会只会眷顾有准备的人。”这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 算了,不给他们喝心灵鸡汤,我转过身,却见一女子端来一碗汤,放到我面前,热气腾腾的,好香,是莲子羹! 拍卖用了大半天,我却没有进食,此刻这一碗莲子羹简直是饿中送食! 我转回头看风靖寒,方才是他吩咐的那女子为我送餐吧。 他此刻也看着我,微微笑道:“这可算积善好施?” 方才我说化解之法就是积善好施,广积功德,想不到他还真的去做了。 我朝他甜甜一笑:“庄主真有慧根,佛祖会保佑您的!” 他倒没再继续调侃我。起身来出去安排相关事情了。 我吃着莲子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抬起头来,杀手!!!! 他经过门前,转过头来瞧了我一眼,竟微微一笑,瞬间便离开被门遮住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跑到门外,却什么也没看见。 奇怪,为何他会在这里,到底有何企图?还是我看错了? 早上那条手绢,杀手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了吧! 风靖寒回来时,我早已吃完,车夫也上前来,朝着风靖寒一鞠躬:“庄主,车已备好!” 风靖寒点点头,对着我说:“走吧!” 我哦了一声,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见靖宇似乎没有要走的样子,便不时的回头去看,大叫道:“靖宇,你们不走吗?” 可我还没得到靖宇的回答,走在前面的风靖寒却忽然伸过手来拉住了我,带着我往前走去。 他最近似乎很喜欢拉我的手。 我给他唱歌那天晚上,他在漆黑的书房牵着我手走到池塘边。 昨日我被杀手吓到,他拉着我手。 今早上马车时他拉着我手。 如今…… 两个穿着男装的人,手牵手是不是有些奇怪。 “等等!”我挣脱他的手,飞奔回去抓起一个苹果揣在怀里,方才追了上去。 颠簸寂静的马车里,风靖寒正闭目养神,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车厢里回荡着我悠哉游哉的啃苹果的声音…… 马车经过街区,车速慢了下来,我掀开车的侧帘,见一长相猥琐的男人口里吼着粗俗的话,不时引得周围人侧目。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我摇摇头,嫌恶的打了个冷噤,盖下车帘。 不知什么时候风靖寒已睁开眼睛,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 想到方才外面那男人的满口黄牙,我又看了看面前的风靖寒,心里想到:我还从没见过他露出牙齿的笑呢,他的牙齿是什么样子的呢?像刚才那人一样恐怖吗? 额,好像我关注点有些奇怪。 风靖寒看了我许久,目光深沉。我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于是开口笑道:“庄主,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次拍卖,你比我们三人都要上心,为何?”他终于结束目光洗礼,开口说话。 “我要赚好多好多银子。”我美滋滋的说道,心里暗暗盘算,这次拍卖会我能赚多少。 “有了银子你有何打算?”相较于我的开心,他倒是十分平静的继续问道。 “有了银子,我就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也可以为自己赎身了。”我几乎有些欢呼雀跃。是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他盯着我,眼神幽深的不可思议,是我看不透的神秘。车里又恢复了沉默。 深夜,梅沁苑 半夜,我被尿意弄醒,起身来去茅房。因没有点灯,只能慢慢摸索着。直到撞上什么东西,一时没站稳扑倒了过去,被对方稳稳的接住在怀里。 并不陌生的气息,昨晚似乎感受过! 风靖寒! 我睡眼朦胧的揉揉眼睛,奇怪的看着他。 “庄主????”他半夜横在我房间门口干什么?还不出声! 他走进屋内点燃了蜡烛,屋里亮了起来。 “庄主,这么晚了……?” 他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椅上,和昨晚一样,离我大约两米远,倒也没有说话。 诡异….. 我也看着他,就这样足足对视了五秒,直到他转开眼。 嘿嘿,想和我比耐力! 桌上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我转回头去看他,见他也看着我,又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打开盒子。我自是求之不得,忙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大约十来厘米的檀木盒子里,铺着一层光滑的丝绸。丝绸上静静的躺着一个手镯,绿色的,通身剔透无暇,闪着晶莹的光。 哇,好漂亮! “给你的!”他看着我,声音平淡。就像在说天气一样平常! 给我的? 他朝我点点头:“过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却见他拿过镯子,拉过我手,很顺利的就套了进去。 很白的手臂,很绿的镯子,十分好看。我将手臂举过头顶,手镯反射着灯光:“很漂亮!” 他看着我,面带笑意,并没有说话。 我取下手镯,摇摇头:“这个太重了,也不方便!” 他眉头一皱,冷着脸,低声斥道:“不许拿下来。”说罢又套了进去。 哇,哪有送礼物这么霸道的噢??? 可我并不想和他过多争论,听话的没动。 “为什么要给我?”这是我最为好奇的。 他看着我,目光竟十分温柔:“这次拍卖会,辛苦了!” 原来是红包! 我笑着摆摆手:“庄主太客气了,早知道庄主要送我礼物,我就可以自己选择的嘛!” 他笑看着我:“你想要什么?” 我跑到他面前,哼哼一声:“我的卖身契,不过五两银子而已,还省得庄主这么破费呢!” 他看着我眼睛微微一咪,神情募然就冷了下来,许久,才看着我说:“早些休息吧!” 说罢自己径直出了去,经至门口时,停下,背对着我:“那镯子叫------凌雨环。” 凌雨环,早上雪珊提及的凌雨环,她说是一月前定制的。 一个月前,我为他唱歌的那几日。 第二日一早,靖宇和我到恒盛典当翻阅宝物相关账本,以核算成本。 阴险的我,哼哼,怀揣着风靖寒那只凌雨环,凑到吴掌柜面前,谄媚的笑:“吴掌柜,你帮我瞧瞧,这手镯值多少钱?” “这从何而来?”靖宇吃惊的看着我。 “庄主送的。”我不甚在意。 “咦?”靖宇小声的哧了一声,却未再说什么。 吴掌柜接过我的手镯,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用小锤轻轻敲着听声音,又拿到光前比了又比,最后居然拿出一碗水,将玉放入其内,高深莫测的弄了好久。 等到他终于弄完后,才咳了咳,一副专业的口吻:“翡为红,翠为绿,季姑娘,此镯采用上等冰种翡翠玉打造而成,色泽鲜艳,通体透明,内有颗粒叠光,呈绢丝状,敲声尖响悦耳,质地坚硬,可驱寒化湿!乃难得的好玉啊!” “真的吗?怎么个难得法?”我兴奋地问道,值多少钱呢? 吴掌柜极为鄙视的瞪了我一眼:“少则三千两!” 三千两!! 我和靖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哇,风靖寒居然这么大方? 我很想将镯子拍在桌上,对吴掌柜大喊,快给我当了,只要两千八百两。但估计吴掌柜和靖宇会鄙视我。于是我极其不舍的将手镯收回,心里想到,来日方长,以后可以慢慢折现。 这手镯如此贵重,我更是不愿戴,这么宝贵,要是被我磕碎了,就亏大了。 ☆、拍卖会(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1、本章为了引出一个人物,白秋新,后面的一个较为重要的角色 2、核算女主此次拍卖会的收益。 3、庄主再一次表明心意,不让女主离开啸风山庄。 这一两章比较枯燥,再等一两章,情节就比较紧张了,女主和庄主的感情戏多了起来。 珠宝拍卖时那个佩戴出水莲心的女子白秋新,是我亲自出面去请的。 当时我送上了一套价值五百两的珠宝,另外的五百两现银在拍卖结束后送去。 我曾问过伊香园老鸨,白秋新赎身需要一千两银子。 白秋新堕入风尘,却洁身自好,有了这五百两银子,连着那套珠宝,她是可以为自己赎身的。不像我,只是有钱还不行。 她性情温和,与世无争,对人对事十分淡漠。眉眼中一抹淡淡的化不去的忧愁,形影里总是载着挥不去的落寞。即便是那堪称极品的‘出水莲心’也一样未入过她的眼。 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大约十来年前,白秋新到了伊香园,自愿卖身,只要一百两银子。 那老鸨见她身姿轻盈,并且琴艺舞技出众,自是乐得接受。当时的她,仅十五岁。那么小却决定卖身,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了吧。 也许是我天生面善,也许是我对她十分尊重,她对我倒是十分友好。 那日送上酬金,我曾委婉提过,她可以凭这笔钱赎身。 “白姑娘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她看向我,尔后转开头去:“在这里得过且过罢!” “我问过了,白姑娘赎身只要一千银子的呢?”我以为她是因为银子的问题,便说了出来。 “赎身?”她在口里慢慢念叨着,自己竟觉得有一丝好笑。 我点点头。 她淡淡一笑,起身来对着我说:“季姑娘回去吧,这本不是正经女子该来的地方。风庄主那般护着你,奚然公子也是一心相倾,你应好好珍惜!” 她说的没错,当初靖宇十分反对我来这里。可是白姑娘寻常人根本请不动。我换上男装来找她,听闻我是啸风山庄之人,又见我一个女儿家亲自来请,她居然答应了,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白姑娘可曾想过离开伊香园?”我又问道。 她看着窗外,久久不语:“已是这般情景,离开干什么呢?”她定是在感叹自己堕入风尘,早已不是纯洁之身了吧? “白姑娘,人生在世,总有自己想追求的东西,想实现的梦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轻言放弃!白姑娘舞技卓绝,出淤泥而不染,为何不赎了身,自由自在的生活呢?”没人知道,我现在多想赎身。 “赎了身,却永远摆脱不掉这青楼的影子,到哪都会受到排斥;在这里,我虽是一介舞女,却有一技之长,也受人尊敬,可离开了这儿,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个风尘女子罢了!”她看着我,替我斟满了杯中的水。 我看着她略显忧伤的双目,有些难受。也是,青楼女子即便赎了身,也摆脱不掉一身的梦寐,这会伴着她直到死去。 走出伊香园,我叹口气。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的,而白秋新的这样的女子,随遇而安,与世无争,却有自己的原则。 她说庄主和许孜然待我极好,我应该好好珍惜。怎么我的绯闻已经传的如此夸张了吗? (裕全酒楼) 本次拍卖会的成本与费用包括拍卖物成本、场地费、装修布置费、低质易耗品、用具设施、运营成本、茶叶水等杂费、人力费用(丫环、小厮、师傅、安保、舞者、嘉宾等)、机会成本等。 而收益包括拍卖物收益、品茶会收益、潜在的品牌效应、各种订单洽谈等。 我用现代会计制度成本费用的方法,经过详细测算和统计,本次利润约六万两。 但此次拍卖会带来的远不是六万两那么简单。这次拍卖,让恒盛典当数年积压的物品得以出售,让啸风山庄主要产品得以展示和发布。不仅释放了资金占用,增加了现金流,也将啸风山庄主要产品推向了大众。而专业人才、文化等软实力的提升更是无法估量。 若让我写工作总结,我可以写十天十夜。 此次拍卖后我也名声大噪,竟然有人要高薪挖墙角聘请我,可惜被风靖寒无情的拒绝了。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此时的我,正和风靖寒在恒盛典当统计核算利润。 恒盛典当记账的人叫王青山,负责配合我做一些数据处理。 他是个典型的古代迂腐读书人,极为瞧不起女人,尤其像我这种抛头露面的女人。 我拿出拍卖物登记薄和其他账本,一项一项的归类统计。 他却睨着眼对我指手画脚,这也不对那也不妥,还批评我毛笔字难看。 我受不了了。 他记账采用流水账的形式,收支不分,种类不分,非常复杂和混乱。 我看得头昏眼花,只能自己重新认真分类统计。他却在一旁指指点点还性别歧视。 以为我注会白考了吗? “王公子,请少安毋躁,我很快就做完了!”我耐心的说。 “季姑娘,你这简直是不知所云。”他极为鄙夷,但碍于风靖寒在场,还算较为礼貌。 “怎么能叫不知所云呢,几千年后大家都这么做呢。”我看也不看他,继续做着。 他极为严肃的站起身来:“季姑娘,恕王某无礼,我想说的是……” 我摆摆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知道无礼就不用再说了。” 他气急,满脸涨红的看着我,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看了他一眼,暗暗吐了吐舌头:“王公子,你有什么话请讲?” 但我却又很快的低下头去,没有理他。 估计他从未被人这样忽视过,十分生气,终于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朝着风靖寒说道:“纵观古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本是低头专注的统计,听闻这句话后,抬起头来,走到他面前(虽然比他矮),双手叉腰,挺胸抬头的瞪视着他:“你说我们女子难养就算了,可你居然把我们女子和你这种小人并列在一起!!” 那王青山傻在哪里,看着我愣是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哼,和我比口才,有眼不识金香玉。 转回头去,见风靖寒正低着头看账本,完全不将我们的争吵看在眼里。可我敢保证,他定是在笑的,因为他肩膀微动,手还若有若无的覆在鼻尖,企图掩饰自己的笑意。 他定是想在下属面前,维护自己威严庄重的形象,哼,都是一群虚伪的男人。 我走过去,大笔两挥,结束了工作。 将报告递给王青山,挑衅的看着他,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拿着看,眼睛瞪得笔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哈哈,定是被我的聪明才智折服了吧! 却见他拿过一个算盘来,认认真真的算着我上面的每一笔账目,非常想要找出一点错误出来,可是,没有成功。 切,还算盘,这些千以内的加减法,我几岁就会了,还是口算。 而且我的账目清晰,成本收益一目了然,来龙去脉清清楚楚。 在确定我没有一丝错误之后,他傻眼了,我拿过报告,将报告递给风靖寒。 每项经济业务均分类登记,按类汇总,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报告末尾我用了特大的字号,还在下面画了两条横线以示醒目。 ‘本次盈利六万两,应支付给季雨寒六千两。’ 其实我也大吃一惊,原来,我竟可以得到这么多,这么多。 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赎了身,一个人,周游四海,幸福的生活。 风靖寒慢慢的看着账本,我看了看旁边的王青山,正一脸郁闷的看着我。估计是自尊心,自信心严重受创。 我走过去,对他笑笑:“王公子,刚才小女子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他愣,没想到我居然向他道歉,瞬间一脸通红的看着我:“季姑娘哪的话?” “王公子账目清晰,字体工整,若不是公子,我的报告不会这么快这么容易就完成的!” “姑娘过奖了!姑娘聪敏,王某今日出言不逊……。”他朝我鞠了个躬,极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了,算和解了。 我回过头,见风靖寒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俩,似乎对我两突然而来的转变感到诧异。 “你先下去吧,今天辛苦了!”风靖寒对王青山吩咐着。 “庄主言重了,这是王某应做的!”说罢,他微微鞠了个躬,礼貌的退出。 哈哈,我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一声,这王青山,今天定是过的不容易了。 转回头来,见风靖寒正盯着我:“你为何向他道歉?”他很好奇。 我耸耸肩:“好女不跟男斗。他虽人有些古板迂腐,但做事负责细致,账目准确,为人正直!不必担心他会做什么手脚,是个不错的人才!” 我虽然与他斗嘴,看他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觉得好玩。不过玩虽玩,可不能让风家失去下人的忠心,所以道歉是应该的。 风靖寒看着我,又是神秘的笑。 啊!我受不了了,你每日除了高深莫测的看着我就没事做了。 于是我也盯着他,心里想到:只要我YY你和人妖OOXX,那种神秘的表情便出来了,于是,我这样实践了。 直至对上他皱眉的表情,和令我吐血的一句话:“你这样盯着男人看什么?” 言语中带着微微鄙夷。 天,他以为我在窥伺他的美色???? 难道我的表情有这么色吗? 我受到了莫大侮辱!连忙收回眼神,心虚的扯了扯头发,转移注意力,指着那测算报告。 “庄主有什么问题吗?”察觉到这个才是重点,我凑过去,问道。 他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我:“很好!” 我惊喜的搓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停留在我的手腕上,光光的,没有凌雨环。 他忽然就不高兴了,目光危险的看着我,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对于这点,庄主有什么意见吗?”我指着自己重点标明的话。 他沉吟片刻:“没有!” 也就是说我能拿到属于我的那份银子,然后……哈哈哈哈! “不过……”未等我兴奋冷却下来,他一个加长的转折又让我的嗓子眼提了起来。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就像我现代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阴险狡诈的商人一般,眼里精光乍现。 “银子,需等到三年以后,才能给你!”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我脑中不停的回响,我甚至不相信自己耳朵。 “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可以等到三年之后?你这是无偿占用他人资金……!”我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他严肃着脸,看着我阴森的笑。 “我赎身!”主人,很快就不是了。 “我不答应!”他比我更加冷酷的回答。 “你……耍赖。”我恨恨的瞪着他,他就借着一张卖身契,就可操纵我与股掌之间……不能接受,我这些天梦寐以求的计划,本已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忽然间,遥不可及。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如此的不讲理,偏偏我却没办法反驳,宋朝的奴婢制度尤其严格,下人几乎没有任何人身权利。提前赎身,除却要有大量钱以外,还需得到主人的同意。 而我,最为纰漏的地方是:我竟忘了,与他签订契约,并在契约上注明,拍卖结束后,应立即付清款项。 还要等三年,可三年后,到底是何景象,谁又知道呢? 原来风靖寒这几日对我的态度忽然转好,不过是想利用我办好拍卖会,多赚点钱罢了。 ☆、斗蛇 风靖寒不把钱给我,也不让我赎身,哼,凌雨环我一定找个当铺当掉。 今日风靖寒不在庄里,我也懒得去寒轩楼,于是我极其无聊的坐在寒轩楼前的池塘边上,看着水里的倒影发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还有三年啊,三年啊! “哼!” 恍若听到什么人冷笑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我飞快的转过身,没人!难道是我错觉? 又转过身来极其无聊的托着下巴,拣出包里的糕点捏碎后全部洒进水里。 鱼慢慢移了过来,围在碎屑周围,慢慢吃食起来。我呼呼气:“真可怜,风靖寒都把你们饿成这样子了。” 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小块石头,直直落入碎屑中间,金鱼惊恐的游开。 我转过身来,见假山旁边正悠闲的倚着那个杀手,杀手居然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靠着石头,似笑非笑。 他身着白衣,白衣下摆还带着一点隐隐约约的红色印记。 血? 难道,他又杀了人?还是,他还准备继续杀人? 不同于那天的阴厉,此刻的他,口里衔着一根小草,很是清闲随便的样子。 “你怎么在此?”我站起身来,戒备的看着他。 他目光犀利的盯着我,缓缓一笑:“我要的猎物,在这呢!” 我立马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口里镇静的问道:“什么猎物?” 他看着我阴阴的一笑:“你是风靖寒的丫环?” 哼,明知故问。而且别提风靖寒,我现在看到他就烦。 “你到底是谁?”直觉告诉我,这什么闵公子肯定有问题。 “祁冥逸!”他微微站直了身子,背离开了石头。 祁冥逸?闵易? 后面两个字的读音相同,可哪个名字才是真的?还是说他又是编了一个名字来骗我。 既是杀手,还是一个杀人被人看见的杀手,为何会告诉我名字,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又叫什么名字?”他看着我,阴险的,高深莫测地问道。 他此刻气定神闲的双手抱胸,眼里满是笑意。 拍卖会那天你季姑娘叫来叫去那么顺口,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为何要告诉你?”我瞟了瞟他,自己无聊的转回水面,继续盯着金鱼。第一,我的名字只怕他早已知道。第二,就算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第三,我不想继续和他说话。 他那日没有杀我,现在又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摆明了是戏弄我,我可不想遂了他的愿望。 “因为我告诉你了。”他倒是很风度的,继续说着。 哼,什么逻辑? 我也算倒霉,眼看要到手的巨款被风靖寒扣押,现下又遇到一个更加变态的人。 我站起身,看着他,不太友好的说道: “你自己要告诉我的,干我屁事!”因为心情不好,我也顾不得淑女了,后面一句粗话,倒是没敢大声说出来,只是小声的嘀咕了声。 他探究的盯着我,目光忽然变得危险:“忽然间如此大胆,看来你似乎忘了那晚?” 那晚?我被杀手吓得大哭,是风靖寒救我,安慰我,熬夜陪我。哼,当时觉得风靖寒人真好,心里特别感动。但是,与银子的事一综合,觉得他就两个字:阴险! 为了六千两银子,连信誉也不要了。 我本打算,待拍卖会结束后就把杀手这事告诉他,可现在我犹豫了。 他那种唯恐天下很乱的想法(两次嘱咐我不要乱说),只怕听了这事,还会袖手旁观,关键时刻牺牲我来成全他?? 我盯着面前的杀手,也许是由于这几日的气愤,我反而不那么怕他了。 因为我知道怕也没有用,风靖寒也不会帮我。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得过且过。 杀手的话,想威胁我? 生平我是最恨别人威胁我的。 “那又如何?”我有些生气的捡起一块石头,使劲扔向远处,却不料砸到对面寒清苑房顶的瓦上。 “哐当!”一声,一片瓦应声而碎。 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杀手微微扬了一下眉,蓦而放声大笑。 说实话,我第一次听见他笑,确切的说,到这里来,第一次听见男的放声大笑。 风靖寒很少笑,笑,也是只见其动作,不闻其声的。靖宇和许孜然也是微笑居多。而人妖嘛,大多时候都是阴冷着脸,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冷笑。  传说中的杀手,不都是目光凌厉,面色阴冷,终年不笑的吗? 因为,心软,有人类的感情,只会让他们变得心力不集中,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杀掉。 为何面前这位,还如此悠闲放浪。 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一个三流杀手。技术不专业,杀个人被我这样的菜鸟看到。杀完人后人头乱丢,被我发现。完事后不好好处理现场,现下衣服上还有血。 我对他最后一丝畏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如同我所料想般,是个率直又火爆的女人!”他笑过之余,盯着我缓缓说道,这过程中,目光一直锁着我,未曾离开。 我看着他,心疼他年纪轻轻就瞎了。 他不仅杀人技术很不专业,连观察力也不强。 我承认我自己确实有些直爽,但还不至于火爆吧,我这么淑女的一个人……就算我是有那么一点叛逆因子在心里的,可我伪装的很好啊! “那是你的事,恕我不奉陪了!”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倚在石上没动,脸上泛着丝丝笑容,我在心里暗叫不妙。 “雨寒阿姨!”竣扬蹦跳着,从假山后面过了来,一摇一摆的跑到我面前。举着手里的弓向我示意。 他并未看见假山的另一侧,正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雨寒阿姨,师傅今天教我射箭了!你看!”他举着手里小小弓,拉满了,箭脱弦而出,飞了出去。 竣扬毕竟还是小孩子,他那个射箭技术,惨不忍睹。 箭飞了出去,却直直的扎进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竣扬飞快跑向箭落地之处,准备要捡回来。此时,他包里原本装着的一包珠子(估计是练暗器用的)撒了出来,掉落地上,他便蹲下来,慢慢捡着。 我自然是反射性的看向杀手的方向,却见他正看着我俩,眼里闪过一股少有的邪气,忽然手微抬起来,袖子一张,一条什么东西滑了出来。 可当我再看清楚时,却傻在了那里。 蛇!!!!! 还是眼镜蛇,又叫五毒蛇。 它长约一点五米,通身深灰黑色,扁扁的身子,头部椭圆,眼睛又圆又大,十分有神、令人恐惧。 它慢慢游动着,四处寻找目标,颈部扩张的时侯,背部会呈现出一对美丽的黑白斑,看似眼镜状花纹。 眼镜蛇,剧毒! 我心里提紧了神,不住的打冷战。全身鸡皮疙瘩慢慢得冒,我最怕软体动物,连毛毛虫都觉得恐怖…… 那蛇离我约有九米远。我若跑开,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竣扬,就站在离蛇三米处,背着着它,丝毫不知情的低头捡着东西。 我若跑开,竣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眼镜蛇剧毒,咬伤后几分钟便可致命,而且,它的攻击速度极快,只需零点一秒。相当于子弹的速度。 所以竣扬不能跑!绝不能跑! 我望向杀手,杀人般的眼光瞪视着他。他怎么忍心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却见他坏笑般看着我,将食指置于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又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动。 因为我知道,眼镜蛇虽然眼睛很大,但实际上,它的视力很差!只能看见近处约一米内的东西,对远处的东西则视而不见。 而且,即使是近处的东西它也只能看到那些运动的物体,而对静止的物体视而不见。 它的听力也不好,它的天敌—田鼠深知眼镜镜的特点。只要一遇上,马上佯死不动,以此逃过生死大劫,而松鼠却没有那么幸运,它越跑,眼镜蛇跟得越快,它钻进石缝,正中眼镜蛇下怀。 动物园里饲养眼镜蛇,都是将死田鼠掉在绳子上从它面前晃过,否则眼镜蛇只能活活饿死。 杀手方才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动。 所以,我们跑的话,竣扬只怕凶多吉少,可若不动的话,还有希望! 我站直身子,忍着胃里涌起的一股恶心,平静着声对竣扬说:“竣扬,咱们玩木头人的游戏好不好!” 竣扬抬起头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兴致勃勃的转头看我:“雨寒阿姨,要是我赢了怎么办?” “你转回头去,坐在地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转过头来,也不能动,你若赢了,我给你讲完《三国演义》里的故事,好不好。”我有些心惊胆战,生怕竣扬一高兴蹦起来。 “雨寒阿姨你要说话算话噢!”他果真转回头去,很听话的蹲在地上,乖乖的不动。 我心下稍微呼出了一口气,但见那蛇只是慢慢的爬动着,并没有发现我们。 “哼!”一阵冷笑又传了来,不用我猜,我也知道是谁了,这混蛋杀手,此刻正等着看好戏呢! 奈何我却不能动,我动了,竣扬会以为我输了,结束比赛。他若一松懈,蛇只怕会一跃而上。 那杀手,斜靠在石头上,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小块瓦片。置于手中把玩着,笑意深沉的打量着我。 我戒备的看着他,不知他又要怎么样。 他吐掉口中含着的草根,一挥手。 朝我的方向扔来一小块瓦片,瓦片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我脚边打了几个转后慢慢静止。 而我,更为毛骨悚然的发现,原本四处浮动的眼镜蛇忽然高高昂起头,颈部肌肤扩张拉直,变成扁平的形状,像盛饭的饭匙。它伸缩着头,快速向我游动过来,越来越近,在距我脚边不到两米处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杀手只是见过女主一两面,但自拍卖会,庄主开始关注女主,杀手也开始关注女主了。 他说了一句话:我要的猎物,在这呢。 女主就是他的猎物。 哎,悲催的女主 ☆、解救 而我,更为毛骨悚然的发现,原本四处浮动的眼镜蛇忽然高高昂起头,颈部肌肤扩张拉直,变成扁平的形状,像盛饭的饭匙。它伸缩着头,快速向我游动过来,越来越近,在距我脚边不到两米处停下。 因为竣扬是侧着身,所以不能看见我此刻的场景,也不至于会心慌。 可是,可是,我呢? 眼镜蛇停下,头一起一落,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我不敢盯着它看,只是近距离的观察,看清楚了它身上黑灰相间的纹路,随着身子的摆动不断收缩扩张! 好恶心!!!我胃里不住翻腾,好想吐,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眼睛密切注视着那蛇,就怕它一瞬间朝我攻击,不过,显然,它并没发现我。 杀手,我和你势不两立! 我都不敢转回头去看那杀手,只怕他此刻正一脸冷笑呢! 只怕等我看他时,他又会从袖里放出一条蛇呢? 可我没有时间多想,那蛇已移到我脚边,慢慢的盘旋起了身子。忽然爬上我的鞋,缓缓的在上面摩挲着。 今日,我穿的是平底的绣花鞋,鞋面很薄,我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蛇慢慢从上面滑动的感觉。它每滑动一分,我就觉得内心深处什么茎抽动着一分,全身血液倒流,无数股寒意,沿着脚面至下而上不断向全身蔓延。 此刻,就算我不用站着姿,只怕也快要僵在那里了。 更要命的是,那蛇爬过我脚面时,居然不走了,转而沿着我的脚面盘成一圈,将我的脚围在里面。 搞不好,它以为我是一根柱子呢! 我全身鸡皮疙瘩只怕有几斤了。 救命啊,我在心里惊呼,我怕是要坚持不住了,这蛇,还赖着不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已完全不能动弹,任何一细微的动作,只怕都能被蛇察觉到,到时候,我就完全不能逃脱了! 我皱紧眉头,内心布满恐惧,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不知道竣扬会不会因为觉得无聊,就不玩游戏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整个眼里,只剩下那杀手紧紧逼视我的犀利眼神。 他任由那蛇将我脚缠住,没有支开,也没叫它攻击我,他似乎也对我忽然而来的冷静感到诧异。 但此刻,他一副满是玩味的样子,似乎在看好戏,似乎在和我玩持久耐力的游戏,看我能够坚持多久,最后丧生蛇腹。 后面有脚步缓缓走来,很轻,很稳重,谁? 但我忽然看见,杀手快速隐到石后,藏了起来。 脚步声停下,就这样忽然没了声音。 是谁? 为何没有了声音? 为何不来救我? 会不会那人根本没有走过来,只是偶尔路过,然后又走远了。 我不住的想,心理恐惧越来越深,难道,今天,我就要这样吗,就算我行,竣扬也不可能啊! 这蛇,还安静的停在那里,蜷起身子,缠住我脚,不动了。 天啦,我在心里不住的祈祷。 蛇大哥,现下已快十月,你,该不会,要在这冬眠吧???? 而我,更加恐怖的发现,那杀手,忽然越过围墙,飞走了。 我看着他翻墙的背影,直觉得内心发麻,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约过了两分钟之久,忽然感觉脚上的蛇动了一下,然后原本蜷缩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蛇从我脚背上缓缓划过。 不要再来一次了,我受不了了。 但奇怪的是,蛇居然就这样滑了下去,慢慢游动,头四处张望,然后离我越来越远。 我诧异的看着它,不懂它突然而来的游走是为何。 蛇停到离我五米处的地方,围着一个东西又开始不停的转,我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碗,里面盛着白白的东西。 那蛇伸过头,慢慢移近那碗,忽见从天而下一个笼子,将蛇快速的罩在了里面。 从树上慢慢爬下来一人,是一家丁。 见蛇被抓住,我才慢慢呼出一口气,却感觉什么东西抚上我的肩头,不会又是蛇吧? “啊!”我再也受不了,尖叫一声,吓得跳了起来。 后面的人快速拉住了我,说道:“没事了!” 风靖寒! “雨寒阿姨你输了!”竣扬听见我说话,忙站起了身,笑着向我跑来。 我转回头一看,风靖寒正在身后,看着我。 经过方才蛇的攀附,我早已对万物过敏,直觉得一阵恐怖,脚上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是觉得有东西,像是蛇在上面滑动,浑身上下不停的冒鸡皮疙瘩。 我缩着肩,不停的用双手互相摩挲着手臂,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脱掉鞋子,扔掉。我跑向一边,奈何因为站得久了,腿有些发麻,只得蹲下身,有些后怕的盯着那笼子里的蛇。 风靖寒诧异的看着我,走过来,拉起我:“怎么了?” 我快速的收回手,不停的擦着,被他握住的手,就像被蛇刚刚爬过似的。 只见竣扬跑过来,撅着嘴说道:“雨寒阿姨和我比赛,看谁能坚持不动,我赢了!”说完笑着看着我:“爹爹,你看,雨寒阿姨腿都麻了呢?” 风靖寒听闻后,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里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看神情,应是已经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扶起我,借着他的手臂站立着,低声说道:“站那么久,别蹲下,慢慢走走!” 我松开他手,自己慢慢走了起来。脚上的麻意渐渐消去。 “竣扬,你先回去!”看情况,竣扬还不知道蛇的事情。风靖寒命令道。 “雨寒阿姨要给我讲故事哦!”竣扬朝我笑笑,不忘记提醒我一声,方才慢慢离去。 只听得那家丁上前来对风靖寒说:“庄主,这蛇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刚才我经受得是怎样一种煎熬你知道吗? 哼,既然落在了我的手里,那我不客气了。 未等风靖寒回答,我便气愤的脱口而出:“剥了它皮,肉切成块,再剁成粉末,最后烧成灰烬,再挫骨扬灰…………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吹胡子瞪眼的凶狠神情,让那家丁彻底傻在了那里。 从未见过这么大咧的女子,从未见过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从未见过这样面目狰狞的女子! 他不知该如何办,惊讶又略带恐怖的看着我,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风靖寒:“庄主……这……?” 风靖寒看着我,轻笑出声来,微微摇摇头,无比同情的看了家丁一眼:“就依她吧!” 那家丁更为郁闷了,看着风靖寒,皱皱眉,心里定是在想:“这女人恐怖就算了,为何庄主也跟着一起闹?” 我慢慢挪步移至笼前,狠狠的瞪着那蛇,朝里扔了一块小石头:“哼!” 笼中的蛇瞪视着我,头部高高扬起,扁平的,煞是恐怖。 “现在我可不怕你!”我又给它瞪回去。 忽然,眼镜蛇头微微下沉,瞬间重新扬起,笼门应声而开,我只看见蛇头纵身一跃,向我飞速袭来,突然而来的剧变让我愣在那里。 瞬间感觉自己被往旁边一掀,风靖寒快速抱住我,站到了我与笼之间,却躲闪不及。 我瞪大了眼,清楚的看见,那蛇,飞射而上,张大了口,狠狠的咬在了风靖寒的手臂上。 风靖寒闷哼一声,快速的甩开蛇,那蛇被突然用力掷向地下,直接打直在地上,却立刻立了起来,准备再次攻击。 风靖寒未受伤的那只手,搂住我,快速的向上弹跳,稳稳的落在树干上,那家丁也迅速的拿起笼子,打开一个瓶子,朝着蛇洒了一滩水型的东西,眼镜蛇顿时痛苦的翻腾…… 我在树上,愣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拉过他手臂,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快看大夫!” 他没说话,盯着地上的蛇,忽又快速的转向围墙边,眼神凌厉。 “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伤口在哪?让我看看!”我有些着急了,慌忙掀开他的袖子,找寻伤口。 可我拉着他的手臂,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伤口在哪。 抬起头来,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目光里一丝诧异,一丝探寻,还带着一丝高兴? “你怎么都不回答?这蛇毒不能耽搁的!”我瞪着他大吼道。 他抬起手,食指弯曲,轻抚上我脸,再离开时,我愣了,那食指上,竟挂着一滴泪! 我哭了!?? 我慌忙用手抹抹脸,没有泪,只有这一滴。 我自己也愣了,不知为何会这样? 却见风靖寒忽然拥我入怀,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别担心,我没受伤!” 我僵在哪里,转回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受伤? 他点点头:“那蛇毒牙已被事先拔掉!” 我更加不明白了,傻乎乎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它袭击时,才发现它没有牙齿!” 我明白过来,瞪直了眼睛,气不过的推了他一下:“没受伤那你干嘛闷哼一声?害我以为……!” 还有,既然蛇没有牙齿,那你干嘛还飞到树上来,我还以为情况有多么紧急。 抬起头来,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此刻,目光温柔如炬。 “你故意骗我?”我瞪圆了双眼,狠狠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但表情就是这意思了。 “你……!”故意骗取我同情心,故意害我着急,真是恶劣的人。哼!要不是我内疚你是因为救我而受伤,我才懒得管你,死了都和我无关。 他凝视着我,嘴角微微向上扯起,依然没有说话,但我却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正愉悦着呢! 风靖寒抱着我,轻盈的落地。 地上的蛇已被擒住,刚才家丁撒的是雄黄和凤仙汁合成的汁液,蛇最怕的东西。而碗里装的,是用来吸引蛇的牛奶。 风靖寒放开我,走至那家丁面前,严肃的问出声:“到底怎么回事?” 那家丁连忙将蛇的尸体装入笼子,战战兢兢的朝着风靖寒说:“小的……不知,这蛇像是受过训练……但不知为何,没有牙齿……!” 风靖寒盯了他一会儿,挥挥手,那人才迅速的跑开,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事似的。 “你怎么遇上蛇的?”风靖寒转过来,开始问我。 我脑中浮现出杀手威胁的笑。 “方才,我和竣扬在假山处看他练箭,那蛇就出来了。事出紧急,我也不清楚从哪出来的,只能和竣扬玩木头人的游戏。”我只能装作不知道,撒了个小慌。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杀手放的是毒蛇,却偏偏拔掉毒牙,这样的蛇根本就不具威胁性,难道他只是吓唬吓唬我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杀我。 怎么会有如此变态的人? 刚才的脚步声定是风靖寒的了,他带了家丁来捉蛇。 也算是来救我,在蛇袭击的瞬间,他也是快速的将我拉到一边,以自己的身子来保护我。我是应该感谢他的。 可被蛇咬的刹那,他便知道蛇没有牙齿,却假装受伤的欺骗我感情,闷哼一声,还飞上树,就想看我着急的样子是吧?恶劣的很! 他还欠我六千两银子呢!! 他转回身,正对上我鼓大眼睛瞪着他的样子。 “你是为了救竣扬才这样的吧?”他看着我,轻轻搂过我,笑着说道。 我被他突然而来的……温柔(?)……弄得莫名其妙,忙推开他:“虽然你救了我。可是,你还欠我的钱呢?”我才不原谅你! 他看着我,眼里笑意渐渐退去,又恢复了我熟悉的冷漠,自己背转过身:“那钱现在,你休想拿到!” 哼! 作者有话要说:  杀手这里戏弄女主偏多,没想到试出了两件事 1、庄主救了女主 2、女主似乎也在担心庄主 ☆、青梅 天气日渐变冷,这日,风靖寒不在庄里,闲着无事,我逛到靖雪的雪韵苑。 自上次她说了她杨大哥的事后,便未再去竣扬那里听我讲故事。加上这一两个月我忙着准备拍卖会的事,前前后后已大约一个多月没和她聊过天了。 如今,拍卖会圆满结束,我的生活也步入正轨,是时候和靖雪处处关系了。 我走进院子,见靖雪立于门旁,往门外望着什么,见是我进院来,竟是有些失望的神情。 我走进去,和她坐到里屋说话。相较于我近日的闲适,她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她虽与我在屋里坐着,但相信我,这绝不是姑娘家的静坐该有的样子,而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坐立不安。 她拿起绣品,没绣两针,又烦躁的放下,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两圈,又无聊的坐下。我诧异的看着她走来走去,起起坐坐的,终于再也憋不住了。 “靖雪,我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吗?” “不是的……,雨寒姐。”她将手里的帕子搅了一圈又一圈,欲言又止。 “你的帕子跟你过不去吗?” “雨寒姐……。”她看了我一眼,再次欲言又止。 “你怎么如此喜欢叫我名字?” “……因为杨大哥……今日要来。” “杨大哥?”我重复道,“谁呀?” “雨寒姐,你不记得了吗,上次还是你告诉我他来过呢。” 哦,那个温文尔雅的杨公子,见我第一眼便认出了我是女扮男装,听说是个名医。可那日他只在山庄门口和风靖寒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所以我也没多大印象。 “你欠他很多钱吗?”我调侃道。 “雨寒姐,你说什么啦!我哪有欠杨大哥钱?”靖雪一脸郁闷的看着我。 “那你得罪过他?”再调侃一次。 “雨寒姐……!!!!”靖雪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既然这样,他来就来呗,你干嘛这么紧张?”我白了她一眼。 “杨大哥来了后,可能……就不会再来了!”靖雪神情黯然。 不来就算了!可是,靖雪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是靖雪的意中人?中秋那日,靖雪提起他,满眼哀伤的神情,让我印象深刻。 “那他什么时候到?” “大哥已去接了,上午便到。” “咦?你为什么不去迎接呢?”风靖寒好像叫他“杨世弟”,既然是世交的话,关系应该不错才是。 “我……”她欲言又止,再次□□手中的帕子。 她这幅神态,不是害怕,不是担心,只能说是紧张。 紧张,为什么会紧张呢?又不是丑媳妇第一天见公婆。 难道真是……意中人。 我诡异的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十八岁的靖雪,如今出落的越发标致,脸上泛着一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红晕,这种小女儿娇态,怕是在面对情郎才会有吧。 我偷笑,这下可有意思了。 “靖雪,我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回来了。” “我……。”她这个时候还在犹豫。 “哎呀,别犹豫了。” 我拉着她,快速冲到大门口,恰好见大门打开来,我忙拉着靖雪躲到一处假山后面。 进来了几个人,风家三兄弟,还有另外一名公子。那公子身穿白色长衫,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很白。确实是那日山庄门口见到的杨公子。 皮肤白白的男子,文质彬彬,怪不得靖雪会芳心暗许。 正当我兀自欣赏帅哥时,感觉一到利剑向我射来,芒刺在背。 果然,风靖寒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所在。他和杨公子并排走着,眼睛看了一眼我们所在的方向。不过我此刻彻底忽略了他,继续欣赏帅哥。 “靖雪,你说的杨大哥可是那边那位杨公子?”我拉拉身后的靖雪。 半天,没有反应。我回头,见靖雪正痴痴的望着他们四个,根本没听到我的话。 不是吧,这么痴情。 今日有外客在此,我们自然不能莽撞的跑出去。于是我扯扯依依不舍的靖雪,再不走风靖寒的眼神就可以杀人了。 那杨公子,叫杨子炎,是杨家独子,杨家与风家乃世交。 梅沁苑 下午,用过饭后,靖雪的丫环秋儿焦急的跑进来,朝着我说道:“季姑娘,你去看看小姐吧,她……!” “她怎么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秋儿一时也没有说出话来。 情况不妙,我心里暗暗想到,便不再问她,快速的向雪韵苑赶去。 推开门,我便吓了一跳。 满地的药材,药罐,还有几本医书,靖雪,蹲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低着头正手执着一把药杵,在一个捣药罐里慢慢的舂着。 见我进来,她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季姑娘,要去告诉庄主吗?”身旁的秋儿问我道。 “先别去,让我看看!” “靖雪,你怎么了?”我轻轻走过去,蹲下,看着她问道。 她摇摇头,仍是继续手中的活。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扶着她的肩膀:“靖雪,你怎么了,告诉我?” 她没有说话,手里若有若无的捣着药,我却清晰的看见,一滴眼泪,从她眼边滑下,慢慢滴落进药罐。 我拿下她手中的药杵,正视着她:“靖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对上了我,一下子落泪起来:“杨大哥,就要走了……去西夏……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杨子炎,果真与他有关? 我拉住她手,安慰道:“靖雪,你先别哭,说清楚!” 她蹲在地上,拿起刚刚落下的药杵,又开始舂药起来了。 “我五岁开始,就生活在杨大哥家,直到十四岁时,大哥才将我接回来!” 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靖雪五岁时家里突遭变故,风靖寒靖宇二兄弟去学武,将靖雪靖恒寄养在杨子炎家。 “很小时,我就喜欢在一旁看他磨药,他说,为子馨配制的丸药工序复杂,过程繁琐,稍不注意,就会弄错。 可是,他不知道,我早已经学会了如何配制这种丸药,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帮他的忙。” 这话,靖雪说的断断续续,格外伤心。 “杨伯父不同意他学医,他却毫不犹豫。我知道,他是想凭自己的医术治病救人。大家不和他说话,我就陪他说话;子馨惧怕药味不进他的房间,我却喜欢;他夜里出诊,我就在凳子上等他回来;我想让他知道,我是支持他学医的!” 哎,果真是青梅竹马,荡气回肠。 “我想学习医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治病救人。” 我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医书,又想起我刚到风家时,靖雪说她想学医的事(见第三章),当时我很不理解,风靖寒也并不同意,为这事,我还差点和他闹僵,被扫地出门。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想有朝一日能与杨子炎并驾齐驱。 “他答应过要娶我,最后却反悔了,我送他的玉他悄悄还给我,然后一走就是三年!” 玉?难道是靖雪那块玉,杨子炎答应过娶她,为何又反悔?难道移情别恋? 还一走了之,三年。 “你可知杨公子为何会将玉还给你?”我好奇的问她。 靖雪摇头,她也不知道。 我叹口气,事情比较难办了。搞不好,这事,从头至尾就是靖雪在单相思! 我看着她,语气严肃的问道:“靖雪,你是真的很喜欢杨公子?” 她坚定的点头:“我本是惧怕蜈蚣,可他说蜈蚣可用作药用,从那以后,我便每日蹲在墙角捉蜈蚣,就是想帮他忙!” 果真很伟大,我在心里暗呼。 我怕蛇,但若某人告诉我他喜欢蛇,或是蛇对他有用的话,我定不会每天去抓蛇,我琢磨着直接敲开他脑袋告诉他:喜欢蛇是一种变态的嗜好,遇见了因群起而攻之,直到他答应我为止应该比较现实。 “他给子馨弄药会熬到半夜,我就在一旁暗自学习,陪着他。” 更加伟大! 若风靖寒在寒轩楼半夜不下班,我定不会陪着他,给他端茶递水。若不得允许,也定是在寒轩楼打着瞌睡,在梦里臭骂他三千遍! “我十二岁时来天葵,他不让我再待在他的房里,我开始不理解,又哭又闹,后来才渐渐明白,他是为我的清誉着想,我才意识到,我已经长大了,那天,我便决定,要嫁给他。 我送给他我的玉,说我要嫁给他,他收下了,便是答应要娶我!” 杨子炎收下了玉,答应要娶靖雪? 原来他们风家四人的玉是用来定情的吗?可我那块寒沁玉,纯粹是被风靖寒以卑劣手段夺去的,还怀疑我来之无道。 “我十五岁那年,及笄之后去杨伯父家,在花园里,他说好会向大哥提亲的。却不知为何,当晚,便将玉放在我枕下,离开了家,这一走,便是三年!” 在提亲的当口,杨子炎不辞而别,这是为何? 若风靖寒离家出走,我定是大大咧咧的笑抽风,然后,霸占他的家产,本着‘天涯何处无芳草’的理念左拥右抱……把他气回来吐血身亡为止! “这三年里,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我怕大哥会为我订亲,怕我等不到他回来。可他一走便杳无音讯,我找不到他。我也不敢和大哥说,他最反对女子谋想法……!” 哎,迷茫的苦等了三年,确实让人心碎。 而风靖寒!!!!! 反对女子谋想法!!!! 额。 “二哥说,拍卖会结束后便会开始为我选亲。我本已绝望,杨大哥却回来了!” 确实,宋朝的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女儿家自己选择。说不定根本都不会告诉靖雪。 “可是,杨大哥此次前来,却是来告别的。他要去西夏,可能不再回来!”说到这里,靖雪已是泣不成声。 我心疼的抱住她,轻轻安慰道。 靖雪自然不能像现代的女子一般,自己去争取幸福,只能等着男方来提亲。 偏偏,杨子炎又反悔了,还一走了之,哎。 可杨子炎为何会反悔? 他不喜欢靖雪吗?若真是这样,靖雪还是不要嫁给他比较好!古时的女子,丈夫是天,若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天都塌了! 可若杨子炎也如靖雪一般,喜欢她,那么他定是有何难言之隐的,这样,原本相恋的两人却不能在一起,靖雪只怕这一生都会郁郁的过,那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呢!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杨子炎是否喜欢靖雪,有多喜欢? 这个事情比较难办啊!不能问靖雪,一来她可能不知道,二来,她知道只怕也是猜的,三来,不管什么结果,对她来说,也许都是一种伤害。 那要怎么办! □□? 不行,靖雪是个大家闺秀,人又漂亮,随便那个男人都能成功! 而且杨子炎若真喜欢她,就该注重她的清誉,把持住自己! 直接问? 可谁去问呢?必遭白眼! 打听? 可以考虑,不过希望不大。 杨子炎答应过会向风靖寒提起亲事,却在同一天反悔,那么这天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过。具体的恐怕只有风靖寒知道了,可我要去问他,估计他会灭了我! 试探? 这个法子不错,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情最为真实,甚至连自己都不会意识到。 可要怎么去试探呢? 靖雪抱着我哭了一个小时,直到我衣服里里外外全部湿透。安顿好靖雪,我才筋疲力尽的转回梅沁苑。 杨子炎会在风家停留几天,暂时还不必着急。 试探的方法还没想好,但是靖雪已是憔悴不堪。当务之急,是要先让她振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杨子炎和靖雪的剧情上线 ☆、留疤 第二日一早,我拉着靖雪,沿着啸风山庄后面的山林闲逛散心,想让她心情好起来。 靖雪一直闷着不说话,我们手牵着手,慢慢走着。 微风拂面,很是清爽,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情感受这难得的新鲜空气。 好微弱的香味,深入鼻髓,沁入心田,好舒服。 我睁开眼睛,牵着靖雪,循着香味前行。 在前面的一处峭壁上中间的土层上,发现了开得正为艳丽的菊花,紫黄色的花朵,迎风摇曳,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峭壁大约十米高,成断层,上面是一片土地,岩壁上面土层内壁,还在微微渗透着水,隐隐看上去,能看见菊花周围低低的草丛,再一细看,居然是芦荟。 芦荟,我的家乡四川到是有很多芦荟,没想到这里也有。 芦荟不错啊,可以用来吃,用来沐浴的。 但我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没有过去。因为面前是较为陡峭的石壁,比较危险。便继续愉悦的向前走着。 直至我们发现一间房屋,座落在半山腰上。更为奇怪的是,这是个大的深坑,直径约有十五米,坑的中间有个用土和石垒成的高高的平台,约高出周围7米左右。这间房子,就这么位于平台之上,若站在深坑内部,仰望房子的话,应该会有空中楼阁的感觉。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房子吸引了去,为何在这里会有一间奇奇怪怪的房子。 “靖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指着房子问她道。 她摇摇头,只说自己印象中一直就有,却不知道是作何用的。 我一听,便来了兴致。 我沿着那深坑四处转了一圈,发觉竟然没有地方能够让我跨过深坑从而接近那房子。 这是干嘛! 这房子的布局,就像是一座城池和外围的护城河。 这座房子的意境,就像西方童话里那关着公主的高高阁楼,正等着我拯救呢! 我拣起一块小石头,约鸡蛋大小。借着那次扔瓦片的臂力,使劲扔了过去,石头穿过窗户,落了进去。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我耸耸肩,真是无聊。 靖雪扯了扯我的衣袖:“雨寒姐,咱们回去吧!” 我没理她,直嚷嚷道:“等我一会,我再看看!” 于是我极其不甘心的又围着那房子转了两圈,还是找不到可以接近房屋的地方。 靖雪只是淑女的站在一旁,看我在一旁兀自伤神。 我转回头去看她一眼,开玩笑道:“我说靖雪啊,你咋都不好奇呢?” 她笑了一笑,摇摇头:“也许只是些年代久远的旧房子罢了!” 怎么可能,年久的房也就破一点而已,可这房的的布局你不知道有多奇怪呢? 我眨眨眼,兴起了逗她的心情,走过去,小心的向四周看看,故作神秘,食指放在嘴边极其低声的说道:“从前,有个书生穷困潦倒露宿街头,便找到一处破庙歇息。当天晚上,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然刮起一阵诡异的怪风……!” 靖雪惊恐的张大眼,有些后怕的看着我,忙捂住耳朵:“雨寒姐,你别再讲了!” 我坏坏的一笑,就像大色狼遇到小绵羊般站到她面前:“这时,书生看见一个披头散发,面色狰狞……!”话说的过程中,还伸出双手,做吓人的样子。 “雨寒姐!”靖雪吓得不敢听下去,奈何我穷追不舍,她慌忙的后退。 可是,我忘了我们脚下是大大的深坑。 “啊!”靖雪不小心一脚踩空,尖叫了一声,我忙伸手,可是没拉住,眼睁睁的看着她迅速的掉了下去。 坑面非常陡,面上还有很多尖锐的石头,靖雪下落的时候,重重的撞上几块石头。 “靖雪,你没事吧?”我惊慌的站在上面,只看着靖雪额头上沁出血迹,衣摆上也被血染红了。 靖雪躺在坑底,没有说话,估计全身不能动弹了。 我急了,忙扶着坑壁,小心翼翼的踩着石头往下,可是这坑有六七米高,我爬到离坑顶五米处时,发觉下面没路了。 四米高我完全可以跳的,可是我忽然反应过来,跳下去,我爬不上来,更不可能带着靖雪爬上来。 现在应该去找人帮忙才是。 我又飞速的往上爬,到了坑顶,冲着靖雪喊道:“靖雪,你忍一忍,我马上去叫人,你等着我!” 说完后,片刻不敢耽搁,迅速冲下山去。 可是,可是,由于我跑的太急,踩着了裙摆,整个人重重的绊了下去,左手臂狠狠的擦过一块硬硬的尖尖的树桩。 “啊!”剧痛从手上传来,我撩开袖子,见手臂上一条十厘米长的伤口,绵延至手肘下方,伤口挺深,有一处还隐约可见肉翻出来,血瞬间便沁了出来,我不住的吸气,想缓解这种痛楚,又想到,靖雪还在坑里呢! 便也顾不得痛,拿出手绢捆上,用袖子将手臂紧紧勒住,飞快的跑下去。 刚走进啸风山庄的后院,恰遇见杨子炎和靖宇正在假山前谈着什么。 我飞速上去叫住他们:“靖雪受伤了,在山上,快跟我来!”两人脸色一变,慌忙跟着我往山上跑去。 再到坑底时,靖雪已经昏了过去。 杨子炎看了一眼,二话没说,跳了下去,靖宇也跟着跳了下去。 杨子炎手里抱着靖雪,快速的搭上脉,十几秒钟,拿开,对着靖恒说:“没大碍,受了点伤!” 便又抱着她飞了上来。 我看着杨子炎怀里的靖雪,一下子就难受了。她眼睛紧闭,额头上还流着血,头发都染红了。脚踝处也是被血浸透。 雪韵苑 杨子炎正在给靖雪清理伤口,丫环进进出出,不停的换水换毛巾。 我看着靖雪额上缠着纱布,手上,脚上也是,心里特别内疚。 要不是我顽皮,捉弄她,她就不会掉下去的,那些石头,撞上定是很疼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杨子炎一脸担忧的出来。 “靖雪怎么了?”我忙上前,焦急的问道。 他摇摇头:“伤口已经包扎,人也没有大碍,只不过……!” 见杨子炎一副忧愁的样子,大家脸色都不好,等着他说完。 “靖雪额头撞伤,怕是要留疤了!” 留疤,我愣在那里,留疤???? 怎么会这样?靖雪那么漂亮,若是留疤怎么办?她以后还怎么办?她会多难过? 都是我?我直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到昨晚靖雪的伤痛,现在又加上留疤,她会怎么样? “就不能治好吗?!”靖宇首先问了出来。 杨子炎摇头:“伤口太深,又在额头,留疤不能避免,不过以后的日子里,可以慢慢淡化!” “这如何是好……?”靖恒也微叹口气。 “她……平安…就好!”杨子炎朝着里屋的方向望了一眼,幽幽的说道。 一时间屋里静默下来…… 我们都等着靖雪醒来,只有杨子炎一直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眼神忧郁的望着远方。 然后又收回眼神,对着我们说道:“我进去看看!” 杨子炎,满脸盛满担忧和怜惜,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事情,我心里暗暗想到,他会不会也是深爱着靖雪的。 正兀自想着,风靖寒进了来。刚才他是出庄去了,现下刚回来便赶往这里。 “靖雪如何了?”他进来便朝着靖宇问道。 “还没醒,但已无大碍!”靖宇简要的回答,“只是……子炎说,额上可能会留疤!” “留疤?”风靖寒脸色一变,我心里暗暗害怕起来了! 靖宇没再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开心。 “到底怎么回事?”他语气加重,目光犀利的转向我。 他不是靖宇和靖恒,了解情况之后,还会追问原因。 靖宇和靖恒也都没有说话,估计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低着头,小声的说道:“是我!” “是你?”他盯着我,语气加重,还带了个加长的反问! “我和靖雪开玩笑,然后没站稳,就掉了下去!”我头已快垂到地面,第一次不敢直视他。 “掉下去?你们去哪了?”他更为敏锐的抓住了我话中的关键字眼。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 风靖寒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转向靖宇。 “她们是在后山的幽井阁!”靖宇替我说了出来。 “你去那里干什么?谁允许你去的?”风靖寒转过来,目光锁住我,紧紧地逼视,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厉。 我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两步,慌张的说:“没人告诉我不能去的!” “靖雪醒了叫我!”他转开眼,对着靖宇吩咐道。 “你,出来!” 我害怕的跟在他身后三米远处,就怕他什么时候忽然转过身来给我一掌。 他走得越来越快,我却跟的越来越慢,手臂上的伤口刚刚扭到,钻心的疼。靖雪还没醒,大家都在担心她。 我没敢说自己也受伤了,所以也没有擦药。 我用另一只手扶着左手,不让它随着走路甩动,这样会减轻疼痛。 现在不知道风靖寒会怎么样? 他忽然停下来,背对着我。 “过来!”声音零下一度。 “干什么?”我却不敢上前,今天的风靖寒格外的恐怖…… “过来!”他加重语调,这次声音更冷! 我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接连退了两步,这次是真的有些恐怖的看着他了,从未见他这样凶过。以前我也顶多顽皮一下,这次却让靖雪受伤,还让她破相,所以,风靖寒真的生气了。 没有了声音,风靖寒没有再说话,背对着我。 暴风雨爆发前的宁静。 我吓到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那样子的……!”我只是觉得既然靖雪心情抑郁,不如和她开开玩笑,也许心情就会变好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会这样。 我慢慢蹲坐在地上,特别难受:“靖雪受伤了,我也很难过,我恨不得能够代替她,我知道你们都恨不得杀了我,可是……!” 我也受伤了,也许这是我应得的,所以,我都不敢告诉谁? 他未等我说完,直接走了,只怕是担心自己再留下的话会一掌拍死我吧。 我极为内疚的蹲坐在墙角,这里是雪韵苑外的墙角处,没人会发现我。我就在这里等着靖雪醒来吧。 靖宇和靖恒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们也很担心靖雪,定是对我不舒服的。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里面有人说,靖雪醒了,我心里一喜,却不敢进去,怕看到他们责备的眼神,怕见到风靖寒冷的想杀人的眼神。 风靖寒来看过,又走了,最后靖宇靖恒也走了…… 我蹲坐在墙角,有些难受的乱想着。 对了,芦荟!! 我怎么忘了,芦荟素有药草的美誉,适合任何皮肤,能够促进细胞再生、加速伤口愈合,减少和化淡疤痕。若靖雪的疤是新弄上去的,用芦荟的话,效果会很好的! 我立刻站起身来,却因手上的伤痛而皱紧了眉,但发现芦荟的欣喜已经笼罩了我。 再也顾不得其他,现下天还没有完全黑,还可隐约看见路。我快速的来到上午所在的地方。 望着那十足陡峭的岩壁,我心里有些微微害怕,这芦荟,生长在大约十米高的峭壁中间的高层上,根本不容易上去,而且很危险。 我环望了下四周,没有可以上去的小道,但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若靖雪真的留疤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悲剧的女主, 这里引出风靖寒家的一段往事,和幽井阁有关 ☆、隐伤 岩壁虽陡,但还好有石头可以让我踩在上面,也有草和树枝可供我攀爬。 我将头发绑好,将袜子扯了下来,扯成一条条的带子,捆好袖子,裙摆往上,紧紧栓在裤脚上,全身准备好后,深呼一口气,心里暗暗叫了声,加油。 刚爬了两米,我便后悔了。 我忘了自己怕高。 我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伤,这样用力抓住树枝攀爬时,手痛的不能动弹,怕是白天未包扎但已结疤的伤口又重新裂了开来吧。 我忘了,自己今天还没吃饭,现下肚子早已饿的没力气了。 什么坏事都赶到了一块儿。 可我顾不得了,既然已经来了,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心里一旦决定,鼓足了劲一步步向上艰难的爬着,我极为小心的移动着步子,尽量选择坚硬稳固的石头,怕一脚踩空,也尽量选择粗壮牢靠的树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半路中不时有蚂蚁,毛毛虫从我手边爬过,我忍下恶心,看也不看,目光紧紧注视着头顶的芦荟。 还有两米的时候,我瞪大了双眼,全身瞬间僵硬,因为我清晰的看见,一条小青蛇从我手边爬过…… “啊!”我尖叫一声,但很理智的没有松开手,掉下去。 又是蛇,我受够蛇了,这一月,已是第三次了!!!! 岩顶上传来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你真是好兴致啊!”我仰起头,杀手立于石阶,双手抱胸,异常悠闲的,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杀手!!! 我停留在半山腰中,不能上,也不能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理他,继续努力的向上爬,到了岩顶,总比在这安全。 可是杀手,这个混蛋!斜着眼睨了我一眼,忽然嘴边闪过阴险的一笑。 他蹲下身,拣起一片树叶,放置嘴边,一种奇怪的声音便出了来。 他怎么发出声音的,我倒不关心,可是? 面前的小青蛇却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他的指挥似的,蜷起了身子,在我手边不住的盘旋着,我再一次木在那里。 他知道我怕蛇,却这样戏弄我,到底想怎么样? 哼,戏弄过我一次,还想得逞吗? 此刻,在我眼中,靖雪最重要,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 我咬咬牙,闭上眼睛,狠下心,一把抓起那小青蛇,往下面使劲扔去。 哼,摔死你。 他停了下来,打量着我,似乎没料到我竟会这么大胆,索性扔掉树叶,眯着眼看着我。 “不自量力!”他面带嘲笑,冷厉着眼看我。 “哼,你也只会乘人之危而已!”我冷笑。 现在我还挂在岩壁上呢! 他闻言,站起身来:“有趣,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说罢退后一步,等着我爬上去。 我抓住树枝的手,已经被勒满红印,另一只手臂已经痛的没有知觉,若再坚持下去,只怕也不能了。 忙踩着石块,迅速向上爬。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踩到了今晚第一块松动的石头,腿急剧向下一滑,手一时没有抓牢,身子猛地往下降。 遭了,我在心里暗想。 却见杀手更为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下滑。 可他抓着的是我受伤的手,正好捏在伤口上,疼痛猛烈向我袭来。额上立马渗出冷汗。 “求我,我就拉你上来!”他看着我,坏坏的笑着。 我咬牙忍着痛,恨恨的看着他,就是不开口,疼痛逐渐加深,我痛苦的皱眉。 袖子渐渐被染红,从手臂沁下来的血顺着手往下滑,滴在我的脸上。 温热的,咸淡的。 他看了一眼我的手臂,眼微微一眯,故意的用力一捏,我疼得尖叫了一声,不停的吸气想缓解那种疼痛。 我不想求他,又怕他将我丢下去,一时间只能默默承受这钻心的痛楚。 很快,左手臂已经痛的麻木了,而我已没有任何力气开口说话,意识有些飘忽不清,闭上眼睛,心里微弱的呼痛。 忽然,身子一轻,一转眼,我已到了坡台。 我睁开眼,见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口里轻骂道:“愚蠢!”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我若求救,只怕他是更为得意,指不定会想什么办法来折磨我。 他转过身,扔给我一个小瓶。 “什么?”我戒备的看着他。 “药!”他一个字,简单,干脆! 我没动,不知这药能不能用,若是□□,我岂不是惨了。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我看着他,问道。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冷冷的一笑:“我没杀你,可我不保证以后不会!” “那你为什么又放过我?” 他蹲下身来,与我平视,一笑:“因为,你很有趣!” “什么意思?”杀手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的命是我的!”说话时,他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是在打量猎物一般。 我瞪着他:“我的命由我自己来支配,不是任何人的!”即便我卖身给啸风山庄,我也从未忘记要为自己赎身。 “是吗?”他眯着眼,冷笑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却觉得他根本不像个杀手。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有什么目的。 “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他转过身来,盯着我:“不过你没告诉风靖寒,真是让我意外呢?”他轻笑了声,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哼,我说不说关你什么事,我在心里暗暗想到,等我回去,立即告诉风靖寒!不想再和他继续耗下去,我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的采摘着芦荟的枝叶,不一会儿,已有一大困了。我将其用丝带扎好捆紧。 杀手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你以为凭这个就能去除伤疤?” 他连这个都知道? 这人到底每天监视我多久? 我没理他,自是不能去除,但总能慢慢淡化的,这芦荟,能减轻我内心的愧疚感的。于是丝毫没停下手中的活,继续采摘着。 “你是担心,风靖寒会责怪于你吧?” 我愣在那里,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我是怕风靖寒会责怪我吗?今天,当他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愤异常,看我的眼神也是冷的可以。 就因为他冰冷的转身而去,我才蹲在墙角,不敢回到梅沁苑! 我没说话,又继续将手中的茎摘下捆好。绑在身上,自己攀爬着准备下去。 杀手还站在崖边冷眼看着好戏。 我极为小心翼翼的,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才爬到坡底,抖抖手上的泥,再看衣服,似乎又有新的血液沁了出来,可我已经顾不上疼了。 转过身来,惊诧的发现,杀手居然就在我面前。 他瞟了眼我:“再不擦药,只怕你的手臂就废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你刚才故意捏,根本不会这么严重的。 “不用你管!”我转过身,准备让开。 “你的命可是我的,我可不希望你有什么意外。”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那是你的事,我没兴趣!”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你在说,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声未落,我迅速往旁边一闪,打算趁他不注意落跑。 没想到才冲出一步便被他抓住手臂,恰好是刚才受伤的手,血不住地往下流。我疼得呲牙咧嘴。 他盯了我一眼,伸手过来拉住我衣服,就要撕开! 我本能的反应,给了他一巴掌,却被他轻易地握住,我恨恨的看着他:“登徒子!” 他眼危险的一眯:“是吗?既是登徒子……。” 他收回手,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充满调戏:“仔细看看,我倒觉得,你的嘴很是诱人呢?” 说罢,慢慢上前。 我眼一瞇,蓦然抬脚踢出去--朝着他的下半身。 他轻抬手,迅速避开了我的攻击,却转身扯住我后脑勺的头发,将我拉近:“据我的经验,越是倔强的女人,就越不能温柔对待哦!”说罢手微微使力,脸欺了上来,我心一惊,伸手朝他挥去,却重重的碰上了他的肩,疼痛袭来。 我痛苦的叫了声,只见他忽然停下,手一挥,我顺势向后倒去,跌在了地上。 “愚蠢!”他盯了我一眼,转身拂袖而去,竟像是十分生气似的。 我愣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子不知所措。 奇怪的人。 我没敢多作停留,支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抱起那梱芦荟叶,慢慢的往回走。 头好晕,眼前一片昏花,手好痛,好痛,可我已经渐渐感觉不到了,痛的麻木了吧,我想…… 我跌跌撞撞的踏进啸风山庄的后门,却被脚下的一小块石头绊倒,挣扎着坐起来,再也没有力气,背靠着墙边休息。 夜幕拉开,这里好冷好冷…… 忽然之间,又觉得很迷茫,我的芦荟,能够治好靖雪的伤疤吗?若是不能,又怎么办? 那杀手,终究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我还是怕风靖寒的啊! 若是那天,我为了救竣扬,葬身蛇腹。他们会不会看我好一点! 我的手,正如杀手所说,再不擦药,只怕是要废了吧? 可是有谁会在意呢? 我抬头,望进寂静的夜空,看到了熟悉的北斗星,闪烁!慢慢扩大! 恍若听到有人在叫我,是月儿的声音,今天一天,我都没有回去,她是出来找我了吧? 不止她一人,恍若还有几个人…… 人声越来越近,直至火光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眼,我面前,站着的是,身穿紫色衣服的风靖寒。 他的后面,几个家丁举着火把。 我看向他时,已经看不清楚,泪水模糊了视线,只剩下他无比巨大的光影在跳动。 可我没有擦眼泪,因为一手痛的不能动弹,另一手却是没有丝毫力气。 就这样,互相对望了五秒。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还不回去?要多少人为你担心?” 现在罪名又多了一条了,这么多人,半夜出来找我,兴师动众。 他的身子挡住了大部分火光,可我,已提不起丝毫力气站起身来。 他见我没动,有些生气的伸手拽我站起来,恰好,他拽住的,是我受伤的左手臂。 原本痛的已有些麻木的手臂,经此一扭,瞬间一股新的疼痛袭了上来,今天,这已是第三次了吧?我已经习惯了,不呼痛,不反抗,不求救,不示弱。 周围似乎瞬间寂静了下来,我似乎听到手上伤口裂开的声音,立着脚,头昏沉的想着。 他松开手,我未站稳的身子,支撑不住的往后坠了下去。 我仰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星光,好远好远…… 直到风靖寒担忧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我好像是被抱了起来,进了屋子,放在了床上。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我又似乎看到了杨子炎。 他在为我处理伤口,钻心的痛,可我不能动弹,我不知为什么,似乎是风靖寒将我的手脚固定住。 痛,痛,我却不能挣扎,口里绝望的喊着。 头脑中不断的闪现爸爸妈妈姐姐的身影,他们亲切的笑,他们温柔的话语,温馨的场景,上学时的心酸和快乐,朋友的打闹关怀,迷迷糊糊中我不停的叫,不停地喊,不停的闹,不停的哭,直到最后累到极致才缓缓冷静下来。 我的亲人我都求救了,可那疼痛还在持续,抹不掉,挥不去…… 而我还在持续冒着汗,像是非常之热,冰冷的毛巾也不能降下来,又像是刺骨之寒,盖上好厚的被子仍不住的打战。 怎么了,我是? 我似乎还有意识,我似乎还有知觉,可为什么身子不听我使唤,忽冷忽热。 唯一清晰地,却是手臂上一波高似一波的疼痛。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所有的问题都困扰着我? 我怎么了,要死了吗,为何会这样奇怪? 可我不想就这样死去的呀?我还有好多事,我还这么年轻,靖雪的疤痕还没治好呢? 恐惧无边无界,慢慢向深处蔓延扩展…… 我害怕了,从未这样害怕过,甚至杀手要杀我,眼镜蛇要咬我时,都没这样害怕过…… 妈妈,痛苦之余我小声的抽泣,头昏的厉害,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就像置身在找不到边界的黑暗世界,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就像独身一人处在荒野中…… “雨寒。” 迷迷糊糊的,有人叫我。 是谁? 那人用手摸了摸我额头,将凉凉的毛巾敷在我额头上。 “妈妈…我疼。”我本能的喊着,抓住那人的手不放。 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生病难受的时候,妈妈在一旁陪着我的场景。 那人微微叹口气,任由我抓住手。 “妈妈,我不想在这里,带我回去。”我想我是在做梦,悲伤的感觉愈胜,我在梦中低声哭着。 那人顿了一下:“你想回哪去?” “我想回家。”我喃喃道。 可这里是宋朝,哪里有什么妈妈。 可这里是宋朝,即使是做梦,也回不去。 我难过的流泪。 “别哭。”那人低下头来,在我额上轻轻一吻。 “我陪着你。”那人上床来抱住了我,温柔的,紧紧的,搂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安慰着,他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好温暖,好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心意基本确定 ☆、暗韵 再醒来时,已是中午,太阳照进屋子里,我直直的望着天花板,这是梅沁苑。 手上微微有些疼,我抬起来放到眼前一看,细心包扎着纱布,还些许可见红色。 头昏昏的,我□□一声,抚着额头,坐起身来。 风靖寒正背向我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整个人笼罩在阳光里面,看不清面貌。听见我起床,方才转过身来。 他走过来,坐到床头上,看着我:“要吃点东西吗?” 我只觉得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能摇了摇头。 “先吃点粥!”他轻声说,从桌上端过一碗粥,拿起勺子,舀好了一勺粥,递到我嘴前。 那你还问我干嘛? 我看了看勺子,又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张嘴,他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听话!”他又道,明明是命令的话,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停在我嘴前的勺子动了动。 奇怪的是,我像是中了蛊,竟乖乖的张开了嘴,一勺一勺的进食,他也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我,我心下有些纳闷,想不到,他竟有如此举动。 很快,一碗粥便底朝天了,他自怀中掏出手绢,细细的替我擦拭嘴边残余的饭粒,整个过程中,我都是保持沉默,任他折腾。 我好像有两天没有吃饭了,这一碗粥下去,肚子居然没有任何感觉,我舔舔嘴,看着他说:“我还要吃!” 他擦嘴的动作戛然而止,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自己低着头,轻笑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饿了这么久,不能吃太多!” 我收回目光,可怜巴巴的闭上嘴。 他放下手绢,手轻抚上我脸,细细摩挲,凝视着我:“手还疼吗?” 我嫌痒的微微侧头,抬抬手,很诚实的点点头,很痛! 他正视着我,许久,略带责备的说道:“受伤了怎么不说,你可知,伤口已经化脓?” 化脓?就是感染了!若处理不好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我吓了一跳,忙抬起手臂,又微痛的放下去。 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中,只感到痛,现在想起来,当时怕是在处理伤口吧。 怪不得昨晚忽冷忽热,看来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烧意识不清。 可我恍若记得,昨天晚上,什么人将我抱在怀里,一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才会在最后安安静静的睡去。 是谁呢? 能随便闯进我房间的人,除了风靖寒,不作第二人! 正乱想着,却见他搂过我,紧紧的箍在胸前,口里说道:“以后有事一定要说,不准憋在心里!” 我点点头,奇怪的看着他。 他看看我,叹了一口气:“就在庄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我点点头,看着手臂,又看了看他,忽然反应过来:“靖雪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没事!” “我去看看她!”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风靖寒拦住。低着声责备我道:“自己都这样了,好好休息!” “我只是手受伤了,腿还能动的!”我反驳道,没有理他,下了床来。 他叹口气,拉起我手:“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没反对,于是两人慢慢的往雪韵苑走去。 走进雪韵苑,却见秋儿她们都守在屋外,我好奇的问道,为何不进去伺候。 秋儿小声的对我说,杨公子在里面呢? 我偷偷溜到门口,门微掩着,可听到的却足以让我汗颜: 居然是和风靖寒一模一样的对话: “要吃点东西吗?” 杨子炎。 “嗯。”靖雪。 “乖,先喝点粥!” 杨子炎。 “先吃点粥!”风靖寒。 我摇头,没胃口。 “听话。”风靖寒。 杨子炎像在哄女孩子,用‘乖’这个词。可风靖寒明明就是在命令我,听话!!! “伤口还疼吗?” 杨子炎。 “不疼了。”靖雪。 “还要喝粥吗?” 杨子炎。 靖雪摇头:“不吃了。” “手还疼吗?”风靖寒。 我点头,很疼。 我舔舔嘴:“我还想吃。” “不能吃太多!”风靖寒。 杨子炎善解人意的问靖雪还要不要吃,可风靖寒却不让我吃了!虽然,他也是为了我好! 靖雪很听话,杨子炎问是否吃饭,她便说好!可我却奇怪的盯着风靖寒,摇头,不吃,没胃口。 靖雪是女孩子,食量小,一碗就够了。 可我一碗完全不够,巴巴的吵着还要吃。 靖雪善解人意,怕杨子炎担心,说伤口不疼了。 可我却本着做人要厚道的原则,诚实地点点头,很疼! 为啥我们四人差异这么大呢? 靖雪是因为爱情。而我却是本着最纯真的心,最诚实的胃,最敏感的痛觉神经。 杨子炎温柔细心善解人意。 可风靖寒哄女孩子却十分简单粗暴,还带着命令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但为何我却觉得有些窝心呢。 我郁闷的转头看着风靖寒,却见他也是看着我,眼里竟带有一丝微微的笑意。 继续听 “炎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 然后就传来了杨子炎极为宠溺的一笑(我估计还附带着温柔的摸摸头):“这么大了,还听故事?” 接着就传来杨子炎颇为温柔的声音,故事拉开序幕! 讲的居然是华佗的故事,果真是医生,连故事都这么有专业风格! 我想,靖雪小时候,和杨子炎的关系一定很好,杨子炎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这种从童年开始的朋友是一生都无法忘怀的。 真温馨,还有人讲故事! 貌似我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自己津津有味的看故事书了。 读初中时,学校外面书店的书,几乎就被我看完了。 武侠,言情,奇幻…… 后来理所当然成为我们班小说界的东方不败! 我脑里又经不住的幻想,若是我向风靖寒撒娇:我要听故事,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直接一掌把我推开,外加二字评论:有病! 真没情趣! 我退回来,意识到自己这样偷听不太道德。 看来这次意外试出了杨子炎的真心,他对靖雪应该也是有情的吧。 这次意外,好像貌似可能也试出了风靖寒的想法,是我的错觉吗? 我低头笑,似乎很少见到风靖寒如此耐心和“温柔”的一面呢。 笑过之余,却不禁想到,靖雪该是还不知道自己可能留疤的事吧? 杨子炎是因为她受伤留疤才会这么待她吗?等靖雪恢复过来发现留疤,若杨子炎离开,她又会怎样? 我看了眼风靖寒,他正望着靖雪屋里的方向,眼神幽深的不可思议…… 匆匆用过午饭,我便赶着去了雪韵苑。 床上的靖雪,头缠着纱布,微低着头,娇羞的笑,一副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女子模样。 我握住她的手:“靖雪,还疼吗?” 她看着我,摇摇头笑笑:“雨寒姐,我不疼!” 她这么说,我反倒不好意思了,却见她回握住我的手:“雨寒姐,你别自责,是我自己不小心。杨大哥说,为了救我,你受了伤也没顾得上擦药,若不是及时处理,只怕……” 我苦涩的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靖雪这么可人的女子,若留疤,多么让人难受啊! “雨寒姐,我和杨大哥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我好高兴,就算留疤我也不在乎的。” 杨子炎怕是一开始就告诉她了吧!她却如此坦然的接受,我突然发觉,靖雪不是我印象中那个什么也不会想的大家闺秀,她是勇敢的,善于追求的。 “靖雪,芦荟的花油可以淡化疤痕,怎么使用我已告诉秋儿,你一定要记得!”我指着那芦荟,对她说道。 “雨寒姐,那花这么高,你是怎么摘到的?”靖雪看着我,问道。 我低头,说来话长,我忍着痛爬了十米,期间还被杀手欺负威胁,还被他调戏,虽然我不明白他最后为何突然拂袖离去。 但,总之,很惨就是了。 我拉着她:“靖雪,你可有想过你和杨公子的未来?” 杨子炎,昨日听闻靖雪受伤,未经反应的就冲上山去,甚至比靖宇还快。整个过程中都是止不住的担忧。他靠着门望着远方的神情,他望着里屋的方向,幽幽的说出一句:“她……平安…就好!”让人无法忽视。他温柔的和靖雪谈话,纵容她的撒娇。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很在乎靖雪的。 听靖雪讲,他学医被众人反对,他在家被大家孤立,甚至他学医的初衷------他的妹妹子馨,也是这样。从头至尾,都只有靖雪陪着他,支持他。 他本应是孤独的承受着这一切,却不料,他遇到了与他一样孤独的靖雪,才五岁便父母双亡,兄长上山学武,将她寄养在杨家。 两人平时朝夕相处,互牵互执,心心相依,才锻造了两人不可磨灭的过去吧。 他曾说过要娶靖雪,后来却忽然反悔,并不辞而别,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若他们真的两情相悦,为何不能在一起?所以我问了出来。靖雪,你可想过你和杨公子的未来。 “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想好了就去努力吧!” 这是我说的话,杨子炎为何会突然反悔,我不知道,可是,靖雪却应该知道。 我忍不住旁敲侧击了下靖宇和靖恒。听说你们在为靖雪选亲事不知是否有结果呢?你们选亲的标准是什么呢?到最后干脆来了句,你们觉得杨公子这种条件的男子怎么样呢? 他们说靖雪年满十八,已到了选亲的年龄,而我更为悲哀的发现,我已经快十九岁了,可我还要在风家待上三年。 幸运的是他们暂未看中合适的男子。 靖恒说杨家与风家门当户对,杨子炎人很好,对靖雪也好,他确实适合。 靖宇说三年前,杨子炎曾经向风靖寒提过此事。。 但风靖寒拒绝了。因为杨子炎立志行医,常年在外,以后还会去西夏研究医术,甚至会放弃家业。他不能给靖雪提供稳定的生活,靖雪也不能跟着他四处跋涉。除非杨子炎,弃医从商。 只怕杨子炎也是意识到这点,才会将玉偷偷还给靖雪后独自离开吧。 然后也许不久后就会去西夏,不再回来。 怎么会这样? 风靖寒这样认为其实也不无道理,靖雪是个大家闺秀,从未吃过什么苦,是在哥哥们的羽翼下长大生活,她自是不太可能追随杨子炎而去。 我若是有个女儿,估计也不希望她这样受苦。 可是,靖雪并不这样认为。 靖雪为了杨子炎可以克服内心的恐惧抓蜈蚣,一定也愿意随他一起四处行医,何况,杨子炎也不像穷困潦倒的样子吧。 人生在世,若能遇到一个令自己能放弃一切的伴侣真的很不容易,错过了会遗憾永久。 我将杨子炎三年前提亲的事告诉了靖雪,至于她自己怎么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就要看她自己了。 我很诧异靖雪毅然甘愿放弃养尊处优的小姐生活的果断,要和杨子炎一起面对未来的毫不犹豫。 在我告诉她的第二日,她就主动去找了风靖寒,表明自己的心志。 以前的她,甚至都不敢和风靖寒大声说话。 可今天我再去雪韵苑看她时,却被告知,她此刻被风靖寒禁足在屋内,不准出去。 而靖雪,却倔强的以绝食来抗争。 从昨天晚上开始到今日早上,滴水未进。 额,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 就算风靖寒不同意,也不至于禁足吧。 我想起今早杨子炎为我换药时一脸忧愁的样子。昨天的他还可以陪着靖雪有说有笑讲故事,而现在,他根本见不到靖雪一面。 好在我还能进屋去看一眼靖雪,可是… 靖雪两眼无神,躺在床上只抹泪,她额上的伤还未全好,却怎么也不听我劝说。不擦药,也不进食,这可怎么好。 哎,这样下去,若风靖寒坚持不答应的话,靖雪可能要和杨子炎私奔了,从此浪迹天涯,四处流离……可是,靖雪和杨子炎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 这本是风家的家事,我不应插手,也不愿为这事又将我和风靖寒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打破,可是…… 事情也算有我而起;杨子炎心情低落到极点却依然尽责的为我换药;他们两人两情相悦误会澄清却依然没有好结果。 手上的纱布终于可以拆了,一条约十厘米长的伤痕,伤口用线缝在一起,看上去像一条蜈蚣,触目惊心。 我叹口气,好丑的伤疤。 于是,我身残志坚,带伤去了寒轩楼。 那时的我总以为,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可是,有时候两情相悦却抵不过造化弄人。有时候,有情人未必要终成眷属。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的我总以为,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可是,有时候两情相悦却抵不过造化弄人。有时候,有情人未必要终成眷属。 ☆、诗仪 于是,我身残志坚,带伤去了寒轩楼。 那时的我总以为,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可是,有时候两情相悦却抵不过造化弄人。有时候,有情人未必要在一起。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下午,寒轩楼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泡茶。 我将茶放于风靖寒面前:“庄主,请用茶!” 风靖寒抬起头,目光落在我带伤的手腕,微皱一下眉头:“伤还没好,做这些干什么?” 我朝他举着手臂:“已经好多了!若不是杨公子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华佗在世……我手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风靖寒端起茶来随意喝了两口:“不错!” 那是自然,因为那是我请雪珊泡的! 风靖寒桌上放着一副画轴,方才他本是看着这幅画,见我进来,才将画裹好放于一旁。 难道风靖寒在画画写字? 我笑笑,脸上写满了‘无事献殷勤’五字:“庄主,我帮你磨墨吧!” 因左手受伤,我右手磨墨,动作笨拙的不得了。 “不必了,你有伤在身。”他终于看不下去。 我听话的放下磨盘。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你有话要对我说?”他挑眉,问出声来。 “庄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正等着他说这句话,好开始今天的正题。 不过怎么和杨子炎靖雪的相处模式差距那么大呢?居然是我给他讲故事。 他点点头,等着我说。 于是我讲述了三个爱情故事。 “……梁山伯和祝英台同窗共读,结下情缘,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因家里反对而不能在一起,最后双双化蝶。 “美人鱼为了救自己所爱之人,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 “刘兰芝为了不嫁他人,举身赴清池,而其相公也是生死相随,自挂东南枝!” 他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我,等我说出今日的重点。 我轻咳一声:“庄主,两情相悦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好的感情,所以古有‘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今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慨叹!” 他高深莫测的看着我。 “这些故事告诉我们,女子一生盼望着能够嫁给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男子,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他们想要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与相爱的人朝夕与共,即便是艰辛困苦也会相濡以沫,携手共渡。嗯,我也是女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庄主觉得呢?” 风靖寒微微皱眉,依然没有说话。 “女子一旦认定了自己今生的伴侣,便会不顾一切,勇往直前。像卓文君不顾世俗理念毅然与司马相如私奔;像祝英台,像刘兰芝……” 他打断了我的话:“你究竟想说什么?” 以风靖寒的智商,不可能听不出我的话外之意,我索性开门见山。 “庄主觉得,杨公子怎么样?” “不错!” 我点点头:“杨公子温文尔雅,面目俊俏;他性格随和,待人和善;他医术高明而且心地善良;他家世显赫,是华洋山庄的独子。综合各方面情况,杨公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子,庄主以为呢?” 他看着我,目光微变,但也回了句:“恩!” “从家世,相貌,人品,性格上来说,杨公子都是作为……夫婿的最佳人选是吧?” 风靖寒瞧着我,不动声色:“可以这么说!” “靖雪从小在杨公子家长大,与杨公子感情甚好,可谓青梅竹马。” 风靖寒脸色微变。 我有些微微紧张。 “庄主觉得,靖雪和杨公子成亲怎么样,既然杨公子这么……。”我终于问出了今晚的重点。 “不行!”未等我说完,他便拒绝了。 “为什么?”我错愕:“他和靖雪两情相悦……难道庄主是担心杨公子弃商从医常年在外,不能给靖雪稳定的生活吗?” “那样对靖雪不好。”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又不是靖雪,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想过的生活,并非所有人都想当个贵夫人的!” “女子不该情感用事!”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吐出。 “这不是情感用事,这是她多年来的梦想!” “此事不必再议!”他语气加重,明显不悦。 我放缓声音:“庄主你知道吗?靖雪早已学会了配药,她学识字的第一本书就是医书,她知道自己留疤也丝毫不介意,只因为,她心里早已认定了杨公子。她本就带伤在身,如今又被禁足,不吃不喝,只怕身子要被拖垮的。” 他沉默,没有回答。 “我知道庄主定是为了靖雪着想,怕她受苦。可靖雪不是小孩子了,她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懂事,而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更勇敢。” 他蹙眉:“身为女子,却有这些心思,枉为教育!” 我忍不下去了:“女子为何就不能有心思,女子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正因为此,所以你才不给我银子,才禁止我和许公子来往?才不让我赎身是吗?” 他看着我,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你出去吧。”他不愿多说,站起身来。 我想,靖雪的事多说无益,他已有些生气。虽然这几日他对我特别温柔特别好,但并不代表我可以挑战他的权威。 我有些挫败,走到他面前,端起茶杯就要出去。却因动作过急,手也不便,茶杯不小心倾倒在桌上,茶水顺着桌面到处流淌,眼看就要沾湿桌上的画轴。 我慌忙拿起画轴,打开看看是否弄湿,却见那画是上次我在书房里发现的那幅(见二十三章)。 画中十四五岁的女子,夜晚,雪夜,立于树下,抬头望着树上,巧笑倩兮。 风靖寒将这幅画连同“刹那芳华”那首曲谱妥善珍藏,上次被我不小心翻出来后,还极为不爽的快速收了起来。 在我进来之前,风靖寒是在看这幅画吗? 我抬起头看了看风靖寒,却见他忽然变了脸色,飞快的从我手里夺过画,但由于用力过猛,画竟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在他手里,一半在我手里。 我目瞪口呆,忽然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我两的意料。 我吓得一把扔掉手中的半幅画,风靖寒快速走过来,推开我,自己蹲下去拣那半幅画。 “对不起!”我忙蹲下去,帮他拣那幅画。 他瞪了我一眼,眼神如冰般冷冽,自己捡起画走到书桌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画妥善收藏,风靖寒极为珍视。这画对他来说一定有特定的含义,这画中人也许是他最重要的人。 “出去!”他瞄了我一眼,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敢再坚持,现在的他应是非常生气,连忙出了去。 那幅画到底是谁?是他什么人?我迷茫,终是没有忍住,跑去问了靖宇。 这两日,为着靖雪的事,靖宇靖恒也不好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见我来找他,诧异。 可他给我的答案,更是诧异。 那女子,名叫杜诗仪。 他告诉了我名字,就再不肯说什么了。 杜诗仪,杜诗仪?这名字我怎么会忘记?靖宇曾经告诉我,风靖寒性格孤独,很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叫诗仪的女子。 而且,他曾告诉我不要随意提及她,那天晚上,风靖寒突如其来的忧伤也是因为这个女子。 画中的女子美丽聪慧,风靖寒对她的珍视,那晚风靖寒忧伤的神情,莫非,她是他喜欢的人? 而我,今天,却弄坏了这幅画。 他定是十分十分的生气,没当场掐死我就不错了。 我蹲坐在床角,叹惋的想到。自己非但没有帮助靖雪和杨子炎,反而让事情陷入一个更僵的局面。 风靖寒一定生气了,叫我出去时,声音冰冷无情。而且,因为我的受伤,他每天晚上都会过来一趟,可是今天,却没有来。 原来,风靖寒,也是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呀……我翻开枕头,摸出那凌雨环,瞧了半天,越觉得有些讽刺…… 起身来,将它塞在了柜子最底层。 今日一早,风靖寒便出了庄去,经过一晚上被风靖寒追杀的梦魇,我溜到寒轩楼。 书架上那个盒子还在,那副已成两半的画此刻正躺在盒子里,我细心的收起来,用纸包好,揣在怀里。 守大门的人早已认识我,我告诉他庄主让我出去办些事。 古董店,或字画店,他们定是知道画的保养和修复的。 去恒盛典当吧,我快速跑过去,却见风靖寒的马车停在外面,难道风靖寒在这? 我连忙躲到旁边的树后,怕被他发现。 过了几分钟,但见从恒盛典当走出我熟悉的人,不是风靖寒,却是紫烟。 她借着一丫环的搀扶,上了马车,然后马车驶走了。 奇怪,她为何会来这里,为何会在风靖寒的马车上?风靖寒难道也在马车上?? 哼,昨天我弄坏了画,他生气成那样,一副对诗仪情深意切的样子,今天却跑出来和紫烟幽会,鄙视! 我靠在树上,心里骂道,真是个变态! 恒盛典当的吴掌柜认识我,还是换一家好了。我在街上快速走着,四处搜寻着字画店的身影。 “雨寒!”后面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许孜然。 拍卖会之后,就没再见他,却没想到今日却在此遇上。 今日的他,还是身着一件白色长衫,很纯净,没有一点花样,头发是用一根白色的布带整齐的高束在脑后,神采奕奕,面带微笑,狭长的凤眼温和的看着我。 “雨寒,你为何在此?”他走上前来,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看了看手里的画:“有幅画破了,想拿来修一修!”就是还没找到字画在哪。 他垂眼:“可是撕破了?” 我点点头。 他闻言微笑:“不必担心,我有松香,用来粘画正好!” 松香,莫不是古时候的胶水?许孜然是才子,擅长写字绘画,他定知道该怎么修复画的。 我喜出望外,看着他兴奋地说:“你可以修这画?” 他点点头,看了看西南边:“请随我来!” 他正为碧云寺绘制壁画,目前住在碧云寺的一间厢房里面。 碧云寺后面的石窟,才刚琢成,石窟旁边不远,便是许孜然的住处,大约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整洁,典雅,干净。 窗框是用青竹制成,阳光照射进来,满是自然气息。屋里的家具大多也是竹制的,书架上堆满了书。 我惊讶的四处打量,嗯,果真是文人的房间,这么有书香气息。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墙上的琴上,上次拍卖会便是这把琴。 许孜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琴乃家师所赠,名曰凤鸣!” 凤鸣,好听! 许孜然引我坐下后,问道:“可要用茶?” 我对茶没什么兴趣,又觉得今日天气较冷,便搓搓手笑道:“要一杯白开水!”我要用来暖手。 他看了看我冻得略红的手,从案前拿过一个手壶,里面盛着一点炭火,又从腰间解下淡蓝的丝巾罩上,递给我握着。 暖意袭上来,我笑看着这个小巧精致的东西,心想,待会一定要买一个回去。 他坐到桌前,拿出松香慢慢烤热,待其溶化后,盛于碟中,继续用蜡烛慢慢烤着。 铺平我的画,细细抚平画纸破损的地方。 整个过程十分专注和细心。 对了,与这幅画放在一起的那本曲谱,叫做《刹那芳华》,正是许孜然和人妖在拍卖会上演奏的曲目。 “孜然,你可认识那画中女子?”我直接问了出来。 “未有印象。”孜然细细看了看,摇摇头。 “可是,这幅画旁边还有一本叫做刹那芳华的曲谱,正是那天你们演奏的那曲。” “那刹那芳华曲乃孜墨谱写。”孜然低声说着,一边照料着小火上的松香和蜡烛。 他铺平我的画,瞧了一眼,抬眼起来望我:“这画是你所绘?” 我摇摇头:“是庄主画的吧,只是我不小心弄坏了。” 许孜然又细细看了看那画,微微沉思:“风庄主的画艺你我在灯谜大赛上曾见过!而这幅画中女子衣纹圆润流畅,如高古游丝,当不是风庄主所画。” 画画最讲究风格,许孜然画画造诣颇深,他说这幅画不是风靖寒的风格,那应该不是他所画。 那又是谁画的呢? 既然刹那芳华曲是许孜墨所谱,那这幅画是他画的吗? “这幅画可是许孜墨所画?” 许孜然摇摇头:“孜墨从小不爱这些,从未听说他会作画。”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这些都只是巧合吧。 不过不得不说,才看过风靖寒画一次芙蓉就可记住画风,许孜然不愧是绘画高手。我看着他满是敬佩,也看看画,问道:“孜然,这画还能修吗?” 他点头,用手轻抚过画面,将画舒展平整,我盯着他的手,很细致,很修长,十指下能滑出行云流水的琴声,能挥洒出栩栩如生的画。 他将轻薄的宣纸裁剪完毕,将画翻过来,叠加在一起,均匀细致的涂上松香,在小心翼翼的铺上宣纸,抹平,压匀,待到松香凝结后,再翻过纸来,已经粘在了一起,看不出一丝撕碎的痕迹。 我惊喜的拿起来左看右看,不停的惊叹:“真的看不出来!” 他看着我,没说话,只是温柔的笑着。 他做事细致,尤其是粘画时轻柔入微,若是我,只怕早已弄乱了。 这样的话,风靖寒应该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将画裹好,我才注意到桌上的纸和他满屋的笔,想起来,他是在作壁画呢。便望望四周:“孜然的壁画,作得如何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然然出现了,女主又要悲剧了 ☆、约定 将画裹好后,我才注意到桌上的纸和他满屋的笔,想起来,他是在作壁画呢。便望望四周:“孜然的壁画,作得如何了呢?” 他自书架上拿出几筒画纸,铺展开来,每筒都长约一米,上面是用墨汁单线勾勒而成的画。 想不到,原来,毛笔也可以勾画成钢笔的形状,看这笔画行云流水,竟没什么涂改的迹象,许孜然定是一气呵成的吧。 再次佩服一下…… 再看内容,可谓叹为观止。 第一是人物篇。佛教中著名的画像都在其上:释迦牟尼,千手观音,伎乐天,增禄佛母,绿度母等,这些画像我在现代便看过,现在见他以勾勒画出来,就像是吴道子的那副《八十七神仙卷》。 一个个的看过去,他细细为我讲述每个人的特点和描法,这几个人大多是佛教文化中众所周知的人物,形象也是参照佛经里面的素描版本。 这一卷倒没什么新奇,可另外一卷纸拉开我便愣了。 “哇!”我惊呼,却见许孜然手忽然顿了顿,脸上瞬间泛上红晕。 这是一幅名曰《吉祥天女》的画,白线描,凝脂,丰满的腰身。发髻和服饰都特像唐代的女子。 而且,这名天女居然未着寸、缕,只用几根翩飞的丝带遮住重要部位。 这本是没什么奇怪的,佛教经由印度传入中国,还保留了许多印度的风情,善于扭摆腰肢起舞的女子更是频繁出现,像克孜尔千佛洞。 许孜然画里的天女虽未着寸、缕,但已不是我以前所看见的那般扭摆腰肢,挑逗和刺激,而是具有一种安详,典雅的气质。 我悄悄抬眼偷瞄了下许孜然,他此刻正微微低垂着头,没有看我。正在脸红呢! 奇怪,都画出来了,还脸红什么。 可我刚才却是一副色女的表情,两眼放光,还来了个加长的感叹词! 我吐吐舌头,觉得脸有些发热,哈哈干笑了声缓和气氛:“孜然,今日看了你画才明白,‘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啊!”这么煽情魅惑的女子,他居然可以画的这么安详典雅,可谓将佛教道义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看着我,微微轻笑了下,并没有答话,眼里却是我熟悉的智慧光芒,灯谜会上意态从容地对对联,禅茶会上清雅脱俗的诠释佛祖拈花…… “吉祥天女是佛教里的什么人呢?”我不懂,托着手很虔诚的问了出来。 “她是天竺大神毗湿奴之妻,出生时踞于莲花之上,随水漂流,象征幸运与财富。”说道佛法,许孜然原本害羞的面庞抬起来,眼里清明纯净,看着画,细细的为我解释,声音细润温和,很是好听! 如果有声音这么好听的老师,我也可以练就神童般过耳不忘的能力。 “毗湿奴?”我惊讶,印象中印度教之神我只记得有湿婆和梵天而已。 他打开另一幅画,指着其中一个画着烟熏妆的男子对我说:“他是保护之神,湿婆是毁灭之神,而梵天是创造之神!” “哦!”我点点头:“那为什么要画她呢?而且还不穿衣服!” 他看着我,脸色微红,复又定眼在画中。 “万物因缘所生,并非本来实有,其当体是空,此谓之‘色、即、是、空。”说到这里,他抬眼起来看我,继续说道:“空者亦非意味断灭,即有即空方是真空。此真空既为有,故必不异于有,以空即是有,而说‘空,即、是、色’” 我虽听得不太懂,却也明白这色空二字绝非我所理解的美色性也,方才自己还丢脸的开玩笑。现下经许孜然这样解释后,顿觉得羞愧无比。 他倒是不会取笑我,看着我只是轻轻的微笑,很耐心的为我解释,这一幅幅的看过去,还配着美男旁讲,堪称享受。 我在心中暗暗嘱咐自己,不能只顾着欣赏美男,窥视美色,还是要认真听的。 不过许孜然丝毫没意识到我的想法,依旧专注的为我讲解…… 我手扶住额头,微微汗颜,却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那吉祥天女的画,嗯,身材很好呢!我其实好想问他一句,这吉祥天女的模特是谁? 他给我看的都是些手绘行本,待画到墙上后,还会着上颜料,比之纸上的墨线勾勒,要有趣生动的多。 “什么时候才会画到墙上呢?”我放下画,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说。 “近日便会动笔!”他起身,接过我的手壶,重新装过炭火,递给我。 我摸摸手,已经很暖和了,便摇摇头:“不用了,你拿着吧!” 他却并未自己拿着,将手壶放到我面前的桌上,示意我冷了就抱在手里。 我看着那吉祥女神头上的光环,兴奋的说:“孜然,这个光环,就用金色吧,一定好看!” “金色?”他诧异的看着我,许久又才开口道:“我本只想用墨笔……” “墨笔?不是吧?这是壁画耶!只用黑色太没生机了,用颜料吧?” “唐后丝绸之路日渐荒凉,颜色运进极少,怕是难以得到!” 我点头,以前便知道,壁画在宋朝以前很是风行,但宋朝时却日渐没落。一是佛教的影响渐小,二是没有足够的颜料,因此宋朝的壁画多被称为冷色调壁画。 可是佛教壁画,就是要金碧辉煌,五颜六色才好看啊! 许孜然引着我来到旁边的石窟,石窟大约二十米长,两壁的岩石平整光滑,石窟内壁每三米就点着一盏油灯,灯火通明。 寺院送来的多是墨汁,纸张,和一些简单的工具,颜料少的可怜。 他看着我,遗憾的说:“未有适合的颜料,单彩反会玷染壁画,如此只能改用墨色。” 佛教壁画中使用最多的是红色,白色,蓝色,绿色,棕色! “红色可以用朱砂替代。一般织布店就有卖,因为朱砂也是一种极好的染料。”我笑笑,看着他。 他点点头,赞许的看着我。 “这个白色嘛,”我摸摸下巴:“你可听过石灰?” 他略一思索,微微点头:“诗中曾这样讲过:炉鞴亲从锻炼来,十分确硬亦心灰。盖空王殿承渠力,合水和泥做一回,说的便是它吧?” 我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就是这个!” 他的大脑绝对是一个超强的数据库,快速调出记忆…… “绿色!”让我想想!要晶体为绿色的,不太好找呢。 以前化学上蓝绿色的液体只有铜离子溶液,所以,这绿色的颜料一定也是与铜有关了。 铜,红色;氧化铜,黑色;氧化亚铜,红色;什么晶体是绿色的呢,我记得明明以前见到过的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抬头望洞顶,习惯性的扯扯头发,这是我以前做题的经典动作。 “对了!”我拍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抬眼见许孜然正打量着我,凝神专注。 “铜绿,就是碱式碳酸铜,加热可以放出二氧化碳那种!”我兴奋的朝他笑道,终于记起了那个化学方程式。 许孜然诧异的看着我, “铜绿?” “哦!”我垂下头,让我想想,铜绿的古称是什么。 “你知道……嗯,铜生锈之后,变成绿色的那种……嗯,不是青铜,是透明的石头。”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微明:“你说的可是……孔雀石?” 就是它了,在这个时代,孔雀石十分常见。 嗯,还剩下一种。 棕红色,这个貌似还没见过。 以前书里看过,敦煌的壁画很多经过岁月的洗蚀已经变色了,黑乎乎的特别难看,那是因为颜料在空气中被氧化了。 我只知道那种氧化后的黑色物质是二氧化铅,却不知它被氧化之前是什么。 哎,虽然我高中学的也是理科,可是高考一结束化学就全还给老师了。 PbO2,铅的什么化合物才能被氧化成二氧化铅呢? 铅是碳族元素,碳元素有CO2和CO两种化合物,那么它的化合价应分别是+4价+2价,铅与碳是同族元素,应是越来越活泼,而且有一定的规律相似性。 所以二氧化铅中铅是+4价,那么还有可能是+2价,总不能是一氧化铅吧? 我蹲坐在地上,慢慢配平这个化学方程式吧,一个个试一定能算出这种物质的化学式,应该没问题的。 许孜然微微蹲下身来,看着我在地上写着那一个个奇怪的符号。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别急,很快就配出来了!”我咬着树枝,若同高中时咬着笔杆一般,慢慢的配平。 许孜然笑,点点头:“嗯!” 真给我面子! 四氧化三铅!变价铅元素,Pb3O4,亦可写成PbO?Pb2O3。 这个我知道的,俗名铅丹! “就是它,铅丹,棕红色!”我扔掉树枝,拍拍手,得意的笑道。 许孜然盯着我看,尔后笑道:“这般说来,颜料倒是不难!” 我冲进小屋里,拿来那副吉祥天女的话,指着朝许孜然说道:“孜然,这个女子你打算怎么上色呢?” 他笑笑,以手指轻轻抚过轮廓:“朱笔勾形,再沿轮廓渲染,并以丹赭淡墨二色试做阴影!” 我满脸黑线,一个字没听懂。 但又转眼笑笑:“让天女手执花篮,以花朵翩飞为背景,用黄色单线来勾出轮廓。用那四种颜色渲出层次梯度!你看这样好吗?” 又用手指着那天女的乳、房:“像这里,顶端可用淡红,旁侧渲上灰色阴影,便可看出高低,你觉得呢?” 没回答。 我抬头,正对上他含羞的脸,通红,低头。 我目光再顺着自己的手指一看,立刻缩了回来,天啦,我居然和一个男子讨论这个东西,还指着…… 极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铺平一张空白的宣纸,蘸上墨,在上面慢慢涂鸦着:“其实可以让这个天女隐藏在云朵之中,既能体现出虚无缥缈,又能体现出含蓄典雅。” 我的那个手法,愣把天女的脸给画扁了,我吐吐舌头,丢下笔:“嗯,就是这个意思!” 他点点头,看着我,竟微微笑着,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嘲笑我,自己拾起画笔,就着我的底稿,慢慢涂改了起来: “半身没入云中,饰以环佩腰带和莲花半景,缠绕粉绿色肩带,肌肤用暗赭润色,衬以粉绿,砖青白色点饰,前方先用暗色渲染,辅以线描,衬以暗紫色背景,眉用白色描出,对比明亮……!” 说话的过程中,笔在纸上快速的游动,随着话语勾勒出行云流水的图形,不一会儿,画便慢慢浮现在眼前。 我原本扁扁的脸被他改成偏侧的脸和发髻,其他地方不小心洒上的墨汁也被他轻挥两笔改成了花瓣。 我目瞪口呆,惊叹的望着他笔下的画,胸中万千壑,下笔若有神! 太有才了! 本只见过他画山水花鸟,想不到画人时也这么精彩,人的意蕴神态都展现的伶俐尽致。 我此刻的表情,就差冲上去索要签名了。 我注视他,忽然就难受了。 许孜然一个人在这里作壁画,或是为生计所迫,或是自己的意趣使然吧? 这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和淡然的心态,才能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我想到这几日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风靖寒有喜欢的女子,靖雪也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我呢,还在为自己做错的事后悔。 他抬头,瞧见我黯然的神情:”雨寒,怎么了?” 我摇摇头。 他看着我,轻声问道:“拍卖会已过去月余,为何你今日神色甚是憔悴,可是累了?” 是呀,我那日受伤,还未痊愈,加上靖雪的事情,杜诗仪的事,确实有些想多了。 我笑:“拍卖会有些累,还没缓过来呢。” 他看着我,目光潋滟:“灯谜大赛时,你无虑无思,一举一动皆率性洒脱;拍卖会时,你亦生若初阳,意气风发;为何今日眉色里淡淡忧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是呀,我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了。 我会为了生计卖身妥协,我会为了赚钱数日辛劳,我也会因为怕风靖寒的责备而义无反顾的爬山摘芦荟,会偷偷出来修补那幅画。 能像许孜然这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该多好。 “孜然,有空一定要请你帮我画幅画,以后我走丢了,别人也能找到我的!。”若我不再是我,还可以从画中找到。我托着下巴,想着他的话,有些动容。 他看着我,缓缓一笑,又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半响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话间,他微微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有些朦胧了双眼,直直的注视着他:“孜然,三年后,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吧!” 三年后,自由有了,银子也有了,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正如我刚到古代时说的话。 我不愿被那牢笼束缚,我想自由自在,悠闲恣意的生活。 许孜然这样的男子,是不应该局限在这样的地方的,那么多银子,反正也用不完,一起去享受吧! 他望着洞壁的视线转了回来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语,目光凝神而专注,直到最后,语气低沉还略带一丝飘忽,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字:“好!” “那说定了!”我有些兴奋,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未痊愈的手臂,又痛的低呼了声。 许孜然看着我,瞧见了我还微缠着纱布的手臂:“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道:“生于受伤,死于健康!” 若我那天没有受伤,风靖寒定是鄙视我一辈子,就因为受伤,他就原谅了我,还对我那么好。 “今日你如此在乎那幅画,可是因为风庄主?”他终是问出来。 我低着头,微微叹口气:“我老是闯祸,惹人讨厌。”也不知,这幅画修好了,风靖寒会怎么样。 他凝视着我,很认真的眼神。 “雨寒,拍卖会上你慧心妙舌,对我与林紫烟等人皆是平心而待,最是玲珑剔透,何来惹人讨厌之说。” 我笑,原来我有这么好吗? 许孜然看着我,细细看来,竟有丝落寞与叹惋。 恰在这时,一个小和尚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 “许施主,该用餐了!”那和尚将篮子放下,又出了去。 许孜然起身来,提过篮子,递给我,示意我吃。 这是他的午餐,我怎么能吃? 我摇头,忽然意识到,已是中午过了。 我得赶紧回去,一定要赶在风靖寒回来之前回去。 许孜然送我,一同往回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孜然,有空一定要请你帮我画幅画,以后我走丢了,别人也能找到我的!若我不再是我,还可以从画中找到。”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哎 ☆、强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上章约定里因为描写佛教壁画中吉祥天女的特征,提到了未,着,寸,缕这个词,这章被河蟹了。。。在此附上正文。 将画裹好后,我才注意到桌上的纸和他满屋的笔,想起来,他是在作壁画呢。便望望四周:“孜然的壁画,作得如何了呢?” 他走至一旁,至书架上拿出几筒画纸,铺展开来,每筒都长约一米,上面是用墨汁单线勾勒而成的画。 想不到,原来,毛笔也可以勾画成钢笔的形状,看这笔画行云流水,竟没什么涂改的迹象,许孜然定是一气呵成的吧。 再次佩服一下…… 再看内容,可谓叹为观止。 第一是人物篇。佛教中著名的画像都在其上:释迦牟尼,千手观音,伎乐天,增禄佛母,绿度母等,这些画像我在现代便看过,现在见他以勾勒画出来,就像是吴道子的那副《八十七神仙卷》。 一个个的看过去,他细细为我讲述每个人的特点和描法,这几个人大多是佛教文化中众所周知的人物,形象也是参照佛经里面的素描版本。 这一卷倒没什么新奇的,可另外一卷纸拉开我便愣了。 “哇!”我一副惊艳的表情,却见许孜然手忽然顿了顿,眼上瞬间泛上红晕。 这是一幅名曰《吉祥天女》的画,白线描,凝脂,丰满的腰身。发髻和服饰都特像唐代的女子。 而且,这名天女居然未着寸、缕,只用数根翩飞的丝带遮住主要部位。 这本是没什么奇怪的,佛教经由印度传入中国,还保留了许多印度的风情,善于扭摆腰肢起舞的女子更是频繁出现,像克孜尔千佛洞。 许孜然画里的天女虽未着寸、缕,但已不是我以前所看见的那般扭摆腰肢,热烈的风情,而是具有一种安详,典雅的气质。 我倒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旁边还有名男子呢? 我悄悄抬眼偷瞄了下许孜然,他此刻正微微低垂着头,没有看我。正在脸红呢! 奇怪了,你都画出来了,还脸红什么。 可我刚才却是一副色女的表情,两眼放光,还来了个加长的感叹词! 我吐吐舌头,觉得脸有些发热,哈哈干笑了声缓和气氛:“孜然,今日看了你画才明白, ‘空。即。是 。色,色。即。是。空!’啊!”这么煽情魅惑的女子,他居然可以画的这么安详典雅,可谓将佛教道义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看着我,微微轻笑了下,并没有答话,眼里却是我熟悉的智慧光芒,灯谜会上意态从容地对对联,禅茶会上清雅脱俗的诠释佛祖拈花…… “吉祥天女是佛教里的什么人呢?”我不懂,托着手很虔诚的问了出来。 “吉祥天女,天竺大神毗湿奴之妻,出生时踞于莲花之上,随水漂流,象征幸运与财富。”说道佛法,许孜然原本害羞的面庞抬起来,眼里清明纯净,看着画,细细的为我解释,声音细润温和,很是好听! 如果有声音这么好听的老师,我也可以练就神童般过耳不忘的能力。 “毗湿奴?”我惊讶,印象中印度教之神我只记得有湿婆和梵天而已。 他打开另一幅画,指着其中一个画着烟熏妆的男子对我说:“他是保护之神,湿婆是毁灭之神,而梵天是创造之神!” “哦!”我点点头:“那为什么要画她呢?而且还……!”如此奔放。 他看着我,脸色微红,复又定眼在画中。 “万物因缘所生,并非本来实有,其当体是空,此谓之‘色。即。是。空。”说到这里,他抬眼起来看我,继续说道:“空者亦非意味断灭,即有即空方是真空。此真空既为有,故必不异于有,以空即是有,而说‘ 空。即。是。色’” 我虽听得不太懂,却也明白这色。空二字绝非我所理解的美色性也,方才自己还丢脸的开玩笑。现下经许孜然这样解释后,顿觉得羞愧无比。 他倒是不会取笑我,看着我只是轻轻的微笑,很耐心的为我解释,这一幅幅的看过去,还配着美男旁讲,堪称享受。 我在心中暗暗嘱咐自己,不能只顾着欣赏美男,窥视美色,还是要认真听的。 不过许孜然丝毫没意识到我的想法,依旧专注的为我讲解…… 我手扶住额头,微微汗颜,却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那吉祥天女的画,嗯,身材很好呢!我其实好想问他一句,这吉祥天女的模特是谁? 他给我看的都是些手绘行本,待画到墙上后,还会着上颜料,比之纸上的墨线勾勒,要有趣生动的多。 “什么时候才会画到墙上呢?”我放下画,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说。 “近日便会动笔!”他起身,接过我的手壶,重新装过炭火,递给我。 我摸摸手,已经很暖和了,便摇摇头:“不用了,你拿着吧!” 他却并未自己拿着,将手壶放到我面前的桌上,示意我冷了就抱在手里。 我看着那吉祥女神头上的光环,忽然兴奋的对他说:“孜然,这个光环,就用金色吧,闪闪的,一定很好看!” “金色?”他诧异的看着我,许久又才开口道:“我本只想用墨笔……” “墨笔?不是吧?这是壁画耶!只用黑色太没生机了,用颜料吧?” “唐后丝绸之路日渐荒凉,颜色运进极少,怕是难以得到!” 我点头,以前便知道,壁画在宋朝以前很是风行,但宋朝时却日渐没落。一是佛教的影响渐小,二是没有足够的颜料,因此宋朝的壁画多被称为冷色调壁画。 可是佛教壁画,就是要金碧辉煌,五颜六色才好看啊! 许孜然引着我来到旁边的石窟,石窟大约二十米长,两壁的岩石平整光滑,石窟内壁每三米就点着一盏油灯,灯火通明。 我抚摸着墙壁:“这墙壁是灰色的,若用银色,金色,红色一定很好看!” 许孜然笑笑:“若可得颜料,倒也很好!” 寺院的负责人送过来的多是墨汁,纸张,和一些简单的工具,颜料却少的可怜。 他看着我,遗憾的说:“未有适合的颜料,单彩反会玷染壁画,如此只能改用墨色。” 佛教壁画中使用最多的是红色,白色,蓝色,绿色,棕色! “红色可以用朱砂替代。一般织布店就有卖,因为朱砂也是一种极好的染料。”我笑笑,看着他。 他点点头,赞许的看着我。 “这个白色嘛,”我摸摸下巴:“你可听过石灰?” 他略一思索,微微点头:“诗中曾这样讲过:炉鞴亲从锻炼来,十分确硬亦心灰。盖空王殿承渠力,合水和泥做一回,说的便是它吧?” 我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就是这个!” 他的大脑绝对是一个超强的数据库,快速调出记忆…… “绿色!”让我想想!要晶体为绿色的,不太好找呢。 以前化学上蓝绿色的液体只有铜离子溶液,所以,这绿色的颜料一定也是与铜有关了。 铜,红色;氧化铜,黑色;氧化亚铜,红色;什么晶体是绿色的呢,我记得明明以前见到过的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抬头望洞顶,习惯性的扯扯头发,这是我以前做题的经典动作。 “对了!”我拍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抬眼见许孜然正打量着我,凝神专注。 “铜绿,就是碱式碳酸铜,加热可以放出二氧化碳那种!”我兴奋的朝他笑道,终于记起了那个化学方程式。 许孜然诧异的看着我, “铜绿?” “哦!”我垂下头,让我想想,铜绿的古称是什么。 “你知道……嗯,那个铜,生锈之后,变成绿色的那种……嗯,不是青铜,是透明的石头。”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微明:“你说的可是……孔雀石?” 就是它了,在这个时代,孔雀石十分常见。 嗯,还剩下一种。 棕红色,这个貌似还没见过。 不过,我记得以前看过,敦煌的壁画很多经过岁月的洗蚀已经变色了,黑乎乎的特别难看,那是因为颜料在空气中被氧化了。 我只知道那种氧化后的黑色物质是二氧化铅,却不知它被氧化之前是什么。 哎,虽然我高中学的也是理科,可是高考一结束化学就全还给老师了。 PbO2,铅的什么化合物才能被氧化成二氧化铅呢? 铅是碳族元素,碳元素有CO2和CO两种化合物,那么它的化合价应分别是+4价+2价,铅与碳是同族元素,应是越来越活泼,而且有一定的规律相似性。 所以二氧化铅中铅是+4价,那么还有可能是+2价,总不能是一氧化铅吧? 我蹲坐在地上,慢慢配平这个化学方程式吧,一个个试一定能算出这种物质的化学式,应该没问题的。 许孜然微微蹲下身来,看着我在地上写着那一个个奇怪的符号。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别急,很快就配出来了!”我咬着树枝,若同高中时咬着笔杆一般,慢慢的配平。 许孜然笑,点点头:“嗯!” 真给我面子! 四氧化三铅!变价铅元素,Pb3O4,亦可写成PbO?Pb2O3。 这个我知道的,俗名铅丹! “就是它,铅丹,棕红色!”我扔掉树枝,拍拍手,得意的笑道。 许孜然盯着我看,尔后笑道:“这般说来,颜料倒是不难!” 我冲进小屋里,拿来那副吉祥天女的话,指着朝许孜然说道:“孜然,这个女子你打算怎么上色呢?” 他笑笑,以手指轻轻抚过轮廓:“朱笔勾形,再沿轮廓渲染,并以丹赭淡墨二色试做阴影!” 我满脸黑线,一个字没听懂。 但又转眼笑笑:“让天女手执花篮,以花朵翩飞为背景,用黄色单线来勾出轮廓。用那四种颜色渲出层次梯度!你看这样好吗?” 又用手指着那天女:“像这里,顶端可用淡红,旁侧渲上灰色阴影,便可看出高低,你觉得呢?” 没回答。 我抬头,正对上他含羞的脸,通红,低头。 我目光再顺着自己的手指一看,立刻缩了回来,天啦,我居然和一个男子讨论这个东西,还指着女子的身体。 极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铺平一张空白的宣纸,蘸上墨,在上面慢慢涂鸦着:“其实可以让这个天女隐藏在云朵之中,既能体现出虚无缥缈,又能体现出含蓄典雅。” 我的那个手法,愣把天女的脸给画扁了,我吐吐舌头,丢下笔:“嗯,就是这个意思!” 他点点头,看着我,竟微微笑着,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嘲笑我,自己拾起画笔,就着我的底稿,慢慢涂改了起来: “半身没入云中,饰以环佩腰带和莲花半景,缠绕粉绿色肩带,肌肤用暗赭润色,衬以粉绿,砖青白色点饰,前方先用暗色渲染,辅以线描,衬以暗紫色背景,眉用白色描出,对比明亮……!” 说话的过程中,笔在纸上快速的游动,随着话语勾勒出行云流水的图形,不一会儿,画便慢慢浮现在眼前。 我原本扁扁的脸被他改成偏侧的脸和发髻,其他地方不小心洒上的墨汁也被他轻挥两笔改成了花瓣。 我目瞪口呆,惊叹的望着他笔下的画,胸中万千壑,下笔若有神! 太有才了! 本只见过他画山水花鸟,想不到画人时也这么精彩,人的意蕴神态都展现的伶俐尽致。 我此刻的表情,就差冲上去索要签名了。 我注视他,忽然就难受了。 许孜然一个人在这里作壁画,或是为生计所迫,或是自己的意趣使然吧? 这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和淡然的心态,才能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我想到这几日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风靖寒有喜欢的女子,靖雪也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我呢,还在为自己做错的事后悔。 他抬头,瞧见我黯然的神情:”雨寒,怎么了?” 我摇摇头。 他看着我,轻声问道:“拍卖会已过去月余,为何你今日神色甚是憔悴,可是累了?” 是呀,我那日受伤,还未痊愈,加上靖雪的事情,杜诗仪的事,确实有些想多了。 我笑:“拍卖会确实有些累,还没缓过来呢。” 他看着我,目光潋滟:“灯谜大赛时,你无虑无思,一举一动皆率性洒脱;拍卖会时,你亦生若初阳,意气风发;为何今日眉色里淡淡忧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呀,我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了。 我会为了生计卖身妥协,我会为了赚钱数日辛劳,我也会因为怕风靖寒的责备而义无反顾的爬山摘芦荟,会偷偷出来修补那幅画。 能像许孜然这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该多好。 “孜然,有空一定要请你帮我画幅画,以后我走丢了,别人也能找到我的!若我不再是我,还可以从画中找到。”以后我会不会不再是今日这个无忧无虑的季雨寒。我托着下巴,想着他的话,有些动容。 他看着我,缓缓一笑,又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半响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话间,他微微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有些朦胧了双眼,直直的注视着他:“孜然,三年后,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吧!” 三年后,自由有了,银子也有了,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正如我刚到古代时说的话。 我不愿被那牢笼束缚,我想自由自在,悠闲恣意的生活。 许孜然这样的男子,是不应该局限在这样的地方的,那么多银子,反正也用不完,一起去享受吧! 他望着洞壁的视线转了回来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语,目光凝神而专注,直到最后,语气低沉还略带一丝飘忽,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字:“好!” “那说定了!”我有些兴奋,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未痊愈的手臂,又痛的低呼了声。 许孜然看着我,瞧见了我还微缠着纱布的手臂:“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道:“生于受伤,死于健康!” 若我那天没有受伤,风靖寒定是鄙视我一辈子,就因为受伤,他就原谅了我,还对我那么好。 “今日你如此在乎那幅画,可是因为风庄主?”他终是问出来。 我低着头,微微叹口气:“我老是闯祸,惹人讨厌。”也不知,这幅画修好了,风靖寒会怎么样。 他凝视着我,很认真的眼神。 “雨寒,拍卖会上你慧心妙舌,对我与林紫烟等人皆是平心而待,最是玲珑剔透,何来惹人讨厌之说。” 我笑,原来我有这么好吗? 许孜然看着我,细细看来,竟有丝落寞与叹惋。 恰在这时,一个小和尚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 “许施主,该用餐了!”那和尚将篮子放下,又出了去。 许孜然起身来,提过篮子,递给我,示意我吃。 这是他的午餐,我怎么能吃? 我摇头,忽然意识到,已是中午过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一定要赶在风靖寒回来之前回去。 许孜然送我,一同往回走去。 我们慢慢的走着,前方一个小地摊,在卖一些小饰品。 我全身上下都没什么首饰。头上的簪子也是素的。唯一有的,便是衣袋内许孜然送我的那块玉。 我蹲下来细细打量,有玉,有簪子,有发夹,有项链,有手镯,有扳指,什么都有。 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两条手链,一条蓝色,一条灰色,上面是穿着数颗的小石头,朴素,别致。 上次许孜然送我玉,我还没还礼呢? “孜然,你说哪个比较好看?” 他俯下身,指了指我看上的那两条石头手链。 好吧,许孜然其实是给我面子。 老板十分热心:“公子是要为意中人选首饰吧?姑娘,可看上哪样没有?” 我脸冒黑线,随便碰上一男一女就以为是情侣吗? 但许孜然却是听着,没有反驳,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脸红。 我心想,若我指着某个首饰,老板定会喜笑颜开的说:“姑娘真是好眼光,此XX乃绝世之精品……!”然后许孜然就光荣的被宰了,而且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砍价才是。 我指着非常不起眼的那两条石头手链说道:“那个!” 老板收回眼光,坚信自己看错了人:“那个啊,姑娘若真想要,二十文就够了!” 我本想再砍砍价,可若真被我砍到十文钱,那实在是太降低我的品味了。 我起身来,将灰色那条手链递给许孜然。 “孜然可别嫌弃!”我怕他鄙视我,他送我玉,我还他石头。 他垂下眼帘,看着那链子,收进手心,旋而紧紧握住,抬眼起来,目光温柔的凝视着我:“自当引为珍爱之物,不离不弃!” 我将链子结好,戴在手上,展示给他看,笑道:“要这样带!”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链子,点点头。 到了路口,我同许孜然告别,笑着朝他挥手:“孜然等你画好壁画,一定要告诉我,我要来看看!” 尤其要看看那吉祥天女! 他微笑着点头,目送着我渐渐远去。 我转过身,快速的向着啸风山庄跑去。 心里却禁不住叹惋,许孜然这样的男子,才华横溢,却埋没在这些地方……若他有心追求名利,只怕如今已是出人头地了。 午时末,风靖寒一定不在寒轩楼,赶紧过去把画放好。 我推开门,正对上风靖寒的目光。 此刻的他,正坐于椅上喝着茶。 我放缓脚步,慢慢的进去。 “你去哪了?”他抿着茶,头也不抬,语气平静的问我。 我走过去,把画递给他:“我去修这幅画!” 他看了我一眼,并未接画:“还有呢?” “就是去修画而已!”还是不说许孜然的事比较好! 他盯着我,眼睛危险的一眯:“是吗?”继而往外一望:“萧峰!” 萧峰?天龙八部? 随即一名黑衣男子进来,大约二十五六,面色呆板,恭敬的朝风靖寒行礼:“庄主,季姑娘今日上街,遇奚然公子,同去碧云寺石窟,停留两个时辰,再同买手链!”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向风靖寒汇报我的行踪。 “你派人跟踪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靖寒,却见他望回我的眼神冷厉无比。 我冷笑,想不到我在庄里被杀手跟踪,出庄还被萧峰跟踪! 却见黑衣男子拱手:“属下萧峰,奉命保护季姑娘!” 保护我?直接说跟踪吧!!! “我要修画,恰好许公子有松香,就这样而已!”我解释道。 他目光下移,落在我手腕那条石头手链上。 他接过画,慢慢打开,瞬间脸色一变。 我眼光顺着画一看,差点停止了呼吸,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诗仪原本美丽的脸上,此刻竟被画上了两道浓浓的墨汁,几乎毁了这幅画…… 谁画的?不可能是许孜然,这画放在小屋里,许孜然又和我在洞窟。而且,孜然不会这样做的。 这分明就是为了陷害我! “我… !”我不敢相信的慢慢后退。 风靖寒紧紧逼视着我,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 “不是我弄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风靖寒怒视了我一眼,拂袖而去。那萧峰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我慢慢滑倒在墙角,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想想来,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想让靖雪振作起来,却害她留疤;想帮她和杨子炎,却不小心弄坏了画,让事情更僵;去修画,却毁了画! 我就是言情女主里老是闯祸的女主,不,女配。 风靖寒忽然间好疏离,好陌生,好可怕! 我会不会哪天被他活活打死。 “季姑娘要赎身?”古管家错愕的看着我。 我点头。 “这是为何?” “我找到了亲人,想离开啸风山庄和他们一起生活,还望古管家批准!” “季姑娘可有向庄主请示过?”古管家一脸狐疑。 我摇头:“庄主日理万机,怎可拿这些琐事去烦扰他呢?” 古管家一丝不苟的声音:“季姑娘还是先向庄主请示吧!” “古管家,你就让我赎身了吧,多少钱都可以的!”我急了,掏出凌雨环放到桌上:“这手镯值三千两银子,给我赎身一定够了!” 古管家瞟了一眼那镯子,随即变了脸色:“季姑娘莫要再胡思乱想,还是先回去吧!” 我再三恳求,他也不肯答应,无奈下,只得慢慢走回梅沁苑。 夜幕拉下来,下起了雨。 我坐于窗前,听着那一声连着一声的雨打。望进窗外的黑幕,想到自己迷茫的未来,心里十分难受。 门被用力推开! 风靖寒! 他此刻衣服湿掉,头发也是,还隐约向下滴着水,倚靠着门框,冷冷的盯着我。 “你要赎身,为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说什么。 “我当丫鬟一点也不称职,我还惹大家生气。”我低着头,缓缓说道。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不语。 “我的身价不过六两银子,拍卖会的六千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只希望庄主能让我离开!”我苦笑,自己兜兜转转,终是回到了原点。 他依然沉默,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有些委屈:“若我说那幅画上的墨汁不是我弄的,你肯定也不会相信,如今你定是对我恨之入骨!” “我何时对你恨之入骨了?”他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十分冷厉。 “杜诗仪乃庄主心爱之人,我很抱歉弄坏了画。”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到极点,我有些害怕,忙站起身,慢慢退到墙角,离他稍远一点。 “杜诗仪?你知道她?”他盯着我,慢慢向我靠近。 我不仅知道她,我还知道紫烟姑娘。 “庄主喜欢谁,紫烟还是诗仪,都与我无关!”我背靠着墙,喃喃的说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委屈和难受。 我摸出那只凌雨环,下午本想用来赎身,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这凌雨环也还给庄主,送给诗仪或是紫烟比较好!“我抬起头,将凌雨环递给他。此刻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背着光,我竟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他冷冷的看着我,并没有伸手来接。 气氛压抑的难受,他虽没有说话,可我却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怒气。 也许是我再一次提到诗仪,让他愤怒了吧。 现下我背靠着墙,而他就在我面前,狭小的空间对我很不利,我怕他一时气急,对我大打出手。 我慢慢的往左边移身,他却更为迅速的伸手抵在墙上,阻止了我的移动。我无奈,往右边,他也快速的以另一只手抵住,就这样,他人和双手将我圈在里面。 这本是壁咚的姿势,暧昧至极,可此刻他脸色至冷,一副要将我碎尸万段的表情。 靖宇说过,不要在风靖寒面前提及诗仪。而我却道破了他的心事,还弄坏了他以寄情思的画。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生计而卖身,如今还是一样要离开。 生活是我的,离开了还是得继续! 我有些难受,微微低着头:“请你让我赎身,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我想回家。 我还未说完的话淹没在他突然而下的唇舌中…… 肩膀被他紧紧握住,我只觉得温热的气息瞬间袭了过来,扑面而上。 确切地说,只是两人的嘴对上了,我睁大双眼看着他,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我惊住! 他的嘴唇冷冰,没有温度,平时都是严肃的紧抿着,但此刻却霸道十足。 我愣了,全身瞬间石化在那里,望着眼前他无限扩大的脸,不知所措。 他唇离开,在距离我嘴的两公分处停下,额头抵着我,仍将我困在他与墙之间。热热的呼吸气息扫在我脸上,我却噤了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风靖寒动了一下,他双手捧起我脸,慢慢摩挲,满是茧疤的手掌刮的我肌肤生疼,我有些难受,微微偏头。 他却更为快速的偏头追上,嘴覆了上来。 然后原本冰冷的唇在一瞬间变得火热。他在我唇上轻轻吸吮,细细舔吻,手在我脸颊上缓缓移动。 湿的,润的,温暖的,痒痒的。 我不知怎么办,看着他,本能的紧闭着嘴,想阻止这一切。他却慢慢用力,加深了嘴上的动作,似要与我一般较量。 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了? 他用力,缠绵悱恻的周旋于我的唇间,我却像革命时期的烈士,咬紧牙关死不松口。 我和他??眼前的情景似乎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角力比赛似的,谁也不肯让谁。 就这样大约持续了五秒。他锲而不舍的慢慢进攻,誓要攻下阵地一般决绝和坚定。 我却跟雕像一样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他。 为何在这个时候,我们两还依然互相斗着?我伸手推他,使劲推他!! 他并不在意,一只手迅速伸到我的后脑,固定住我的头,另一只手移到我的下颚,施加压力的强迫我的唇为他张开。 太过分了,我突然有一丝慌张,吓了一跳的尝试往后撤;但后面确是墙壁,我的后退更加缩小了自己的活动范围,被他困在这狭小的空间。 “放开我!”我张开口抗议,却让他有机可趁,舌头迅速伸进来。 我慌了,不知所措,舌头往后卷曲,他却更为快速的追上来,与我纠缠。 平日间他话语极少,可我不知道,他的舌头却灵巧的惊人,他的舌随我而动,捕捉着,逗弄着,舌尖轻点,我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我倒吸一口气,完全停止了思考,头脑中残存的意识正逐渐被抽离…… 天啦,刚刚我是一时秀逗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为什么要去激怒他呢?说真的,对于接吻,我其实连一点经验也没有。 他原本扣住我下巴的手,慢慢下移,牢牢扣住我的腰拒绝放开我,微微使力地将我拉近紧贴着他。 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而是粗鲁的,狂野的,并且强迫和带点诱惑。 突然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我能思考能接受的范围,我竟愣在那里,忘记了反抗,内心不断涌上来惊惶和迷茫 我不知道吻原来是这样,就像要将整个人卷入漩涡里,让我觉得一下子整个世界全都颠倒了一样。 他的呼吸越见急促,吻也霸道的不容抗拒。 他置于我腰间的手,缓缓摸索着,微一施力,我只觉得腰间一松,腰带掉落地上。 我吓到了,他…他该不会要… 而我更害怕的发现,腰上什么东西抵着我,我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是他的匕首。 可是,可是,为何我却动弹不得,甚至不能反应? 我只感觉他的唇火热的惊人,在我唇上辗转。他的手也是滚烫异常,在我身上游移,所到之处,肌肤不停的颤栗。 他是喜欢诗仪的啊,怎么此刻还会……我们俩是在干什么? 我惊,手慌忙的推拒着他:“你走开,别这样,诗仪……!” 他僵了一下,似乎还烦躁的轻叹口气,却又继续着原本的动作。 他的唇在我的唇上游移,封住了我微弱的抗议声。 “诗仪……”忽然,他口里溢出一个名字,这惊醒了我。 诗仪,诗仪,我脑中如同霹雳爆开,让我如坠入无底冰窟,一下子清醒过来。 杜诗仪!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名字!一个女人的名字! 风靖寒!居然把我当作了另外一个女人。 愤怒窜上来,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或许风靖寒没有防备我突然而来的挣扎,我竟一把推开了他,迅速抡起胳膊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我不是诗仪,你混蛋!”我大声的朝他吼道,愤怒盈满心头,被强吻就算了,居然还被当作替身…… 我低头看看自身,腰带掉落地上,衣衫也凌乱不堪,一切都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强吻我,解我衣服,我没有反抗。 而我竟还一度失去了意识,迷失在里面。 我想我此刻一定很狼狈,若待在这里只会更狼狈,再也忍受不了,我跌撞着冲了出去。 ☆、表白 我想我此刻一定很狼狈,若待在这里只会更狼狈,再也忍受不了,我跌撞着冲了出去。 外面下着大雨,可我已顾不得这么多,只想快点逃离这一切。 雨好大,顺着脸颊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现下农历十月,夜晚的温度已是接近零度,雨水穿透衣服滴落在皮肤,冒出阵阵寒意。 我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跑着,跌跌撞撞的不知道要去哪? 不能再继续留下,我要离开!! 信念支撑着我,我快速的奔向大门。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我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掌撂在一块凸出的尖锐石头上,疼痛袭来,我咬住牙想站起来,却因为湿滑的地,又重新摔在了地上。 我手撑着积满雨水的地面,想慢慢挪动身子,咸咸的刺痛传来,我摊开掌,细细的血丝随着雨水慢慢沁下,我被那抹慢慢细流的红色刺痛了双眼,一时间坐在雨地里不能动弹。 全身厚厚的衣服因积满水,重的像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手掌上的伤,浸泡着雨水,很疼。手臂上还没完好的伤疤,是不是又要裂开了啊,再这样只怕真的危险了吧? 我扑倒在雨地里,额头触及地面,脸埋在地上,雨水堵住眼,看不见一切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捏紧双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我禁不住在心里低泣。 刚才那一幕场景,慢慢从脑间抚过…… “诗仪!”那近乎出自内心的呢喃。 那幅画,那个眼神,那声称呼,那个镯子。 一切都是那么讽刺! 那些伤痛,曾经让我流泪,让我悲伤,可相比于此刻,也都不值一提了…… 我只觉得内心什么东西被抽空一样,说不出来的悲伤和绝望,宇宙间的一切渐渐缩小于一体将我笼罩其中,就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离我远去似的。 恍惚想起,许孜然在石窟中温和迷离的笑容,紧握住手链的坚定。 “孜然,三年后,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吧!” 他望着洞壁的视线转了回来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语,目光凝神而专注,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字:“好!” 我曾那样笑着,开心的和他约定…… 可是,风靖寒却如此的对我…… 也许……这都是惩罚。 “雨寒!你怎么了!”靖宇打着伞,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来看他,复又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他扔掉伞,快速过来扶起我,瞧见我全身湿透:“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推开他,快速的往前走着。 大门在哪里,雨水和黑夜模糊了我的判断,我竟找不到大门在哪里。 “大哥!”靖宇跟上来,忽然停下,口里一阵惊呼。 被人从后面忽然拉住:“雨寒,回去!”风靖寒的声音。 我使劲的扯出手:“滚开!” 他又拉住了我:“听话,先回去!”转过我身子,扶住我肩,霸道的说道。 我使劲的推他:“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是诗仪!我不是诗仪!” 他不为所动,抓住我,用力的收进怀里,大声的说:“你以为我把你当作诗仪?……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抱住头,你还想怎样讽刺我啊,你口里叫的是诗仪,还来反问我。我的尊严被你这样践踏,你还不放过我吗? “风靖寒,你这个混蛋!”我再也忍受不了,使劲的推他,拳打脚踢。 他拉过我,低下头来狠狠地吻我,嘴唇使力,在我唇上肆虐,像是在宣示所有权般重重印上烙印,粗鲁的像是要将我吞噬一般。 雨水沁着肌肤,寒意刺骨,我禁不住的微微颤抖,内心里涌上来止不住的悲伤和绝望。为什么要这样子,一次次的被他强迫,被他这样侮、辱。 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口里,苦的惊人,我再也支撑不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小声抽泣,绝望的流泪,我知道挣扎也没有用,风靖寒,是想要把我最后一丝尊严都剥夺掉是吧! 他放开了我,手在我脸上快速的擦着眼泪,却阻挡不住顺流而下的雨水,或是眼泪吧,我不知道…… 他将我紧紧楼在怀里,手臂使力,像是要揉进身体去似的,在我耳边坚定的说:“我亲的女子是季雨寒!!我喜欢的女子是季雨寒!!从来就没有什么杜诗仪!!” 这话骗谁呢?那时候情到深处,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只怕才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可他戏弄了我,却连最后一丝骄傲都不留给我,最后一份诚信也舍不得给予…… 我哭,慢慢滑坐在地上,缩着身子抱着头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从来没这么难受过,也许是和着雨水,让我可以放开了吧。 他吓到了,蹲下身来,无措的拥紧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推开他:“滚开,我讨厌你!”自己跌撞着站起来,想要逃离开。 他从后面环住我,口里绝望的说道:“听话,跟我回去,你受伤了!” 我使劲的想掰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奈何力不敌他。我自不会罢休,用仅剩下的力气狠狠抓着他的手背,尖尖的指甲抓破了血肉,他却不为所动,反而收得更紧。 我终于放弃,瞧见他手上的血迹,竟再也下不了手。 低声哭道:“我求求你,放开我让我走。”这种侮、辱,数日以来所受的委屈,这么久来硬撑的坚强,全在这一瞬间爆发。 我只想要逃离开这一切,可他却不同意。 他拦腰抱起我,快速往回走去。 “你走开!”我使劲地捶打,我不要被他可怜,我不想再被他救一次。 他并不理会我的捶打,抱着我往前走,我终于再没有力气,只能揪住他的衣服,任他抱着,两眼瞪着他。 他低下头来看着我,眼里竟布满淡淡的忧伤…… 我被这突然的眼神慑住……没来由地,心里也涌起一股悲伤,眼泪流的更厉害,原本揪住他衣服的手渐渐放开。低头趴在他胸前已经湿透的衣服上哭泣着。只感觉到他收紧了手臂,将我搂至胸前。 “雪珊,热水!”他抱着我到寒清苑。 走进一间房间,将我轻放在床上,身上的雨水顺着而下,沾湿了原本干净的床单。 他接过雪珊递来的的毛巾,要为我擦脸上的水,我头一偏不让他弄,他轻叹口气,继续为我擦脸上的雨水,我躲不过,索性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毛巾,自己擦起来。 他自己头发上也全是水,流到地上,瞬间便成一滩水迹。 雪珊递过来毛巾和衣服,风靖寒点点头,坐到我旁边,手快速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啊!”我吓了一跳,手快速的捂住领口。 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对我说:“脱掉衣服,换上这件!” 我瞪着他,你站在这里居然让我脱衣服??? 他见我没动,有些恐怖的威胁我到:“我不介意帮你!”言罢便要上前来。 我吓了一跳,恐惧的看着他,爬到床角:“我自己来,你出去!” 他看着我,口气软了下来:“先沐浴,我等会帮你上药。” 又转头对雪珊说道:“你去帮她!”说罢自己推门出了去。 雪珊上前来:“季姑娘!” 我知道风靖寒定是说到做到,而且我已冻得没知觉了:“我自己来,谢谢你!” 雪珊点点头,出去了。 我脱掉已经湿透的衣服,慢慢换上,裹着被子,冷的直抖。 雪珊已将热水提了进来,倒在了浴桶里。“姑娘,可以沐浴了。” 我已冷的不能说话,将湿透的头发放下来,慢慢踏进浴桶,伤口泡在水里,很疼,不过还好,一会儿就没有感觉了。 我拒绝了雪珊的帮忙,自己在水里慢慢泡着。 从未想到过风靖寒竟然会这样……风靖寒吻着我,口里却叫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呢喃… 他喜欢诗仪,被我一再刺激,终于不能自己,把我当作了她。 我还以为,他应是那种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却没想到今晚这么失控的强吻…… 以后我该怎样去面对风靖寒,今晚靖宇在一旁也看见了,我又该怎样去面对他们呢? 我亲的女子是季雨寒,我喜欢的女子是季雨寒,从来就没有什么杜诗仪! 好可笑的话? 他到最后都是在骗我。 他不让我走,是不是还准备把我变成他的禁脔呢? 哼!想都别想! 雪珊进来,为我添了些许热水,看着我含泪的眼,什么也没说,出了去。 再进来时,为我拿来了毛巾,又过去在桌上点上了香。 好香,好宁静,我眼皮重重的,好困…… 我幽幽转醒,睁开眼,望望四周,墙上挂着一把剑。我认得,第一次遇见风靖寒时,他手里就是这把剑。 难道说,我是在风靖寒的房间? 昨晚,我不是在沐浴吗?怎么就到床上去了? 我慌忙低下头,衣服还在。 可这不是我的衣服,更不是女人的衣服,看它的宽松程度,只有一个可能——风靖寒的。 我偷偷掀开领口往里一瞧,什么都没有…… 天啦,到底怎么回事?? 肩上凉凉的,隐约泛着药草的香味,我拉开衣服,见膝盖上已经涂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药膏。 谁把我抱到床上来的,谁为我擦药的?谁为我换衣服的? 以风靖寒的性格,这种事应该不会让别人代劳才是! 难道?!我打了个冷兢。 我岂不是被他看光了! 天啦,我怎么这么能睡,被人这样非礼都不知道。 我的名节,这次是彻底完了…… 被当作诗仪非礼,现在又……,真是够倒霉啊! 我下床来,这套外衫刚好到我踝关节,风靖寒只是穿做外面的衬子而已。 有人敲门,我赶紧跳回床上装睡。那人见我未回答,直接推门进来,我透过眼缝偷看,月儿。 “雨寒姐你醒啦!庄主让我送一套衣服过来。” 他还知道我没有衣服穿啊,昨天晚上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哼,虚伪! “你看到风靖寒了吗?” 月儿惊诧,为我突然而来的称呼,半响才回答:“庄主不在寒清苑,也许在寒轩楼吧,雨寒姐,你这么早就要过去吗?” 鬼才过去,只要不在寒清苑就好。 我换好衣服,回到梅沁苑,躺回床上。 “雨寒姐,快起来净身吧!”月儿叫我。 “大清早干嘛要净身?”而且我昨晚才洗过!我没在意,随意的回答。 “雨寒姐在寒清苑过夜,总要清洗清洗身子的。”月儿捂住嘴,偷偷的朝我笑道。 我在寒清苑睡觉,又不是拖地板。 等等,在寒清苑过夜? “啊?”我忽然从床上蹦起来,不可置信的指着月儿惊呼。 “你……你该不是以为我和那姓风的睡觉了吧?” 月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我,“雨寒姐你说哪的话,庄主喜欢你,不必害羞的!” 我一脸悲愤:“月儿,这么快你就忘了他的恶劣本质了吗?”我仰天长叹:“我怎么会跟他??!”那会毁我形象,丢我面子,降低我品味的,你知不知道? 当初我讲的那个故事,你都忘记了吗? “依我看啦,庄主对你这么好,也不是那种人!”月儿望着天花板,一脸崇拜的说着。 我在床上就想吐血,月儿你知不知道,姓风的只是把我当作替身啊? “庄主也真是的,再怎么心急也应该给雨寒姐一个名分才是!呀,庄主也不温柔一点,你看,这都青了!”月儿给我梳着头发,不小心看到我肩上的淤青,失声惊呼。 我在镜子里的脸难看到极点,估计肠子都青了。 转回身,瞪着那换下来的风靖寒的外衫,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那件衣服,给我扔掉!” 月儿自是没有理我,为我梳好头,退出去了。 风靖寒以为我是谁呀,即便是丫环也由不得这般戏弄吧。 难道他喜欢诗仪,我就要做她的替身吗? 现在他还想造成一种假象,让全庄人都误会我们两的关系,果然是够狠!! 我待在梅沁苑,再也不出去,再不见任何人。对外宣称,季姑娘旧伤复发,不便见客。 可事实上,月儿很快的就跑去对风靖寒说:“雨寒姐好多了,也许是昨日累了的缘故,正在休息呢!” 季雨寒,卒,享年十八岁。吐血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表白,好像女主不信 哎好纠结 ☆、解惑 风靖寒居然答应了杨子炎和靖雪的婚事,年后杨家便会派人上门提亲。 也许是风靖寒终于不忍靖雪的绝食抗议,所以妥协了吧。 当日下午,靖雪来梅沁苑看我,告诉了我此事。 我看着她溢满幸福的红脸,笑着向她祝贺。 哎,果真我的人品太差,若风靖寒早些答应,我也不会去和风靖寒做思想工作,也不会弄坏画,更不会被他非礼。 我坐于床上,翻阅着一本书。 腹部不舒服,一阵阵的绞痛,我捂住肚子,额上沁满冷汗,不住的□□。 月儿飞快的跑去请杨子炎。 大约一刻钟,杨子炎牵着靖雪来了,后面跟着风靖寒。 他上前来到我床边,手抚上我额头:“怎么了?” 我咬着唇,痛的说不出一丝话来。 杨子炎上前来,专业的为我号脉,三十秒钟后,对靖雪说了两句,靖雪点点头,出了去。 到底如何回事? “季姑娘昨日淋雨受寒,葵水凝结不畅,我已让靖雪叫人去煎熬益母草,服用之后便可缓解疼痛!” 痛经!!! 我满脸黑线,这事被一男子目无表情的说,被另一名男子目无表情的听着,真煞风景。 杨子炎看着我:“姑娘以后切不可这样糟蹋身体,若落下病根,怕是要吃苦了!” 我咬着牙点点头,我也不想呀! 杨子炎离开,留下风靖寒在床边看着我。 我偏过头,彻底忽视他! 一会儿,月儿端来了药,放置在桌上后又出去了。 他坐到我床边,轻声说道:“起来喝药!“ 我再怎么赌气,也不会和自己身体过不去,慢慢坐起身来,接过药,仰头大喝了一口,下一瞬间又全部喷了出来。 好苦,好涩,好酸,好冲鼻。 益母草冲剂虽然难喝,但至少经过提炼和加糖,可现在这碗益母草汁,确是原汁原味。 风靖寒接过碗,用手替我擦了擦嘴,微微责备道:“怕痛还不好好喝?” 我瞪着他,有种你喝点试试。 他将药放置嘴边一闻,吩咐了月儿进来,端药出去加了糖。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言情小说里面,女主不肯喝苦药时,男主不都应该软言相劝,细心诱哄,再说‘良药苦口,加了糖之后就失效了’什么的吗? 实在不行,就霸道的一口喝下,再用嘴渡给女主喝下。然后女主羞怯莫名,鉴于爱情的力量,咬牙一口喝下。 然后两人吻的死去活来…… 可眼前怎么这么不搭调啊!我说不喝,他就真加红糖去了。他就不怕加了糖后,药性减弱吗? 综上所述,只有一个可能!我是女主,他却不是男主! 我仰躺在床上,看也看不他:“都说女子天葵是不吉利之事,庄主还是回避一下吧!”等他一走,那药就任我处置。我拉了拉被子,准备装睡。 他扯住我被角,阻止了我的动作:“待我走后,你便将药倒掉?” 蛔虫! 他低头凝视着我:“太迟了!我昨晚便已知道!不然你为何会穿着我的衣服?” 他瞟了瞟我刚换下的他那件外衫,笑里有一丝不怀好意。 我被他的笑弄得头皮发麻,一把扯过旁边的衣服。 天!我不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衣服。衣服的背后(也就是我穿上时的臀部处),有一团触目惊心的血迹。 难道,昨晚他就已经知道我‘那个’已经来了,所以才会拿他的衣服给我换上。 怪不得,今天早上月儿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奇怪,她定是以为我和风靖寒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团血迹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怒气鼓鼓地瞪着他,虽然我并不是特别重视名节,可也不至于这么随便就没有了吧? “男女授受不亲,庄主不明白吗?” “你睡着了,这是权宜之计!” “庄主可以叫醒我。” “点了凝香,你醒不了!” “凝香?”我知道,凝香是一种名贵的香料,有镇静心神的作用。 他点头,“昨晚,你太激动。” 怪不得……我会那么困,那么容易睡着,原来,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月儿端着药进来,又飞快的离去。 风靖寒坐了下来,舀了一勺药,递到我嘴前:“张嘴!” 我不喝,挥手拒绝,碰掉了勺子。 他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发挥着最大的忍耐力,又重新舀了一勺药,递了上来。 “我不喝……”我没说完的话哽在喉里。发觉自己浑身动弹不得,脸上还维持着刚才说话时的姿势。 可恶的风靖寒,居然趁机点了我的穴道!!我只觉得肩窝处一疼,便定在那里。 他将我放平在床上,舀起一勺药,喂进我微张的口中。 药顺着喉咙而下,苦不堪言。 好容易一碗药喝完,我已经苦的快要掉泪。他扶起我靠着枕头,掏出手绢将我嘴角的药汁擦干净。 自动忽略掉我要冒火的杀人眼神,侧过身在我耳边轻轻说:“再不听话,我还有别的方法!”然后在我唇上轻轻一吻,食指一挑,肩窝处又一痛,渐渐地身子能动了。 我再也忍不住,捂住嘴,趴在床边大吐特吐。可恶的是,居然没有吐出来。 他起身来为我倒了一杯开水,让我簌簌口。等我一切弄完后,方才叫月儿去厨房端碗银耳汤过来,还吩咐多加一点红糖。 土匪!强盗!流氓! 我睁大双眼,狠瞪着他,痛苦的咽吞着口里的苦味,不停的皱眉。 “你这样看我,可是要我负责?”他盯着我,缓缓问道。 我不屑的转开头,他居然会以为我在向他示爱?无敌水仙! “我不是诗仪!”我别开头,一字一字的冷冷说道。 他目光冷了下来,盯着我低低的说:“不要再提她!” 原来丫环就是这样的命,被主子戏弄,到最后还是自己的错。 我冷笑,转开眼,再也不看他。 他拉过我手,为我套上那凌雨环。 “别再说傻话!”他看着我,略微霸道的强调。我转回头来,盯着手腕,除了凌雨环别无一物 “我的手链呢?” 他看了我一眼:“以后只能戴着凌雨环!” 我受不了了啊! “把手链还给我!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说罢扯过手,就要取下。 他紧握着,不松开。 忽然抓过我,紧紧收进怀里,慢慢俯下头来亲了亲我额头,口里喃喃的说道:“你想要我怎样?” 他另一只手置于我身后,慢慢梳理着我披在肩上的头发。 “你体质偏寒,那凌雨环可驱寒化湿,听话,以后别再取下了!”他在我耳边细细的说道,竟像是在安慰劝导着小孩子一般。 我脑中忆起恒盛典当吴掌柜的话:“翡为红,翠为绿,季姑娘,这玉采用上等的冰种翡翠玉打造而成,色泽鲜艳,通体透明,内有颗粒叠光,呈绢丝状,敲声尖响悦耳,质地坚硬,可驱寒化湿!乃难得的好玉啊!” 我气鼓鼓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体质偏寒?”休想糊弄我。 “可还记得中秋前那晚你晕倒?”他转回头,凝视着我。 “那是因为你押着我受冻!”让我坐在池塘边陪着他,还给他唱歌。 他盯着我未再说话,缓缓叹了口气。 “你先休息!我让人送药过来!”破天荒的第一次,他竟对我温和的一笑。 这笑,有够毛骨悚然的。 那凌雨环,是在拍卖会前一个月订做的,正是我唱歌那几日。难道我体质偏寒,风靖寒才会专门去订做? 可他对诗仪只字不提,不道歉也不解释,太过分了! 而且不经我允许便拿走我的手链,还固执的让我带凌雨环。 他不让我赎身,定是想把我收做他的侍妾,谁他么要做他侍妾?我得自己想出一个逃跑计划。 那镯子就作为我的经费,三千两银子足够我生活十年了。 可我怎么才能出去呢? 风靖寒已经吩咐了守门人不让我随便出庄去,他还派了萧峰跟踪我。 简直把我看的严严的,想逃出去不太可能。 即便我逃出去了,以他的势力,我第一天就会被抓回来吧? 他对奸细马夫的处罚手段堪称残忍,那我呢? 先奸后杀??? 迷糊间只听到外面月儿叫了声:“庄主!” 又来了,阴魂不散! “她呢?”风靖寒的声音。 “雨寒姐已经睡下了!”月儿小声回答。 可我还是听见门被推开了。 不想看到他,我闭上眼,装睡。 他坐到床头,黑暗中默默的注视着我。忽然俯身下来,我只感觉到热热的气息浮在面上,久久的没有任何动作,我偷偷微睁开眼瞄一瞄,正对上他的注视。 黑暗中只看见他发亮的瞳孔,盯着我默默无语。 这样的注视,真是像夜空中的狼在打量着猎物。他见我睁开眼睛,没有惊讶,似乎早知道我在装睡一般。 我囧,翻个身,侧对着他,反正都被发现了,索性继续装睡。 他又待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拉了拉被子,为我盖好,才又出了去。 我睁着大眼,望着天花板却睡不着了,为何会这样诡异呢? 正想着,听得窗户嘚嘚的响,我下床来打开窗,迎面飞进来一只白色鸽子。 我惊讶,忙点上灯,见那鸽子停在我桌面,慢慢的转动着身躯。 我好奇的注视着它,将糕点捏碎撒在桌面上,看着它啄食。 这鸽子是哪来的?为何半夜出现在这里。 它腿间有一只小筒,有信! 取下来,我懵了! “早点睡,别多想!”风靖寒的字迹!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还飞鸽传书,无聊! 他也知道我在乱想啊,他自己只怕也没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吧!还大晚上过来毛骨悚然的把人盯着? 我哼了一声扔掉纸条,那鸽子吃饱后,飞出窗外走了。 我扑倒在床上,构思着我的逃跑计划: 干脆我雇杀手把他卡擦掉算了?可我没钱,杀手人在哪我也不知道。 况且,他和风靖寒较量还不知道谁被谁杀呢?事情一旦暴露,我恐怕会被两方卡擦。 或者我给他下药,毒死他?他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能没有防备之心?万一事情败露,我岂不是要被剥皮? 要不绑架紫烟,威胁他放我走?不行,他可能根本就不关心。既是绑架,还不如绑架竣扬,靖雪来得现实。 若是靖雪,先不说风靖寒,就是杨子炎也会把我毙了。竣扬嘛,我不忍心。 那我干脆挖地道出去算了,又保险,又隐秘。可梅沁苑处于啸风山庄中部,难道我要和杜克一样挖个二十年??二十年后那地道都成我的坟墓了! 要不我□□他?在他意乱情迷时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他放我出去。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他的小名叫做柳下惠,坐怀不乱那种,如果□□不成功那我岂不是要丢脸死。 而且万一他将错就错,吃亏的岂不是我。 都不行。我一定要想个万全周密的计划,里应外合,天衣无缝……嗯,走的时候还要卷他一笔巨款! 既然都不行,我还是先睡觉,养足精神再说。 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构思着我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靖宇来梅沁苑看我。 那晚的事,他看得清清楚楚。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总之一个字:丢人! 他看了我许久,淡淡地说:“杜诗仪,十二年前就死了!” 死了,死了,十二年前…… 我想起了那幅画,画中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而已?风靖寒那段感情埋藏了这么多年吗? 靖宇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大哥不可能将你当作诗仪!你与她无论年龄,相貌或是个性都没有一点相似。”言下之意,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弄错的。 “而且,诗仪是我们的……姐妹,如同靖雪一般!” 我错愕! “可她不是姓杜吗?”我被突然而来的信息量吓到。 “他是父亲与别的女子所生,与我们不是同一个母亲。”靖宇看着我,略微有些忧伤。 “那她…是怎么去世的?”为何风靖寒和靖宇提到她都这么忧伤。 “诗仪的事庄里也只有我与大哥,古叔三人知晓,这段故事大哥不愿再提起,所以也不该是我来告诉你。”靖宇叹叹气。 别…这样,忽然勾起我好奇心,却不告诉我,我自是不可能去问风靖寒或古管家。 而且就算没有杜诗仪,还有紫烟姑娘呢?就算没有紫烟姑娘,风靖寒搞不好也只是把我当成他未来的一个侍妾吧。 我低着头无比郁闷。 “雨寒。”靖宇叫我。 “嗯。”我正低头思索,随口应了一声。 “大哥这些年总是一个人,也不爱多说话,但他对你却不同。”靖宇看着我,“苦口婆心”的劝道。 敢情他今天来当说客的。 “他还亲自陪同紫烟姑娘参加灯谜大赛呢,想来,他对紫烟姑娘也不同啊。”我扁扁嘴。 靖宇叹口气,竟不知如何接话。 或许在他们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有几个红颜知己也属正常,可我接受不了。 靖宇早已离开,我躺在床上,默默的想着这些事情。 破天荒的,那天风靖寒竟没有来,我自是乐得自在。 可是晚上,那只鸽子却如期来临。 打开来看,只有一句诗:“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他的字很气劲,很干净。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我那日见他不开心,安慰他的话。 想不到他却写给了我,我又没有不开心,我有远大志向的,我要逃跑。 寒清苑据梅沁苑总共不到三百米,步行只需三分钟,风靖寒怎么想起给我飞鸽传书了? 真是一只大材小用的鸽子。 我顺着那句诗一字一字的看过去,字里行间的淡定慢慢感染了我。 昨日那张纸条让我别多想,早点睡! 昨天晚上,他到梅沁苑来,黑夜里坐于我床前看了我半响,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或是他不愿说,或许是说不出口,或是我压根就不想理他,所以便用这种方法吗? 抬起头来,见那鸽子还在桌上慢慢啄食。我瞪着它,下次再飞过来就把你炖来吃了,然后端一碗鸽子汤送到寒清苑。 我提过笔,在纸上匆匆写上几个字,系在那鸽子腿上,将它放了出去。 风靖寒,应该会抓狂吧。 因为,纸条上的内容是:睡觉中,勿扰! 作者有话要说:  引出杜诗仪 ☆、骑马 天气日渐冷下来,还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风靖寒早已让人送来了过冬的衣服,暖暖的皮毛衣服,可我还是冷得受不了。 四川的天气很少到达零度,可这儿,确是很少不在零度以下。 第一次在没有暖气的北方过冬,我就想嫁给那温暖的炕。 咸阳下起了第一场雪,厚厚的堆积在地面。我被月儿拖起来去外面赏雪,天啦,要不要这么自虐。 我全身从头到脚裹满了东西,帽子,围巾,大衣,靴子,手套,还是冷的直抖。 踩在雪上,倒是另一般感觉,古代的雪很干净,很硬,很厚,踏上去嘶嘶的响,特别过瘾。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因为我的家乡都不下雪。 我蹲下来,捧起雪,又冷的扔掉。 “啊,谁呀?”我尖叫起来,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一坨雪,直直的砸到我脑袋上,一些雪水顺着脸流下,冷到了心坎。 我狠狠的转过头,恰见竣扬哈哈笑着。 好你个小东西,老娘怕冷,你还当是病猫啊! 我自是不会示弱,也顾不得冷了,捡起雪向他砸去,他却快速的跑开,瞬间又向我扔了一把过来。 过分,居然靖恒也加入了,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我毕竟没有他们活泼,我毕竟还是怕冷,不想去捧雪,最后在数坨雪的攻击下,英勇就义。 我扑到在地上,脸埋进雪里,已经冷的不能呼吸。全身似冻僵般的麻木,根本爬不起来。 “雨寒阿姨摔倒了,耶耶耶!”竣扬一脸的幸灾乐祸,在那边狂笑道。 我在心里狠狠的骂,奈何全身动弹不得。 “雨寒,你没事吧?”大概是发现了我好久都保持不动,靖恒在那边喊道。 快来拉我起来,我在心里默默的喊,再不来我就要挂了。 一双手挽住了我,将我从雪地里扶起来。 我抓紧了机会,快速将手里的雪扔向他。 啊,风靖寒!他也许是没有防备,那雪全部砸到了他的上衣,胸口立即被浸湿了一大片。 怎么是他,不是靖恒吗?我看向一边,靖恒正在坏笑。 我愣住,忙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朝着靖恒扔去。 瞬间风靖寒快速地将我移向一边,躲过了迎面飞来的雪球。我藏在他身后,不停的朝靖恒做着鬼脸。 风靖寒转过身来,我慌忙闭上自己张的巨大的嘴。 他伸手过来,我不知他要干嘛,却见他手抚上我的头,将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又挥去了我发上残留的雪花,眼睛里布满了笑意。 这一刹那,我愣在那里,心竟颤抖了一下,这么温馨的举动…… “外面冷,进去吧!”他看着我,轻声的说。 “不要,我还没报仇呢!”我兴致正高,一脸奸笑的看着靖恒,谁让你惹到本姑娘,哼! “你们也都进去吧!别冻着了!”他转过身去对大家说。 大家这才意犹未尽的进了主厅,屋里角落处生了火炉,热气腾腾的,特别暖和,我脱下帽子,解下披风,跑到炭火旁边坐着,不停的哈气。 哼!靖恒,给我记着!等哪天我一定要报仇回来!我搓着手,还不忘许下我的誓言。 回到梅沁苑,我就光荣感冒了,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都是拜靖恒所赐,他那坨雪将我衣服弄湿一大团。 我近几个几乎没有锻炼过身体,免疫力也降低了,看来等天气暖和后,还是要注意锻炼身体。 感冒的好处是,我不用去寒轩楼面对风靖寒了,他好像也没催我。 我躺在床上,翻着一本杂记,优哉游哉的哼着歌。 “雨寒姐,你唱的歌好奇怪!我都听不懂。”月儿好奇的看着我。 我停下,一脸正视的盯着她,“话说,江湖上有一个大侠,英俊潇洒,武艺高强,他很冷,人冷,刀冷,声音也冷!然后……然后他就……”我闭上嘴,故意迈着关子。 “他怎么了……”月儿听的有些好奇。 “他那么冷,然后就冷死了,哈哈哈。” “月儿,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冬天到了,要多穿点衣服,还有,那个炭火好像快烧完了,能不能麻烦你加一点进去?” “雨寒姐!”明白自己被耍了,月儿跺跺脚憋了我一眼,起去加了柴禾。 我看着她的背影,大叫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呢?那个大侠,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他叫……风靖恒!哈哈哈!”我爆笑…… 风靖寒不断让人送东西过来,自己也时常过来看看,不过都是晚上等我睡下后才来,这些都是月儿告诉我的。 那鸽子,至那晚飞回去后,就再也没来。 年关逼近,今年接近尾声,庄里处处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大家都忙着准备过节。 那次大雪后,天气放晴。 这日清早,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人也获得新生一般,感冒终于全好了。 很早,竣扬便跑过来,拉着我直嚷嚷:“雨寒阿姨你都半个月不出门了,我今天要骑马,你要去吗?” “我又不会骑马!”你难道让我跟在后面狂奔吗?我白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还去骑马,有病。 “去嘛,雨寒阿姨,我刚刚学会的骑马,你去看看嘛!” 我被弄得烦了,终是点点头,出去晒晒太阳也好。 我穿好衣服,随着竣扬来到马房,竣扬牵着他那匹发育不良的小马,慢慢的走着。 我们来到啸风山庄西面的草地,这是一片很宽广的草地,类似于现在的四百米操场,不过草早已没有了,地上还有未化完的积雪。 竣扬上了马,慢慢的小跑着,特别得意。 “雨寒阿姨,怎么样,我厉害吧?”竣扬停下,高兴的显摆着。 我点点头,小屁孩一个。 “竣扬,都是谁教你骑马的呢?”我好奇的问道。 他仰起头:“是我的师父,萧峰!” 萧峰?跟踪我的那人。 “真是幸福的孩子!”我看着他,由衷的感叹道。这么小就可以骑马,不像我,连骑马的机会都没有。 “雨寒阿姨你会骑马吗?”竣扬问我道。 我摇头,我要是会骑马,早已驾着马飞奔逃出庄了。 正说着,只听得后面一匹马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回头,见风靖寒骑着他那匹白马,慢慢向我们走来。 说实话,风靖寒长得确实很养眼,虽没有许孜然那般俊美,但却是一种天生的威严。 那匹白色的马,踏着地上若隐若现的白雪,威风凛凛。 今日的他,全身通黑,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看着我,目不转睛。 这一黑一白,在雪地里异常的耀眼。 他移近来,马在我身旁停下。 我只到了马一般的身高,看着他,就像看着天神一般。 “爹爹来了。”竣扬高兴的手舞足蹈。 其实,这也算那天强吻事件后我一次认真打量他。时间过去了一个月,靖宇也告诉了我诗仪的身份。我已没有当初那般生气,只是微微有些别扭。 好歹我也算是个黄花大闺女吧,被他强吻,看光,他一句话都不解释。 我要是古时的女子,只怕早已自杀一万次了。 风靖寒策马走近我,他低着头,微俯下身,朝我伸出手来。 这是要干什么?我看着那黑黑的手掌,上面布满练剑而成的茧疤,又看了看他。 这姿势,像极了舞会里帅哥优雅的邀舞,如果再带上一双手套的话。这姿势,像极了白马王子沐浴在阳光里向公主温柔的致敬,如果再配上一束鲜花的话。 我愣在那里,竟忘记了反应,沉浸在想象里。 他摊在我面前的手微微动了动,朝我点了点头。 我晃过神来,看着他,看着掌,犹豫着。 他是在邀我共骑? 此刻我的手在包里,我犹豫着,终于还是伸出手去,快速的在他手心里放了一枚铜板。 我知道我很煞风景,他这姿势,真的很像苏乞儿摊着手对人说:“给我点吃的吧!” 他愣住,盯住我,缓缓向上扯着嘴角,不过并未伸回手去。 我还真有些想骑马,如今有个帅哥邀我共骑,有些心动。 可我还在和风靖寒冷战呢,要不要如此没有原则,我有些犹豫。 我看了他一眼,极其英勇的将手放入他的掌中。 说实话,真是对比,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一粗糙一细腻。 我之所以说我英勇,是因为马这么高,风靖寒要是把我扯上去,那我还不得挂了。 他握住我的手,很温暖,很宽阔。 然后手一带力,另一只手快速的揽过我腰。 我还没反应过来,直觉得腾空一飞,人已稳稳的落在马上。 哇,好高的视角,整整离地接近两米! “竣扬,你先回去!”风靖寒转过身,对着竣扬说道。 “爹爹骗人,说好的我叫雨寒阿姨出来,你就带我出去玩的。”竣扬嘟着嘴,极为不满的小声抱怨道。 “我让萧峰带你出去。”风靖寒头也不回,对着竣扬说道。 哈,原来是风靖寒让竣扬骗我出来,心机屌! 哈,原来竣扬为了出去玩才骗我出来,心机boy。 风靖寒从后面环住我,未等我适应过来,马已经开始向前慢慢小跑起来。 马慢慢小跑,渐渐的出了啸风山庄,沿着道向前走着。 夹着雪香的风扑面而上,我只觉得呼吸都在一瞬间静止,两边脸颊刮得红扑扑的,可我却被这种骑马的感觉感染了,惊喜的望着四周,兴奋地张大嘴惊呼。 这是我第一次骑马,虽然是和别人共骑,但已是我从来未经历过的了。 风靖寒只是轻轻的搂住我,什么也没说,任由着我在那尖叫。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只感觉风靖寒轻夹双腿,马速慢了下来,改为慢慢的挪步。 哇,好有灵性的马。 我欣喜的摸摸它的头:“旺财,真是听话!” “旺财?”风靖寒在身后哽了一声。 我点头:“这马长的健壮,而且又有灵性,实乃一匹难得的好马,所以我要为它起个不俗的名字!” 他在身后沉默了半响,估计是忍下极大的冲动把我丢下去,最后才低声说:“它的名字叫‘挟翼’,取乘风的意思!” 挟翼?真是俗气?好吧,好像是比我的那个好听,我点点头,那就依你了。 又这样慢慢走了一会,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很小很小,我抬眼,伸手接着那雪花。 只听得身后风靖寒轻轻叫了我一声:“雨寒!”很轻,很细,很低沉,就像面前的雪一般让人忽略,还夹杂着一丝不容人察觉的叹惋。 我停住,等着他说下文。 他没再说话,自己翻身下了马,然后将我抱下马,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我,慢慢向前走着。 我也没拒绝,任由着他拉着,自己低头,踩着脚下的雪。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我感觉到脚下已是冷的没有知觉。 我在心里暗想道:风靖寒,难道想把我冷死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庄主 ☆、明意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我感觉到脚下已是冷的没有知觉。 我在心里暗想道:风靖寒,难道想把我冷死在这里吗? 他停住,伸出手来扣住我后颈,将我拉向他,在我耳边轻声问道:“还在生气?” 我在生气吗? 那晚的事,我不想再提起,我只是尽量的开心想把它忘掉而已。 生气其实是自己受罪,事事非非太多纠缠,我不愿被其束缚。 何况,没有诗仪又怎么样,还有紫烟呢,还有无数个三妻四妾呢? 所以,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搂着我,似乎并未料到我竟会诚实的点头,我看着他,见他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里竟不是我熟知的那种犀利和冷漠,而是带着一丝落寞? 落寞吗?我实在不能把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 他轻叹口气,拉着我继续走着。 我偏头过去看他,他此刻看着前方,有些捉摸不透。 哼! 我扯扯他手,示意他停下。 “庄主不打算解释一下么?”我咬咬唇,极其不满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事要我来开口。 “解释什么?”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居然装不懂。 “人的心那么小,怎么能够装下那么多人?一会儿是诗仪,一会儿是紫烟,一会儿又是…”一会儿又是我……我气鼓鼓的控诉他的罪状。 哼。 他轻笑,看着我目光也满含笑意。 我有些生气,难道就我一个人这么在意这件事吗? “林紫烟与我并无多少纠葛,我也从未当她是红颜知己。”他看着我,慢慢开口说道。 中秋那日,我让他邀请紫烟姑娘时,他反问我一句:“你怎知我视她为红颜知己?” “可你陪她参加灯谜大赛。”我瞪着他,想骗我,我又不是纯洁小女生。 他伸手将我飘向额前的发丝理到耳后。正视着我说道:“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些线索,与风家十多年前一桩旧事有关。灯谜那日,本已有些眉目。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所以他带着目的接近林紫烟? 风靖寒居然利用儿女□□来调查线索,是不是太过分了? 啊?我打乱了他的计划? 可那日我什么也没做呀?我只是邀请了孜然参赛,最后被人妖绑架,是他出现救了我。 “我打乱了你什么计划?”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他叹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拍卖会你不是也邀请了紫烟姑娘。”我像个吃醋的小姑娘。 他笑:“我若不请她,岂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中秋那晚,他问我的愿望是什么? 我回答的是:“我没什么愿望,只想好好办好拍卖会,所以还请庄主一定要请到紫烟姑娘。” 好吧,我有些微微脸红,怎么感觉风靖寒是为了我去牺牲色相呢。 我赧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还想问什么?”他笑看着我,十足的耐心。 我抬头,诧异于他忽然的变化,竟会考虑我的感受,耐心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拉拉他的手,有些难受:“那天我真的想去修好那幅画,那画上的墨汁不是我弄的。” 他顿了顿:“我知道。” 我抬头看他。 “你若有那种心思,又怎会傻到在画上涂抹。”是呀,我也没那么无聊。 许孜然自然不可能,许孜墨呢,他曾经绑架我,可拍卖会上并没有过多为难我。 杀手呢,在庄里就跟踪我,会不会是他做的。可目的是什么呢? 可我还是想知道诗仪的事。 我抬头,有些忐忑:“你会怨我弄坏了诗仪的画吗?” 他叹口气,转开眼,看着前方,目光里满是忧伤。 “诗仪是我妹妹。” 我点头,这个靖宇已告诉我了。 “她是因我而死。” 啊? “在幽井阁,她被、强、盗、凌、辱,最后被付之一炬,连尸首也未找到。” 他转回头,看着我,有些微微低落。 幽井阁!凌:辱,付之一炬! 怪不得他听说我和靖雪去了幽井阁那么激动。 而我之前数次提及诗仪,怪不得他会生气,会失控。 花季少女,被凌:辱,又是因他而死,怪不得…风靖寒和靖宇提及她时都那么忧伤。 虽然我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敢再继续深问下去。 这段忧伤的往事,风靖寒从来不肯提起,如今却告诉了我。 而对于事情经过,他不肯多谈,只是寥寥数语,但已让我十分震撼。 而我,竟找不到话来安慰他。 他此刻牵着我手,温暖的手掌挡住了外面铺天盖地的寒意。 我抬眼,朝他一笑。另一只手从手套里钻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相较他的手,我的手很小,也只能握住他的手背。 不似我的微微冰凉,他的手十分暖和。 他愣了愣,将我的手重新放入手套,另一只手依然被他牵着。 “不怕冷了?”他开口,目光里已有笑意。 怎么不怕,方才我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让手离开温暖的手套。 我点点头,诚实的说:“怕,说实话,我很冷。”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寒意愈胜。 他笑,脱下自己的斗篷,为我披上,温暖的气息瞬间袭了过来。 他低着头认真为我系着斗篷的带子,我仰头看他,与他目光接触。 他顿了顿,看着我,目光幽深。 气氛暧昧。 却见他忽然低头,就要吻上来。 我吓到,虽然我此刻已不再生气。虽然诗仪和紫烟已经说清楚,可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冒出千万个紫烟。风靖寒这种封建男人,家世好,相貌好,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门当户对或者红颜知己呢。 我直觉的往旁边一偏,躲过了他的吻。 气氛尴尬。 我抬头,自动忽视掉他不爽的眼神。 “我喜欢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我不喜欢和别人争风吃醋。所以,还请庄主不要来招惹我。” 他不语,慢慢将我颈间斗篷的带子系好。 “可我已经招惹,又当如何?” 他正色看着我,语气十分严肃。 额,此人脸皮如此之厚。 “迷途知返,为时不晚。”我直视他。 “既已招惹,岂能半途而废?”他看着我,缓缓一笑。 对他来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乎半途而废。 我瞪他一眼,谁特么要跟你成语接龙。我转身,准备走开。 他却拉住我手,扶住我肩膀将我转回面对着他。 “可我还想继续招惹。”他盯着我,语气不容置疑,说话时,微低下头,在我唇角印下一吻。 然后自动忽视掉我杀人般的眼神,摸摸我头发,轻笑道:“回去吧!” 他将我抱上马,慢慢向回走去。 他此刻左手环在我腰上,右手握着我的手,至刚才开始,便一直未丢过。 我在前面,低下头来看着身上他的那件斗篷,想着他刚才那句话,心里竟觉得十分迷茫。 正想着,风靖寒忽然快速松开我的手,将我身子往旁边一侧,像是要扔下马去,我尖叫,眼看就要跌下马,他原本在我腰上的手使力又将我拉了回来。 我惊魂未定,坐直了身子,才看见他右手举过头顶,指缝中竟夹着一支箭。 “出来!”他冷喝。 谁? 树上跳下两个男子,身上围着虎皮,一人提着刀,一人拿着弓箭。 “你们是谁?”风靖寒盯着他们。 其中一名男子,挣着满脸横肉:“哼哼,怕死就乖乖交出值钱的东西!” 风靖寒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嘿嘿笑道:“交出银子,把马留下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风靖寒自是没理他们的威胁,相当没风度的保持沉默。 另一名举刀的男子淫亵的瞧了我一眼,我打了个冷噤,只听得他说:“小美人也留下,这么冷的天也好给咱哥俩暖床!” 嗷,我晕! 我只感觉风靖寒环住我腰的手紧绷了一下,然后很没风度的撒了一句:“滚开!” 那个猎人火了,提刀冲了上来,口里嚷着:“敬酒不吃吃罚酒!” 到马跟前,举刀就砍。 可他的刀还没落下来,便被弹掉在地上。 风靖寒就着手中那支箭,深深的刺入了他喉咙,然后箭身一折,将他弹开,直直的向后栽去,仰倒在雪地里。 他倒下去的身子恰好撞在刀身,刀尖从前胸穿出。 但见地上的那人两眼圆瞪,脖子上一个大洞不停的冒血。 血喷出来,溅到我脸上,我捂住眼尖叫一声,慌忙的抹脸上的血,好恶心。 风靖寒只手抓住我将我提起来,在我未反应过来之时,我的身子已在马背上反转了180度,原本背朝着他,现下却变成了和他相对而坐。 他将我的脑袋快速按向自己怀里,拉过斗篷掩盖住:“别看!” 他的怀抱暖暖的,黑暗中我只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我不由的闭上双眼,深呼口气,啊,终于不冷了! 恍惚中听到金属出鞘的声音,像是风靖寒的匕首。 耳边飞过什么东西带着风声朝我们劲射而来,接着就是哐当的脆响,我知道,是那人放箭了,不过那箭全在一两尺左右被匕首挡了下来。 风靖寒定是以为我在害怕了,因为那次那个人头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一支箭被挥落时,擦到了身下的马,马受惊的跺跺前蹄。我也跟着往旁边滑去,就要跌下马。 风靖寒一手拉着缰绳稳住马,一手迅速的将我搂住。 箭拣准时机飞了过来,直接飞到风靖寒左肩。 我心里咯吱一沉,风靖寒受伤了。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风靖寒很勇敢的直接从肩上拔下箭,由防守正式转为第一次攻击。 然后我很幸运的发现,那飞溅而出的血又溅到了我脸上。 最后那人捂住左臂,负伤而逃。 风靖寒收好匕首,盯着我满脸的血污,竟然笑了一笑,掏出手绢递给我。 我心里也挺郁闷,这样子到底谁才是搏斗那人啊! 我捏着手绢,没动,因为我看见他的左手臂还流着血呢,黑色的。 有毒。 那箭嘴处带有倒钩,风靖寒刚才那样一扯不知道有多少细胞脱离身体呢。 流出来的血,很快在手臂处凝固。 我捏着手绢:“怎么办,要包扎吗?” “我没事!”他瞟了我一眼,扯过手绢,在我脸上重重的擦着,然后将满是血污的手绢扔掉,单手搂过我,马快速的向前跑了。 可我此时还是和他面对面坐的呢,我仰头看着他,他却两眼直视前方,嘴唇紧抿,什么表情都没有。 然后我就一直盯着那流血的手臂发愣。 笨蛋!这么冷的天,拔掉箭伤口肯定不能愈合的?他有匕首为什么不用匕首。 血流了这么多,唯一的一条手绢,不用来包扎,却给我擦血。 我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难受了。 那么危急的时刻,他还能想到把我转过来不让我看! 拔掉箭,他却告诉我说没事。 那种环境他竟还对我笑,还记得递手绢给我。 我自己从不带手绢在身上,觉得麻烦。他一个大男人却随身带着手绢,可我从未见他用过,似乎一直都是给我用的。 拍卖完我抱着水壶狂喝水,他皱眉,递过来手绢:“就那么渴?” 摘芦荟第二日早上,他喂我吃完粥后,掏出手绢来细细为我擦拭残余的饭粒。 那日点我穴道喂我吃完药也是掏出手绢。 那些细节,过去了也就忽略了,可此刻想起来竟是那样让人触动。 马快速前行,耳边寒风呼啸而过,刮得耳朵生疼。 哆嗦中只感觉斗篷盖头而下将我笼罩其中,遮住了慢慢飘落的雪,挡住了刺骨的风,也挡住了那还在慢慢渗流的手臂。 我眼酸酸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了下来,我掀开斗篷。 风靖寒下马,将我也抱下马,一马夫迎了上来,从他手里接过马绳。 他头也不回,根本没看我一眼,扔下一句话:“你自己回去!” 然后快速的向寒清苑走去。 他是急着回去包扎伤口吧? 我没犹豫,直接跟了上去,却被脚下的滑雪绊倒,重重的绊在地上。 他走在我前方十米,停了下来,又快速的折了回来,单手将我提起来楼在肩上,更加快速的走着。 我头伏在肩上,偏过头来却清晰的看见他额头上渗着汗。 这么冷的天,他却渗着汗…… 我脑里就蹦出一个名词:毒急攻心! 到了梅沁苑,他将我放下,又匆匆的离开了。 我没叫他去包扎,甚至没问过他一句,我也没去看他,甚至没有打听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慢慢的吃完午饭,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准备睡觉。 心里想到,他一定没事的。可我在梅沁苑却渐渐坐立不安起来,风靖寒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一命呜呼了。 我被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怎么了? 也许是他今天为救我而受伤,也许是他都伤成那样子了也还顾及着我?也许是他急着去包扎却还是折回来将我送回梅沁苑? 也许是什么我不知道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庄主?”月儿的声音。 他来了。 月儿说几乎每天我睡下后风靖寒都会过来看一眼,并未吵醒我又回去。 今日也不例外,只不过今日我还没睡着而已。 他轻推门进来,我从床上坐起身,黑暗中,注视着对方,一时竟无人说话。 “还不睡?”他走到床前,坐下。 “睡了,正在梦游中…。”我觉得有些尴尬,随意找个借口。 他轻笑,起身去桌前点亮了灯。 他的左肩缠着纱布,应该是处理过伤口了吧,我看了看他脸色,并没有十分苍白和乌黑,说明中毒也不用担心。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明知故问。 “没事。”轻描淡写的语气。 “为何你每日都要过来一次?”这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他每次都直接进来,丝毫不避嫌。 还好是冬季,我还穿着长衣睡觉。若是夏天,我只穿肚兜,每次进来都是春光无限啊。 他看着我,目光有些幽深。 “你想回哪?”他开口问。 啊? 忽然记起,受伤那天晚上,我意识不清的一直哭着嚷着要回去,不想在这里。 当时迷迷糊糊中是风靖寒对我说:别哭,我陪着你。 所以他那句,我陪着你是这个意思吗? 当时他问我:你想回哪? 我想回家。 可哪里还能回得去。 当初风靖寒给我的两只花灯,一只是许孜然送的,一只是风靖寒送的,一直挂在窗右边。 我看了看两只花灯,又转回头去看着风靖寒,低声道:“庄主快回去吧,你还有伤在身呢。” 我已经习惯了把这些事埋藏在心里,不轻易告诉别人。 他看着我半响,终是点点头,吹熄了灯,上前来为我拉好了被子,才又出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说了:别哭,我陪着你 便真的是这样做的 对了,大家一直在问,这里说一下:本文男主角不是风靖寒,不是风靖寒,不是风靖寒 我会被鄙视吗?不喜欢的可以弃文了 ☆、除夕 腊月二十七,年关将近。 我已有很长时间没去寒轩楼了,这个侍磨丫环好像很不称职。 之前设定的书籍整理的目标因为拍卖会和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搁浅。算算来,也有一个多月未练字了。 早上,我穿戴完毕,前往寒轩楼。 经过花园,见腊梅开的正艳,我摘了两枝形状较好的梅花。 寒轩楼风靖寒果然不在。想来他手臂受伤了,应该在寒清苑休息吧。 我将花瓶盛上水,将腊梅插于瓶中,置于风靖寒的书桌右侧。 寒轩楼虽清新典雅,却少了灵动。如今有了这一枝红艳的腊梅,反而有了一抹生机和□□。 寒轩楼里生着火炉,倒也不冷,我从书架上拿出之前做的登记簿,慢慢翻着。 书籍整理工作已进行到第六个书架,这个书架相比其余几个要高出许多,我需要借着梯子,才能拿到最上面的书。 因看的人少,书籍已有一层灰尘覆盖其上。 咦,我的视线落在书架中部一本约三厘米厚的书上。 我注意到它是因为,这一整排书都或多或少积了些灰尘,但这一本是干净的。 好奇怪。 好奇害死猫,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不会去碰它。 我伸手拿出那本书,只是一本普通的县志而已。 并没有什么特殊,我又将它放了回去。 咦,放这本书的空隙里有个按钮。 可我并不知那是个按钮,只以为是木工制作书架时两块木头间的突出。便不甚在意的将书往里一推,压在了按钮上。 “哗!”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梯子上掉了下来。书架忽然向外侧旋转了45度,靠内的墙上,出现了一扇门。 我愣住在那里,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情景,莫不是传说中的暗道或密室! 我来了兴致,下了梯子慢慢迈进去。 里面没灯,什么也没有,黑黑的我只看见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不少东西。 我捂住鼻子,那书架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 算了,管他是什么,我才没兴趣。我又按了一下按钮,那门又缓缓关上了。 我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从书架最下册搬出一叠书坐到桌上翻阅整理起来。 房门推开,风靖寒走了进来。 他似乎并未料到我还在这里,惊讶的看着我。 我举起登记簿给他看。 他看了看我,又回头望了下书架旁的梯子。 “顶层多是无用之书,不整理也罢。” 他也许是怕我发现那个密室吧。 我点点头:“那书架太高,我也够不着,书也满是灰尘。庄主此言,正合我意。”像捡到了好大一个便宜一般。 他目光回到桌上那瓶腊梅,微露笑意:“是你弄的?” 我站起身,走过去,正义凌然的仰头朝他笑道:“职责所在!怎么样,好看吧?“ 他听闻,竟然轻哧了声:“你不是怕冷吗?” 我搓搓手,点点头:“虽然有一些冷,可是能将一抹□□留在房间,倒也值得。” 他伸手握住我手,温暖的手掌瞬间将我覆住。 自那日骑马归来,我已不生气诗仪的事,可想着他的一堆桃花,内心却是犹豫不定。 如今手被他握住,我忽然记起那晚被他强吻时,他的手在我身上游移的情景,滚烫异常。 我突然脸红,极不自在的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庄主的伤好些了吗?”我转过身,背对着他随口问道。 “嗯。”他在背后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沉默…… “要过年了!”我转过身鼓着腮帮,努力的寻找话题。 “嗯!”他看着我,目不转睛,依然只是应了一声。 沉默…… “我第一次在这里过年呢。”在现代,一家人肯定守着电视看春晚,盯着手机抢红包发祝福。 “嗯。”依然只是应了一声。 沉默…… 谁要是和他聊□□的话,肯定说不到两句就直接把他拉黑,因为他就知道说‘嗯’。 想起初次遇见他,他只是冷冷的甩了我一个眼神,连这个“嗯”字都没有。后来大多时候都是点点头,表示知晓同意。现在已经会很耐心的和我说几句话,也会微微调侃我了。 我该觉得庆幸吗? “庄主一般都怎么过年呢?”我最后一次找话题咯,再回答嗯我就不理你了。 “就那样!”他终于说了三个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我低头笑,忽然欣喜的说道:“那过年庄里会放烟花吗?” “烟花?”他惊讶。 难道宋朝没有烟花?我记得宋朝辛弃疾曾经写过: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句子,指的就是烟花。 “就是那种点燃后啪一声,会飞上天,特别好看那种!”我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你喜欢?”他头也不抬,坐了下去,随口问道。 “放烟花多好看呀,又热闹。”在这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烟花也不错。 他摇摇头,随即说道:“不放,太危险!” “哦。”我遗憾的叹口气。 “你的字练的如何了?”他看着我。 我有些汗颜,不自在的扯扯头发:“我都有一个月没练了。”说完跑去我的桌前,拿出之前的字帖,开始磨墨。 他笑:“天冷,等开春再练吧。” 我摇摇头:“练字最讲究持之以恒,我若中断,以后怕是更不想练了。” “女子练字并无大用,你若有心思倒不如多绣些手绢。”他走过来,递给我一条手绢,看着我目露笑意。 我才发现手上已沾上了墨,忙接过他手绢擦试起来。 想想也是,我好像都没有带手绢的习惯,而风靖寒似乎给过我很多条了。 我抬头奸笑:“那庄主你也会在房里绣手绢吗?” 他的手绢样式简单,素净的花色,并没有绣任何东西。 他无语。 回到梅沁苑,我果真拿出几条丝绢,开始在月儿的指导下绣起来。 绣什么呢? 一个“寒”字?笔画太多了,而且万一别人以为是风靖寒的手绢怎么办,到时候更说不清? 那就绣个“雨”字吧,还是很难。 最后,我决定了,雨就是水的意思,于是我在手绢上绣了三个点的图案。恰好是部首“三点水”的样子。 就这样绣了四条,我居然用了一下午,怪不得古时女子都爱用这个来打发时间。 大年三十 我想,这肯定是我所过的最不好玩的一个春节。 没电视,没电脑,最主要的是,没有压岁钱,也没有新年礼物,没有祝福短信,连烟花都没得放。 许孜然怎么过春节呢?和他弟弟一起吗?为什么人妖要待在吟草阁而不是和许孜然一起离开呢? 正想着,雪珊过来说今晚除夕,让我去前厅一起守岁。 守岁?? 不是吧,这么冷,我宁愿窝在被子里。 不过转眼一想,守岁应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吃东西什么的,肯定很有意思,先把肚子留着,过去吃东西。 我后悔了,哪里有什么吃的,每人一杯热茶,旁边一碟花生米! 他们所谓的守岁,其实就是一干人静坐到晚上十一点(子时)迎接新年的到来。 哎呀,误导我! 什么守岁嘛,根本就是熬夜! 温暖的大厅里,坐着风靖寒,靖宇,靖恒,靖雪,竣扬,我,还有几个丫鬟! 无聊,无聊,太无聊了,一干人大眼瞪小眼,我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几次。都是目无表情,神色呆滞。 我仰起头望天花板,悄悄打着瞌睡! 过了好久,只听得外面敲更的大叔叫了声:巳时到…… 我彻底崩溃了,这么久了,居然才过一个小时,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该怎么渡过呢? 我清清嗓子,“哼……哼……,各位少爷小姐们,为了让你们有个难忘的除夕夜,我,决定开展一个游戏!” 我的话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雨寒阿姨,什么游戏?”竣扬好奇的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这个游戏,叫做‘真心话与大冒险’。” 众人一脸迷茫! “游戏规则就是,由我出题,你们答题,答对了便可过关。若答错了,就需选一项惩罚措施,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真心话是无论我问你什么问题,你都必须如实回答;大冒险是完成我交给你做的一件事,如果有人两项都不选,或是无法完成的话,将受到惩罚……” “雨寒阿姨,问什么问题啊?我肯定答不出来的!”竣扬小脸皱成一团。 “你放心,我出的问题叫做脑筋急转弯,你肯定没问题的!”我信誓旦旦的保证,最有问题的应该是你老爹才对。 “脑筋急转弯?”众人愕然。 “举个例子,猫见了老鼠为什么拔腿就跑呢?靖宇,你回答!” 他愣在那里,好久未反应过来。 半天才说出一句:“或是猫胆小,被老鼠吓着了吧!” “竣扬,你呢?” “一定是老鼠变成妖怪了!” 我脸一黑,你当是神话故事呢? “庄主,你觉得呢?” 他头也不抬:“抓老鼠!” 他居然知道! 也许是他脑袋不会转弯,只会以最简单的方式去思考问题,所以叫做瞎猫碰见死耗子。 “现在由我宣布正确答案,猫见着老鼠为什么拔腿就跑呢?答案就是“它去抓老鼠了!庄主真是博学多才,小女子佩服!”对天发誓,违心之说。 众人皆错愕! “这便是脑筋急转弯,就是不能用常规思维来考虑问题,脑袋转个弯就是了。” 五分钟时间消化我说的话,下面游戏正式开始。 “谁先来?” “我!”竣扬屁颠屁颠的举手。 “好,请听题,小明的娘亲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三儿子叫三毛,请问四儿子叫什么?竣扬,请回答!” “四毛!”竣扬想都未想,一脸得意的回答道。 我面带微笑,从椅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竣扬,恭喜你!” 他兴奋异常,小眼睛晶亮晶亮的。 我松开他的手,收回笑容。“答错了!” “为什么?”竣扬不依。 我睨了他一眼,“正确答案是‘小明’,因为我说了小明的娘亲嘛!” “哎呀!”竣扬哀号一声。 “说,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一脸奸笑。 他仰着头,眨巴眨巴着迷惑的双眼:“真心话!咦,什么叫真心话啊?” “好,可是要问你什么问题呢?”我低头沉思:“你老实说,你最近一次尿床是在什么时候?” 我说完题,四周已经笑成一团,几个丫头也低头偷笑。 竣扬小脸涨的通红,极其不好意思。虽然他还小,但在风靖寒的教导下长大,肯定从小就立下远大志向要做一名男子汉了,现在被问到这么一件难堪事,肯定会觉得…… “我……我!”他结结巴巴。 “要说实话哦,你奶娘可在旁边看着呢!” “我……昨天晚上……还尿过床!”他支支吾吾的说完,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真话,我低头偷笑。 “好吧,算你过关,接下来谁来?”我环视四周。 大家默不作声。 我瞟了瞟众人,目光落在靖恒身上,定住不动。 他心虚了:“你看着我干什么?” “哎呀,靖恒,我知道你想参加,不用不好意思的,就你了!”。 “我?”靖恒一副我完了的样子。他翻翻白眼,认命了。 “前几日你买了一只狗回来,爱不释手,整日抱在怀里,我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小狗都不生跳蚤呢?请迅速作答!”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狗爱干净呗。” “你确定?” “那当然,那是我的狗!” “哎!”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都说了这是脑筋急转弯嘛!” “难道我说错了?那你说说为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我相信竣扬都能回答。因为,你也知道那是狗嘛,狗只能生狗,生不出别的来,当然不生跳蚤了!”我一副你真笨的神情。 “啊!”他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后悔莫及。 “哈哈,现在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摇摇头,半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真心话吧!” “那好,问什么呢?”我想了一下,“对了,谁拿笔墨来,我写在纸上,你们抽签!” 雪珊递过笔和纸,我奋笔疾书,写下两个问题。 然后折叠好,放在桌上,对他说:“你任选一个!” 他拿起一个,打开,皱眉。 “你写的是什么啊?” 我抢过一看:“你不识字啊?这明明写的是‘说一件你最尴尬的事?” 他又看了半天,然后对着我大笑,“你的字……怎么还是那么丑。” 我瞪他一眼,不就是写的难看嘛,笑吧笑吧,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反正风靖寒已经嘲笑过了。 转过去看看风靖寒,见他也似笑非笑的看我,我狠狠的瞪他一眼,又转过来。 他扭捏了半天,“小时候和子馨(杨子炎妹妹)玩捉迷藏,我藏到她的房间准备吓她。哪知杨大哥走了进来,情急之下,我钻到被子里捂住头装作是子馨。杨大哥却以为我病了,偏要给我把脉。还说,子馨你的脉象很是奇怪,到底怎么了。说着说着,还把杨伯父伯母叫了过来。本来我想瞒瞒就算了,哪知道,子馨这时候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杨伯母诧异的盯着我看了很久……后来杨大哥才告诉我,其实他和子馨早就串通好了,要让我出糗……。” 他说完,我已经快笑岔气了。周围人也都低着头闷笑不已。 靖恒觉得有些丢脸,哀怨的看着我。 我停住,忙对他说“我错了,不笑了!“但还没说完,又低头笑起来,肩膀不住抖动。 五分钟后,我勉强止住笑,“好,下面进入第三环节,靖雪,你来吧!” “你和天下第一锦的老板约好,要去他的店里定做一批衣服,下午你和一群人去,到了之后,老板立刻就认出了你是谁,可是他又从来没见过你,请问他是如何认出你的?”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 “嗯,也许他是看我的衣着打扮吧!”靖雪想了想说道。 我耸耸肩,“答案很简单,因为你领了一帮家丁,就你一个女儿家!” 靖雪也选的是真心话,不过,我很后悔,应该多问几个问题的。 靖雪抽到另外一个问题:“谁是你的意中人?” 我低叹一声,这个还用说吗? 不过靖雪还是小小害羞了一下:“杨大哥!” 我们大家都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样子’这个机会浪费了。 接下来轮到靖宇:“什么东西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啊?”不仅是靖宇,连大家都听得一愣。 “请尽快作答!” “这……我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东西?”靖宇一脸惊讶,喃喃说道。 “哎,”我叹口气,太没意思了,他们怎么都不会回答呢?“其实这是人!” “人!”满场惊呼。 “所谓的早中晚其实喻指人生的幼年,中年和老年,小时候在地上爬,长大后学会走路,年老后用拐杖而已……。” “妙,不知是谁想到这个比喻的?” 靖宇选的是大冒险,因为问题只有那么两个,无论怎么抽,都没什么好问题。 大冒险,嗯,很好,做什么呢? “靖宇,我知道你笛吹得特好,但今天可不是让你吹笛,要不你唱个歌吧,不不,你跳个舞算了!”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跳舞?”靖宇脸色变了变。 “对呀!”我眨眨眼睛,拭目以待。 “可否用舞剑来代替?”靖宇一脸为难。 “舞剑,那怎么行啊?”不过看在靖宇与我关系较好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行吧!” 靖宇接过身后丫环拿来的剑,走出去。 天啦,我睁大眼睛,这是舞剑吗? 武侠小说里面舞剑不都是某力大如牛的人在拿着一把大刀乱砍吗? 可是靖宇却像是在演绎一门艺术…… 潇洒优雅的身姿,迅速敏捷的舞动,像极了…… 天啦,口水,我丢脸的摸摸下巴,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武术课学剑术就不能和他一样的好! “靖宇,你太厉害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舞剑的姿势好帅气!”我花痴到不能再花痴,“你笛子吹那么好,剑术如此优雅,太难得啦!” 对了,大家的眼神怎么都这么奇怪?我低了低头,自己刚才表现太不矜持了。 我清了清嗓子,现在轮到谁了呢?我环顾四周,奸笑:“庄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发现了密室,啊啊啊啊,悲剧 ☆、定情 我清了清嗓子,现在轮到谁了呢?我环顾四周,奸笑:“庄主!” 他看着我,并未开口,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 “过年了,我们家什么年货也没买,就剩下一头猪和一头驴,你说我是先杀猪呢,还是先杀驴呢?” 他看了我一眼,微挑眉毛,却不回答。 “庄主?是要选惩罚措施吗?”我试探的问道。 他低头,端起茶杯轻轻抿茶,彻底忽视我。半响,才说道:“大冒险!”声音冷漠的要死。 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知道了答案。 “好吧!大冒险就大冒险!题目是……” “等等!雨寒你还没说答案呢?”靖恒在一旁问道。 “这个嘛……嗯,那我问你,若是你,你会如何回答!” “猪肉要好吃些,驴还可以推磨,那就杀猪吧!” “靖恒,你好聪明呀!”我崇拜的望着他。 还没等他得意,我又接着一句。 “其实,驴也是这么想的!” 全屋人愣了好久,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靖恒才明白过来,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转过去看风靖寒,他似笑非笑的看我,莫不是知道问题的答案,才故意不说? 哼,看他一副冷冷酷酷的样子,定是没有幽默细胞……。 “这样吧,庄主就给大伙讲个笑话。如果今天在场所有人都笑了,就算庄主过关;可如果有一人不笑,庄主就得受惩罚,行不?” 哼,我看你怎么办?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看了我半响,就在我以为他要放弃时,他居然开口了。 “草船之中,鲁肃对孔明讲‘如此能借箭否?’,孔明答曰能,鲁肃依旧担忧,察船中渐热,疑呼曹方所射乃火箭,孔明惊呼不能凫水……!” 原笑话附录如下:(具体请见第二十五章夜寐) 鲁肃:“这样真的可以借到箭吗?孔明先生?” 诸葛亮:“相信我。” 鲁肃:“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诸葛亮:“没必要。” 鲁肃:“可是,你不觉得船里越来越热么?” 诸葛亮:“这么说起来是有一点…有什么不对劲吗?” 鲁肃:“是啊,我担心敌人射的是火箭……” 诸葛亮:“哎!?子敬,你会凫水吗?我不会” 我不敢置信,他讲的是我为他讲的笑话。那天晚上我以为他心情不好,才说的笑话来安慰他。 这个笑话本就好笑,再而且我那天晚上,声情并茂,并赋予肢体语言,当然喜剧效果很强。 可是,此刻庄主板着脸,语气平淡,而且他还将幽默诙谐的白话改成了古文版,虽然听上去还是挺好笑,但…… 果真是除夕啊,怪不得这么冷! 我不知道靖宇他们是给风靖寒面子,还是丫鬟们畏于他的威严,还是他的笑话真的这么好笑,反正一屋人都笑了,除了我。 我也想笑,但是为了前途大计,我不能笑!我忍,我忍! 等大家都笑过了,却发觉我端庄得跟个总统夫人似的。 他面无表情,看着我,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对不起,我觉得不好笑!”我仰头正视风靖寒,哼哼! 他眉毛轻轻一挑,满含意味的看我。 然后我们就这样瞪视了对方三十秒! 终于,我忍不住了,趴在腿上埋头大笑起来。 不行,我怎么就笑了呢?我怎么能笑呢? “我笑不是因为他的笑话!”我慌忙解释到。 “雨寒阿姨赖皮!”竣扬在一旁扁嘴。 “我哪有?我明明就没笑嘛?”我不满的瞪他,居然在这种时候揭我的底。 “算了算了,要不再给庄主一个机会算了!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可以先告诉你大冒险的题目是:你现在到古叔的房里去跟他说:‘古叔,请问寒清苑怎么走,我迷路了!’” 我在心里暗笑,这么丢脸的大冒险题目,他肯定是不会选的。至于真心话嘛,我就不知道了,这两个问题都有点三八,不过我倒是很感兴趣。 全场安静了下来,等着他的回答。 “庄主还是选大冒险吗?”我提示他。 他不回答,我想,肯定是不会选了,这个巨损他的形象。 “看来庄主的意思是要选真心话了,那请庄主抽签吧。” 我将两个纸条放在他面前,他不动。于是我自作主张的替他抽了一个,打开一看:“谁是你的意中人(异性)。” 意中人?有意思! 他会说谁呢?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有一丝紧张。 他静静的看着我,不回答。 等了很久,都不见答案! “庄主?”我出声唤他。 他沉默,摆明了不回答。 “庄主这是违反规则了!”我有些不悦。 他并不在意。 “违反规则是要受惩罚的!” 也不在意! 我恨得咬牙切齿,“惩罚就是,给我五十两,不,一百两银子。“这些留作我的逃跑经费! 周围又是一片抽气,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庄主若是不肯,尽可回答问题!”我睨着他。 “明日我让账房支给你!”他低着头抿茶,并不看我。 他居然愿意损失银子也不愿说答案,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知道自己又多了一百两银子,但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我站起身,将那两道题揉成一团,扔进火堆里。 沉默了一阵,靖恒却忽然闹起来:“这不公平!” 大家都望着他。 “总是你出题,我们来答,也该我们考考你才是?” “哦?”我来了兴致:“那你出题呀?”我才不怕你! “我来问你,为何我们总是先睹闪电,后闻雷声?” “那还不简单,光的速度比声音快呗!”我想都没想的回答,这不是常识吗? “错!”靖恒像偷到糖吃的小孩一样,笑的异常奸诈。 “怎么错了?光是三十万千米每秒,声音才几百米每秒呢?”我眼都不眨的说完,却忽然闭上了嘴。 天啦,我竟对一群古人大讲物理。 他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我干笑一声:“我乱说的,那你说说,答案是什么?” “嘿嘿,因为眼睛长在前面,耳朵长在后面啊!”靖恒一脸得意。 我晕,天啦,没想到一直自诩为脑筋急转弯高手,今天居然栽在小屁孩手中。 我认命。 “我选真心话!”经验告诉我,选真心话肯定没问题的,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嗯!”他想了一下:“你有没有意中人?” 我瞪眼,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莫不是靖恒想报复我,得回这一百两? 可是,他忘了,我并不是风靖寒! 意中人?我想了想,貌似在现代还没有。在古代嘛?靖宇靖恒,我都把他们当好朋友看待;杨子炎,压根没考虑过;许孜然,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和他相处很开心;人妖,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杀手,我没有恋蛇癖;竣扬,直接排出在考虑范围之外;至于风靖寒嘛…… 长得不错,可这一条大家都满足了。 靖宇风度翩翩,靖恒直爽有趣,杨子炎文质彬彬,许孜然体贴有共同话题,人妖妖艳妩媚,杀手邪魅俊朗。 风靖寒,性格缺陷超多,脾气够坏,够冷,没有节操。 还多次批评我,我还因为他受过伤,得过感冒,呕吐至昏迷一次。 这样来说,他真的很失败了。 但他救过我,不止一次。也不止让我有一次的微微的感动。 我发觉,我竟一点也不讨厌他。 综上所述,我好象还没有意中人。 但是恶搞是我的风格。 “有!”我大声的说了出来。 全场安静,都看着我。 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风靖寒原本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直视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笑。 抬头,眼睛望着远方,没有焦距,手捧胸,面色凄婉。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我才追悔莫急,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那个男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一定要给这个承诺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掉泪,掉泪。 我转身一看,全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是谁?”终于有一个人恢复神志,问我到。 “哼,哼,哼!这是第二个问题,我可以不用回答了!”我笑着说。 嘿嘿,吊胃口,谁不会啊? 我回瞪风靖寒,我也不说。 却见他看着我,眼神里却不是似笑非笑了,很认真,很…… “你?”靖恒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游戏到此结束!”我郑重宣布,“感谢大家的配合和支持。” 我心里十分得意,压岁钱已经到手,一百两银子。 时间过得很快,只听到外面更夫叫道:“子时到……!” 我腾地一声从椅上坐了起来,口里欢呼道:“终于到了!”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靖恒瞟着我。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回去睡觉!”说完直直冲了出去。 不远处一阵声响传来,噼里啪啦,放鞭炮了吧? 紧接着,漆黑的夜空便被五彩的光芒照亮,天空中一闪一闪的,亮的耀眼。 抬起头,天空中飞满了烟花,灿烂异常。 我兴奋的飞奔过去,放烟花的地点就在不远处,丫环,小厮聚了一堆。 我兴高采烈的看着,捂住耳朵不听鞭炮的爆鸣声。一会儿,响声停住,只剩下漫天灿烂的烟花在绽放。 “好漂亮!“旁边一位丫头赞叹道。 “这是庄里第一次放也!真好看!” “庄主从前不让放,想不到今年却放了这么多……” 我愣在那里,后面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 以前风靖寒不允许放?为什么现在又允许了? 他问:“你喜欢?”,他摇头:“不放,太危险!” 是因为我吗?那日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却真的去准备了…… 我望着天空,灿烂的烟花模糊了视线。又像回到了现代,与姐姐一起在外放烟花…… 不知何时,风靖寒站到了我旁边。 我看着他,高高的侧影,在烟花的闪烁中映照出完美的轮廓。 “为什么?不是说不放的吗?”我问他。 他不回答。 我也不问了,转过头去继续看烟花。 漫天花雨,照亮了漆黑的夜色,也打破了冬日的寂静。 我低头笑,有些动容。 不知过了多久,烟花放完了,大家也陆陆续续散去。 场地上只剩下我和风靖寒。 “我回去了!”我打打哈欠,有些困。 “走吧!”他转过头,朝着梅沁苑的方向。 请你不要夜袭梅沁苑了,那是女子的房间,男女有别你知不知道。 郁闷中,我们默默的往梅沁苑走去。 进了梅沁苑,灯歇了,月儿回家了,梅沁苑几乎只有我一个人。 “你回去吧!”我回头对风靖寒说,今天晚上如此剥削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径直进去,点上灯。 进屋之后,才惊觉手脚冰凉,我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端在手里暖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今晚开心吗?”他接过茶,静了一会儿,问道。 “开心,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我笑着回答。 他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我。 “什么?”我没有接。 “匕首!” “我知道是匕首!……我是问为什么给我?” “新年礼物!” 我接过来,拿在手里,很漂亮精致,亮闪闪的。正要打开刀鞘看里面。 他按住我的手,我抬起头来望他。 “这把匕首锋利异常,发遇则断,会伤了你!” 我扁扁嘴,这么锋利那你还给我干嘛? “庄主是给我作装饰的吗?”我仰头笑。 “防身!” “防身?你确定我不会伤了自己?”我笑着看他,都不让我打开来看,如何作防身用。 他看着我,“打开看看吧!” 我抽开鞘,光滑的刀身光刺到我的眼,天啦,一看就知道很锋利,而且,一定价值不菲。 “哇!”我惊叹!忍不住去抚摸那晶亮的刀身。 他拉下我的手,“别胡闹!” 我插上刀鞘,仔细打量着匕首:“咦?我怎么觉得这匕首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他低笑:“这把匕首我自幼随身携带。” 我脸一黑:“原来庄主带腻了带旧了,就给我啊!”我一副很是不满的样子瞪他。 认出来了,是他那把匕首! 他曾用那把匕首割掉强盗的脑袋。 我打了个冷噤。 他也曾用这把匕首将毒蛇钉死在树上。 我浑身冒着鸡皮疙瘩。 他曾用这匕首杀鱼。 真是暴殄天物。 那天遇到两个强盗时,他曾用这把匕首挡住迎面飞来的箭。 这是他随身携带用以防身的匕首。 给了我,他怎么办呢? “你把匕首给了我,那你防身怎么办?” “你更需要!”他盯着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不可能每次都来救我的,何况他曾经袖手旁观? 我笑笑:“庄主是要我在关键时刻自杀吗?” 他轻叹一口气,看着我颇为无奈。 我心头一热,慢慢抚摸着匕首,扬眉笑了笑:“庄主想得真是周到。这匕首吧,精致光滑透明,闲暇时可以用来当作镜子,可比那铜镜还好用;遇到危险时,可以用来保护自己;如果抵抗不过还可以自我了断,免得受辱;没钱时,还可以当掉换点银子,定也不少!” 这番话,我本是开着玩笑,可我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它们都一一实现了…… “虽然你送我匕首,但那一百两银子还是要给的!”我再次强调。 他却笑出声来,没有反对。 哈哈,最近真是人品大爆发了…… 我想了想,既然他都送我新年礼物,那我也应该送点什么给他才是,送什么呢? 我四处瞟瞟,似乎我有的他都有。 “你等等!”我跑到床头处的衣柜里狂翻,大约五分钟后,才从衣柜的最底部摸出一条皱巴巴的手绢,正是我前几天绣的三点水手绢。 我递给他:“季雨寒手工,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他好笑的看了看手中的那块布:“这是什么?” “手绢,我昨天绣的。” 他拿起来看了半天:“这绣的是什么?” 额。 “我用过你这么多手绢,现在还你一条!” 他不语,随手揣在袖里。 我看着手里那把匕首,心里欢呼雀跃,天啦,一条手绢换一把匕首,你相信风靖寒真的是一个商人吗? “凌雨环你若不喜欢,我不逼你,可这匕首定要随身携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当掉!” 我点头:“匕首我可以防身,谢谢庄主。” 他叹口气,低头凝视着我,伸手过来轻抚我脸颊:“好好保护自己!”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 好好保护自己。 灯谜大赛,我被人妖绑架,风靖寒袖手旁观。 那之后我遇到危险,心里总是很害怕,怕没有人会来救我。 拍卖会那天晚上,我被杀手吓到,是他一直安慰我。 那日,是他侧过身挡在我与眼镜蛇之间。 遇到强盗时,是他将我转过身,按在怀里:“别看。” 我抬头,有些震惊。 他此刻看着我,再不是以往的冷漠和严肃,眼里布满柔情,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竟愣住不能说话。 他沉默,忽然低下头。 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 温热而湿润,有东西覆上来。 我顿时全身僵硬,像方才的烟花,在头脑中绚丽绽放开来。 他暖暖的气息拂在脸上,痒痒的,让人沉醉,让人窒息。 他他他这是在…… 他轻啄,和着鼻息,撩拨着我脆弱的神经。我只觉有道热流迅速窜过全身,双颊滚烫。 他吻加深,我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吸走。 “雨寒……”他在亲吻的间隙轻声呢喃,声音沙哑魅惑。 不似上次的强迫,这次,温柔的令人沉迷…… 他吻过多少个女人啊,为何有这么熟练的技巧。 不能受诱惑……我暗暗想到! 该拒绝?这算什么呀?什么也不说,却每次都霸道的强吻。 下定决心,想要伸手将他推开时,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理智!理智!我在心里惊呼! 我睁大双眼瞧着他,他却闭着眼。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他经历过许多事情。岁月和阅历早已在他眼里留下了痕迹,深沉冷漠的。 现下闭着双眼,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他温柔起来的时候,真让人沉溺其中。 天啦。 原来,我也会拜倒在他的男色里。 终于,短路了。 眼睛缓缓闭上,我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 :“庄主想得真是周到。这匕首吧,精致光滑透明,闲暇时可以用来当作镜子,可比那铜镜还好用;遇到危险时,可以用来保护自己;如果抵抗不过还可以自我了断,免得受辱;没钱时,还可以当掉换点银子,定也不少!” ----------女主的路还很长 ☆、议亲 元宵后,啸风山庄各家当铺、茶楼年后结算。 我整理完今日的书籍,又练了一百个字,风靖寒仍在看着面前的账本。 不说我也知道,他定是在纠结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账目。 此前拍卖会核算成本费用时我便发现,这里的会计制度十分混乱。 所谓的账房先生,不过是平日里记流水账的人。账簿里,按时间顺序记下每笔业务金额,收支混杂,种类混杂。 每到年末,各商铺便抱着自己的流水账前来啸风山庄。风靖寒只能通过在一堆流水账里翻阅,统计,汇算,才能勉强理出些眉目。 哎,怪不得他天天焦头烂额。 我翻阅了些宋朝四柱结算法的资料,所谓四柱即是“旧管+新收=开除+见在”的收支记账方法。换成现代语言便是“期初+新增=减少+期末”。 好在我通过了注会的会计和财务成本管理两个科目的考试,理清这堆流水账简直易如反掌。 可我不能帮他做账目数据,那是商业机密。我能做的,是设计一套好用的记账方法。 啸风山庄名下产业按类别分类,茶叶类为批发零售业;当铺为贸易类;酒楼为服务业;田庄为租赁业。结合现代会计中各行业的特点,可以分别设计记账方法。 这里并不适用复式记账法,也不适用权责发生制,更没有折旧摊销。 我将现代财务报表作了较大变动。 取消部分科目,变更账表结构,调整科目名称,设计账簿格式。 如货币资金我换成“钱银”包括“现银”和“银票”两个明细科目。 如应收账款换成商户欠款等。 我将账簿设计出收支双栏,每周收支方扎差会算,新增备注框,起到复式记账的作用。 不同类别科目分别设计成不同的格式,新增存货管理相关账簿。 这样以来,无论是记录资产情况,还是核算成本效益,了解银钱收付都十分方便。 若按照我所设计的方法登记账目,风靖寒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期间我翻阅资料,向靖宇、王青山(之前的账房先生)请教实务,用账簿进行演练,我的账簿教程十分完善。 这个过程,耗时四月。 当然这都是后话。 可我没想到。 我千辛万苦完成了这本《账簿法》,却最终也没有机会将他拿给风靖寒。 除夕那晚,若不是我肚子煞风景的响了一声,我估计要被风靖寒吃干抹净了! 床底之欢我并不反对,可我却不愿和他有更亲密的关系。 论一个丫环的自我修养告诉我,能找到风靖寒这样的优质男士我应心满意足。 可正如我所说,我喜欢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我想,他的那句‘好好保护自己’实在直击内心,瞬间让我缴械投降。 可我不愿如古时的女子一般,每日守在房内期盼着他的临、幸。 好在他尊重我,并未强迫我做那些事。 在这男权吧为重的宋朝,委实不容易。 他是个封建男人,并不会如现代男人那样将女朋友宠上天。 他是啸风山庄的大当家,并不会在众人面前与我有过多亲密动作。儿女情长于他不过是饭后茶思。 他私下里会牵我手,会亲我,仅此而已。 我不爱首饰,风靖寒送我凌雨环后便放弃了,他知我并不会戴,只会伺机当掉。 可他送我的匕首我却很喜欢,一直随身携带。 春节后一月,杨家上门提亲。 来的人不少,杨子炎,杨子炎的父亲杨天岳,杨子炎的妹妹杨子馨。 杨天岳,大约四十五岁,精神矍铄,目光深沉,是一位久经商场的精明老人。 风靖寒在他眼里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十足的最佳女婿人选。 而杨子炎在他眼里弃商从医,不务正业。 我本是扮作普通丫环跟在风靖寒身后,也许是风靖寒过多的关注,引起了杨天岳的注意。 他发现了风靖寒身边的我:“这位姑娘是?” “季雨寒!”风靖寒简单的介绍,未多说一个字。 杨天岳打量了我许久,目光幽深诧异。 “想必这就是那位在拍卖会上名声大噪的季姑娘吧?” 风靖寒点点头:“是她。” “听说季姑娘在拍卖会上慧言巧舌,一杯禅茶价值百银。而拍卖会也是奇思妙想,让人叹为观止呀。”杨天岳捋捋胡子,看着我不住的赞叹道。 我有那么出名吗? “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可厉害了。”靖恒接上话头。 “如此奇女子,老夫也是鲜有耳闻啊。”杨天岳看着我,目光里充满探究。 我微微福身:“杨庄主谬赞,我不过是耍弄些嘴皮子,哪敢承此夸奖?” 庄里一直以来关于我和风靖寒的绯闻,他应是有所耳闻。 于是他给了我一块玉作为见面礼,这又成为我的准当首饰之一。 可杨子炎的妹妹杨子馨,却让我十分郁闷! 我自认为今日礼数周全,举止得体。 可她的目光片刻不离风靖寒,未曾正眼看我一次。 风靖寒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家财万贯,自然魅力非凡。 从现代爱情学的观点分析:她是我的情敌。 勘测下敌情: 姓名:杨子馨(不错,有气质) 年龄:十九(比我略大几个月) 身高:目测161cm(与我差不多) 容貌:主观上,我更有气质和魅力(客观上,她比我美) 出身:华洋山庄独生女,与风靖寒门当户对(……) 好像与我相比略胜一筹,可我完全不担心。 风靖寒看她时目光飘忽,没有焦距,他又开始自动忽略美女的爱慕眼光了。 想来杨子馨对风靖寒不过是一种不成熟的迷恋,很快她便会发现他这个人超级无聊,冷漠,没风度,没品位,性格别扭,缺点一大堆。 与她初次见面的一分钟里,我便得出了以上结论,于是我友好的向她打招呼。 “杨姑娘好!” 我猜,她的心里也列了这样一个敌情分析表,所以她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 她高傲的斜睨了我一眼,忽略了我的问好。 杨子馨心地善良,诲人不倦。 下午,她特意到梅沁苑来告诉了我一件事: 风大哥定不会喜欢像你这样长相平凡,身份卑微的女子。 我不想挑起争端,所以我点点头:“杨姑娘所言甚是!” 扬子馨善解人意,先别人之忧而忧。 她委婉的明示我:风大哥的对象应该是她,无论相貌,性格,家世,她都非常符合。若她与风靖寒结亲,风杨两家便会亲上加亲。 说的好有道理。 “杨姑娘言之有理,姑娘美丽娴淑,门当户对,实乃庄主择妻的首选!” 她诧异的看着我,那目光就像在说:季雨寒,脑子坏掉了吧。 梅沁苑与雪韵苑(靖雪的院落)间隔一片竹林,一般人都是绕道而行,我却嫌远,多是穿越竹林而行。 竹林郁郁葱葱,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下点点光斑。 林间传来一阵悠扬的声音,细细听来,竟有一股邪魅的味道。 这不是乐器的声音,但我并不陌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四处张望,周围只是寂寥的竹林,抬头也只能看到零星点点的天空。 莫不是是我的错觉。 我皱眉,回头,却猛地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在我身后的竹上,亦即我刚倚靠的地方,竟然盘着一条蛇。 那蛇直径约一点五厘米,浑身青色,与竹子颜色相似,盘在竹节上时不易发现。 我缓过气来,不经意间手触摸到一软软滑滑的东西。 我脸一黑,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又是蛇。 地上的蛇对我吐吐舌头,却不攻击我。 我愤恨的看着它,心里默默看好,掏出匕首快速砍向它的七寸,蛇一躲,没砍中,但锋利的刀身已将蛇尾切断。 蛇尾落在地上,不停的蜷曲,我再也受不了,慌忙往竹林外奔去。 “祁冥逸,你这个混蛋!”我边跑边骂,在哪里躲着的? 脚被什么东西绊住,我站立不稳,仰面摔倒在地。 好痛!我揉揉头,看见我正上方的竹梢上正立着杀手! 细细的竹梢,他立在上面却稳稳当当的。 一身白衣,手里拈着一片竹叶置于嘴边,刚才的声音是从这上面传来的吧。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旋而扯着嘴角缓缓一笑:“好久不见,季姑娘!”言罢从上面慢慢飘下来,落到我身前。 果真是他! 他蹲下身,鹰眼微眯,略带嘲弄般地打量着我。 “你坐于地上,可是在等我拉你?”他嘴边溢出一抹笑意,说罢伸出手来。 我反应过来,一把打开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理理裙摆,戒备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此?”这杀手好诡异,每次都神出鬼没,连风靖寒都没发现。 “啸风山庄……我想来便来!”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没人能拦得住他。 为何他每次出现都有蛇? 我瞟了瞟地上,那蛇就在我脚下,尖叫一声吓得跳起来。 “那日季姑娘在岩壁上,毫不犹豫的将蛇丢了下去,如今怎么害怕起来了?”他笑,同时一挥手,蛇已不见了踪影。 那日我去给靖雪摘芦荟,也许是信念使然,抓起蛇甩了出去。现下看着蛇,却有些毛骨悚然。 “为何每次你出现都有蛇?”我做了个嫌恶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蛇可是我的朋友,比人可靠!”话说间,我只见一条蛇盘旋在他后面的竹上。 它能凭声音控制蛇,莫不是这是他的武器。 蛇蝎丑男! 他见我一脸恶心的表情,扯着嘴角:“怎么,你怕了?” 我蔑视着他,抽出匕首抵在眼前:“来一条我杀一条!” 他双手抱胸,背靠着后面的竹,满是悠闲的样子,邪邪的一笑:“两月未见,季姑娘长了不少胆识嘛?” 我心里没底,收回匕首放于腰间:“你来干什么?” 他目光瞟到我腰间那把匕首,抬起头来眯眼注视着我:“看来是真的!” 什么? “你爱上风靖寒了?”他略带冷笑。 “关你什么事?”我瞪他一眼。 “你是我的人,若喜欢上别的男人那可不行!”他看着我,笑的那叫一个阴险。 我已习惯他无脸无皮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天下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见识了!”我不屑的望着他,有病! 他对我的鄙视不以为然,笑的异常嚣张。 “杜诗仪画上的墨汁,是不是你弄的?”我眯起眼,这人天天跟着我,一定是他做的。 “是我弄的又如何?”他双手抱胸,一脸自在。 “你……什么居心!”我瞪视着他。那样陷害我有意思吗? “季姑娘不必动气,我也只是好心帮你一把。”他看着我腰上的匕首,眼神暧昧至极。 “帮我?”差点害死我。 “虽是举手之劳,却不想季姑娘因祸得福,风靖寒连匕首都送给了你。”他看着我幽幽一笑。 我以为风靖寒会生气的杀了我,可他却失控强吻,之后向我表露心意。 这算我因祸得福?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了?”我气不过,一脚踹向他。 他身子快速一侧,躲过了我的攻击。 他摸摸下巴,颇为意外的看着我。 “想不到,风靖寒的软肋竟然是你。” 拍卖会那天他杀我灭口,是风靖寒救了我。 他控制眼镜蛇跳出笼外攻击我,是风靖寒挡在了我与眼镜蛇之间。 采摘芦荟时,他刻意捉弄我,却没想到风靖寒那天对我那么好。 他毁了画,风靖寒并没有如传说中那般对杜诗仪情深意重,而是失控强吻了我。 所以,杀手并非在戏弄我,而是在试探风靖寒。 我戒备的看着他:“你苦心积虑试探他有何企图?” 他摇摇头:“放心,我若想对你出手,又何必等到现在。” 我才不信。 他看着我,忽然眼光变得凌厉,快速上前,将我扑倒在地上。 “啊!放开我!”我使劲挣扎,他要做什么,该不会是要…… 只听到身后竹子一声脆响,他又从我身上起去,眼神凌厉的望着竹林外面。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退后两步,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他没理我,转身从竹上拔下一只飞镖,紫色的尾羽,是一只梅花镖。 镖深深的扎入竹中,取下来后,那插孔周围暗黑一片,有毒。 我才注意到,那颗竹子正是我方才倚靠的那棵。 他冷哼一声:“即便是风靖寒,也不能保护你!”说完,目光还有意无意的瞟着竹林外边。 我快速的转过身,并没有什么人。 可是会是谁这般做呢?难道啸风山庄有人要杀我? 这几日庄里筹备着杨子炎靖雪的婚礼,庄里人来人往。风靖寒也让我不要乱跑。 我瞅着眼前的杀手:“我看那暗器本来是要射向你的吧?你仇家那么多。” 他坏笑:“这都被你发现了,可方才若我袖手旁观,只怕此刻你早已中毒身亡。” “那你走开,免得连累到我。”我怒视他一眼。 恶劣的人。 杀手坏笑一声:“我放过你一次,如今又救了你一次,看来你只能是我的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做梦!” 正说着,忽见杀手向上飞去,隐藏在竹叶之中。 这么听话,说滚就滚? 我回头,见杨子馨慢慢走过来。 她到我跟前四处望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杨姑娘来这做什么?”你想找什么? “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男人呢?你背着风大哥和他幽会?”她高兴的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不放弃的要找出来。 我没理她,快速的往外走着,她在后面不甘心的叫道:“喂,别以为你装傻就可以骗过我,我要去告诉风大哥!” 无聊! 她冲到我面前张开双臂堵住我:“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哼!”她高傲的撅起嘴,头望着天,想看我心虚害怕的样子。 我斜睨了她一眼,微微笑出来! “你笑什么?”她愣。 我哆嗦着:“杨姑娘,这片竹林经常闹鬼,白天里面有哭声,还有阴森森的笛声音,凄婉哀怨!”说完尖叫着捂住了耳朵。 她叉着腰:“我又不是小孩子,休想骗我!” 此时竹林上方忽然响起一阵诡异阴森的叶声,竹林中原来射进来的阳光忽然间也不见了,周围温度瞬间下降。她头上方,三条蛇正盘旋着在她背后。 哪来的声音?她奇怪的四处看看, 我捂住耳朵,害怕地说:“就是这个声音,他们说以前这竹林里吊死过一个白衣女子,每日就在这儿吹笛……啊……!”我捂住嘴尖叫。 她听着我的话有些心虚了,害怕的四处望望,恍若看见什么地方白色衣衫正在飘荡。 我忽然恐惧的指了指她的身后,她慢慢回过身。 她惊叫一声,然后下一秒钟,瞬间冲到了竹林外面。 因为,她身后三条蛇正对她吐着红红的舌头。 我在原地爆笑,竟发觉,此刻那三条蛇有些可爱了。 杀手还真给我面子,居然配合着我演戏。 模糊间只听得远处杀手轻哼一声,似在冷笑,似在嘲弄,脚下的蛇也快速的游走了。 这小丫头,想跟我斗!!! 从今天开始,我要更名为:独孤求败! 刚踏进雪韵苑,见杨子馨哭得唏哩哗啦,杨子炎和靖雪在那面面相觑。 “子馨,怎么一回事?”杨子炎看着她,颇为无奈的问道。 子馨哆嗦着伸出手,指着竹林的方向:“那竹林里……有鬼,还有蛇……哇……!”说罢又放声大哭起来。 杨子炎愣住,又缓缓叹了一口气,微微责备了声:“简直胡闹!” 哈哈,傻姑娘。 可方才,那毒镖是谁射的呢? ☆、叹惋 亲爱的杨姑娘,你的计划不用特意来告诉我,何况如此奔放的计划。 她要给风靖寒下春,药,□□风靖寒,等到生米煮熟后让他爹拿刀逼着风靖寒娶她。 额,上午她才哭着说竹林闹鬼,下午便这么深思熟虑? 春,药这东西真的存在? 我眨眨眼,伸出手指:“咱们打个赌,你若能成功□□风靖寒,我无条件退出。可若不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嗯,再给我十两银子!” 激将法,鼓励法,利诱法……她答应了! 就当作对风靖寒的一次考验吧。 若不能成功,我没损失,还能免去麻烦,稳赚银子。若成功了,只能说风靖寒这人靠不住,我也能接受。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她派人请风靖寒去她房间,用的什么理由我不清楚,反正风靖寒过去了。 他们住在啸风山庄的东客苑,我坐在东客苑不远处的孔雀笼前激动的等着结果。 太阳西斜了,风靖寒未出来。 两个小时了,还未出来。 夕阳西下,我站起身,慢慢地往回走?竟觉得有些失落。 靖恒走过来,见我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好奇的叫住我。 “没事!”我摇摇头,不肯说。 他倒也没有多问,手上提着一个鸟笼,往东客苑方向走去。 回到梅沁苑,我推开门,风靖寒正好好的坐于椅上。 只听到月儿说:“雨寒姐,你去哪了?庄主都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 两个多小时了,他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何我都没看见他? 我偷瞄了他一眼,募的打了个冷噤,这人脸色冷厉,面色难看到一种境界。 “你和子馨约定什么了?”他坐在椅上冷冷的问道。 果真是为这事。 我干笑:“没有约定什么,就是打了个赌。” 他走过来,我敏捷的后退一步,却被他迅速的抓住:“你拿这种事打赌?” 我有些心虚:“我是觉得她不会成功才赌!而且事实证明,我赌对了!”我拍马屁。 他微眯了眼,平静着声:“你赌了多少?” 我兴奋的抬起头:“十两!” “你……!”他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放开我,目光一直未离:“若是你倒也罢了,为何让别人来下药!” 我低着头,慌忙辩解:“我才没叫她下药,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悄悄抬起眼,见他面色微红,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他该不会是喝了春,药还没解去吧?我忙跳了出来:“你忍一忍,我马上去叫雪珊姑娘!” 他抓住我,脸迅速欺了上来,惩罚似的吻了吻我,然后抱起我向床边走去。 啊?难道他是真的?我吓倒了,慌忙说道:“等一等,我今日不方便!” 他没理我,将我放置在床上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道:“你的日子我都记得,方不方便看看就知道!” 我脸一红,继而一黑,谁说风靖寒冷酷深沉的,根本是闷骚! 我暗叫不妙,闭着眼大喊道:“皇历说今日诸事不利。” “你怎知我要做何事?”他好整以暇,俯下头来亲了亲我。 我立马伸手捂住脸,委屈的道歉:“我错了,你别这样!”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你在怕什么?” 他吻我我不讨厌,可是一想到这种事情便直觉上的抗拒。 我心神未定的坐起来,面对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他立于床头,并不说话,难道是生气了? “杨姑娘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你不介意?”他看着我,略带诧异。 “我才没那么无聊!”我耸耸肩。 他看着我,伸手搂过我:“她会烦你?” 我耸耸肩:“是经常!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无聊!” “你不担心?”他轻笑。 我摇头,我一直就怀疑他的品味有问题,花灯会上美女示爱都没反应,林紫烟摆在那儿他也不动情,所以这个我也不担心。 他微微一笑:“你如此肯定?” 我看着他,站起身来:“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倒也没再多说,点点头:“你早些休息!”便出了去。 有时候剧情就是这么狗血。 靖恒玩真心话时说过,他此生最尴尬的事是捉弄子馨不成反被捉弄,这么说他应是挺喜欢子馨的。 子馨那药本是要给风靖寒喝的,却被察觉出来。风靖寒从她口里问出我与她打赌的事后便气愤的来梅沁苑提我。 那日靖恒提着鸟笼去了东厢客苑。子馨用以□□的茶不知为何被前去的靖恒喝掉了,两人不知为何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窃以为一定是靖恒强上的。 反正第二日一早,就见靖恒跪在杨天岳面前认罪。 风靖寒脸色难看到极点,不过我私下认为他心里应是觉得好笑。 靖恒一表人才,也负责了庄里不少生意,前程似锦。而且事情已成定局,杨天岳若不同意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失节。 何况他女儿一个大家闺秀却给男人下春,药…… 杨天岳此刻的表情恨不得杀了靖恒和子馨。 我在心里暗暗吐吐舌头,还好他不知道我和子馨打赌的事,要不然不劈死我? 杨子馨在屋里闭门两天都不肯出来见人,大概也是没脸见人了。 靖恒不知如何是好,每日在她房前徘徊求饶,但子馨依然不开门。 无奈,奥斯卡最佳导演和编剧我站了出来。 “靖恒,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靖恒,快把刀放下!” “靖恒,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靖恒:“子馨若不原谅我,我就是死去又有何妨?” 群众演员丫环:“四少爷,你可别想不开,你死了杨姑娘可怎么办?” 友情客串的靖宇:“靖恒,你喜欢子馨我们都知道,可你也不能伤害自己呀!” 而风靖寒怎么说都不来演戏。 我本只是打算让靖恒演苦肉计,连鸡血都准备好了。 谁知靖恒情到深处,假戏真做,变成了真正的苦肉计。 然后杨子炎被迫加入我们的剧组,他一边给靖恒包扎伤口,一边苦言相劝。 然后围观群众杨天岳大喝一声:“这成何体统。” 杨子馨十九岁,靖恒十六岁(刚好成年),两人从小长大,感情较好。 发生了这种事,杨子馨一面觉得未成功诱惑风靖寒,心有不甘,更多的是放不下面子,当然也不会恨靖恒。 所以她终于开了门,原谅了靖恒。 靖恒成了啸风山庄第一个成亲的男子。 两人的婚礼定于一个月后,靖雪出嫁,靖恒成亲。 这一个月风靖寒忙着筹备婚事,根本没时间理我。 婚礼当天啸风山庄,华洋山庄喜气洋洋,一娶一嫁。 风靖寒和靖宇自是忙得不可开交,而我却被要求待在房里陪着靖雪,不能出去看热闹。 风靖寒的理由是外面人多事杂不安全,我认为他是怕我不安分到处搞破坏! 今日来了许多宾客,啸风山庄前厅外的场地全是人。 我借口出了去,想看看宋朝成亲的全过程。 此刻我藏在一颗大树后面,偷偷的望着广场,并未发现风靖寒。 有人拍我肩膀,我转头,吓了一跳。 杀手,不,闵公子!今日的他与拍卖会上一样的打扮。 他也是今天邀请而来的客人?那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你究竟是谁?”我好奇的打量着他。 “在下闵易!季姑娘别来无恙!”他温婉的笑着。 虚伪! “你一会儿叫祈冥逸,一会儿叫闵易,到底哪个才是真名?” 他笑:“季姑娘如此关心在下的身份,可是要打听清楚了上门提亲?” 吐血,太不要脸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那边。 “想看,为何不过去?”他笑着说道,今天是一副良好教养的富家公子形象。 我注视着前方,没有回答。 “风靖寒不让你去?”他自我猜测着。 我沉默,被你猜对了。 看着前面,风靖寒出现了。 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觉得他今天最帅,穿衣服终于有点品味了。 杀手随着我的目光看着风靖寒,继而嘲弄般的笑了一声:“果真是啸风山庄的大当家,仪表堂堂。” 我没理他。 “可惜呀,啸风山庄却没有女主人!”他继续说道,我诧异的转回头来看他。 “你想说什么?”阴阳怪气! “以风庄主的身份,该是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吧?”他看着前方,不在意的说道。 这话杨子馨已经给我灌输很多次了!他爱娶谁娶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古时的女子,凭什么就得受这些束缚。 “怎么,你竟不在乎?”他看着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在乎?”我头也不回,却一下子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他诧异,“我以为……你已经爱上他了?”冷哼一声,半叹惋半讽刺。 我转回头,瞧见他一脸嘲弄的表情:“你今日来就是和我讨论这个的吗?”无聊!转开眼不再理他。 他在我身后,默默的看着前厅忙碌的人群,继而轻笑,许久,扔下一句:“天真的女人!”然后转身走掉了。 我再也没心情看下去,慢慢回到了雪韵苑。 靖雪已经打扮妥当,此刻一个老婆子正在和她说着什么,靖雪低着头满脸通红,应该是关于新婚夜的事情。 风靖寒和靖宇进了来,对靖雪交代些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那华洋山庄距离啸风山庄坐马车也就几个时辰而已,靖雪随时都可以回来。不过,以后随杨子炎去了西夏就说不定了。 风靖寒发现了一旁靠着墙站立无精打采的我,走过来。 我看着他,紫青色的外袍,华丽富贵,人也很精神。 “怎么不说话?”他低头问我。 “无聊。”我实话实说。 他拉过我手:“待会不要乱跑!” 我想起杀手的那句话:“风靖寒应该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吧?”忽然就觉得心里别扭,使劲的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诧异我突然而来的别扭。 我推开他,跑到靖雪那边,也不和他说话。 他见状就要过来,却听得古管家在外面说道:“庄主,花轿已到门前!” 风靖寒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开。 只听外面叫“吉时到,请新娘上轿”。我朝靖雪一笑,秋儿为靖雪盖上盖头,扶着她出了门去。 我推开门,看着她慢慢远去,心里微微有些难受。靖雪嫁出去了,以后去了西夏,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也没人陪着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杀手的局,哎 ☆、喜事 靖雪上了花轿,我也无所事事,无聊的坐在池塘面前。 现下农历三月,正是青蛙产卵的时节,池塘周围一圈黑色的小蝌蚪,密密麻麻的。 我来了兴致,拿来杯子慢慢上前,伸手入水面想要捞取几只。 却没站稳,身子急速往前倾,眼看就要跌入水里,被一只手拉住,我拍拍胸口,大呼了一口气,回头看,见是杀手。 “怎么又是你?”我已经无语。 “我也纳闷,为何每次都要救你?”他看着我,微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还是说了声:“谢了!” 他欠扁的脸马上浮现了出来:“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我说,你每天自恋不觉得烦吗? “你不去看热闹,在这边做什么?”我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季姑娘在这,我怎么有心思过去?”言罢还自以为颠倒众生的朝我一笑。 我脸一黑,你放电也要搞清楚对象好不好! 他瞟了瞟池塘里的蝌蚪,转过头来问我:“你喜欢这些东西?” “你不是还喜欢蛇吗?”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我:“我的猎物,只是利用而已,怎么会喜欢?”说到后半句,语气陡然变冷。 我被他突然改变的神色弄得迷惑,忽听见鞭炮放响。 远远地,只看见媒婆背着子馨下了轿门,上台阶,过广场,进前厅,然后新娘就交予丫环搀扶着了。靖恒今日一身红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手里拿着红丝带,引着子馨进了大厅,其余的就看不见了。 他注视着前方那一对新人的身影,嘴角缓缓扯起一股笑,我竟顺应场景的打了个冷战。 他看了我一眼,往前面走去。 我慢慢走回梅沁苑,连月儿都去看热闹了。 我在梅沁苑无聊至极的待了半小时,还是去寒轩楼看书吧。 刚到寒轩楼,正遇上雪珊。我纳闷,今日庄里大喜,她不去帮忙在这儿做什么? 我打了招呼,进来寒轩楼,雪珊也跟着进了来。她是过来帮风靖寒拿东西的,可是进来后却一直站着没动,反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我坐于座位,准备磨墨,磨墨的木槌有些尖了,我拿出匕首准备削平。 刀身鲜亮无比,我却瞬间愣在了那里。 我曾经对风靖寒说过,这刀身光滑明亮,闲暇时可用来做镜子,可比铜镜还要好用。 借着刀身的反射,我清晰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紫色的外袍… 杀手!按着反射原理来推算,他应该是在我头顶的横梁上。 忽然,一滴血滴落在刀身,顺着刀壁流下。 他受伤了? 我心里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又去杀人了? 雪珊惊讶的看着我:“季姑娘,匕首上怎么有血?” 我惊,慌忙间匕首划过手指,血瞬间涌了出来。 “季姑娘你受伤了,请随我到寒清苑擦药!”雪珊惊呼,上前来对我说道。 我飞快将匕首插好,摇摇头对她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回梅沁苑擦药便是!” 雪珊看了看我,点点头,拿着风靖寒要的东西出去了。 我将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吮着,朝着‘梁上君子’说道:“喂,你怎么在上面?” 他慢慢落了下来,竟踉跄了一步,我惊呼一声,他的左手臂全是血,顺着手臂而下,全淌到了地面。 怎么回事? “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又去杀人了?”我十分诧异。 他看了我一眼,脸色苍白。 难道被仇家追杀?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袖手旁观? 直觉告诉我,这是个麻烦事,我不想沾惹。可是让我见死不救吗? 外面隐约传来了人声,已由不得我考虑。 我飞快的爬上梯子,搬开书按下按钮,将杀手推进密室,又按下按钮,门关上了。 又用抹布在地上快速的擦着血迹,还有一小部分擦不干净,便索性将磨盘丢到地上,墨汁倾倒在地上盖住了血,我将抹布扔到旁边的一个花瓶里。 然后气定神闲的坐在位置上写字。 门推了开,走进来风靖寒和萧峰。 风靖寒诧异我竟在这里,看到了地上的墨。 “方才写字时不小心弄洒了。”我还有些紧张,主动解释道。 他点了点头,并未多问,又走过来:“方才你怎么回事?” 他是指刚才我闹别扭的事。 “我只是想去看热闹而已。”我随意找了个借口。 他拉了拉我手,我吃痛的叫一声。 “怎么受伤了?”他问。 “刚才不小心弄的。” 他叹口气自桌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各式药品,耐心的为我涂好药。 我看着他低头涂药的神情,心里竟有一丝内疚,要不要告诉他杀手的事呢。 可是从拍卖会那天开始,我与杀手见了多次,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楚。 “庄主,该去大厅了。”萧峰在身后说到。 他点点头,又转过来对我说:“晚上我再找你。” 说完便与萧峰一同出了去。 待他们走远,我打开密室,杀手已经自己撕下衣服绑好了手臂。 我自书桌下,摸出了伤药盒子。将金创药递给他:“你快走吧!” 看在你救过我两次的份上,我就帮你这次,但我不能老是这般骗着风靖寒。 他看了我一眼,低沉着声:“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回答,瞟到他的手臂,他虽自己包扎着布条,但已被鲜血染红。 我小心翼翼的把布条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的冒着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我拿出金疮药,涂抹在他伤口上。 他痛的皱眉,却并未吱声。 “你快去找个大夫,你的伤口必须缝针。”我扶他起来,摸摸身上,只有唯一的一条手绢,还是我自己绣的三点水的手绢。 “这绣的是什么?鸟屎?”他瞟了一眼我的手绢,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鸟屎你妹,明明是三点水好不好。 我抬头憋了他一眼,继续给他绑好。 他默默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忽然一笑:“别留在这儿当丫环了,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 我脸一黑,这个时候,他也没忘记自恋! 我握着手绢正要打结,瞪了他一眼,手上用力,使劲的一扯,他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汗来,但还是笑看着我:“真是一点也不温柔?”还自己叹气般的摇摇头。 “再说我一刀解决了你!”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做出要砍人的姿势。 他看着我,没有一丝迟疑:“我们还会见面的!” 谁要跟你见面? 我站起身,将伤药盒子扔给他:“再不走我就叫人了!”说着推着他出了去。 他看着我,奔至窗前,转回头来对我一笑,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你是叫季雨寒吧?我记住了!”言罢转身跳窗出了去。 居然不知道本姑娘的大名,白救了。 我将地上的痕迹弄了干净,将抹布烧掉,才回了梅沁苑。 难道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见了杨天岳的背影! 嗯,肯定是我的错觉,今天是大喜之日,杨天岳正在庄里办喜事呢,怎么可能来这,好像是庄里的某个家丁吧? 直至晚上,也没听说庄里发生了血案,奇怪,那杀手为何会受伤? 第二日一早起床来,见桌上放着一个小瓶,我好奇的凑过去一瞧。 哇,竟是几只小蝌蚪,是谁放在这里的? 昨日我捞蝌蚪被杀手撞见,莫不是,这蝌蚪是他放在这儿的? 受伤那么重居然还有空抓蝌蚪。 正想着,风靖寒走了进来。月儿说昨晚他便来过,见我已睡下就回去了。 “昨日你没事吧?”他看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有些累,睡一觉就过了。” 他瞧见了我手里的蝌蚪,微微皱了眉:“你去塘里抓的?”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瓶,点点头:“嗯,觉得好玩!” 他看着我,皱眉:“那塘间长满青苔,若不小心便会跌倒!” 我摆摆手,朝他笑道:“不会的,我会游泳,就是凫水!” “昨日,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在说我昨天的别扭? 我摇头,无话可说。 杀手那事我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瞧了我半响。 “你若觉得闷,待靖雪拜门后,我带你出去玩!”他低声地说,看着我微微扯着嘴角。 “去哪?”我来了兴致。 靖雪和杨子炎于第三日拜门,再过两月,他们便会去西夏。 我受伤了,风靖寒说带我出去玩,目的地竟是千里之外的--峨眉山。 我对这座山有着特殊的感情,它位于我的家乡四川,而我也是在峨眉山上来到宋朝的。 风靖寒靖宇曾在峨眉学武,所以这次他们是去拜访师父的。 风靖寒美其名曰带我出去玩,其实是顺便而已。 他还觉得是带我出去开开眼界。 哎,不忍心打击他,别说是峨眉山,中国有名的地方我都去旅游过了。 去峨眉旅游四五天,却需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在路上奔波,不知道有多累。 我委婉的表示了我不想去,当然被风靖寒拒绝了。 他只是来告诉我目的地,并不是来征求我意见的! 此次去峨眉的人除了风家三兄弟外,就只有我、杨子馨、还有车夫李叔,杨叔。 整个队伍仅三匹马,二辆马车而已。 去峨眉山我可以接受,可不能让我和杨子馨一个马车啊! 她虽不敌视我,但却不肯和我好好说话。 我都没好意思问她要她欠我的十两银子,她还这么拽。 女子出嫁则挽发髻,杨子馨也不例外,梳着发髻的她看上去比以前要成熟许多。 “子馨……!”我叫她,想打破这一沉闷的气氛。 “叫夫人!”她瞪了我一眼,纠正道。 我索性转过头去不理她了。若是两人摆在不平等的地位,我宁可就这么僵下去。 我掀开车帘,见靖宇走在一旁,察觉到我的注视,他侧过头来,对着我一笑。 “靖宇,你们的师父是灭绝师太吗?”我有些好奇。 “啊?为何?”靖宇错愕。 “话本上说,峨眉山都是师太呢。” 他笑:“话本你也信?” “那你们的师父是什么样的呢?”我十分好奇。 “师父是父亲的旧友,一直居于峨眉,现下应该已是六十高龄了吧?” 嗯,我揪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问。 “他是不是那种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 靖宇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正待回答,却听得旁边靖恒笑出声来:“你当是太上老君啦?” “师父面目慈祥,待人和善,却没有你所说的那般仙风道骨!”靖宇笑道。 “那他为何要住在峨眉呢?” 峨眉山海拔较高,氧气稀薄,气温较低,何以谋生? “师父不爱尘世喧嚣,尊仰佛教,居于峨眉倒在情理之中!” “话说回来,你师父的尊姓大名是?” “慕容清风!” ☆、表意 我不想再与那杨子馨大眼瞪小眼。 第二日一早,我便旁敲侧击的和风靖寒作了许久的思想工作,委婉的请求能否和他一起骑马,间接表明我宁可虐身也不可虐心的想法。 当然被他否决了,理由是骑马太累。 我有些赌气的走回马车,气鼓鼓的看着风靖寒,他却看也没看我,自己上了马,走在了队伍前头。 杨子馨却以为我是非常想骑马,她挑衅地看了我一眼,对着靖恒撒娇:夫君,我要和你一起骑马。 靖恒敌不过她,答应了。 只见杨子馨无比兴奋的骑于马上,不时回头来向我示威。 我耸耸肩,放下车帘,躺平睡觉。 风靖寒这个人,很多时候对我很好,但他决定的事情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中午马车停下,我们在路边搭建的一个小棚里用餐。 这里桌子很小,只能容下两个人。 杨子馨和靖恒一桌,两位车夫大叔一桌,靖宇和风靖寒分坐两桌,我瞟了一眼风靖寒,他倒是没看我。 我哼一声,飞奔过去,坐到了靖宇面前。 靖宇错愕,倒也没说什么。 风靖寒转过头来,我瞄了他一眼,偏过头,对他做了个哼的动作。 他倒是没说话,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又转过头去。 殷勤的老板上前来,问我们要点什么。 我拍拍桌子:“来两斤上等女儿红,再切十斤牛肉来!”靖恒喷了,靖宇懵了,风靖寒愣了,老板也傻了。 我脸一红,清清嗓子,对着靖宇说道:“武松便是这般对那老板说的,啊,好一个豪爽的打虎勇士!” 又转过去对那老板甜甜一笑:“大叔,我要一杯水!”说完自己也笑出声来。 靖宇哑然一笑:“作何事这般开心?” 我嘿嘿笑道:“闷太久了,就笑两声而已!” 靖恒子馨没说话,风靖寒一人更是沉默寡言,唯有我们这一桌嘻嘻哈哈笑声不断。 那老板估计着也觉得我们和气,上前来和我们聊着。 他打量了我们一眼:“二位可是兄妹?” 我和靖宇相视一笑,然后摇摇头,我们俩看上去像吗? 那老板仔细的瞧了我们两眼,拍拍额头:“二位原来是夫妻啊!我就说嘛,我在这几十年,夫妻见的多了,却从未见过二位这样般配,郎才女貌……” “咳咳。”我被呛到,一直咳个不停。 靖宇摇摇头,没多大在意。 却听得老板继续说道:“二位相敬如宾,这般恩爱,定是能够白头偕老……!” 靖宇听不下去了,忙打断道:“老板还有事先忙去吧……!” 我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靖宇,又满脸深思的摸摸下巴:“我们俩这么有夫妻相吗?” 靖宇低头闷声喝着茶,假装没听到我的问题,可我看到了,这家伙正在微微脸红呢?我便不再开玩笑,好好的吃着饭。 这餐我吃的津津有味,靖宇低着头不瞧我,而风靖寒却在一边冷冷的盯着我…… 下午申时,到了兴元府(今陕西汉中)。 我们找了客栈住下,除靖恒子馨合住一间外,其余五人各住一间。 我正于房里收拾,风靖寒推门进了来,默默的坐于我身后的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他未说话,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探究。 “庄主有事吗?”我首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在生气?”他终于开口。 有进步,在我一整个上午都没和他说话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嗯。”我也开始高冷。 “为何?”他很意外。 我有些挫败,其实我也觉得我生气的莫名其妙。 大约是之前杀手说中了我的心事,大约是我表面上毫不在乎心里却十分在意,大约是发现风靖寒虽对我好却不会如我希望的那般事事顺着我。 我摇摇头,不知怎么接话。 “我带你出去逛逛。” 他很平静的看着我。 也好,兴元府也算热闹,自我来到宋朝,很少有机会出去逛逛。灯谜那天身上拮据,拍卖会前后奔波,并无时间。 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带个提款机在身旁,何乐而不为。 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他所谓的逛逛,不过是带着我骑马奔出城外,来到一条小河边。 我们此刻正坐于小河边的草地上,望着远方的夕阳,久久不语。 我以为我们就要一直这么文艺下去。 “为何生气?”他居然主动开口,太难得了。 其实我也没怎么生气,不过是闹了点小别扭。 早上我各种表示不想坐马车,他却置若闻,让我有些郁闷。 我摇头,又有些愤愤的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老是欺负我。” 他不语。 “老让我不准乱跑。” “嗯。” “老是对我说:听话。” “嗯。” “老是取笑我。” “嗯。” “老是拒绝我。” “嗯。” 我一件一件抱怨,每说一件,他就嗯一声。 “老是对我说:嗯。” “嗯。” 额。 我扁扁嘴,拉着他袖子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性子温顺,才老是欺负我?” 他摇头:“不是。” “那是为何?”我瞪着他。 “你并不温顺。”他一针见血的回答。 喂喂喂,原来他否认的是这个。 “那你是觉得我畏惧你,臣服于你的威严?所以老是欺负我。” “你并不怕我。”他摇头。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我唯一被他吓到是靖雪留疤那次,我弄坏杜诗仪画的那次,很怕他。 “我也不想你怕我。”他又接了一句,看着我十分认真。 哎,方才我和他说了那么多欺负我的事实,他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也许在他的世界观里,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子本不应该有过多想法; 他是一家之主,很多事情他可以直接决定,丝毫不必顾虑我的想法,比如不让我出庄; 也许在他的爱情观里,根本没有必要考虑女子的感受。 他的眼神深邃,印着夕阳的余晖,颇有些温柔。 相比刚认识他那会,以及他看别人的眼神,现在的他已经柔和温情了许多。 我不应该强求太多。 想到这里,我的闷气消了一大半。 我放软了语气:“我也不想无理取闹,若你说话做事能顾及我的感受就好了。” 他点头:“嗯。” 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得寸进尺,仰头朝他撒娇道:“那你说话哄哄我。” 他从善若流,点点头。 我十足期盼的等了一分钟,等着他说好话来哄哄我,可他自始自终都是望着远方的夕阳。 这就完了? “就这样?”我不可置信。 “嗯。”他一本正经,望着我的表情好像在说:不然呢? 他性格淡漠至极,本就不能指望他能对我多贴心。 我收回眼神,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他低下头,凑到我耳边:“别生气了。”声音低沉魅惑。 我的脸非常不争气的烧了起来。 他轻笑,热热的气息呼在耳旁:“这样可好?” 他居然在调戏我!? 我不满的回瞪他一眼,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对了,他说我性格一点也不温顺,那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 “庄主在灯谜大赛时曾说过,有紫烟姑娘这样的美人在,又何必弃华锦而取糟糠。那你为何最后又选了我呢?”这个我十分好奇。 他正视着我,久久不语。 他是不是在努力找原因?然后发现我实在无可取之处。 我心想,就算找不到理由,也可以说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样我也会很开心。 可他此刻沉默是几个意思。 太丢脸了。 我有些恼怒,推了推他,站起身来,准备傲娇的离开。 可我刚站起身来,正准备理裙摆,被他从后面一把拉住。手一带力,我站立不稳,重重的跌回他怀里。 我痛呼一声,正想骂他,下一秒钟,天旋地转,他已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嘴覆了上来,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 像是一个加长的热吻,不同于以往的轻啄,这次激烈并带着点狂热,又像是在惩罚似的重重吮吸。 幕色四合,浮云已渐暗。他微微粗急的呼吸声,在这宁静的郊外,十分清晰。 方才慌乱时我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手,缓缓松开,有些无措的抵着他肩。 他一手置于我后脑勺,微微垫着我头。另一手握住我手,缓缓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挟翼在旁边呼了一口气,他才缓缓离开我唇,半边身子侧卧,但依旧未放开我。 我躺于地下,只觉得嘴有些微微酸痛,不满的瞪着他。 他在我头顶上方,俯视着我。 “风来夜雨寒,醉梦不知返。”他双眼如暗夜星辰,神秘幽暗。 这是什么意思? 风指他?雨寒指我?所以是说他和我在一起,醉梦不知返? 为什么每天和他说话,都像在做阅读理解。 “听不懂。”我难得理解,直接问。 他在上方低笑,又低下头来吻了我一下。 “在我眼里,无谓华锦糟糠,我只知千言素笔均以你为华章。” 我忘了,从小便作为啸风山庄继承人的风靖寒,也是个才华横溢之人。 他说起情话来,连月亮都羞涩得躲进了云层。 我想我此刻是有点小女儿情怀的,之前的闷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正沉浸在这无比浪漫的氛围中,风靖寒已起身,将我扶了起来。 “城门要关了。”他无比清醒的一句话,让我颇为怅然。 果真温柔不过三分钟。 入了城门,万家灯火。 客栈我的房间 方才郊外天色较暗,我可以尽情的脸红,如今进了房间,反而有些扭捏了。 可相比于我的困窘,他却自在的多。 “你快回房吧,我要睡了。”我打哈哈。 “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峨眉?”他看着我,突然冒出一句。 “不是说带我出来玩吗?”我不明所以。 他伸手入袖,递给我一张纸。 爱徒,多年未见,甚是思念,望携还玉佳人,速来峨眉,---慕容清风 日期是一个月前。 慕容清风是他的师父,这还玉佳人,难道是指我吗? “还玉佳人是指我吗?”我好奇的问他。 他摇摇头:“我从未向他说过你。” 啊? 我再细细一看那纸条,纸条最下面竟然还有一行小字: “四时替更,润物无声,冰冻三尺,他山之石。”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望着他。 他看看纸条,又看了看我,并未回答。 细细想来,四时替更,指季节变换,季? 杜子美有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指的是春雨,这润物无声指的是,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寒? 我的名字?季雨寒?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 指寒沁玉? 这句话所说就是指还玉佳人我和寒沁玉? 风靖寒猜灯谜那么厉害,这含义他必定是早就猜出来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带上我一起来到峨眉的原因。 可是他师父怎么知道我? “你师父是算卦的吗?”我十分诧异。 他摇头。 “那他怎么知道我的存在?” “我亦不知。” 囧啊,我越来越好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和庄主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来历 峨眉山 子馨爬了五百米时就累的受不了,靖恒只好背着她。 我今日特地穿上了运动鞋,爬山不成问题。 一小时后 “你们都不累吗,我快不行了。”爬了一小半,我也有些体力不支,好怀念有索道的日子。我很悲催的望着面前丝毫气不喘心不跳的风家三兄弟。 “当年我与大哥在此学武,每隔一日都得从山下扛一袋大米上山,第二日再扛下来,此番上山早已习惯。” 靖宇看着我,笑着解释道。 “啊,你们师父…”怎么如此变态。 怪不得风靖寒虽为一庄之主,却并不养尊处优,原来是经过如此地狱般的训练。 我转回头扯扯风靖寒的袖子,笑的十分谄媚。 “庄主,你可不可以把我当作一袋大米扛上去。” 第二日上午,总算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处小屋,简简单单数间屋子,座落在距离金顶约五百米的山腰处。 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迎了出来,普通乡下女子的打扮,不施脂粉,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明丽。她望见我们,开心的跑过来:“大师哥,二师哥,方才爹说你们到了,让我出来看看,没想到真来了。” 风靖寒点点头。 “小惜,长这么高了?”靖宇笑道。 她看见了我,“这位姐姐是?”眸子含笑。 风靖寒转过来看着我:“这是我师父的女儿!” “你好,我叫季雨寒。”我忙笑着朝她说道。 “季…雨…寒?和师兄一个字呢!”她在口中慢慢念叨,复又向我一笑:“那我叫你寒姐姐可好,我叫慕容惜!”她绕过风靖寒,上前来拉着我手说道。 这纯真友好的样子,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我朝她一笑。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慕容惜个性率真随和,很是讨人喜欢。 在我的想象中,风靖寒的师父有三种形象:一为武艺超群的绝世高人,一为仙风道骨的世外隐者,一为神神秘秘的算卦者。 可实际上,他的师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慕容清风,普通至极的面貌,过目就忘,但慕容惜却十分清丽。 我拱手,尊敬的称了他一声慕容大侠。然后发觉大家都诧异的看着我。我愣,立马笑着亲切的叫了他一声慕容前辈,然后发觉大家更加诧异的看着我。 风靖寒看了看我,我意会的点点头:“慕容大叔!” 我囧。 慕容清风只是含笑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话。 慕容惜对我的兴趣明显比对子馨的大,因为子馨是靖恒的妻子,我却很神秘。 我挠挠头:“我是他的丫环!” “丫环?”她不相信。 “我从未见大师哥对哪个女子这么好过?中午还帮你夹菜了!”慕容惜托着腮,一脸兴味的看着我。 我环视了下四周:“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别的女子了好不好?”何况风靖寒十年前在此学武,她不过是是个小女孩。 “而且是我求他帮我夹菜的!”那个桌子太大,我夹不到。 “哦!”她点点头,忽然瞟见了我腰间配着的匕首,惊呼出声,“咦,这把匕首在你这里!” 我点点头:“他给我的!” “这把匕首大师哥从不离身,现在却送给寒姐姐你了!”她捂着嘴低低的笑。 我无话可说。 “嘻嘻,我小时候特别不喜欢他,总觉得他冷冷的,所以就经常欺负他!” “欺负他?”我将信将疑,以风靖寒的性格,怎么会让你欺负。 “嗯,可是他从不理我,我就在后面偷偷叫他‘大闷蛋’,他也不生气。”慕容惜慢慢说道。 “大闷蛋,哈哈,大闷蛋!”我拍着慕容惜的肩膀狂笑,“这个太贴切了!” “寒姐姐,你陪我练剑可好?”慕容惜站起身来,拍了拍腰间的剑。 我咋舌,连忙摆手:“我不会!” 话说着,风家三兄弟出了来,慕容惜一笑,迎了上去朝着靖恒说道:“靖恒大哥,你陪我练剑可好?” 靖恒刚要点头,却见子馨站上前去:“相公,我要去那家佛庙!” 靖恒干笑一声,有些为难,无奈的转过头去看着靖宇:“二哥!” 杨子馨这丫头已经会吃醋了呀,我抿着嘴偷笑。 风靖寒看了我一眼:“师父叫你!” 慕容大叔要找我说话? “季姑娘,可还记得老夫?”清风大侠自在的扶扶胡子,看着我意味深长。 大叔,我第一次见你好不好! 我干笑了一生:“请慕容老前辈原谅,晚辈的确不记得了。”说完后还极其郑重的双手抱拳,装出一副江湖儿女的样子。 他大笑了一声,捋着胡须点点头:“季姑娘在宋朝适应的很好嘛!” 我本是极其随意的听着,却忽然睁圆了双目,但仍冷静的回话:“晚辈不明白,请慕容伯伯明示!”情况紧急,干脆连称呼都换亲切了。 “姑娘可知道寒沁玉?” 我点点头,要不是它,我怎么会来这儿? “姑娘还记得这玉是怎么来的?”他不露神情,继续问我。 “记得,买来的,那摊主还忽悠我说这玉和我有缘。”我忽然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老人。 “他……你!” 面前这位大侠高深莫测的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啊!?”我捂住嘴,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慕容清风,正是那个将玉卖给我的人。 我就说,我人品怎么这么差。原来,想不到啊,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主使…… 我快速站起身来,冲到他面前,激动的说“慕容伯伯,你知道我的来历吧,你知道的对不对,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回去……!” 慕容大叔打断了我的幻想。 “丫头,寒沁玉虽是我给你,可这回去之事,恐怕……!”清风大叔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心凉了。 “这是什么意思?” “寒沁玉本是宋朝之物,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这回去之事,却似水中捞月!” 我顿时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两眼无神,那就是说,我回不去了。 “既是如此,大叔当初又为何要将那块玉卖给我呢?”我回过眼神,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是你与这玉有缘,不然,众多饰品中,姑娘为何单单看中了这寒沁玉呢?”清风大叔继续激怒我。 有缘?不是你叫住我对我说:我看这玉和姑娘有缘,免费送你,如何? 从头到尾不都是你设计的吗?到最后居然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再说,这寒沁玉采峨眉天山玉矿制成,材质罕见,价值连城,冬暖夏凉,可算得上是一件至宝,姑娘能挑出不起眼的它,足以证明姑娘就是它的有缘人,而且,更是玉主人的有缘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姑娘又何须多作自责呢?” 多作自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自责了,这明明就是你的错嘛,还顺水推舟? “大叔,明明是你叫住我,说那块玉和我有缘的,不是我选中的好不好。”我已经有些无奈。 说实话,若非别人告诉我,我定会觉得寒沁玉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破玉,还不及许孜然那块玉值钱。 我掏出袖里许孜然送我的那块凤玉,端在手中瞧着。 有缘?或许在以前,我还觉得这世上最浪漫,最美好的就是缘分,可此时此刻,我真想对月老说一句:“去他妈的缘分!” “你如此急切的想回去,难道这里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清风道长继续八卦。 我叹口气,“我没钱,没权,更没有如意郎君,有什么可留恋的,不走难道留下祸害宋朝人民吗?” 他听了后微微一笑,又瞧见我腰上的匕首:“看来我那傻徒儿还得努力啊!” 对呀!要说道回去,我发觉,心里竟有一些舍不得,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风靖寒的影像…… “多年前,杜诗仪因我那大徒弟而死,寒沁玉也丢失了。自那以后,他便沉默寡言,性子孤僻。我偶然找回寒沁玉,才让你带回了宋朝。”慕容大叔叹叹气,似在回忆往事般怅然。 “为什么是我?”我欲哭无泪。 “你对寒沁玉并不感兴趣,却因天气炎热,买下我的玉,足见你心地善良;与你同路的友人因身体不适,你特意买了温和的饮料而非冰水,足见你善解人意;你与友人一同有说有笑,足见你性格活泼,幽默风趣。如此女子,最是适合我那大徒弟。”慕容大叔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大叔,你是研究社会学的吗?如此草率的选中我,这样真的好吗?” “哈哈哈,丫头,既来之则安之吧。”他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原来,我穿越的这个过程充满着传奇色彩。 原来玉是随着杜诗仪之死消失的。 我倚靠着门框,注视着门外那一青一白的身影发愣! 身影交错,衣袖飘逸,剑舞飞扬,此起彼伏,摇曳生姿。 白的是慕容惜,青的是风靖寒。 靖宇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们在练剑。 他和她是师兄妹,他和他是兄弟,他和他是师徒,他和她是夫妻,他和她是父女。 只有我,是孤身一人…… 我和风靖寒是什么关系呢? 距离除夕已过了三个月,风靖寒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杀手说,风靖寒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难道真是这般? 这些东西,我从未放于心上,因为我从未有过这种思想,可是,我却忘了,风靖寒是宋朝的人啊! 门当户对,他也是在意的吧? 何况还有雪珊,还有紫烟。 而我,是在意这些事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下意识的排斥和他做那事吧? 我几乎忘了,直至现在,我的卖身契都还在他手里,既已那般对我,却从未提及要还给我! 他该不会以为,我也如其他女子一般,有了主人的宠幸,便会高兴的忘乎所以吧? 本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古代好好生活,可是,慕容大叔却让我再次勾起了回忆。 未来,竟是如此遥远和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叔是个逗比 ☆、日出 作者有话要说:  最美好的回忆 接下来便要开始虐了 晚饭后,我与慕容惜说完话,进屋睡觉。 夜晚的峨眉,寒冷异常,山中云雾缭绕,感觉衣服被褥都是湿的,我压根就不敢躺下。 有人敲门。 风靖寒。 “怎么还不睡?”他走进屋来。 “冷。”我裹着被子,只露出个头,坐于床上委屈的看着他。 “此地严寒,你又体质偏凉。”他坐于床边,颇为同情的看着我。 我扁扁嘴,为什么我这么悲催。 上次来峨眉,到了洗象池便穿越了,也没有机会去金顶。现在位于金顶附近,干脆去看日出算了。 想到这里,我从床上蹦起来,套好外套。 “你要去哪?”他拉住我。 “我想去金顶看日出。” “为何?”他诧异莫名。 也是,古时候应该没人喜欢这些吧。 “我就是想去看,金顶日出一定很壮观。”我拉拉他手,有些撒娇的味道。 二十分钟后,我和风靖寒,提着灯,披上斗篷,前往金顶。 这里距金顶很近,路上有些积雪,我们走的很慢,一个小时后,到达。 远处,云雾缭绕,山峦起伏,郁郁葱葱! 我所在之地,是峨眉山之巅--金顶。 朦朦间望着远处的袅绕云雾,竟像是处于宇宙间。 峨眉山顶,风有些大,寒意愈胜。 我有些后悔,这么冷的天,跑出来自虐。 金顶寺庙旁有一处小亭,我将带来的厚毯铺于亭椅上,招呼风靖寒坐下。 风靖寒将我斗篷的帽子拉起来,盖在头上,挡住了寒风。 我们并排坐于毯上,我极无节操的将手伸入他手中取暖,被他一手握住。 “现下还不到子时,还得等二个时辰呢。”我望着他,有些无奈。 “你先睡会,早上我叫你。”他低着头,声音十分温柔。 我点点头,枕着他腿躺下,他拉过斗篷严实的将我从头到尾盖好。 峨眉山厚厚的云,缭绕在群山,轻柔洁白,像暖暖的棉被,覆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我在这自然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静静的等候日出的到来…… “雨寒!”有人轻柔的叫我,我不依的耍耍赖,直往他怀里温暖的源头钻去。 他在上面轻笑,这笑声,映在我心上越来越明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无比俊逸的脸,沐浴在熙熙的晨光中,竟带着一丝魅惑。 风靖寒,他含笑的眼,此刻正凝视着我,而我,正靠在他的怀里,我的身上,盖着他的斗篷,他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紧紧拥着我。 我吓了一跳,慌忙推拒着他。 昨晚明明枕着他腿睡的,怎么跑到怀里去了。 他一笑,看向远方,“太阳出来了!” 我转过头,对面山上的云彩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紧接着,一丝亮线,一带丝绒,一弯明玉,早期的晨光炫亮了整个天空,周围也逐渐明亮起来,我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住了,张大嘴愣在那里,不住的惊叹。竟也忘了自己此时正坐在他的腿上,竟忘记了前一刻我还那么尴尬…… 直到太阳已经升至一米多高,我才回过神来,抬头起来望着他,他也正望着我,浑然不觉此刻我俩的姿势,我两互望的眼神,正传递着一股暧昧。 “我怎么……?”我低下头,有些脸红。 他未回答,而我只感觉到脖子上什么东西一暖,低下头一摸,竟是那块寒沁玉,紫色的晕光,此刻还微微泛着一丝暖意,我不解,又抬头看向他。 “寒沁玉是要送给我妻子的。”他低下头,温柔的看向我。抬起手指轻抚过我的眉眼,“你可愿意?” 我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要娶我!! “怎么忽然说起此事?”我有些接受不过来,剧情反转太快。 “此前啸风山庄年后结算,我也忙于筹备靖雪靖恒的婚事,无暇顾及此事。”他看着我,微微叹了口气。 他那一月整日埋首于账簿,到梅沁苑看我时也是行色匆匆。 “对了,我正拟写一种账簿记录方法,大约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完工。届时让各家账房均按此方法记账。能节约好多时间,而且条理清楚便于分析。这样每年结算的时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啦。” “嗯。”他点点头,依然凝视着我,目光含满笑意。 我有些兴奋,此时说出来,觉得我就是成功的风靖寒背后那个更成功的女人。 年后结算事毕,杨家上门提亲,又遇上靖恒和子馨的事,加上筹备婚礼,他自是忙的不可开交。 也确实是这般,让我患得患失了几个月。 我有些叹惋,忽又奇怪的看着他。 “之前你说过,待靖恒成年,你自会为他择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如今为何又要娶我?” 门当户对,他自是看重。 他挑眉,愣了一下,看着我许久,握住我手:“数年前啸风山庄几乎毁于一旦,如今也可重新振作。你的家世门第于我而言并无大用。” 我想起那日郊外,他说的那句情话。 “在我眼里,无谓华锦糟糠,我只知素笔千言皆以你为华章。” 无谓华锦糟蹋,无谓家世门第,无谓门当户对,他不在乎。 翻译成通俗的话: 有钱,就是任性。 我好笑的憋了他一眼,原来此前我最介意的事在他那里根本不足一提。 “可我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他做得到吗? 他闻言轻笑出声:“原来你在介意此事。” 之前我十分排斥和他更亲密的发展。 他曾问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那日骑马我也曾对他说过:我喜欢的生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喜欢争风吃醋,所以还请庄主不要来招惹我。 他说,既已招惹,岂可半途而废。 他说,我还想继续招惹。 明明是他之前不检点,此刻却笑我,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他收住笑,无比认真的看着我,目光明亮,眼神专注。 “我并不醉心男女□□,如今我既要娶你,又怎会让你争风吃醋,为情所伤。” 我瞬间动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紫烟怎么办?” 他说他与紫烟并无过多纠葛,可我出庄修画那日,分明看到紫烟坐他的马车回去。 这些事,平时我不想过问,可这时候,却不能不提。 他愣了一下,低声地说:“我不会再见她!” “雪珊呢?”这也是比较难办的问题。 他停了半响,握着我的手,缓缓说道:“她跟了我七年,我自是不能亏待她!” 我低头不语,古时的贴身丫环,主子成亲后依然会留在主子身边,即便是我,也不能狠心赶走她,若真是这样,雪珊以后根本无处可去。 可是,我不能接受两女共侍一夫? 他看着我,复又说道:“我答应你,送她离开!” 小说里面男主都是纯洁的过往,洁身自好,对女主痴心一片。 到了现实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仅是风靖寒,连靖宇他们也有自己的侍妾,如今我却做了那恶人。 我本以为他是个传统封建的人,本就不指望他能对我用情专一,如今却对我说这样深情的话。 不过,正常的画风不应该是男主深情款款,表白了千言万语,女主惊喜莫名,羞涩的点点头吗? 为何到了我这里,男主就说一句:“寒沁玉是送给我妻子的,你可愿意?” 我也十分理智和冷静的问了诸多问题,他一一回答,倒像是我在向他求婚似的。 我扁扁嘴,有些叹惋。 “怎么了?”他低着头看我。 我咬咬唇,委屈的看着他:“那日靖恒求子馨原谅时,说了好多动情的句子。”眼里充满着艳羡。 他无动于衷:“所以?” 如今出来旅游,又是在荒野或金顶独处,才见他说一两句文绉绉的情话。 他那么冷漠少语,以后回了啸风山庄,作为一庄之主,定然高冷异常,也许不再这么体贴温柔了。 而且,求婚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怎可浪费。 我不依,仰头朝他撒娇道:“你也说两句动情的句子可好?” 风靖寒顿了顿,我怀疑他此刻很想把我扔下去。 他皱眉:“你想听什么?” 我扁扁嘴,我都告诉你了,就不叫情话了。 算了,早就知道会是如此,我放弃了。 “那日拍卖会,其实我看到了那杀手的模样。”都谈婚论嫁了,还是应该告诉他。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我已调查过那闵易,乃西城闵家的三公子。” “你怎么知道是他?”我惊诧。 “你虽心思细腻,却不善于伪装。”他一针见血。 我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小心思,他们都知道,许孜然是,杀手是,风靖寒也是。 我在现代所受的有关情商的教育,从来没有一条是教我如何攻于心计,伪装腹黑的。 顶多也只是内敛低调,察言观色而已。 “我以为他要杀我灭口。”我当时害怕,看到了挂在窗台上的梅花手绢。 “闵家与风家素无纠葛,也鲜少有生意上的交集,他应不会为难你。” “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所以我不敢说。”我抓住他袖子,委屈的说道。 直至现在,想起当日,依旧心惊胆战。 当时自己被杀手吓得做噩梦,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现在想来心酸至极。 “自你受伤开始,我便让萧峰保护你,你不必再担心。” 他凝视着我,手指流移过我的脸庞,缓缓低下头来,嘴唇轻扫过我的眉,眼,鼻,最后在我唇上轻触了一下又离开,蜻蜓点水似的。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微微颤抖了一下。 却感觉他将我搂的更近,在我耳边低语:“雨寒,以后我定护你周全,慰你心安。”那声音别样的蛊惑人心。 这样冷酷的人,此刻居然对我说这样的话。 除夕那日,他说:好好保护自己。 受伤那日,他说:别哭,我陪着你。 拍卖那夜,他说:别担心,我留下来陪你。 此时此刻,他说:雨寒,以后我定护你周全,慰你心安。 原来,那些动人的情话,他早已说过。 只不过非关情爱衷肠,都是许我长安的话罢了。 我想我……是彻底地陷进去了。 我将头埋进他肩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可愿意?” 我抬头看他,见他无比认真的看着我。 我手勾上他脖子,抬起头凑近他,在他唇边快速落下一吻。 (后记) 经过昨日深入的谈话,慕容大叔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由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变成了一个逗比。 经过今早他与风家三兄弟的谈话,他在风家三兄弟心中的形象,也由慈爱的师父,变成了一个逗比。 他一月前飞鸽传书给风靖寒的信上明明写着: 爱徒,多年未见,甚是思念! 可实际上,知道真相的我们眼泪掉下来。 清风道长说,他前大半生都在峨眉山上潜心向佛,钻研武术,且教出了风靖寒,风靖宇这样优秀的弟子,他已无遗憾。 听到这里,我还以为他准备自杀了。 谁知,他接着说,这后半生,他不愿被世俗杂事束缚,想要四处游山玩水,修养身性。 他所谓的‘世俗杂事’是什么呢? 一、他让风靖寒给他三千两银票作为盘缠。 二、他对风靖寒说,我不在的日子里,小女慕容惜就托你们照顾了。 我感觉风靖寒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好在他家财万贯,被慕容大侠如此剥削,也算能够承受。 回程的路上,慕容惜也加入了我们。 慕容惜十六岁,从小在峨眉长大,除了他爹和师哥,未曾接触其他人。 她的生活,犹如一张白纸,古代女人的三从四德,她是一点不知。 想来也是,慕容大叔这样超级逗比的父亲,能够培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备嫁 啸风山庄,四月 回到啸风山庄,风靖寒又投入了工作的怀抱。这一月来遗留的工作,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这几日,风靖寒忙着奔波于各个店铺,自是没有时间搭理我。 也许是沾了风靖寒未来妻子的光,自我回到咸阳后,梅沁苑便多了两个丫头,大体是负责梅沁苑日常杂事和我的起居。日常起居我都能自己处理好,梅沁苑本就我和月儿两人,日常杂事也几乎没有,不过我也没拒绝风靖寒的好意。 一早,便有一位大娘来梅沁苑为我量尺寸。 好端端的干嘛又要量衣服,我好奇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季姑娘还不知道吗?量了尺寸,是要给你缝制嫁衣呢?”那大娘笑的无比暧昧。 “嫁衣?”我惊呼。 她勒着我腰,掐紧,嘴里啧啧道:“姑娘这腰身可真细。” 我不舒服的动了动,只听得她说道:“姑娘先别动,一会儿就好,风庄主吩咐了,这嫁衣可不能马虎!” 风靖寒让她来的? 量完尺寸,她又看着我,暧昧的笑着:“姑娘,是喜欢鸳鸯戏水还是凤凰交颈的盖头?” 我坐回椅上细细的看着两种盖头,都挺漂亮的。 大娘又接着说:“呀,你看我,连头箍也给忘了!姑娘别急,这盖头的事先想着吧!我明日再过来一次便是!” 月儿上前来笑嘻嘻的看着我,我睨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雨寒姐就要出嫁了,月儿真高兴!”她看着我,眉眼间掩不住的笑意。 “等明儿你要出嫁了,我才要高兴呢?”我笑看着她,忍不住取笑她道。 “雨寒姐……!”月儿难得的一次竟然脸红了。 我察觉到不对,莫非这小丫头真有意中人了。 “哼哼哼!”我奸笑,站起身来:“月儿,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月儿摇摇头,慌忙离开我,去了一旁的桌边胡乱收拾着东西。 我脸色冷下来: “月儿,你若不说,我可要去告诉庄主了,啸风山庄庄规可严了,到时候,你和你情郎只怕都没好结果呢!” 月儿有些幽怨的看了看我,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人家……也不知道他……!” 我睁着双眼,兴致勃勃的等着下文:“他是谁?” “雨寒姐!”月儿不依的看了我一眼,小声的嘀咕:“萧大哥!” 萧大哥? “萧峰??”我瞪直了眼。 月儿轻点了点头,脸已红成了番茄。 怪不得,怪不得!我记起灯谜会后,我在梅沁苑编故事诋毁风靖寒形象时,月儿曾经说过一句:“想不到庄主居然是这样的人,亏得萧大哥还对他这么忠心!” 这个萧大哥,便是指他吗? 月儿说,这萧大哥是他的同乡,在风家已待了近十年之久。他两还曾私下约定,待月儿十八岁卖身契满的那一年,便娶月儿。 原来,他们关系已到了这般地步吗?那萧峰看上去憨厚老实,应该不会骗月儿才是。 哈哈哈,我忽然为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等明儿那萧峰再跟踪我,我就让月儿去□□他,我再伺机逃跑。 未等我构想未来的宏图,月儿却忽然凑上来:“对了,雨寒姐,出嫁前你还得准备一些东西呢!” 我奇怪的看着她,“我说,怎么这些事你比我还清楚啊?” 月儿抿嘴看着我偷笑:“庄主说了,这些事你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便让我们记住了!” 风靖寒,连这些事他也亲自着手? 我不敢置信,我还以为这些天他忙着他的工作都没空理我呢? 真想象不出他对月儿交代这些事的样子呢! 好吧,买东西就买东西,我叫了慕容惜过来,一起出去买东西。 趁着风靖寒宽松的政策和巨大的财政支持,我拿出了我在现代所有的精力来逛街血拼。 慕容惜从小在峨眉长大,未见过真正的市集,甚至没用过女儿家的任何物品。 我给慕容惜买首饰,选衣服。誓要让她从头到尾洗心革面。 织品铺 我头疼的看着面前的种种东西:“为什么我要绣这些锦囊?”我那个技术,风靖寒会戴吗?拿去扔了怎么办? “为什么要穿这种鞋子?鸳鸯戏水,太俗气了!” 玉品阁 玉品阁是咸阳有名的珠宝店,凌雨环便是在这里订做的。 我们刚踏进大门,便有一位大娘迎了上来:“姑娘想要选些什么?” 我四处看着:“嗯,这里可有戒指?” “戒指?”大娘一脸疑惑。 我比划半天,那位大娘看了许久,恍然大悟:“姑娘说的可是扳指?” 我要订做两个扳指,图案由我画,每颗扳指上有一半心形,合起来便是一颗完整的心。 那半颗心形要用象征爱情的蓝宝石镶嵌,扳指的身子是用银丝打造。 大娘量了我的无名指大小,我还得回去量量风靖寒的大小。 大娘看着我的图案,有些诧异:“姑娘要两个扳指作甚?” 我轻笑一声:“当然是给两个人戴了!” 大娘瞧见月儿手里的布料,恍然大悟,又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耳上,好奇的问到:“姑娘既是要出嫁,为何没有穿耳?” “穿耳?”不是吧。 “姑娘,女儿家出嫁前要做两件事:裹足和穿耳,正所谓‘临嫁穿耳,唔嫁唔提起’。” 我转回头看着月儿:“风靖寒有跟你说过我要穿耳吗?” 月儿摇摇头。 “那是姑娘官人疼惜姑娘,舍不得你痛,可这穿耳确实是必要的!” 看来这大娘是在怂恿我了。 确实如此,我比较怕痛,在现代从未穿耳。 细细想来,我身边的女子都是有耳洞的,连月儿也是。平日间只戴着一根茶梗,待到七夕时,再戴上耳环出去。 我不爱首饰,风靖寒也从未要求过我。 女为悦己者容,若我戴了耳环,风靖寒会是什么表情呢? “好吧,那就穿耳!”我下定决心。 “雨寒姐,你不怕疼吗?”月儿在一旁小声的说着。 那位大娘说,玉品阁百年老首饰店,自有独家秘方可以止疼,但前提是得买一套耳饰。 为防感染,我挑了一对精致银饰,泡在草药里消毒。 我后悔了! 她骗我说不疼,其实疼的要死!刚穿完一边,我便嚷嚷着痛死了,可事到如今,只能忍着疼穿完另一边。 耳朵红红的,摸上去就疼。伤口须得半月后才能换上耳环,目前只是穿着一根茶梗。 天下第一锦 选衣服自然要去最为出名的‘天下第一锦’了。 那老板娘居然还认得我,花灯会那天,我兴致勃勃的杀价。 我挑选着布料,一位大娘正为慕容惜量着尺寸,月儿和萧峰在门外等着我们。 “小惜你放心,我的眼光包你满意!”我拍拍胸口,自信的说道。 “寒姐姐,你不选衣服吗?”她看着我,好奇的问道。 “是呀,姑娘,咱们天下第一锦做的衣服,你肯定喜欢!”那位量制尺寸的大娘转过身来对我说道。 “也好,今儿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可得给我打八折!”我砍价的心思又出来了。 正量着尺寸,只听得慕容惜凑过来悄悄对我说道:“寒姐姐你看,那边那个姐姐真好看!” 我顺着她的眼光一看,哇,居然是林紫烟。 此刻她正于一旁挑选着衣料,并未看见我,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她指着一块水绿色的布对店主道:“老板,我要这块布!” 老板一脸抱歉:“姑娘,真不巧了,这块布刚被另一位姑娘买下了!”说罢,指了指我。 都这样了! 我笑了笑,走上前去:“紫烟姑娘,好久不见!” 她向我微微福了福身:“季姑娘!” 慕容惜在一旁拉着我的袖子,高兴的说道:“寒姐姐你们认识呀!她是谁?好美噢!” 紫烟微微低了头,似在为慕容惜的直言微微不好意思。 我无奈,总不能告诉小惜紫烟是伊香园的吧?便说了一句:“她和你大师哥认识!” “咦?”她好奇的看着我,悄悄地说:“寒姐姐,大师哥不是不和女子说话吗?” 我瞪了她一眼,小声地说:“我不是女子吗?而且,她还和风靖寒……”终是没有说完,停在了那里。 “紫烟姑娘,可要看一下其他的布料,这些可都是来自苏州最有名的织坊。” 紫烟微笑,点了点头,便去了一旁挑着布料。 慕容惜看了眼她仰头笑道:“嘻嘻,那个姐姐这么漂亮,难道大师哥喜欢她?” 我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偷偷转回去看了看紫烟,此刻她正专心的挑选着布料,似乎并未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拾起一条白色印花的布,折成掌宽的带子,系到腰间比划着,一边问:“小惜,你看这条腰带怎么样?”言罢,细致的系到腰间。 慕容惜上前来,扯着腰间的腰带,点点头:“好看!” 我将腰带解下来,却不小心弄掉了腰间的寒沁玉,慕容惜捡起来,拿在手里瞧了一会儿,忽然大叫起来:“寒姐姐,这是大师哥的玉吗?” 说话间,连紫烟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俩。 我从慕容惜手中拿过玉,小声斥了她一声:“有什么好惊讶的?”将玉系回腰间。 慕容惜兴奋地扯住我袖子:“四嫂也有一块同样的玉,是三师哥的。大师哥定是要和你成亲才送玉给你的。寒姐姐,怎么你都不告诉我?” 我好笑的看着她,这种事情,我怎能到处去说! 我将布递给老板:“老板娘,用这块布做两条腰带吧!” 抬起头来,正对上紫烟惊讶而又略带苍白的神情,她目光往下,落在我腰间的寒沁玉上,便再也没离开。 我心里暗叫不妙,却见她快速的转开头去,一匹布也未挑,快速的出了去。 我耸耸肩,选好了布料,付过钱,带着慕容惜匆匆离去。 我一直有些介怀,风靖寒和紫烟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风靖寒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可是我却看得出来,紫烟非常钟情于他。 如今我和风靖宇要成亲的事情突如其来,紫烟又会怎么想? 晚间,风靖寒过来了梅沁苑。 “可量了尺寸?”他问。 我还未回答,月儿便说道:“孙大娘说明日再过来一次,为雨寒姐制凤冠呢!” 风靖寒点点头,我上前去,拉过他手,又摊开自己的手,十指交叉,细细打量了一眼,嗯,风靖寒的无名指宽我记住了,明儿去玉品阁正好可以做扳指。 他略带诧异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告诉他。 他坐到一旁的椅上,静了一会儿又道:“雪珊……!” 我一愣,雪珊! “我已送她离开。” 风靖寒给了雪珊一大笔钱,让她回了家乡。 自他从峨眉学武归来,雪珊便一直是他的贴身丫环和侍妾,整整七年。 如今,却因为我的到来…… 我一直强调的爱情专一观,到了古代却成为对别的女子的一种伤害。 雪珊如此,紫烟也是如此。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大呼口气,不去想这些事了。 转过头来,见风靖寒目光锁着我,紧紧地逼视。 我奇怪的看着他,却见他走了过来,伸手到我颈间,将我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撸到耳后,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耳朵看。 我本打算,等我戴了耳环后才告诉他,所以特意将头发放了下来,他却早已发现。 月儿在一旁说道:“玉品阁的大娘说,女子出嫁要穿耳才吉利,雨寒姐便穿了耳洞!” “我觉得好玩,所以就打耳洞了!”我轻轻挣脱他手,低下头,慢慢说道。 他没说话,目光幽深的不可思议。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耳垂,许久,缓缓开口:“你不怕痛吗?” 我抬头:“当然怕了,可她骗我说不痛的!”我郁闷的扁扁嘴。 “这倒不像你了。”他看着我,微微摇头。 “岂止,我现在连香囊都会绣了。”我好笑的叹口气,古时候出个嫁真是麻烦。 他转开头去望见桌上我绣了一半的香囊,轻笑出声。 我瞅了瞅那皱成一团的布料,丢脸的拂拂额头:“我已经尽力了。” ☆、入局 玉品阁 我将风靖寒无名指的大小说与了她们,付过了款。 想不到,这两颗小小的扳指,竟要我两百两银子,想想来,我全部的家产,包括拍卖会的一百两银子,靖恒的三十两银子,除夕夜剥削风靖寒的一百两银子,加起来刚好够。 这是我唯一一件没有花风靖寒银子的东西。 它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虽然有些贵。 我这个叫长期股权投资。 等我和风靖寒成亲后,啸风山庄的银子都归我了,哈哈哈! 慕容惜听闻我曾在裕全酒楼办过拍卖会,便吵着要我带她去看看。 恰好这几日,裕全酒楼要转业成为客栈,风靖寒几乎一天到晚都在那,现在时间尚早,说不定能碰上风靖寒。 吟草阁前,郁郁葱葱的树木掩住了阁楼,越发显得神秘。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拍卖会已过去了半年。 吟草阁不远处是两棵樱花树,现下正是开花的季节,樱花尤为灿烂,伴随着微风,飘洒而下的花瓣铺满了地。 我忍不住惊叹一声,快速的跑过去。 樱花如繁星般点缀着整棵树,很美。 这个时代,摘花不算毁坏公物吧? 我走向那棵较矮的树,伸出手去,轻轻攀折了一小枝樱花。慕容惜在身后跳着说道:“寒姐姐,我也要!” 我点点头,正欲伸手,不知从哪飞来一团东西,正打在我伸出去的手臂上。 我停住,那团东西散开来,是一块包裹着樱花瓣的手绢。 手绢在我手上打散开来,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我仰头,对面那棵樱花树上,人妖正悠闲的躺憩其上。 他背靠着树干,身子微斜,微眯了眼看着我。 满树灿烂的樱花,粉红的映入眼帘。 人妖隐身其中,一身黑色的长袍,袖口的衣衫落满花瓣,衬着白皙的皮肤,格外明媚。 一头长发披于肩上,随着微风微微飞扬。 悠闲,洒脱,甚而带着一丝妖媚和神秘,和着翩飞的黑色衣袖,又有点肃冷的意味。 我愣了,看着他,手伸在半空中踟蹰不前。 “如此美景,你也舍得破坏?”他声音细润慵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收回手,暗暗吐了吐舌头,呵呵笑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没听过吗?” 他背离开树干,微微坐直了身子瞧着我,目光却深远幽郁,似乎在透着我想着其他什么人。 “花在枝上,刹那芳华,总胜过碾落成泥!” 我摘花又不是用来摧残的,碾落成泥什么鬼? “正所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笑着说罢,将花至于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好香! 他望着我微微失神:“‘宁可枝头抱香死,不作离枝空飘零’总好过自染浊物,逝于尘土!” 这人妖,怎么今日如此文艺,我快背不出诗了。 “落红可不是无情物,逝于尘土,却化作春泥更护花呢!”我呵呵笑出声。 我伸手取下那条手绢,洁白的,素雅的,什么花也没绣。 这条手绢包裹着一团花瓣,难不成,杀手还有这个爱好,和林黛玉一样,惜花怜花? 我笑笑,伸手向前摘下一枝花:“好景不常,既然如此,不如让自己拥有片刻!”将手绢覆于树干上,我转身准备离开。 “拥有又如何,再失去岂不是更为悲伤?”他冷哼一声,慢慢说道。 “但我不求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轻笑出声,想起了那些雷人的情诗。 哼,跟我比口才。 他不再说话,看着我许久,转开眼去。 “你可是要去裕全酒楼?” 他并没看我,低声问了出来。 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风庄主早已离去,你怕是遇不上了!”他缓缓一笑,却让人不太舒服。 我耸耸肩:“我又不是专门去找他的,不在也无所谓!” 他瞄了我一眼,转开头去,不再说话。 “寒姐姐,你在和谁说话?”慕容惜在后方问我。 人妖的目光朝下一看,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又回过头去,望着远方出神。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幽郁的样子。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好奇的问他。 他收回眼神,看了我一眼:“自是潇洒!” 那你慢慢潇洒,我将花递与慕容惜:“走吧小惜,时间不早了!” 人妖看着我,没有再说话,快速的起身,落下树来,到我跟前。 慕容惜两眼呆呆的看着他,因为今日的他除却妖艳外,更带有一丝英气,雌雄难辨啊! 他冷冷的一笑:“从未经历过失去的人,自然这般认为!”言语间还若有若无的看了眼我腰间的玉。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人妖,今日到底怎么了。 不过,关我啥事,我扁扁嘴。 裕全酒楼旁边的面馆的虾饺十分好吃,我和慕容惜开开心心的吃了两笼。收拾完毕后,时间已过了一小时。 等我们到了裕全酒楼,风靖寒已经离开,我们四处转转,便又出了来! 我和小惜慢慢走回去,在伊香园门口,正遇上风靖寒的马车。 赶车的是李叔,他一眼便看见了我。停了马车,向我致意。 又朝着车里说道:“庄主,是季姑娘和表小姐!” 我有些开心,正好可坐他的马车回去。 车帘掀开,风靖寒探出头来,我却愣在了那里,马车里面,林紫烟正坐在其中。 风靖寒看了我一眼,脸色很平静,自己下车来,朝车内的林紫烟伸手,扶着她下了马车,林紫烟瞧了我一眼,低下头去,脸色微红。 风靖寒头也没回,对着李叔说道:“你先送她们两人回去!” 他扶着慕容惜上了车,又朝我伸出了手,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但都未说什么话。 扶着我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马车渐渐驶远了。 我们先回去,留下他们两个好好谈吗?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思绪纷乱。 风靖寒应该只是顺便送她回来吧,晚上问问就知道了。 月亮升空了许久,风靖寒才回了山庄,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已过来了梅沁苑。 他说过不再见她,却还光明正大的与她同乘一辆马车,还让我先回去。 百日他未和我解释,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也许是不方便。 难道他就这么肯定,我不会乱想吗? 我有些后悔那日草率的答应要嫁给他。 峨眉山的日出很美,也便是在那样的氛围下,一切事物都变得唯美了吧。 不行,我不能再乱想了,这事明天定要问清楚。 我起身来,推开窗,无聊的望着外面。 一只鸽子迎面飞了进来,风靖寒又想用飞鸽传书吗? 可我失望了,鸽子腿上什么也没有。 什么情况,难道这只鸽子飞来蹭吃的? 正兀自想着,猛听见窗外传来笑声。 笑声更加明朗,杀手。 我探出头,外面漆黑一片,笑声似乎是从上方传来的。 我抬头一看,杀手正立于我头顶的树上。 这些人怎么都爱爬树! “你笑什么?”我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他身子隐于树叶中,只能看到轮廓,听上去满是嘲讽的语气:“你是在等风靖寒的字条?” 他怎么知道?我没说话,转回头去看着那只鸽子。 “信鸽难以驯化,却极易落入敌人之手!”他慢悠悠的说着,手指里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若有若无挥动着。 “喂,字条是不是你拿了?”我出声问道。 他闻言轻笑了声:“是又如何?” “还给我!”我气愤的大声吼了出来。 他沉默,轻声地说:“这么大声,别人可是会以为你在和我幽会呢?”话语里夹着揶揄,似乎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冷哼一声,看着他讽刺道:“是吗?如真是那样,别人会说我没品位的!” “这样可不讨人喜欢啊?”他在树上笑着慢慢说道,还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神经病,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倒了杯茶。 他从树上慢慢落下来,到我窗前,越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慌忙搜寻着地面,没发现蛇。 他见我的动作,阴险的笑:“放心,这次没有!” 我盯了他一眼:“你进来做什么?我要叫人了!” 他倒是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异常悠闲的坐于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若让人发现,季姑娘晚上与一男子共处一室,孤男寡女,别人会作何想?” 我狠狠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在担心这个? 却猛然发现他指缝中夹着的一张小纸条:“果真在你这里,还给我!” 他嘴角上掀,满是愉悦的样子,拿着纸条扫了一眼,复又看了我一眼:“已是这般关系了吗?”言罢还摇了摇头,叹叹气道。 “只可惜……!” 我快速上前,想从他手里夺下纸条,却被他轻易地躲过,转瞬间,纸条便在他手里化作了碎片。 “你……”可恶,居然撕碎了纸条。 他瞟了眼桌上盆中的蝌蚪,不,现在应该叫小青蛙了,看着我,无比坏坏的笑着:“想不到,你还留着这个!” 我回过眼,看了看青蛙,又转过头来看着他:“等它长大了,我便划开它肚皮喂孔雀,这可是最好的食物。” 他听着,微微笑着:“若是这样,倒是在下的荣幸了!” 我受不了了,自恋狂! 我斜睨着他,嘴角泛起笑容:“阁下这幅尊容尚有这般心思实属不易,但俗话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你半夜三更跑出来吓人家姑娘就是你的不对了!”说完,看着他可怜的摇摇头。 他听闻后,不怒反笑:“现下还有这般兴致吗,过不了多久,便不会这么想了吧?”话说的过程中眼睛一直盯着我,未曾转开。 “什么意思?”我一时未明白,却见他快速的出了窗,身子消失在黑夜中:“字条我先收着了!” 可恶!我跺脚骂道。 可是,风靖寒给我写字条,那他一定是想说什么话的,为何不过来找我,却又写字条给我。杀手看了字条,却说了一句:“已是这般关系了吗?”又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字条上有什么内容,让他瞧出了我和风靖寒的关系。 “哼,传纸条可不行,自己到梅沁苑来!”我提笔写下,将纸条系于鸽子腿上,放了出去。 鸽子未再飞回来,我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我本打算,第二日一早,便去向风靖寒问清楚事情缘由,可我却彻底睡了个底朝天。待我起来时,风靖寒早已离开了庄。 这几日,一件件事向我压过来,人妖奇怪的话,杀手满含深意的话,风靖寒的莫名其妙,都让我有种不可捉摸的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一般。 ☆、中局 风靖寒,昨夜并未过来梅沁苑,破天荒的第一次。 早上,等我睡醒,他却早已出庄。 我有些生气,都不过来和我解释一下,实在过分。 这几日,我和小惜出庄都有月儿和萧峰陪同。 想不到,这也为他们两人感情升温创造了机会。 我走在前方,不时回头望望他们二人,两人郎情妾意,眉目传情,眼里哪还有我和小惜的存在。 我和小惜就这样变成了天字第一号电灯泡在前方发光发热,左后跟着月儿,右后跟着萧峰。 他们俩目光交接,周围俨然已成了真空。 若我和风靖寒一起逛街,他定是大步向前根本就不理我。 我飞快的站到月儿后面,拍了拍她肩膀,奸笑道:“月儿。” 她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却不料被地上的石块绊倒,重重的摔倒。 啊,我惊,对不起月儿,我本只想吓吓你而已…… 我慌忙蹲下身,扶起月儿:“月儿你没事吧?对不起!” 月儿忍着疼,眉头蹙成了一团。 我回身望了望,萧峰也是一脸担忧。 “萧公子,麻烦你送月儿先回去,她脚扭伤了!” “雨寒姐,我没事!”月儿试着站起来,却再次跌了下去。 “季姑娘,庄主吩咐了……!”萧峰看着月儿满是心疼,却又犹豫着。 “我逛逛马上就回去,你放心吧!”我伸出双手保证。 萧峰点点头,扶起月儿往回走去。 哈哈哈,我自由了! 我拉着慕容惜在街上狂奔,正撞上一来人,抬头一看,居然是人妖。 “对不起!”我道歉后迅速侧身离开。 “寒姐姐,是那天那个人耶!”慕容惜扯着我的袖子,兴奋地说道。 废话,我又不是看不见,我只是觉得,这种人还是少于招惹比较好。 “季姑娘如此匆忙,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人妖微眯了眼看着我,话语中满是笑意。 我睨了他一眼,本姑娘才没空陪你浪费时间,拉着慕容惜便走。 他倒也没在意,快速挡在我面前,我瞪着他:“你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今日大哥的壁画作成,季姑娘不去看看吗?” 许孜然,壁画画好了! 他怎么知道我爱看许孜然的壁画? “什么壁画?”我假装不懂。 “几月前,季姑娘曾经去过碧云寺,这么快便忘了吗?”他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故作恍然大悟:“噢,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我没兴趣!”等明儿我自己去看,说罢便走。 他在我身后轻笑,微微叹了口气:“大哥说,季姑娘聪慧过人,对壁画颜料研究颇深,可如今看来,大哥一片心思只怕是白费了!” 对了,几个月过去,许孜然怎么样了呢,他的壁画怎么样了呢? 我转身,看在许孜然面子上,就不跟你见识了。 “小惜,走,我带你去看壁画!” 人妖听闻更是轻笑一声,欠扁的来了一句:“季姑娘能去,真是荣幸之至!” 慕容惜看着他,悄悄问我道:“寒姐姐,他是谁啊?” 我翻翻白眼:“他姓任,名妖,人称墨鱼公子!” 慕容惜点点头:“好奇怪的名字!” 人妖走在身后,听到后倒没多大反应,只是轻笑一声。 人妖骗我,许孜然的壁画根本就没画好。 咸阳的冬天很冷,为怕壁画颜料冻结,便等到二月份才开始动工,至今大部分主体已经完成,只有少数部位还未上色。 我们去时,许孜然正在洞窟里,对着一个和尚说着采办颜料的事宜。也许是防止颜料沾染衣物,今日的他,身着一身青衫,但依旧整洁似纤尘不染。 风靖寒的衣服青色的比较多,是用上等的丝绸织成,都绣有花纹,看上去很是华贵,而许孜然的衣物素雅极致,让我想起了白居易的那句‘江州司马青衫湿!’,青衫,是用于指代读书人的! 他见到我,满是诧异:“雨寒!?” 我笑,向他打了招呼:“孜然,好久不见!” 他尚未回答,只听得慕容惜惊诧的看着他:“寒姐姐,这个任公子好好看!” 额! 小惜,说话可要分场合呀!这么说一个男子好看,对女儿家名誉影响不好!虽然我也是在心里窥伺他的美色! 而且,什么时候,他成了任公子了! 许孜然微微低头,略有些不自在,为着慕容惜毫不掩饰的话! 许孜然曾是吟草阁的人,这种话定是听得多了去了,如今,怕是勾起不愉快的事了! 我狠狠扯了下慕容惜,无比郁闷的朝着许孜然笑笑:“孜然不必放于心上,小惜不懂事,冒犯了公子!” 许孜然摇摇头,朝我一笑,温和且善解人意。 我四处望望,整个石窟金碧辉煌,佛画遍布,画艺精湛! 金色,红色,蓝色,绿色,棕色,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我沿着石壁,慢慢走着,一幅幅的看过去,再也移不开眼睛,忆起数月前,许孜然在纸上为我讲解的每个人物,今日全都耀然壁上,竟是另一种感觉。 对了,我今日的目的是来看那吉祥天女的。 “孜然,那吉祥天女呢?”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愣,未料到我如此直白与急色,微微垂了眼帘:“毗湿奴画好,石窟壁位不够,吉祥天女便不能画了!” “啊?”我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正叹气道,人妖却突然开口道。 “大哥辛苦多日,孜默今日带了茶来,还请季姑娘一同品尝!” 许孜然笑笑,转过头来:“也好,雨寒一起吧!” 我点点头,拉着慕容惜一同出了去。 人妖不仅带来了茶,连杯子也是成套的,一共四个杯子,不多不少。 他不让许孜然帮忙,自己泡着茶,为我们端上茶来。 我接过那茶,碧绿清新的茶叶,红色的镶边。 “这是红袍?”我问出声来。 人妖看着我,邪魅的笑了一下:“确是,自是不能和季姑娘的禅茶红袍相比!” 我瞪了他一眼,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好香,好甜! 我那次的禅茶苦的要死,人妖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我。 许孜然低着头喝茶,并不答话,我看着他,瞟着他微微上抚的衣袖,竟愣在了那里。 那次我送他的手链,此刻正戴在他手腕上。 他察觉到我的注视,抬起头来:“怎么了?” 我摇摇头,收回眼神,很不是滋味的喝茶。 我的那条手链,早让风靖寒收缴了去,此刻还不知躺在哪个垃圾堆呢。 我曾与他约定,三年后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可如今定是不可能了。 人妖瞟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阵狡黠,看着我问出声来:“那日见季姑娘买了鸳鸯戏水锦囊,是要作什么呢?” 我惊,他连这我买锦囊的事情也知道。 他身在风尘,不会不知那锦囊代表的含义,出嫁的女子要为夫婿绣一个锦囊,预示两人将白头偕老。 他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许孜然听的。 许孜然抬起头来,脸色略有些苍白,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说明白也好! 慕容惜抢先一步说道:“寒姐姐要和我大师哥成亲了呢!” 沉默。 我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只是点点头:“是的,我和风靖寒,要成亲了!”就这么回事。 我知道,我和风靖寒成亲后,见他的机会就会少了。即便见了,只怕也会生疏吧。 我虽与许孜然见面不多,我对他虽不是男女之情,却视为知己好友。 灯谜会前,我赠他梅花诗,他送我梅花画。 灯谜会上,我两配合默契,过五关斩六将,夺得冠军。他将花灯题字后送我。 拍卖会前,他误以为我戏弄他,有些微微生气,我真心的邀请他。 拍卖会上,他并未生气前来参加,他一曲刹那芳华惊动全场;我一番精彩的辩论让他印象深刻;我亲自泡制禅茶,他在过程中及时为我解围;我告诉他我的才华横溢不过是多背了几本书而已,他却说花莫若解语,玉莫若生香,我在他眼里不是芳华,胜似芳华;他送我凤玉,对我说半缘修道半缘君。 修画那日,他细心的将暖手的小壶递给我;他小心的将画抚平粘好;他向我耐心的讲解佛教各个人物的故事;我和他商讨颜料的事;我们一同构思吉祥天女的各个细节。 他看出了我心情不好,告诉我: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请他帮我画一幅画,怕有一天我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我,他说好。 我和他约定,三年后,一起去敦煌看壁画,他说好。 我买了手链还礼,他说,自当引为珍爱之物。 而如今,他将手链随身携带,静心完成壁画。 而我,笑着告诉他:“是的,我和风靖寒,要成亲了。” 拍卖会时,他轻声的说:“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言罢,微笑,转身离去。 可这一次,许孜然并没有转开眼去,他很认真的看着我,又是那般温和又略有些失落的眼神,一动不动。 我有些难受,却无法找到出口。 我直视着许孜然,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孜然,你的壁画画的真好!” 他看着我许久,对着我笑了笑。 许孜然是个让人心疼的男子,而我,是罪魁祸首。 人妖了然的一笑:“也难怪,风庄主家产殷厚,季姑娘倾心于他也不奇怪。” 我转头过来瞪他一眼:“默予公子又怎知我的想法?” 他轻饮口茶:“大哥腕间的手链你本也有一只,如今,又在何处呢?” “孜墨!”许孜然开口,轻斥了他一句。 我低头,有些沉默,手链应是当初被风靖寒扔了吧。 我自袖中摸出许孜然那块凤玉,那块玉我一直妥善收着,未曾丢失。 许孜墨看到后,眼一眯,又转过去看了许孜然,继而转开头去,一脸冷笑的样子。 我看向许孜然,心里有丝难受,开口问道:“孜然?” 他没说话,等着我的下文。 “孜然,壁画完成后,你有何打算?” 他看着我,随即目光移向窗外,眼神迷离而渺远,再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画一结束,我便启身去汴梁!” 汴梁吗?如今的开封,宋朝的都城,他,要离开咸阳。 他那样的才华,本不应该被禁锢在咸阳,汴梁那么好,定会有许多机会的。 这样,也好! 我喝着茶,清凉的感觉直击心间,未再说一句话,而许孜然也是。 我已不知这茶是如何结束的…… 我站起身,拉起小惜,朝着许孜然笑道:“孜然,此去汴梁,要一路顺风呀!” 他看着我,点头,微笑,我却再也看不下去,匆匆告别离去。 在路上,恰遇上风靖寒的马车,今日驾车的是另一位大叔。 我本是快速的向回走着,直到慕容惜叫出声来:“大师哥!” 马车停了下来,风靖寒下车来扶我们上了车去。 因着方才许孜然的事情,我却一直高兴不起来,坐在马车上,低着头想事情。 “为何只见你一人,萧峰与月儿呢?”风靖寒看着我问道。 我头也没抬:“月儿脚扭了,我让萧大哥送她回去了!” 他又盯着我半响:“你去哪了?” 我没回答,你让两个人跟着我,不就是想看着我吗,现在人不在,你立刻就追问。 他见我不回答,转过去问慕容惜:“你们去哪了?” 慕容惜无比纯真的说:“我们去碧云寺看壁画了,还有两个好漂亮的哥哥!” “你和许孜默在一起?”他出声,满是惊讶与愤怒。 我不用抬头,也知道风靖寒是什么表情了。整个过程,我都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我知道,风靖寒最擅长的便是用眼神杀人,大不了我不看他。 何况,昨日你还与林紫烟出双入对呢!而且还没和我解释。 他未再多问,直至马车停下,啸风山庄到了。 我不等他扶,自己跳下车去,快速的向梅沁苑走去,我知道,他也跟在身后。 只听到他对一家丁命令道:“叫萧峰到梅沁苑来!”,声音里压抑着不可知的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已经悲剧了 ☆、激化 只听得他对一家丁命令道:“让萧峰来梅沁苑!”,声音里压抑着不可知的怒气。 我快速回了梅沁苑,月儿正坐于椅上,脚缠着纱布。 “月儿,你没事吧?”我上前去,蹲下身来。 月儿摇摇头,偷偷看了一眼我身后乌云密布的风靖寒,略有些害怕的低着头。 不一会儿,只听得屋外萧峰说道:“庄主!” 风靖寒冷冷的声音:“进来!” 萧峰进了来,站到了一旁。 “我如何吩咐你的?”风靖寒坐于堂厅椅上,面色冰冷。 “季姑娘若要出庄,要紧随不得离开!”萧峰半垂着头回答道。 风靖寒没说话,只听得萧峰又说道:“属下知错!” 风靖寒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月儿:“你呢?” 月儿颤颤抖抖的咬着唇,只听得萧峰上前一步:“庄主,萧峰愿代月儿受罚!” 受罚??? 我惊,慌忙跑出来:“为何要受罚?” 风靖寒未理我,看着一脸惨白的月儿,怒道:“做错事岂能让他人代罚?” “是我让他们回去的,为何要受罚?”我大声的质问。 风靖寒仍旧未理我,只看着萧峰道:“你五十板,月儿二十板!” 打板子! 门外进来二人,上前来就要拖着月儿出去。 我慌了,挡到月儿身前,转身对风靖寒说:“因为我月儿才会扭伤脚,也是我让他二人先回来,所以此事过错在我,若要受罚,也应是我才对!” 他看着我,无动于衷。 月儿哭着说道:“雨寒姐,是月儿自己不小心!”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风靖寒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初次见面时,他处罚马夫时的阴狠。 虽说我即将嫁给他,可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他有时对我细致入微,有时却毫不关心;有时平易近人,有时却冰冷的不容人靠近。有时体贴温柔,可大多时候都霸道强势。 他决定的事,从不让人插手。 就与此刻一般。 他心里清楚,萧峰不会擅离职守,只可能是我动了心计。 他明知我会求情,却当着我的面处罚月儿和萧峰,明显是为了警告我。 虽然我与他就要成亲,可我猜不透他的心思,若真是这样,以后当如何相处? 我走过去,声音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以后不乱跑了,今日就算了吧?”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向那两人示意。那两个人拉着月儿就要出去。 我惊,扯着他袖子:“本就不是大事,为何你一定要这么较真,萧峰是你多年的属下,你却丝毫不手软。月儿是女儿家,受了伤还要受罚,你别这样好不好?” 他却轻轻将我的手甩开。 “今日,你若非要处罚他们……!”我才不会嫁给你,我手摸上腰间的寒沁玉,坚定的看着他。 他紧盯着我,目光落在我腰间的手上,继而抬头起来看着我,挥挥手,原本拖着月儿的人快速出了去。 他站起身,转身看着萧峰:“你们也下去!” 屋里安静的连针也不敢掉落,我此刻有些不敢看他。 他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我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去,却被他拉住,快速拥进怀里。 他叹口气,我只感觉到他手臂使力,有些烦躁的说道:“你这样乱跑,很危险的知道吗?” 我愣住,有些未反应过来。 可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好像我有十万仇家,出庄便要被追杀似的。 “我又没事……!”我扁扁嘴,莫名其妙。 “你若有事,他们还有命吗?”他放开我,低声训斥了一句。 我走回桌边坐下,他递给我一个拳头大的盒子。 “什么?”我奇怪的看着他。 他并不说话,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接过来,慢慢打开,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哇!”我不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对耳环。 银白色的耳圈,熠熠闪亮,上面刻着几朵花,花心里镶嵌着晶亮的石头。 很漂亮!真的! 前几日他见我穿了耳洞,所以特意送给我的? 终于明白为何古今中外的女子都喜爱首饰,因为看着确实很心动。 我关上盒子,看着他,却见他微微一笑,一改方才的冰冷神情:“可还喜欢?” 我不动声色,别以为小小首饰就能收买我,昨晚的事还没问清楚呢! “昨日为什么你为何与紫烟同乘马车?” 他愣。 “在路上遇见,她受伤了,便顺便送她回去!” 我点点头,虽不是特别乐意,但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毕竟那次我也救了杀手一次。 “那昨晚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就算是送回去,也不用这么久吧。 他看着我:“你是在怀疑什么?” 我摇头:“我没有怀疑,我只是不想自己费神去乱想而已!” 他走至一旁,坐了下来:“我去了玉品阁!” “玉品阁,买这个?”我指了指手中的耳环? 他点头,不再多说。 我沉默,看着手中的耳环,微微一笑,好吧,女子果真都是小心眼,多疑和善妒的。 我本想问他昨夜给我的字条里究竟写了什么,可转眼一想,他定会问我是谁拿走了字条?到时候把杀手牵扯进来更不好说。 还是算了吧,反正误会已经解释清楚。 成亲的日子定于三个月以后,现下日子还早,一应事务皆是风靖寒在准备,需要我做的事他也交待的清楚明白,有人如此操心,我也乐得清闲。 天渐渐暖和,万物复苏,我也昏昏欲睡,正式开始春困的日子。 每日我只写些账簿法,做些简单的书籍整理工作,十分轻松。 风靖寒送我耳环的第四日,杨子炎和靖雪来了啸风山庄,两个月后他们便要离开咸阳,前往西夏,归期未定。 最近我春困的有些过分,经常早睡晚起,特别嗜睡。 杨子炎曾认真为我诊过脉,结论是:我体质偏寒,如今天气暖和,各种寒邪上身,需要调理一段时间,于是开了好些苦药给我。 我倒无所谓,风靖寒却很重视此事,每日过来数次,督促我按时喝药。 而且他不让我随意出庄,要出去先要经他同意。 庄里人似乎都知道了我与风靖寒要成亲的事情,各个丫环小厮忙里忙外,筹备着各项工作,连月儿都忙了许多,里里外外的帮我操心各种杂事,作为主人公的我,反而十分轻松。 还有一个月,靖雪便要去西夏了,如今的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人也自信美丽了许多。 听说她已开始和杨子炎学习医术,夫妇两人恋爱学习两不误,过得十分自在。 说心里话,我十分羡慕靖雪,杨子炎为人温柔体贴,对靖雪也是无微不至,两人夫唱妇随,十分和睦惬意。 反观我和风靖寒,虽然他对我很好,可是大多时候毫不浪漫,我知,他性格如此,身为啸风山庄的庄主,责任如此。所以我只能将就他,做个安静的美女子… 说一件丢脸的事 风靖寒找了一位大娘为我讲解女子出嫁时应注意的事情,尤其是床第之间的事。额,我感觉我根本不需要讲解,那些床第之间的事我早知道了,所以我不甚专心的听着,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害羞。更为丢脸的是,我对大娘带来的春宫图却十分感兴趣。 那春宫图完全是抽象派画风嘛,我压根没看出来那画的是两个人。 便忍着好笑听大娘唠叨,自己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翻看着春宫图。大概是我的行为过于奔放,那大娘目瞪口呆,当天便匆匆离去。 我想她定是如实向风靖寒汇报了我的情况的。他晚上过来时,瞟到了我桌上的春宫图,却并未开口鄙视我,估计他会以为我是自学成才的吧。哎,不堪回首。 端午 时间过的真快,自我回到咸阳,已经一个多月,今日是五月初五,大家齐聚一堂,庆祝端午佳节。 同时,还有不到一个月,靖雪和杨子炎便要前往西夏,来不及等到我与风靖寒成亲。这次聚餐,也算是为他们送行。 “杨公子,靖雪,此去西夏路途遥远,还望多多珍重。”我轻举手中的茶,向他二人致意。 杨子炎温和一笑:“多谢,祝季姑娘和大哥白首齐眉。” 我瞬间有些脸红,低着头笑。 “杨大哥为何如此匆忙?连大哥成亲都不能参加。”靖宇问道。 “去年我便和一位故人相约,下月前往西夏。”杨子炎笑道,又转头看了风靖寒一眼。“而且我也是上月才知,大哥与季姑娘的亲事。” 确实,从峨眉回来后风靖寒才说的要娶我,此前连我也不知道,还患得患失了好多日。 “真想不到,去年此时,我兄妹四人去驰风马场,又遇上了雨寒。如今大哥,靖雪,靖恒也都各自成家,反倒我一人成了孤家寡人,现下想来只叹时光飞逝。”靖宇微微摇头,笑着说道。 “我本以为大哥才是最后一个成家的,哪想到…。”靖恒啧啧嘴,暧昧的望向我。 “哪想到靖恒你捷足先登,让我们都刮目相看呢。”我也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他面色有些微红,转头望了望身旁的子馨,后者也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若不是大哥,你怕早也是我的丫环了。”靖恒漫不经心的说着,丝毫没注意旁边子馨微变的脸色。 我去,靖恒,你还嫌子馨不讨厌我,你想害死我吗?他想说的是,若不是风靖寒改变主意让我去寒轩楼,我怕早已是他的侍妾了吧。 周围忽然没有说话。 我赶紧笑了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谁会讲故事便做你的丫环,那全咸阳城的说书先生不都是你的丫环了吗?你说对不,庄主?”我扯了扯身旁的风靖寒。 一直安安静静吃饭,并未参与我们讨论的风靖寒,被我拉扯,只简单嗯了一声,便没有继续说话。 我晕。 “雨寒阿姨讲故事可好听啦,昨天还给我讲了火烧赤壁的故事呢。”竣扬见我们热火朝天,腮帮子包着饭慢慢说道。 一时气氛尴尬异常。 “呵呵,季姑娘可真厉害,如此出身,却连大哥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怕是手段功夫让人望尘莫及吧。”子馨盯着我,略带冷意的说道。 额,这好深的敌意,她提到三个意思,一、如此出身说明我身份卑微。二、手段功夫说明我心计颇深。三、用了“也”这个字,想说明什么。 “子馨!”杨子炎轻斥一声。 我微微皱眉,却懒得与她理论,毕竟这是家宴。 “四嫂,我爹说有缘千年来相会,寒姐姐可是大师哥命定的人。”慕容惜嘻嘻笑道,丝毫未听出子馨话中的深意。 我扶额,果真是有缘“千年”来相会啊,只可惜我不是命定,是慕容大叔人为的。 “子馨,她是啸风山庄的庄主夫人,风家的当家主母,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的大嫂!”本来不怎么说话的风靖寒,目光微厉的直视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话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这格调我给满分,好样的,风靖寒。 我转头,有些惊喜的看着风靖寒,十分体贴的往他碗里夹了一柱青菜。 哈哈。 ☆、目睹 这格调我给满分,好样的,风靖寒。 我转头,有些惊喜的看着风靖寒,十分体贴的往他碗里夹了一柱他最不爱吃的青菜。 哈哈。 子馨极不服气的瞪了我一眼,低头吃饭了。 哎,我内心叹口气,看来以后妯娌关系很难相处啊。 一月过去,靖雪杨子炎已离开咸阳前往西夏,我与风靖寒成亲的日子也不到一月。 风靖寒也许是忙着筹备婚礼,每日早出晚归,人少在庄里,只会在晚上过来督促我按时喝药调理。 我喝了杨子炎开的苦药大约两月,身子不似之前那般冰凉,已十分暖和,但依旧嗜睡。 杨子炎说调理的中药本也有致困的效果,不必在意,大约调理三个多月,体质便会有明显的改善。 我有些奇怪,以往在现代,也不像如今这般手脚冰凉,体质偏寒。也许是初来咸阳,还未适应吧。 五月底 这日天气晴好,几月前为我缝制的嫁衣、盖头,凤冠和鞋子均一起送了过来。 我从未见过古代女子的嫁衣,忍不住好奇打开来瞧。哇,嫁衣布料柔滑,袖口,领口,衣身处精心的缝制者凤凰交颈的图案,边缘各处还点缀着数颗宝石。怪不得区区一件嫁衣,却要缝制两三月。 尤其是那凤冠,上面嵌了好多颗珠子,我用手掂量了下,约莫有两斤重。 我心疼的摸了摸脖子,成亲那天戴这么重的凤冠,我的脖子还在吗? 看来成亲之后,当务之急便是把这头冠的珠子全拆下来拿做手链,省得浪费。再看那盖头,并非我以为的鸳鸯戏水,而是与嫁衣一致的凤凰交颈。 天啦,好漂亮,我欣喜的冲进屋里,让月儿帮我梳好发髻,拿出风靖寒送我的那对耳环戴上,就要试穿嫁衣。 月儿嘟哝着说,哪有还没成亲就穿嫁衣的,但拗不过我,还是为我细心的梳了一个发髻。 人靠衣装啊。 “雨寒姐,真漂亮!”月儿看着我,由衷的夸奖道。 我摸着耳环,臭美的笑着,十分开心。 古管家在外面叫我,原来二个月以前订做的对戒,玉品阁派人送了来。 我打开盒子,天啦,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别致的半心型,中间镶嵌着一个颗晶莹的蓝宝石。 我将那只女戒戴到指上刚好合适,又看了看风靖寒那只男戒,直径整整比我大了三毫米。 这对戒,是我亲自设计,虽不贵,但对我却有特殊的意义。 午餐后我散步到池塘,准备将饲养的青蛙放生,天气日渐热起来,他们每晚叫个不停,有些烦躁。 当初杀手帮我抓的六只小蝌蚪,现下已长成了四只小青蛙。 我将小盆放于地上,揭去铁网,小青蛙蹲在盆里,并不跳出去逃跑。。 我呼一口气,大笑道:“青蛙王子们,魔法解除了,快去找你们的公主吧!”说完准备端盆倾倒于水中,忽见一蛇伸头过来直入盆里,张开大口,两只青蛙便入了蛇腹。 整个过程仅不到两秒,我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尖叫出声。忙掏出腰间匕首去阻止那蛇,可那蛇比我想象中更要灵敏,轻易地躲开了我。 我快速端起盆,不让蛇再吃掉。 旁边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大笑,我气愤的回头:“祁冥逸,你烦不烦!” 他倚靠在假山旁,双手抱胸,满是兴味的看着我,嘴边还带着笑意。 我一挥手中的盆,将水连着小青蛙泼了出去,小青蛙落入池塘水面,瞬间便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低下头,瞧见那蛇还在我脚边,张着大嘴,露出了几颗牙齿和舌头。 我的鸡皮疙瘩…… 哼,每次都用蛇吓我。 我一狠心,将盆对准蛇扣了下去,那蛇迅速的后退,躲了过去。可恶,我自是不肯放手,追上前去,誓要解决掉它。 可我惊异的发现,每当我靠近那蛇一步,它便快速的后退一步躲开,看样子不是要避开盆,而是要躲开我似的。 奇怪,我像是洪水猛兽吗? 祁冥逸站直了身子,似乎很奇怪蛇的反应。 我心中一喜,加快了动作,不料腰间的寒沁玉滑了下来,恰落在那蛇身上,蛇瞬间痛苦的蜷曲,飞快的游走了。 难道是寒沁玉? 我记起当初风靖寒将我提到树上时,便是将这块玉放在了我的身上,他说:寒沁玉百毒不侵,虫蛇避让,蛇自然不敢靠近你! 我将寒沁玉捡了起来,认真的系到腰上,杀手瞄了我一眼:“果真如此,风靖寒可给了你一宝贝呢!” 我狠狠的看着他,忽而一笑:“哼哼,现在我可不怕你的蛇,来一条杀一条!” 他倒是没在意,看着我阴阴的一笑:“是吗,可是这玉你又能持有多久呢?” 我慌忙捂住腰间的玉,难道他想抢我的玉? 他嘲弄般的看着我:“放心,我可没兴趣。”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得他接着说道:“可别的女子就难说了!” 我奇怪的看着他:“如此阴阳怪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他看着我,微微叹口气,笑得越发阴险。 “知道什么?”我不甚在意。 他身子离开假山石,慢悠悠的走着,到我跟前,细细打量了我一眼,点点头,像是在品位一件货物似的:“果真,比我刚见到你时耐看多了!” 我看了他一眼,眼危险的一眯:“登徒子!” 他并不在意,转过身,背对着我:“二月前,伊红园的紫烟姑娘被人赎身,这事,你可知道?” 我摇摇头。 他转过身来:“那人替她赎了身后,在咸阳城西南角买下一座院子,金屋藏娇!” 紫烟长得漂亮,这又有何奇怪,这杀手阴阳怪气的很。 “你想说什么?”我别了他一眼。 “你就不想知道,替她赎身的人是谁?”他望着我,眉毛微挑,略有些兴味。 “不想!”我睨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他笑看着我,忽然近身来,在我腰间一点,我瞬间便不能动弹,想叫,可又发不出声音。 他搂过我腰,在我耳边呼着气,轻声的说道:“可我想让你知道!”声音邪魅危险。 说完后抱起我,越过围墙,出了啸风山庄。 我只觉得身子轻轻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应是他正抱着我快速的用轻功跑着。 我浑身不能动弹,只留下尚能转动的眼珠愤怒的看着他。 这杀手,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将我放下地,伸手解了我的穴道。 我只觉得身子酸麻无力,已能轻轻动弹,但依然不能说话。 我望望四周,这是一处小院。 这是什么地方?我生气的看着杀手,想也没想,拔出匕首向他刺去,却被他轻易压住。双手被他反握在背后,有些疼。 他一手反扣住我手,微微施力,我疼的快要掉泪。 另一手捏住我下巴,将我头扳向他,冷笑着看着我。 “我可不会怜香惜玉!”他威胁完毕,才放开了我。 我想我此刻的眼神定是恨不得杀了他。 他看了看面前的院子,又转回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你想杀我?等一会儿你想杀的人可就不是我了!” 我看着他,不好的预感袭上来。 现下太阳已经落山,他抱起我,翻越围墙进了院子,并没有人发现他。 他轻手轻脚的进了一间房子,这房无窗,只有一小扇隐蔽的门。 他看了我一眼:“听说你爱看春宫图?” 我瞬间脸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我爱看春宫图? 难道我看上去像是纵欲不满吗? 他看着我:“这样也好,那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说罢将我移至墙边,伸手拉开了墙上的一个大约掌宽的小木块,示意我往里看看。 我瞪了他一眼,移过眼。 这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很想淡定一些,那只是一间女子的闺房而已,很漂亮,很温馨! 不过,床上有两人! 我想我明白为何杀手会问我春宫图的事了,因为床上两人做的便是春宫图上的事。 鱼水之欢,云雨之情,人之常情,有何奇怪。 只不过,主角我都认识! 一个是林紫烟。 另一个是 风靖寒! ☆、心伤 只不过,主角我都认识! 一个是林紫烟。 另一个是 风靖寒! 多完美的一幕啊,我相信比任何爱情动作片都要精彩,英俊帅气的男女主人公。 也许是因为杀手点了我穴道,就算不是,我相信我也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静静的看着风靖寒,他此刻眯着眼,正专心的在林紫烟身上起伏,我能清楚的看见汗顺着他脸颊慢慢滴下。 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隐约可见那次他中箭所留下的疤痕。 疤痕周围,满是林紫烟留下的抓痕,不,我该称作是爱印才对。 这多没情趣呢,做这种事还不脱衣服,风靖寒上身居然穿着短衫,只露出手臂,看不到胸膛。 我甚至没去看林紫烟,只是那些酥人的声音便已能足够说明风靖寒的技术了。 这才是活春宫呀! 我再也看不下去,偏过头,见杀手靠在墙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他未说话,也有没笑,看着我目光幽深,像是在透过我看什么似的。 他抬起手,迅速向小格内扔进一只暗器,暗器穿入孔内,定于闺房内的墙上,清脆的一声。 “谁?”我听到风靖寒低哼了一声。 杀手抱起我,快速的出了门去。 我笑,杀手方才的举动,只是在告诉我,风靖寒此刻很清醒,很理智。 在如此销魂的时刻居然能迅速的喝出声来。 所以,他不是被下药了,也不是被人胁迫了,他只是自愿的与林紫烟做那事而已。 我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还会笑。 杀手带着我迅速的出了院,将我放置在院外的一块石头上,低下头来看着我,口里带着嘲弄:“怎么,你竟然不难过?” 我没说话。 他看着我叹口气:“虽说你不若林紫烟漂亮,但也算看得过去。既然你曾经救过我一次,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还一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我没说话。 他笑笑:“风靖寒应该马上就会出来,你就在这儿等他吧!”说罢,又点了我的穴道,自己飞走了。 我坐在石头上,背朝着院子大门,夜幕拉开,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不会再见她!” “她跟了我七年,我自不能亏待她,我答应你,送她离开!” “我还想继续招惹。” “我既已娶你,又怎会让你争风吃醋,为情所伤。” 他说过的话一句句响在耳边。 “路上遇见,她受伤了,便送她回去!”这样的话,我竟然会相信。 “你这样乱跑,很危险!”所以才叫了萧峰跟着我,其实是怕我发现他与林紫烟的事吧? 紫烟二个月前赎身,二个月前,正是他送我耳环前后,就是他送紫烟回去的那天前后。 方才那幕场景,那些声音,不停的在我脑间回荡,我只想抱住头,想把它抹掉,可我动弹不得。 女为悦己者容,我竟然会为了他去穿耳,那么疼,我最怕疼的了。 我竟然会倾家荡产的去订做对戒,都说无名指的血管直通心脏,戴上了戒指表明二者心心相系。 我还特地设计成了半心型,人说人生是个半圆,只有遇到另一半时才会圆满,现在看来,这一切多么讽刺啊,半心,不完整的心,早已碎了。 我竟还在梅沁苑试穿嫁衣,真是个白痴啊! 那些曾经美好的付出,此刻都化作了最遥远的伤痛。 杀手,只怕早已知道这些事了吧,怪不得无论何时,他都是一副嘲弄的表情。 我没有落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初风靖寒强亲时,我哭了,可此刻,我眼里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呢? 好难受,内心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诡异空虚的难受。 我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能活下去已是我最大的奢侈。 我从未想过有谁会对我多好?可是,我不愿被人欺骗。 我从来就是孤单的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以我很努力,为了能够活下去。 许孜然?温暖又善解人意,却像抓不住的风,美丽却短暂,如今也是要去汴梁了。 风靖寒要娶我,我很开心。我沉迷于他的温柔,让我觉得忽然之间有了依靠似的。 这些好,总是会让人放松下来,变得脆弱。 那些承诺,就像泡沫,在阳光下逐渐膨胀,缓缓上升,绚丽异彩,却在我们仰望欣喜时忽然破灭,留下不可触摸的水汽,若是品尝,还会有一丝淡淡的苦味,肥皂水的味道…… 自己总是把一切事都想得那么美好,风靖寒还是风靖寒,我还是原来那个我,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我还是太天真了。 原来,我才是世界上,最傻的那个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存在的。只不是我而已。 吱呀一声,小院的门开了,身后,脚步声传来,很轻,很稳重。 我记得,就是这个声音。 当初我被眼镜蛇困得不能动弹时,便是这个声音; 多个夜晚,风靖寒在我睡后进我房间来,便是这个声音。 是他,出来了吗? 脚步声停下! “雨寒!”他的声音里满是惊诧。 他手扶上我肩:“怎么了?” 若不是我被杀手点了穴,我很想一把踢开他:“拿开你的脏手!” 他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伸手解开了我的穴道。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了下去,倒在石头上,被他一把接住。 我像是遇见瘟疫般,猛地推开他,迅速站起身来,再也没停住,向前跑了。 我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我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风靖寒,我真希望,从未有遇见过他。 我该去哪?我能去哪?我漫无目的,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渺茫。 他抓住我,无比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我使劲甩开他手,转过头来看着他,手慢慢抚上耳朵,使劲的扯着耳环,风靖寒上前压住我的手:“你做什么?你会伤了自己!” 我却丝毫没有犹豫,好不容易扯了下来,耳朵上一阵钻心的疼。 我看着手上还带着血迹的耳环,使劲的扔向他。 他愣,低下头看着那耳环。 我将他握着我手臂的手拉向嘴边,使劲的咬,他终于微微松了手。 我抓住机会,转身跑开。 我只听见风声呼呼的响,刮得我眼睛生疼。 可还是被他抓住了:“雨寒!”声音中满是焦急。 我停住,背对着他,对了,还有寒沁玉呢。我一并扯了下来,扔给他,这玉,我不稀罕! 他转过我身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声音里夹杂着怒气。 我看着他,竟然笑了出来,眼泪却像小说中那样,像断线的珍珠,全滴落在他手上。 还问我为什么,你自己从哪出来,都没有一丝自觉性的吗?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冷漠的人,定是不屑于撒谎的,可你居然把我骗得团团转。 我精神不好,你会每天来梅沁苑督促我吃药,我睡下后,你依然会来。 可你在外面为林紫烟赎身,每日来这快活。 ‘她是啸风山庄的庄主夫人,风家的当家主母,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风靖寒,真有你的。 我看着他,很冷静的说道:“你和林紫烟的事……刚才,我都看见了……听明白了吗……请你放开我!” 他身子一僵,看着我竟没有回答。 我甩开他手,转身就走。 这辈子,我做过的最愚蠢的事,便是相信了他。 我闭着眼,生生咽下了想哭的冲动。 他拉住我:“雨寒!……”他还未说完,瞬间闷哼一声。 我早已拔出了匕首,锋利的刀身掠过他手臂,顿时血如泉涌。 他说:好好保护自己。 可谁知道,某一天,我居然会拿他的匕首去对付他。 “不准碰我!”拿开你的脏手。 他的每一次亲吻,每次拥抱,我现在都觉得恶心。 他手臂上的血早已沾满了我全身,我竟然不会难过,当初他中箭后,我还心疼的要死。 我笑,人真是奇怪啊! 他居然还不放弃,上前来抓住了我 我挥出去的匕首被他一掌握住,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跟我回去!”他忍者疼,对我说道。 哼,我可不会留情。 “滚开!”我大吼道,使劲扯着手中的匕首。 头脑中忽然一阵昏眩,我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昏迷前,我只听见他焦急的喊声:“雨寒!”,便再也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个变;态 说下几个男主 1、风靖寒因为经历的原因,性格比较孤冷,对女主也有些霸道,很多事觉得不需要和女主商量,所以。。 2、杀手的话,要稍微好一点,但是杀手此人十分阴险,给女主设了多个局,诶,所以女主会恨他 3、许孜然的话,其实是扮猪吃老虎啦,只是前面和女主接触的少,女主对他的印象就停留在翩翩公子上 4、人妖不说了,有点坏,他不是男主,他只是推动男主们的一个男配,他也不喜欢女主 作者是变;态,作者是变;态 所以写的角色一个比一个变;态。见谅,最近有点忙,不保证能天天更,肯定会写完 最后,以前写的时候因为急着将文完结,很多地方都省略了,如今会把杀手和许孜然,风靖寒的部分情节补起来 ☆、孕事 我像是睡了好久好久,再醒来时,全身已没有任何力气。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射在桌上,很是绚烂。 我转过头来,正对上风靖寒的注视。 他的左手缠着纱布,隐隐可见红红的血丝。 见我醒来,他竟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我。 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面色憔悴,略带颓废的样子。 但我已懒得去揣摩他眼神里的含义,他与林紫烟的那一幕从我脑间闪过,内心揪紧着疼。 月儿走进来,两个眼睛已肿成了桃子:“雨寒姐,你饿吗?月儿给你做了米粥!” 我摇摇头,对着月儿说:“你哭什么?” 月儿抹抹眼睛:“雨寒姐你已睡了整整一日,月儿担心!” 一天? 我坐起身,准备下床,脚踩在地上,却虚软的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月儿让我漱了口,端上粥来喂我。 我也觉得有些饿,倒没拒绝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故意忽略风靖寒,整个过程我没和他说一句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雨寒姐,昨晚庄主抱你回来时,你全身都是血,可吓坏我了!”月儿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又不是我的血。 “庄主叫了大夫为你诊治,自己却一直未包扎伤口,从昨夜到此时,庄主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 我嚼着饭,竟没有一丝感觉,笑着对月儿说:“月儿,我不想听这些!” 月儿看着我,欲言又止。 也许是我刻意的忽略风靖寒,也许是他意识到了我不会和他说一句话,他终于识相的出了去。 第二日,我已能够下床到处溜达了。 我的现银只剩下二十两,那对戒指,拿去当掉应该还可以换回一百银子。 我沉默的惊人,冷静的可怕,精心策划着。 也许是我想走的意图表现的十分明显,风靖寒叫走了月儿,让之前负责料理我起居和梅沁苑杂事的那两个丫环来照顾我。 原来如此,我多么傻。 我以为我沾着风靖寒未来妻子的光,当初他才会格外指派两个丫头来。 如今才知,她们并非普通的丫环,她们武艺高强。 他允许我出梅沁苑,但那两个丫头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她们两人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连上茅厕时也守在外面陪着我,我任何反常的举动都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想逃,似乎没那么容易。 他留给我唯一的一句话:照顾好自己,你若有什么事,月儿和那两个丫环也不会好过。 我笑,居然用几个不相干的人来威胁我。 自那以后,他再未来过梅沁苑。 在我醒过来的第三日,他便将紫烟接进了山庄,住进了寒清苑。 梅沁苑与寒清苑中间的那个池塘,从前是我最爱去的地方,那里有我和风靖寒好多回忆。 而如今,花园已成为我最爱去的地方,因为它距离寒清苑很远。 我常常在花园里一坐就是很久,从中午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直到身旁两个丫环催我回去。 那两个丫环,我为她们取了名字,一个叫立夏,一个叫秋分。 紫烟进庄的第五日 太阳快落山了,我站起身来,最近有些怕冷,夏凉如水,可不能多作停留。 “快些走吧,紫烟姑娘就要醒了!”丫头甲说。 “对,大夫说,这安胎药要趁热喝!”丫头乙说。 两个丫环从花园旁边匆匆而过,手里端着药罐…… 我慢慢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望着她们匆匆而去的身影。 如今已是夏天,树枝繁叶茂,她们并未发现我正站于树后。 我觉得本期关键词可以说是:狗血! 女主看见了男主与女配OOXX,男主以女主身边的人为要挟控制女主,而女配怀孕了。 故事的发展并不如小说中那样,女主并没有拨开云彩见月明,与男主重归于好。 而是,被女配取代了。 或许,这个女主才是女配,他们两人早在我出现之前就已经成双入对,是我横插一脚。 我以为经过了那晚,我早已看淡了这些事,再也不会难受,可事实上… ‘我不会再见她!’ 如今却是连小孩都有了。 那些承诺,早已随风而逝。 发现风靖寒和林紫烟在一起的次日,我便将那两只戒指用链子穿了起来,挂于脖子上,只等着哪日出庄当了换钱。 我摸着脖子上那两颗戒指,心里越发刺痛。 捏在手里打量了半响,取下给风靖寒的那只男戒。 慢慢走回池塘,用力一扔,将它抛进了水里。 那池塘很大,且很深。扔了下去,我就再不用看见他了! 近日除却在花园里散心,我便着手继续写那本账簿法,如今已快完工。 我回到梅沁苑,让立夏点上灯,在灯下开始写账簿法,只剩一点就结束了。 写了约两个时辰,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账簿法正式写完。 天色已暗,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近日也许是因为药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会不由自主想起我、风靖寒、林紫烟的事,我的精神越发不好,常常坐不了多久就开始困倦。 “姑娘,快歇歇吧,天色已暗,莫要伤了眼睛。”立夏走上前来,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手中的账簿,对着立夏笑道: “立夏……” “姑娘,怎么了?”立夏立于一旁。 我望着闪烁的烛火,口里喃喃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姑娘何出此言?”立夏有些慌张。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账簿。 “他与别的女人已有了孩子,我却在此为他拟写账簿法。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姑娘……。”立夏看着我,眼里略带忧伤,欲言又止。 我笑,提起笔,在账簿法最后一页提笔写上一首诗: 风来夜雨寒,醉梦不知返 梦醒无归处,只笑卿太傻。 ‘风来夜雨寒,醉梦不知返’是那日我问风靖寒,为何弃华锦而取糟糠时,风靖寒对我说的。(见第五十九章) ‘风’和‘雨寒’指我们两人,醉梦不知返,指他沉醉其中的感情。 “梦醒无归处,只笑卿太傻”是我自己写的。 如今看来,所有的美好,不过一场无归处的梦境罢了。 醒来后要何去何从,只能笑叹自己太傻。 我在那页左下角工工整整的写上我的名字:季雨寒。 这本账簿法彻底完成。 许是最近坚持练字,我的字已不再如当初那般难看,一字一行间颇有些他字的影子。 我只觉得心理难受至极,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滴在“季雨寒”三字上。 水迹慢慢晕染开来,将那三个字浸透的有些模糊。 “姑娘,切莫难过伤了身子。”立夏蹲下身,安慰着我。 我抬起头来,将账簿法合上,对她说:“立夏,你去拿个火盆过来。” “姑娘,要火盆做什么?”立夏有些惊诧。 我笑:“你放心,我不会自杀。” 我很爱惜自己,即使我这么难过,依然每日按时吃药,按时吃睡,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女子,若自己都不好好对待自己,怎么能指望男人对你好。 她听话的为我端了火盆进来。 我自盒子里拿出当初风靖寒写给我的两个字条: ‘别多想,早点睡。’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还有风靖寒亲自为我示范写下的两个永字,我都妥善保管了下来,每日无聊便照着这几个字练习。 我拿在手里仔细翻看,然后毫不犹豫的丢进了火盆,看着它们在火中燃烧殆尽。 立夏默默的立于一庞,并未阻拦我。 我知道每日,立夏和秋分两人都会将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汇报给风靖寒。 我也希望,今日她们能告诉他我做了什么。 风靖寒,我很想见他,很想向他问清楚。 可是,自那日以后,我再未见过他。 农历六月初五,我的生日,十九岁生日。 去年满十八后不到半月,我便来了宋朝,如今已有一年。 没有人知道今日是我生日,没有人问过,我也没说过。 今日是林紫烟入庄的第十天,我与她第一次见面。 自那日我将纸条烧毁后,反而心情舒畅了许多。 今日天气甚好,艳阳高照。我叫上立夏和秋分两人,端着葵花籽,莲子汤和樱桃,搬着一张睡椅去花园大树下乘凉。 夏日,偶有一两声蝉叫,四周静谧如夜,凉风徐徐吹来,不甚惬意。 立夏在一旁为我剥着葵花籽,秋风轻摇蒲扇,慢慢替我扇着。 我闭着眼,慢悠悠的吃着樱桃,悠闲的哼着歌。 “季姑娘!”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林紫烟。 我本想装睡,不去搭理她,可我嘴里还哼着歌呢。 我睁开眼,对她笑了笑,指了指台上的樱桃,要吃自取,不用客气。 林紫烟排场比我大多了,六个丫环跟在她身后,两个服侍着,另两个搀扶着,还有两个手里带着各项用品,是怕惊动了她的胎儿吧。 今日的她,一身浅黄色夏装,看上去很是艳丽。 而我这边,仅两个丫环,也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她们更多的作用是来保护我(怕我轻生,话说我怎么可能自杀?)或是监视我的(上茅房她们都站在外面陪我闻臭)或是来被我剥削劳动力(像此刻)。 她上前来,到我面前,温和的笑道:“多日不见,季姑娘可还好?” 我点点头:“不错,多谢挂念!” 她低着头微笑道:“那日见季姑娘身上所系寒沁玉漂亮纷呈,不知可否借紫烟看看!” 我瞟了瞟她,那寒沁玉分明就挂在她腰间,还故意炫耀,想看我出丑是吧? 风靖寒说,这玉是要送给他妻子的…… 我盯着眼前,难受的说不出话来,随即笑了出来。 我摆摆手:“那块玉,我随手扔了,像是被一只大黄狗叼走了吧?如今我也不知去哪了。” 我只听到立夏秋分两个丫头低低的笑。 紫烟听了微微有些不自在,大黄狗,真配她今天的衣服。 我自怀里摸出许孜然送我的那块玉,指给她看:“紫烟姑娘,你看,这块玉是不是要好看的多?” 许孜然送我的玉,是一只纷飞的凤凰,很是精致美丽,和那毫不起眼的寒沁玉相比,确实要好看许多。 紫烟姑娘看了看我手中的玉,未再说话。 她身后的丫环为她端来椅子,她在我身侧坐下。 我迅速站起身来,向一侧的立夏示意,她听话的将我绣凳移到另一侧,距离林紫烟约两米远,我才又重新坐下,然后她站到了我与林紫烟之间。 开玩笑,她坐我旁边,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说的清楚。 一时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正说着,后面走来了几人。 我回头一看,却是靖宇,靖恒夫妇和竣扬、慕容惜五人。 我笑,都来齐了,只差风靖寒了。 ☆、决意 我回头一看,却是靖宇,靖恒夫妇和竣扬、慕容惜五人。 我笑,都来齐了,只差风靖寒了。 “雨寒阿姨。”竣扬扑上来,拉着我袖子,我笑着喂了一颗樱桃给他。 “寒姐姐。”慕容惜走上前来,到我跟前。 那杨子馨颇为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季姑娘,可想听一听最近庄里流传的一个笑话?” 我看了她一眼,颇为无奈。 “子馨你这么急切的想要告诉我,我若说不想听,岂不让你十分失望?”我摇摇头。 “子馨!”靖恒拉住她,想阻止她。 “哼。”她甩开靖恒的手,瞪着我:“庄里最近筹备着大哥的婚事,热闹纷呈,只是呀……。” 她一个加长的尾音。 “只是呀,这新娘,由季姑娘变成了紫烟姑娘,你说好不好笑?”她得意的看着我,想看我难过的表情。 我抬头起来,看着她带笑的神情,又看了看靖恒和靖宇。 靖恒此时微偏着头,有些略带歉意的看着我。 而靖宇,看着我,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大师哥明明要和寒姐姐成亲,为何又突然反悔?”慕容惜恨恨的说。 “麻雀还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痴心妄想!”杨子馨睨着我,十分不屑。 我没有理子馨,继续喂了一颗樱桃给黏在我身上的竣扬,看着他笑道:“怎么你今日不去念书?” 他鼓鼓腮帮子,不满的说:“这几日爹爹都没空管我,忙着成亲。” 我笑,不管你你就逃课,真是不乖。 “雨寒阿姨,你给我讲故事吧,你都好久没给我讲故事了。”竣扬拉着我袖子。 竣扬还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不明白他爹爹娶亲是何意思。 我叹口气,正视着他:“我也不知还能给你讲多久故事,竣扬,你已快七岁,该好好学习了。” “雨寒阿姨,为什么你不和爹爹成亲?”竣扬拉着我,有些难过的扁扁嘴。 我哪知道。 那杨子馨走至林紫烟面前:“有紫烟姑娘这样一个仙子般的大嫂,总好过某些人。” 我轻摇头,那杨子馨眼里最重门第家世,她此刻耐着性子,与那风尘出身的林紫烟在一起,只怕是忍着极大的不悦。 她嫁给靖恒已有数月,却依然没有成熟一点。 聪明人应是像林紫烟那般沉默不语。 这样显得不落俗事,不染纷争。 体贴他人,顾全大局。 我笑:“去年禅茶会上,我便对紫烟姑娘说过‘女子皆有一个愿望: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如今还要恭喜紫烟姑娘终于得偿所愿了。”(见三十四章) 紫烟点点头,向我微微致意:“多谢。” 我低着头,有些难受。 抬头瞅了瞅天上毒辣的日头,又看了看旁边的几人,这么热的天,紫烟不好好养胎,其余几人又不待在屋里避暑,跑出来干嘛? 靖宇朝着紫烟身后的六个丫环说道:“天气炎热,紫烟姑娘切莫要中暑了。你们六个,还不快扶紫烟姑娘回去!” 六个丫环反应过来,慌忙扶着紫烟离开了。 也许是我一直忽视子馨,也许是靖恒不忍,他拉着子馨,匆匆告别。 “小惜,你带竣扬去玩,我与雨寒说几句话。”靖宇对慕容惜说道。 我没有回头看他,慢慢吃着樱桃,却再也没了心情哼歌。 靖宇至我旁边坐下,看着我半响,终于开口:“雨寒,你与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摇摇头,看着前方的花园:“我也不知,就像做了个梦,一朝醒来,梦就醒了。” 他微微叹气:“大哥当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可是有何误会?” 我笑:“也许是我不够大度和识大体,不能接受两女共侍一夫吧。” 他沉默半响:“那你以后如何打算?” 我低头,看着盘里的樱桃,缓缓开口:“我想……离开。”若可以的话。 他愣,看着我有些微微失神。 我转头看他,将樱桃盘推过去:“要不要尝尝?挺新鲜。” 他低头,轻笑了声:“遇到此事,你还能这般淡然。” 我有淡然吗? 得知林紫烟怀孕那日,我曾独自一人看着账簿掉泪。 其实我很想找风靖寒问清楚,问他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可是,问清楚又能怎样呢? 何况,我已经有十天没有见过他了。 他连见我一面,向我解释清楚都不肯。 我又何必执着,执着又有何用?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既然他做不到,那这种男人,我不要也罢。” 我低头,眼睁睁的看着一滴水迹落于裙摆,浸湿了衣裙。 我哭了。 我慌忙转过头,站起身来,背对着靖宇:“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匆匆离去。 今日是我的生日,我却过的五味杂陈。 《时有女子》里说: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只可惜那人,我知,我一直知。 他永不会来。 紫烟进庄的第十五日,我第一次见到风靖寒。 那是半夜,我从睡梦中冷醒,起身来从衣柜中拿出毛绒盖在被盖面上。 我很奇怪,已是六月的天气,天气越来越热,我却越来越怕冷。 刚点上灯,转过身来,猛然见风靖寒就站在我身后。 我啊了声,吓了一大跳。 外面两个丫头飞速推开门,风靖寒看也没看,喝斥了一声:“出去!” 我忽略他,上了床,闭眼躺下。 他在床边冷冷的命令道:“起来!” 我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看着他。 我闻到他身上带着一丝酒味,微微有些刺鼻。呵,第一次见他喝酒。 他如今美人在怀,成亲在即,是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这是自那晚后我第一次见到他,大约有接近二十天了。 最开始那两日,我心里难受生气,不想看到他。 他果真没有出现。 过了两日,我迫切的想找他问清楚这些事。 想见他,他却没有出现。 再过了几日,当我得知林紫烟怀孕时,我曾绝望,伤心。 想见他,他却没有出现。 这几日,我已慢慢平淡,接受了事实。 他却出现了。 我看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好久好久,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庄主。”我开口。 他沉默,并没有回答。 “你若还记得我半点好,请放我离开吧。”我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依旧沉默,只是看着我。 眼里不再是我熟悉的温柔,而是带着微微愤怒。 “你是巴蜀哪里人?”他开口,却问了另一个问题,语气有些冷厉。 额。 去年进庄,古管家曾问过我家乡和舅舅的姓名,说要帮我找寻亲人。 我当时并不在意,随口说了一个地方和名字。 前几月在峨眉,风靖寒曾问过我,说清明将至,峨眉距我家乡不远,问我是否要回家乡祭拜父母。 哪里有我的家乡? 我只能摇摇头说,父母已逝,回去祭拜也只是徒增伤悲,我会在心里默默替他们祈祷,愿他们安眠。 如今,风靖寒再一次问我的家乡,又是为何呢? 见我沉默,他语气加重:“说!” 我低声答道:“明知故问!” 他继续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为何问这个?”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他,为何今日又问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你若不说也行,可月儿是在我手上!” 我记起那日醒来,月儿哭着看着我。 也许是因为我出庄发现了他与林紫烟的事,风靖寒恼羞成怒,处罚了月儿吧。 哼。 我咬着唇,很不情愿的说了一句:“季天霄!” 他沉默了半响:“你究竟是何人?” 我不明白,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已派人去过XX郡(我的家乡),从没有季天霄和季雨寒二人,你究竟从何而来?” “你去调查过我?”我惊诧,有些不愿相信。 原来他早已调查过我的底细,巴蜀距这不近,即便是快马来回也需要半个月。 原来他早已在怀疑我。 我从何而来?我也想知道。 在这个时代,我也许从来就没存在过。 当初随意编了一段故事,现在却变成了呈堂证供。 “你如此厉害,自己去调查呀?”我冷笑。 “你为何会有寒沁玉?” “早就说了是我买来的,你若不信,又何必再来问我。” 他看着我,目光骤冷:“十二年前,寒沁玉消失,如今却在你手中寻回。” “你想说什么?”莫非,他以为我和那些强盗是一伙,抢走了寒沁玉? “你来啸风山庄有何目的?” 目的,我怎么知道? 要不是你那师父,你那块破玉,我用得着来这鬼地方吗? 若早知道是今日这个结果,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来啸风山庄。 “寒轩楼前几日丢了账本!”他顿了一下,目光凌厉。 “你怀疑我是奸细?”我竟然笑了出来,越来越离谱。 奸细?即便我否认,他会相信吗? 我若是奸细,又怎会傻到喜欢上他? 又怎么会辛辛苦苦的为他写账簿方法? 奸细就奸细,他会像处罚马夫那样打死我吗? 若是以往,我定会和他解释清楚,可如今,我忽然觉得很累,不愿也懒得去解释什么。 他沉默,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气。 我低下头,理理被子,准备躺下睡觉。 他募地伸手捏住我下巴,怒视着我,忽然低头下来,在我唇上肆虐。 他口中的酒意弥漫开来,我难受的直皱眉。 我重重的咬了下他舌头,他离开我唇,目光危险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看着他:“庄主既然做不到,又为何来招惹我?”口里弥漫着方才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和酒味。 此刻的他,像是一头充满侵略性的狼,幽黑的双眸,深沉而危险。 他将我一把推倒于床上,身子迅速压了下来,手在我身上狂肆的游走,解我的衣服。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内心涌上一阵铺天盖地的悲凉。 “走开!”我奋力挣扎着,踢打着。 他冷哼一声,低头下来亲吻我,却没有一丝情感与温柔。 我记起第一次被他强迫时,他也是这般,霸道的不让人拒绝,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他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蓦地停了下来,从我身上起来,坐到床边。 我迅速坐起身,抱着身子,缩到角落里。 我不过是他的丫环,生死自由受他控制。 就像被逼到绝境,却无力反抗命运的动物。 我蹲在床角,绝望的看着他,不住地流泪。 他在床头坐了半响,看了我半响,未说话,也未继续方才的举动。 过了许久,他静静地起身。 我只听到他甩门出去,对着门外的人说道:“带她去幽井阁,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幽井阁,原来要把我关到幽井阁。 萧峰进来,朝我微微拱手:“季姑娘!” 我擦干眼泪,起身来,慢慢套好外衣。 走至门口,回头望着桌上的账簿法,看了好久。 我千辛万苦的写完,却没想到,最终也没有机会将他交给风靖寒。 哎,真想不到。 如今被关在幽井阁,也不知何时能够出来。 我转回头,若无其事的对萧峰说道:“走吧!” 离开梅沁苑也好,免得我难受。 到了幽井阁,萧峰提着我,跨越深沟,进了屋。 他转身准备出去,我叫住他:“萧公子!” 他停住:“季姑娘有什么事吗?” “月儿,还好吗?” 他愣,随即回答道:“姑娘放心,月儿很好!” 我点点头,萧峰出了去,锁上了门。 我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我一直就好奇的地方。 屋子又高又宽,只有接近房顶处才有一小扇窗户,门已经从外面锁上。 一张床,上面没有床褥和被子,只有几把稻草。 屋内没有灯,只有方才萧峰送我上来的一个灯笼。 他没有带走,但里面的蜡烛已不过一指长,很快便会燃尽。 房间内侧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个牌位。 杜诗仪! 对了,十二年前,杜诗仪便死在这里。 ‘她因我而死,在幽井阁,被强盗凌;辱,最后被付之一炬,连尸首也未找到。’风靖寒曾这样告诉我。 我在房内四处走着,踢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捡起来,一块白白的鹅卵石。 泪意袭上来,当初我和靖雪刚发现这里时,我曾贪玩调皮向屋里扔进来一小块石头。(见四十四章) 如今石头还在,靖雪去了西夏,我却来了这里。 这里没有被子,没有火堆,我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好冷,好冷! 我是怎么了,这种天气我却冷的厉害! 灯笼里蜡烛越燃越小,最后熄灭,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漆黑的屋子使寒意加剧,我冷的直打抖。 屋外闪了一下,远处天空中轰鸣一声,是雷。 紧接着,我只听见外面哗哗的雨声,是暴雨。 我蹲坐的地方微微有些湿意,外面这么大的雨,雨水透过窗户和墙角渗了进来。 我站起身来,走向那张床,上面有稻草,至少会暖和一些。 屋里吱吱吱的响,是老鼠,叮叮咚咚的,煞是惊惶。 雨已经接连下了一个多小时,寒意越来越甚,我摸着手臂,竟是一片冰凉。 忽然肚子传来一阵绞痛,就如灯谜大赛那天我连续两次绞痛一般。 只不过,这次不是一闪而过,而是持续着。 我痛苦的蹲下身,抱着腹部,额上瞬间便沁出冷汗,好痛,好痛! “轰隆”一声,我恍若听见,外面泥土崩塌的声音。 屋内老鼠乱窜,惊慌的不得了。 连续的暴雨,外面的山壁塌了吧。 闪电的光射进屋内,照亮了桌上杜诗仪的牌位。 我怔怔的盯着,越发觉得阴森恐怖。 十二年前,杜诗仪被人□□至死。 她被强盗发现,一路追上来,终是无路可逃,惨遭毒手。 风靖寒那么自责,为她重盖了幽井阁。 我咬着唇,逼下腹部的痛楚,可是,此刻,谁又关心过我? 当时的诗仪,心里该是害怕和无助吧? 而我,也是在这里忍受着同样的煎熬。 我止不住泪流,直觉得,比起心里揪紧的难受,这些痛算得了什么呢? 泪眼模糊间,我却渐渐明白,原来,我早已喜欢上了风靖寒。 那些话语,那些美好,早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可是,现在…… 誓言随风而逝,温柔已经不再属于我,他与另一个女子已经有了孩子…… 他怀疑我,他将我关在这样一个地方,他让我经历杜诗仪曾有过的伤痛…… 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我摸摸身上,那把匕首还在。 ☆、逃脱 “照顾好自己,你若有什么事,月儿和那两个丫环也不会好过!” 对不起,月儿,我不想那么自私! 我知道,萧峰定会拼死护住你的。 可我,只能自己救自己。 我知道,有老鼠洞的墙基比较薄弱。 借着间断的闪电照射,我循着老鼠的动向寻找着洞穴。 古时的建筑物,多是由烧制的砖块和泥土堆积,现下被水浸透,更加容易弄碎。 风靖寒虽说差劲,可给我的东西可都是宝物。 这把匕首,锋利无比,甚至能切断金属。 我找到目的点,用匕首在墙角慢慢挖了起来。 也许是全身的寒意,也许是腹部的疼痛,我挖墙时,竟然十分认真。 信念鼓舞着我: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墙上的土一块块的掉落,慢慢的,地上越堆越多。 大约半个小时,墙上已有了一个小洞。 我透过洞往外望去,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雨滴,和着泥土青草的香味,没入鼻腔,沁人心脾。 我用手刨开地上的土,尖尖的土渣划破了手指,可我已不觉得疼了! 只要墙上有了洞,再挖时简单许多。 我不敢用力去戳,怕根基不稳房子坍塌。只能沿着洞口往四周围细细掏着。 洞越变越大,约莫一尺多的直径,已足以让我出去。 我该庆幸,自己身材尚称苗条。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我扯下腰带,将自己里面的两层衣服脱了下来,脱掉袜子,撕成布条,打结扯好。 将床拖了过来,抵在墙口。 我将绳子系在桌腿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身上,匕首放好,准备翻洞出去。 去年七月,我来到了这里,如今六月,我却又要离开。 早知道今日要离开,当初我就不会因为前途迷茫而自愿卖身。 现下拍卖会的银子没有拿到,自己还白白伤心了一场,多不值得。 我发现自己有点爱搞行为艺术。 出去之前,我就着匕首,在墙上刻上了两行字。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若为自由言,两者皆可抛! 我将布条系好,翻出了洞,顺着深坑内壁慢慢的爬了下去。 雨水冲刷过的内壁滑的惊人,我爬下去的过程还撞到了几次,可我已不觉得痛。 大约十分钟后,终于到达深坑内部,我割断身上的布条,仰看着上面,要怎么爬上去呢? 不远处能听见持续的轰鸣声,像是雷声,又像是峭壁在坍塌。 我沿着深坑内侧转了一圈,想寻找爬上去的方法。 也许是上天体恤我,深坑的另一侧,一棵树倒在坑内。 不大,只有我大腿这么粗,原来因为暴雨旁边山坡坍塌,树被连根拔起,倒在了坑内。 我掏出匕首,砍掉几根树枝,攀爬着树上了去。 只听得后面轰隆声响,我快速冲到房屋另一边,向树林中跑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山体滑坡吗? 我远远的看着幽井阁,房屋西侧的小山坡塌了,泥土轰隆而下,几块大石头飞下来,砸到了幽井阁的房顶,破了大洞进了屋内。 我笑,若不是我方才挖墙逃得快,此时,怕已被砸死在屋里了吧。 风靖寒,应该会以为我已经被埋在了里面,砸成肉泥了吧。 而且我还在墙上留下了一首绝笔诗…… 我低头看看自身,袜子和内衣都用作了布条,全身上下就剩下一件外衣,此刻沁满了水紧紧贴在身上,寒意渗过来,我冷的直打抖。 我握着颈上那只戒指,现下这只戒指便是我全部的盘缠了。 早知道,当时,我就不该扔掉另一只。 加油,季雨寒,好好活下去! 我在心中对自己暗暗说道。 此刻竟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了! 我回头望望啸风山庄的方向,对自己笑笑,啸风山庄,再见了! 风靖寒……再也不见。 我沿着与山庄相反的方向,快速的跑着。 我没有进树林,打雷的天气在树下不安全。 可我必须快速赶路,明日若有人送饭上来便会发现我已逃走,风靖寒定会派人来追。 我走的是那次风靖寒带我骑马时所走的大道,外面电闪雷鸣,我却一个人在黑暗中赶路,又冷又饿又害怕,全身都是泥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渐渐放亮,前方不远处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 我惊喜的跑过去,摸摸身上,还有几十个铜板,正好可用来换点衣服和食物。 我敲门,许久,一个中年男子开了门。 他上身只着一件短衫,裸;露出来的手臂有许多疤痕。 很眼熟,我忽然反应过来,他正是那日我与风靖寒骑马遇到的那两个强盗之一。 当时他射伤风靖寒后,又负伤逃跑。 我此刻只穿了一件外衣,被雨淋湿后早已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女性特有的曲线。 此刻他神色诡异的打量着我,危险! 我慌忙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抓住:“老子正愁没有娘们陪我,这就送上门来了!” 我被他拖拽着进去,不祥的预感罩上心头。 “你要干什么?”我有些惊慌的叫道,手悄悄伸向腰间的匕首。 “嘿嘿……!”那人一脸淫;笑,慢慢向我走来。 “哼!”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谁?”那人飞速转身,冲到墙边拿起了弓箭,抵在门后。 “你可终于逃出来了!”声音又传了进来,悠闲自在的很! 杀手! 他是在对我说话。 那中年男人看了看我,又望了望门的方向,大声吼道:“是谁在外面?” “怎么,你可想好要做我的女人了?”他继续问道,话语中还带有笑意,彻底忽略了屋内的中年男人。 有没有搞错?自恋狂!变态! “休想!”我大骂道。 他笑出声来:“你若答应,我便救你!” “我若不答应呢?”我四处看看,并没有他的声影。 “那在下只好告辞了!”说罢,外面没有了声音。 那男人推开门,四处张望,并没有人。 他转过身来,对着我奸笑:“小美人,别看了,那人早就走了!” 真的走了?我心下一凉。 祁冥逸你这个混蛋,居然就这样走了。 面前的人看着我,慢慢朝我走来。 我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不要过来,你要做什么?” 那人越发得意,我在心中暗自恶了一下,悄悄捏紧了手里的匕首。 他距我约莫两尺,手碰到了我肩,我害怕的微微向后缩着身子,口里不住害怕的求饶道。 “别怕,别怕!“他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双手搂住了我。 我眼疾手快,拔出匕首,狠狠刺向他胸膛,他呆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匕首,我抓住时间,使劲拔出匕首,一把推开他,转身向门口冲去。 “臭娘们!”他闷哼一声,搭起手中的弓箭,向我射了过来。 那箭在离我约一尺时,却忽然被一暗器阻断。 我自是趁机快速逃走,肚子却忽然一阵绞痛,我难受的蹲下身来,那人快速冲上前来,抓住了我衣领。 我扑倒在地上,咬着牙,狠狠的将匕首插在了他脚上,他痛的跳了起来,举起刀向我砍下来。 忽然他停住,向后直直倒了下去。 我抬起头来,一只暗器封住了他喉咙。 杀手从房顶落了下来,看着我一脸嘲弄:“打不过别人,还偏要逞能?” 我没说话,盯着手中满是血的匕首。 不敢相信,我居然敢去杀人,虽然我好像只捅在了他的腹部。 杀手打量着我,瞧见我全身是泥狼狈不堪的样子,微微皱眉:“起来走吧!” “我才不要做你的……女人!”我气鼓鼓的看着他。 啸风山庄之后,我不想随意欠别人的人情,更不能被人控制。 他略带讽刺的看着我:“你这样子,谁看得上?” 我低头咬着唇,我虽不是漂亮,但还不至于这么差劲罢。 “既然嫌弃,那你为何还要救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转开眼,看也不看我:“看在你救过我一次的份上,我就帮你这次!” 好吧,算你知恩图报。 我手撑着地想努力爬上来,奈何却使不上力。 他叹口气,眼睛望着别处,相当无奈的样子,向我伸出手来:“真是麻烦!” 我很想把他的猪蹄剁了红烧,正犹豫着要不要借他帮忙。 他转过眼来:“再不走,风靖寒可就追上来了!” 我闻言慌忙抓住他手,使力爬了起来。 他扔给我一件衣服:“快去换上!” 我一看,居然是一套女装。这家伙,随身带一套女装做啥? 可我来不及多想,忙进屋去换上,身子一下子就暖和了。 方才那件衣服上全是鲜血和泥土,还被撕裂了几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杀手抱着我上马,沿着一处小道慢慢走着。 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他伸手拔下我头上唯一的一根发簪,扔在了马行的相反方向。 又递给我一条面纱,围于我脸上,遮住了我的容貌,然后驾着马飞奔。 我们来到了咸阳城中,现在时间还早,城中几乎没有人,偶尔有一两个商铺亮着灯。 我们到了西城的一座府邸,我抬头一看:闵府。 之前风靖寒说过,他是西城闵家的三公子。(见六十一章) 他下马来,那守门的小厮立刻过了来,自他手里牵过马。 “三公子,这位姑娘是?”那小厮看到了带面纱的我,十分诧异。 “多事。”杀手恨了他一眼,他识相的退了下去。 我以为我们要从正门进去,谁知他一把抱起我,翻了围墙进去,留下身后小厮一脸惊诧的表情。 回自己的家,也要翻墙? 他带着我在房顶上快速溜着,到了一处院落,方落到地上。 我刚站稳,转过身,却瞬间愣住。 面前正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此刻正吹眉瞪眼,怒视着我俩。 “有事?”杀手愣住,瞬间又极不耐烦的叫了一声。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你娘五十寿辰,你却跑出去鬼混。”那老人气愤的大骂一声。 他爹!! “她不是我娘。”杀手双手抱胸,一点也不内疚。 那老人又将目光转向我,看了半响,指着我说道:“这又是谁?” 听闻他爹问我,他一把拉过我,将我搂至怀里。 我吃惊地推他,却被他箍得更紧。 “这是我的女人,今日起,她就住我房里。” “你你……你是要气死我。”那老人瞪了他一眼,气愤的拂袖而去。 那杀手冷笑一声,拉着我进了屋去。 我还在消化方才听到的话,这杀手,有点意思。 今日,他救我出来,我以为我走出了啸风山庄那个龙潭虎穴。 可我没想到。 我却又踏入了另一个深渊,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杀手这个环节 是女主最虐的部分....... ☆、杀手 我就这样以杀手的红颜知己?侍妾?姘头的身份进了闵府。 进屋的一瞬间,我摘下面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谁(特么)是你的女人?” 他坐于椅上,吊儿郎当的看着我:“拍卖会后你声名远扬,连我爹也认识你。” 他爹在拍卖会受邀请的名单内,那日他也是贵公子的扮相。 “好吧,那戴面纱可以,可你为何要说我是你的女人,毁我清誉?” 他摇摇头,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为防节外生枝,我只能委屈些。” “你委屈?!”他是有多自恋? 不对,他爹听说他带回一个女人,并没有很诧异,反而习以为常的样子。 “你是不是经常带女人回来?”我斜昵着他。 他挑挑眉,并未否认。 这杀手貌似私生活有些混乱。 我瞬间戒备的看向他:“我可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他嫌弃的看着我:“你这种姿色,我也未放在眼里。” “那好,说定了,等风声一过,我就离开。”居然又鄙视我外貌。 “随你。”他丝毫不在意。 正说着,外面敲门,杀手应了一声:“进来。” 进来两个姑娘,衣着一黑一白,约莫二十来岁,上前来对着杀手敬礼:“主子!” 杀手点点头,转过头来指着我说道:“把她弄干净!” 黑白两人瞧见了我,点点头:“是!” 上前来抓着我就往屋内走。 我惊呼:“你们干嘛?”两女子却置若闻,一人提着我一支胳膊,进了屋。 紧接着,我便被扔进了一个浴桶。 “那个,我自己洗就好?”我抱紧身子,沉进水里,只露出个头,可怜巴巴说。 两个姑娘对望了一眼,直接忽略我的话,上前来。 “救命啊!”我在桶里狂叫。 恐怖的折磨终于结束了,我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女装。 擦干头发后,披在肩上,出了房去。 杀手正坐于外面的椅上,悠闲地翘着腿喝茶,见我出来,转眼过来看我,脸上噙着笑。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笑道:“人靠衣装,这话果真不假!” 两个姑娘站到一旁:“主子,可要沐浴更衣?” 杀手站起身来,“也罢,我全身都是泥土!”说完还象征性的看了我一眼。 我瞪了他一眼,却见两个姑娘走上前来,为他脱掉外衣。 咦,把我当作透明人吗?我索性到一旁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一笑,转身朝两姑娘说道:“以后沐浴这事我自己来,你们就负责伺候她吧!” 两姑娘看着我,目露杀意,只听得其中黑衣姑娘说道:“主子,我们只伺候你一人,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我忙摆手:“我自己来就好了!”我可不想死于非命。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杀手微怒的斥了一声。 两姑娘没再说话,点了点头。 黑白两个姑娘年纪都比我大,都是美人。对祁冥逸无微不至,恭敬友善。对我却是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等等,他们叫他主子,而不是公子。 他是闵家三公子,却不似一般公子哥那样,经商仕途,反而杀人。 方才两个姑娘为我沐浴更衣时,黑姑娘极其高傲的憋了我一眼:“真不知主子怎么看上这么个丫头!” 白姑娘倒是极为淡定:“紫铭,这是主子的事,我们不要过问!” 黑姑娘走至一旁打开衣柜,指着里面的数套衣服说道:“衣服都在这里,以后要沐浴自己来,我可不会伺候你!” 我看了看衣柜,好几套衣服,连肚兜都齐全。黑白无常与我的身材不一样,我属于瘦小型,她们要高大些,可这些衣物又刚好合我身。 这杀手,似乎是有备而来。 他昨夜恰到好处的赶到救了我,似乎对我的行踪很是了解。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知道被他救到底是好是坏。 吃饭 “你是闵家三公子?”我刨着饭,好奇的问道。 他点点头,继续吃饭。 那他的名字到底是闵易还是祁冥逸呢,我记得以前问过他,他却没脸没皮的说:季姑娘如此关心在下的身份,可是要打听清楚了上门提亲? “主子吃饭不喜欢说话!”我正要开口,站在我身后的黑姑娘不高兴的提醒我。 以前他都是一个人吃饭,能和谁说话? “对了,白姑娘,黑姑娘,你们不吃吗? 原来默默吃饭的杀手却忽然咳嗽了声,好笑的看着我。 黑姑娘脸色难看到极点:“我才不叫黑姑娘,我很黑吗?” 白姑娘性格要好很多,只是抿嘴笑着。 我暗暗吐吐舌头,忙笑道:“对不起,不知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杀手却开了口:“紫铭,秋铭!” 我转过身甜甜一笑:“两位铭姐姐好!” 杀手吃过午饭便匆匆出了去,直到晚上睡下也没有回来。 接连两个月的嗜睡,今日也不例外,可我一早便被黑姑娘从床上拖了起来。 “铭姐姐,起这么早做什么?”我揉揉眼,有些不情愿。 黑姑娘叉腰看着我:“别以为主子喜欢你,你就可以什么也不做!” 额,我是那种吃闲饭的人吗?我可不想欠他人情。 还有杀手并不喜欢我好不好? 她继续说道:“别想让我们伺候你。” 黑姑娘好像对我敌意颇深,看我年纪小好欺负是吧。 我扁扁嘴:“若不是我救了他一命,他早就死了。对主人的救命恩人不敬,就是对主子的不敬!”我也叉着腰,给她瞪回去。 黑姑娘愣了一下,一时竟没有接口。 我换上笑脸:“紫铭姐姐,你要让我做什么?我做就是了!” 她不自在的转开眼:“你随便擦下桌子就行了!” 擦桌子,这个没问题,太简单了。 我提过桶,在里面放上了些盐巴,用金属将角落的污垢刮下,用水仔细擦干净。 我以为杀手在睡懒觉,其实他一早便出去了,刚好赶回来吃早饭。 他瞟了一眼今日异常干净的桌子:“是你做的?” 我点点头:“怎么样,可还满意?” “谁让你做这些的?”他神情有些不悦。 “我总不能白吃白喝吧。”我摊摊手,我这叫卖艺不卖身。 他看了眼我,不甚在意:“擦这么干净,还不是会弄脏?” 好有道理! 我睨了他一眼:“反正都要饿,那你为什么还要吃饭?” 他轻笑,未再说话,白姑娘端上饭菜过来。 杀手坐下,看也不看我一眼,低头默默的吃着饭。 “我们来聊聊天吧。”我可不想每日默默的吃饭。 “你想聊什么?”他破天荒的开了口。 “随便聊聊,比如你的身份、姓名、来历、家庭、职业、爱好什么的。”好吧,我此刻对他充满了好奇。 他挑眉:“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闵家三公子?” 他点头。 “你是叫闵易?” 他点头。 “那祁冥逸这个名字呢?” “也是。”我名字。 “为何你有两个名字?” “我高兴。” 额。 “昨日你爹怪你不参加你娘的寿辰,你说她不是你娘?”我犹豫着,终是问了出来。 他脸色忽然变冷,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 “因为,我是私生子。” 私生子?我知道,古时最重出身,即使是庶出,也极不受待见,何况私生子。 “那…你娘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死了。”他抬起眼,盯着我:“生我的时候就死了。” 啊…… 我沉默,有些动容,原来杀手这么悲催。 “我可不想你可怜我。”他看着我,冷笑一声。 我才懒得可怜他,如此自恋变态。 “那你为何要做杀手?”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好? 他冷哼:“我高兴。” 又是这句话。 “杀人有什么高兴的。”我小声的嘀咕了声,真是变态的嗜好。 言罢又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倒是不在意,低着吃饭。 算了,懒得问了。 “你怎么吃饭都不爱说话呢,一直都是我讲。”还是转移话题吧,我随口问道。 他看着我坏坏一笑:“你可知,犯了大罪之人,会被怎么处罚?“ 我摇头。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指着盘中那只鸡:“他们将犯罪之人埋于土里,只露出脑袋,用刀在他头顶割个十字, 把头皮拉开以后,灌入水银。” 我听的目瞪口呆。 “季姑娘可知,接下来会怎么样?”他看着我幽幽一笑。 水银剧毒,极强的腐蚀性和重力性,灌在头皮里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盯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可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划开的那个口里’光溜溜’的蹦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皮剥下来之后制成两面鼓,挂在衙门口,以昭炯戒!” 他说话时面无表情,我却在一旁脸都青了,这也太恶心了吧。 他见我没说话,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叫车()裂,将一人头,双手,双脚分别系上绳子,套于五匹马上,分别往五个方向拉扯,这人的身体就会四分五裂,首先断的是头!” 他用刀切下了鸡的头。 “再然后是人的双手!”又用刀切下了鸡的双翅。 “再是人的双脚!”又切下了鸡的双腿。 “最后留下人圆圆地身体!就如这样。” 他指了指鸡光秃秃的身子,脸上邪意顿现。 “这就叫:五马()分尸!” 说罢,用筷子夹起鸡腿递给我:“味道很不错,你尝尝(我自然没动);还是你想吃这个(又夹了一块鸡翅给我,我也没动,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难道你想吃这个?(夹起鸡头给我)看来你想吃的是鸡的内脏,好这躯体都归你!(说罢,将整盘鸡都推到我面前)” 他带着笑,故意恶心我。 我瞪视着他。 “这么恶心,你也吃的下去!”我看着面前的鸡,想到他说的话,内心不住的翻腾。 他倒是悠哉游哉的吃着饭:“不是你说吃饭不说话很没意思吗?”嘴角边掩不住的笑意。 “那也不用说这么…恶心的话题吧。”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你忘了我可是杀手,我就喜欢这些。”他嘴上笑着,目光却忽然变冷。 我都忘了,上次我目睹他杀人时,他都是直接切下脑袋。这些恶心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我看着面前的饭菜,再也没有心思吃下去。 “怎么,这菜不合你胃口吗?”他挑眉,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没说话,怒视着他,你还好意思问。 “难道季姑娘想再听一个故事,还有一种方法叫凌()迟……”他坏笑着,就要接着讲故事。 我捂住耳朵,大叫道:“别再讲了!你这样和苍蝇有何区别?” 他哈哈大笑:“那又如何?” 我眯眼:“你可知,对于聒噪的苍蝇,可有什么办法?” 他摇摇头,略带兴味的看着我。 “抓住苍蝇,挤破它的肚皮,扯出它的肠子。再用它的肠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呵!整条舌头都伸出来啦!再手起刀落,哗!整个世界清净了。” 我用了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说完话,心满意足的看着他惊诧的表情,低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黑姑娘白姑娘都抿着嘴低低的笑。 杀手估计未见过我如此狰狞的样子,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从白姑娘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才了解到,杀手的身世是多么狗血的剧情。 原来,杀手的母亲是一名乡下女子,与杀手父亲闵敬私定终身。他父亲因门第出身的原因并未纳那名女子为妾。 杀手的娘亲怀孕了,被村里人视为不洁,独自悲惨的生下杀手后撒手人寰。 直到他十六岁,杀手的父亲才将他接回,取名闵易。 怪不得杀手不待见他。 杀手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姊,闵家的大公子,在杀手十五岁时意外身亡,闵家二小姐又是个女子,闵家老太爷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存在。 如此说来,杀手目前是闵家的独子,家产的继承人! 可祁冥逸这个名字呢? ☆、学马 杀手让我乖乖待在房里,免得被人瞧见。 风靖寒,应该已发现我不见了吧,他会不会以为我被砸死在幽井阁了。 他会不会挖了半天才发现我早已挖墙逃了出去,或者根本就懒得挖,让我活埋其中。 他会来找我吗,找到后将我带回去处罚;或是根本就懒得找我,与紫烟好好生活呢? 我苦笑,我虽与杀手每日有说有笑,却还是禁不住会想起这些事。 今日,是我来到闵府的第四天。 晚上,我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人溜上我床,钻进我被子里。 什么人?我吓得大叫。 来人迅速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叫,有人。” 杀手。 我忍住尖叫,十分紧张的看着他。 此刻杀手正将我压在身下,眼神戒备的看着屋门的方向。 什么情况!? 他未着外衣,露出裸;露的胸膛。 他要干嘛?不是要非礼我吧。 “三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呢。”一个女声传来,酥软诱人。 我去,这是白姑娘的声音,是从我床底下传来的。 白姑娘藏在我床下干嘛? 我目瞪口呆。 杀手笑哼一声:“这么想我?” 似在回应白姑娘的话。 他们在演戏? “公子,前几日你带人家回来,却又不理人家。”白姑娘略带娇嗔责备的声音。 “看来我可不能再辜负美人情意了。” 未待我反应过来,杀手往侧边一翻,从我身上下来,他躺于床外侧,我位于床里侧,捂住我嘴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这在黑夜中造成了极大的动静,我一脸懵逼的默默的看着他演戏。 “哼!”门外轻呵了一声,有脚步声远去。 像是杀手他爹的声音。 杀手并未停止,他一手捂住我嘴,另一手摸索到我身上,开始撕衣服。 不是脱,是撕。 胸口的布料被撕掉发出暧昧的声音。我惊,不用演这么全套吧,何况,他爹已经走了。 我快速的伸手拉住衣服,将被子递到他手里,来,撕这个。 他看了一眼门外,停止了动作。 一时我们相对无言,估计床下那个更无语。 过了好久,他起身来,点亮了灯。 床下,白姑娘钻了出来,对着杀手行了一礼,出了门去。 额。 我看了看杀手,却忽然惊呼出声。 他的背上,肩上,手臂上布满疤痕,一块一块的。 杀手转过身来,我更是目瞪口呆,他的胸膛也是。 这不是刀伤。 我瞟了瞟他左臂,那里有个刀划开的伤口,长长的一条。 正是上次靖雪成亲那天他受伤被我搭救后留下的疤痕。 可他身上的疤痕却不是如此。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快速拿过衣服套上,对着我说:“收拾一下,快走。” “去哪?”这么晚了。 “别问那么多。”他系好衣服,对我说。 “方才是你爹在外面,你为什么要对着他演戏?”他爹早就知道他带了姑娘回来。 “嗯,还有萧峰。”他看了我一眼,目色有些深沉。 萧峰?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突然开始紧张,怎么办,他发现了我吗? 想到这里,我迅速从衣柜里拿上四套衣服装好。杀手递给我一套黑色的夜行衣,示意我换上。我听话的换上,带上面纱。 他吩咐紫铭秋铭一起。 我们四人,均穿着夜行衣,杀手抱着我,依然翻越房顶,到了马棚。 我和他坐于马上,一路奔波。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全身快被跌散架了,马停了下来。 天已亮,杀手将我放下马来,我惊讶的望望四周,不可置信。 我的面前,有一座房子,看上去约莫有五六间房大小。 更为奇怪的是,房子处于一片树林之中,郁郁葱葱,望不到边似的。 奇怪,我怎么记不得我们是从哪入的树林,只记得杀手骑着马穿来穿去,像是走迷宫似的。 房子周围有多条蛇游来游去,远远望去,就像进了一个蛇窝。 天啦,这是什么鬼地方! 杀手在前面走了,我慌忙跟上去,走在他身后。 “这是哪?”我扯着他袖子,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蛇。 “我家。”杀手头也不回。 “你家不是闵府吗?” “这里也是。” 进了房内,摆设较为简陋,但各项不缺。 “萧峰怎会出现在闵府?”我有些诧异。 杀手沉默半响:“风靖寒早已知道我的身份。” 确实,求婚那日风靖寒曾告诉我,杀手是闵家三公子。 “他怎么会怀疑到你,我和你又不熟。”我越发觉得奇怪。 杀手冷哼一声:“此地隐秘,又有奇门遁甲,只要你不乱跑,他找不到你。” 怪不得,我方才只觉得树林像个迷宫,古时候的奇门遁甲真是博大精深。 “你身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好奇。 他盯了我一眼,并未回答,走向屋外。 杀手今天奇怪的很。 第二日,大雨过后,天气放晴,杀手说:教我骑马! 我不太想去,最近我精神越发不好,根本没有心思学骑马。 可我还是被杀手拎着去了。 他说:“他日我被仇家追杀,可顾不上你。到时候你得自己骑马逃跑!”他高高的立于马上,开玩笑般对我说道。 这理由谁信呢。 “现在才担心仇家,是不是太晚了些。”我斜昵着他,小声嘀咕道。 他并未说话,指了指面前一匹高大健壮的棕色马。 “第一次学骑马就给我这么高大的一匹,你想摔死我吗?”我仰望着面前的马。 面前的马高高大大,精神饱满,口里吐着粗气,神气的不得了。 他看着我:“上马。” 说罢,自己策马往前走去。 “喂……!”我郁闷的看着他背影,这马这么高,我怎么爬上去呀。 而且,它看上去凶巴巴的样子,不会把我摔下来吧。 “连马都爬不上,还学什么骑马?”他冷哼一声,远远的扔下一句。 我瞪着他,转身对着马笑得无比谄媚,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马兄,拜托你了,不要把我扔下来!” 说罢,双手扶着马背,脚蹬上踏子,以大雁平沙的姿势,屁股上厥,极其笨拙的翻上了马,还差点从马的另一侧摔下去。 我将马镫套上鞋,握着缰绳,好不容易坐稳了,二十米远外杀手吹了声口哨,身下的马向前小跑了起来。 “喂,马兄,你别跑呀!”我吓到了,慌忙抱住马身。 可它压根不理我,快速的小跑,尤为得意。 “前半脚踩住马镫!”杀手声音飘过来,似乎还夹着笑意。 我抬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好吧,敢情你是在报复我? 脚垫了垫,马镫就在脚下。 他笑,骑着马走到我身侧:“怎么,就这么胆小?” 我都挖墙逃出来了,还怕什么? 我咬着唇,立起了身子:“少废话!下面该做什么?” 他看着我,转过身:“上身直立,坐稳!”言罢伸手在我背上重重一拍,将我原本弯着的背给生生拍直了。 好疼,这杀手,公报私仇!算你狠。 他笑得十分阴险,不停的纠正我错误的姿势,还时不时偷袭我……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我已能在马上坐稳,慢慢小跑。 还好,身下的马比较温柔,没有和我闹脾气。 可我臀部早已酸的受不了了,于是我只能在马背上极其滑稽的扭来扭去。 杀手瞄了我一眼:“随着马的节奏,自己掌握力道!” 我稍微坐直了身子,脚踩紧马镫,就像骑自行车下陡坡那般稍微站立起了身子,随着马的上下颠簸自己协调着。 真的好受多了,我有些高兴的欢呼。 杀手奸笑一声,用力拍了下马屁,马飞速的向前跑了起来,我没料到这突然而来的变化,直接从马上跌了下来,还好地上多是沙尘,摔得不严重。 “你故意的!”我气愤的瞪着他。 他策马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脸上带着嘲讽:“你不集中精力,摔下来怎能怪我?” 我气鼓鼓的看着他,今天真够窝囊,不停的被他偷袭,训斥,嘲笑。 他这样根本就不是为了教我骑马,根本就是无聊寻我开心。 就算我学会了,我也买不起马,学骑马有什么用? 我站起身,赌气道:“我不学了!”转身往回走。 他在身后取笑我道:“摔一次就放弃了?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 我转身叉着腰:“我问你,学生的任务是学习,老师的任务是什么?” 他不屑一顾:“自然是教!” “错!”我立马否决:“老师的任务是让学生学的更容易。” “那又如何?”他不置可否。 “哪有你这样的老师,就知道捉弄我虐待我。我估计不是摔死也会被你气死,我学的这么认真,你都不知道鼓励下我,还取笑我,你这叫误人子弟!”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微愣,看着我:“你要鼓励?那好!若你学成,这匹马我便送给你!” “真的?”我不可置信。 他点头,看着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笑,飞快的爬上马背,朝着他说道:“你真是天下最好的老师!” 他瞪了我一眼,未再说话,又开始了指手画脚。 十分钟后,我又再一次滑稽的跌了下来,他看着我,憋红了脸。 我白了他一眼:“想笑就笑,故意忍着才是虚伪!” 果真,听闻我的话,他非常不给面子的爆笑出声。 我站起来:“我就不信学不会骑马!”说完,又再一次爬上了马。 他教我转弯时该如何掌握平衡,然后不等我学会,马又跑了起来。 而我,又光荣的摔了下去。 “好痛!”我在地上痛苦的蜷曲,不停的呼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昏了过去。 杀手快速的跳下来马来:“你怎么了,没事吧?” “雨寒?”他惊叫,搂了我起来,焦急的喊着。 “哈哈哈!”我快速的蹦起来,得意的看着他,哼,谁叫你整我? 他脸色一变,站起身来,看着我极其冷酷的说道:“再闹,那马我就不送了!” 我未说话,扁扁嘴,上了马,认真的学了起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回眸望了杀手多次,他却没有一点要回去吃饭的意思。 现在的我,除却转弯和停止的时候不太熟悉外,已经能够骑马了,他却故意报复我方才的戏弄,不喊停也不回去吃饭。 我心不在焉的耷拉在马上,幻想着盘里的鸡。 他骑马追上来:“今日若学不会,这马就不送给你!”说完,用缰绳重重的抽了马一鞭,马受惊吓,狂奔起来。 我利用方才学会的方法慢慢练习,倒还能应付。 可是,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很痛。 我痛苦的弯下身子,缰绳落了下去,马颠簸的我坐不稳。 我着急的向杀手求救,他却冷冷的看着,根本不理我。 糟了,他不会以为我又在骗他吧。 我痛苦的皱眉,头一阵昏眩,直接从马上跌了下来,昏了过去。 ☆、中毒 再醒来时已是晚上,我揉揉全身酸疼的身子,睁开眼。 杀手正坐于床旁正看着我,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晕倒?” 我皱皱眉:“我今日摔了多次,又饿又累,应是体力不支吧!” 他无奈,叹了口气:“这也能晕倒?算了,起来吃饭吧!” 吃饭的过程异常安静,杀手默默的吃着饭,没有说话,也没有甩我。 我看着他,忆起白日里他曾说过,若我今日学不会骑马,他就不会把马送给我。 “你白日说过的话还算数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抬头:“什么话?” “你说若我学不会,你就不送马给我了!”那我今天岂不是白白吃苦了。 他笑:“你明白就好!” 我扁扁嘴,果真如此。 “小气”我低声嘀咕着。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嘀咕,轻哼一声。 “这里每条蛇都价值百金,我哪有多余的钱送你马?” 百金?就那些破蛇? “你不是闵家三公子么?难道还缺钱?”我白了他一眼。 “那是闵家的钱,不是我的。”他冷哼一声。 他和他爹关系并不好,他好像比较排斥他爹,也许是私生子的身份,他不用闵家的钱也能理解。 所以才会去杀人赚钱? 若真是这样,杀手住在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养这么多蛇,还有两个有个性的丫环,这说不定已是他财务承受能力的最大极限了。 如今还多了我一张嘴,更是入不敷出。 他觉察到我注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你想问什么?” “那个……嗯,那你是以何为生?” 他大笑,促狭的看着我:“你怕我养不起你?” 我耸耸肩:“我还没干过一番大事业,总不能就这么饿死罢!”那多丢人。 “大事业?”他哑然失笑。 “我还没学会骑马,我还没出嫁,我还没……!反正很多很多!” 他哼了一声,又恢复了我熟悉的欠扁神情:“骑马你明日就能学会,出嫁的话我可以委屈一点。再说,你都嫁给我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眼冒黑线,这么自恋的话他也说得出来…… “嫁给你,然后饿死?”我轻嗤一声,转开头,极其不屑的说道。 “咱们主子才不会饿死呢?”身后黑姑娘一脸不满的辩解道。 他冷笑道:“若是没钱,那就去杀个人!” 不是吧,真的假的。 我好奇的问道:“那你杀一个人能得到多少报酬?” 他瞟了我一眼,笑道:“那可得看对象是谁?” “怎么说?”我来了兴致。 他盯着我:“若是你的人头,一文不值;若是要取风靖寒的人头,可就不下万金了!” 你讽刺我的廉价可以,可你不能拿我和那个人作对比啊? 他杀人被我瞧见,善后也不好,肯定是个二流杀手,我看着他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同情。 我咬着唇:“那我给你一万黄金,你去取了风靖寒的人头来!” 他看着我,嘲笑道:“你舍得杀他?” 我笑:“怎么你不敢了?” 他冷笑:“我就算答应,可一万两黄金你拿得出来吗?” 我叹口气:“你若能杀了他,他的家产不就归你了吗?到时候,别说是万金……!”我还可以分点红利,嘿嘿! 他无奈的笑,摇摇头,继续吃饭。 “为何非要杀人,万一失手,岂不是很危险……?而且你本是闵家的独子,为何不经商赚钱?” 他看着我,眼一眯:“如风靖寒一般经商,然后你就可以做个贵夫人?” 我垂着眼:“不要提他!”什么贵夫人,我现在这般光景,还来讽刺我。 第三日一早,我又光荣的被拎去学骑马了…… 杀手不送马给我,我学着也没动力,可转眼一想,做事要有始有终,索性学会吧。 今日的杀手明显绅士得多,估计是怕我又突然昏倒,没有再袭击我,但却依然十分严厉。 半日下来,我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外加精神衰弱。 快到中午,终于结束训练。 我全身虚脱的下马来,慢慢地往回走着,他坐于马上,跟在我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道:“你不要你的马了吗?” 我猛然停住,我的马? “虽然你那么笨,学了这么久才会,不过我还是将马送给你吧!”他笑得异常阴险,一副天大的恩赐似的。 我瞪着他:“你才笨呢!” 不过我并没有与他一般见识,此刻的我已被喜悦罩上了头。 我高兴地向马飞奔过去,摸摸马头,天啦,这么漂亮的一匹马居然送给了我。 这马尤其听话,不和我闹脾气,此刻还温顺的用头蹭我。 我笑,摸摸它的头:“真听话!” 转过身去问杀手:“它可有名字?” 杀手摇头:“没有!” 我看着他身下那匹马:“那你的马呢,有名字吗?” 他依然摇头:“也没有。”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趣?”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言罢转过身摸摸马头,笑道:“马兄,我是叫你‘宝马’还是‘奔驰’呢?” 杀手嗤笑一声:“真难听!” 我转过身叉着腰:“你懂什么?像你们那样,起个‘追风’、或是‘惊雷’才俗气呢!” 我又回头摸着马头:“要不你叫‘法拉利’或是‘劳斯莱斯’怎么样?这个够气派了吧?” “更难听!”杀手毫不给面子的否决掉。 我受不了了:“这个难听,那个难听,有本事你取一个!” 他转开头去,不屑一顾。 我想起,风靖寒曾告诉过我,他的马名字叫“挟翼”,翼指翅膀。 他说:它叫’挟翼’,取乘风的意思。 上次禅茶杀手一言不发,当时我怀疑他根本没听懂,难道他没文化,哈哈。 “要不,我帮你取一个吧。“我坏笑道看着他。 他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 “嗯……既然你这么穷,就取个富贵一点的名字,叫旺财怎么样?”我望着他嘿嘿的笑。 他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并未说什么话。 可他身下的马却猛呼了一口气,马蹄踏了踏地面,似乎对我的名字很不满。 我走过去,摸了摸马头:“你嫌这个名字普通?没关系,自古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你就叫‘赤兔’吧,看,多响亮的名字!” 杀手已彻底被我打败,仰天翻了翻白眼,无奈的叹气。 我看着马,又叹口气:“既然如此,你就叫‘逸群’吧,飘逸潇洒,卓尔不群,也正合了你主人的名字(祁冥逸)。虽然他根本配不上你,哈哈。” 说完话我飞快的跑向我的马,怕杀手忍不住给我一个暗器。 杀手却没发怒,在马上看着我,很认真,许久,点了点头:“这个名字不错!”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想的名字。 “那你的马取什么名,你想好了吗?” 我回身,慢慢抚摸着那匹马,喃喃说道:“我要叫它‘晨凫’。” “晨凫?有何深意?”杀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没有,随口说的。”我转回头,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马,思绪却飞回了峨眉山金顶的那天早晨。 风靖寒对我说:雨寒,以后我定护你周全,慰你心安。 晨凫,晨间的精灵,晨凫,我的晨凫! 来这里已有四天,一切风平浪静。黑白无常这几日对我的态度也大为好转,至少不对我冷眼相向了。 这四天,我学会了骑马,还有了一匹自己的马。虽然学完后我全身上下淤青一片,腰酸背痛。 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早早的休息入睡。 半夜,一阵剧痛,我难受的叫道:“月儿,月儿!”好半天才记起,我早已不在梅沁苑。 腹部疼痛加剧,我痛苦的皱眉,黑白两位姑娘和杀手的房间都和我隔了三间屋子。 我跌撞着下床来,却痛的跌倒在地,想呼救,却痛得发不出声音。 我摩挲着掏出匕首,使劲的向桌上的花瓶砸去,花瓶落到地上,应声而碎,发出巨大的声响。 紧接着,房门便被推开,黑白二姑娘进了来。 白姑娘慌忙过来扶起我:“季姑娘,怎么回事?紫铭,快去叫主子!” 黑姑娘飞快的出了门去,又折了回来:“主子回闵府了!” “那可怎么办?”白姑娘惊慌的扶我到床上,不停的为我擦汗。 我手指紧紧扣住床单,想缓解疼痛,可是无济于事。 “我们带她去找大夫吧?”黑姑娘说。 白姑娘说:“可主子吩咐过不能离开这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黑姑娘上前来扶起我,白姑娘点点头:“好!” 门被推开,杀手进了来,还穿着夜行衣:“怎么回事?” “季姑娘忽然如此,我们也不清楚!” 杀手过来坐到床边,搂过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模糊中本能的呓语着:“好痛,痛!” 杀手快速搭上我的脉,许久放下,对着黑姑娘说:“紫铭,带一条竹叶青进来!” 竹叶青?? 黑姑娘回了来,手里有一条指粗的小青蛇。杀手接过去,搂着我轻声说道:“你忍着点!”未等我反应过来,脚上一阵刺痛传来。 “啊!”我尖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那小青蛇咬在我腿上。 可不到十秒,那条小青蛇便全身乌黑,落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死掉了。 我看着这一幕,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我只感觉杀手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中毒了?” 我中毒了,为什么? 腹中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弱,腿上还多了一股钻心的疼,我已快支撑不住。 意识有些模糊,全身已沁满了汗,身下的被单早已被我抓破。 模糊中我不停的掉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是谁给我下的毒? 风靖寒吗?他早已在怀疑我,所以下了毒控制我? 这样,即便我逃出来,他也能控制我? 我记得,这腹痛是他将我关进幽井阁才开始的,难道,真的是他? 用得了这样吗?若怀疑我直接将我仗毙算了,还这样折磨我。 那些情分就忘得这般之快吗? 杀手将我紧抓住床单的手掰开,拿过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指,喂进我嘴里:“我的血可以止疼!” 热热的,咸咸的液体流进喉咙,疼痛真的减轻了。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像初生婴儿一般,本能的吸吮着。 慢慢的,疼痛越来越小,我沉睡了过去。 ☆、身世 第二日醒来,已是午后,白姑娘在一旁润着毛巾为我擦汗。 我坐起身来,浑身无力,掀开被子见小腿上一个小小的伤口,是昨晚那条蛇留下的痕迹。 白姑娘说,杀手不在,她们负责照顾我。 我走出房间,下了台阶。 原本在台阶周围游走的蛇却慌忙散开,像是在避开我。 我想起那日,杀手放蛇来吓我,那蛇也十分怕我,节节后退。 我还以为是寒沁玉的原因,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我的毒。 这几日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痛的也越来越厉害,只怕到最后我会撑不住吧。 何况,我不能总是依靠杀手的血! 黑白无常站于一旁,默默的看着我,是觉得我可怜吗? “姑娘可要用餐?”白姑娘问道。 我点点头,虽没有胃口,可是却很饿。 吃了整整两碗米粥,又睡了一会,到下午时,我已基本恢复过来。 杀手接连三日都没有出现,我的腹痛也没有发作。 我坐在房前的一块石头上,望着前方的树林,十分迷茫。 “在这里坐着干嘛?”背后杀手的声音。 他走上前,手搭上我的脉:“这几日可又发作?” 他身着白衣,像是赶了远路,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摇头,发作了此刻我怕早已归天,哪里还会坐在这里。 他点点头:“这几月你可吃过什么药?“ 我想了想:“三个月前我有些嗜睡,杨子炎说我是湿寒入体,给我开了些调理的药,我吃了两个半月。从啸风山庄出来后,便没有再吃。” 莫不是风靖寒早就给我下了毒,杨子炎的药不过是用于延缓发作,如今停药后,便开始毒发? 他手捏住我手背:“你的身子冰凉沁人,应是中毒已久。” 怪不得,自去年天凉,我便十分怕冷,也极易感冒。我还以为是我不适应咸阳的气候,风靖寒还说我体质偏寒,让我戴着凌雨环。 他看了我半响,忽然站起身,向我伸出手:“走了。” “去哪?” 他未说话,骑马带着我在树林里穿了一阵,来到树林里一处山洞停下。 我们下马来,走进山洞。 山洞里有些微黑,杀手掏出火石将墙上的灯座点燃,室内亮了起来。 我四处望望,洞内有间房,房门紧闭。山洞正厅,有一张石床,山洞靠石壁内侧,有一个小池子,约莫三米宽的直径。 “这是什么地方?”我奇怪的看看四周。 杀手顿了一下,半响才道。 “我小时居住的地方。”脸色有些阴沉。 小时候,住的地方?!山洞?! 我只知他小时候是孤儿,直到十五岁才被他爹接回闵府。 我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房门:“那里面是什么?” 杀手瞟了我一眼:“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很想知道啊! 不会是他放人头的地方吧? 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噤。 他冷笑一声,指了指内侧那个池子,示意我过去。 我走过去,有些诧异。 池水清澈,隐隐可见冒着热气。 “这是温泉?”我转回头问他。 他点点头。 为何这里有个温泉?好奇怪。 他走过来:“温泉可抑制你体内毒素发作,从今日起,连续七日,每日半个时辰。” “那…七天以后呢?”我有些忐忑,终是问了出来。 “尽快拿到解药。” “解药是什么?” 他看着我,转过身,并未回答,许久,才说道:“你先泡吧。” 他双手抱胸,倚靠着山洞门侧,背对着我。 “要脱衣服吗?”我问。 “随你。”他头也没回,似乎觉得我不可理喻。 虽然我是现代人,可让我在这里脱光泡温泉也有些别扭。 “如果你想待会光着回去我也无所谓。”他幽幽的飘来一句。 额。 也是,衣服弄湿了就没得穿了,看来明天要多带一套。 我轻手轻脚的脱着衣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转过身来。 也许是我盯着他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他头也没回,说了一句。 “你不必紧张,你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看的?”他略带鄙夷的说了一句。 我有些不满,望着他背影:“万一你饥不择食呢。” 他大笑:“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扁扁嘴,我那是谦逊,他以为谁都像他那么自恋吗? “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你又能如何?”未待我开口,他又冒出一句。他此刻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没再理他,迅速脱光衣服,下了水。 水温合适,约莫三十度,我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十分舒服。 我满足的唔了一声,转过头去,他依然背对着我。 “你住的地方还有温泉,真幸福。” 杀手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方才我问他我解药的事,他转开话题,是不是表示我的解药很难取得? 会不会像武侠小说里面说的,解药生长于极端环境,或是由危险的动物把守,或是很贵。 我方才的好心情忽然又消失殆尽,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下午,我果真带了一套里衣,用于泡温泉的时候专用,杀手对我的行为嗤之以鼻。 这温泉对我的毒还真有抑制作用,这两日泡了温泉,我只觉得身子都要暖和许多。 杀手将我送到后便离开了,说一个时辰后来接我。可一个时辰过去,他还没有出现。 我从温泉中起身,穿好衣服。坐在石凳上无聊的等他。 眼光不经意的瞟到那扇紧闭的门。 奇怪,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拿起墙上的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门虽是紧闭却没有上锁,只在外侧用锁链套住。 我拿开锁链,极其好奇的慢慢推开门。 陈旧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我将灯往里一照。 瞬间,全身血液凝固。 这是一个蛇窝。 准确的说,是一堆蛇窝。 我的面前有上百条蛇,有大有小,花花绿绿,各种颜色,盘旋在一起。 难道,这里是杀手养蛇的地方? 我只觉得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呼!”不知谁从背后吹了一口气,我手里的蜡烛灭掉。 山洞瞬间有些黑。 “啊!”我尖叫着跳了起来。 转过身来,正是杀手。 “你吓死我了。”我拍拍胸口,不满的瞪他一眼,还以为遇到鬼了。 我点燃蜡烛,转过头来,见他正面色冷厉的看着我。 忽然,他出手捏住我下巴,手指使力,我只觉得下巴微疼。 “可有看到你想看的?”他伸手将那扇门关上,声音冷得惊人, 说完,不等我回答,往外走去,上了马。 今日我也是骑马,于是我二人骑马默默的往回走去。 “你养那么多蛇干嘛?”我恶心的看了他一眼。 他转回头来,瞟了我一眼,又转开头去。 想到我在一个蛇窝旁泡了三天温泉,我顿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你觉得恶心?”他终于开口。 我点点头,正常人都会这么觉得吧。 他哼一声,又不说话了。 第四日 我泡着温泉,杀手坐于外间的石凳上。 我瞟了一眼他,又转回头去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 杀手的武器是暗器和蛇,所以他肯定经常与蛇为伍。 他还说过:蛇可是我最忠实的朋友。 我背靠着池壁,伸了伸腿,瞧见那晚被蛇咬过留下的伤口,是两个圆圆的印记。 因蛇的毒素,那伤口愈合后周围还剩下一小团淡淡的印记。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杀手,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正想着,杀手在外间叫我,时间够了。 我迅速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去。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 也不知为什么,以前他看我老是一副嘲弄戏谑的表情,自从我中毒后,他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走过去,抓起他手臂,捋起袖子。 果真,手肘上方,有一块一块的疤痕。 他不悦的拿开我手:“你做什么?” 那表情好像在说,男女授受不亲。 果真,我猜的没错。 杀手身上的疤痕,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是蛇咬过留下的疤痕。 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全身都是,一块接一块的。 “你身上的伤可是被蛇所咬?”我有些不敢确信。 他瞬间转过身,背对着我,没有回答。 “怎么会那么多伤?你到底被咬了多少次?”我冲到他面前,继续问道。 他面色募地冷了下来,盯着我,一言不发。 杀手说,这个山洞是他从小的住处。 他将那扇门紧闭,似乎并不愿意看到,而且昨日被我打开后,还满脸不高兴。 那里一定是有他不高兴的回忆。 那日,我被小蛇咬了一口,都是钻心的疼。 我不敢想象。 “到底怎么回事?”我直视着他。 他看着我,冷笑一声:“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 他脱下外套,露出了胸膛。 那晚,灯光微弱,我离他较远,并未看的十分清楚。 可此刻近距离看到,十分触目惊心。 他的上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唯一完好的是他的脖子以上,手肘以下。 我捂住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觉得恶心吗?”他盯着我,目光微冷。 我摇摇头,我恶心的是蛇,不是这个疤痕。 “为什么会这么多伤口?”我看着他。 他沉默,并未回答,套上衣服。 “那间房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有种想法,呼之欲出,却又不敢往那边去想。 他看着我,缓缓一笑,却从心底透着寒意:“那里装着食物。” 食物? “你吃蛇肉?”我诧异的尖叫,忽然有些反胃。 他盯了我一眼:“我才是食物。” 啊? “什么意思?”我内心涌上不好的想法。 他转开眼,看着外面:“我在那间房里待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从未出来过。”声音清冷。 三个月!? 我呆了,有些不敢相信。 “可惜我命大,未被毒蛇咬死,还学会了控制蛇。” “你说,我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转回头来盯着我,笑意愈胜。 可我笑不出来。 “你为何不出来?”要待在里面三个月,我搞不懂他们。 “你可知我是如何训练的?”他冷哼。 我摇头。 “喂入不会中毒死掉的药,锁在房里三个月,要么我成为蛇的食物,要么我吃掉蛇活下来。”他笑,眼神冷厉。 天啦,什么变态的训练方式。 “那时候你多大?”我已经有些木然。 “十岁。”杀手盯着地面。 天啦,一个十岁的孩子,与数百条毒蛇共处一室,全身被撕咬。 没有食物,只能吃蛇肉,喝蛇血为生。 我有些震惊,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杀手被组织训练,不是要一辈子为组织效命吗? 那他呢? “所以你是因为杀手组织的命令,才会去杀人吗?” 他冷笑:“没有组织,他是我师父。” 师父?什么变态。 我上前去,拉着他袖子。 “如今,你已是闵家的公子,便可以不用去杀人了。”每日杀人有什么好? 他丢开我手,看着我阴险的一笑:“闵家的三公子早被我杀掉了,记住了,我的真名叫祈冥逸。” 诶!?不是吧。 也许是我表情过于惊诧,他大笑一声,有些森冷的看着我。 “怎么,季姑娘觉得害怕了?” 是有一点,我只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你为何要扮作闵家公子?”我直视他,还杀掉正牌的闵家公子。 他轻哼:“富家公子的身份更利于我行事,我可以自由的出入你的拍卖会,不是吗?” 的确,那日他杀完人后又扮作富家公子的形象参加拍卖会,靖恒成亲那日他也在啸风山庄自由出入。 心里微微有些恐慌,我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我看着,故作镇定的说:“如今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他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过来。 我吓得瞬间抱住头:“别杀我。” 他笑一声,收回了手:“你很有趣,又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不会杀你。” 那你还吓我! 我怒视着他,又不禁叹气。 原来杀手还有这么阴暗的童年,怪不得他有时候阴冷狠厉。 “走了。”他转过身,向前方走去。 我自是不敢耽搁,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万一杀手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真相 温泉第五日 杀手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风靖寒原定于后日的成亲照常举行。 至于新娘,当然是已有两个多月身孕的林紫烟。 我失踪已经十余天,我本有幻想,风靖寒会着急的到处寻我。 可事实证明,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杀手在我泡温泉的时候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我淡定的听完,默默的泡澡,起身,穿衣,骑马回去,未曾说一句话。 吃完饭,我坐于门口的台阶,微微叹气。 “叹什么气?”身后杀手问道。 他从来都没心没肺,总是各种嘲笑我,戏弄我。 那日他让我看到了风靖寒和林紫烟的事,完后还笑话我:怎么,你竟不难过? 我笑,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月有阴晴圆缺,我在叹气这个。” 他闻言轻哧一声,似在笑我。 “既是赏月,何不选个好的位置?”未等我回答,他提起我飞上房顶,坐到屋顶横梁处。 额。 尼玛!谁说我要赏月!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位置,这里可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也可无遮挡的赏月。 静谧的气氛,更容易让人睹物思情。 我们两就这样盯着月亮看了一分钟,一言不发。 “问你件事。”我开门见山。 “说。”他简单干脆。 那日杀手说七日后要尽快拿到解药,却没有告诉我解药是什么。 “我的解药…是不是很难取得?”我没有回头,慢慢问道。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并没有回答,眼里有一丝不明的意思。 看来,是真的很难。 风靖寒已经成亲生子,我却还在伤心,我却还在担心有一天会毒发身亡…是不是很讽刺。 待迷途知返,而芳华已逝。 我低下头,有些难受。 “祁冥逸?”我低声叫他。 “嗯?”他竟难得的没有嘲笑我。 “我的毒,是不是解不掉了?……我…会不会死?”我沙哑着声,有些绝望。 他看着我半响,冷哼一声:“自然可解。”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轻笑了声,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别的穿越女,都能顺风顺水大展宏图,可以制造炸药,可以行兵布阵,可以宫斗阴谋,可以收获爱情。她们精通诗词歌赋,熟记历史兵法,通天文地理,懂物理化学,运筹帷幄之中。可我,却要死于非命。” 旁边杀手略带嘲讽:“看来风靖寒成亲之事对你打击太大,连脑子都坏掉了,净说胡话。” 我转过去,狠狠瞪他一眼:“你说毒素可解,却又不告诉我解药是什么?分明就是戏弄我,想看我害怕的样子。” 他转过头来,阴森森的看着我,忽又邪邪的一笑:“我之前救你是因为你救了我一命。” 我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所以你要知恩图报,帮我解毒。” 他摇摇头:“可我从不做无回报的事,你我本已恩怨两清。若要我帮你解毒,你总得付出点什么?” “你……”我愤愤的瞪着他。 “你身无分文,也无一技之长,又能拿出什么呢?”他看着我叹叹气,似乎很是为难。 我没钱,全身上下,只有一枚戒指和一把匕首。 “不过,若你以身相许,我倒可以勉为其难帮你一次。”他抬起我下巴,打量了一番,还颇为嫌弃的啧啧嘴。 额,这货又开始自恋了。 等我答应,他定会一副‘你这种姿色,我也看不上眼’的语气来嘲笑我。 我拍开他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表面上还一副淡定的样子:“以身相许这种事可不能随意乱说。等以后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能把最美好,最完整的自己给对方,那样才不会遗憾呢。” 他看着我,鹰眼微眯,目光似剑。好半响,嘴角上扬,冷哼一声,似在嘲讽。 “可如今我满身都是疤痕,哪里还有美好,何来不会遗憾呢?” 你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些?他说话时,语气微冷,似乎很在意此事。 难道他曾经受过情伤?被他喜欢的女人嫌弃? 他以前常往家里带各种女人,难道因为受到情伤后,就不相信爱情。 所以从那以后,他醉心花丛,行为放荡不羁? 也不知是我的想象力太过于丰富还是怎么得,此刻我同情心有些泛滥,无比可怜的看着他。 我不赞同的摇摇头,拍拍他肩,笑道:“不会的,喜欢你的女子,并不会介意你身体的疤痕,她只会心疼疤痕背后那个曾经受到伤害的你。她会恨不得替你分担伤痛,又怎会有遗憾呢?” 像杨子炎一样,并不在意靖雪留疤,反而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珍惜她。 他默默听完,不置可否,看我又恢复到高深莫测的表情。 “分担伤痛,哼,伤口早已愈合,哪来的伤痛?”过了半响,他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拉开自己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条长十厘米的疤痕,之前发现幽井阁时,受了伤。 如今伤虽好了,却留下了疤痕。 风靖寒给了我很名贵的药用于淡化,但依然能看到一条浅浅的痕迹。 我低下头,口里喃喃的说:“伤口愈合了,但曾经受过的伤痛又怎么抹得去?” 而且,身上的伤可以愈合,可心中的伤呢,只会随着岁月越来越明晰。 像我。 他看着我半响,没再说话。 “虽然你自恋、脾气坏,老是欺负我,可是在我眼里你人还是不错的,你救了我,还送我马,还用血给我止疼,所以你人并不坏。以后定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我拉拉他手,像哄小孩子一般温声说道。 我这样安慰他可行吗? “所以你想好要以身相许了?”他接过话头,笑看着我,又恢复到了那种欠扁的神情。 “你……哪有你这么无赖的。”我气愤的转开头,自恋。 “风靖寒那人有什么好?你这么喜欢他。”他看着我许久,幽幽的开口。 我沉默,没有说话。 确实他一点也不好,我也不知为什么喜欢他,想到他与林紫烟的事,便十分难受。 算了,多说无益,他也听不懂。 我站起身来,推了推旁边的杀手:“我想下去了。” 杀手定是还在消化我的心灵鸡汤,定定的看着我,天色微黑,我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他目光清厉,看着我若有所思。 温泉第六日 今日一整日,杀手都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好在我的晨凫识得路,驮着我很快便找到了温泉。白姑娘陪着我一起去温泉地,估计是怕我突然毒发,暴死在路上。 “姑娘,起来穿衣了。”白姑娘立于池边,唤着我。 我点点头,起身来,穿好衣服。 她接过我换下的湿衣服,轻轻折好,抱着往马旁走去。 忽然,她腰上落下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 我走去捡起来,正要递给她,却忽然愣住。 那是一个暗器,紫色的尾羽,镖身上刻着梅花。 我注视着手里的飞镖,我曾经见过这个暗器。 那次,在竹林里,他曾扑倒我,躲过了一只有毒的暗器。(见五十六章) 他说:“我放过你一次,如今又救了你一次,看来你只能是我的了.” 他说:“即便是风靖寒,也不能保护你!” 我清楚的记得,那只暗器与眼前的这一只一模一样。 杀手爱穿紫色衣服,衣服上也绣着梅花,和这只暗器有些相似。 我握住暗器,迅速装进口袋里。 “季姑娘,怎么了?”白姑娘见我一动不动,奇怪的问道。 我摇摇头,上了马,往回走去。 吃完饭,杀手还未回来,想来,今日是不会回来了。 明日,是风靖寒大喜之日,他也许会作为宾客出席。 这座房子,装饰简陋,也没有每日清扫,许多家具上已微微积了些灰尘。 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我提了一桶水,从饭厅开始擦拭,然后擦拭杀手的房间。 黑白姑娘并未过多怀疑。 进入杀手房间,十分简洁。 只有一张床,两把椅子,一个柜子,一张桌子而已。 我拉开柜子抽屉,果然。 账簿。 啸风山庄的账簿。 我自怀中摸出那只暗器,看了半响,又看了看抽屉里的账簿。 我推上抽屉,不敢乱想。 转过身,恰见杀手站在我后面。 我啊了一声,慌忙后退一步。 “你如此紧张干什么?”他问道。 我迅速将手中的暗器置于身后,眼神四处瞟着:“不是,你干嘛悄无声息的站在我后面……吓死我了!” 他瞟了眼我,目光落在我背后的抽屉上,淡淡的说:“不用藏了,我早看见了!” “今日可有去温泉?”他转过身,不再看我,随口问道。 我唔了一声:“秋铭姐姐带我去的。” 他点点头,走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扣着桌子:“说吧,你想问什么?” 好,够直爽。 我伸出手来,直视着他:“你怎会有这种暗器?” 他看了一眼,目无表情的说道:“有便是有了,要什么理由?” “那日在雪韵园的竹林里,偷袭我的暗器便是这个!” 他转过身去,不甚在意的说:“不错,然后呢?” 我冲到他面前,有些微微激动:“啸风山庄的账簿为何在你这里?” “你觉得呢?”他笑,微微俯身,在我耳旁低声说道。 “你……”我瞪着他,脑中回想起各种事情。 他冷笑:“我待你不薄,你却这么轻易就怀疑我?” 我咬着嘴:“我不愿那样想,所以才会问你!” 他转头一笑:“那你可要失望了!” 我目瞪口呆。 “没错,当日那支暗器是我命人射的,我便可以恰到好处的救你一命。” “风靖恒成亲之日,你差点掉进池塘,也是因我扔了石子过来,于是我恰到好处的出现,又救了你一回!” 他悠闲自在的声音,无比欠扁的神情。 “你何要那样做?戏弄我有意思吗?”果真不出我所料。 “救季姑娘两次,换来姑娘救在下一次,也是我的荣幸了!”他看着我,笑得异常阴险。 “你故意…演戏…来骗取我的信任?”我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他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不然,你又怎会告诉我密室的位置?”冷笑一声。 我笑,原来我还是被人利用了。 他故意受伤骗我救他。 那日,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将他推进寒轩楼的密室。 却没想到,是我引狼入室。 “你也不必难受,我也说过,既然你救了我,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他看着我,微微笑道,手伸了过来。 那日他说:别留在这儿当丫环了,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 哼,好一副天大恩赐的样子。 “想都别想!”我一把挥开他手,愤怒的看着他,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 他冷哼一声,注视着手中的杯子:“若不是我劈倒大树,你怎么可能爬出幽井阁;若不是我杀掉那个猎人,只怕你早已被他……。” 怪不得,我还以为是我人品太好,因山体滑坡,才会倒了一棵树在幽井阁。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人品。 “那日你毒发,是我割破指头用血让你止疼,这些事,季姑娘都忘了吗?” 他扣着杯子的食指,有一条较长的伤口,想必是那日晚上我的杰作。 (那晚,他将我紧抓住床单的手掰开,拿过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指,喂进我嘴里:“我的血可以止疼!” 热热的,咸咸的液体流进喉咙,疼痛真的减轻了。) “是,我应该感谢你。你还送了我一匹马不是吗?”我自嘲的笑了一声。 他笑:“可你的表情恨不得杀了我。” 我忍无可忍。 “若不是你偷走账本,我怎会被关进幽井阁?” 他看着我,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还想回到风靖寒身边?” 我为什么要回去?女子离开了男人就不能生活了吗? “风靖寒至少没有利用我!”而你,却一点内疚都没有。 “你以为风靖寒真的喜欢你?”他冷哼一声,嘲弄的看了我一眼。 我确实曾经这样以为。 直到那天,我看到他和林紫烟在一起。 直到那天,我知道了林紫烟有了身孕。 直到那天,我知道自己中毒的事。 我难受的低下了头。 “寒沁玉随杜诗仪的死而消失。而你持有寒沁玉,你说他会相信你吗?” 风靖寒说他与林紫烟并无纠葛,他说: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些线索,与风家十多年前一桩旧事有关。灯谜那日,本已有些眉目。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现今想来,他指的并不是林紫烟,是我。 他在我身上,发现了一些线索,寒沁玉。 “他去查了你的底细,季天霄这人根本不存在,自然会怀疑你的来历。” “像我,没有来历,让人无可调查。他也只能查到我是闵家三公子,却不知我真实的身份。”他将杯子置于桌上,响亮的一声。 是呀,结果都没查到,季雨寒此人,凭空出现。 “那日在竹林,看到你与我在一起的人,可不只杨子馨一个!” 是呀,风靖寒说:自你受伤后,我便让萧峰保护你。 杀手那日高深莫测的往竹林方向望了一眼。 那日晚上,风靖寒奇奇怪怪的问我:“今日,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装蝌蚪所用的瓶子,不是普通之物,风靖寒看见了,不可能不怀疑!” 当时,风靖寒拿着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是你抓的?” “你可知那日我为何会受伤?”他站起来,到我面前,眼里冷厉狠绝。 我沉默,不是故意受伤骗取我信任吗? “是风靖寒将我打伤!他看见了我进寒轩楼,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是呀,风靖寒和萧峰一同进了来,见我划伤了手,还给我涂了药。 “你果然善良,将我推进密室,还给我包扎了伤口!”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就像在讲述一个笑话。 我亲自刺绣的,三点水的手绢,给了他包扎伤口。 除夕,我送了一条给风靖寒,对他说:季雨寒出品,独此一家,绝无分号。 “风靖寒怀疑你,和林紫烟在一起就不足为奇了。所以,你看见了他与林紫烟同乘马车,他也不会向你解释,自然更不会写纸条给你了!” 那便是说,那天晚上,那只鸽子,那张纸条,不是风靖寒,是杀手做的。 他笑:“我当时便提醒了你,信鸽极易落入敌人之手,可你却没听进去?” 所以,我后来回复的那张纸条,也没到达寒清苑,而是被杀手拿走了。 哈,真不错。 “很不幸,你被关在幽井阁的那天晚上,我去了寒轩楼偷账簿,却被风靖寒发现。于是我逃走了,还故意落下来两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我轻笑,自然是我替你包扎伤口所用的‘三点水’手绢还有那张纸条。 风靖寒便会以为,我和你有关系,已到了非比寻常的地步。 我和你私下见面,夜晚谈心,你送我蝌蚪,我送你手绢,连书信都有了。是我里应外合,做了奸细,将密室的位置告诉了你,所以才会深夜到梅沁苑来审问我。 我望着杀手的目光逐渐模糊,影像中渐渐浮现出风靖寒的身影。 原来,他早已怀疑我,却偏偏等到那天才说出来。 他以前对我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我原以为,他曾经喜欢过我,后来才和林紫烟在一起。 可我错了,他从来就没认真过,一直就在陪我演戏,等我自己露出破绽。 从来没有认真过,又何来背叛呢? “我亲的女子是季雨寒,我喜欢的女子是季雨寒!” “雨寒,以后我定护你周全,慰你心安。” “别哭,我陪着你。” “我只知,千言素笔皆以你为华章。” “好好保护自己。” 这些话,从来都是骗人的…… 而我,居然会相信,居然会沉迷进去。 他在报复我,等我彻底陷进去后,再亲手毁掉一切,还给我下了毒。 风靖寒,多么冷的心! 是呀,只是那时我沉迷于他的温柔,并未想到。 他若是真的喜欢我,又怎会逼我卖身,扣押我的银子,连求婚后都不将卖身契还给我? 怪不得杀手看我从来都是嘲弄的表情。 因为,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设计之中。 我是不是很傻? 这个时候,我居然笑了。 我看着杀手,强忍住要掉下来的泪。 “你的目的既已达成,为何还要救我?” 他救我时还带着一套女装,房间里的数套衣服也都恰好合我身。 这显然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欺骗我,利用我,再救我回来,还一脸委屈的说: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 他转过眼,“因为你很有趣,游戏还没结束,放过了你岂不是太可惜?”看着我,笑容刺痛了我眼。 “你还想怎么样?”我想不出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若拿你向风靖寒做交易,他定然愿意!”他看着我,阴险的笑。 “你不是说风靖寒不喜欢我吗?”他那么精明的商人,又怎么会做不划算的交易。 连我都明白的道理。 “你是私通外人的奸细,风靖寒怎会放过你?”他摇摇头,极不赞同。 当然不会,他给我下了毒,把我关进幽井阁。 他看着我,脸上一抹轻佻的笑:“可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那又如何?用得着告诉我吗? 他坏坏的一笑:“你说,若风靖寒知道,他最心爱的女人,成了我的人,会怎么样?” 他最心爱的女人,是林紫烟,与我何干。 他走过来,忽然捏住我下巴,将我拉向他,细细打量着:“嗯,还能凑合!“ 未待我反应过来,他却忽然低下头,狂热的吻我。 我惊,挣扎,却被他更快的封住了穴道,全身不能动弹。 他一把抱起我,重重的扔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哎。女主好悲催 ☆、解毒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审核过吧。 明日开始,不会虐了 他立于床边,面无表情的解着衣服。 我惊慌的看着他,奈何却不能动弹。 他停下,看着我许久,忽然笑道:“我还是喜欢看你挣扎的样子!” 言罢,解开了我的穴道。 我飞快的跳下床往外跑去,却被他一把抓住,重重的扔回床上。我闷哼一声,头晕的厉害,正要起身,他身子已压了下来。 “啊!”我不停的挣扎,可是无济于事:“铭姐姐!” “主子!”黑姑娘焦急的敲着门。 “走开!”杀手冷喝一声。 屋外再没有了动静。 “滚开!”我奋力挣扎着,踢打着,却被他轻易的压住。 “你若听话,我便温柔待你!”他看着我一笑,低下头来亲我。 我使劲的摆着头,不让他得逞,他却片刻不离的追上来。 “哎,果真一点也不温顺!”他摇摇头,轻叹口气,伸手扯着我胸前的衣服。 我已全然顾不得形象,破口大骂,他却丝毫不予理会,仍旧笑着与我周旋。 他平时嬉皮笑脸,此刻却恐怖的惊人。 “你别这样!”我声音软下来,这个时候,万不能与他对抗,也敌不过他。 他笑,眼里冰冷的没有一丝热度,在我耳边低语:“今日,你逃不掉的!” 我慌了,此时的杀手不是在吓唬我,是来真的。 他利用了我,也欺骗了我,还想怎么样? “滚开,不许碰我!”怒从中来,我使劲的推着他。 可事实上,他只是在欣赏我徒劳的挣扎而已…… 慌乱间摸到腰间的匕首,正要拔;出;来,却被他轻易按住,夺过匕首,远远的扔开。 “不自量力。”他在我耳旁冷笑。 “祁冥逸,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当初,我怎么会相信他? “经验告诉我,越是倔强的女人,越不能怜香惜玉哟!” 他将我双手压过头顶牢牢固定着,腿压住我不住乱踢的腿,另一手在我全身快速的游走,吻随之而下,所到之处,衣衫慢慢掉落。 我吓到了,慌乱间不知所措; 挣扎,被他一只手轻松的化解; 求饶,他置若闻……越来越霸道。 转瞬间,我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也被扯下。 “祁冥逸,求你别这样……别这样……放过我!”我泣不成声,只希望他能停下。 泪水没入发间,手腕早已磨得生疼,却依旧摆脱不了他的掌握。 我力竭了,粗喘着只剩下哭泣的力量。 我绝望了,唯一能做的的就只有止不住的泪流。 “风靖寒,救我!”哭泣中,我本能的求救。 杀手忽然一顿,继而在我上方冷笑:“你还指望他会来救你,明日他就要和林紫烟成亲,怎么会来救你?” 是呀,是风靖寒把我关到幽井阁,是他怀疑我,是他骗了我。 他怎么会来救我? 他不会来救我。 没有人会来救我。 没有人会来救我。 我还能指望什么… 杀手在我颈间细细舔吻,腿缓缓挤进我的,空闲的手固定住我的腰。 我落泪,小声的哭,绝望到极致。 他停下动作,在上方看着我:“今日之后,你可会恨我?” 我抽泣着,闭上眼,没再说话。 他望向别处,幽远深郁,继而转回头来朝我一笑,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是吗……既然要恨……那就用一辈子来恨!”低下头来,狠狠的吻住了我。 “唔……”我闷哼一声,下面传来一阵剧痛,全身上下像要被撕裂一般。 终究,我还是逃不过…… 他停住,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竟然是处子?” 是呀,风靖寒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却没碰过我。 他怀疑我是奸细的那晚,如此愤怒的情形下,依然没有把我怎样。 我以为他是尊重我。 现在才明白,他根本不屑于……他自始自终都在陪我演戏。 我停住哭泣,木然的望着床顶。 杀手终于松开了我头顶的双手。他在上方霸道的说:“看清楚,是我。”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笑:“不看也罢,那更要让你……记忆深刻些!” 言罢,扶住我腰,快速的…… 我紧紧咬住嘴唇,拚命忍住几乎要叫出来的痛哭,双手紧揪住身下的床单,十指陷入掌心,和着下面那窜过四肢百骸的剧痛,汇流成黑暗漩涡…… 再也没有力气,我只能默默承受。 好痛,好痛…… “痛…停下。”我本能的小声哭喊道,他却充耳不闻。 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要,只是乞求他的一丝温柔。 可他选择了以粗暴的方式,注定会让我坠落在无边际的绝望深渊…… 他曾说过:我的猎物,不过是利用而已,怎么会喜欢? 痛楚翻腾中,我无声地哭泣。 地位和财富,我并不稀罕。 我要的很简单,全心全意的对待,平等,和一丝信任罢了。 可是,总也得不到…… 如此,就给我一个平静的生活吧,可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今日之后,我想我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这世上最后一抹暖色,也消失殆尽…… 我注视着墙上那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淡了吧。 我很想可以晕过去,这样,便感觉不到痛,便可以不用看到他。 可他偏偏不让,每次我意识模糊时,他都会在我耳边霸道的说话,同时伴随着更猛烈的动作。 我已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有多少次。 我不再流泪,麻木的接受这一切。 我将自己封闭在无人碰触的蛹中,在四周筑起厚厚的墙…… 终于体力不支,我如愿的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 外面天色已亮,已经过了一夜了吗? 我僵直地撑起身,下身如撕裂般的痛楚,我虚弱地不住颤抖,几乎无法动弹。 不想去检视身体上到底有着多少不堪入目的伤痕,我掀开身上的薄被,惊见床单上那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我使劲闭了闭眼,忍过晕眩的感觉,全身乏力,脚落在冰冷的地上,我试着站起来,却虚软地踉跄一下。 伸手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乱套上。 下面隐隐作痛,我低下头,见腿内侧蜿蜒着一条淡淡血蛇,顺着往下,掉在地上慢慢浸润成朵朵红花。 终于还是没忍住,我缓缓弯身蜷成一团,任泪奔流不息,压抑的、绝望的低泣… 我一直真心的待人,我乐观的看世界,可是,总是被人利用,被人伤害…… 我已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心,我能够相信谁。 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冷漠和心计的吗? 门被推开,杀手进了来。 我快速缩到墙角,惊恐的看着他。 他目无表情的看着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走上前来喂到我嘴边。 我偏头拒绝,难道又是毒;药。 “你若不想怀上我的孩子,就最好吃下去。”他冷笑。 闻言,我迅速拿过药,毫不犹豫的吃下。 他眼一眯,未等我反应过来,一把抱起我,往外走去。 我已没有力气挣扎,我知道挣扎也是徒劳。 我想,他一定又给我喂了毒;药,我竟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中好像是上了马,快速跑着。 头好晕,我有些支撑不住。 马停了下来,我意识模糊,好像是进了温泉,全身暖暖的。 渐渐地,我清醒过来。 我果真在温泉里。 可惜,不是我一人。 杀手也在。 而更让我震惊的是。 我此刻未着寸缕,侧着头枕在他肩上,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不至于淹入水中。 他倒是衣着整齐,此刻一手置于我腰间,一手置于我腹部。 我只感觉有股暖意至他手的位置缓缓流入,在周身游走。 忽然,腹部一阵剧痛,我难受的皱紧了眉头。 却发现,全身不能动弹。 杀手,又点了我的穴道。 我只感觉,就像是两个小人,在肚子里不停打架。 肆意破坏着周围的器官。 我痛的冒出了冷汗,却无可奈何。 “忍一忍。”杀手的声音,冷漠的。 我苦笑,杀手给我吃了什么毒;药,要这样折磨我。 大约五分钟,那疼痛才停止。 他解开了我穴道,低头看了我半响。 他一手搂住我腰,将我更贴近他。 原本置于我腹部的手,渐渐上移,缓缓摩挲着。 我只觉得内心涌上来无法言明的悲伤和屈辱,怒视着他,却无力动弹。 也许是我杀人般的眼神,也许是我虚弱得支撑不住的身子。 他看着我,终是放开了我,稳住我身子,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也再无力气,昏了过去。 ☆、壁画 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我正躺于床上。 床旁的桌上,整齐的叠着一套干净的女装,上面放着我的匕首,还有许孜然那块凤玉。 我快速穿好衣服,将玉收好,将匕首系于腰间。 慢慢走到门边,外面并没有声响。 我推开门,左右看了看,没人。 杀手和黑白两位姑娘都不在。 这情景,是放我走的意思吗? 我若继续留在这里,杀手定会继续对我做那事。 而且,他若拿我向风靖寒做交换,我的下场只怕更是悲催。 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离开。 我走下台阶,忽见面前几条蛇游过,朝我吐着舌头。 奇怪,这些蛇竟不怕我了,难道温泉已将我的毒性抑制住了? 上午杀手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带我去的温泉。 他说,要连续七日泡温泉,每日半个时辰。 今天恰好是第七日。 我望着面前的蛇,慌忙的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毒蛇,可如何是好? ‘嘶’,旁边传来重重的呼气声。 我回头一看,我的马,晨凫! 此刻它从屋子右侧向我跑过来,到我面前,用头拱着我,口里低低的呼着气。 我摸摸它的头,心下一酸,晨凫,我就要离开了! 对了,既是要逃走,有马也可作为代步呀! 杀手教我骑马时说的那句:“他日我若被仇家追杀,可顾不上你,你得自己骑马逃跑!”没想到居然应验了。 我苦笑,摸摸马头,上了马,双腿间有些酸痛,我咬咬唇,忍住了。 马慢慢向前小跑起来,可我惊异的发现,面前的毒蛇却忽然退开。 我想,晨凫是杀手养的马,它应该不会惧怕毒蛇。 我坐于马上,快要被眼前的树林绕昏了。可身下的晨凫却有条不紊的走着,似乎早已知道路线。 过了一个时辰,我居然走出了树林。 抬头望着天空,此刻没有了树的荫蔽,开阔无穷。 我站在大道上,茫然的望着前方。 我身无分文,只有一枚戒指。 我中了毒,任何一次发作我可能都招架不住。 未来好渺茫…… 往日间,黑白姑娘形影不离的跟着我,今天却都识相的放了我走,自然不会来抓我回去。 风靖寒呢,会把我当作奸细抓回去吗? 我得离开咸阳才行。 此刻我又饿又累,昨晚开始便滴水未进,又被杀手那般对待,全身上下酸疼无比。 我将马牵至一旁的水边喝水吃草,自己有气无力的坐在塘边。 我若真要离开,至少应先吃饱肚子,再备上一些干粮。 这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我有些后悔,风靖寒送我的凌雨环,杨天岳送我的玉佩,我为何没有随身携带呢? 太阳近西,应该快要到傍晚了。 今日是风靖寒大喜之日,此刻,他定是陪着宾客吃喝,晚上又是洞房花烛夜。 应该没有空闲来抓我回去吧? 我四处瞟瞟,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发现了可以食用的东西。 这是在四川十分常见的鱼腥草,我们叫它摘儿根。烫熟后用作凉拌,味道很不错。 鱼腥草十分廉价,此刻,却是我的救命之物。 我欣喜的跑过去,用匕首慢慢刨着,十几株,根倒是不少。 鱼腥草顾名思义,它的叶有较重的鱼腥味,根也是,我以前吃的,都是经过培育后的新品种,且经开水烫过,鱼腥味不太明显,现在没有火,我只能将根在水里洗净后生吃。 胃里止不住恶心,就像红军过草地时那般心酸,腥腥的,涩涩的,难以下咽。 我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嚼完了一大把鱼腥草,肚里稍微好了些。 回头见,晨凫正在一旁悠闲的吃着草,望望远处,太阳渐渐落山,我骑上马,慢慢走着。 进了镇,入了街区,我来到玉品阁,准备将那颗戒指卖掉。 那老板娘似乎还记得这只戒指,她说这对扳指因定制时造型独特,她颇为留意。 做好后还是她亲自派人将戒指送到了啸风山庄。 说罢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笑笑,不露痕迹的转开话题。 这对戒指原价二百两左右,现在这只女戒我讲了半天,老板娘也只肯给我五十两。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五十两就五十两。 出了玉品阁,我又去了一个还未收摊的大娘处买了十个饼装好。又装了一壶水,买了两套衣服随身带着,共花掉四百文。 一切准备妥当,天已有些暗黑。 离开咸阳吧,我笑。 可是,走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距离我们从峨眉回来,已过了两个月,许孜然的壁画应该已经画好了吧? 那是我一直想看的东西,看完,我就离开。 许孜然,应该早已去了汴梁吧。 我快速的策马前往,壁画所在山洞外人不能随意进入,我知道可以从后门进入。 之前出庄修画,许孜然曾经带我走过。 我推开门,洞里黑暗一片,我就着打火石点燃了油灯,顺便揣了一块在自己身上,备用。 洞里通明一片,我顺着洞壁,慢慢的瞧着。 壁画已经全部上色,金碧辉煌,耀眼纷呈。 我提着灯,顺着墙壁一幅一幅的看过去,心里满是震撼。 无法想象,整个石窟数百幅画都是许孜然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认真的上色,认真的题字,认真的描镌。 壁画全程历时六个月,我脑中浮现出许孜然静心作画的场景。 无论何时,他似乎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可如今,他已去了汴梁,如玉般温润的男子,再没有了。 到达石窟末尾,壁画结束。 可石窟末尾居然还有一个转角,从外侧处不易发现,只待走到最里面时才会注意。 转角约莫一米宽,向内凹进几十公分,更像是一个缺口。 转角的墙壁上也画着壁画。 我提起油灯,照进去一看,愣住了。 一眼便能认出来,这是——吉祥天女的画像。(见四十八章) 一女子发丝飞扬,倨于莲花之上,赤;裸的身子在云彩间若隐若现,四周飘满了艳丽的鲜花。 女子身旁,一只金□□头鹰正展翅飞翔,许孜然曾经说过,这是吉祥天女的坐骑。 我提着灯慢慢上移,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吉祥天女头顶着光环,头上别着一支梅花簪,眼睛直视前方,面带微笑,嘴微微上噘,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半身没入云中,饰以环佩腰带和莲花半景,缠绕粉绿色肩带。肌肤用暗赭润色,衬以粉绿,砖青白色点饰。前方先用暗色渲染,辅以线描,衬以暗紫色背景。眉用黑色描出,对比明亮……!” 许孜然低着头,笔在纸上快速的游动,随着话语勾勒出行云流水的图案,不一会儿,吉祥天女的画慢慢浮现在纸上。(见四十八章) 孜然的话犹在耳边,他专注执笔的样子犹在眼前…… 我细细打量着那吉祥天女,画中每个细节都与他所说的分毫不差。 只是,只是…… 那张脸,分明就是我。 这不是吉祥天女应有的安详温和的笑容,而是我平时调皮的笑。 吉祥天女轻撒花瓣的右手,缠绕着纷飞的丝带,朦朦胧胧间,那串蓝色的手链清晰可见。 那日,我买了手链送他,他是灰色那条,我是蓝色那条。 我的手链早已被风靖寒丢掉,他却一直随身携带。 此刻,他将这条蓝色手链画在了画中。 “孜然,有空一定请你帮我画幅画……以后我走丢了,别人也能找到我的!” 若我不再是我,还可以从画中找到。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转开眼,缓缓一笑,眼神别样的迷离,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半响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这吉祥天女,便是他答应为我作的画吗? 吉祥天女,象征智慧,美貌和财富,想想来,哪样我能担当得起呢? 三个月前我与小惜出庄,都未曾见到这个转角,今日却有了。 当时我问他吉祥天女的画进展到哪个地步了。 他微微垂了眼帘:“毗湿奴画好,石窟壁位不够,吉祥天女便不能画了!” 当时,我还有些微微失落。没想到,他画在了这个转角处。 那日,许孜然听闻我要和风靖寒成亲,有些微微黯然。他腕中的手链若隐若现。 那日,他看见了我光光的手臂,并没有手链,却依然在吉祥天女的手上画了出来。 我举着灯,慢慢照着内壁,一点一点的看。 画像的右上侧,刻着两行字。 画是用笔描上的,而这两行字却是用刀刻在石壁上,看在眼里别样深刻。 取次花丛懒回顾,非缘修道只缘君! 拍卖会上,他送我凤凰玉,对我说: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墙上那句诗,只不过,改了两个字,而已! 我手扶上石壁,慢慢摸着那行字,再也忍不住,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倒在地上,内心涌上一股抑制不下的悲伤。 我抱着腿,头枕在膝盖上,不停地掉泪。 那些往事,慢慢浮现眼前…… 许孜然对我说:“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他守住了初心,一心一意的画着壁画。 可我,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季雨寒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无忧无虑的季雨寒,再也找不到了。 我早已忘了初心,我忘了自己想过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的初心,交给了风靖寒,却被他狠狠践踏。 我的善良,救了杀手,却被他利用,最后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哪里还有当初的季雨寒。 初心,不过是杀手眼中那抹嘲弄的笑,不过是风靖寒给我下的毒。 也罢,马上,我便要离开咸阳。 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我与许孜然,也再见不到了。 我埋着头,泪掉的更凶。 “雨寒!” 有人叫我,轻柔温和的声音,是我的错觉吗? 恍若间外面晨凫在轻轻的跺着蹄…… 我缓缓抬起头来,山洞入口处,许孜然正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我。 我不置信的望着他,愣的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在此,不是早去汴梁了吗? 他缓缓走过来,到我身旁,蹲下身来,递过来一块手绢。 我仍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慌忙接过手绢,擦了擦脸。 我看着他,今日已换回了惯常的白衫,也许是数月的劳作,脸色略显憔悴。 “你不是……去汴梁了吗?” 他微微一笑,看着我:“有些事,耽搁了!” “雨寒,你为何在此?”他诧异的问我。 我低下头,握着手绢。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我想来看看,壁画画的如何了?” 我看看四周,笑着朝他说道:“画的真好!”真的! 他看着我,目光下移,停留在我紧掐住手绢的手上,欲言又止。 我站起身,走至洞口,假装自己并未看到那幅吉祥天女。 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晨凫仍在树旁安静的站着。 “孜然,你何时起身去汴梁?”我背对着他,问道。 “明日!”他低低的回答。 明天吗? 我笑,深呼一口气:“那……可要一路顺风呀!”转回头来,朝他一笑。 他走过来,到我面前,很认真的看着我,终是问了出来:“为何要哭?” 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 我真心待人,却被人欺骗和伤害;别人真心待我,而我却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别人。 世事造化,大体如此。 我就是想哭而已。 我耸耸肩,揉了揉眼,看着他笑道:“眼睛不舒服,揉多了而已!” 他看着我,目光有些哀伤。 “我先走了!”我再也伪装不下去,转身往外冲去。 他跟上来:“夜已深,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摇头,背对着他:“不用了!”。 然后摸着晨凫的头,看进黑暗的夜空,缓缓地说:“我自己回去,我有马!” 回去?回去哪? 许孜然该不会以为我还要和风靖寒成亲吧? 我唯一想回去的地方就是现代,在宋朝,早就已不可能了。 我未看他,上了马,径直走了。 大约十米远,我停下,转回身来,见许孜然还站在原地看着我。 此刻,他在明,我在暗,我看着他,明亮的光影将他笼罩在其中。 而我,却在那灯光到不了的树影下。 就这十米,此刻确是不能跨越的距离! 我挤出了一个最为勉强的笑容,朝他大喊道:“孜然,保重!” 然后快速驾马离去,泪却止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造化弄人,大体如此 ☆、默予 然后快速驾马离去,泪却止不住了。 出了碧云寺后门,恰遇见迎面走上来的许孜默。 许孜然明日启身去汴梁,许孜默来向他告别的吧。 他看见了我,朝我笑了下,快速的侧身而过。 为何,我觉得这笑容这么诡异? 现在午夜,咸阳的城门早已关上,我在门下溜达着,又策马回来。在不远处的一处破房前歇着,将马系于旁边的树上,自己挨着墙打着瞌睡。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恍然间听到有人叫‘庄主’二字。 我惊,飞快的躲到墙后,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匹马的声音。 “庄主,城门已经锁上,属下以为,季姑娘应还在城内,我们在城门下守着就行!”萧峰的声音。 风靖寒在这? “恩!”风靖寒似乎应了声,马蹄声渐渐远去。 怎么回事?风靖寒不是今日成亲吗?他们为何要来堵我,他们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要抓我回去吗? 莫不是,方才在玉品阁的老板娘? 怎么办,他们守在城门处,我根本就出不去! 不能留在这里。 我起身,快速的跑向马,刚解开缰绳,猛见前方一匹马过来。 我惊,看清楚了,却是靖宇。 他的惊讶不亚于我,看着我不置信的叫了声:“雨寒?” 我暗叫不妙,他若是告诉风靖寒,我就死定了。 “我们已找了你许久……你没事就好!”他看着我,缓缓的说。 “靖宇,我不想再回去……不想再回去,请你不要告诉他!”我低着头,慢慢搅着手里的缰绳。 我想起紫烟,想起那个小孩,想起风靖寒的怀疑,还有我中的毒,还有那差点活埋我的小屋,想起杀手对我说的话,对我做的事,我不想再回那啸风山庄。 靖宇愣住:“你一个女子,你能去哪?” 去哪都好,总好过回去! “求求你,不要告诉他!”我满是哀求的看着他。 那日,在花园,靖宇曾问过我:“那你有何打算?” 我回答的是:“我想离开。” “二公子!“远处萧峰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慌了,慌忙爬上马,快速的驾马远去。 模糊间只听见靖宇说了句:“没什么,一个问路的人!” 咸阳就一个城门,若他们守在那儿,我定也出不去,怎么办? 除却那个城门,还有一座山,若我翻过去,也是可以离开的,只是马却不能带走了。 我驾着马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期间还迷路了几次,又累又饿又迷茫。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他们发现的。 我下马来,坐到一旁的石阶上,拿出干粮补充体力。 不远处更夫走过,已是寅时。我忍下困意站起身,得赶紧走才是。 刚上马,见远处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越来越近。 我好奇,慢慢的策马向前,居然是许孜默。 他面色乌紫,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我到他跟前时,他已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你怎么了?”我好奇的问出声来,下马来,到他跟前。 他看了我一眼,低头笑了一下,似在叹惋,似在讽刺,或是在自嘲,我不明白。 我扶他起来,惊觉他全身滚烫。 “你怎么了,方才不都好好的吗?”我问他。 “不用你管!”他一把挥开我手,却跌倒在地。 我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管他。 而且我也不想管他,当初他绑架我毫不留情,如今死在这我都不会在意。 我气愤的转身准备上马,却见他□□一声,忽然吐出一口黑血来,继而昏倒在地。 忽然想起许孜然,他那么疼爱他弟弟,若是人妖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会很难受。 我叹口气,走到他面前:“我若不管你,知道的说是你自己不知好歹,不知道的还说是我见死不救,看在孜然的面上,算了。”说罢,使劲将他扶了起来,架在肩上。 好重! 望了望四周,正好是在吟草阁附近,我咬咬牙,扶着他慢慢往前挪动着。 他双眼紧闭,额头全是冷汗,借着我的臂力艰难的移动着。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我吃力地说:“谁要你多管闲事?” 我冷哼一声:“不想被人救就不要在人前晃!” 都成这样了还逞强,不知是不是被人劫色了。 他笑,满脸的自嘲和讽刺,连带着我也抖了起来,肩膀处的伤泛出血来。 “你如今救了我,将来可是会后悔的!” 我瞪了他一眼,都快死了还笑得出来! “我已经后悔了!”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望望身上遍染的黑血,心里叹道,又要花钱买衣服了。 吟草阁就在前方,我扶起他正要上前,他却一把拉住我,咬着牙说:“别去那里!” “又不是你说了算,你这么重!”我费力撑着他,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他,本姑娘才没功夫陪你挑三拣四。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死死的掐紧:“别去那,赶紧离开!” 我已经快撑不住了,此刻,他大半个身子都挂在我身上。 “客栈!”他忍着疼挤出了两个字,快要把我压死了。 我无奈看了他一眼,好不容易走到马身边:“你快上马!”我可背不动你! 他点头,抓住马的缰绳,正要爬上去,却猛然滑倒在地,跌落下去。 我惊,蹲下身来,推着他:“喂,你没事吧!” 确定,他是真昏过去了。 我郁闷的望望四周,现在可要怎么办呢? 正想着,对面伊香园二楼一房间的灯亮了,一名女子探出头来望了我一眼,又关上了窗。 不一会儿,伊香园后门打开,走出一名女子,到我跟前:“姑娘,请扶这位公子进来吧!” 我戒备的看着她,她是谁,伊香园这种地方,怎能随便进去。 她递上来一张纸,我打开一看,竟是我拍卖会时的请帖——白秋新。 那个跳舞的女子!(见三十八、三十九章) 我欣喜的站起来,对着那位姑娘说:“麻烦你帮我扶一下他!” 我们两人将许孜默扶起来,从伊香园后门进去,上楼入了一房间。 白秋新迎了上来,将许孜默扶到床上躺下。 正忙着,门外有人使劲的敲门,伴随着一恶俗的女声:“平日间表面高贵,想不到半夜还在房间里藏男人啊?” 白秋新皱了皱眉头,那丫头见状正要出去,白秋新叫住她:“莫要生事,由着她去吧!” 外面骂的越来越难听,我皱皱眉。 走过去,在许孜默身上摸出一张银票:五十两。 我走到门边,从门缝中将银票扔了出去:“拿了钱,走开点,别在这碍眼!” 门外的人欣喜的笑了声:“白姑娘莫要生气,方才是我多嘴了。”言罢快速离去。 再看那许孜默,全身的黑血已经染红了整张床。 丫头端了热水进来,白姑娘慢慢替他解开上身的衣衫,我一看,天啦,血肉模糊的,似乎是剑伤。 他怎么会受伤,真是奇怪! “诗仪…。”许孜默在昏迷中喃喃念到。 诗仪? 我愣住,他口中的诗仪可是风家的杜诗仪? 不仅是我,连白秋新也愣了一下。 不过她并未在意,继续细心的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后缠好纱布。 又在他嘴里喂入一颗丸药。 事毕,白秋新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季姑娘也去清洗一下吧!汝宜,给姑娘准备热水。” 我看看自己,全身满是泥土和血,还有些怪味,是应该清洗一下了。 我在隔壁房间,快速的洗着身子,换好衣服。 再进来时,许孜默已经醒来。 白秋新和汝宜姑娘在一旁无可奈何的看着他。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道。 “公子不愿让我们替他擦药!”汝宜小声的说。 “谁让你带我来这的?”许孜默盯着我,很是生气的样子。 “你都昏倒了,我也没办法!” 我瞟了瞟他,肩膀上的伤包扎好了,大腿跟却还在流血,伤在那个地方,怪不得他不让别人帮他擦药。 “你怎么不擦药?”我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还在意这些。 他冷哼一声,瞟了我一眼:“不用你管!” 我是看在许孜然的面子上才好心救他的,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可是他这个态度,让我很是生气。 我笑着对一旁的白秋新说:“不敢劳烦白姑娘了!” 不让她们擦药是吗?那好,我来! 白姑娘朝我一笑,和汝宜出了去。 我走到床边,捋了捋袖子,看也不看他,冷冷的说:“转过去!” 他比我更拽:“我说过不擦药!” 我冷笑一声,搓了搓手:“那好,正面也行,我不介意!” 他戒备的看着我,目光有些诧异:“你要做什么?” 我盯着他:“听说,默予公子不喜女色,那最好;而且你大可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完,眼疾手快的扯下了他的裤子。 春;色撩人,秀色可餐!春光无限,女性之夜啊! 当然,这都是我的幻想,整个过程中,我一直闭着眼。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扯下他裤子的瞬间,我听到他更为迅速的翻过身。 我若无其事的睁开眼:“好了,现在擦药!” 此时的许孜默,脸埋入枕间,早已拉过衣料盖住了臀部,留下两条光光的腿……居然比我的腿还白! 我忍住笑,细细打量着那伤口,圆的,两个深印,还冒着血,黑色的! 这是蛇咬伤留下的伤口,我再熟悉不过。 能使蛇的,只有杀手一人吧? “你怎么受伤的?是谁伤了你?”我怔怔的看着他,问出声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桌子,冷笑道:“我猜,季姑娘应该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果真是他! “他何要伤你?”我想不出来,他们二人还有什么牵连。 他不说话,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又偏过头去,满含嘲讽:“你不是要擦药吗?” 我愣,他的表情,像是我很想调戏他似的。 “你中了蛇毒,我不知要擦什么药?”我说出了实话。 他笑一声:“武夷竹叶青,乃至毒之物,没用的!方才我虽服下了解毒丸,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无所谓,死就死吧,死了也干净,可我刚才的救他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而且,他死了许孜然怎么办? 正想着,白秋新推门进了来,人妖眼疾手快的拉过衣服盖住全身。 我囧,你这是什么动作?刚才不在意,此刻却又装作高贵的样子。 白秋新递给我一瓶药。 我接过来,好奇的看着她,只听得她说:“多年前一位神医给我的,我想,定能够治默予公子的毒!” 我转回头去,见许孜默已昏了过去,面色发紫,该是毒向全身蔓延了吧? 我叹叹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让汝宜给他擦了药,出了门去,晨凫还在树下趴着。 我摸摸它,它站了起来,不住的呼着气。 马鞍上染了不少黑血,应是许孜默方才弄上的,得取下来洗洗。 我解下马鞍,抱在手里,却感觉有什么东西? 翻过来,上面居然挂着一个小小的锦囊。 奇怪? 我好奇的打开,里面厚厚一叠纸。 我愣住了。 五十张天益钱庄的银票,每张一百两。 锦囊里面,还有一把碎银。 最下面居然还有二张纸。 其中一张,打开来,是一句话: “若不想被风靖寒找到,就别去汴梁!” 这语气,这字迹,是祁冥逸。 另外一张,打开来,我愣了。 居然是我的卖身契! 当初被风靖寒逼着签下的卖身契。 杀手将它偷了出来,给了我。 我苦笑,我心心念念的卖身契,不是风靖寒还给我,居然是杀手还给了我,是不是很讽刺。 这个锦囊,他早就塞在了马鞍后面吧! 五千两啊,买我的第一次,够多了! 我笑,这跟打发□□有何区别。 可惜的是,p我还不能像小说女主那般十分有气质的将钱扔在他脸上,再臭骂他一顿。 现在的我,很需要钱。 杀手那么穷,那么吝啬,居然舍得给我五千两,真是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其实风靖寒和杀手两人也没有描写的那么冷酷变态。 杀手那么说,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激怒女主,也很大程度上是为他自己找个理由而已。 等去了西夏会上风靖寒和祁冥逸的番外 ☆、西夏 正想着,汝宜过了来:“姑娘,默予公子已经醒了!” 我点点头,走进房间,许孜默已经醒来,脸色已没有方才那般乌黑,只是还不能动弹,那药果真有用。 他看着我,微微低下眼,冷笑了声:“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愣! “你一向讨厌我,若不是有目的,又怎会救我?”他手抚着垂至耳前的一束头发,漫不经心的讽刺道。 我眯眼瞪着他,怒从心生。 走上前一把抓住他衣领:“许孜默,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企图的?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为许孜然,我才懒得救你。” 言罢松开手,使劲推了他一下,他重重的跌在床头,又喷了一口血出来。 我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于心不忍:“没错,我确实很讨厌你。可惜我不是你,不会因为讨厌就见死不救。而且,你应庆幸,有这么好的一个大哥。” “还有,救你的人是白姑娘,你应好好感谢她!” 我发泄完了,走回一边的椅上坐着,气冲冲的喘着气。 床上的许孜默轻哼一声:“我说过了,不要你多管闲事!” 我惊讶,你这是什么态度!旁边白秋新一脸尴尬…… 我站起身:“白姑娘,麻烦你们把他扔出去!” 说罢,甩门出去,我才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我要离开了。 刚下了楼,我又快速折回来。 冲到许孜默面前:“你想报答我是吧?” 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转过身,在房间里踱着步:“我要出咸阳城,可是风靖寒守在城门处!” “你想让我帮你?”他愣。 我点点头,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你就不担心我出卖你?”他冷笑。 我冷哼一声:“当然担心,可你不会的!” “你如此肯定?”他坐于床上,面带讽刺。 “你的伤需擦药三次,如今药在我的手里。你若出卖我,那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说完还威胁性的奸笑两声。 “你以为药只有你才有?”他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看,压根不甩我。 “我相信定还有高人,可是你的伤只能支撑六个时辰,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叹口气,故作惋惜般摇摇头。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我,忽然笑了一声:“想不到,季姑娘有一天也会如此……!” 我冷笑,我不能总是被人欺负吧。 “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女子,不满的朝他吼道。 “你以为普通的方法能骗过风靖寒?”许孜默坐于一旁的椅上,悠闲的品茶看着我,一副做不做随你的样子。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穿的暴露点嘛,不就是里面一件吊带外面套件薄纱嘛,这在现代已经够保守了! 我给自己画了厚厚的妆,几乎就要掩住自己本来的容貌,把眉毛描粗,在眼睛四周画上眼影。还在脸旁画了两个大大的黑痣,看上去煞是恐怖。还为自己准备了一把宫扇,用扇面遮住脸庞,这样只看眼睛根本就看不出来。 伊香园的姑娘要去城外王员外家表演,我混于其中,风靖寒定不会注意! “我会叫人驾车出城与你会合!” “那我的马怎么办?” 他看了我一眼,又移开眼去:“那你以为是什么在拉车?”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车里的几个女子每人蒙着一面纱,城门的人随意瞟瞟也就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我被轰下车,目送着那一车姑娘远去。 低头看看自己,穿着暴露,妆容恐怖,我拿出随身带着的衣服披在身上,等着我的晨凫。 不远处有水声,是一条小溪,我走过去蹲下身子,慢慢清洗着脸上的妆容。 摸了摸身上,银票还在,银子还在,匕首还在。 这些可都是我的身家财产啊! 五千两,嗯,只要不出意外,应该足够我生活了,我摸摸腰包,认真的洗着脸。 炙热的阳光洒下来,晒得我肌肤生疼。 我坐于石头后方,脱掉鞋袜,脚泡在水里。 解掉发绳,头发散落了下来,低下头看水中的倒影。 来古代一年多了,头发已从肩下到了腰下,直直的披落在后方。 “寒沁玉,是要送给我妻子的!”可是,此刻却在另一个女子身上。 杀手救了我,却让我步入了另一个深渊,万劫不复。 如今我已十九,古代女子到了我这个年龄,早就是老姑婆,嫁不出去了…… 何况,我还…… 长发今生为谁留? 那么,从今以后,不再以女装示人。 我用水打湿了头发,借着水的倒影,慢慢梳理起来,既然要离开了,就整理一下吧。 水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影,我愣在那里,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怔怔的看着他。 “雨寒!”他轻轻的唤我,声音夹杂着一丝喑哑。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三两下将头发绑在脑后,转身来朝他一笑:“孜然!” 他蹲下身来,递过来一条手绢。 我看着眼前那条手绢,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我与手绢似乎很有缘!风靖寒曾给过我很多次,我也曾给过他一次。 只不过,我与他,从此天涯是路人。 我给过杀手一条,给他包扎伤口。没想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而今,孜然已是第二次递给我了。 我接过来,捏在手里,半天没动,转开头去盯着水面:“你不是今日去汴梁吗?” 他站起身,看着前方,白色的衣衫被微风轻轻掀起。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我笑,自怀中摸出那块凤玉,递给他:“孜然,诗中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此去汴梁,不知何时能再见,还望多多珍重。” 他愣住,并没有接过玉,只是诧异的看着我:“这是为何?” 我低头,望向手中的玉,纷飞的凤凰,精致无比,这不是寻常人家的玉。 “这本不是我该持有的东西。孜然,你才华横溢,在汴梁定能大展宏图。以后,你会遇到另一个人,再慎重的把玉交给她。”我看着他,微微笑道。 他微微低头,目光忧伤:“雨寒,当年我与孜默为吟草阁灵希公子所救,这块玉便一直伴我成长。如今,我既将它赠予你,亦是视你为知己,岂可收回?” 我看着他,眼神真诚无比。 我点点头,将玉放了回去。 “孜然,时候不早了,快些启身吧。”我看着他,竟有些微微难受。 他未动,看了看不远处我的马,又转过头来看着我:“雨寒,你是要去哪?” 我望了望前方,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去哪。 “雨寒。”许孜然蹲下身来,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诧异的转回头,见他正低下头来凝视着我,很久很久,只听得他轻轻的说: “雨寒……那个约定,若你还愿意……” 我愣,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朝我伸出手来:“咱们……去西夏吧!” 咱们……去西夏吧! 这句话在我脑中回响了好久,我只觉得脑袋一嗡,盯着面前那只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初,我在碧云寺,曾和他开玩笑的约定: “孜然,三年后,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吧!” 当时,他望着洞壁的视线转了回来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语,目光凝神而专注,直到最后,语气低沉还略带一丝怅然,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字:“好!” 他还记得……还记得我当时随口而说的话。 我有些震惊:“你不是要去汴梁吗?” 他笑:“我本只是打算离开咸阳,去汴梁或是西夏,都无区别。” 我摇摇头:“怎么会呢?汴梁是大宋都城,你去那里会有很多机会出人头地。而西夏,不过是个落后的民族。” 他看着我,柔和温暖的:“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知他话中深意,可经历过杀手和风靖寒后,我早已对他人失去了信任。 何况,许孜然可能还不知道,我的事吧。 我不能这么自私。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曾经许孜然对我说过。 我的初心是什么? 孜然,要一起努力呀,银子会有的,自由也会有的。 拍卖会时,我曾对他说过。 有些难受。 我转开头,看着远方:“可我已经变了,我只想找个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只想逃开这一切。 他顿了一下,拉起我手:“岁月静好,与卿语;细水流年,与卿同。” “雨寒,你可愿随我一起前往西夏?”他此刻目光凝聚专注,十分认真。 我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呢。 又抬头看了看许孜然,有些动容。 他此刻握着我手,虽不是风靖寒那般沉稳和暖和,却十足的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我望向远处的水面,阳光下粼粼的波光闪闪发亮。转回头来,见他依然望着我。 我握紧手中的手绢,抬头,有些朦胧了双眼,直直的注视着他:“好!” 光阴荏苒,与君随;繁华落尽,与君老。 不远处马声传来,越来越近,到我跟前停下。 一壮汉跳下车来,朝我拱了拱手:“季姑娘!” 果真准时,我点点头,往袖里摸去:“麻烦你把这个带给你家公子!” 他既然帮我出了城门,就将药给他吧。 咦,药呢,我仔细的找了一遍,没有! 那位壮汉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封信:“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晕了。 “那药,我先拿走了!” 我肠子都青了,他什么时候把药偷走的。 我翻过纸来,居然还有几行字: “凭你也想威胁我?“ “对了,我早已引开了风靖寒,所以,你扮作伊香园的姑娘,并没有什么用。” ———— 默予 我在一旁肠子都要冒烟了,掐紧了手里的信纸。 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昨晚拔他裤子时,就应该阉了他……让他彻底变成个人妖。 好你个许孜默,敢情他是在报复我,故意让我穿成这样的。 “怎么了?”许孜然在一旁奇怪的问我。 我摇头,对他一笑,只听得驾车的男子对我说道:“季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公子的!” 我咬着唇,目露凶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叫他当心他的小命!” 壮士一愣,随即面露难色的看向马车:“公子,这……!” 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是在对谁说话? 正想着,忽听到车内传来一阵笑声,细致魅惑的,颤的我心脏抖了几下。 许孜默!!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 女主来宋代的后几年,才正式见国号为夏,因其地理位置,后称西夏 目前的西夏类似于一个一个向大宋称臣的小地方,为了叫着方便,所以称西夏,请读者忽略掉这个bug ☆、社火 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是在对谁说话? 正想着,车内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细致魅惑的,颤的我心脏抖了几下。 许孜默!! 我飞快的掀开车帘。 果然! 许孜默正闲适的半躺于马车中,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悠闲的吃着。 见我掀开车帘,他目光转了过来,看着我微微笑道:“多谢季姑娘挂心!” 言罢起身来下了车,到许孜然面前,竟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大哥此行路途遥远,孜默特来相送!” 然后他们两人在一旁说着什么。 我握紧了拳头,人妖,死人妖…… “这是韩越,大哥一行,就让他作马夫吧!”许孜默指着那个壮士,对我们说道。 马夫?? 总算还有点人性,我方才还在打算,应去雇个马夫呢! 好,我收下了。 我上了马车,许孜然随即上了来。 正想叫韩越驾车,只见车帘一掀,许孜默也上了车来。 “喂,你上来做什么?”我盯着他。 他看着我,阴笑一声,并不答话。 只听得许孜然开口道:“孜默要与我们一同前往西夏!” 不是吧? 谁特么要和他一同前往。 “你舍得离开?”离开他的温柔乡,吟草阁。 他微微一笑,装的十分淡定:“我久居咸阳,并无留恋。” “我说的是吟草阁?”我憋了他一眼。 他转开头去,冷哼了一声:“昨儿夜里,吟草阁已被大火烧毁!” 啊? 原来他无处可去,才来投奔我们,那他还这么拽。 吟草阁被烧毁,是谁做的? 既然杀手要杀许孜默,吟草阁应该也是他烧毁的吧? 而昨晚许孜默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不肯去吟草阁? 我明白了,他哪里是投奔我们,他分明是怕被杀手继续追杀,才跟我们待在一起。 哼,他以为和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死吗? 杀手没有拿我去和风靖寒做交易,还放走了我,已经是他良心发现了。 我当然不会指望,他会看在我和许孜然的面子上放人妖一马。 “西夏荒凉落后,你不会习惯的……!”我看着人妖,给他做着思想工作。 “有大哥和季姑娘作陪,倒也无妨。”他看着我,相当‘礼貌’的一笑。 我看着他欠扁的笑,忽然有个不祥的预感,有许孜默伴随的路途定然不会好过。 可怜我的马,还要负担四个人的重量…… 好在中午经过一个小镇时,人妖又去买了一匹马。 还算他有点良心。 “公子,此行我们要去哪里?”饭间,韩越问道。 这个问题,我们好像还没讨论过。 西夏地域辽阔,范围大致在今宁夏,甘肃,新疆、青海、内蒙古以及陕西的部分地区。 西夏长期以来向宋称臣,如今是宋朝最为繁荣的时代,西夏也是。 西夏王李元昊至继位以来大力发展生产和经济,正是前去的好时机! 许孜然转回头来,笑看着我:“雨寒,你可要去看壁画?” 我和许孜然约定的初衷是去看壁画,可细细想来,这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咸阳位于甘肃东南侧,而敦煌在甘肃的西北方。 想象一下地图,直线距离应是一千五百多公里,中间还间隔着沙漠、高山和戈壁。 我笑,端起茶来轻啜一口,看着他道:“如今七月过深,此去丝绸之路,干旱燥热异常。那敦煌据此约莫千里,若无万全准备,怕是不适合前去。” 人妖低着头,喝着茶,并未答一句话。 我看着他,笑一声:“许小公子,你的看法呢?” 他为我突然而来的称呼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无妨,大哥你说呢?” 许孜然自然将目光转向我。 我笑,伸出指头:“不如这样吧,既是要去西夏,自然要去兴庆府(今银川)!”那里可是西夏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等到明年春季,我们再去敦煌也不迟!”我补充道。 嗯,许孜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从今日起,我要女扮男装!”我郑重的宣布。 许孜然错愕! 女子出行很不方便,和两个男子一起有损我名节,虽然我好像早已没有了。 更何况,我这样平凡的女子,走在两个美男旁边,简直自惭形秽。 我若扮作男子,无论是美女示爱,还是强盗劫色,都不会注意到我,倒省去我许多麻烦。 许孜然依旧叫我雨寒,驾车的韩大哥叫我公子。而人妖嘛,叫季姑娘不对,叫季公子也不对,他更不可能叫我雨寒。 更何况,他起码已有三天未和我说话了。 我们预备经甘肃平凉直达宁夏银川。 出行第十日,我们来到陕西宝鸡的陇州(今陇县),这里地处陕甘川交接地,边界贸易盛行,经济较为发达。 过了这里,我们便彻彻底底的出了陕西。 我们找了农家歇下,这几日,村里热闹异常,处处都在奔跑忙碌着什么。 哈哈,我已感觉到与四川交接的好处了。 晚上,农家大娘做了青椒肉丝。 虽说是青椒肉丝,其实大半是青椒,只有一点点肉丝。 辣椒,是陇州的特产,这里人也特别爱吃。 饭间,两位公子捏着筷子迟迟不动,对碗里的辣椒皱了皱眉头。 对呀,咸阳的人并不爱吃辣椒。 我初到咸阳时也郁闷了好久。 而此时此刻,我已馋得快流口水了。 我夹了好大一柱辣椒到碗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人妖打量着我,略微惊讶的对我说了三天来的第一句话:“你……不怕?” 我吃着饭,奸笑一声:“俗话说:豫章(江西)人不怕辣,潇湘(湖南)人辣不怕,巴蜀(四川)人怕不辣!这点辣椒,还不够我拌味呢?” 他看着我,明显不同意的表情:“话虽如此,与你有何干系?” 孜然笑看着我:“咸阳人并不爱吃辣,为何你这般……!” 我哦了声:“忘了说了,我本是巴蜀人,一年前才来到咸阳的!” 两公子更是诧异的看了我许久,许孜然点点头:“原来如此!” 于是他们只刨饭,不吃菜,正合我意。 人妖叹口气:“我们明日就出发吧,不要久留。”估计他是吃不惯这里的菜。 正笑着,农家的小孩进了来,扯着他娘的袖子撒娇道:“娘,明日的社火,我要扮作哪吒!” 那小孩看到了我们,只见他好奇的打量着我们:“娘,他们是谁?” 我看着他,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好奇的问道:“大娘,这个‘社火’是什么?为何又要扮作哪吒?” “哪吒可以打妖怪,还可以骑马!”小男孩到我面前,高兴的说道。 我更加疑惑,只听得大娘说:“公子有所不知,咱们陇州,每年都有社火,大多在正月十五。今年却巧了,因村里粮食丰收,又赶上七月十五。所以,村里决定明日举行社火庆祝丰收,驱鬼辟邪呢!” “那这个‘社火’一般都做些什么呢?”我兴致勃勃的问道。 “社火可好玩了,有骑马,有唱戏,有舞狮,好多好多,还可以吃糖呢!”小男孩跳着说道。 听上去很好玩的样子:“那……我们可以参加吗?” 大娘笑道:“公子哪的话,每年好多外乡人都来呢!” 太好了,我激动看着许孜然道:“孜然,咱们多留一天,等看过了社火再走也不迟!” 孜然尚未回答,人妖却咳了一声,极其不满的看着我:“人家的社火,你去凑什么热闹?明日就走!” 我瞪着他,定是他吃不惯这里的菜,才找理由的。 不过我彻底忽略他,继续看着孜然谄媚的笑道:“孜然!” 许孜然看着我,停了半响,估计是不忍心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人妖不满意了:“大哥可不能由着她!” 我转过身来,得意的看着他:“我要和孜然看过社火才走,你若要走现在就可以出发。反正你步行较慢,后日我们乘坐马车来追你。” 他看着我,眼睛危险的一眯,哼了声,转身进了屋,不再理我们。 社火这一日,村里各古庙唱戏斗台,村人举着火把,带着兽皮面具,穿着崭新的衣服,沿着村里主要干道四处□□,挨户串门。 本是为了庆祝丰收,而今年又加了一项,驱鬼辟邪。 第二日中午,大娘为她的小儿子梳了两个辫髻,脖上套个项圈,在他额头上画上两个腾云标记,一代哪吒产生了。 大娘说今日是鬼节,画上符咒可以吓跑鬼。 画得这样丑,当然可以吓鬼了。 我干笑着,和孜然去集市里挑了几个面具。 我拿着一个看上去像吸血鬼的面具,通体黑色,十分神秘。 我戴在头上,问孜然效果如何。 他微微摇头,从摊上拈了个淡粉的面具给我。 那根本不是面具好吧,那是女子出行防不轨之徒骚扰的面纱。 我脸都抽搐了,孜然,我现在扮作的可是男子呀! 我左瞟右瞟,瞧见摊位旁边还摆着几根乌鸡毛,便惊喜的拿过来拈在面具上。 黑色的面具,配上几根鸡毛,很像现代化装舞会里的帅哥,冷酷又不失俏皮。 那个粉面具,就留给许孜默戴吧,反正我觉得他比我更像女子。 人妖一整天都闷在屋里,估计正在生我气呢。 生气就生气,我才不在乎。 今晚我要和孜然参加社火盛会,就让他一人在屋里生闷气吧,哈哈。 ☆、假面 社火节,男着女服,人人脸上均描画花纹或佩戴面具,看不出真实相貌。 我在市集上买了四个面具,一人一个。 许孜然和许孜默的面具有些类似,都是淡粉色,两人都是唇红齿白,粉色更衬肤色。 孜然穿着白色长衫,带着粉色面具,看上去雌雄难辨。 我俩走在一起,若不看身高,别人定会把我两的性别颠倒过来。 考虑到许孜默正在屋里生着闷气,已经一天没有和我说话了。 我十分体贴的从市集里为他买了两个玉米饼,连同为他买的粉色面具一起给他,他却嗤之以鼻。 而下午我和孜然临出门时,我分明看见那两个玉米饼完好无损的躺在垃圾堆里。 不吃就算了,干嘛浪费粮食,饿死你! 夜幕拉下来,外面热闹异常,许多村民敲着锣鼓从田间坡地上聚了过来。 三四百人的队伍排成长长的几列,约莫有七八十米长,浩浩荡荡的朝着集市出发。 人群中高举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恍若白昼。 队伍前方有两人踩着高跷引路,数人穿着戏曲衣服在表演。有舞狮,刀舞,棍舞等等,目不暇接。 村民们举着社火唱着一些农家的曲调,欢歌载舞。 那队伍中,有仙佛精道,也有神头鬼面。 细细看来,这些社火节目多是取材于神话,传说或历史演义。 有忠臣烈士,披袍秉笏;逐臣孤子、悲欢离合;钹刀赶棒,叱奸骂谗等。 人群中欢呼不断,人声沸沸扬扬,比之咸阳的花灯节,热闹丝毫不减。 只不过,这次,每人都戴着面具而已。 我拉着孜然兴奋的随着队伍前行,正在兴头上,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嘹亮的吼声,原来是马社火。 队伍快速分成四小队,每队前面皆是“黑虎灵官”开道,锣鼓喧天,响声震耳欲聋。 每队中又出来了一匹马,马上的人带着鬼兽的面具,高举着火把,快速的向前跑来。 人群匆匆散开,我和许孜然也被挤到了道路两旁,紧接着路旁的人们便欢呼着随着马匹奔跑,拥挤的人流霎时围了上来。 我被簇拥着向前走着,眼看着许孜然被落在后面。 “孜然!”我惊慌的大叫,却根本动弹不了。 过了好久,马社火结束,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可接下来又是社火队伍的游街串门。 声势依旧不减。 我逆着人流,四处寻找着孜然的身影。 可惜,周围人都带着面具,夜里光线不好,根本看不清楚。 我焦急的四处望着,不停的叫他名字。 挤了半天,我悲哀的发觉,其实我只挪动了十米不到。 我泄气的一把扯下面具,这样许孜然就能看见我了吧! 继续往前焦急四处打量着,孜然是白色衣服,那么高,我到处寻找熟悉的身材。 看到相似的人,就跑上去揭开,然后被他吼一声。 在社火节,随意掲人家面具是不吉利的。 我索性退出人群,坐到一旁的石头上等他来找我。 这是集市外面的一块田地,人群渐渐远去,天黑了下来。 我望望四周,黑漆漆的。 青蛙,昆虫的叫声尤其明显,阴深深的有些恐怖。 抬头看天空,月亮很圆。 我忽然想起,今儿是七月十四,传说中的鬼节。 额! 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望了望周围的路边,还留着村民慰祭野鬼所烧的纸钱粉末。 有些地方蜡烛还燃烧着,有些地方还扣着碗,微风吹起来,纸钱碎末慢慢飘着。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颗颗冒起来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赶快回去才是。 可孜然去哪了呀? 我快速的向着人声跑去,前面一个庞大的黑影奔过,有四条腿,头好大,我抱住头,尖叫了声,慌忙往回跑。 那个黑影移开,传来一声猫叫,原来是蜡烛的光将猫的影子放大了,我松了口气,还以为…… 转回身刚想离去,却撞上了一人,抬头一看,白衣,粉色面具。 我一把拉住他:“孜然,你去哪了呀?”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我有些恐怖的看看四周,转过头来对他说道:“咱们回去吧,这里好……!”拉着他就跑。 到了集市,人稍微多了些,我叹叹气:“这个什么‘社火’太混乱了,我们回去吧!” 他点点头,随着我走着。 路边的小摊还在卖烤红薯,我走过去,买了两个,递给孜然一个,自己吃了起来。 我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味道很不错!”看了看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烤红薯,没有动。 “孜然,你怎么不吃,大娘做的饭你吃的少,此刻不吃肯定会饿的!”他握着手里的烤红薯,并未答话。 对了,我快速的折回去又买了两个。向他笑笑:“许孜默今日都未吃饭,中午的玉米饼也没吃,肯定饿坏了!” 他看着我,并未说什么话,快速的转过头去,静静的走着。 孜然今天很沉默呢? 走近池塘处,我过去洗了个手。 站起身来,见孜然在一旁看着我,我打量着他,白色的长衫,粉红的面具,看上去略显秀气,更添一丝神秘和张扬。 我叹口气,朝他笑道:“今儿出来,可遭罪了!早知道就和许孜默一样,在家里睡大觉!” 他缓缓走过来,拿起我的面具,打量了一眼,轻轻一笑,我看着他微微上扯的嘴角,有些诧异,却又说不出来。 他慢慢把玩着面具,我看着他手,手背处有一条寸长的伤口。 “你手怎么了?”我好奇的问道。 他收回手,负于身后,也不给我看。 我奇怪的看着他:“那回去擦点药吧!”说完拉着他往回走。 他摇摇头并不答话,甩开了我的手,拿过面具为我戴上,替我拢好了耳边的发丝。 我都忘了,社火节不能随意取下面具,这样不吉利。 我朝他一笑,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透过面具,我只能看见他微亮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隐隐的有些不对。 只见他微微低下头来,嘴唇在据我一厘米处停住。 我惊! 人声传来,□□的队伍已走近来。 他受惊似的忽然一把推开我,自己退到了两米开外,我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他。 快速涌上来的人群将我俩分开,又回到了刚才在集市中的情形。 我捂住脸,刚才,孜然,是想亲我吗? 他为何一副受惊的样子,将我推开? 孜然是个极易害羞的男子,难道,刚才他是觉得不好意思或是后悔冒犯了我? 孜然靠近时,我并不讨厌,却也不欣喜。 我记得风靖寒亲我时,我还会脸红。 可是许孜然这般做时,我却平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还会想起风靖寒?我甩甩头,想努力扔掉他。 我快速向前走着,忽然有人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许孜然。 “你没事吧?”他说了今晚第一句话,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担忧。 我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低着头慢慢往回走着。 他跟在我身边,搀着我慢慢过田坎。 我心里暗自呼一口气,搞不好他在不好意思呢,我也不提了才好。 回到家,许孜默已睡下了,我将红薯给许孜然,让他带进去给他。 真是奇怪的一天,我摇摇头,睡觉。 我面具上的鸡毛几乎已全部掉光,我笑笑,把面具送给了那个小男孩。 临出门前,匆匆一瞥,垃圾堆里那个玉米饼旁边,正躺着那个粉色面具。 孜然将它扔了吗,我呆呆的看着那抹淡红,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三人在车内,沉默的惊人。 平日间我一人叽叽喳喳,可今儿,我也深感不好意思,沉默着没开口。 人妖估计是饿了一天的缘故,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望着窗外的风景,不吭一声。 许孜然似乎有些累,只是在对上我的注视时,才微微一笑。 他是不是也没睡好? 气氛诡异的惊人! 我轻哼一声,奸笑道:“我出个题,看看你们的想法?” 人妖嗤之以鼻,孜然来了兴致。 我递给人妖一个香蕉,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正准备剥开来吃,被我一手压住:“谁叫你吃了?拿着!” 我拔出匕首,横在眼前,匕首里清晰的倒映出人妖的影像。 我看着孜然笑道:“孜默左手拿着香蕉,是吧?” 孜然点点头。 我笑笑,指了指匕首里的影像:“你们看这里,孜默却变成右手拿着香蕉了!” 两人微微诧异。 我哈哈一笑:“我的问题是:为何镜子可以颠倒左右却不可以颠倒上下呢?” 孜默的头朝上,脚朝下,并没有颠倒,可是左右颠倒了,为什么? 嘿嘿,这个问题是我临时想到的,其实也算是个哲学向的问题! “因为人的眼睛是左右长的,而不是上下长的!”许孜默轻嗤一声,看也不看我,拿着香蕉吃了起来。 我笑笑:“言之有理,可假如我们只有一只眼睛,看到的也是这般图形!”我看着他,小朋友,这可是智力题,不是脑筋急转弯。 许孜默哽了声,噎在那里没再继续。 许孜然看着我:“左右并没有反,在镜中,左边的还是在左边,右边的依然在右边!” 我点点头,虽不是完全正确,却也比较接近了。 “可是,为何我们要把‘上面还在上面’的情形叫做“没有反”,却把‘左边还在左边’的情形,不假思索的认为是‘反’的呢?”接下来这个问题又如何解释呢,我笑看着他两。 “因为两手对称,而头与脚却不对称!”许孜默坐直了身子,终于正眼看了我。 我摇摇头:“你左手拿着香蕉,右手什么也没拿,怎么能叫对称呢?”说罢,阴险的笑了下。 他皱了皱眉,沉吟半响,抬起头来看着我:“因为人可以左右转动,却无上下翻转的经验!” 我阴险的笑:“那你倒立起来看镜子,依然会觉得上下是正,而左右相反!” 他彻底愣住,有些郁闷的转开头。 许久转回头来:“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 我轻吸口气:“因为我们所说的‘上下’是以大地为标准,正所谓‘天在上,地在下’,可我们所说的‘左右’却是以自身为标准,(摸摸胸口)正所谓‘心在左,而另一边在右’。” “所以,无论如何改变,天地岿然不动,上下也不会变。可是一旦转动或是倒立,左右也就变了!”孜然看着我,微微点头,目光里满是赞许。 “对,再打个比方,镜子可以颠倒左右,却不能颠倒东西南北!” 我看着许孜默:“若我叫你往上看,你应该知道看马车顶部吧?”他闷着声,没有说话。 我用匕首在桌上刻了个十字,递给许孜默一颗葡萄:“在十字路口往左走!” 他看着我,并不能动,因为不知往哪边走。 我笑笑,继续说道:“那么,在十字路口往东走!” 他点点头,将葡萄放在十字的东边。 我哈哈一笑:“在镜子里,若你伸出双手,碰到镜子里的两只手,其实你的左手碰到的是镜中人的右手,右手则是碰到左手。” “因为镜中人的心是长在右边的。”他终于开窍,接了话过去。 “是的,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是:左右的定义是以自身为标准(相对概念);而上下是以天地为坐标(绝对概念)。”我点点头。 哈哈哈哈,被我折服了吧! 谁知,许孜默一把夺过我的匕首,侧立在马车车顶上:“马车车顶的镜子却可以上下颠倒,左右翻转,季姑娘又如何解释呢?” 的确,我向车顶看去,头对着镜中人的头,脚却远离了镜中人的脚。 想难住我,我冷哼一声:“照镜子只能看见前面吧,若想看见后面,你会怎么做呢?” 许孜然轻笑出声:“镜子在头顶上方,颠倒了一次,自身又颠倒了一次,所以合起来就是真实的了!” 非常好,我赞许的看着孜然,什么叫近朱者赤?哈哈哈! 我挑衅的看着许孜默:“那再问你,为何花园里杂草都长得特别快,而花却长的很慢,难道这是上天的规律吗?” 他也盯着我,慢慢溢出一股笑来:“因为,长得快的草,我们才称之为杂草!”声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甚至可说是咬牙切齿。 有前途,许孜默!居然能够举一反三了。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我心里暗呼一口气,还好我逻辑比较过关,不然马上快要被这两个小屁孩摆平了。 正聊着,马车忽然急刹了下来。 一个蛮横的声音传来。 “交出钱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风靖寒没有把女主当做是诗仪 可许孜墨却把女主当做了诗仪。 许孜墨受伤了。 ☆、紫铭 我掀开车帘,皱了皱眉,又是强盗! 古代的无业游民也太多了些。 强盗不多,约莫六七个。 韩越稳坐于车前,拔出腰间的刀,看来,他是个练家子。 灯谜那天,人妖和风靖寒格斗了许久才分出胜负,那人妖的功夫应该也是挺高的吧。 此刻,他微微眯了眼,神情镇定的望着外面。 果不出我所料,韩越三两下便将一个强盗掀翻在地。其余几个强盗见状全都涌了上来,围攻韩越。 渐渐的,韩越有些招架不住了,我回头看了看人妖,他只是淡定的望着战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许孜墨,你快去帮帮韩大哥呀!”我着急的朝他叫道。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冷笑道:“季姑娘如此善良,为何不自己去?” “我若是会功夫早就去了,才不会见死不救呢!”我气鼓鼓的瞪着他。 他冷哼一声:“关我何事?” 我不可理喻的看着他:“韩大哥不是你属下吗?” 他转开头去:“那又如何?” 韩越已有些支撑不住,我拔出匕首跳下车去,对准一人,狠狠刺了下去。 “雨寒!”孜然没拉住我,跟着跳下车来。 那人没料到背后忽来袭击,踉跄一下,转过身来目露凶光,举刀砍向了我。 孜然快速拉过我躲过,可许孜默却忽然推了我一把,直直迎上那人的刀。 “啊!”我抱住头,可刀并没有落下来。 我偷偷睁开眼,一把剑格挡住了刀。 “铭姐姐!”我惊呼出声,那执剑的人,正是杀手的侍女——黑姑娘紫铭。 她挥开面前的强盗,一把抓起我,往车里一扔:“别出来!” 许孜默已经出手,加上黑姑娘和韩越,很快便解决了强盗。 方才,许孜默那一推,让我直面危险,是黑姑娘救了我。。 “许孜墨,你方才推我是何居心?”我怒视着他。 他冷笑一声,朝着黑姑娘:“跟了这么多天,终于肯出来了吗?” 诶? 我惊讶的看着黑姑娘:“铭姐姐,你怎会在这里?”还跟了我们这么多天。 她转回头来,冷冷的看着我:“若不是主子吩咐,谁会跟着你?” 杀手让她跟着我的,哼,又在玩什么把戏? “既是他的人,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人妖冷笑一声,忽然欺近黑姑娘,出了招,两人打了起来。 人妖曾被杀手追杀过,所以他现在要杀黑姑娘? 我飞快的近前:“你们别打了!” “走开!”黑姑娘推开我,人妖却抓住机会刺了过来。 瞬间,黑姑娘手臂便被划了一条口子。 “许孜默,住手!”我挡在黑姑娘面前,愤怒的看着他。 他瞄了我一眼:“让开,我可不会顾着你!”言罢,刺剑上来。 “孜默,你做什么?”许孜然也生气了,走上前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大声的说话。 许孜默看了我一眼,冷冷的笑了声,收了剑,转身走回车去。 黑姑娘手臂上的伤不停的淌着血。 “铭姐姐,快上车吧!前面镇子便可包扎!” 她甩开我手:“谁要和他同乘马车!” 言罢,回转身,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呼声,一匹马近前来,黑姑娘一跃而上,直奔而去。 我走到马车前,扯开马鞍,跨上晨凫。 “孜然,我在前面小镇等你!”说罢,追了上去。 渐渐追上黑姑娘,她手臂滴着血,脸色已略见苍白。到了镇上,我随同她一起去大夫处包扎了伤口。 “铭姐姐,谢谢你!”她今日毕竟救了我一命。 她忍着疼:“季姑娘,你怎会和他在一起?” 我看着她:“他为何要杀你?” 她看着我微微嘲笑道:“看来主子所说不假,你果真单纯!” 啊? “你身上所中之毒,便是他所下!可你还救他?”说罢,转过头轻嗤一声。 许孜默下的毒?不是风靖寒下的? 莫非是我带着慕容惜出庄,遇上许孜墨那次? 他邀请我去看许孜然的壁画,还带来了茶? 因拍卖会上他并未过多为难我,加上许孜然也在此,当时我并未多想。 怪不得那日风靖寒如此生气,要处罚萧峰和月儿。 正想着,许孜默和许孜然进了来,黑姑娘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们。 “这位姑娘的伤还需一味药,麻烦哪位公子去买回来!” 许孜默自是不屑的转开眼,许孜然接过药方,出了去。 “你家主子派你跟着我们,是想伺机杀了我吧?”许孜默悠闲的坐于一边,问着黑姑娘。 “你下毒要害季姑娘,现在又跟着她,又有何目的?”黑姑娘盯着他。 我站起身,直直的盯着许孜默:“是你下的毒?” 他看着我,冷冷笑道:“没错,怎么?季姑娘那日救了我,现在后悔了吗?” 我笑一声,我确实后悔了。 我此刻恨不得杀了他,可我打不过他。 “你为何要下毒害我?”我瞪着他,咬牙切齿。 “我说过,拥有又如何,再失去岂不是更为悲伤?”他看着我,笑的十分妖艳。 那日,在樱花树上,他似乎心事重重,听闻我要和风靖寒成亲后,幽幽的冒出这句话。 总之一句话,他和我无冤无仇,不过是心里不爽,就给我下毒。 呵呵。 “那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既是要害我,偏偏又和我们一同走。 他站起身来,目光凌厉:“大哥知你被风庄主抛弃,自然会和你一起去西夏!可你被她家主子破身,早已是不洁的女人!” 他看着我,阴险的笑了下:“我只是想来看看,当大哥知道你已是残花败柳时,还会不会要你!” 残花败柳…… 我踉跄着退了两步,记忆中那幕涌上来,我痛苦的抱住头,蹲坐在墙角。 “既然要恨,那就用一辈子来恨!” 祁冥逸,我那样求他,他却置若闻…… 是呀,古代的女子,贞洁重于生命,而我早就没有了。 我转身朝黑姑娘笑笑:“紫铭姑娘!你别跟着我了!” “季姑娘,这是主子的吩咐!”黑姑娘站起身,有些错愕。 “不许再跟着我!”我大吼出声,当初那般对我,如今却叫了黑姑娘来保护我,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一点关系,不想再欠他人情。 她愣住,看着我慢慢说道:“主子为了替你解毒,还特意去找了……。” “不许再提他。”我打断了她的话。 “他还想怎么样?”我难受的蹲下身,想起那一幕幕场景,只觉得更加讽刺。 “哼,她想说的是,她家主子那样对你都是为了替你解毒,你应当感谢他才是。”人妖立于一旁,略带嘲弄,冷笑着看着我。 解毒吗? 他曾说过:我从不做无回报之事,若要我帮你解毒,你总得付出点什么。 所以,便可以那般肆意折磨我吗? 所以,要让我以身体为代价吗? 呵,千万种方式,他端端选了伤我最深的那一种。 我拔出匕首,朝着黑姑娘:“你若再跟着我,我马上死给你看!” 当然,我是说着玩玩,我比谁都怕死。 也许黑姑娘是被我吓倒了,她惊慌的看着我,扶着受伤的肩膀,快速的出了去。 我又转回头笑看着人妖:“如今你也给我下了毒,让我生不如死,不就是想看好戏吗?那你现在去告诉许孜然,我就是残花败柳!” 他愣住,看了我一眼后又迅速转开,微微低着头,口里烦躁的轻骂一声,快速的出了门去。 夕阳西下,我牵着晨凫出了药店慢慢走着,不知该往哪去。 黑幕渐渐拉开,我坐于河边一块石头上,晚风迎面拂来,繁星漫天,静谧而落寞。 背后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在我跟前停下。 我看着前方,并没有回过头。 那人下了马,站到我身后,手伸了过来。 我低头,见是一个烤地瓜,握着地瓜的手背上有一条小小的伤口。 我接了过来,握在手里还是热乎乎的,转回头朝他笑道:“孜然!” 许孜默???!! 他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开头。 “你来干什么?”我笑容僵在嘴上,冷下声来问道。 “大哥已找了你许久!”他望着面前的河流,平静的说道。 我冷笑一声。 他看着我半响,转开头去,低着声说了一句:“那日的红薯,谢谢了!” 说罢,转身上了马。 我转过头来,见他坐于马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 此刻他身着一身黑衣,乘坐的不是拉车的马,手里举着鞭子,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你要去哪?”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低头,整理着马的缰绳,漫不经心的说道:“长得快的草,我们称之为杂草!” 那又如何,这个问题,昨日他就回答了出来,一针见血的指出。 “真正的花,却永远比不过这些杂草!” 鲜花漂亮艳丽,人们争相吹捧,杂草没人喜欢,可它却比什么都顽强,比什么都生命力旺盛,锄草锄不尽,春风吹又生。 花若不经人照料,迟早会被杂草取代,慢慢枯萎,它们是依赖着别人而生存的,而杂草确是生物选择的结果,是慢慢完善自己而成。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究竟想说什么? 他看着前方,微微笑了声,转回头来盯着我:“季雨寒……!”声音低沉幽郁…… 我愣! “你还是着女装……好看些!” 说这话时,他微微扬过右手,轻抚住垂至胸前的一丝头发,手臂上长长的伤口很是醒目, 言罢,快速的驾马离去,我只看见他黑色的衣衫飞舞,不一会儿,他便消失在视线中。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 ☆、谈心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 后面有人唤我,许孜然。 他近前来:“雨寒,你怎么了?” 想必他已找了我许久,我有些内疚,看着他微微笑道:“我出来走走。” “回去吧,天快黑了!孜默尚在客栈等我们!” 人妖刚刚还在这儿呢?哪有在客栈等我们,许孜然这么相信他弟弟吗?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牵着马同他慢慢走着。 “孜然!”我鼓起勇气,看着他。 他转过头来,等着我说下文。暗黑的双眸,温和且善解人意。 我低下头,轻声的说了一句:“没事!” 终究不敢说出真相。 回到客栈,孜然去叫许孜默用餐。 五分钟后,他下楼来,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没错,许孜默离开了。 我接过信纸:“孜默有事,不能再与大哥同行,在此告别,保重!” 寥寥数语,未说理由。 可人妖临走前到我跟前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作甚。 韩越留了下来,许孜默临走时曾吩咐他送我们去兴州府。 人妖那种人,怎么还会有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 也许是因为人妖的事,许孜然今日有些沉默。 而我,因昨日的事也不想说话,车厢里,沉默的惊人。 我的毒既是许孜默所下,那他应有解药才是,可我当时气极,反而忘了此事。 自那日杀手放我离开,如今已近二十天,腹痛再未发作,也不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离开咸阳半个月,一路花费均是许孜默负责。我还有五千多两银子,而许孜然应该也有几百两。这么多钱,即便到了兴庆府,也可以生活多年的。 可我和孜然,以后会是什么关系呢? 人妖说,孜然知道了我与风靖寒的事,才会与我去西夏。 可若许孜然知道了我与杀手之间的事后,又会怎样呢? 我看着车外,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 午后,马车停靠在树下,韩越牵着马前去喂食。 舟车劳顿的我有些疲乏,坐于马车里打起了瞌睡。 也许是心事重重的原因,我睡得极不安稳。 我好像看到了风靖寒,他冷笑的看着我,将我关进了幽井阁。 又好像看到了杀手,他嘲弄般看着我,放出了一大堆蛇来咬我。 恐惧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慌乱中我不停的跑,不停的逃,不停的喊,可谁会来救我? “雨寒……雨寒?”迷迷糊糊中有谁唤我。 “啊。”我忽然惊醒过来,喘着粗气,浑身都是冷汗。 许孜然焦急的看着我,他掏出手绢,细细为我擦净额头上的汗。 “孜然。”我惊慌的喊他。 望望四周,我在马车内,做了噩梦。 “方才你哭着让人救你……可是做了噩梦?“他握着我手,掌心温和安定。 我惊魂未定,有些难受。 “雨寒,昨日开始你便心神不宁,到底怎么了?”他有些担心。 ‘大哥若知道你是残花败柳,还会不会要你?’ 人妖这句话浮在耳边,我只觉得像是万斤重石,喘不过气来。 我曾经难受过,迷茫过。 我把许孜然当作知己,此去西夏,互为伴侣同行。 可若有一天,真如人妖所说,我怕到那时我会接受不了。 晚饭后,我呼口气,敲着许孜然房间的门。 进屋后,坐下,构思着措辞。 无意间瞟到床头柜上的粉色面具,孜然整理衣物顺便放置在一旁的。 这是社火时他所带的面具,他并未扔掉。 可那日,我分明见垃圾堆里有一个面具。 “孜然,这个面具,你还留着吗?” 他点点头。 我看着他,目光往下落在他手上。 那是一双白净修长的手,细致的没有一丝疤痕。 这不是社火那晚我所见的手。 那日晚上,他受伤了,却不让我瞧。 那日晚上,他尤其的沉默,甚至于还有些孩子气。 那个面具他扔在了垃圾堆,连同我为他买的玉米饼。 所以,社火那天晚上,不是许孜然,而是许孜默。 我笑,拿起面具。 “孜然,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们沉默着走了许久,来到河边的一大块草坪上。 放佛回到了那日,我与风靖寒在河边看夕阳的场景。 我抬头,星辰闪烁,夜空静谧无比。 许孜然看着我,眼睛明如夜空的星辰。 我已懒得顾及形象,席地而躺,望着天空。 “孜然,我有话要与你说!”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草坪。 他点点头,学着我样,躺了下来。 我们俩平行躺着,默默望着天空,伴随着周围不时传来的一声蛙叫。 我拿起面具,遮住了面部,也遮住了我所有的表情。 “孜然!” “嗯!” “你可知……我为何没与风靖寒成亲?” 他未说话。 我看着天,望着最北的那颗星,笑道:“一年前,我晕倒在风家的马场上,为风靖寒所救。” 孽缘的开始。 “因为我持有他丢失多年的寒沁玉,那块玉是我偶然买来的。” 慕容大叔说我是他的有缘人,确实,只有有缘无分而已。 “他带我回了啸风山庄,成了他书房的丫环!” 好像一开始我便入了他的局。 寒轩楼,本就是一个闲人免进的地方,那里有风家的账簿。 “风靖寒很冷漠,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活活打死了一个马夫!” 很长一段时间,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都不太好。 “我有些怕他,可我却经常惹他生气。也不知为何,他好像并未介意。庄里上下对我都很好,他也是!” 我还以为,因为我的特殊,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祭庙那次他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哭?我却震撼了许久。 那日本是他母亲的祭日,却依然陪我去了灯会。 “灯谜大赛那日,我偷跑出来玩,恰好遇见了你。” 冥冥之中,都是天意。 “风靖寒戏弄我,邀请我参加灯谜大赛后却又和林紫烟在一起。所以,我邀请了你参赛。” 那时的我不懂事,年轻气盛,这样对孜然很不公平。 许孜然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听着。 “那晚我遇上了强盗,风靖寒却袖手旁观。直到我挨了打,还险些被强;暴,他才出手救了我……” 我没说强盗就是人妖,我不想让孜然为此事难过。 “我并不恨他,因为我只不过是个丫环,他没有理由要救我。那时候我也不喜欢他,不是我喜欢的人,又何必去恨。” 我若一直这样想,多好。 风靖寒若一直对我袖手旁观,多好。 “我大逆不道,编了故事毁他声誉,他便让我签了卖身契,三年!” 那时的我,对未来很迷茫,惧怕未知的生活。 “我很努力的筹备拍卖会,想多赚些钱,为自己赎身,过我想要的生活。” 那两个月,过得十分辛酸。 每日奔波于各个店铺,翻阅各种书籍,连睡觉都在构思台词。 当时,我的目标很单纯,只是赚钱赎身环游世界。 无忧无虑,不受人约束。 可我也渐渐改变了,要求的更多。 “拍卖会很成功,我遇到了你们,我还赚了很多钱,按照约定,我可以分六千两。” 拍卖会上,我遇到了许孜然、许孜默、紫烟、白秋新、还有,祈冥逸! 许孜然同我一起前往西夏。 许孜默给我下了毒。 紫烟成了我的情敌,不,我做了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白秋新救了许孜默,我后悔了。 祈冥逸…… 经过拍卖会,我也收获了许多。 许孜然将凤玉送给了我。 风靖寒忽然对我很好。 “可风靖寒却不愿把钱给我,也不让我赎身,说要等到三年以后。” 我那么努力的赚钱,希望不再受他控制,可他打碎了我的幻想。 “自拍卖会后,风靖寒忽然对我很好,很体贴,也很温柔。” 我被杀手吓哭,是他陪着我,安慰我,我很感动。 眼镜蛇飞身而上的瞬间,是他挡在了我的面前。 当然,我也和他闹得很僵。 我害靖雪留了疤,我很怕他,怕他怪我。 我受了伤,很疼可我不敢说。我爬上峭壁去摘芦荟,若不是杀手拉了我一把,我早就摔死了。 “那次我手受了伤,是他陪着我,安慰我。” 我将手臂指给孜然瞧,那条淡淡的,几乎已看不出来的蜈蚣疤痕。 他说:别哭,我陪着你。 “自那日开始,他对我越发温柔。” 他亲自喂我喝粥,他温声细语的哄我。 “也许我早已喜欢上了他。” 等我明白过来后,我已被关在了幽井阁。 此事已过去了两个月,我以为我可以置身事外的平静的说出来,可是,我还是哭了。 眼泪沿着脸颊缓缓而下,一滴滴的滑落在草地上。 只是,现下夜深,孜然和我都望着天。 我戴了面具,他看不见而已。 “他不同意他妹妹和杨公子的婚事,我去劝他,却不小心弄坏了他的画。” “所以我带了那幅画出来修补,恰好遇到了你!” 事实上,那日我便看见风靖寒和林紫烟在一辆马车上,他们俩,本就是一对。 “我以为画中女子是他喜欢的人,我以为我和他不会有什么发展。我以为三年后我会有很多银子。所以,我和你约定,三年后一起去西夏!” 那个约定,许孜然牢牢记住了。 “那日回去后我想赎身!” 自然没有成功。 他霸道的强吻,他说,我喜欢的女子是季雨寒。 我平静着声,却泪流满面。 “原来画中的女子并非他的意中人,而是他的妹妹。” 他带我去骑马,向我解释清楚了一切。 我们遇到了强盗,如此危急的时刻他还记得将我转过身去叫我别看。 他为了拉住我,中了箭,可他却安慰我。 他把包扎的手绢给了我擦脸。 他急着回去包扎,却依然折回来抱我回去。 那时的我,再怎么怪他,都狠不下心了。 “然后,他就对我特别好,特别好!” 他在雪地里扶起我,替我拢好脸上的发丝。 他因为我的一句话,放了烟花。 “他将他自幼随身携带的匕首送给了我。他对我说:好好保护自己!” 我将匕首递给孜然看。 我不爱首饰,却对这把匕首爱不释手。 我知道,我已无法拒绝。 “后来,在峨眉,他将寒沁玉给了我。他说,那是要送给他的妻子的。他说,会护我周全。”我声音已有些哽咽。 许孜然微微动了下,又静下来继续听我说。 “我为他穿了耳洞,我定做了两个扳指!也许,一切都很美好,我会和他开开心心的成亲。直到,我看见了……!” 我停下来,深深呼了口气,使劲逼回泪。 “他答应过我,不再见林紫烟,可是……可是……我却看见,他和林紫烟……在床上……!” 我停下,再也说不下去。 “后来,他将林紫烟接了回来,不久后,林紫烟有了身孕!” 也许就这样吧?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寒轩楼丢了账本,他怀疑我是奸细,将我关在幽井阁里,十多年前,他的妹妹就惨死在那里!” “可我不是他妹妹,所以,我用这把匕首,挖了洞,逃了出去。当时天下着暴雨,若我再多耽搁一会,只怕早已被乱石砸死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只有精心设计的骗局。 ☆、守护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只有精心设计的骗局。 身侧许孜然微微侧了侧身,面向着我,可我不敢看他。 “我被祈冥逸救走,他是拍卖会上的那个闵公子。” 我有些哽咽,提到他时,我十分难受。 我早已认识了他,只是没有告诉风靖寒而已。 也许,就是这样,他才会怀疑我吧? “他救了我,让我躲过风靖寒的追捕。他教我骑马,还将晨凫送给了我。他为了给我止痛,还割破手指喂给我血。” 对我很好,不是吗? “他曾救过我两次,所以他受伤那次我救了他。可他却利用我,偷了寒轩楼的账本,制造假象让风靖寒怀疑我!一切的事,都是他设计好来骗我的。” “哼,你说我是不是很蠢?”我自嘲的一笑。 我听到许孜然似乎动了动,他抬起手,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他说,他救我是因为他的游戏还没结束,然后,他……他……!” 我终是没有说下去,声音已有些哽塞,手抓紧了身下的草,十指嵌进了土里。 那段经历,我再也不想提起,甚至不敢去面对。 许孜然动了下,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握住。 也许,许孜然知道事实后会介意,不过,无所谓了。 我居然笑了出来:“女子的贞洁重于生命,孜然,我已经没有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只有精心设计的阴谋。 我求祁冥逸放过我,可他置若闻…… 我哭着让风靖寒来救我,可他却在筹备与林紫烟的亲事。 我将手从他手里慢慢的抽出来,揪着自己的衣服,继续说道。 “那事之后,祈冥逸放了我离开,我去了碧云寺,想看看壁画,然后打算永远离开咸阳。” 我看着天,轻声的问道:“孜然,你还在听吗?” 他沉默了好久,轻轻的回了一个字:“在!”听不出是什么想法。 这些事,我以为会随着时光流逝慢慢淡忘,可很多个夜晚,我独自处着时,总会不由自主的难受,那一幕幕,印在心里越来越明晰,也越加深刻。 从一开始风靖寒就不相信我,我已分不清,他对我的好,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早已知道我与祈冥逸的事,早就开始怀疑我。可他为何还要在峨眉向我求亲? 若真是演戏,我只能笑自己太傻。 应该是演戏吧,他终究把玉给了林紫烟,还和她有了孩子。 至始至终,我都是在他眼皮下的小丑,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冷冷的看着我沉沦,再亲自毁掉,想看我伤心。 祈冥逸,从拍卖会故意刁难我开始,他似乎一直便是以取笑捉弄我为乐。 他将我吓得半死,留下一句:既然你没说,我便放过你! 他故意放蛇来吓唬我,他说,我的猎物在这呢! 他捏着我受伤的手臂借机威胁我。 他设下陷阱,让我相信他,让别人怀疑我。 他说,我的猎物,只是利用而已,怎么会喜欢? 他救我出来只不过是让我步入他另一个游戏中而已。 人妖是许孜然的弟弟,他总爱故意的挑起事端,我不喜欢他。 他在禅茶时帮我解了围,我便没有与他过多计较。 他似乎早已知道风靖寒和林紫烟的事。 他说:从未经历过失去的人,自然这般认为! 我救了他,他却讽刺着说:今日你救了我,将来可是会后悔的! 原来,一直折磨我的毒是他所下。 我真心待人,却被人骗,被人利用。 风靖寒,祈冥逸,许孜默。 我已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 许孜然若介意,早些离开也好。 我怕,等到我开始依赖他时,会接受不了他的离开。 “孜然,人生如戏,只是,我不会演戏!”我闭着眼,继而笑道:“更不会看戏!” 我不会演戏,自然不能像风靖寒,祈冥逸,许孜默那样攻于心计,将人骗得团团转。 我不会看戏,总是轻易的被骗。 我落泪,笑道:“孜然,汴梁是个好地方,以你的才华,在那里定能有一番作为的。而兴州府,落后荒凉。” 会埋没你的,何况还是我。 许孜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孜然,那个约定只是我的玩笑而已!” 真的,这个世上,我早已不会再相信什么承诺,什么誓言。 不管孜然会说什么,我想,我都能够承受。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轻轻唤了一声:“雨寒!” 声音里满是叹惋,化不开的忧伤。 像是在叫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揪紧衣衫的手。 风靖寒牵我手时,很温暖,很安全的感觉。 许孜然握着的时候,却是一种宁静安心的感觉。 我想,我此刻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因为,我听到许孜然微微一笑。 他翻转身,搂过我,在我耳边细细低语着:“不望有闻媚流俗,但求无悔违己心,谁解阳春与白雪,自将敝帚当家珍。” 声音细微低沉,满含忧伤。 阳春白雪,敝帚自珍! 这便是许孜然的答复? “雨寒,那些事,我都明白!”他的声音满是喑哑,略带哽塞。 我怔怔的看着他,黑夜中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的闪闪发亮的双眼。 “雨寒,说好了一起去西夏,怎么能反悔?”他说话的过程中,手一直紧握着我的手。 我哭,我已不敢再轻易相信那些约定,我怕会跌得更惨。 “既是赤诚相对,为何还要戴着面具?” 他看着我,伸手揭去了我的面具。 我戴面具,是不想给别人看到我的样子。 他看着我,没有了任何屏障的注视。 我再也伪装不了,哭出声来。 “雨寒,出发前一晚,孜默就已告诉了我这些事。” 出发前一晚,我从碧云寺出来,正遇上了许孜默。 啊?早已知道? “那…你怎么会?”我有些诧异。 他将面具置于一旁,又重新握住了我的手。 “雨寒,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水墨青花,又何惧刹那芳华。” 以前我总认为,强大应是指风靖寒或是杀手那样,家财万贯,身世显赫,武艺高强,可以给女子提供庇护,免其四下流离,无枝可依。 就像他曾对我说的那样:护你周全。 可是,很多事发生以后,才发觉不是这样。 真正的强大,应是指心性的强大,无论遇到何事,都能淡然处之。 我看着许孜然,有些震撼,喃喃的说道:“孜然,以前我总觉得你心比天高,不落俗尘,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嫡仙,由不得他人亵渎。” 他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可壁画之后我才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心性坚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抹泪。 “雨寒,我很难过,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他自腰间解下手绢,细细为我擦净眼泪。 “我只愿,未来的每一日你都无忧无虑,而我可以陪着你。”他看着我,目光柔和而坚定。 我定定的看着他,轻声抽泣着,有些感动。 “孜然,不能去汴梁,和我一起去西夏,你会觉得遗憾吗?” 他摇摇头,看着我,十分认真:“雨寒,我想要的,并非俗世凡尘中的名利和财富;我想守护的,也从未变过。既知心中所想,又何来遗憾呢?” 是呀,既已明白心中所想,又怎么会遗憾。 我回握住他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我们。 “娘,他们在干什么?” 两男两女过了来,似乎是附近的村民,夜晚出来乘凉。 一位妇女忙捂住了小男孩的眼睛:“小孩子,别看!”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规矩,在外做这等苟且之事!”老人看了我们一眼,无比痛心的骂道。 中年男子瞧了我们一眼,满脸鄙夷:“怎么还是两个男子……哎,伤风…败…?” 我迅速的抓起面具戴上,丢什么也不能丢脸。 此刻我平躺着,许孜然侧卧着,握着我的手,另一手还搂着我的腰。 我们俩都是男装打扮。 许孜然在上面,正对着他们。 我在下面,此刻戴上了面具。 所以,许孜然成了舆论和镜头的焦点。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因最近在写结局,时常要修文,而且加上作者怀了小宝宝,不能常常对着电脑更新,手机码字也不太方便,所以更新不及时,建议大家8月底直接来看结局,8月底应该写完了,一起解锁,望读者理解,谢谢 ☆、舟塔 现下农历八月,我们出了陕西,进入宁夏。 我设计了一条宁夏黄金旅游路线,耗时三月。 经六盘山(中秋赏月)——隆德县(兵家要地)——西吉县(开斋节)——海原县——中宁县——兴庆府(今银川)。 在走走停停,玩玩歇歇的过程中,两个月过去了。 通过这两月以来深入的接触,许孜然在我心中已由一个才华横溢的书生变成了一个全能人才,他懂得东西真多。 此前路过海宁县,当地正大力兴修蝗神庙,原来周围县郡已遭蝗灾,海宁县担心被波及,便开始兴修蝗神庙。 蝗虫不过是一种害虫,而蝗灾也与气候、物种、植被相关,属于自然灾害,与蝗神无关。 我知道是因为高中生物学过。 可孜然居然也知道。 不仅如此,他还向当地建议:兴修水渠,开拓河道、引入天敌、植树造林、引入豆类农作物等。 实在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们路过宋朝史上较为有名的兵家要塞:隆德县时,许孜然又表现出了绝佳的军事天赋。 大宋在仁宗与西夏有几场战事,且每次都是大宋惨败,委实丢人。 隆德县位于宁夏最南端,六盘山西麓。自古被誉为‘关陇锁钥’。 如此重要的一个关口,朝廷没有重视。 历史上,宋朝在经过几次败仗后,才在此地建立军事要塞。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明道二年,要再等十年,此地才会正式作为驻军要地。 我与许孜然经六盘山赏月后,途径此地,目前这里不过是偏远的小牧村。 因毗邻边境,此地常有西夏民众前来骚扰。我们投宿于一家农户时,便讨论到了此事。 许孜然说:此地位于大宋与西夏的交界处,关山险居,水道西行,占形胜要地,控交通要道,又草质茂盛,水源丰富,是天然的牧场,为兵家必争之地。 我虽不懂军事,可经过三国演义等的熏陶,此刻听他一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 看来,许孜然不仅才华横溢,也有经天济世之才,只是他深藏不露比较低调而已。 他说,他想要的并不是俗世凡尘中的名利和财富,他想守护的,从未变过。 所以他这朵鲜花插在了我这坨牛粪上。 如今才知,我这个所谓的穿越女,不过是看过两本军事书籍,连三十六计都背不全的人,怎么可能文韬武略,运筹帷幄之中,征战沙场。 真正的军事天赋,需要对当朝天时,地理,人文,气候,风俗人情都了如指掌。 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对两方军队的实际情况,两方军事将领的风格有深入了解。 而这些都需要长久的实战和经验积累。 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厉害的穿越女主,随口出个计策都能打胜仗。 现在想来,简直侮辱古人的智商! 我决定,以后在许孜然面前不再卖弄。 因为他比我更厉害,只是没有拆穿我而已。 我还是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这两月银子共花掉了大约十两,还在我的预算范围内。 十月。 宁夏地处北部,已进入秋寒季节,温度在十度以下。 我给每人置办了两套冬装,在车里储存了足够的食物和水,向中宁县出发。 韩越这几日似乎特别激动,一举一动都掩不住急切与兴奋。 “韩大哥,有什么高兴事儿,说出来听听呢!”我掀开车帘,好奇的问道。 韩越腼腆一笑,完全无硬汉的形象。 “季姑娘有所不知,今日我们去的地方中宁县,是我家乡!”韩越细心的赶着车,回答道。 “家乡?”我惊呼。 他点点头,叹口气道:“我离开舟塔已有十年!” 我来了兴致:“对了韩大哥,你怎么是会是许孜默的属下呢?” 他笑笑,望着前方:“十余年前,我自舟塔乡一路南下,到了咸阳。那时正值腊月,咸阳天寒地冻,我又饿又冷,幸得被公子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自那以后,我便一直跟着公子!” 许孜默救他?有没有搞错?他那种人。 “公子说护送大公子与季姑娘到兴州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会回舟塔吗?” 他低头:“当初,我父母被王仁寿那狗官害死,如今回去,也是无处可去啊!” 我笑:“韩大哥,那和我们一起吧。” 他叹口气:“此次回乡,我想去看看菱妹子!” 菱妹子?我瞪大眼,和许孜然对视一眼,有情况。 “爹曾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是村西刘家的菱妹子,那狗官害死了我父母,又想要杀我灭口,我逃了出来,如今十余年过去了,菱妹子只怕早已嫁了人!说来也是报应。前年,狗官升任到知府,上任路途中遇到强盗,死了!” 我不禁唏嘘,原来韩越还有这一段过往。 傍晚时,到了舟塔乡, 说来正巧,正赶上舟塔乡的村长娶媳妇,村里热闹异常。 只是十余年过去了,已经几乎没人记得韩越。 我们本意是借宿,却未想到村长热情好客,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客人远道而来便是缘分,让我们一起喝喜酒。 啊,正合我意。 聊表心意,我们送上了一两银子作为贺礼。 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三人可以吃上好几日。 院坝中间燃着篝火,篝火四周围了数十张仅尺高的桌子,上面是丰盛的农家食物。 大家均是盘腿席地而坐,我与孜然合坐一张桌子,韩越在我们的另一边独占一张。 韩越有些焦急的四处看着,也许是在寻找菱妹子的身影。 不过从他失望的表情来看,菱妹子并不在这里。 今日是村长大喜之日,我们自是不能开口问菱妹子的事。 况且,若那菱妹子已嫁作人妇,韩越这个前未婚夫莫名出现,定也会扰乱她的生活。 所以,我与许孜然滴酒未沾,斯斯文文的吃着菜。 一旁的韩越却闷着声大碗大碗的喝酒。 他面前一坛酒很快便见了底,我忙将我们面前的那坛酒端了开去,不能让他再喝了。 再喝下去,明日他就是酒驾了。 周围人热情高涨,豪爽的喝着酒吃着菜。 相较之下,我们两桌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会儿,院里开始了祝词,新郎提着酒坛,挨桌倒酒,被敬之人会一饮而尽,再说几句祝贺词。 “刘二弟,这弟妹漂亮能干,你真是好福气啊!”说罢,一饮而尽。 “你们可要早点生个胖小子!”周围人哄笑一声,又一饮而尽。 山里的酒比较烈,我倒无所谓,几两白酒还能应付。 可许孜然呢!这一大碗下去…… 我悄悄的问他:“孜然,你能喝酒吗?” 他面带难色,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若不喝,便是对主人的不敬。 我摸出两条手绢系在他手腕上,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新郎过来,给我倒了酒,此时我是男装打扮,倒是豪爽的站了起来:“祝刘公子与夫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说完一饮而尽。 到孜然了,因他长的比较好看,所以饮酒时也比较讲究。 他一手举碗,另一手挽着长长的袖子遮住。 那手绢此刻绑在他手腕上,供他倒酒于其上。 他微微一笑,朝着新郎说道:“祝二位‘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说罢,高举着袖子遮住头,一饮而尽。 自然是听我的建议,将酒倒在手绢上。 只听得旁边几个男人起哄道:“你看,人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话文绉绉的,都听不懂!喝个酒还遮遮掩掩,跟个大姑娘似的,哈哈哈哈。” 我满脸黑线,我才是姑娘好不好,难道许孜然比我更像? 我转过头仔细打量着他,脸色通红,不会因为这句话就这么害羞吧。 解开他的手绢,居然是干的。 “你没把酒倒上去呀?”我奇怪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笑一声:“入乡随俗,不喝总是不好的!” “那你没事吧?”我有些不确定的看他。 他摇摇头,面色有些红。 笨蛋,就知道他不会耍小把戏,现在更是把我衬托出来了。 酒敬完毕,一大桌的男人咆哮着唱起了歌,我摇摇头,继续吃菜。 过一会儿,只听得其中一人笑道:“季兄弟,许兄弟,你们斯文人也唱首歌嘛!”说完,另几位也起哄起来。 我一嘴菜愣在那里,转回头去郁闷的看了看许孜然。 “孜然,你的‘凤鸣’还在车上,要不你弹奏一首?” 许孜然在一帮子男人和我的注目礼下,无奈的前去拿了琴。 他弹奏的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拍卖会上拍卖那块玉的配乐,用在这儿正赶上别人新婚。 我笑笑,看着他,轻轻哼着曲子,很美。 可他还没弹到一半,周围人便喧哗起来:“许兄弟,你那个什么叮叮咚咚的我听不懂,男子汉大丈夫的,吼支歌嘛!” 看来除去我以外,许孜然可能真是对牛弹琴了。 许孜然自是不会唱歌,可周围人呼声不断,他在中间,十分为难。 我站起身来,朝着各位作了个揖:“各位大哥,今日小弟为大家唱首歌如何?” 许孜然的他们听不懂,那我就来个雅俗共赏的。 流行歌曲肯定不行,别人会以为我在学道士作法。 穿越女必唱的明月几时有也不行,文绉绉的,也不和气氛。 民歌和山歌,我了解不多,而且我的声音属于细嫩型,也不适合。 干脆来个《女状元》吧,可惜我不会黄梅戏,只会唱卓依婷那个版本。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 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照啊, 照婵娟哪!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儿好月儿圆哪! 这首歌曲调活泼,歌词通俗易懂,唱起来十分欢快。 这首《谁料皇榜中状元》本是女子所唱,正合我的声音。 我唱得声情并茂,可旁边的人却吆喝着:“爷们家,唱个歌娘娘腔的!” 额,虽说朴实憨厚是美德,可也不能这样说我吧。 我无比泄气的走回座,许孜然朝我一笑:“很好听!”我呼口气,孜然你不用安慰我了。 却见韩越却站了起来,朝着各位拱一拱手,然后站直身子,拉开嗓子开唱起来。 “青青的草儿蓝蓝的天/红花儿实在的耀眼/牧羊的哥哥上了山/羊鞭儿甩到山对面。崖畔上的妹妹你可听见,哥哥的鞭儿...妹妹你跟我走哥哥我不能够一把子岁月从此漂流从此漂流。”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哇,好响亮的声音,好嘹亮的嗓子。 人声渐渐安静下来,洪亮的歌声,在这寂静的小村里尤为抓耳。 他唱完一首,我站起来,大拍手道:“好!韩大哥,再来一首。” 周围人也跟着叫道:“唱得好,你可是咱村唱歌第一人啊,再来一首!” 韩越也没拒绝,吼着嗓子又高歌起来。 “谁在说是谁在唱、有花儿的地方就是天堂 ,是谁在描是谁在画,是谁在画我这花一样的故乡……” 这时,对面山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是个女子。 “花儿美舟塔,舟塔花儿香,沙湖水蓝情意长……”丝毫不比韩越的差。 韩越愣了,看了远处一眼,瞬间又开唱起来。 “花儿美舟塔,舟塔花儿香,好妹妹赛过了红牡丹,她漫起个花儿哟——” 对面那个女声又接着唱了起来。 “花儿美舟塔,舟塔花儿香,好后生踏平了黄河浪,他漫起个花儿哟——!” 韩越越发激动:“哎!尕妹妹俏,尕妹妹靓,漫着那花儿建家乡哟!” 山边声音也响了起来:“哎!好后生壮,好后生棒,漫一曲花儿传天下哟!” 韩越不置信的摇摇头,口里喃喃说道:“菱妹妹!”然后离了席,快速的循着歌声而去。 林妹妹?我干笑。 我想,要是山那边传来一声:“宝哥哥!”就好了。 看来,韩越是找到自己的菱妹子了,也许十年前,他们就经常这样对歌吧。 只听得大伙笑道:“刘家妹子等了这么多年,死活不嫁,如今却被韩兄弟勾去了!” 我好奇的问道:“你们说的刘家妹子是在等谁啊?” “你不知道,刘家妹子本是许给那刘根家的,后来……哎……十多年了,刘家妹子拒绝了好几门亲事,要等他回来,如今她妹妹都已出嫁,剩下她,成老姑娘咯!” “人家韩兄弟唱歌那么好,也难怪!”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这韩越就是当初的刘根。 我与许孜然相视一笑,原来这里的年轻人,求爱还是靠对歌的啊! 饭后,韩越还未回来,村长为我们铺好了一张床,他家屋子本不大,能有一间房已是不错。 我是无所谓,可是小鹿公子却是很害羞的,当即就愣在那里。 你睡地板我睡床,难道我要这么说? 我笑笑:“孜然,咱们说会话等韩大哥回来吧!” 于是我两坐在桌子两端喝茶聊天。 夜晚寒意袭上来,我跺着脚忍不住了:“孜然……!”我看了看床铺。 他笑:“你去睡吧!” 我飞快钻到床上盖上被子,看了看许孜然,他肯定也很冷,又有些于心不忍:“孜然,你到床上来吧,我们说会话!” 他自然是没动,摇摇头:“我不冷!” 额,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跳下床来,叹口气到:“那我陪你一起受冻吧,你不睡,我也不睡!” 说完,故意的哈口气,搓搓手,再打个喷嚏。 小鹿也于心不忍了,于是我们两各盖一床被子,说着话。 “真看不出来,韩大哥还是个唱歌高手!”我叹叹气,笑道。 许孜然嗯了声。 我哎一声:“若我们也是这里的人,那定是讨不到媳妇,一辈子光棍了!” 我们俩都不会唱山歌。 他但笑不语,过了许久,才转过来认真的看着我:“你唱歌,很好听!” 我笑倒在床上,摆摆手,孜然你就不要打击我了。 连风靖寒说,那是不知所云。虽然我承认我唱的是流行歌曲…… 小鹿今晚喝了酒,脸色微红,还有些犯困,不过他似乎强忍着不躺下,估计是顾忌着我。 我摇摇头:“孜然,你先睡吧。” 他摇摇头:“我不困!” 我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男子打扮,别人不会议论我的名节的!更何况……”我哪里还有名节,我闭上嘴,没有说下去。 他看着我,微微垂下眼,躺了下来:“雨寒,不可这么说自己!” 我笑笑,点点头:“人家才不会议论我,只会说我们是断袖之癖,哈哈!”说罢,自己也躺了下来。 “孜然,你到了兴庆府,想做什么呢?” 他翻个身,面对着我:“你呢?” 我没说话,我也不知道。 兴庆府对我来说,还是空白一片。 他沉默许久,又低声说道:“雨寒,既是离开了咸阳,就忘了那些事吧!” 我没说话,我也很想忘,可是,很难! 我望了望身侧的许孜然,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居然陪着我。 “孜然,你为何会陪我来西夏?” 他笑笑,轻声地说:“说好了一起去,西夏或是汴梁,又如何呢?” 是呢,若是这次我独身一人去西夏,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我看着他,心下一暖:“孜然,我能握着你手吗?” 他没说话,手伸了过来。 “孜然,我给你讲故事吧!” “嗯!” 屋里黑漆漆的,我望着帐顶,慢慢的说着,我讲的是三只小猪的故事。这是我唯一能记起来的睡前童话。 故事讲完,已过去了一小时,我转过头,看了看许孜然。 他早已睡着,很细微很均匀的呼吸。 听他呼吸,我会觉得很宁静,很安心。 他的手,还握着我的手。 我笑,闭上眼。 韩越和他的菱妹妹多年未见,叙了一晚上的衷肠,今早才来村长家找我们。 村里沸腾了,刘根回来了。 韩越自然要娶菱妹妹,可他说要先送我们去兴州府。 韩越说这话时,菱妹子在一旁十分失望。 想来,我们这一路游玩山水,处处浪费时间,照目前的进度来看,没两月到不了兴州,总不能一直拖着他。 我问孜然会不会骑马,他居然会。 于是我给了韩越三十两银子,让他留在这里与菱妹子成亲,而我与许孜然骑马。 ☆、贺兰 兴州府离此地不到二百里,若是骑马,一天就能赶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去贺兰山。 许孜然居然会骑马?他轻描淡写的解释:曾经学过。 行李除去两套衣服和一把琴后只剩下食物,驮在马上一身轻松。 我们骑着马慢慢散步,遇到城镇便休息吃饭,遇不到就随意吃些干粮,第三日之后,到了贺兰山山脚。 远远望去,绵延的贺兰山脉雄伟壮观,山顶上可见常年沉积的积雪,目测海拔二三千米。 贺兰山山脚下是辽阔的冲积平原,草质宽阔,却因为山地严寒,交通不便而鲜少有人家。 沿着小河渐渐走着,我好奇的问许孜然:“这山,为何叫做贺兰山呢?” 许孜然看了看山,沉思了下:“蒙古语中‘贺兰’乃‘骏马’之意,这山北起巴彦敖包,南至毛土青铜。山势雄伟,若群马奔腾,想来是这个意思了!” 我点点头,有道理,又崇拜的看了他一眼:“孜然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他笑,不说话。 又走了大约几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一群白羊。我心里一喜,有羊就有人家,欢呼的策马过去。 如今十月中旬,天气还未完全冷下来,地上偶尔一处会有些积雪。 待走近,四处望望,见山脚下一间草房,此刻炊烟袅袅。 “哈哈,早听说宁夏的羊肉美味,今日可有口服了!”我咋咋嘴,欢呼着上前,向羊群奔去。羊群惊慌的叫着,一哄而散。 “雨寒,莫要玩闹!”孜然在身后大叫道。 一牧民打扮的中年男子从屋内快速出来,戒备的打量着我们:“你们是何人?” 许孜然下马来,朝着他礼貌的说道:“我们路过此地,希望能借宿一晚,方才惊扰了羊群,还请包涵!” 他打量了我们一眼,也许是觉得我们面善,倒也没说什么。 这是一间小小的房子,用石头和泥土堆积而成,四周密封着干草。 刚踏进屋,迎面跑上来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竟是双胞胎,约莫两岁的样子,特别可爱。 “爹爹!”两个小孩扑至中年男子的怀中,撒娇般叫着。 一妇女出了来,奇怪的看着我俩。我们说明了来历,那妇女才微微一笑,进去弄饭了。 我上前,蹲下身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珠瞧着我,忽然躲到她父亲身后,偷偷探出个头来。 身后许孜然微微一笑,那个小男孩看着他,上前去,扯着他腰间的手绢把玩着。我囧,我长得这么不面善吗?怎么都喜欢许孜然? 我到马鞍上拿出一包酸梅,分给了两个小孩,哈,许孜然的魅力马上被我掩盖了。 中午的午餐,吃的是炖羊肉,喝的是热羊奶,很是不错。 听主人说,这是贺兰山南面山脚,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草源茂盛,适于羊群。 他们世代居于此,并不觉得这山有什么好玩,听闻我们要去玩自是惊讶的不得了。 而且,再过半月,大雪封山,羊群没有草吃,须得储存草料。 我看了看炕上的两个小孩:“大姐,这两个孩子真可爱,他们叫什么名字?” 那妇女听我们夸奖,抿着嘴高兴的笑着,只听得男子叹口气:“说来惭愧,展某虽得二子,却不识得一字,两个孩子,至今尚未取名!” 我沉默,怪不得他都叫:“老大,老二!” 他看了我们两眼,两眼放光:“二位像是读书人的样子,不知能否帮忙取个名字?” 我和孜然对望一眼,我笑笑,拍了拍胸脯:“大哥你放心,这事包在他身上!”言罢指了指孜然。 孜然错愕,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那个小男孩,看上去聪明好动,在炕上爬来爬去,丝毫闲不下来,他是双胞胎老大。 我抿抿筷子,眨了眨眼,看着许孜然:“姓展,叫展昭怎么样?” “展昭?”许孜然沉思一阵:“昭,日明显升,好字!”言罢赞许的看了我一眼。 嘿嘿,我奸笑,展昭!! “孜然,那个小女孩就交给你了。” 那个小女孩,此刻正规矩的坐在炕上喝着奶,小眼睛眨呀眨,特别可爱。 他笑:“既是日明显升,就叫展宁吧,娴淑静宁!” 展昭,展宁,从此与我们牵扯在一起。 听展大哥说,这里均以游牧为生,走上几里也见不到一户人。 贺兰山脉主峰贺兰山海拔约三千多米,一眼望不到头。 我自然不会和孜然去攀爬,没有齐全的设备,我们很可能遇险,况且,那位展大哥说,再过十余天,大雪就封山了。 所以这几日,我只是和孜然骑着马沿着贺兰山脉走走转转,有时候会爬到半山腰去看看而已。 我们来到距离展大哥家约莫两公里处的一处山坡,歇息着聊天。 我指着远处山顶的两个突起问许孜然道:“孜然,你看那两个山头像什么?” 他看了眼,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我,笑着说道:“很像骆驼的两个驼峰!” 我点点头,心下叹道,还是我猥琐了些,我本想说,那像一个母亲的双峰。 “真是奇怪,这里居然有两个园丘!”我好奇的说道,这处山四周平平整整,略有起伏,中间却突然多出两个园丘,与四周围的格调格格不入。 许孜然倒是没多在意:“自然造化,堪称巧夺天工!” 我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为了纪念我们到此一游,我决定为这骆驼峰取个名字!” 他笑道:“那你的名字是?” 我哼哼一声:“就叫它双子峰吧,正合了展昭和展宁!” 孜然点点头,不再说话,好像是挺难听。 这日,我们待得很晚,直到太阳落山后,才慢慢走回农家。 然后,我那久未锻炼的身体很顺应潮流的感冒了。本打算第二日离开,这下好了,因着我的生病,给耽搁了下来。 我每日抱着一个暖壶躺在床上,不见别人,怕传染给两个小孩。 孜然每日闲着没事,就陪着两个小孩玩耍,现在好了,两个小孩子成天缠着他,连文静胆小的展宁都喜欢上了他。 展大哥及他妻子都在忙着收割羊草和准备过冬的物资,过不了多久,雪覆盖下来,就是几个月的事情了。 “素芬(孩子的母亲),是不是鸡蛋打碎了,怎么一股鸡蛋霉味?”展大哥踏进门来,冲着他妻子喊道。 “哪有这事,现在天气变冷,鸡早就不下蛋了!”素芬轻骂了声。 这两日,我喝了些中草药,喉咙也不难受了,就是鼻子堵得厉害,根本闻不出什么味道。 我看着桌前的那个药碗,朝着她说道:“大姐,可能是我的药味吧?” 大姐进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应该也是,哪来的鸡蛋?” 这两日,展昭成天嘟着嘴,说到处都是难闻的味道。我相当内疚,因为我的生病,孜然每天煎药,屋里都是一股中药味。 七日后,我神清气爽的起床来,闻了闻四周,果真一股难闻的味道,便倒掉药渣,埋好。这什么中药,如此怪的味道。 我们给了展大哥二两银子,因为这近半个月的打扰,然后和许孜然出发了。 也许是我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头晕晕的。身下的晨凫也是有些急躁。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一处池塘。晨凫忽然惊叫了声,前蹄快速的提起,我差点从马上翻下来。 我摸摸晨凫的头:“你怎么了?” 却见孜然下马来,蹲到地上打量着,居然是几只死的田鼠。 我下马来,捡起一根树枝,翻拨着田鼠,它全身焦黑,像是喘气抽搐而死。仔细嗅了嗅周围,有股难闻的味道,淡淡的,相较于农家已弱了很多。 “怎么会这样?”我奇怪的叹了叹气。 许孜然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我没有多想,扔掉树枝起身去旁边的小塘里洗下手。 “啊!”我尖叫一声,手快速缩了回来,慌忙拉出手绢将手上的水擦干。 “怎么了?”许孜然跑过来,蹲下身,看着我的手。 我盯着水面,如今已接十一月,天气较冷,可这水还隐约冒着热气,水中几处还不停的冒着气泡。 可我尖叫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这水很辣。 方才洗手时,我只觉得指甲处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指甲处已微微泛红。 我望望四周,池塘边的两棵小柏树,已经干枯,这里风沙大又干燥,树木干枯是正常的事。 许孜然伸手抚向水,我慌忙拉住:“孜然,这水很刺手!” 他停住,看着我:“如今寒冷异常,这水却冒着热气!” 我没说话,回头望了望远处高高的贺兰山脉:“展大哥说,往年再过几日就会大雪封山,可我怎么没看见雪呀!” 许孜然皱眉:“山顶的积雪变少,竟在慢慢融化。” 我呼口气:“可能今年是个暖冬吧!孜然,咱们走吧!” 孜然点点头,上了马。 又过了两个小时,路边有个小茶棚,我们歇下,坐着喝茶。 老板上了茶,很尖细的茶杯,孜然慢慢喝着,我却没动。 茶杯较为尖细,茶水在里面微微漾着。 茶面不停的泛着一丝细细的水纹,很浅,很细,都不易察觉出来。 我伸手,稳住茶杯,水慢慢停了下来。放开手,它又继续泛着水波,奇怪了。 许孜然打量着我:“雨寒,怎么了?” 又没人动它,怎么一直在振动,而我今天都觉得头似乎晕晕的,就像这茶水。 刚才遇见的池塘水很刺手,像伤口被盐巴浸过一样。 不对呀,水里还冒着热气呢,还冒着气泡呢? “孜然,我生病那几日,你是不是经常闻到臭鸡蛋的味道?” 他想了一下:“是有一些,还有点刺鼻,不过那应该是……!” 我都倒掉了药,可那味道依然不散,而且屋里根本就没有鸡蛋。 臭鸡蛋,臭鸡蛋,还很刺鼻。 我猛睁眼,臭鸡蛋味道的气体不就是硫化氢吗?刺鼻的味道也是硫化物啊? 池塘的水辣的刺手,分明就是酸类物质,硫酸和亚硫酸。 这就是为什么田鼠会死吧,它们的嗅觉惊人,而且饮用了含酸的水,肯定是这样。 树木干枯,也是因为含硫气体的作用吧? 还冒着气泡,应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含硫气体。 冒着热气,是地热。山顶表层的雪融化,也是因为地热。 这桌面的水一直在振动,我也觉得有些微晕,应该是轻微的持续地震。 我不置信的捂住嘴,难道那日我们所见双子峰,并不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而是火山喷发前慢慢冒起的园丘。 火山喷发?? 我瘫倒在椅上,火山喷发!!! 可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我叫了老板过来:“你们这可有石灰?” 他愣住,我摸出银子,摆在桌上,老板欣喜的接了过去,不一会儿,拿了一个纸包给我。 “你要这个做什么?”孜然见我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我捏在手上,看着他:“孜然,我想…要出事了!”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叫来老板:“离这最近的镇在哪里?” 老板说:“这是贺兰县境内,公子要去兴庆府的话,向南走四十里就到!” 我点点头,四十里,二十公里,应该不至于伤到人。 我看着许孜然:“我不确定,我想,不知什么时候,会有火山喷发!” “火山?”他听不懂。 “它很危险,可以摧毁一切!”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叹口气,我这样说似乎太耸人听闻了些。 “我想应该是双子峰!”我不知道如何给他解释,难道要从地壳构成开始。 正想着,老板的小孩子跳到外面,大声喊道:“爹爹,你看,蘑菇云!” 蘑菇云? 我愣,飞快的跑出去,远处的天空中,有一大朵黑色的云,我心下一沉,那方向,正是贺兰山的南面山脉。 现下太阳正好,可是天上居然有一大朵黑云。如果我没猜错,那不是云,那是火山最后爆发前形成的尘埃云团。 “这云很是诡异!”孜然紧皱着眉头。 “孜然,那不是云,那是火山要爆发的征兆。” “它应该暂时伤不到我们!我们要赶快离开!” 许孜然望着黑云的方向,慢慢开口:“雨寒,到底什么是火山爆发?” “孜然,别问这么多,我们要赶紧离开!”火山喷发的岩浆,火山灰会覆盖整个城市,还会伴随着暴雨,地震。 我抬头看了看天,黑云有越布越多的趋势,随着风,慢慢弥漫到了整个天空。 “大叔,你们快往南走!”我冲着老板喊道。瞟了眼,他们似乎有一辆马车,应该没问题。 老板迷茫的看着我。 “别愣了,你看到那云了吗?很危险,快点离开!” 正说着,远处似乎能听到轰鸣的声音,很低沉,却很恐怖。 “孜然,快走!”我说得很急,慌忙跑到外面解开了马的缰绳。 “雨寒,那个方向是展大哥他们家吧?” 的确。 “我们要回去救他们!”他走过去,快速的解开马的缰绳。 “孜然,很危险的!”我上前去拉着他。 火山灰已经越积越厚,随时都可能爆发,贺兰山那么壮观的山脉,一旦爆发,可以瞬间覆盖一个村庄。火山岩的时速是160公里啊,况且,积雪融化,火山灰沉积,可以飘散几十里。到时候,水流成河,四周充斥着有毒气体,只怕回不来啊! 他转过来:“雨寒,你早已知道,为何不早说?”看着我,满脸不置信的样子。 他说罢,快速的上马。我有些委屈,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孜然,别去,很危险的!”我拉住他,有些难受的求他。 已经能听到声音了,再回去,凶多吉少啊。 “雨寒!你先去兴庆府吧!”他看了我一眼,忽然甩开了我的手,驾马离去。 我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老板上前来扶起了我:“公子,你没事吧?” “你们怎么还没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转回身大吼道,那老板看了我一眼,慌忙的过去收拾着东西。 我看了看,许孜然已在百米之外。 远处的轰鸣声响彻天地,天上的黑云也越布越多。 我抓起那包石灰,将水瓶绑在身上,驾马追了上去。 许孜然,甩开了我的手,那么用力。 他看我的眼神,满是不置信,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说好了一起去兴庆府,我怎么能先走。 ☆、与共 方才慢慢行马,约莫走了三个小时,可回去,却是快马奔驰,我想,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我用手绢捂住口鼻,远处黑蒙蒙的,看不清路。 远远望去,双子峰的山顶,顶着两团大大的黑云。 我四处寻找着许孜然的身影,可是没有。 不远处,农家若隐若现,晨凫很听话,快速的向着农家奔去。 近前来,只看见展昭站在外面不停的哭。 我下马来将他抱上了马。 回头看,孜然的马还停在外面。 我冲进屋,没有人在。 “孜然!”我着急了,四处的唤着。 远处山峰崩塌而下,伴随着巨响,尘埃,气体,火光,石块,满天都是。 “雨寒!”房屋后面,孜然钻了出来,怀里抱着展宁。身后跟着展大哥和大嫂。 此时的孜然,一身白衣已全部染黑。 太好了,我飞快的爬上马,扯过手绢,撒上石灰,再泼上水,将展昭的衣服拉下,捂着他鼻子,不能呼吸进去。 不远处轰隆一声,一大抹鲜红从山顶喷射而出,十多米高,直直的洒了下来,糟了,来不及了。 偏偏,这个时候,大嫂却跌倒在地。 “孜然,拿着!”我驾着晨凫到他跟前,把沾过石灰的帕子递给他。 他没接,却是回身去拉大嫂。 好不容易拉拽起来,展大哥又忙着牵马过来,天啦,这个速度。 身下晨凫惊慌的不得了,天上不时掉下来一块已经烧红了的石块,黑色的尘埃满天都是,挡住了太阳。 周围越来越燥热,眼睛也刺痛的惊人,我捂住眼,恍然看见,鲜红滚烫的岩浆奔涌而来,不过一分钟,就已到房前。 偏偏这个时候,大嫂却冲进房里取东西,可她出不来了,我眼睁睁的看见一大股岩浆从屋里奔流而出,她在房里,还未呼救出声便已被淹没。 “素芬!”展大哥惊呼,疯狂地奔至屋前,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娘!”展昭痛哭出声。 “展大哥!”许孜然拉住他,他却仍旧恋恋不舍的不肯离去。 “孜然,快上马!”我已不知道说些什么,慌乱间不知所措。 晨凫也觉得热的受不了了,踢着前蹄,就要离开。 展大哥到一旁解开了马绳,孜然也走到一旁马前。 展大哥上了马,再深深的凝望了屋内一眼,就在这一瞬间,从后面奔涌而出的岩流吞噬了他。 孜然飞快的跳上马,岩浆却已到马蹄下面,马惊叫一声,疯狂的翻着,孜然被掀翻在地,落到了晨凫跟前,下一秒钟,那马就被岩流淹没。 我伸出手:“孜然,上来!” 可是晨凫不听我的命令,飞速的往前奔去,我使劲拉,却拉不住。 “晨凫,回去!”我大吼出声,缰绳用力往后提,它居然停下了,快速的倒转身,向着孜然奔去,经过他身旁时,孜然借着我的手,一跃而上。 整个过程,马都没有停下,孜然和我各抱着一个孩子,身下的晨凫发了疯似的飞奔。 岩浆到处都是,晨凫在其间穿插,居然不用我的引导。 天空中,火光,石块,岩滴,尘埃弥漫飞舞,我拉下衣服,将展昭转过身来,捂在胸前。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处处都是尘烟滚滚,眼睛被那鲜亮的红色刺得很痛。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耳膜里充斥着不绝于耳的轰鸣。 我甚至不能呼吸,刺鼻的气味让我难受至极。 晨凫奔至一条四五米宽的小溪前,正要抬蹄涉水而过。我使劲拉住:“晨凫,转弯!” 火山喷发时,河流都会成为硫酸。 晨凫转弯,往左跑去,迎面岩浆却奔腾而至,晨凫紧急刹住,我使劲拉住马绳,才没有掉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晨凫居然一脚踏入了水里。 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晨凫前蹄刚入水时,我只听得它嘶叫一声,很痛苦很痛苦的嘶叫。 紧接着,马上了岸,没有停留,快速的奔了起来。 地上到处是烧红的石头,晨凫的腿早已被击中几次,受了伤,此刻踏入河里,被硫酸浸透,怎么会不嘶叫。 我不停的摸着马头,晨凫,对不起。 身后,许孜然一手抱着展宁,一手环在我腰间,头已枕在了我肩上,我心里暗叫不妙,许孜然,怕是呼吸了太多灰尘进去,此刻撑不住了吧。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我只觉得眼睛盐碱的刺痛,泪不停的掉。 我看不清路,一切都是靠晨凫在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三个小时吧。 身后已听不见轰鸣声,天色微微转亮,没有了黑云的荫蔽,也没有那股让人窒息的气味。我想,我们是逃出来了。 我们几人都有气无力,马还在继续跑着,猛然跌了一下,前蹄跪倒在地上,马上的四人全都栽了下去。 幸好,我们穿得够厚,我跌下去,居然身形往前,跌了个前滚翻起来,没有摔着,展昭也没有受伤。 孜然掉下来,猛地将展宁移向一边,自己往旁边滚去,只是轻微撞上一侧的石壁。 我冲过去:“孜然,你没事吧?” 他挣扎着起来,摇了摇头。 我又奔至晨凫身边,见它瘫倒在地上,口里喘着粗气,一直前蹄曲着,已经折断了,细细看来,流着血,好多地方还脱皮了。应该是刚才被硫酸所腐蚀的吧。 我摸着它,大哭道:“晨凫,对不起!”它腿受了伤,却依然坚持着跑了这么远,终于支撑不住,跌倒了下来,腿也断了。 我去包里拿出手绢,细细的给它缠上,晨凫,就算你腿断掉了,我也不会丢掉你的。 “孜然,现在去洗脸,洗眼睛,手脚都要洗一下!”我到旁边岩缝间接了一瓶水过来,将展昭展宁脸上的污渍洗干净,又自己认真的洗了下眼睛,脸,确保没有沙尘沉积,才离开。 火山灰是酸性物质,黏附在身上不好。 又拿出一件新的衣服套在外面,逃离了出来,才惊觉异常的冷。现在已是十二月,这里是兴州府附近,白日的温度大概只有零度不到。 “我去找大夫!孜然,你们先在这等着!”我站起身,正要离去,却觉得头昏昏的,一时没站住,往旁边倒去,旁边是约莫七八米高的断崖。 “雨寒!”许孜然忽然拉住我,两人都没站稳,直直往旁边坠落下去。 我们两人顺着崖坡滚下去,很快到底,下面一块尖尖的石头对着,我惊叫一声,却见许孜然忽然将我往旁边一翻,我被扔到了一边。 可他自己却重重的撞上了石头。 “啊!”他闷哼一声,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 我挣扎着爬起来,奔到孜然身边,捂住嘴。 那块约莫二指粗细的石头,此刻深深插入了许孜然背部的肩膀下方,血蔓延开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衫,连着周围的积雪也红透。 孜然闭着眼,像是已昏迷过去。 “孜然。”我吓倒了,惊慌的唤着他。 他挤着极大的努力睁开眼,朝我笑了下,却痛苦的皱着眉头。 “孜然,我带你去找大夫!”我慢慢扶起他,架到肩上。 “叔叔,叔叔!”展昭在上面不停的唤我们,展宁却加足马力的哭。 地上满是积雪,坑突不平,孜然虽说相较风靖寒要瘦弱些,但也不轻。我咬着牙艰难的走着。 他的呼吸很重,应是忍着极大的痛楚。 “孜然,你忍着,马上就去!”我不停的朝他说话,可他肩上的血却流个不停。 等到我终于带他爬上了那道小坡,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脚下打滑,重重的跌在地上。 孜然摔在地上,咳嗽着吐了一口血出来,肩上的伤口裂开,血如泉涌。 我手忙脚乱的拿手绢堵住他的伤口,手绢迅速染红,堵不住,怎么办?我捏着已经满是红色的手绢死死不放开,过了好久,血似乎少了些。 天上慢慢飘起了小雪,我看了看四周,十多米远处有间破草屋,便又使劲将他扶了起来,搀着往屋走去。 “展昭,展宁过来!”没有功夫去管他们俩了。 我将孜然放在地上靠着墙,再看他,面色惨白,嘴唇无色,整个上衣都已经染红。 看了看他背部,石头深嵌其中,伤口因为我的努力终于不再狠流血,但依然有血浸下来。 还好,天气较冷,伤口暂时不会感染。 “孜然,你怎么样了?”我拉着他手,冷冰冰的,我只能不停的替他摩擦着手取暖。 他睁开眼,虚弱的不得了。 “雨寒!”他叫着我,微微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看着我,小声的问道,像是用了很久才说完。 “笨蛋,说好了一起去,我怎么能先走?”我大声的朝他吼道,现在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那个时候,怎么还能甩开我? 他微弱的笑了下,看着我,微微低下头,缓缓的说:“雨寒……对不起!”这句话,像是经过几亿年方才传入耳朵。 我哭出声来,不停的摇头。 “那么危险,你的马也……雨寒,对不起!”他艰难的说着,话刚说完,却咳嗽起来。 我哭得更厉害:“孜然,你别说话!会加重伤势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心急的为他顺气,刚刚吸入了那么多杂尘,现在又受了伤。 “别哭……!”他看着我,抬起手想做什么,却在半空中无力的垂下。 我想,他是要为我擦眼泪,却有心无力。 怎么听上去像是遗言! “孜然,我去找大夫,你等我回来,我们还要去兴庆府的!”我泣不成声。 看了看外面,雪似乎越下越大,不一会儿,路上已经全白。 展宁蹲在墙角,冷得直抖,不停的哭。 孜然也全身冰凉,这么冷的天,会冻伤的,而且,现在已是接近傍晚,若遇到狼更是危险。 我冲到外面,到处寻找着树枝,回头看,展昭居然跟着我在一起捡树枝。 我走到晨凫身边,它虽然前蹄折断,但另外三只脚还能移动,我拽着缰绳,慢慢将它拉到屋内,这么冷的天,它也会冻死。 我取下马上唯一的一件衣服,让展昭和展宁全坐到孜然身边去,把衣服给他们盖上,旁边放着一瓶水和一包大饼。 扯下屋顶边缘的稻草,给孜然枕在背后,脚边也围了些,又给马周围垫了些,再燃起火堆,屋里瞬间暖和了不少。 “展昭,看好许叔叔和妹妹,火熄了就添树枝,饿了这有吃的!我很快就回来!不要乱跑!” 此时的展昭成熟的不得了,使劲点了点头。 孜然,我很快就回来,等着我!我看了他一眼,冲进了大雪里。 冷,好冷,脚下虽穿着靴子,可是滴落在身上的雪侵入肌肤,寒冷刺骨。 我呼着气,又累又饿,外面大雪纷飞,四处一片洁白,太阳也落山了,我根本分不清方向。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树桩,年轮可以辨别方向,宽面为南,就是它了。 我往南快速的跑着,看不到一个人,看不到一丝灯光。 过了几个小时吧,恍惚间听到了人声,转过山头,密密麻麻的灯光。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兴庆府。 我居然在雪地跑了十多里。 街上没有行人,太冷的夜晚,只有我一人在外面。 我敲门,送上银子,问出了大夫家,人家还给了我很大几个白眼:“这么晚了,你找大夫也没用!” 不管了,我奔过去,使劲敲着门:“大夫,开门啊!” 过了好久,一人才慢慢走出来:“谁呀?” “大夫,我朋友受伤了,请你去看一下好吗?”我急切的说道。 “这么冷的天,谁出去啊?”他瞪了我一眼,就要关门。 “要多少钱都可以,大夫,请你跟我走一趟!”我使劲的挤住门缝。 那人火了:“这么冷的天,再多钱也不去!”说罢,不等我回答,使劲的关上了门。 “大夫,求求你,我朋友快死了!”我哭泣着敲着门,门内却没了一丝声音。 我又在门外说了好久,可是大夫依旧没理我,我慢慢的走出来,全身上下已冻得没有任何知觉。 雪很大,风很烈,落到脸上宛若刀割。 现在快到晚间子时,大街上的灯光零零星星,许多人都已睡下,我却还在游荡。 现在要怎么办,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在这样下去,孜然会撑不下去的。 他会咳血,应该是伤到肺了。 我有些支撑不住,跌跌撞撞的走着。脚下一滑,我扑到在地,雪浸透衣衫,好冷,好冷,我禁不住的直打颤。 脚已经麻木了,根本站不起来。 我趴在雪地里,不停的掉泪,现在要怎么办?我要去哪找大夫? 孜然他会死的,他红色遍染的白衣触目惊心。 流了那么多血,会死的。 孜然,你不能有事,都已到了兴庆府城外,还没见过呢,怎么能够…… 我支撑着慢慢站了起来,漫无目的的跑着。 我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全身说不出来的冷,僵,累,饿。 寒风凛冽,我又再一次的跌倒在雪地里。 远远地,能听见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去求他帮忙。 我抬起头来,使劲的喊道。 马车到我跟前,一人跳了下来,扶起了我。 “季姑娘?”他的声音里满是不置信和惊讶。 我抬头,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希望,是杨子炎。 “季姑娘为何在此?”他扶着我站了起来。 我一把抓住他袖子:“杨公子,求求你,城外往北十里,断崖,茅草屋里,孜然,他受了伤,再不去,会死的,求你!”我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求你……”未等他说话,我却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火山资料来源于:应急科普常识。 参照了两部电影:《山崩地裂》和《地火危城》 火山喷发的情景均属想象,目前世界上还没人活着亲身经历过,我也借鉴了些电影情节,若有失真,大家请忽视~ 正式进入西夏篇,第四篇是最后一部分 大约30章内容,预计8月底完结,总算写完这篇长达8年的小说 ☆、真相 我睁开眼,一双小手搂住了我脖子。 “阿姨醒了!”展昭高兴的叫道。 我使劲将他的手移开,他此刻脸上脏兮兮的,在我身上乱蹭。 额,我翻了个白眼,忽又觉得不对。 “谁让你叫我阿姨的?叫叔叔!” 恰在这时,一女子进了来,她将碗放好,到我床前,笑道:“雨寒姐!” 靖雪! “她说我要叫你阿姨!”展昭指了指靖雪,嘟着嘴说道。 我看了眼靖雪,较之啸风山庄,要稍胖一些,朴素的打扮,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明丽。 望望四周,我睡的地方是个炕,怪不得如此暖和。 罢了罢了,此刻我的头发已披散下来,确实是阿姨。 我动了动身子,酸疼的难受:“我怎么了?” 靖雪笑了笑:“雨寒姐你昨晚高烧,可别又着凉。” 高烧啊,怪不得没力气,看来是杨子炎救我回来的。 那许孜然呢? “靖雪,许孜然怎么样了?”我猛地坐了起来,着急的问道。 靖雪笑道:“子炎为他诊治后,已无大碍,只是还未醒!”我呼口气,杨子炎的医术我自是放心,没事就好。 “展昭,展宁呢?” “她在许公子房里,怎么叫都不肯走开呢!”靖雪笑着说。 我下床来,套好衣服:“我去看看他!” 我推开门,见展宁规矩的坐在小板凳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许孜然,小眼睛里还挂着泪。 我走过去,蹲下身来:“展宁!” 她甩也不甩我,不停的抹着眼泪。 我看了看炕上,许孜然静静的躺着,那身染黑又染红的白衣已经换下放于一边。脸色依旧苍白,额上还冒着冷汗。 我轻轻掀开被角,他赤、裸着上身,背部缠着厚厚的纱布,也已经染红。 那么一块石头嵌进去,背上应该有个大洞吧,肯定很痛的,我难受的蹲在床角,拿出手绢将他额上的汗擦掉。 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若是我只怕早已挂了。 给他盖好被子,我走到展宁身边:“展宁,让许叔叔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吧!” 她不依,摇着头不干。 我站起身,一把揪住她衣领,提了出去。 “走开,走开!”她不停的蹬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飞快的冲出屋,将她扔到炕上。 既然救了他们出来,以后就要听我的话。 “不许哭!”我叉着腰,大声吼道。 她抹着眼泪看着我,口里不停地说道:“坏人,坏人!” 我气的冒烟,走到床前:“你再哭我就打屁股了!”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她抽噎着,慢慢停了哭,恐惧的看着我。 哎,我的慈眉形象彻底没有了。 转过身,拿过旁边的花生递给她,和善的说:“展宁,许叔叔需要休息,你在房里他睡不着的。展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哭花了脸不好看噢,听话啊,给你花生!” 昨儿夜里,杨子炎匆匆赶到破屋,许孜然已晕了过去,我也昏倒于马车中,两个小孩哭成一团。 场面混乱十分! 更奇怪的是,展昭一直跟着我,展宁一直跟着许孜然! 我叫了两人,拉了一个板车,将晨凫拖了回来。昨儿夜里,杨子炎也确实没有精力照顾它。 兽医说晨凫的腿慢慢养还能好,能好就行。 午后,雪停了,外面银装素裹,我外出去买鸡和补品,要给许孜然补身子。 杨子炎请了两个丫环,可靖雪却坚持着要和我一起来。 “靖雪,杨公子去哪了?”我牵着靖雪的手,慢慢走着,我想问问孜然的具体情况。 “他外出看诊,晚上才会回来!” 杨子炎真是好大夫,天寒地冻还出外看诊。 “雨寒姐!”靖雪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四处打量着,随意的问道。 “你怎会到兴庆府来?” 我停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红枣,笑道:“因为想来兴庆府看看,就来了!” “你与大哥不是成亲了吗?”她越发好奇,小声的问。 我笑,奔向一旁的小摊:“靖雪,你看这个怎么样?” “雨寒姐!”靖雪知道我是在岔开话题,叫了我一声。 “靖雪,不要再谈他,行吗?”我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 “杨大哥说过,大哥和你只怕情路坎坷。所以我们并未等到你与大哥成亲便离开了咸阳,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子炎是算命的吗? 当天晚上,许孜然醒了,在我的威逼下,喝了两碗粥和一碗红枣汤,又沉沉睡去。 杨子炎替许孜然换了药,那块石头穿得很深,若将养不好,容易落下病根,还需休息一个月才能痊愈。 第二日,杨子炎没有出诊,在屋里陪着靖雪,我才知,靖雪已有了二个月的身孕。天啦,才十九岁,就有了孩子,我还预备二十七岁才生小孩呢。 孜然睡得很香,一直没醒过。 用过餐,杨子炎却要为我诊脉。 他看了看我手腕:“我记得大哥曾为你打造过一只手镯,为何不见你戴着?” 他怎么知道凌雨环的事? 他替我切了脉:“如今天寒,季姑娘可得注意了!那只手镯能驱寒化湿,季姑娘戴着自然有益!” 戴着?去哪里戴着? 我苦笑:“杨公子,我好像中毒了,你帮我瞧瞧吧!” 他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细细的替我诊着脉,两分钟后,依然没有放开。 还查看了我眼,舌,表情严肃,略带疑惑。 靖雪端了茶进来,坐到一旁看着我们。 杨子炎摸出一套银针,长短粗细不一。 只见他抽出一根针,蘸上了点红色液体,轻刺进中指中纹处,我只觉得一股凉凉的感觉。针取出来时,原本红色的液体变成了黄色。 他看了半响,略带诧异的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开口:“季姑娘,可是大哥告诉了你中毒之事?” 他怎么会告诉我? 我摇摇头。 他更加诧异,盯着银针:“方才切脉时季姑娘已无中毒症状,可如今银针却又变黄,确实有些奇怪!” 我看着他,不太明白。 “这红色药汁乃从金环蛇身上萃取,本是剧毒,此刻变黄则表示失了毒性!” “什么意思?”我更加茫然。 “季姑娘体内,应是有能克制蛇毒的东西。” “蛇毒?”我郁闷的瞅着他。 他沉思一阵:“半年前,我替你诊脉时便发现你已中毒。”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此毒十分少见,我也是听师父说起过,下毒者取二人血混合寒冰草制成毒、药,人中毒后畏冷,嗜睡,昏厥,月余后腹痛,三个月后内脏化冰而死!而且此毒剧烈无比,即便是毒蛇也可瞬间致命!” 我心里直打抖,许孜默那个混账,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三个月化冰而死,如今半年已过,我为何还活着。 “那我怎么没事?”是温泉的作用吗? 杨子炎叹口气:“你的毒并未解,只是被另一种毒压制住了。“ 我只觉得如当头一棒,什么意思?还有一种毒? “那我体内另一种毒是什么?” 他摇摇头:“我探不出来,似乎是多种蛇毒混合而成!” 蛇毒!! 我脑中忽然浮现出杀手! 那天他曾给我吃过一颗药,他说:你若不想怀上我的孩子,就最好吃下去。 难道是那颗药? 就因为这颗药,所以我要付出身体为代价吗?哼! “那如今我该怎么办?”可以不用管它了吗? 他叹气:“两毒相克,倒不至于伤人性命,只是,长此以往,季姑娘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我低头,他的意思是这种解毒方式会慢慢损耗身体。 哎,我有些难受。 “若是中毒三月内,取制成毒、药的二人融血做药引,取珠贝母珍珠,与冰魄混合做药即能根除,可如今已过半年,我也无能为力。”他看着我,有些遗憾。 我苦笑:“三个月时,我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没有人告诉过我。” 杨子炎说他在半年前为我诊脉时便已发现我中毒之事,可当时他骗我说是湿寒上体,只开了一些中药调理而已。 “大哥当时不让告诉你。”杨子炎解释道。 “他为何不肯告诉我,为什么?”风靖寒不告诉我中毒之事,也不给我医治,如今已无挽回的余地,真的就这么恨我吗? 我低下头,有些难受。 “季姑娘,大哥为何肯让你一人来西夏?”杨子炎略微诧异。 他怎么会放过我,是我自己逃出来的。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杨子炎叹叹气:“大哥当日不让告诉你,便是这个原因!” ☆、风靖寒番外(一) 上帝视角版的番外(一) 没有重生,没有随身空间,没有道具。 连历史都没来得及看看,季雨寒便措不及防的穿越了。 她恰到好处的穿越到了驰风马场,昏倒的地方又位于风靖寒所住院落的不远处。 对于十年也不会来一次驰风马场的风靖寒来说,她的出现,十分的恰到好处。 那日,风靖寒外出打猎。 走出院落,便远远看见了昏倒于此的季雨寒。 风靖寒并未下马,只是让人前去看看情况。 直到他看见了她背包上的寒沁玉。 十多年前,强盗洗劫了啸风山庄。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在此次事故中死去,寒沁玉也随之消失。 如今,又重新出现。 风靖寒下马来,走近那个女子。 十七八岁、衣着怪异。 他伸手探了探她鼻息,呼吸平稳,活着。 手搭上她脉搏,没有内力。 简单查看了她双手,细致滑嫩,应是从小养尊处优,并未学过武术。 目光移向她脸部,皮肤白皙,五官细致,略算得上是个美人,却不会让人一眼惊艳。 没有威胁。 驰风马场守卫众多,四周毗邻高山和河流,这几日才找出了马场奸细,她便莫名的出现,还带着寒沁玉,确实诡异。 风靖寒记起几年前学武完毕时,他的师父慕容清风说的话: 虽说你是啸风山庄的少庄主,平日里稳重老成些倒也无妨;可如今你刚年满二十,却整日板着脸,连小惜也不肯与你多说一句话,为师甚是忧思忧虑,哪里还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你? 我知道,几年前啸风山庄的事对你打击颇大,可既是前尘旧事那便是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你等年轻人莫要过多纠结。 对了,为师掐指一算,那寒沁玉并未消失,几年后自会出现。届时那还玉之人便是你的有缘人,你定要好好把握,莫要辜负为师一片心意。 慕容清风脾气怪诞,平日里说话也没个正经,所以他的话风靖寒并未放在心上。 有缘人吗?风靖寒看了看面前的女子。 于是风靖寒拿走了寒沁玉,让人将地上昏迷的女子送到靖雪处,并吩咐了一名护卫守着。 风靖寒与她的第二次见面,是因为她问路。 这是风靖寒第一次正式打量她,她穿着靖雪的衣服,看上去却比靖雪更要活泼生机。 不算太高,只到他下巴。体态苗条,腰身纤细。 背后黑发垂至半腰,只在发梢用一支木簪挽住,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略带随性。 着淡蓝色长裙,衬得她皮肤细润柔腻。一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的转动,也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他。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正如风靖寒第一次见到她一般,勉强算得上是个美人,却没有美到能引起他的过多关注而已。 “不好意思方才打扰到你练剑,请问…。”她开口说话,声音细嫩。 她似乎并不知他的身份,所以她看他的眼神毫不掩饰。 他想,也许她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他,所以并不想过多理会。未等她说完,他便径直离开。 这就是为何风靖寒给季雨寒留下的第一印象如此不好,冷漠,高傲,不懂礼貌。 风靖寒知道,下午他处死奸细之时,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所以晚间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她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下午那般肆无忌惮,略有一些小心翼翼。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庄里大多数人看他都是这个眼神。 不过季雨寒小心翼翼的看他,并非因为怕他,而是她如今寄人篱下,需要在风家谋个差事罢了。 风靖寒所想的事季雨寒当然不知,她正苦心积虑的构思台词,解释她的来历。 当然,她遇上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所说的来历,风靖寒并不关心,因为若有必要他自然会去查实。 何况,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说辞,在风靖寒听来漏洞百出。 她说家住蜀地,可她支支吾吾了许久,才似乎是编出了一个地名,那地方距驰风马场约莫三百里。 她说她独自北上寻亲,餐风露宿,挨饿受冻,又被强盗追截,方昏倒于马场。 可是那日初见她时,面色红润,衣着虽然怪异却整齐干净,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风尘仆仆赶了远路的样子。 她刻意避开了她离奇出现在马场上之事,将话题转了开。 这些细节在风靖寒眼里,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 所以,当她终于陈述完毕时,抬头起来,发现风靖寒压根就没表情,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连正眼都未看她一眼。 是的,风靖寒根本未认真听她的解释,在他眼里,只有两点值得关注:一、寒沁玉从何而来;二、她有何目的。 至于她的来历嘛,他毫不关心。 第一点嘛,她说寒沁玉是她买来的,无可辨别是真是假。 第二点嘛,她说想在风家谋个差事。 驰风马场距咸阳较远,他鞭长莫及,此等麻烦之人他也无暇过多关注,所以起初并不同意。 可她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二日饭间,这女子口若悬河,似乎读了不少书。伶牙俐齿,让靖宇和靖恒也深感诧异。有些见解虽惊世骇俗,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她看向他时也不似昨晚见面那般小心翼翼,反而大胆的直视他。 她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话语,希望他能同意她留下谋个生计。 可她却为了帮靖雪说话,鼓起勇气当众劝他同意靖雪学医。 连靖宇和靖恒也不敢这般直接。 风靖寒想,她若作为一个带着目的前来接近他的人,那一定十分不合格。 虽然她比一般的闺中女子似乎要懂得多,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唯唯诺诺。 但她多话、善良、沉不住气、心思细腻,却不善于伪装。 目前的季雨寒,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同意她留下的可取之处。 目前的季雨寒,并没有成功的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似乎低估了她的影响力,靖恒主动开口帮她说话,要让她做、侍墨丫环。 风靖寒并不醉心于男女情;事,才子佳人举案齐眉,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话本故事而已。 他的贴身丫环,雪珊,跟了他七年。 相貌普通,性格平和,做事周全,善解人意,他觉得这样的女子十分省心。 别人口中他所谓的红颜知己,林紫烟,因他偶然一次出手相救而倾心于他。 美丽,多才多艺,性子温婉,看他时连目光都是柔情似水。 这几年,为重振啸风山庄,他操劳多事,并未顾得上娶妻之事。 即便要娶妻,也许会在合适的时间,选一个合适的女子吧。 门当户对,家教良好,省心的女子。 靖恒不到十六,季雨寒这样的女子自是比他周围的丫环特别。 略算美人,才华横溢?伶牙俐齿。 既是靖恒要求,他也没有刻意拒绝。 “随你。”他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席。 反正,在他的眼皮下,她又能做什么。 可回程的路上,风靖寒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让她在寒轩楼做事。 她容貌清丽,但并不绝色,比之靖雪、林紫烟等并无长处。 第一眼看来,并不会惊艳,更不会心动。 她很爱笑,不似闺中女子那般轻掀嘴角,手绢遮面,羞涩含蓄的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酒窝也在笑。看着人的时候,连眉眼都布满笑意,直达心底,有些动人。 她爱讲话,也爱讲故事,谈起某样东西时,兴奋专注。 她眼睛晶莹剔透,说话时,眉目含笑神采奕奕,看上去十分舒服。 她很幽默,常常逗的靖雪靖恒等哑然失笑。讲故事时引人入胜,连马车外的靖宇靖恒都听了进去。 她率直随性,说话做事不矫揉造作,拖泥带水,不似大多女子那般刻意隐藏自己。 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拿起盆前去抓鱼,一点也不养尊处优的烧火烤鱼。与人交流时也不遮遮掩掩,毫不顾忌的直视他人,包括风靖寒。 她也颇有些冷静机智,在遇到劫匪时,没有吓哭,而是冷静的让车夫行动,还主动攻击了强盗。 虽然这在风靖寒看来,有些不自量力。 她很善良,危急关头,将靖雪护在身后。也很善解人意,会察言观色,会小心翼翼的揣摩他人的心思。 风靖寒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特别。 当然,这都是她的优点,若要说到她的缺点。 风靖寒定是可以再来列一个清单。 如前面所说,她虽冷静勇敢,却有些不自量力,贸然攻击劫匪,若他没有及时赶到,她只怕早已被砍成了两半。 她的言论惊世骇俗,在马车里给靖雪讲《西厢记》的故事,提及到张生时,还十分夸张地说:这张公子光洁白皙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省略一百字)。 风靖寒在马车外听得略微皱眉,一点也不矜持。 而且这《西厢记》中男女私定终身,本不是女子该学的事,她却讲的兴致勃勃,目无礼教。 她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教养,抓鱼时弄脏了衣裙毫不在意。 不若靖雪那般搬着绣凳坐下,她理了理裙摆,十分自在的坐于草坪上,与靖恒,靖宇等人谈话烤鱼。 而且,也许他之前理解错误,她其实一点也不怕他。 她与众人谈论到劫匪时,居然兴致勃勃的说起了抢劫的策略。 “若我来做老大,定是手到擒来,过五关斩六将!夺财劫色两不误!”说完,还象征意义的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抢劫最讲究策略。依我看,首先得勘测地形,选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然后实地调查,弄清楚被抢之人的底细,也好做好人员安排;其次就有组织的行动,不能全都涌上去疯杀。” “如我们今日,就应该早些抢劫马车,挟持李叔。最好挟持女眷,有了人质,还怕我们不束手就擒?最后暗箭偷袭,命一人在大树后面拉弓瞄准最重要的人,比方说庄主,射他一箭。这队伍势必元气大伤,大家都会去保护庄主,然后我就光荣成为压寨夫人了,哈哈哈!” 风靖寒心里微微叹气,实在不知要说何话。 她神采奕奕的说着,虽说惊世骇俗,却也不无道理。 她因牵扯到脸上的伤,痛的吸了口气,眼巴巴的望着鸡腿却不能吃。 脸上的伤还没好,便这般…… 风靖寒摇摇头,忽又觉得有些好笑。 那夜风靖寒外出纳凉,走至池塘边,却听见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因他站于树另一侧的阴影处,她并未发现他,自顾自的解下了外衫。 风靖寒皱眉,如此行为不检…… 他摇头,准备走开,却瞟见了树干上的蛇。 他若离开,只怕她会…… 麻烦。 他叹口气,将寒沁玉丢进她置于树旁的衣衫,蛇缓缓溜近她衣衫,又像惧怕什么的忽然弹开。 此刻她正在水里洗着手,并未发现他。 他飞身上树,在树荫错落中,静静的看着她。 自古以来,美人戏水,一颦一笑当赏心悦目,一举一投足间当风情万种。 可眼前这位,却让人忍俊不禁。 月光下,她自在的洗手梳发,对着水面做尽各种表情,十分自恋爱美。 她小声的自言自语,毫不掩饰的放声大笑,毫无形象的哼歌,两只小脚还来回抖动,随意的踢着水,十分悠闲。 风靖寒轻笑,哪里有半点正经女子的样子。 她哼的歌曲调奇特,词语怪异,实在不知所云。 好在她声音细嫩,哼歌还算动听。 她似乎被水蛇吓到,惊叫一声,快速向岸边走去,又笨拙的摔倒在水里,模样十分滑稽。 她见他从树上落下,睁圆了眼,似乎有些讪讪的抓了抓头发,难得,终于有丝不好意思了。 她很有趣,风靖寒想。 靖恒这几日似乎对她愈发的感兴趣,嚷着要收她做侍妾。 虽然以靖恒的性子,若收了她做侍妾,怕是会会处处受她压制。 他是啸风山庄的三当家,她若作为侍妾,也算是个好归宿,理应欢呼雀跃才是。 可她却不愿。 她想当靖雪的丫环。 如此性子,若做了靖雪的丫环,再带着靖雪跟着她疯闹,风靖寒抚抚额头,十分头疼。 他摇摇头,并不同意。 如今她是一点儿也不怕他了,淡定自若的与他对答入流。又有些小女儿心性的抓着衣角,咬唇不满的瞪着他。 所以她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然而并没有。 只可惜风靖寒冷漠寡情,她的小女儿娇态,她略微动人的一切,她的特别,并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即然靖恒对她有意,他也不想妄加干涉,随她去吧。 他转过身,不再理她。 谁料她抱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高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他的头发。 他揪住她衣领,将蛇头置于他面前。 他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满意的看到她惊慌失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被蛇头吓得要哭。 他竟然会有耐心与她一般见识,算了,他放开了她。 可是她却越发放肆,偷偷抱走了他的衣服,还引了靖宇靖恒过来。 寂静的月夜,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其余两人面面相觑又极力的憋住笑。 第二日一早,他瞟了她一眼,却见她似乎恶作剧成功般的小小欣喜,望向他的眼神满是戏谑。 她笑的时候,两眼微微延长,嘴角上翘,殷红娇艳。 他竟觉得有些诱人。 额。 也许她带着目的来接近他,也许不是。 也许真如师父所说,她是他的有缘人。 但无可否认,她确实很特别。 这个女子,风靖寒想。 既是如此,索性安排她在寒轩楼做事吧。 若是有目的而来,在他的安排下,又能作何? 而且,想想来,若有她在旁边,似乎也很有意思。 于是,季雨寒就这样,入了啸风山庄,入了他的生活,入了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风靖寒的番外实在太长,这里先插一个季雨寒入庄前的番外,嗯,她入庄前,风靖寒也不喜欢她,甚至于不相信她,女主那点小心思,在风靖寒眼里,有点不足一提,高下立见。 ☆、杨子炎番外(二) 我从师父那里,知道了一些旧事,有关风家和杨家的旧事。 爹将此事藏的很深,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父辈恩怨,虽与我等无关。可世仇家很,又岂能轻易抹杀掉。 我与靖雪,只怕会成为世事造化里的两个人。 何况,我四处行医,居无定所,又如何能给靖雪富足的生活。 这也许也是风靖寒不同意我与靖雪成亲的理由。 他似乎知道一些旧事渊源,却不太清楚而已。 这也是我离开靖雪的理由,我将玉置于她枕下,连夜离开,一走三年。 风靖寒,年轻有为,手段高明,短短六年,啸风山庄已然重振。 此次回来,靖雪已年满十八,他们应该已为她选了亲事吧。 回来那天途经咸阳,我顺道拜访了啸风山庄,却只是在门口与风靖寒,靖宇等人说了会话,并未进庄。 我苦笑,如今我连见靖雪一面的勇气都没,三年前,是我不辞而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季雨寒。 十七八岁的女子,面容清丽,此刻却是男装打扮,走在靖宇身侧。 她的装扮,似乎是啸风山庄的下人,可风靖寒和靖宇两人却对她有些特别。 后来这个女子在咸阳城大出风头,据说她为啸风山庄举办的拍卖会大获全胜。拍卖会咸阳城城多个有名的人物一应到场。 风家多个产品得以展示和拍卖,风家的大红袍更是美名远扬,啸风山庄因此次拍卖也大赚一笔。 据说她伶牙俐齿,三寸不烂之舌,一番措辞让两位公子哑口无言,顺利脱围;一杯禅茶更是让大红袍瞬间脱引而出; 拍卖会和品茶会的一应构思,会场布置,节目表演,台词等均是新颖奇特,让人叹为观止。 怪不得风靖寒对她另眼相看。 第二次见她,却是因为靖雪。 我到啸风山庄辞行,一个月后便会前往西夏,此去不知几年后才会回来。 风家已在为靖雪选亲,我看着靖雪微红的眼眶,十分难受。 也许就这样吧,明日我便告别,离开啸风山庄。 可靖雪受伤了。 听丫环秋儿说,季雨寒听说她心情不好,带着她去了后山散心。也不知怎么回事,靖雪掉进了坑里,额头流了许多血,因伤口较深,会留疤。 靖雪在我心里,早已铭忘不去,留不留疤,我都不介意。可这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靖宇靖恒满是心疼和难受,而季雨寒却满脸自责。 风靖寒十分生气,也许骂了她或是处罚了她。 等到晚上我再见到她时,她已意识不清,血染红了整只手臂,触目惊心。 手臂上伤口约三寸,深的地方还可见肉翻出来。那伤似乎是上午便有,却一直未擦药包扎,中途还数次裂开。 此刻伤口已略微化脓,她也发着高烧,呓语不断,若不及时处理,只怕… 原来为了给靖雪摘祛疤的芦荟,她独自带伤攀爬了十米高的峭壁,对一个弱女子来说,不仅困难且十分危险。 我割掉了一些化脓的肉,用药仔细的清洗了伤口,将裂开的伤口缝好,她痛得大哭大叫不停挣扎。 风靖寒压住她手避免她乱动,不是平时的冷漠与稳重,此刻的他,眼里满是自责与心疼。 我想,这个女子定是他珍爱之人吧。 风靖寒起初并不同意我与靖雪的亲事,靖雪为此还绝食抗议,可他依旧未妥协。 听说,季雨寒去了寒轩楼,和风靖寒谈起了我与靖雪的事,还闹得极不愉快。 后来,啸风山庄里又传开了她与风靖寒的事,大约是风靖寒雨夜表白,两人情到深处夜宿于寒清苑之类。 额。 对于靖雪,我本已不抱希望,可风靖寒“雨夜表白”的次日,他居然答应了我与靖雪的婚事。 也许是季雨寒说了什么,也许是风靖寒感叹有情人应终成眷属,我已不再关心。我的心里,只剩下靖雪。 婚期定在次年二月,阴差阳错,靖恒和子馨在一起了,我叹气,我们两家怕是永远也牵扯不清了。 四月,我和靖雪回啸风山庄,再过几月,我们便要离开咸阳,前往西夏。 咸阳终究是个是非之地,我不能改变,只能带着靖雪离开,远离。 大哥已决定娶季雨寒为妻,确实让人诧异。 不论门第、出身、外貌、财富,就像我与靖雪。 可惜,造化弄人。 去年我为季雨寒把脉时便发现,她体质偏寒,长久下去,对身体也有一丝损伤。大哥为她打造了驱寒化湿的手镯,戴着倒颇有作用。 可直到四月时我才发现,她并非体质偏寒,她是中了一种较为罕见的毒。 她早在约大半年前便吃进了寒冰草,是故体质偏寒。寒冰草本没有太大的毒性,可当它与两人的血融合在一起时,便形成了另一种毒,十分霸道的毒。 下毒之人早就让她喝下了半株寒冰草兑成的水。又在时隔八月后取得了几人血液,混合着另外半株寒冰草的汁液,让她喝了下去。 此毒霸道异常,就连毒蛇也会很快毙命。 人中了这种毒,嗜睡,畏冷,手脚冰凉,腹痛,三月后内脏化冰而死。 既是毒;药,当然也有解药。 取制毒时的二人融血,混合几味草药。 何谓融血? 因为那株寒冰草已没有,不能再融血。 融血自然是两人血脉融合之物。 所谓血脉融合之物,自然只有两者的孩子。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此毒并不如鸩毒、鹤顶红般致命,却十分阴狠歹毒。 多年前,此毒曾下在了一名叫杜梅沁的女子身上。取得是她自己和她最爱之人的血。 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相知相恋却不得相守,独自彼岸路。 那毒,有个美丽的名字——彼岸惜! 此毒最适合下在情侣身上,要解此毒,便须扼杀一个生命,未出世的孩子。 只是多年前,杜梅沁没有杀掉自己的孩子,而是生了下来,毒发身亡。 如今,季雨寒之毒取得是风靖寒和另一名女子的毒。要解此毒,季雨寒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子……孕育子女,在胚胎三月时,取胚及脐带血解毒。 此毒平日只是腹痛嗜睡畏冷,若为情所伤时便会加速发作。 所以风靖寒会瞒着她,所以她伤心难过时便会发作。 我为她开的药,也不过是延缓毒素发作的时间而已,无能为力。 我为医者,当心怀仁心,自不会为了解季雨寒的毒而去扼杀另一个生命,还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我拒绝了。 没有等到大哥与季雨寒成亲,便带着靖雪匆匆前往西夏。 而且,终有一天,此事会真相大白。 大哥与季雨寒世事造化,天意弄人,只怕情路坎坷,难以相守。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生,老,病,死,我们无法左右。 此毒,将季雨寒,大哥,和另一名女子拴在了一起。 此谓怨憎会。 季雨寒,大哥两人只怕难以相守。 此谓爱别离,而求不得。 又过了半年,我再一次遇到季雨寒。 在西夏,她趴倒在雪地里,求我去救人。 我为她把脉,那毒并未解去,只是被另一种毒素压制了下去。 另一种毒乃多种蛇毒常年混合而成,凶猛异常,两毒相克,连寒冰草的毒也压了下去。 给她蛇毒之人在她体内渡了真气,周身游走,温护她的六经八脉。 可两毒相克,终究不是长久之事,虽然已尽可能的减少了损害,可那毒如此凶猛,若不尽快化去,怕是她的身子撑不过二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接第二十二章 杨子炎番外一 主要解释下女主中毒之事 除了杨子炎,其余人的番外都会用第三人称来写 另外周末 作者上了一周班,要休息下,加上小宝宝的原因,暂不更新,下周二双更 谢谢 ☆、新生 我浑浑噩噩的走回房间,无可言语的难受。 原来,风靖寒和林紫烟有了孩子,是要给我解毒。 我还能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却是化不开的悲凉。 杨子炎说,他为医者,当心怀仁心,万不会去扼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可风靖寒为了给我解毒,却要和林紫烟孕育小孩,再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或许我该庆幸,我当初并不知事情的缘由。 让我最爱的人去和别的女人孕育孩子,不管孩子是否被杀掉。我想,我都难以接受。 我笑,还好他并未那样做。 他在这个过程中,与林紫烟有了感情,有了孩子,他还将寒沁玉给了她。 他娶了林紫烟,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怀疑我,将我关在了幽井阁。 我也并未毒发身亡,还可以苟延残喘二十年。 一切都很圆满,不是吗? 我曾恨过他,怨过他,伤心过,绝望过。 如今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可阴差阳错,世事造化,我与他都发生了这么多事。 如今想来,却只觉得悲凉和可笑。 我滑倒在墙角,低声哭泣。 我与风靖寒,即便是冰释前嫌,也回不去了。 杨子炎说,我体内的蛇毒,压制了寒冰草的毒。 若我没有猜错,是祈冥逸给我吧? 自从他那逃出来后,我就再没有犯过疼。 “雨寒阿姨,叔叔醒了!”展昭跑过来,扯着我的袖子。 我慢慢推开门走进去,炕上许孜然微微皱着眉:“孜然!”我蹲下身,趴在床边看他。 “雨寒,你怎么哭了?”他看了眼我,吃力的唤了我一声。 我慌忙擦擦眼角,摇摇头,不知怎么的,却哭的更凶:“孜然,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虚弱的一笑,吃力的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没事!”却痛的皱紧了眉头。 笨蛋,我瞪了他一眼:“说好了要一起去看壁画,怎么能有事?” 他笑,点点头:“嗯。” 我出了门去,街上许多难民,火山喷发让他们无家可归。 我身上还带着一吊钱,便挨着每人给一个铜板,到后来没有了,难民却围了上来。 额,好像这个时候不能救济,因为我的力量有限,我慌忙的想要逃开。 “公子,行行好吧……!” 他们扯着我衣衫不肯放开。 拉扯时腰间许孜然那块凤玉掉落在地上,众人飞快的上前就要捡走。 太过分了! 我冲上前,大叫道:“那是我的东西!” 推攘间,玉掉到了街道中央。 我正要上前去捡,却见几匹马快速的飞奔过来。我慌忙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人簇拥着向前摔倒在地上。 我只看见两只马蹄在我面前放大,却没落下来。马上的人勒紧缰绳,止住了马的动作,只听得马上之人大喝:“何人如此大胆?” “不要多事!”后面一个声音传来。 长长的马队,中间簇拥着一人,黄袍紫纹,威严无比。 我心下一惊,这架势,不是普通人。 慌忙站起来退到一旁等他们过去。 奇怪的是,那人路经玉旁却停了下来,瞧了两眼,面色微变,朝着众人说道:“这是谁的玉?” 方才众人都想抢这块玉,可如今一看这架势,都不停的否认。 “我的!”我站出去。 他打量着我半响,慢慢问道:“这玉你是从何而来?” “买的!”我简单带过,并不多说。 “买的?”他盯着我,略带诧异。 忽然语气柔和起来:“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我不知他为何这样问? 他听了半天不语,似在思考着什么。 将玉递给我,又看了我一眼,方才转身上马:“走吧!”马队又渐渐行远。 奇怪,这人气势非凡似乎认识这玉? 他和许孜然有什么关系吗? 偏偏又问我的年龄,为什么? 那人走远后,一男子上前来,我打量着他,约莫三十的年纪,身后还跟着一个妇女,抱着两个小孩,想必是他的家人。 “公子心善,帮了我们,方才我们这样实在有愧!”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只听得他又说道:“我娘子和孩子已有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望公子能……!” 我错愕,我也没钱了!回头看那一大群难民又围了上来,妈呀,我快速跑开,再不敢多停留一步! 火山喷发覆盖了不少房屋和田地,这些难民顺着南下到了兴庆府。 兴庆府本是西夏都城,为何这么多难民却没有人出来赈灾? 前面许多人围成一团,闹哄哄的,我走上前去。 原来这是一个富豪的庄园,只是不知为何,这里看上去像刚经过一次火灾似的,处处一片焦黑。 听得周围的人议论着,这几日大雪纷飞,庄园却越见燥热。 前日,屋里生了火炭取暖,却不想出了火灾。 西南角的整处牲畜房屋都烧毁了,其他地方也略有焦黑的痕迹,牛马的尸体摆了一地。 如今天寒地冻,却发生这等怪事,着实诡异。 我看了看四周,地上居然没有一点积雪,连水迹都没有,却有股燥热由地而生。 仔细嗅了嗅,隐隐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像是以前用的硫磺香皂,硫磺!?? 我惊,捂住了嘴,这里距离火山只有百里,想来火山喷发改变了地底水流的方向和温度,到这儿,形成了地热吧。 大家都在院里看着热闹,我来到西南角,用匕首挖起一块泥,里面居然冒着热气,凑近鼻尖一闻,嗯,很明显的硫磺味。 天啦!天然地热和硫磺气体,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快的跑回去,拿上我的银票,又到衣店买了一套灰色的长衫。 我找到方才难民堆里那个问我要钱的男子,塞给他五两银子。 这人颇有些精明,我让他帮我办件事,衣服和道具我都准备好了。 天寒地冻却发生了火灾,本来就很诡异。 何况,连日来的燥热,牲畜舍里的马匹躁动不安,半夜鸣叫,更是让那富豪忧心忡忡,以为是什么不吉利的事。 这个难民,就是我所设计的风水道士。 台词我都已为他想好,他只需照着说便是。 谁说道士就一定要穿印有八卦图的衣服,一看就是骗人的。于是我让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略显低调,更显风姿。 人群正围观评论时,远远地一个道士的声音传了来:“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仙风道骨,不入尘世般的感觉。 一人瞧见了他大呼道:“是位道长!” 富豪心中一喜,慌忙请了进来,奉上好茶伺候着。 可那道士倒也没歇息,茶也是一口未喝,在庄园内径直瞧了半天,又深深打量了下富豪,很是吃惊的吸了口气。 “恕贫道直言,贵宅风水不正啊!” “道长有话还请直说!”富豪见状不妙,心急的问了出来。 “这住宅风水,最是讲究天地人合一,阴阳平衡,五行相生相克!”道人摸摸胡子,富豪等一众连忙点头,言之有理。 “正所谓‘千尺为势,百尺为形’,这里地处贺兰山南,山南为阳。又正对双驼峰,双驼峰两侧居高均为阳,而此宅对其中,阳阳相克,是大凶啊!” 富豪闻之大为骇然,只听得道士继续说道:“正所谓‘天心合运,效地法天’,敢问施主,近日牛马可是慌噪不安,夜间嘶鸣?”(地震和地热动物能够感知,所以焦躁不安) 富豪忙点头。 道士叹口气:“牲畜不宁,夜半长嘶,是大凶的征兆啊!” “那日贺兰山震动,喷火吐舌,乃是火神震怒,如今你这庄园热气升腾,牲畜烧毁,怕是得罪了火神啊!” 人群中窃窃私语,呈惊骇之色。 “贫道奉劝施主宜早搬家才是!”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出了去。 “道长请留步,还请到里间歇息!”富豪慌忙拦住道士,要请进去答谢。 这怎么行,这样一看便知道士是骗吃骗喝的,只有来无影去无踪不言谢不收钱才能体现出道士的仙风道骨啊。 “贫道只是见施主面善,特来相告,望以后多多行善!”说完,又出了去。 五秒后,又传来了他仙风道骨般的话语:“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众人摸摸胡子,不停的点头:“真乃一神人也,王员外,你是遇到贵人了!” 接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吧,富豪忙着搬家,他的庄园连同周围数十亩地全部要卖。 入境虽周边土地正常,可中间的庄园却有些燥热。 加上道士那番话,现在这块地更是没人敢买了。 这是一片很大的庄园,位于兴庆府繁华地带,周围又没有别的客栈,简直就是黄金口岸。 于是作为救世主的我买了下来,四千两银子,豪赚。 接下来便是装修了。 庄园占地约莫十余亩,连着周围的空地二十亩,面积宽广。 庄里原本的亭台楼阁池塘草坪全都留下,建再上几个别致的花园,种上树木花草,修一座小阁楼,在空地里花园前方盖一座两层高的楼,约莫三十来个房间。 将地上挖出数十个深坑和几条深渠,去贺兰旁的戈壁滩拉回足够的鹅卵石铺上! 岩壁和台阶用火山喷发后的花岗岩和大理石铺成,这条深坑形状怪异,弯弯曲曲长至几十米,周围栽上藤蔓植物,里面用藤条编成成坐席围住。 外面设计几个长廊,种上藤蔓花,再铺上细碎的鹅卵石,用以按摩脚底,周围安上桌椅喝茶。 至于水源嘛,银川是温带季风气候,常年刮风,居民家多有用风车转动水轮从地下汲水的情况。 我建了两个风车,几辆水车,打三口井,建一个小的蓄水库,从贺兰南角处引雪水下来,引入活水注入深坑,不到一小时,水就开始冒白雾了,嗯,三十多度左右的水温,十分合适。 水车的原理我是清清楚楚,我外婆家就有水车,约莫三米的半径,圆周上绑着竹筒,水从山上留下,落入竹筒,推着水车转动,将水抬道高处流到竹筒里引入房间。 这里没有水从高处流下,水车不能转动,可是我们有风车啊,如果遇上没有风的时候,就用几个滑轮和齿轮,把风车方向由垂至转为平衡,让一只驴拉着绳每日围着柱子转就是。 这样,温泉里的水就可以引入房间使用。 那两层楼的房是客栈的住房,一楼是饭厅,二楼是住房。 那座二层的占地八十平米的小阁楼,位于西北角风小的地方,四周被花园包围,是我和许孜然的住房。 第一层密封围住,里面是两个深坑,我自己和许孜然专用的温泉。 二楼有四个房间,成正方形分布,分别是我,许孜然,两兄妹的房间。 那座长长的长廊厢房,则是高级套房,每个房里都有专有的温泉坑。 这样下来,我们客栈的格局就是:十间高级套房,十间上等房,二十间普通房。 另外,最西边还有十五间一般房,分为二人间,三人间的。 当然以上皆是我的想象,买下庄园的第五日,我便仔仔细细的看了下庄园的每个角落,设计出了这个装修方案。 并四处奔走,问清楚了相关物价和人力成本。 万事俱备,只差银子了。 是的,我的银子不够。 买下庄园后,我仅剩下一千两现银,要完成装修,还需要二千多两。 那日晚上,我回到杨子炎家,并未告诉他们我买了庄园的事情。 只是许孜然瞧见了我的不对劲,这几日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什么。 他已能够微微坐起来,靠在床边,和我说话。 许孜然经济拮据,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若告诉他,他定会自责难受。 我曾经因为惧怕未知的生活,在啸风山庄签了卖身契。 我曾经因为走投无路,被杀手救走。 我本以为有了依靠,却没想到,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我逃了出来,与孜然一同来了西夏,所以我要在西夏好好的活下去。 银子不够,怎么办呢? 我望了望腰间的匕首。 ☆、谈心 好好保护自己! 我忆起风靖寒的话,这把匕首,伴我走了这么久,我用它挖墙逃了出来,我还用它杀过人。 凌雨环你若不喜欢,我不逼你,可这匕首定要随身携带,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当掉! 无论如何都不能当掉! 风靖寒定也没想到我终究会把它当掉。 当铺门口 我深呼口气,走进去,将匕首拍在台岸上。 “公子,是要活当还是死当!”掌柜目露惊喜,慌忙问我道。 死当的话,匕首任由当铺处理。活当的话,可以保留一段时间,等有钱了再来赎回。 自然,死当的价钱要高些。 当然要钱多的那种。 我正要开口,忽又看了看那把匕首,有些舍不得:“活当吧!我还要来赎回的。” 真的,有些舍不得。 风靖寒送我匕首没多久,我便让恒盛典当的吴掌柜帮我瞧过价钱了,他说这把匕首的材质乃百年精钢,锋利无比。匕首外壳还镶嵌着一颗宝石,十分珍贵。 比那凌雨环更加值钱。 没有三千两我是不会当的。 哼,那掌柜还想蒙我。 我冷笑,想和我讲价,门都没有。也不看看我的口才,大不了换一家当铺。 成交价三千一百两,活当期五个月。 风靖寒虽然霸道,对我一点也不温柔,可他给我的东西都是宝贝呢。 那凌雨环,驱寒化湿,价值三千两。 那匕首,锋利无比,价值三千五百两。 那寒沁玉,冬暖夏凉,虫蛇避让,也价值不菲(我当然不好意思拿它去问吴掌柜价值),虽然他最后给了林紫烟。 兴庆府周边森林众多,植被茂盛,木材和大理石应有尽有。 难民众多,他们许多人只求能够填饱肚子,工钱并不强求,省下了我好大一笔人力花费。 难民们干劲十足,当地官府也颇为支持,因为我解决了就业问题和社会治安的问题。 此前那个假扮道士之人,名为黄青,颇有些经商头脑,人也机灵踏实。 他被我聘用为施工总监和客栈掌柜,负责监理装修和日常运营。 每日我只需到现场视察一下进度,其余的细节他会向我汇报。 我对成本预算会计十分熟悉,拍卖会时也曾跟着裕全酒楼和当铺学了许多经营的知识,想糊弄我,哪有那么容易。 如今我每日调戏许孜然,逗弄两个小孩子,去庄园转转,日子潇洒自在的很。 从贺兰山逃出来时正好十一月中旬,如今庄园正有序的按照我的计划进行装修。许孜然伤已渐好,已经能在屋里四处走动,只是不能受凉。 杨子炎已知道了我购买庄园的事,这在兴庆府已成为一个新闻。毕竟像我这般敢于买下不吉利庄园的“傻子”不多了。 但他并不知我买下庄园的意图,我也神秘的卖着关子,只说等到庄园装修完毕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除夕 去年除夕,风靖寒送了我一把匕首,我与他正式表明心意。 而如今时过境迁,我来了西夏,匕首被我当掉了换钱,风靖寒已不在,他身边的人也换成了林紫烟。 杨子炎、靖雪、许孜然、我和两个小屁孩围着一起用餐。 “阿姨,我要吃那个。”展昭扯了扯我袖子,流着口水望着桌上的肉。 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吃那么多肉,小心撑着。” “今日除夕,他爱吃多少都无妨。若是积食,由我开一剂药便可。”杨子炎笑着说道。 我看着他,义正严辞的说道:“杨公子可不能惯着他,他这胃口,都要把你吃穷啦。” 许孜然放下筷子:“我与雨寒初到兴庆府,多亏杨公子相救。如今又在府上叨扰多日,实在过意不去。” “你的伤尚未痊愈,本不能随意走动。且靖雪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我也忙着出诊,不能时常陪着她。如今有季姑娘在这里,我也放心些。”杨子炎倒是直白。 我舀了一碗鸡汤递给许孜然:“来,孜然,补补。” “季姑娘买下那庄园要作何用处?”杨子炎忽然开口问道。 “庄园?”许孜然略微惊诧的看着我。 是呀,孜然和靖雪还不知道呢。 我抿嘴一笑:“如今先保密,等元宵后,定要让你们大吃一惊。” 饭后,我陪着许孜然在屋里说话,如今他伤势未愈,自不能在外久坐。 “雨寒,购买庄园花费不小,你的银子从何而来?”许孜然看着我,终是问了出来。 是呀,怎么解释我的银子呢。 “那庄园十分便宜,没花多少银子。”我承认我买庄园时确实耍了些小小心机。 他看了看我腰间:“你的匕首呢?这些时日我从未见过。” 我摆摆手:“我又不会武术,那把匕首于我并无大用,所以我就拿去卖了。” 许孜然停了半响,抬头起来看着我:“那把匕首无论何时你都会随身携带,我也常见你将它拿在手里凝视许久,它定是你的珍爱之物。” 是的,那把匕首我特别喜欢,那日当掉它,很舍不得。 它是我与风靖寒最后的交集。 我有些难受,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缓缓说道:“那把匕首是去年除夕风靖寒送给我的,他让我好好保护自己,可危急时我依然保护不了自己;他让我随身携带,不能当掉,可买庄园钱不够,我就把它当掉了。” 许孜然走到我面前,很严肃的说:“雨寒,当初我与你约定一同来西夏。如今你遇到困处却不告诉我,不让我和你一起面对,而是偷偷将你最心爱之物卖掉。”他脸色黯然,略带忧伤的看着我。 那时候许孜然卧病在床,所缺的资金又不是小数,我怎么可以和他商量,那只会让他更为难,更难受。 我看着他,笑道,却难受的不能自已。 “孜然,有时候再心爱的东西,也只能割舍;有时候再深爱的人,也只能……忘记。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又何必过多介怀。” 虽然我割舍不下它,我还想着赎回。 虽然我忘记不了他,我却只能放弃。 东西可以赎回,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许孜然看了我半响,上前来握住我手:“我知你不愿再轻易相信他人,可我希望你能……。” 确实,自风靖寒、杀手、人妖后,我确实不愿再轻易相信他人,也不敢了。 他欲言又止,没有说完。 我笑看着他:“孜然,我会在西夏好好的活下去的。你只要安心把伤养好便是,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他看着我,终是缓缓叹了一口气,未再说话。 他的身子尚未大好,我便催促着他早些休息,不用守岁。 我还要去哄展昭展宁两个小屁孩睡觉。 但我,却睡不着了。 新年第一日 我早早的起床,将两个银坠子给展昭展宁一人一个挂在脖子上,那是我自己去首饰店打造的。用的图案是生物学上表示雄性和雌性的射箭和照镜子的图案,十分别致。 又将一个平安符放在了孜然枕下,那平安符是我去庙里求的,希望他早日痊愈。 如今经济有些拮据,我也只能送些小东西而已。 许孜然看着那符,久久不语。 他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十分实在,五百两银子。 估计是他的全部积蓄。 一月中旬 庄园已按照我的设计建造完成,约莫花掉我二千五百两银子。 而许孜然,也痊愈了。 那日,阳光正好,我拉着他和靖雪,带着两个跟屁虫,前去了庄园。 语言难以描述靖雪和许孜然此刻的表情。 “孜然,你说客栈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他笑看着我:“你的看法呢?” “我想叫它‘悦来客栈’!” 他微微错愕:“为什么?” “你不觉得它听上去很亲切吗?全中原,全西夏的人肯定都听过!” 要不,龙门客栈,新龙门客栈,人皮客栈,荒村客栈,来福客栈??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回头看了看展昭展宁:“雨寒,就叫昭宁客栈吧!” 日明显升,宁静娴淑,既大气,又素雅。 对我们俩也有特殊意义,很不错。 好,就这个名字了。 许孜然伤口虽已痊愈,却还需将养一段时间,受不得冷,所以我特意为他造了一个温泉。 他也不能每日都只弹弹琴,看看书,也该出来活动活动。 于是我让他陪着我到处购置东西。 除此之外,我也负责招人和培训。 掌柜自是那道士黄青。 客栈的小二是从难民之中挑选的机灵勤快的年轻人。 厨师自然是高薪聘请。 温泉的女侍和男侍也是我亲自挑选。 人员培训的话,自然就用上我拍卖会时的那一套理论和方法了。 我的那套茶道也起了作用,昭宁客栈除却客栈生意,还兼营餐饮,茶叶零售等业务。 因他身子尚未大好,孜然的任务嘛,目前也就是题字和画画。 他的作品可用来装饰房间,显得典雅有格调。 若有人瞧上了他的画,我就可以高价出售,钱途无量! 万事俱备,只欠宣传。 NO.1开张那日,我请了道士来看风水,这庄园本是阳阳相克,如今引入了温泉活水,风水大变(当然都是我编的)。 鞭炮放响时,围观的人不下千人,一半是看热闹,一半是来围观温泉的。 NO.2我叫人搬了几缸白米发放给难民,前提是:做好事,必留名。 NO.3孜然见许多小孩无家可归,无法上学深感同情。他小时被吟草阁的灵希公子收养,所以触景生情想做些好事。 我自是不反对,就在客栈背面的一块空地上盖了个约莫二百平米的教室。 我在城里到处宣传,昭宁客栈为答谢兴州人民,特地兴办学堂,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这一月,兴庆府处处可见横幅和画报宣传,表面是在宣传许孜然的学堂,但句句不离昭宁客栈。 就如现代的企业一般,做慈善打广告。 难民奔走相告,茶馆说书人也花了大幅篇章为我宣传。 许孜然,便是昭宁客栈的第一位形象公关!哈哈! 当然许孜然早识破了我的计策。 “雨寒,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弄的人尽皆知!” 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孜然心地善良,他曾经经历过穷困潦倒的日子,也不忘初心。 而我为生计所迫签了卖身契,后又被风靖寒扣押掉提成,剥削劳动力。 那日我从杀手那里逃出来,只能嚼鱼腥草充饥,十分心酸。 我的银子是祈冥逸给我的,我虽用的毫不手软却难以心安理得。 我装修的银子是当掉匕首换来的,我很舍不得,却无可奈何。 孜然不会明白,钱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在孜然眼里,我并非才华横溢,而是善良和善解人意的女子。 可实际上,我也是一个俗气的人,我贪玩、爱财,自私,爱说谎。 可许孜然却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好。 我笑着对他说道:“孜然,若大家都不知晓这个学堂,那怎么才能让更多的孩子来读书呢?” 我知道,我又在撒谎了。 NO.4一位客人偶感风寒,来我客栈泡过温泉后,风寒竟痊愈了。 从此昭宁客栈的温泉一炮打响。 且兴庆府神医杨子炎亲口说过: 硫磺温泉可驱寒化湿,更可美容养颜,在这寒冷干燥的兴庆府,更是居家养生的首选。 此话不假,杨子炎也建议我和孜然常泡温泉,可改善体质,提高免疫力,延年益寿。 NO.5我的客栈采用了现代和古代管理制度相结合的模式。 顾客就是上帝,客栈服务讲究质量,要讲信用。 我开发了许多新颖的菜品和形式,当然大多是借鉴现代的知识。 客栈生意出乎我的意料的好,如今兴庆府里提起昭宁客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仅是服务独到,温泉也仅此一家,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客栈的两个老板还很心善,经常做好事。 两个月后,我便净赚了一千多两。 ☆、游湖 我每日泡温泉的时间约为两个小时。宁夏天气干燥风沙大,我的皮肤却是一天好过一天。展昭爱和我一起泡温泉,展宁却爱赖着许孜然。你说两三岁的小孩,怎么一色狼一色女呢。哎,家教不好! 展昭泡温泉的第三日,便被我一脚踹到了许孜然那边,他居然无视我不停的嘱咐,公然撒尿在温泉池子里,气死我了。 上午,我自温泉中起身,提了一袋糖果,去了孜然的学堂。 孩子的父母多在客栈工作,子女在学堂上学,笔墨纸砚我出六成,他们的父母出四成。 透过教室窗户,孜然正认真的手把手的教孩子们写字! 许孜然,真是个能静得下心来的人,若将他扔到荒岛上,他说不定也可以生存下去。 与他相处的这两月,我早已不像之前那般难受,也许是他的淡然感染了我吧。 我走进教室,将糖果分给孩子,如今大家都叫他许老师,也叫我季老师。 我并不实际授课,只在开学第一天,作为昭宁学堂校长的我,发表了一通惊世骇俗的演说而已。 “老师!”一个小孩扯着我衣服,好奇的问:“太阳到底早上远还是中午远呢?” 这是我上回留下的问题,引用的是孔子那篇文,如今看来他还未想明白。 “你觉得呢?”我摸摸他的头,笑道。 他抓着头:“我也不知,好像都对,好像又都不对!” 我看了看许孜然,他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许老师的看法呢?”我笑着朝许孜然说道。 他看着我,微微笑道:“君以日远或咸阳远?” 我答道:“日远!” “何以?”他继续问道。 我眨眨眼:“我从咸阳来,却未有人从日边来!” 他但笑不语。 我也学着他的调子:“君以咸阳远或日远?” 他看了眼我,望向窗外:“日近!” 我错愕,慌忙问道:“为何?” 他转回眼,轻轻笑着,目光淡定:“举目见日,不见咸阳!” 原来如此,他的意思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我不禁为他的才智折服,自这半年多与他相处,感觉他知识面十分丰富。小至琴棋书画诗酒茶,大至军事、地理、哲学、甚至蒙古语,他都颇为精通,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这么好的人,如今却在这里作一个公益教师。 我与他泡温泉的地方只隔着一堵藤墙,由于隔音不好,我们两经常背靠着墙聊天。 展宁在石台上坐着踢水,墙那面展昭应该也在玩水。 “孜然,你都教他们些什么呢?“我好奇的问道。 “读书,写字,下棋……!” “孜然…你会不会后悔待在这里?”被掩埋在这个地方,当个普通的私塾老师。 “不会,你为何这样问?” “为什么?” 这是我一直不好意思的事,怕耽误了他。 他沉默了许久:“因为,你在这里!” 这句话听上去,真温暖。 风靖寒从不会对我说这些,他大多时候都是:听话,别怕。 杀手永远都是那句:我允许你做我的女人。 我笑,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回了房间。 他也进了屋,看到我披散在肩的湿发,快速走过来,微微皱眉:“天冷,可别着凉了。” 我点点头,将头发垂至藤椅后方,借着炭火微微烤着。 “你的发丝黑亮柔顺,十分漂亮。”他坐到我旁边,握住我一把头发说道。 这倒是事实,我的发质一向很好,天生的,而且我也喜欢护理头发。 他手缓缓抚上我长发,顿了半响:“雨寒,你换回女装吧。” 我愣住,转回头来看着他。 当初逃出咸阳时我曾感叹长发今生为谁留。所以我下定决心,从此不再以女装示人。 我低头,头发长了好多,垂至腰下。平日里,我将头发绑在脑后,穿着男装衣衫。 如今,孜然让却我换回女装。 “为何忽然说起这个?”我有些诧异,男装不是挺好的吗? “雨寒,我只愿你在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负年华,不负韶光。” 他看着我无比温柔。 “哪有如花似玉?我着女装也没有你好看。”我低声嘀咕,有些无奈。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夸他。从前我虽窥伺他的美色,却碍于形象只在心里赞叹,怕过于直白或花痴让他难堪。 他微微有些脸红,转过头看向别处。 我吐吐舌头,偷笑:“男装比较方便,何况我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开客栈总是不好。” 他转回头来看着我,叹口气缓缓说道: “雨寒,你是女子,为何要做本该男子做的事,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我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我们那里,女子和男子一样,能顶半边天。 所以,祈冥逸那样对我,我没有寻死觅活,而是到了西夏,开了客栈。 我的印象中,许孜然一直是位书生,能怎么照顾我,难道我们要守着那个学堂然后饿死? 我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转开话题:“其实我不会梳女子的发髻,以往还有月儿帮我,如今我一个人便只会男子的发式了。” 我笑着轻叹口气,做女子做到我这个程度也是醉了,还是男子好,随意扎个马尾辫多方便。 他轻笑一声,拿过一旁的发梳,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 我平日里梳头没什么耐性,三两下理顺扎好,每日都会弄掉几根发丝。 可许孜然却十分耐心,轻柔的梳理,我舒服的闭上眼,躺在藤椅上,任由他慢慢弄着。 “孜然,你会梳发髻吗?”我好奇的问道。 他摇摇头,轻笑出声:“不会,我也从未梳过,但想来应该不难。” 想来应该不难?很难好不好。 他手指修长,指腕灵活,我的头发在他指间缠绕盘旋,约莫过了一刻钟,他停手,笑看着我。 好了吗?我拿过铜镜。 哇,好漂亮。 他将我数股头发分股交拧,盘结回心于头顶,是回心髻。耳侧滑下来一缕发丝,置于脸庞,显得淑女文静。 脑后的长发披散下去,垂至腰间,活泼清新。 我的脸蛋是瓜子脸,如今这发型正好与我的脸型搭配。 天啦,许孜然的一双巧手,可行云流水的写字画画,可绝尘离世的弹奏琴曲,如今还可灵巧的梳发髻。 当然,重点不在此,重点在我的发髻上居然别着一只发簪。 那是一只梅花簪。 簪顶小撑托着三朵玲珑别致的银镶边梅花,花瓣嵌以白玉,花蕊缀以一颗碧绿翡翠;簪顶有一只红玉琢成的蝴蝶,固定于托座上。簪还缀着红玛瑙,正应了红妆绿萼。 好别致。 是许孜然给我的? “这发簪……?”我抬头看他。 “你肤色白皙,这发簪颜色最是合适。”他看着我,微微笑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哪里来的?”我看着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壁画结束后,我在咸阳买的。”他低头,略微有些脸红。 咸阳? 对了,那吉祥天女头上便有一支梅花簪,只是我当时并未在意罢了。 那吉祥天女,画的是我的样子,而这梅花簪,送给了我。 发簪上点缀着玉石、翡翠和玛瑙,一定价值不菲。 “这发簪很贵吗?”忽然觉得我好俗气。 “我虽买了发簪,却一直未有机会送给你。”他转开话题,有些遗憾的说。 是呐,那时候我正忙着成亲,后来从咸阳逃出来后,我便一直男装。 这发簪,想必他都揣了半年多了。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暖,有些感动的看着他:“孜然,发簪很漂亮,我很喜欢。” 换回女装后,周围人并没有多大惊讶,反而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我叹气,电视剧果真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多女扮男装。 若不出门去,我便着女装,自己随意将耳后两股头发拢至后方用丝带扎好,其余发丝披在脑后,像是李若彤版本的小龙女装束,倒也不难看。 我自是不好意思再让许孜然为我梳发髻了,古时男女,能互相梳理发髻的只有夫妻了吧。 营业三个月,除开花费,我已净赚了二千两。 三月的宁夏,天气暖和了起来,温泉的生意已没有当初那么好,好在客栈和餐饮的生意仍然不错。 这日阳光甚好,学堂里的孩子也不用上课,我与许孜然去郊外踏青。 今日是晨凫腿好后第一日出门,相比于我们的惬意,它倒是兴奋异常。 我们来到兴庆府北面的一个大湖,如今湖面冰雪化开,湖水清澈见底,景色美妙。 我将两匹马捆于湖岸吃草,我与许孜然则沿着河边慢慢散步着。河边有一小船,我给了那船夫百文钱,上了船,船往湖心划去。 许孜然慢慢划着桨,微风轻拂起他身后的长发。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风景如画,人也如画。 微风袭来,我手扶着船舷,惬意的微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此情此景,应当高歌一曲才不算辜负春光,可是要唱什么呢? 难道要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我若真唱,许孜然定是会一脚踹我下去,想到这里,我轻笑出声。 “何事这般开心?”船已到湖心,许孜然放下船桨,看着我好奇地问。 今日出门踏青,我与他一样都着男装,也都穿着白色长衫。 “好久没这么自在啦。”我伸伸懒腰,悠闲的说道。 船身很小,因我的动作,还微微晃了一下。 “小心。”他快速的抓住我手。 然后再没有放开。 许孜然的意思我自然明白。 那日逃出咸阳,他说:岁月静好,与卿语,细水流年,与卿同。 我与他谈心那夜,他说:我想守护的,也从未变过。既知心中所想,又何来遗憾呢? 除夕那晚他失落的欲言又止:我知你已不愿再轻易相信他人,可我还是希望你能…… 我猜,他没说完的话是: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和风靖寒的霸道与杀手的强取豪夺不同,许孜然很是守礼合规,大多时候他都是温和淡然的陪在我身边。 他和我最亲密的动作便是那日为我梳理发髻和偶尔的牵手。他对我十足的耐心,从不主动要求什么。 如今客栈步入正轨,一应杂事有掌柜黄青操持着,许孜然也会帮着我处理一些事情,我只觉得日子悠闲自在的很。 自己赚钱的感觉真好,再没有从前受制于人的心惊,也没有与风靖寒在一起时的患得患失。许孜然性格平和淡然,与他相处,我只觉得宁静安心。 日子久了,我已有些习惯和依赖他的陪伴。 如今,他握住我手,再未放开。 不似风靖寒常年习武的滚烫,他的手细致修长,有些温和。 我们就这样默默的握了有半响,他好像比我要害羞,转开头,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而我,却十分不矜持的打量着他。 “孜然…。”我叫他。 “嗯。”他转回头来看着我,轻应了一声。 我低头笑:“在我的家乡,孜然是一种香料,烤肉或是炒面时放上一些,特别好吃。”言罢还有些怅的咂咂嘴。 他没有说话,看着我还略微有些脸红。 诶,为何要脸红,我话中并无深意啊,我只是就事论事。 “孜然,你的家乡呢?”我有些好奇。 ☆、定心 “孜然,你的家乡呢?”我有些好奇。 灯谜会那日我曾随口问过,孜然面色黯然,没有回答。 “我与孜默自小养在一许姓人家,我亦不知我的家乡在何处。六岁那年许老去世,吟草阁的灵希公子收养了我与孜默二人。此后灵希公子又收我为徒,我的琴艺诗赋均是他所授。”此刻他倒是没什么顾忌,仔细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哇,如此坎坷的人生。 我握住他手,轻声说道:“孜然,认识你是我的幸运。灯谜那日虽说我和…赌气才邀请你参赛,可我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很庆幸。” 否则,我就永远错过了他。 他笑:“其实那日,我便知你与风庄主相识。” 啊?不是吧。 那次灯谜大赛,我和风靖寒互相装作不认识对方,斗志斗勇,没想到我心目中纯洁的许公子早已看穿。 “你如何看出来的?”我错愕。 “你会不由自主的望向他的方向;他提及你丫环的身份时,你会紧张的搅着衣服不敢看他;我向主持人说你的手不便写字,他却早已知道似的了然于胸。后来他很自然的将五十两借给你,你也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许孜然看着我,一条一条的陈述着论据。 我脸冒黑线,许孜然观察人的能力真强,这些我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他却记得。 “那你不会觉得我很虚伪吗?”我有些挫败的低着头。 他摇摇头,看着我目录笑意:“那日品茶时你见我未用餐特意为我点了茶点;你拒绝了台下众人的高价竞买,而将《爱莲说》与《鹊桥仙》分别送给林紫烟与我二人;得奖后和押注的银子你也给了我多半。” 啊,那些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想不到许孜然却想了这么多。 我邀请他参加拍卖会那日,他似乎对我的戏弄很是生气,我本以为他不会来参加拍卖会了。 “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我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握紧手中的手,继续说道:“你心思剔透又善解人意。虽不知我是吟草阁之人,但对林紫烟却平心而待,所以我虽不甚乐意却并不会生你的气。” 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细节。 我一直以为许孜然十分纯洁,谁知他想的要比我深入透彻的多。 我根本不是他所谓的心思剔透,也不是风靖寒所说的心思细腻,我是杀手说的那种:心思单纯! 好打击人! “孜然,我是不是很单纯,所以才老是被骗被利用?”我有些沮丧,难过的说。 风靖寒是这样,杀手是这样,人妖也是这样。 他轻叹气,目色清明:“你并非单纯,你只是真心待人,却被有心人利用而已。” 其实我就是太傻,我忽然有些难受。 他搂过我,在我耳边说道:“雨寒,我只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想守护的,也是这些。” “孜然……”我吸吸鼻子,感动的有点想落泪。 他细细的看了我很久,目光柔情似水,我觉得我快要在这一温柔的眼神里不能自拔了。 他拉住我手臂,缓缓倾身过来。 此时湖里一条鱼忽然跃出水面,溅起好大一团水花,正落于我手臂上,清凉沁人。 我吓了一跳,慌忙一偏,船身也随之倾斜,许孜然坐立未稳,随着我的动作忽然倒在我身上。还好,我们并未出现电视剧里那般狗血的嘴对嘴的情形,免去了大部分尴尬。 许孜然虽看上去翩翩公子,却也不轻,我被压的有些疼,难受的推着他。 他极不自在的起身来,微微望向别处,是在害羞吗?我也坐了起来,感叹道:那真是一条识时务的鱼。 方才若不是那条鱼的乌龙,说不定许孜然已经亲上来了,我感觉我还没有完全确定我的心意。 当然,此刻我该担心的不是这个。 因为我悲剧的发现,因方才激烈的动作,船桨已不知何时掉落进水里。 我苦着脸:“孜然,你会凫水吗?” 他摇头,也发现了船桨已不见。 天啦,我们此刻被困在湖心,周围一条船也没有,怎么回去呢? 难道我要游泳带着许孜然回去,然后再给他做人工呼吸? 相较于我的沮丧,他倒是乐观的多:“不必担心,若有人看见湖边的马,说不定会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更加担心了。 “万一他们把马牵走,把我们丢在湖心怎么办?”这样我们游泳过去后,还要步行回家…… 他轻笑,拉过我手,轻轻握住。 我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方才确实乌龙至极。 他果真没说错,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两人划着船过了来。说是附近的居民,相较于我的惊诧,许孜然却似乎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道完谢,还给了一两银子作为酬谢,他们却并未收下,只说举手之劳等等。 人品爆发。 四月 匕首的活当期快满了,我犹豫着,打算去当铺赎回。 此时正遇上盐城发生冻灾,许多粮食无法收成,饥饿的人民涌进了兴庆府,可官府并不赈灾,于是善良的许孜然又心软了。 他说要去济民,我也不好拒绝,只好拿出了一千两银子。 这下,赎匕首的钱也不够了。 我虽未拒绝,可还是有必要和他作一下思想工作。 泡温泉的时候,我隔着墙: “孜然,虽说如今我们有些银钱,可这济民之事本是官府的职责,你我也于心无力啊!”学堂就算了,这一千两银子也算了,可是以后不能老是这样子呀。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孜然,我们帮了这么多孩子,教他们读书。可世间还有许多不平事,没法期待它们都美好幸福,何况,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去面面俱到。” “雨寒,对不起!”过了许久,他才低声说道。 不知怎么了,听到他说对不起,我忽然难受起来。 “孜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以为我不愿意这样做,他为这个事向我道歉。 “我明白!”他在那边,轻轻地说:“雨寒,对不起!” 他根本就不明白。 “孜然,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西夏本是如此,若我们是皇亲贵族,定不会让自己的子民受苦!可我们不是,我们也无能为力。” 火山喷发,盐城冻灾,西夏的皇室从未有过赈灾的举动,他们根本就不管这些事。 许孜然一介平民,却心怀天下。 我不知该如何向他说。 他在那边沉默了许久,未再说话。 我唤他,他轻轻应了声,接着又是沉默。 我忍受不住,哭了。 只是许孜然在墙的那一头,看不见而已。 “孜然,那日,杨公子告诉了我全部的实情!” 他没有回答。 “孜然……!” 他应了声。 “原来风靖寒是为了替我解毒,才与林紫烟在一起,因为我的毒需要他们小孩的血!” 他没有说话。 “孜然……!” “嗯。”他依然只是轻轻应了声。 “如今,他和林紫烟应该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孩子说不定已经出生了!” 哪里还有我? “我本早该毒发身亡,是祈冥逸给了我一种蛇毒,压制住了我体内原本的毒素,所以我侥幸活了下来!” 如此看来,我活着多么的来之不易。 “孜然!”我流泪的更厉害。 “我在!”他终于没有只应答一声,而是回答了两个字。 “杨公子说,我虽未毒发身亡,可那蛇毒对我的身子却有些耗损,我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虽说祁冥逸渡了真气给我,护住了我的六经八脉,但那毒的副作用,依然不可小觑。 如此看来,我活着的每天都十分珍贵。 “孜然,忽然觉得人生就那么短。有太多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没有去经历,我不想死。” 确实,我不想死。 “我想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 因为随时都会结束。 我努力的赚钱,似乎觉得这才是我唯一握在手里的保证。 许孜然说,因为我在这里。 我呢,又是因为谁? 没有谁…… 许孜然宁愿埋没才华,到这里当个老师,而不是去更好的地方发展自己。 若说不定哪天我便会…… 会耽误了他,真的。 他永远都是为别人着想,许孜默,我,或是展昭展宁,或是难民,可他从来不想想自己。 或许我太自私冷漠吧。 我笑:“孜然,如今我还有三千两,还可以拿去分给难民!” 那三千两,是我留着要赎回匕首的。 我只觉得头一阵炫晕,然后倒了下去。 温泉水进入鼻腔,难受至极。 迷糊中听到展宁大哭:“叔叔,阿姨掉到水里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慢慢醒来,许孜然坐于床前,望着其他地方,并没有看我。 “孜然!”我轻轻叫他,他方才转过头来,面色憔悴。 喉咙沙哑的难受,想来是呛了水的缘故。 我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孜然扶起我,垫了枕头在我背后。 他看着我:“雨寒,你体内的毒,可是孜默所为?” 我愣,看着他。 他直视着我:“你是在顾及着我吗?那日,孜默与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声音低沉,似在压抑着愤怒。 我笑笑,松开他手,就要下床去。却被他一把握住,下一瞬间,他就将我搂至怀里。 他另一只手环在我腰上,轻声的说:“雨寒,孜默的事,对不起!” “孜然,你不必内疚,更不必为这个理由陪我来西夏!” 许孜然,早就知道了。怪不得,当初我和他说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 他不用因为内疚,就陪我来西夏的。 就算是许孜默下的毒,又怎么样呢? 我与风靖寒早已有了嫌隙,再不可能了。 杀手也利用了我,还伤我那么深。 那毒,不过是个导火线而已。 许孜然移回头来,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我,手依旧置于我腰间:“雨寒,不管接下来路还有多长……!” 我看着他。 他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 “让我来照顾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这话,犹如半空中霹雳一声,震得我说不出话来。我有些发怔,来到这宋朝一年半,从未想过要依靠别人,也没人认为我需要照顾,在大家的眼里,我就是那打不死的小强。 风靖寒说会护我周全。 杀手说我救了他,所以他救我一次。 而许孜然,平日间看上去比我还要柔弱,却说要照顾我。 他真是没有一点吟草阁公子的自觉呢? 他曾经惊为天人的在台上表演刹那芳华; 淡定平常的与我讲述军事策略; 火山爆发那次,他借着我的臂力一跃而上。 我想起那块华丽的凤玉,想起那个衣着华贵的人,他问我:“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游湖那日,忽然出现的两人,解救了被困湖心的我两。 我摸出那块凤玉,注视了半响。 “孜然,你可有想过你的真实身份?” 那日,他告诉我,他也不知他的家乡在哪。 许孜然顿了顿,又看着我:“雨寒,你曾说过你不爱豪门贵族,为什么?” 那是来兴庆府的路上,我们偶然聊到。 “太多束缚,太多无奈!”我曾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 风家算是豪门,我也差点成了豪门的夫人,可结果如何呢? 我也曾说过,我讨厌铜臭之人,可我自己却成了这样的人。 我会为了宣传昭宁客栈,不惜把许孜然做的每一件慈善之事,都冠上广告的光环。 我会心疼我辛苦赚来的钱,全让许孜然拿去救济了灾民。 许孜然这样问,莫非他的真实身份是豪门贵族? 想到这个可能,我忽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笑:“我本无谓豪门贵族,如今有了你,那些更是过眼云烟。又何必过多介怀我的真实身份呢?” 看来许孜然本不是如我所想那般,只是个柔弱的书生。 我看着十足认真的他,瞟了瞟他手腕间的手链,又看了看手中那块凤玉,竟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我与许孜然,早就互相送了定情信物。 从一开始,孜然就对我很好。从花灯会上的认识,到拍卖会的解围。从洞窟里修补画,到他陪我来西夏。 他替我挡了那一堆乱石,自己身受重伤。 他说,要照顾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我和他,曾经共患难,死里逃生。 那日游湖,我本还有一丝犹豫,可如今想来,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又何必介怀这么多呢。 我将玉收进怀里,看着他坏笑道:“反正这玉我可不会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杀手番外 风靖寒要出现了 ☆、祁冥逸及靖宇番外 (祁冥逸向的番外) 季雨寒想,祁冥逸终于良心发现,或是认为她已毫无利用价值,才会放她离开。 祁冥逸苦笑。前日她还与他一同赏月,如今她却恨不得杀了他。 是呀,他强要了她,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 他在痛苦仇恨中长大,他早已不知快乐为何物。他杀了很多人,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他的全身布满疤痕,本没有女子会喜欢他。 可她不一样,她乐观开心,她的笑容没有一丝杂质,她的快乐可以感染周围的人。她本可以开开心心的和别人成亲。 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破坏掉。 祁冥逸叹气,似乎一开始季雨寒就注定要与他扯上关系。 他的师父,似乎对啸风山庄颇有敌意。此前让他去啸风山庄打探消息,直到季雨寒出现,祁冥逸的师父给了他最后一个任务:拿到啸风山庄的账簿。 啸风山庄实力雄厚,风靖寒也非等闲之辈。武功,风靖寒不在他之下;手段,更为精准狠辣。 任务比较棘手,直到他在孔雀笼旁第一次见到她,她似乎是寒轩楼的第一个丫环。 哪里来的小丫头,还挺有趣,但那时他也只是随意笑笑,并未过多关注。 后来在灯谜大赛上,她与风靖寒、许孜然、许孜默等人闹得沸沸扬扬,他才开始注意到她。 这个女子并不算十分漂亮,却有些动人。 他观察过她,烛光微动,她微蹙着眉头,正伏在梅沁苑案前写着什么。一会儿又似乎不太满意,将写好的纸揉成一团扔掉,又重新开始写着。她应是在拟写拍卖会的细节,那一月,啸风山庄的拍卖会在咸阳城颇有名气,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风靖寒进了梅沁苑,立于窗外不远处看着她,此时她嘴里咬着笔,口里喃喃念着,又在纸上写着什么,并未注意到风靖寒的存在。 但风靖寒也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未曾踏进房间,又出了去。 此前啸风山庄众人都在谈论她与风靖寒的事,版本奇多,众说纷纭。有说风靖寒对她另眼相看,送她花灯,而她也倾心于风靖寒,两人郎情妾意,月下私会等等。 风靖寒一向独来独往,对大多数人都冷漠至极,连有倾城之姿的林紫烟,也未见他这般上心过。 而此刻,风靖寒却在窗外静静的看着她,眼里不是惯常的漠然,而是也许他自己也未意识到的专注。 事情似乎有点意思了。 若他没有看错,风靖寒对她应该颇有不同。 拍卖会,她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怪不得风靖寒会对她不一般。 平日的她开朗爱笑善良善解人意。灯谜大赛上的她聪敏可爱,还下注赌博,实在让人忍俊不禁。拍卖会上她聪慧敏捷口齿伶俐。而且从她在禅茶上对每人说的那一句话,足见她心思剔透。 从祁冥逸与她的几次接触来看,她虽胆小怕死,却为了救风竣扬而忍住恶心,临危不乱。她虽惧怕蛇类,却带着伤一个人爬上峭壁,她虽小心翼翼的掩藏,却依然被他发现率直火爆的一面,有些可爱。 这样的女子,本应被风靖寒珍惜呵护。 只可惜,拍卖会上她看到了他杀人。 若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事情可不好办了。 只可惜,杀她的那一瞬间他犹豫了,他忆起拍卖会上她明明心里害怕却还镇定的与他对答如流:小女子也有一事不明白,还请闵公子指教。 就这一瞬间的犹豫,他失掉了杀她的机会,风靖寒发现了他。 或许,他不该心软,杀她的那一瞬间他犹豫了。 决定放过她,可如今他却放不下了。 从此以后,他和她便扯上了关系,注定万劫不复。 既然如此,那便将错就错吧。 他没有料错,风靖寒的软肋的确是她。从她身上入手,事情似乎要容易许多,于是他给她设了局。 他如愿以偿的骗她告知了他密室的位置,她也终于落入了他的圈套。 他曾笑着对她说: 我要的猎物在这呢! 我的猎物,只是利用而已,又怎会喜欢? 这些话他本是对她说,却也是对自己说,他怕自己会不忍心…… 他的确也没忍心…… 他已完成任务,本可以不再过问她的事,她不过是他计划里的一颗棋子,用过之后,杀掉或者丢弃一旁置之不理即可。 果真连续两月,他都没再去见她。 可当他知道风靖寒为林紫烟赎身的事,又见她兴致勃勃的准备着出嫁,却又于心不忍了。 他终究还是带她去看了事实的真相,亲眼目睹风靖寒和林紫烟二人的事,打碎了她一切的美好。 若不是他设计她,风靖寒也不会怀疑她。 若不是他带她去看林紫烟和风靖寒的事,一切或许就没有这么糟糕。她还是会开心的和风靖寒成亲…… 是他刻意制造了二人的隔阂,所谓精心设计的阴谋。 他引开了萧峰,让她有机会可以挖墙逃出幽井阁。她也果真不负所望,逃了出来。 他救了她,以为可以护她周全。 可到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他自己。 得知她中毒的第二日,祁冥逸去找了他许久未见的师父。 因从小的记忆,他并不愿多见他师父。何况他已完成任务,无需再受他控制。 可她中的毒凶猛异常,这世上,除了他师父,还有谁会解此毒? 原来是许孜默给她下了毒,风靖寒与林紫烟的种种,不过是为了给她解毒。 她的毒快到时限,怪不得风靖寒这几日到处找她。而她,却被他藏到了树林里。 温泉第六日,他潜入啸风山庄,却不料那林紫烟忽然流产,用她的骨血解毒已无可能。 他的师父似乎早已知道林紫烟会此事。还给了他一瓶丸药:“这瓶丸药你每日服一粒,第七日后,你若与她交合,你体内的蛇毒便可过继于她,蛇毒可压制她体内寒冰草毒性,她或许还可活二十年。” 他叹气,果真,都在他师父的算计之中。 与她交合吗? 他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他因家世显赫,有时任务需要,他有过不少女人,逢场作戏而已。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女人之事苦恼,要与她交合才可解毒,这个理由实在可笑,他想了多日,如何与她开口说这事。 可他未料到,秋铭的背叛。秋铭和紫铭是他从小的丫环,他解了她二人的蛊毒,此后她们对他忠心耿耿。 秋铭故意将暗器和账本拿给了她看。 七日的时间,他本可以慢慢和她培养感情,可如今她知道了事实真相,恨不得杀了他。又怎会愿意和他…… 那么,不用再等她同意了。 既然要恨,那就用一辈子来恨。 当初他心软放过了她,如今他却放不下她了,可他不得不放她离开… 夕阳西斜,暮光洒于面前的树林,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 既不耀眼,也不炙热,恰到好处。 他坐于房顶,静静的看着她慢慢走远……走出了树林,走出了咸阳,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大约只有那张卖身契了吧。想到这里,祁冥逸上马,快速的去了啸风山庄。 他知道卖身契在寒轩楼的密室里。 他翻到卖身契,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被风靖寒挡住了退路。 “你怎么在此?”风靖寒冷冷的声音,快速欺身上前。 两人打斗了起来,刚给季雨寒渡完真气,祁冥逸只觉得气血上涌,有些力不从心,很快便落了下风。 难道今日要被他擒住,祈冥逸暗暗叹气。果然,遇上她的事,他便有些冲动。 想到这里,他自怀里一摸,快速扔向风靖寒一样东西。 不是暗器,确是一条手绢。 嗯,季雨寒亲自刺绣的手绢,图案正是三点水,此刻上面还有一团血迹。 她唯一留下的东西,昨晚事后,他曾用这条手绢为她擦拭血迹。 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风靖寒似乎认出了这条手绢,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风庄主可还认得这东西?”祁冥逸微眯起眼,故作幸灾乐祸的问。 “果真是你?”风靖寒看着他,目光骤冷。 那日,风靖寒派了萧峰去闵府打探消息,却未有结果,没想到,果真是祁冥逸救走了她。 他说话气息微重,似乎压抑着怒气。 “你对她做了什么?”风靖寒目光移向手绢上那滩血迹,脸色一变。 “哼。”祁冥逸冷笑一声,看着他无比奸险:“我只是来告诉你,季雨寒的清白,我拿走了。” “什么?”风靖寒不可置信的表情。 “想不到她跟了你这么久,你却舍不得碰她,如今倒便宜了我。”祁冥逸面带笑意,无比遗憾的说道。他此刻倚靠着墙,勉强稳住身子。 话语一出,祁冥逸满意的看到风靖寒微微顿了一下。 “这处子之身,果真紧致销魂,让我有些欲罢不能呢。”祁冥逸啧啧嘴,意犹未尽的说道。 他此刻单手置于嘴旁,似乎是在遮掩笑意,其实是抹掉口里逸出的血。 为了给她解毒,他服了七粒增强蛇毒的丸药,气息紊乱。又在事后给她渡了好些真气,本应休养调息数日,却因急着来拿卖身契,被风靖寒一掌击中。他花了极大功夫,才忍下吐血的冲动。 风靖寒似乎出离愤怒,他脸色铁青,忽然上前,一副要置他于死地的表情。 祁冥逸快速闪身,躲过了他致命一击。 “可惜呀……”祁冥逸一个加长的尾音,成功止住了风靖寒的攻势。 “可惜呀,她在我身下,还哭着喊着求你去救她。可你呢,却在此和别的女人风流快活。你说,她该有多伤心,多难过。”祁冥逸面带笑意,似在讲着一个笑话。 果然,风靖寒的软肋是季雨寒。 听到这里,风靖寒忽然变了脸色,都忘了要取祁冥逸的性命。 这给了祁冥逸缓息的机会。 “她在哪?”风靖寒目露杀意,一字字的吐出字句。 祁冥逸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捏着一只暗器,寻找着时机丢出。 “这女子失了贞洁,还能去哪?自然是寻死觅活去了。”祁冥逸笑着说完,誓要彻底激怒和逼疯风靖寒。 面前的风靖寒似乎踉跄了下,看来季雨寒之事对他打击颇大。 抓住时机,祁冥逸迅速向他扔过去一只暗器,被风靖寒快速往旁边闪过,轻松避开。趁此空隙,祁冥逸出了寒轩楼,施展轻功,离了去。 风靖寒反应过来,快速追出门去。 按理说,祁冥逸受了重伤,应不是风靖寒的对手,可好巧,风府的管家出现,像有天大的事情一般,急急叫住了风靖寒。 “庄主,玉品阁派人来说,有人去当了这个。”管家手持一枚戒指,递到风靖寒面前。 风靖寒当然认得,是那只戒指,季雨寒的戒指,她将它挂于脖子上。 是季雨寒。 风靖寒无心再追祁冥逸,叫上了人,匆忙赶去。 当然,风靖寒并未找到季雨寒。 因风靖宇的刻意放走,因许孜默的干扰,季雨寒成功逃出了咸阳。 那天晚上,祁冥逸找到她时,她此刻正在碧云寺看壁画。 他将银票和卖身契放于马下的锦囊内,又快速离去。 离开之前,似乎还可以做一件事。他虽气息紊乱又受了些伤,但对付许孜默却绰绰有余。 既然许孜默下毒害她,那么也让他尝尝毒发身亡的滋味。 祁冥逸放了武夷竹叶青,此蛇咬后疼痛异常,却又不会立刻死去,待到苦痛尝尽后才缓缓毒发身亡,而且此毒的解药常人没有,许孜默必死无疑。 可祁冥逸更想吐血的是,季雨寒居然救了许孜默。 哎,果真善良单纯,等哪一日她知道真相,怕是也会吐血身亡吧。 他无奈,派了紫铭跟着她,保护她,替她抹掉痕迹,免得风靖寒追踪到她。 他只知道,季雨寒和许孜然一同去了西夏。 许孜然此人,性情温和,有他的陪伴,她应该不会那么难过吧。 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知她冷暖,知她爱憎好恶,让她每日都开心无忧的人。 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又不希望那个人太早的出现。 很矛盾不是吗? 完。 (风靖宇向的番外) 十一个月后 风靖宇踏进寒轩楼,见风靖寒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大哥,找我有事?”风靖宇出声。 风靖寒转回头来,脸色有些阴沉。 “我要去西夏一趟。”他开口,确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西夏?”风靖宇错愕,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可是杨大哥与靖雪出了事?” 风靖寒摇摇头,将手中的匕首置于桌上。 风靖宇仔细一看,是大哥从小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他记得,大哥将它送给了季雨寒。 季雨寒!!! “可是有了雨寒的消息?”他试探的问。 风靖寒点点头:“她当掉了匕首。”声音似乎有些低落。 “大哥如何确定是她?” “当期满后,匕首流到恒盛当铺,当票上记载匕首主人姓季。”风靖寒转开眼,望进漆黑的窗外,有些失神。 风靖宇沉默。 当初他本以为大哥会娶季雨寒为妻,却不知为何,后又变成了林紫烟。 自季雨寒逃走后的半月,林紫烟忽然流产,胎儿没有保住。也许是打击过大,林紫烟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大哥将她送到城南一座宅子里,叫了两人伺候她,自此之后,再未去看过她。 他虽对林紫烟无甚好感,却也觉得大哥的做法有些不尽人情。 那日,他们发现了季雨寒的踪迹,她去了玉品阁卖掉了戒指。 可最终大哥也没有找到她,当然,风靖宇明白,是他自己放走了她。 自那以后,风靖寒并未放弃找她,他曾派人在咸阳,周围城镇,甚至去了汴梁搜寻。可季雨寒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也像是有人刻意帮她掩过了痕迹,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谁想到,她居然去了西夏。 大哥一日比一日消沉,原本就不爱说话,如今更是冷漠至极。 除夕那晚,他守岁完毕见寒轩楼还亮着灯,走进去却发现风靖寒醉倒在桌上。 大哥极少喝酒,他认为酒是让人消沉堕落的东西,大哥一向理智稳重,今日是靖宇第一次见到风靖寒醉倒。 他的面前放着一本书,靖宇拿过来翻开。 似乎是风家帐薄记录相关的一本书,看那字体,只是工整,却无甚风骨,想来,应该是季雨寒的字体。 靖宇翻到书的最后一页。 是一首诗: 风来夜雨寒,醉梦不知返。 梦醒无归处,只笑卿太傻。 书的左下角,是一个名字,因被水迹侵染,勉强看得出第一个是个季字。 看来,这书确是季雨寒所写。 她根据风家的各个产业,详细述写了各种账簿记录方法,浅显易懂,方法巧妙,还配了多个框格,让人不禁佩服。 诗的下面,还有二句诗。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注意,此句引用匆匆那年的句子,作者文笔有限,实在编不出来了,望读者见谅) 是风靖寒的字迹。 靖宇看着伏于桌案的大哥,心下叹息。 大哥这般模样,也不知当初放走季雨寒是对是错。 如今,大哥寻到了那把匕首,有了雨寒的消息,要去西夏找她。 “不知大哥何时启程?”他开口问。 “明日。”风靖寒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么快? “此去西夏,何时回来?” 风靖寒转开眼,缓缓开口:“未知,我不在时,啸风山庄一应事务你多照看着。” 风靖宇点点头,顿了顿,又开口问道:“大哥找到雨寒后,可有何打算?” 风靖寒转回眼,看了看风靖宇,开口说道:“我去接她回来。”声音里似乎带着无限惆怅。 “大哥……。”风靖宇欲言又止。 抬头见风靖寒仍看着匕首,并未看他。 他叹口气:“此前玉品阁发现雨寒踪迹,我随你与萧峰二人出庄寻找那日,其实,我见到了雨寒。” 风靖寒听闻此话,忽然抬起头来,盯着靖宇。 “她牵着马,面色憔悴,神色惊惶,恳求我不要告诉你,求我放她离开。”风靖宇终是说了出来,有些忐忑的看着风靖寒的脸色。 风靖寒脸色募得沉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 “我于心不忍,就……答应了她。”他叹口气。 “你为何要那样做?”风靖寒语气加重,紧紧逼视。 风靖宇已能明显感受到风靖寒的怒气。 “大哥,在我印象中雨寒从来都是开心无忧。我与她一同筹备拍卖会,如此辛苦劳累,她却充满斗志意气风发。自她来到山庄之后,你变了许多,我本以为你会待她很好。可后来,你却和林紫烟纠缠不清。分明是你辜负了她,是你伤了她。那天晚上,她面色哀婉,恳求我放她离开,大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辛酸的神情,我……于心不忍。” 风靖宇语气有些激动,似在控诉风靖寒的种种罪责。 风靖宇当然不知,季雨寒遭受了什么。她中了毒,她被风靖寒和祁冥逸欺骗,她得知风靖寒即将成亲,她被祁冥逸强;暴。 她从祁冥逸那里逃出来,心力交瘁,遇上了风靖宇,自然十分辛酸,让人于心不忍。 风靖寒看着桌上那本账簿法,梦醒无归处,只笑卿太傻。 他目光移向那被泪迹浸透的纸,慢慢跌坐于椅上,再没有说一句话。 他想起祁冥逸的话:她在我身下,哭着喊着求你去救她,可你却和别的女子风流快活,你说,她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靖宇说:她牵着马,面色憔悴,神色惊惶,恳求我不要告诉你,求我放她离开;大哥,分明是你辜负了她,是你伤了她;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辛酸的神情,我……于心不忍。 是呀,她恨他,她不愿再见他。 风靖寒握着匕首,慢慢摩挲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语气满是自责和心疼。 “大哥…。”靖宇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放开雨寒吧,她定也不想见你。 哎。 文笔有限,写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个变态 z对了,这章更新后,要停更数日,作者在拟写后面的章节时,经常要返回去改前面的章节 ,所以无法及时更新,谅解。 计划不变 ,应该在八月底左右结文,当然,不含番外 特此说明! 8.4 ☆、庄主 我在院里搭了个秋千,说是秋千,其实是一张带靠背的长椅,可以并排坐两人,我常常坐于其上,悠闲的看书哼歌。 那日我找了一本故事杂集,坐于秋千上随意翻着,阳光透过树丛洒下来,形成点点斑纹,十分惬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自然是许孜然。 “在看什么?”他立于长椅后方,手扶着椅背,轻轻推着。 “一个话本故事。”我背靠着椅背,头往后仰着看他。 他弯腰,低头蜻蜓点水般在我唇上一吻,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去,绕过长椅,走上前来,坐到了我旁边。 啊啊啊,我愣了。 那日他说了要照顾我,我也表态了,不过我们两人相处的模式似乎并没有变化。 说实话,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吧。 我十分诧异的看着他,却见他坐到我旁边后目视着前方,根本没有看我。 哈哈,他害羞了。 “在看什么?”他转过眼来,目色淡定的看着我,转开了话题。 我将手里的故事本举给他看,忽然有了一个搞怪的念头。 我睁着十足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许老师,你给念念,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忽又微微脸红。 哈哈,我此刻正拿着一本爱情小说,语言虽清新脱俗,但情节却全是才子佳人间的情爱衷肠,在这民风保守的古代,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许老师……”我不依的扯扯他袖子。 他将书放于一侧椅上,转回头来拉着我手:“今日天气甚好,可要出去走走?” “好啊。”我来了兴致。 正说着,黄青过了来,到跟前鞠了一躬:“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和许孜然对望一眼,走到客栈前台,原来是一粗犷的西夏人在闹事。 “发生了何事?”我问走在旁边的黄青。 “这位客人要住店,可是客栈已经住满!” 我摆摆手:“都住满了还纠结什么,总不能把房客赶出去吧?” 黄青略一沉思:“不过昨儿个有人预定了两间住房,我们可以先让他住进去!” 我摇摇头:“不行,预定了就得留着,这是规矩!” 黄青点点头,前去向那西夏人说了明白。 可那西夏人却赖着不走,口里嚷着一大通我听不太懂的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应是在骂人。 “这位客人,本店住房已满,招待不周还请公子另寻他处!”我礼貌的说道。 他瞧了我一眼:“今日我偏要住店,要多少钱你开个价!”语气相当不屑。 “咱们昭宁客栈开业至今,讲究的是信用与服务,如今客房已满,我也无能为力。何况这里每日客源爆满,也不差这几个钱,还请公子见谅。黄青,送客!”我礼貌的笑着应答。 没听过我的地盘我做主吗? 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桌子:“娘娘腔一个,还这么嚣张?” 哼,还和我杠上了。 “黄青,关门放……阿福进来!”我喝着茶,这些家丁都是从难民之中所选,他们的孩子还在我们的学堂,我和许孜然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们对我是忠心耿耿。 许孜然上前来:“雨寒,莫要生事!” 那人看了许孜然一眼,脸色微变,又听得我要叫家丁进来,吓得慌忙退了出去。 哼,小角色。 许孜然拿过客栈登记簿慢慢翻阅着,如今客栈生意步入正轨,又有孜然帮我瞅着客栈的生意,我倒乐得清闲。 许孜然翻到一半,眉头轻皱了下。 “孜然,怎么了?”我走过去。 他摇摇头,将登记簿放好:“无妨,一些小事,我们出去逛逛吧。” 我兴致勃勃的翻看着摊贩上的东西,许孜然则耐心的走在我旁边,看着我闲逛。 到了成衣店,我为他选了几块布料,站于外间等着他量尺寸,如今天气变暖,是时候给他量几件衣服了。 闲暇中我瞄到对面的当铺,已经快六个月了吧。匕首活当期已满,如今身上正好有四千两银票,是该去赎回了。 那把匕首陪我走过了一年,我曾当作镜子用,看到了在房梁上的杀手。遇到危险时,我用它杀了几条蛇,还杀了人。 直到装修客栈没钱时,把它当掉换了银子。 当初我有些舍不得,宁愿少二百两也要活当。 可我将四千两银票拍在桌上时,掌柜告诉我,一个月前,活当期满,匕首已卖出去了。 我有些浑噩的走出当铺,却再也走不动,在当铺门口,慢慢滑到在墙角。 匕首没有了,当初当了出去,如今有钱也赎不回了。 我与风靖寒,最后一丝联系,也彻底断了。 我有些模糊了双眼,抬起头来,却彻底愣了。 前方十米远,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黑衣,白马。 风靖寒! 他就那样看着我,一直未移开眼。 黑色的长衫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和着那匹白马,格外醒目。 一脸的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远路。 我离开啸风山庄快有一年了,有一年没见过他了。 我常梦见他,却只有模糊的轮廓,站在迷雾中离我越来越远。梦醒之后,总是压抑不去的悲伤与空洞。 后来杨子炎告诉了我真相,加上和许孜然安宁的相处,我也渐渐不再梦见他。 也不再想起他,也许是我一直不愿去想起。 如今他突然出现,眼前的这位和记忆中模糊的轮廓重叠起来,越发的明晰。 对了,是风靖寒啊! 我忽然反应过来,目光下移,他腰间的匕首尤为显眼。匕首被买走了,辗转到了他手里,所以他循着而来找到了我? 找我?? 是我想多了吧,我微微低下头,瞧见地上一滴水迹,慌忙抹了抹眼睛。 面前一双鞋停下来。 “雨寒!” 许孜然,他已量完尺寸出来了。 许孜然蹲下身来,递给我手绢:“怎么了?” 我没回答,看了看他背后,风靖寒依然站在那里,盯着我,眼睛微眯。 许孜然朝我一笑:“起风了,我们回去吧!”说罢扶了我起来。 过去的事,随风而逝,过去的人,从此天涯是路人! 我看了看许孜然,微微一笑:“嗯,咱们回去吧!”起身去,和他慢慢往回走。 风靖寒为何会到西夏来,是来抓我回去吗? 我摇摇头,他是来找杨子炎和靖雪的吧,不过是偶然遇到了我而已。上午他只是静静看着我而已,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如今他和林紫烟应该很幸福才是,又怎么会来找我。 “雨寒,今日你怎么了?”许孜然夹了菜到我碗里,见我走神着吃饭,好奇的问了出来。 我回过神来,摇着头:“没事!”低下头继续吃着饭。 “下午春游你可要去?”孜然问我道。 “当然要去,孜然,我出银子,叫孩子们买了零食去!”春游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今天是四月中,正是好日子。 对了,今日回来,每个人上交一篇游记,哈哈。 春游的地方并不远,大约一千米远处的一个小土坡,有一个较大的草坪。 学堂里一共二十六个孩子,加上展昭展宁,我和许孜然,浩浩荡荡的向目的地进发,展昭拉着妹妹的手,拉扯着我的袖子,欢呼雀跃的像个白痴。 师傅做了几十个风筝,让孩子们在草坪处各自玩耍。 我与许孜然则在一处小山坡慢慢散步着。 我将毯子铺于草坪上,招呼许孜然坐下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葵花籽铺开,悠闲自得的剥起来。 许孜然不吃这些,只是在一旁慢慢坐着。 “孜然,你还记得拍卖会那日吗?”我扯扯旁边的许孜然。 他点点头,看着远方。 “我在树上,将手绢丢在了许孜默头上。”我哈哈笑道,至今还记得当时许孜然惊诧的神情。 许孜然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其实那日我在树上看到了祈冥逸杀人!”从那以后,便和他牵扯上了。 他转回头,伸手过来,将我脸上贴着的葵花籽壳给摘了下来,又缩回手去,快速的望向一旁,面带笑意。 我顿时满脸黑线,我顶着这个壳说了这么久……形象!!!! 一时间有些沉默,过了许久,才听得许孜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 “雨寒,上午我看到风庄主了!” 我愣,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上午他还若无其事的扶我起来。 我低头拔着身下的小草。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来,见许孜然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 他此刻眼帘微微下垂,有些哀伤有些忧郁。 “嗯,我也看到了!”我小声的开口说。 可那又如何呢? “雨寒!”他轻轻的叫我,伸过手来握住了我手。 我抬头, “你有何打算?” 他注视着我,面色严肃。 说实话,我也不知看到风靖寒为何会掉泪。 许孜然应是看到了我上午无故流泪,也发现了我中午的走神,所以才会问我有何打算吧。 那天他那么坚定的说要照顾我,如今却像个小媳妇似的。 我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愣。 我掏出他的那块凤玉,耍赖般看着他:“你说过要照顾我的,如今反悔我可不答应!” 他彻底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许孜然长得虽没有风靖寒那么棱角分明,可却更加精致,尤其皮肤超好。 以后我要是生个女儿的话,有我的聪明,他的容貌,基因质量瞬间就上去了。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猥琐,许孜然看着我,很顺应场景的脸红了。 哎呀,我又亵渎别人了。 他看着我,并未转开视线,气氛有些不对,我敏锐的察觉到。 他手轻轻扶着我肩,脸慢慢靠近,微热的气息拂在我脸庞,痒痒的。下一瞬间,他温暖的唇印上我的。 啊啊啊啊!我在心里狂叫,怎么发展到这个状况了,一下子接受不了。 可我们还未来得及细细体味,一张小脸在我们旁边放大,一双黑眼珠滴溜溜的转动,好奇的打量着我们。 “阿姨,你们在干什么?” 啊?我和许孜然瞬间弹开,见我们中间展昭手托着下巴,充满求知欲的看着我们。 许孜然低着头,面色有些微红。 我迅速摸了摸脸,还好,没烫也没红,天啦,刚才居然……许孜然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胆吧!回头见展昭还在继续放光放热。 我站起身来,好笑的看了眼尚在尴尬中的许孜然,对着展昭笑道:“这个……呃……不懂就问许老师!”言罢飞速的逃开了。 ☆、众聚 我和孩子们在草坪上放风筝,许孜然则坐于小土坡上,静静的看着我们。 展宁的风筝和其他人搅成了一团,风筝挣脱束缚,私奔到了前方树上。爬树自然是我的事, 可我从树上下来后,展宁却不见了。 “展宁!”我四处叫唤道,这小丫头,又去哪了。 转过头却见上午那个西夏人,此刻展宁被他拽在手里,嘴上捆着布条。 “你是谁,想做什么?”我慌忙望了望远处的许孜然。 他举着手里的刀搁在展宁脖子上:“你若敢叫,我就杀了她!” 我冷静下来:“说吧,你想怎么样?” “昭宁客栈立刻关门,你离开兴庆府!”他看着我,异常愤恨的说道。 莫非是同行,怪我们抢了他的生意? 未待我细细思考,只听得他又继续说道:“快答应,不然我杀了她!” 我看着他:“你是谁,到底有何目的?” 后方传来极细的沙沙声,我眼光往后一瞟,他的身后有两条手指般粗细的小蛇,正慢慢向他靠近。 这不是普通的蛇,他好像并未察觉,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少废话!”他吼道,刀挨近了展宁脖子,展宁吓得不停掉泪。 我沉默,冷冷的注视着他后方的蛇。 瞬间,两条蛇一跃而上,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啊!”他痛呼一声,一把推开展宁,我慌忙抱起来,往孜然那边跑去。 “想跑!”他大喝一声,弯刀扔了过来,却在接近我的一尺之远,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哐当一声,金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远处的家丁已听到动静,飞快的跑了过来。 那人见状不妙,正要逃开,却因为腿上的毒踉跄一下跌倒在地。顷刻间家丁已赶到面前,上前去就要擒住他,却见那人捡起刀,自刎了。 整个局势在半分钟内急速反转。 家丁搜了他身,毫无所获。 我摆摆手对家丁说:“移下去吧!”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能如此冷静的面对尸体。 第一次见到风靖寒时,他便是这样,活活打死了一个马夫,然后直接拖下去。 展宁哭得很凶,许孜然蹲下身,安慰了好一阵,她才慢慢止住了哭。 方才那两条小蛇已不见踪迹,弯刀所落的地方,有一支暗器,我捡起来,是我熟悉的纹饰。 祈冥逸! 可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展昭扯着我袖子:“阿姨,那个坏人为什么要抓妹妹?” “他是坏人,谁知道为什么?” 我叹口气。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咬着唇,坚定的看着我:“阿姨,我不当老板了,我要去抓坏人!”那次,他说他的理想是学我当个老板。如今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我睨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说:“行,那你长大后去开封府当个官差吧,专抓坏人。” 我虽开着玩笑,可心里却有些郁闷。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让我关闭客栈。 他本可以直接绑架我,却绑架了一个小丫头,是在顾忌什么吗?实在匪夷所思。 他见行动失败,却想要杀我灭口,这又是为何? 像是怕泄露秘密似的,他选择了自刎,那这一定不是同行的竞争。 到底怎么回事呢? “孜然,这人甚是奇怪。”我拉住许孜然,有些忧愁的说。 许孜然面色严肃,打量着地上的弯刀与血迹,并未回答。发生了此事,自然再没有心思春游,我叫了孩子们回去。 从庄园后门进去,路过马厩,恰见马夫牵了一匹马过来。 我眯眼,那匹马怎么越看越像风靖寒那匹白马,挟翼。 如今马夫牵着他的马,说明他是要在这里住店? 啊??? 我惊,慌忙拉住他:“这马是谁的?” “是一名黑衣公子,好像姓风!”马夫答道。 果真是他! “你去把黄青叫来!”马夫将马牵了进去,快速的去了。 很快黄青便过了来。 “黄掌柜,不是说客房满了吗?为何还让那个姓风的住进来?” “公子,那位风公子昨日就预定了房间!”黄青略一拱手。 昨日?还订了房间?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回头看了看许孜然,他也正看着我,面色严肃。 风靖寒若住在店里,我只会觉得如坐针毡,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可规矩已定,我也不能赶他出去。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你先去忙吧!” 不远处晨凫重重的喘了口气,我转过身:“孜然你带展昭他们先回去,我去看看晨凫!” 他点点头,抱起展宁走向阁楼。 我气急,怎么可以把挟翼那匹臭马和我的晨凫栓在一起。 我只知晨凫是匹母马,性情温顺。 可风靖寒那匹马分明是匹公马,且尚未做过手术,如今好像是到了发情期? 只见它追着晨凫前后跑着,用头不停拱着晨凫,晨凫被它弄的四处闪避。 我走过去,正准备解开白马的缰绳,将它拖走。可我还未碰到缰绳,面前的白马忽然使劲跺了跺前蹄,似乎在警告我。 我自是没有理它,上前去捡起它的缰绳。 “你要干什么?”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冷冷的。 我一惊,猛地扔掉了绳子,面前的白马轻轻跺了跺蹄,呼着气,似在向主人控诉我。 “此刻它焦躁异常,会伤了你。”依旧冷冷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无比熟悉。 我没有回身,有些心虚。 那好,不碰你的马就是。 我解了晨凫的缰绳,正要拉它出来,可晨凫居然也不动。 我有些郁闷的瞪了它一眼,快走啊晨凫!留在这儿与那匹白马共舞,很毁形象的。 可它纹丝不动,我郁闷至极,难道是我打扰到它的好事了。 整个过程,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回过头。 身后的人也只是冷冷看着,并没有说话。 我终于放弃,将缰绳系好,握了握手,惊觉手心全是汗。 我干嘛要紧张,我干嘛要心虚! 此地不可久留,我在心里暗暗想道。 当我没有看见他吧。 我头也不回,朝前面走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手。 我扯,可是扯不出来。 我掐,依然没有反应。 太过分了,当我还是从前的季雨寒吗?任你霸道。 我转过身冷眼看着他:“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说罢,使劲狠狠的甩了甩手,他却握得更紧。 我和他,经常装作不认识对方,在第一次见面的饭桌上,在灯谜会上,我称他为公子。 风靖寒! 他已经二十八了吧,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从前惯常的紫青色长衫换成了黑色,更加阴沉压抑。 他注视着我,就那样看了我许久。 我承认,这一年我变了许多。 我以前头发随意的绑在脑后,或是挽个简单的发髻。那时候我不过十八岁而已。 可如今,我像是忽然长大了,平日间出门男装打扮,与孜然一样,用白色丝带将头发竖起。我也爱穿白色长衫,只不过比他小了一号。 我不再如以前那般调皮,爱笑。如今的我,成熟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当然,我也漂亮了许多,是那日靖雪说的。 我以前比较瘦,一米六二却仅九十来斤,如今快满二十岁了,面部忽然长开,比从前更加好看,许是爱练瑜伽的缘故,腰身纤细。身体其余部位也发育了些,尤其是胸,整整大了一圈,如今扮作男子束胸的布都要长一截了。 皮肤沿袭了以前,还算白皙细嫩。以前皮肤虽然也不错,却远没有现在这么滋润。当然,这得益于温泉的调养。 “这位公子,请放手,否则我要叫人了!”我耐着性子再说了一次,语气满是不悦。 我当然没有指望他会听话的放开我,他从来都是霸道至极。 可是今天,他却听话的放开了我手,只是仍旧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正要离开。 却见他迅速将我推至墙边,两手置于我两肩处的墙上,将我困于其中。 我有些心虚,这个造型,很是危险。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过了许久,眼微微一眯:“季雨寒!” 他出声叫了我,连名带姓的叫,第一次。 声音冷的没有一丝热度,还微微压抑着什么,怒气?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叫不妙,这个眼神,就像是嗜血之狼发现了猎物一般,夹杂着惊喜,更多的是凶狠。 他将我关进幽井阁,我却逃了出来,难道,他是来抓我回去的。 这个想法瞬间溢入我脑中,危险! 我慌忙推开他一侧的手,就要跑开,却被他快速的拉回抵在墙上。 “还想逃吗?嗯?” 这个’嗯’字荡气回肠,低沉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又夹杂着一丝威胁的意味,竟听得我心头微微一颤。 他手轻抚上我脸颊,在我头顶低声说着:“别再想逃。”言罢,脸覆了下来。 “啊?”我尖叫一声,慌忙抱住头。 他停住,在上方看着我。 我抬头偷偷瞟了他一眼,却见他叹了一口气,拉下了我抱住脑袋的手。 风靖寒这个混蛋,刚才是想来强的吗? 还想逃吗? 别再想逃。 哼,当初我若不逃,迟早会死在那里。他这话,分明就是来抓我回去的。 我有些戒备的看着他。 “雨寒……”他看着我,声音低了下去,柔了许多。 “我来…接你回去!”他凝视着我,声音里夹杂着不可知的哀叹。手伸过来,却在抚上我脸颊之前被我拦下。 接我回去?? 他以为他是谁呀!他以为我是谁啊? 我笑,却觉得苦涩无比。 我既然逃出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他不是怀疑我吗?难道想接回去继续关起来?想让我在一旁看他和林紫烟秀恩爱? 他应该看到了我留在墙上的诗句了吧:若为自由言,二者皆可抛。 我冷笑,迎上他的注视:“公子,你认错人了!”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似在等我自圆其说。 从前他就是这样,知道我在撒谎,却不发一语,等着我自己承认。 我低头,轻笑一声,抬头直视着他:“女子随夫姓,我不姓季,姓……许!请叫我许夫人。” “随夫姓?”他嘴唇紧抿,微皱着眉头,脸色募地冷下来。而后又冷哼一声,似是极为不屑:“你与他已成亲?” 我被他瞪的有些心虚,低着头有些气恼。可他又是什么态度。 “与你无关。“我有些愤怒。言罢蹲下身,从他肩窝下钻过,就要跑开。 他快速拉住我手,并不放开。 还不放弃? 我转过身来,却忽然被他搂进怀里。他双臂使力,箍的我十分难受。 “放开。”我使劲推他。 他终于放开,但依旧握住我肩,低下头来看着我。 “雨寒。”他口里低声念到,似压抑着什么。 “对不起……。”过了许久,他开口,声音低落叹惋,看着我的神色也是略带忧伤。 他居然向我道歉? 他骗了我这么久,他曾经故意对我那么好,让我沉沦爱上他,再亲手毁掉。 我低头,苦笑:“庄主何须向我道歉,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奸细而已,你留我一命我应该庆幸不是吗?” 杀手和我说起此事时,我曾难过得无可言语,可如今,我已无太大情绪波动。 “我并未怀疑你是奸细。”他看着我,缓缓说道。 哼。 我抬头直视他:“你不是怀疑我偷了账簿吗?你不是说我持有寒沁玉可疑吗?”我语气有些激动,像是一直介意的事情忽然被翻出来一般。 他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是我少见的忧伤,忧伤个屁。 “不过如今这些事与我已无关系,我也不在意了,公子还请自便。”我使劲推他,他却丝毫不动弹。 “你若不在意,为何还要去赎回匕首?”他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双唇轻启,冷冷道。 却是问了我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是呀,我是舍不得那把匕首。 我冷笑:“我若在意,当初就不会当掉它?如今即便是我想要赎回,可它却早已被卖掉。可见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放弃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忽然低下头,嘴覆了上来,狂热肆虐,像是压抑了许久般猛烈而焦渴。 他在亲吻的间歇间霸道的说着:“我不会放弃你,再也不会!” 双手被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我难受的左右扭动,他却贴近了身子紧紧抵住我。 慢慢的,他的唇柔和缠绵,渐渐深入,缱绻不息。貌似温柔,却依然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我只觉得浑身一股热流上涌,像是印象中所有与他的记忆忽然被唤醒,迅速游走全身,沉沦下去。我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在他的吻中有些虚软无力,他缓缓丢开了我手,改为紧紧搂住我腰微微上提。 他确是调情高手,似乎对我非常熟悉,一举一动瞬间被他辖制任由他牵引着为所欲为。 “还不在意吗?”他微微离开我唇,言罢又挨上轻轻啄吻着,似乎在品尝一件食物般耐心而又回味无穷。 我清醒过来,忽然使劲推开他,不可置信。 天啦,我刚刚做了什么,他三言两语我便缴械投降,深陷于中不能自拔。 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我迅速从怀里摸出四千两银票狠狠扔到他身上:“你送我的玉和凌雨环我早已还给了你,你送我的匕首现在我也还给你。风靖寒,从此我与你毫无关系,请你不要再来烦我。” 如今寒沁玉给了紫烟,凌雨环我并未带走,匕首也回到了他手里,一切都很圆满不是吗? 他伸手过来想要拉住我,却被我快速拍开。 “我不会再放开你,雨寒,跟我回去!”他看着我,依然是那种眼神。 哼,当初他强吻那次,我便是被这个眼神慑住,忧伤的化不开的眼神。可如今却觉得这个眼神实在讽刺。 “风靖寒,你是不是以为人都是没有感情的,我的真心被你那般践踏,如今你还叫我回去,回去被你当作奸细处死吗?回去看你和别的女人缠绵吗?” 我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看着他冷笑,却忍不住掉泪。 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还依然忘不掉他,还会介怀当初的事,还会难过伤心? “阿姨,你怎么哭了?”旁边不远处展昭跑了过来,拉着我衣角问道。 我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面前的风靖寒,慌忙 擦了擦眼泪。 展昭气鼓鼓的怒视着风靖寒:“是你欺负阿姨,坏人!”说话中使劲捶打着风靖寒腿,当然他的力道不过是在挠痒痒而已。 风靖寒瞟了一眼展昭,微微眯了眼。 危险! 我蹲下身,抓住展昭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展昭乖,我没事。” “他是谁?”风靖寒看了一眼他,低声问道,声音里似乎夹杂着怒火。 “不关你事。”我站起身来,牵着展昭手,冷冷的对风靖寒说:“麻烦让一下。” “你以为避得开我吗?”他不为所动,依旧挡在我面前,声音里满是威胁和嘲讽。 是呀,印象中风靖寒一直霸道强势,在雨夜那次他强取豪夺,后来虽对我温柔许多,却依然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就连他与林紫烟的事曝光后,他也不肯放过我将我软禁,如今仅仅是一把匕首他便循着线索找到了我。 他似乎有备而来,昨日之前便到了兴庆府,在客栈里预定了客房,说不定还去找过杨子炎和靖雪,说不定已经观察了我两天,不然又怎么会恰到好处的在当铺门口遇到我。 他若是真要强行掳我回去我又该怎么办? 若我没料错,杀手应该也来了。今天下午他定就在不远处,还出手救了我和展宁。 他曾说过,游戏还没结束,放过我岂不是太可惜。难道当初他是故意放我走?难道他又和风靖寒杠上了? 风靖寒来了,祈冥逸也来了,许孜然也明意了。 啊啊啊,杀了我吧。 对了,许孜然在哪? 想到这里。我快速的拉着展昭往一旁走去,风靖寒竟未阻止我,目送着我离去。 既然已下了决心要和许孜然一起,就不要再去乱想了。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真烦。 “雨寒!”墙那边许孜然叫我。 我无精打采的应了声,今天没了兴致和他开玩笑。 “为何没用晚餐?”他问。 方才被风靖寒那般,哪还有胃口吃饭。而且,我也不想过客栈那边去吃,怕又碰上他。 “我不饿!”我随意找了个理由。 “我让人准备了糕点,在你房间!”许孜然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真细心。 “那我等会回去吃!”我随意应答了声。 “刚刚有个穿黑衣服的怪叔叔在欺负阿姨,他咬阿姨嘴,阿姨都被他咬哭了。”隔壁展昭稚嫩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要闹哪样?! 隔壁许孜然沉默了半响,应是已明白了展昭的意思。 此时此刻我都懒得去解释,我现在满心烦恼该怎么对付风靖寒。 “雨寒,你有心事,可是因为风庄主?”许孜然沉默了会,又开口问。 “我怕他要抓我回去。”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我的担忧。 “不必担心,他若真要那么做,又何必等到现在。”许孜然倒是十分冷静。 “孜然,不仅是他,我想祈冥逸也来了吧。下午,是他放蛇救了我和展宁。” “我知道!”许孜然低低地应了声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至极。 “上午我翻看了客栈的簿记,预定房间的除了风庄主还有一个叫紫铭的姑娘!” 我记起,上午许孜然翻看登记簿时的确微微皱了下眉头。只不过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无妨,一些小事。 原来,这些事许孜然早就知道。 我被杀手强;暴的事是如此,许孜默下毒的事亦然。他早已知道。 我笑,还是我自己太单纯了。 “孜然,你可知下午那个西夏人是谁?” 他让我关掉昭宁客栈,离开兴庆府。 他没有提到许孜然,而且他好像不敢动我。只是在事情失败后才想到杀我灭口。 许孜然沉默,没有回答。 我脑中忽然浮现出孜然曾经问过我的话: 雨寒,你说过不爱豪门贵族,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西夏人的目的不是我,而是许孜然。 过了半响,许孜然才开口说道:“他的身份并不重要,经过此事,他应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是吗?看来许孜然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许孜然的身世才是重点,只怕非富即贵。 可既然他不肯说,我也不好再问。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想起下午说过的话:女子随夫姓,我不姓季,姓许。 还有风靖寒略带嘲笑的话:你与他已成亲? 我笑笑,下定了决心:“孜然,咱们成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很慢,因为怀孕的缘故,老公已不让我下班后玩电脑和手机了,我都是上班时间用手机下载了word软件在手机上码字,速度慢还没灵感,望读者见谅,更新混乱无规律。8.13 ☆、成亲 我笑笑,下定了决心:“孜然,咱们成亲吧。”未等他回答,我起身来穿好衣服,出了门去。 如此彪悍的主动求婚,古往今来我怕是第一个吧。可刚说完的瞬间我便后悔了。所以我打算当作玩笑一般忽略过去,快速回房躲起来。 当然没有如愿,我踏出温泉门时与站在门外的许孜然对视了个眼神。 他的神色不是欣喜,而是困惑。 “为什么?”他问,语气不是此前的害羞拘谨,而是一反寻常的严肃和认真。 方才展昭孩子气的话语,他定是知道我与风靖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此刻十分严肃的问我原因。 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嫁人了。感觉很累,很想解脱。我不想掺合进风靖寒,祁冥逸、许孜默之间的恩怨情仇。我认识的几个男子,我更愿意和许孜然成亲。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尤其在许孜然知道风靖寒出现后,所以成亲这话我说出口的瞬间我便后悔了。 我正视着许孜然,无比严肃:“此事说来话长,你若答应了我便告诉你!” 他闻言错愕,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略有些惊讶,脸色微红。 相比于他的困窘,我却没脸没皮至极,所以我准备随意找个借口忽悠过去。 许孜然此人天性正直,与我相处这一年,除了今日的两次亲吻,从未越雷池一步。所以,他定不会答应我,至少不会如此草率。 我笑一声,拉拉他手:“孜然,我开玩笑的,快回去睡觉吧,晚安!”算了,还是不逗他了。 我虽内心郁闷无比,但表面仍优雅的转身,在他更为错愕的表情中故作镇定的回房。 进屋后我一脚将门踹上,抓起盘中的糕点大吃了一口,方才真是,差点下不来台了。 这也算了,反正许孜然经常被我欺负,可客栈里另两个煞星怎么办,他们才是我烦恼的根源。难道要让黄青吹点迷烟进去,把他两人私下咔嚓? 外面敲门声。 “雨寒!”许孜然的声音。 “什么?”我忽然困窘,故作镇定的回了一声。 “雨寒……!”继续敲门。 我无奈,过去开了门,见许孜然站在门外。 我只觉得丢脸,低着头也不说话。 他看了看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雨寒,无论是何原因,我都不介意,只要你愿意!” 诶!? 怎么剧本不按常理发展。这下反倒是我有些接受不过来了。 “方才……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瞟了他一眼,准备鸵鸟般逃开。 他却并未放手,看着我十分认真。 我看着他紧握的手,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抬起头来:“你答应了?” 他看着我,轻轻笑了一下,点点头:“雨寒,咱们成亲吧。“ “为何?”我惊讶至极,这下换我问他了。 他摇头:“我的理由想必你早已知道。” 许孜然默默陪在我身边一年,相濡以沫细水长流,是呀,他的理由我早已知道。 他收住笑,表情严肃:“雨寒,我想知道你的理由。”语气十分正经。 我沉默着坐于椅上继续着糕点,许孜然坐于一旁,看着我吃东西,未发一语。 “我和你在一起时,很安心很宁静。” 他静静的听着,面色平静。 “我看到了那幅吉祥天女,还有那句诗,还有展昭展宁,还有好多好多。” 我和许孜然,没有风靖寒那么刻骨铭心,却是细水长流的平淡,我早已习惯有他的陪伴。 人的一生中,总有两个男子,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许孜然便是温柔了岁月的那个人。 他此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让我有种欺负良家处男的感觉。 我面朝着他,笑道:“如今反悔也不行了!” 他方才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温柔淡定,满含笑意。 掏出手绢递给我,我奇怪的看着他,反射性的摸了摸脸,唇角边有糕点碎屑。 啊啊啊啊啊!!!! 气愤!我站起来,转过身不停皱眉。他止住笑,到我跟前,伸手过来替我擦干净了,看着我半响:“雨寒,待成亲后,我们去敦煌吧!” 敦煌看壁画! 我点点头,抬头看着他:“好!” 他垂下眼帘,看了看地面半响,复又抬起头来,伸手入袖摸出一个玉簪。又是簪子,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二个簪子了。 荧白色的簪子,镌刻的是一支含苞待放的腊梅,又是梅花! “这是何时买的?”我有些诧异。 “上午。” 诶,上午我兴致勃勃的逛街,许孜然只是在我旁边默默走着,什么时候买的? 我自己不怎么爱用发饰,许孜然却送了我两个发饰。“谢谢!”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簪子。 “你不爱鲜艳之物,这玉簪素雅清新,倒也适合。”他轻声解释道。 我平日爱穿白衣,女装也是,白衣上有浅色的钩花,夏日穿着倒也清爽。 西夏女子的服饰类似汉朝,但颜色极为鲜艳,多层衣物若不好好配色,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染缸。 “倒也不是,只是这夏日穿得过于艳丽有些热。”我吐吐舌头,有些囧。 “拍卖会那日你身着鹅黄色衣衫,发尖佩戴秋玉兰,衬得肤色白皙淡雅动人。”他拿过我手里的玉簪,轻轻插于我发梢,方才微低下头瞧着我。 第二次被他如此直白的夸奖,我有些小小的欣喜,低着头抿嘴偷笑。上次他说我发丝柔顺黑亮,十分漂亮。 拍卖会那日早上我身着男装匆匆出门,只带了一件女装却忘了带发饰。等到禅茶时,才急忙换上女装,因为没带发饰只得让丫环帮我梳了个小清新的发髻,在花园里摘了一朵秋玉兰别上。 好在禅茶本是斯文有内涵?的东西,我那身打扮勉强过关。 想不到许孜然还记得我拍卖会的装束。 “雨寒!”他轻轻的唤我。 我抬头,见他凝视着我,缓缓伸手过来捧着我脸,脸覆了上来。 啊?我惊,深吸了口气。这是我和许孜然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亲吻,与下午截然不同的。 原谅我在这个时候拿这个作对比。 风靖寒是带点霸道和强势的,动作张扬而诱惑。 祈冥逸只有那一次,他自大狂妄,不受约束,动作尽情而肆意。 可是,许孜然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生涩和不知所措。很轻柔,很温和,还略带些紧张的慢慢吸吮,但是唇齿间的轻轻呢喃却让人无法忽视。让人有种被珍惜,被细细呵护的感觉。 我偷偷睁眼瞄了他一眼,眼帘外被下垂的睫毛覆盖,形成了暗黑的阴影,天啦,居然比我还长……咦…… 我受伤了!!! 有人敲门,我猛地睁开眼,突然而来的昏眩让我没站稳,许孜然还没来得及调节,随我一起倒了下去。 还好在倒地的一瞬间许孜然快速揽住我腰交换了位置,砰一声巨响,许孜然跌倒了地上,我也狼狈的扑倒在他身上。 啊,好痛,虽说有他这个肉垫,可我还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一次。 门被忽然推开:“公子,发生了何事?”黄青闯进来,瞧见我两的姿势,傻了。 “雨寒,你没事吧?”许孜然也站了起来,扶着我担忧的问。 没事才怪,要散架了,我郁闷的扁了扁嘴。 黄青反应过来,对许孜然一拱手:“许公子,楼下有一位公子说要见你!” 我惊,风靖寒?祈冥逸? “不见!”我慌忙挥挥手。 “是!”黄青转过身却忽然大叫出来:“你上来作甚?不是让你等着吗?” “大哥,好久不见!”黄青身后,许孜默钻了出来,完全不理会黄青在身后的大呼小叫。 “孜默……你为何在此?”许孜然看着他,又转回头来看了我一眼,神情里满是惊讶。 他瞧见我俩的造型,轻笑出声:“大哥既是要成亲,孜默怎能不在?”转过眼来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又转开头去。 “许孜默,昭宁客栈你当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吗?”黄青让他等在下面,他却自己上了来。我慢慢走向椅子,奇怪,我才和许孜然说了要成亲,他怎么就知道了。 他丝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看着我笑道:“自家兄嫂,自然不必介意!” 我回头看了看许孜然,他的神情里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惊喜,反而是带着一丝微怒:“孜默,雨寒体内的毒可是你所为?” 许孜默没有回答,目光犀利的看着我。 “是又如何?”他转开眼,声音冷了下来。 “你为何要这样做?”许孜然一副兄长的口吻,声音加重。 许孜默低着头,丝毫未觉得有何不妥:“事已至此,大哥又何必揪着不放?” “许孜默!!”许孜然明显已经生气。 他站起身冷笑一声:“大哥何必动怒,她若没中毒,早已嫁给了风庄主,又怎会与你成亲。” 吐血,我们竟无法反驳,你妹啊。 “解药在哪?”许孜然看着他。 他冷哼一声:“我想季姑娘比谁都清楚!” 我低声慢慢地说:“在中毒三月内以风靖寒和林紫烟的孩子做药引!可如今早过了时限。” 许孜然脸色一变。 我笑,冷眼看着许孜默:“即便你要设计我也犯不着如此狠毒,还搭上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目光潋滟,略带鄙夷:“凭你还轮不到我来下毒!” 呵呵。 “季姑娘可知你为何能活到现在?” 我体内的蛇毒压制了寒冰草的毒,而蛇毒,应该是祁冥逸给我的。 “你想说什么?”想到这事我便十分不爽。 他嘴角上扯,邪魅无比:“季姑娘可还记得祁冥逸怎样对你?” 我愣。脑袋里飞速闪过一个想法。 许孜默盯着我,异常阴险的笑。 我惊,慌乱间坐到了椅上,祁冥逸说他的血可以止疼,难道……我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人妖的意思,祈冥逸和我……是为了……我抱住头,怪不得,怪不得…… 杨子炎说我体内的蛇毒复杂凶猛,像是多年积累而成。杀手曾经被喂入解药后丢入蛇窝三个月,期间被蛇群撕咬,所以他体内有各种蛇毒。只是他体质特殊,不会为蛇毒所伤而已。 许孜默说凭我还轮不到他来下毒。 若我没猜错,灯谜大赛那天许孜默就将寒冰草的毒下给了我。那日,他曾对我说:来打个赌,看风靖寒会不会来救你。 那日风靖寒救我时受了伤,肩膀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像是人妖偷偷为之。 我中毒前一日,风靖寒说林紫烟受了伤,所以他送她回去。 然后我就中了毒。 所以,人妖下毒的目的并不是我。 而是风靖寒! 如今连祈冥逸也被牵扯进去,让我恨他们二人,或是让风靖寒祁冥逸互相为敌。 祁冥逸似乎知道了此事,所以才会杀人妖灭口! 若我不知真相,我还可和许孜然没心没肺的好好生活。可如今才发现,风靖寒和祁冥逸两人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我。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 我不过是整个阴谋中,一颗棋子,一个牺牲品而已。 如今,许孜然和许孜默只怕也有了隔阂。 就因为我一人,使四个人反目! 我慢慢蹲下身,这一切为何是这样? “不过季姑娘能遇上大哥,也算因祸得福,又何必过多介怀?” “孜默,住口!”许孜然大吼道,他蹲下身来担忧的扶着我:“雨寒!” 我站起身打开窗户,指着窗外的明月对许孜默说:“许孜默,那轮月亮你可看到了?” 他微微眯眼:“大嫂此刻还有心情赏月?” 我冷笑一声:“看到就好,从现在开始,明月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他摇摇头,十分委屈的说道:“大嫂怎能对我如此绝情?” 我气愤的看着他:“看在孜然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可休想让我对你笑颜相待。他日若祁冥逸风靖寒追杀你,我也再不会救你,你好自为之吧。” 哼,老子也不是圣母,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似乎被我的威胁吓到,看着我不发一语。 “还不快滚!”我此时早已没有了淑女的形象,拾起桌上的糕点向他扔过去,被他灵巧的躲过。 “孜然,我想先静一静!”我埋着头,难受的说道。 许孜然并未坚持,听话的出了去,连着他那个死千次不足惜的弟弟。 我躺在床上,黑夜里,许孜然送我的那个簪子泛着微光。我捏在手里,再也忍不住,抱着被子低泣。 为什么我这么悲催。 反正杀手和许孜默早已互相追杀,风靖寒估计也是仇家一大堆,让他们三个慢慢斗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想再过问。 明日我就和许孜然成亲,后日就去敦煌。 想到这里,我坐起身打开门,瞧见许孜然还在我房门外。见我出来,他心疼的问道:“雨寒,你没事吧?” “孜然,咱们明日就成亲!”我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今晚就圆房!”未等他回答,我又接着说道。 许孜然错愕,连着许孜默也是一脸讶然。 “想不到季姑娘如此急色?”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微微摇着头。 “关你屁事!”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声,看也不看他,直直盯着许孜然。 别看我表面中气十足,其实手心里还冒着汗。 “雨寒……!”许孜然低着头,目光不定,面色微红,估计是在害羞。 “即便季姑娘愿意,只怕大哥也是不肯的?”他一副我无比了解的样子,悠闲自在的品茶。 如果我和许孜然圆房,成了定局,我就不用再为那些事烦恼了。不管风靖寒祈冥逸他们作何想法,都不能再挽回什么了。 许孜然十分守礼,不名正言顺不敢越雷池一步。在舟塔乡的同床时,他困到极点也不躺下。 可风靖寒和祈冥逸却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些,全凭自我好恶做事。 “只怕没这么容易?”许孜默若有如无的往楼下一瞟,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似在等着看好戏 我走上前,叉着腰:“许孜默,你要么滚你要么找黄掌柜给你安排房间,别在这碍事!” 他轻轻笑道,站起身来:“这倒不必,我去大哥房间就好……既然,季姑娘要和大哥……圆房的话!呵呵。”笑得那叫一个阴险。 说罢,未等我说话,他进了对面许孜然的房间,将门闩上。 留下我和许孜然面面相觑…… 许孜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觉得脸烫烫的,刚才我是有些奔放。 这下好了,光天化日,不,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威逼良家处男。 我耸耸肩,进了房去。见许孜然还站在门外,不愿进来。 我叹口气:“孜然,我开玩笑的!”求婚被犹豫,现在示爱被拒绝,真是打击! 我本也没有打算要圆房,可制造出圆房的假象也是可以的吧。 我点了两只蜡烛,正对着我的房门。这样,任何经过的人或物的影子都会投射在房门上。 “孜然,你进来咱们说会话吧!”我循循善诱。 他犹豫了下,又回头看了看许孜默的房间,灯已经熄灭,只能慢慢走进房内。 我关上门,又关上窗,一步步向许孜然逼近…… “你有两个选择,一,我睡地板你睡床,二,我们都睡床,先告诉你噢,我体质偏寒,很容易受凉的。”我坐于凳上,面对着他笑着说道。说完伸伸懒腰,困倦至极的样子。 我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倒是没有过多纠结, 熄了灯,我们两和衣仰面躺于床上。 “孜然,问你件事?”我有些好奇。 “嗯?”黑暗中他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会武术?”那日火山喷发我便有些怀疑,直至今日才确定。 那日我在马上伸出手去拉他,他只是轻轻握住我手,便一跃而上。 今日摔倒时,他迅速的与我交换位置,避免了我直接摔倒。 我一直以为他是文弱书生弱不禁风,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顿了下,轻声答道:“会一点。“ 额。 我记得灯谜那日我问他:公子可会猜灯谜? 他回答:勉强。 然后我两过五关斩六将夺得冠军。 “会一点是什么意思?”我又接着问。 “尚可自保。” 额。 许孜然比我想象的要神秘的多。 “孜然!”我小声的叫他,手伸过去,握着他手。他更小声的应了声,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孜然,对不起!”我低着声,有些难受的向他道歉。 他转过头:“为什么?” 我叹口气:“今日我让你和我成亲,或是同房,只是一时的意气而已!”对于和他成亲,我并不排斥,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失落的。 他沉默,没说话。 我翻过身,上前去搂着他,头埋到他胸前,却忍不住掉泪了。 “我不愿再去想以前的事,想早点走出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利用了他。 他沉默,依旧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很自私,所以……对不起!”那些事,怎能说忘就忘的,时间越久,那些感觉非但没有淡忘,化为悲伤,却更加刻骨铭心。 他没回答,手从我手中慢慢抽出。 他在生气? 我们俩各盖着一床被子,我移到最里边,蜷缩着身子,无声的落泪。 我不知道怎么办?风靖寒来了,要接我回去。祈冥逸也来了,他原来是为了救我。许孜然又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我不愿去面对,而是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许孜然。 而现在,许孜然也不理我了。 “雨寒!”许孜然轻唤了我一声,手从背后环过来。 我没说话,依旧那样蜷缩着,小声的哭。 他手用力,将我翻转身来,下一瞬间,我便被搂进了他怀里。 “雨寒……我原本是吟草阁的公子,可你却从未看轻过。” “也许我是介怀你灯谜会上的欺骗,可我还是来了拍卖会,那个舍弃二十两银子而将诗赠与我的女子我怎么会生她的气,你说……非关风月,只为真心。” “你在拍卖会上的一言一词,一颦一笑我都记得。胜似芳华……再适合你不过。” “我画壁画的几个月里,每日想起这些事,竟不会觉得孤独,而我发现,笔下自然就勾勒出来你的样子!” 我慢慢止了哭泣,睁大眼睛听着他说话。 “这一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只因为……有你!” 他下巴抵着我头,轻轻的说:“雨寒,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改变!” 我趴在他胸前,只觉得眼酸涩的难受,再来一次,我真希望没爱上风靖寒。 “雨寒,那些事就让它过去!” 他抬起我脸,轻吻上眼,慢慢下移,到唇边停下。 “今晚,我们圆房吧!” ☆、圆房 “今晚,我们圆房吧!”言罢,翻身压上我,细细的吻我。 许孜然动作很轻柔,很体贴,像是在珍视一件艺术品一般。 我未说话,也未拒绝,却不由自主的瞟向了门外。屋里很黑,门外很亮。 我似乎看见窗外飘过人影,不止一个。或者,那不过是我眼中的泪形成的重影。还是,这都是我的错觉。 我紧闭着眼,使劲挤下了残留在眼里的泪,视线清明了,门外,并没有人。 我在期待什么呢? 黑夜中,许孜然看不清我的表情,可我知道。这本是我一直所想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却想退缩了。 他捧着我脸,慢慢的一路吻下去,到颈间……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能感觉到他在解我的衣衫,很轻柔,却又略带急促。很快,外衫掉落,凉意袭上来。 “孜然!”我低声叫他,夹着哭声。 他迷糊间应了一声,轻轻吻我脸颊。 “孜然!”我却不知该说什么,崩溃的哭出声来。 他微愣了下,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轻搂过我,唇慢慢扫过我额,眉,最后落在唇上,他在亲吻的间隙低声呢喃:“雨寒…我在…别怕!”声音暗哑地带着一丝魅惑。 “孜然!”我一遍遍叫着他名字,泪却流的更凶,像是漂着的游木,慌忙着想要循着一点依托。这个时候,我居然想起了风靖寒与林紫烟的那一幕,那时候的我脑袋一片空白,唯一清晰的却是难以抑制的痛心。 “既是要恨……那就用一辈子来恨!”我似乎是听到祈冥逸的声音响在耳边,哀伤,绝望,害怕一起涌上来。 我的第一次,是个痛苦的过程,我甚至不愿去回想,今日的许孜然已经极尽温柔与善解人意。 我曾经难受过,迷茫过,如今都化作了许孜然深情的呢喃。 我下意识的往床里缩去,许孜然却将我抱得很紧,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看不到一切,听不见一切,朦胧间只有他的唇,他的手,他的呢喃。 淡了淡了,过了今日,就淡了。 过了今日,就真应了那句话:“公子,你认错人了,女子随夫姓,我不姓季,我姓……许!” 可为什么,我还是如此难受? 身上的衣衫越来越少,那股感觉却越来越明晰。 “雨寒……!”许孜然在我耳边轻声吟叹,唇烫得惊人。 “孜然……停下!”我惊呼出声,再也伪装不下去,小声抽泣起来。 这个时候,我退缩了,我承认我还没准备好……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许孜然身子一僵,停下了动作,搂着我小声的问:“怎么了?” “孜然……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遍的道着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哭。 他停住,从我身上下来,搂过我,慢慢吻我额头,慢慢替我吻去泪,手轻轻的拍着我后背,像在安抚小孩子一般,一句话也没说。 “雨寒,睡吧!”他拉过被子,替我盖上,抱着我轻声说道。 我难受至极,我这样,许孜然会怎样想?可他很尊重我,在这个时候紧刹车,依然一直安慰着我。 孜然,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念道,挽着他脖子,在黑夜里摸索着吻了吻他。 “阿姨,阿姨!”门外展昭使劲的敲打着门,这小屁孩,每日清早他定时来烦我。 “一边去 !”我在迷糊中大骂道,我有起床气的。我动了动,拥着被子继续睡,咦,怎么脖子酸酸的,我揉揉,慢慢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许孜然的睡颜,闭着眼,安详宁静的睡着。此刻他赤;裸着上身,露出比我想象中要强壮的胸膛。 而我,貌似只穿了肚兜和底裤,也算得上是赤;裸了。床下散落着我们两的衣服,现场狼狈。 他一只胳膊枕在我脖子下,怪不得我脖子那么酸。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腰上,怪不得我都动不了。 这样他也能睡着,手被我压了一晚,肯定麻的没知觉了吧。 我想到昨晚的事,烦躁的叹了口气,扶着额头不停皱眉。我觉得我真的很挫,明明是我义正严辞,却在关键时刻打退堂鼓。 我撑着脑袋,打量着他,咦,为什么睫毛会不停的跳动? 许孜然醒了???在装睡??算了,以前我经常这样,还是不揭穿他吧。 门被推开,许孜默走进来。 我已经上了闩,他怎么能够进来? 正想着,展昭飞似的跑过来,也不脱鞋袜,径直往我被里钻,每日早上,他都爱跑过来和我挤着睡。 不要啊,我在心里大呼,慌忙拥着被子,却还是被他不小心扯掉了。 霎时间,我和许孜然的造型浮现了出来,许孜然好像突然就醒了,翻侧着身,挡住了我。 我看到了许孜默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阿姨叔叔,你们怎么不穿衣服?”展昭奇怪的看了看我们。 我囧的无话可说,许孜然却平静着声说道:“孜默,你带展昭先出去!” 许孜默看了我一眼,竟慢慢浮出一抹笑,转过身,提着展昭出了门去。 尴尬,尴尬,我钻到被子里,捂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许孜然亦有些微微脸红,拉过被子盖住了我。 他抽出手,似乎有些难受的微微皱眉。我伸手轻轻替他捏着,被我脑袋压了一晚上,定是麻的没有知觉了吧。 我低着头没好意思看他,气氛诡异的可怕。 “雨寒,你没事吧?”他瞧了我半响,终于开口。我摇摇头,裹着被子,坐起身来。 “呃……我要去泡温泉了,你继续睡!”我抓起床角衣服,在被窝里胡乱套上,披上薄斗篷,往楼下温泉奔去。 怎么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办,我郁闷的推开温泉门,进了去,将门关上后,脱掉斗篷,将头发放下来。 转过头,却惊呼出声,风靖寒! 面色阴沉,目光冷瑟,直直的盯着我。 我睁圆了双眼,下一瞬间,便被他一把推到了墙角,重重的撞了上去,好疼,我皱紧眉头。他唇随之而下,狠狠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吻我。 “唔……!”我惊,慌忙挣扎,不停的大叫。 他另一只手快速的在我全身游走,口里阴狠的说道:“季雨寒,你不是要圆房吗?好,我给你!”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一把推倒在地,身子压了下来。这是和许孜然的温柔体贴完全不一样的,我只觉得背咯在地上很疼,他的吻粗鲁霸道不容人拒绝,他的手使力,势要攻城略地。 没有一点温柔和怜惜。我吓倒了,这个风靖寒,比祈冥逸还恐怖,慌乱间我不停的挣扎,不停的骂他。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蛮横的一把扯下我的衣服。 啊,我惊,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痛,奋力挣扎着,踢打着。 “孜然!”我大哭着叫着孜然,风靖寒却快速的吻住了我。我不能说话,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掉泪和微弱的挣扎。 手肘枕在地上,被沙砾磨出了血,有些刺痛。 “雨寒。”外间有人敲门,是孜然的声音,他定是听到了我方才的呼救。 风靖寒一把抱起我,往温泉水中走去,水声荡漾,暧昧至极,却依然未放开我,霸道的亲吻着。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想让他看见你此刻的样子?”言罢,侧头慢慢啃咬着我脖子。 我此刻全身赤;裸,又与他姿势暧昧的在温泉里,若让许孜然看到,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我难受至极,镇静心神朝门外说道:“孜然,我没事,方才不小心弄湿了衣服。” 门外许孜然嗯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风靖寒似乎十分满意我的表现,他冷哼一声,将我压向了温泉池边,慢慢往下吻着。 他从来就没尊重过我,从来都是一意独行。或许我错了,我从来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 为何我逃出庄去,被祈冥逸强;暴,现在,被风靖寒找到,却依然是强…… 多可笑,被祁冥逸强迫的时候,我还在求风靖寒来救我。罢了罢了,我又能做什么呢,这也许是我的命。我闭上眼,再也不看他一眼,不停的掉泪。 他停住动作,语气冷咧:“你就这么恨我?” “恨你有用吗,你何时顾及过我的感受?”我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放佛受到了刺激一般,放开了我,自己靠着温泉池壁,不发一语,静静的注视着我。 我自然不敢耽搁,迅速游到温泉另一侧,把着池壁。 虽说是另一侧,可这温泉池长宽不过二米,本也不大,我手交叉,勉强能遮住外泄的春光,伸手慢慢拿过衣服动作笨拙的慢慢套着。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对方,都未开口说话。 气氛诡异的可怕。 “雨寒。”过了许久,他才幽幽的开口,缓缓向我游过来。 我瞬间拉紧神经,戒备的看着他。 “我从未想过要强迫你做什么。”他到我跟前,搂我入怀。 “那你不要出现我面前,我不想看到你。”我冷漠至极。 他眼微眯,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 而且尼玛我们现在是何造型?我还没穿好衣服,现在说什么话都毫无底气。 “你先放开我。”等我穿好衣服再继续下一个话题。 “我不会放开你,即使你恨我。”他在耳边坚决的说道。 即使你恨我。 他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若我不答应他就要绑架我。 诶!? 可由不得我多想,忽然间头昏的厉害,腹部疼痛传来,我咬着牙,不停的皱眉,我怎么了,难道毒素又发作了。 迷乱间只感觉到风靖寒惊慌的抱起我:“你怎么了?” 我紧皱着眉头,终于托起了千斤重的眼皮,四肢沉得厉害,动弹不得,酸疼异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风靖寒那张讨厌的臭脸,他看着我,未等我回答,将我搂了起来:“可还难受?” 我闭上眼,半响,冷冷的来了句:“你先放开我!” 正说着,进来一人,却是杨子炎,他坐下来替我号了号脉。许久才点点头:“已无大碍!”说罢递过药来,让我喝下。 好苦,还没喝我就已经闻到了,不想喝,我条件反射的看向风靖寒,当初他就是用卑鄙手段让我喝药的,此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看着那只碗。 我起身来,慢慢的将脚放下了床:“我去一下茅厕!”我得赶快逃回客栈。 “我带你去!”风靖寒站起身来,未等我说话,一把抱了我起来。 死风靖寒,变态,他居然陪我去茅厕! 他将我放下,在外间等着我。我踏进茅厕,十分郁闷对着外面的人说道:“我月事来了。” 当然是假的。 他笑,并不怀疑,在外面轻声说道:“我去叫靖雪!” 待他一走,我立马从茅厕飞奔而出,快速的溜出门去。 所幸,杨子炎家距离客栈并不很远,我足足跑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的趴着喘气,看了看天,太阳正热,已是中午。 许孜然都没发现我不见了吗? 我上了阁楼,许孜然不在。去了客栈,黄青迎上来,奇怪的看着我:“公子……你去哪了?”我看了看我全身,穿的似乎是靖雪的衣服,喘着气,红着脸。 “孜然呢?”我问他道。 “许公子出去寻你了!”黄青又奇怪的看了看我。 “去找孜然回来!把阿福也叫进来。” 黄青点点头,快速的出了去。 “嗤”许孜默坐在另一张桌旁,看着我面带嘲笑,他的面前正摆放着我方才要吃的葡萄。 “人妖,葡萄拿过来!“许孜然不在这,我连称呼都懒得改了。 他眼危险的一眯,旋而又看了看我身后,忽然阴险的一笑:“风庄主,别来无恙啊!” 我惊,飞快的转身,哪有风靖寒的影子,转回头去,人妖笑得异常奸诈。 变态,我走过去,端起葡萄,却被他一把抓住后面的衣服,拖着动不了。 可恶! “大嫂,不过一点葡萄而已,犯不着也和我争吧?”他拽着我衣袖,轻轻笑道。 我被他那声大嫂给惊住,回答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门外一个声音传来:“孜默,你在干什么?”许孜然的声音。 许孜默瞟了眼他,慢慢放开了我,继而耸耸肩无比欢快的看着他大哥:“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嫂子可要和我争这碗葡萄呢!” 我睁大眼,居然恶人先告状。 “雨寒,你去哪了?”许孜然上前来,略有些焦急的问。 我正要回答,旁边许孜默却抢先开口。 “今早风庄主抱着大嫂出了温泉,大嫂还穿的是风庄主的衣服呢,啧啧!” 我脸一黑,这要怎么解释? 许孜然看了一眼我,继而垂下眼,略微有些失落。 早上温泉里那么大动静,我骗他说没事,如今被许孜默揭穿,确实有些无地自容。 我上前握住他手:“孜然,咱们去敦煌吧!今日就去。”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重点。 “大嫂如此着急,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许孜默在旁边幽幽的说着,讽刺味十足。 我转过身:“许孜默,你吃里扒外,堪称不忠;父母不在长嫂为母,你屡次忤逆于我,是为不孝;我待你不薄,你却三番五次的陷害我,多行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有何颜面在这说这些?” 他拉下脸来,哼了一声坐到椅上,手枕着茶杯,轻瞄了我一眼冷笑到:“大嫂何必说我?姿色平平,胜不过大哥十一,可谓无颜;女子抛头露面,无谓妇德;已嫁于我大哥,却对别的男子念念不忘,纠缠不清,可谓无耻!如此无颜无德无耻之女子,如何能配的上我大哥!” 我愣住,前面那一大串句子我尚可一笑而过,可是最后这个无耻却让我清醒过来。 他所说不假,昨日晚上,只怕许孜然比我更难受,今日早上,是我骗了他。 许孜然微怒的斥道:“孜默,出去!” 许孜默望望门外:“只怕,走不了了!”站起身来,异常严肃的说道:“风庄主,别来无恙!” ☆、揭疑 门外进来两人,正是风靖寒与杨子炎。 “你去哪了?“风靖寒上前来,脸上乌云密布,极为不悦。我转过头,并不想理他。 “季姑娘,你体内的毒有变,还需细细诊治。”杨子炎走上前来,面带忧色。 “不必麻烦,反正也活不了几年!”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身旁许孜然却惊慌起来:“杨公子,何谓毒有变?” 杨子炎面色严肃:“我亦不知,还需细细诊治。” 许孜然上前来,拉住我手:“雨寒,莫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只是不愿听到噩耗而已,自昨日开始便有些头晕,今天还昏倒了,搞不好真是毒发了。可瞧见许孜然担忧的神色,我还是极不情愿的伸出手去,杨子炎仔细的为我号脉,验口鼻,试针。 过了许久,才听得他说道:“奇怪,寒冰草之毒竟有减弱的迹象,而蛇毒愈甚!”满是诧异和不解。 寒冰草减弱,那为何我还会昏厥? “蛇毒?”风靖寒脸色微变,冷凝出声。 “季姑娘体内两毒相克方能存活至今,而今蛇毒肆虐,只怕……”杨子炎沉着脸,叹了口气。 “只怕如何?”风靖寒眉头紧皱。 “此蛇毒乃长年积累,凶险异常。季姑娘怕是承受不住!” “你怎么会中蛇毒?”风靖寒目光锁住我,语气冷厉。 怎么会中蛇毒?难道要说我与祁冥逸之事?我低着头无话可说。 丝丝的声音由远及近,风靖寒敏捷的转过身,匕首射出,哐当一声,匕首钉在门柱上,其上一条青黄色的蛇正垂死挣扎。 门外一阵笑声传来,邪魅狂妄的,我无比熟悉,是他!瞬间心下一沉,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面前什么东西一闪,是金属反射的光。一只梅花紫羽标掠过眼前,直冲着许孜默而去,许孜默从椅上迅速侧身躲闪了过去。 祈冥逸来了。 笑声越来越近,像是索命的魔咒勒得我有些难受。我随着声音望去,客栈的二楼上,杀手正靠于柱旁,双手抱胸十分自在。见我望向他,竟十分惬意的笑了一下,尔后悠闲地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今日的他,依旧是紫色衣服,衣袖翻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冤家聚头! “季雨寒!”他直视着我,又望了望四周:“这昭宁客栈非同寻常可真出乎我意料!”言罢,到我跟前,目光高深莫测。 这是我自那事后第一次见到他,记忆中痛苦的一幕涌上来,我瞬间从椅上起身戒备的看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快速的搭在我脉上。 他的眉头蹙紧,似乎自己也没料到是这种结果。 他瞟了瞟风靖寒冷厉的神色,又转回头来看着我,微眯着眼,面带笑意。 “季雨寒!”他扣住我后脑勺,强迫着将我拉近,在我耳边吐着气:“果真没让我失望!”然后故作暧昧的轻轻笑道。 我瞪圆眼,使劲推开他:“你闹够了没有?” 他不怒反笑:“多日不见,我可很想你呢。”说罢,上前来抓住我,往我嘴里迅速塞进一颗丸子。 “雨寒!”许孜然惊呼。 我又急又怒,却推不开他,嘴里一阵咸咸苦苦的味道。 圆圆的,苦涩无比。 “吞下去!”他在我耳边命令道。 我趴下头想吐出来,却被他一把捏住下巴,霸道的命令道:“吞下去!” “放开她!”风靖寒快速上前,语气骤冷。 “我不放又如何?”他挑衅的看了眼风靖寒,说话间一把搂住我,就要施加调戏似的轻浮。话还未说完风靖寒已袭了上来。 祈冥逸一把推开我,我踉跄一步正好被许孜然扶稳,口里弥漫的苦味久久化不开去,忍不住的低头开始干呕。 “雨寒…”许孜然稳住我,有些担忧。 “她吃什么了?子炎!”风靖寒停下了动作,快速到我跟前。 “她体内的蛇毒是我所下,怎么治当然只有我知道!”祈冥逸笑得越发阴险。 “是你所为?”风靖寒危险的眯起了眼,匕首出鞘。他无比邪魅的看了我一眼,又面色转冷,挑衅的看着风靖寒:“她已是我的人,这毒自然是我给她的!” 我清晰的看见,风靖寒的脸色转青,冷冷的望向了我。 “你对她做了什么?”风靖寒冷着脸,直直的盯着祈冥逸,拳头握紧。 他瞟了风靖寒一眼,冷笑道:“既是我的人,还能做什么事?” 过程中看着我暧昧的笑着。我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呼吸加重。 祈冥逸一言一行轻佻浪荡,似乎要故意激怒风靖寒的,当然他达到了目的,此刻,他们两人正在外厅打得不亦乐乎。 许孜默坐于椅上,悠闲自在的品着茶,似在欣赏一场好戏。 许孜然只手扶住我,面色凝重的看了看前方两人,又转回头来拉着我:“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让杨公子先看看吧。” 我摇摇头,冷眼看了看风靖寒和祁冥逸,又想到方才二人的对话,只觉得怒从中来。我冲过去站到他们之间,大吼道:“够了!” 杀手率先停了下来,看着我笑道:“怎么,你心疼我了?” 我拉着脸,盯着他冷笑一声:“你是死是活关我啥事?要打请出去打!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这里虽是客栈大厅内侧,可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客人路过,他们这样看着的确烦人。 我又转回去看着风靖寒,他已收回招式却扔目光凌厉的看向祁冥逸,一副要将之碎尸万段的表情。见我看他方转回眼来略含深思的看着我。“我不会和你回去,你走吧!”说完,看也不看他,对着黄青说道:“给他们两人退房!” 风靖寒迅速抓住我:“雨寒!……” 我冷笑的看着他:“还有何事?” “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抓住我不放,面色严肃,声色俱厉。 祁冥逸方才的话意思已很明确,说我是他的人,表明了我与他的关系非同寻常。风靖寒此前早已在怀疑我,听闻此话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让我怎么说? 我如今已离开咸阳到了兴庆府,与许孜然谈婚论嫁,自是不想再提过去的事。至于风靖寒怎么想怎么误会我不关心,祁冥逸与他的恩怨情仇我也不想过问。 “过去之事我不想再提。”我勉强转回身,故作洒脱的说道,实则内心汹涌澎湃。 他却依然不放弃,紧抓住我。我使劲的甩开,冲着他大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把我折磨死才肯罢休吗? 许孜默站了起来,到我跟前,轻声笑道:“大嫂何必如此介怀,过去的事说清楚也好了断一段恩怨。何况如今你已嫁于我大哥,自是西夏的王妃,过去之事无论多么不堪,大哥也会护住你的,又有何惧?” “孜默……!”许孜然惊呼出声,却已阻挡不及。 许孜默漫不经心的说着,他的神情里满是笑意,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孜然,西夏王妃,那么他是? 西夏皇子??!! 我有些不能接受的连退两步,西夏皇子? 我曾想过许孜然的身份定然非富即贵,却未想到是这般尊贵。 “雨寒……!”许孜然略显焦急的看着我,伸出手就要过来。 当初,他便是这样,伸出手来,很坚定的牵着我的手。 记忆一抹抹的涌上心头。 “咱们……去西夏吧!” “雨寒,你为何不喜欢贵族豪门?” 那个西夏人见到许孜然脸色一变,慌忙退了出去。 常有些同行的人来捣乱,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送我的玉是块凤玉,平常人怎么会有这种图案。 许孜然早就知道吧,所以,才会陪着我来西夏。他是皇子,却还肯屈尊迂贵的陪我在这开个小客栈,每日教小孩子读书,我真是受宠若惊呢!他不愿告诉我真实身份,却要和我成亲。 我注视着他伸出的手。继而抬起头,望向许孜然,有些微微失神。 “雨寒……!”他有些略微惊慌的唤我。 “不要过来!”我慌忙出声,慢慢蹲坐在地上,有些难过的抱住头。 “雨寒!”他快速过来,到我跟前,蹲下身:“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要瞒着你!” “走开!”我挥开他手,抱着头难受的不可抑止。 “你们都走!”我大声叫道,再也忍不住,小声的哭了起来。 我被风靖寒误会,关进幽井阁;又被祈冥逸设计,让我失身;我曾经最相信的许孜然也瞒着我;唯一剩下的许孜默此刻正等着看好戏呢。 我不过是整个阴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牺牲品而已,最后,注定是要万劫不复,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你们都走!”我不想看到你们。被人骗来骗去的日子,我受够了! “黄掌柜,让他们都出去!”我低着头,叫着黄青。 黄青愣了下,慌忙笑着上前来:“各位公子,我们老板发话了,还请大家赶快离开……!” 风靖寒瞪了他一眼,黄青被他吓住,慌忙退后。 搞清楚,这是谁的地盘? 我站起身,冲着他大吼道:“风靖寒,请你回去,和你的林紫烟逍遥去,不要再来打扰我!” “还有你们,都走!”我本想飚粗话的,可忍住了。 很明显,没有人行动! 我环视了下四周,大家都等着要看好戏呢! 我站起身来,笑看着风靖寒: “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吧?……我告诉你!” “雨寒……”旁边许孜然出声,想阻止我。 我看了看祁冥逸和许孜默,前者微微转开眼,没有看我,后者亦是低着头,我轻笑着,转回头紧盯着风靖寒: “拜你所赐,我在幽井阁没被乱石砸死,因为我不是杜诗仪,我逃了出来!”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 “你不是内疚诗仪被人…凌;辱致死吗?”我咬着唇,冷哼一声:“我虽从幽井阁逃了出来,可还是逃不开杜诗仪的命运。” 风靖寒脸色微异,忽然盯紧了我。 我微微一笑,直视着他:“我千辛万苦的逃了出去,却还是被人……强;暴了!你满意了吧?”我脸上带着笑,话语轻松异常,却很清晰的感觉到什么东西溢出眼,顺流而下。 很意外?我看到风靖寒脸色募地变了。 我偏开头,看着一旁,若无其事的耸耸肩:“我不以死抱节,还苟延生活到如今。” “如今你都知道了,该是……满意了?”我笑看着他,从未有过的难受。垂下眼,看了看他腰间的匕首,就像是历经了一辈子似的久远。 “雨寒……!”我听到他轻唤了我一声,很低,很沉。 我又故作轻松的看着祈冥逸:“谢谢你的□□,我还没死掉!” 他终于转回眼来看着我,目光里没有我熟悉的不羁和邪恶,而是我从未见过的哀伤和落寞…… 你有什么好哀伤的……你落寞个什么……方才,你不是还挺幸灾乐祸的吗? 我笑:“如今我终于说出了所有事,你满意了吧?”一直以来,他的任务就是挑拨我与风靖寒的关系,制造误会,挑起矛盾。 很明显,今天,他也成功了。 旁边一大堆人看热闹,黄青,阿福都在,我心里堵得厉害,表面上还故作轻松若无其事。 没事才怪!哪有女子可以把强;暴这事说得如此一云淡风轻。 只是那些事,我早已风干了作为纪念而已。 他看着我并未说话,半响,才从袖里摸出一个小瓶递给我:“这药可抑你体内之毒!”那是个很精致的小瓶,仔细打量,竟与装蝌蚪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 原来,一切事,是早已注定了的。 我耸肩一笑:“不必了!” “是你……?!”我似乎听到风靖寒咬牙切齿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盯着祁冥逸。 祁冥逸回瞪着他,脸上笑得诡异,就似拍卖会上,他笑着拧掉一束菊花似的阴狠。 许久笑出声来:“她人是我的,心是我的,你又有什么资格?” 风靖寒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是我妻!” 祁冥逸笑得越发阴险, “你和林紫烟纠缠不清,你将她关在那样危险的地方,你不珍惜她,自然有别的人来。” 我低着头,只觉得好笑,珍惜? 我早已忘了这个词了。 这两个人,一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是他妻子,一人说是珍惜我,哼,不过是借我作为一个物品罢了,斗来斗去,打来打去,把最让我难受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你们说完了?”我在一旁轻轻开口说道。 两人停了下来,看着我。 他身后的许孜默,移开了眼,端着茶细细看着。我不知道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知他是心里何等扭曲才会这样害我,我还救过他,他却丝毫不内疚。 许孜然对他这么好,他却拣着机会来破坏。 我心下越觉得气愤,这种人怎么还活着,要不是许孜然,我早叫他去死了…… 我瞟了他一眼,冷笑到:“许孜默,你不是想看好戏吗?我就是残花败柳,如今正顺了你意?”也该满意了吧。 残花败柳? 我不知道,自己竟还可以说的这样轻松,当初,我不想让人知道,可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雨寒,别这样说自己……!”身边,许孜然走上来,我却没有回头,直直盯着许孜默。 他快速的瞟了我一眼,眼神闪烁不定,又快速的转开头去,或是心虚吧,我也懒得去猜了。 还剩下一人了,我转回头去,许孜然。 多么淡然优雅的男子啊,是个皇子,怪不得。 忽然之间觉得好遥远,好陌生,他曾是我最为信赖的人,如今,我却分辨不清,到底孰真孰假。 许孜然,是唯一一个没让我伤心的人吧。 面对他,我竟然说不出那句话:“你满意了吧?” 许孜然静静的凝视着我,什么话也没说。我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注视着手心,旋而握住,扣紧…… 悲剧就是把伤疤撕裂给人看,如今,我已揭过三次,再不可能愈合了。 “你们都走吧!” 自己向门口走去,再不想多留一刻,却被风靖寒一把拉住手:“雨寒……我带你回去!”声音里满是喑哑。 我扯,依然低着头,笑了笑,却一下子哭了出来:“回去?抓回去再关起来?”终于抬头看了眼他。我如今什么状况你就想一句话带过吗? 他从来都是冷漠残酷的,处罚马夫毫不留情,见我有难袖手旁观,即便是已经有了誓言还可以自若的将我关进幽井阁…… 我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真丢脸,居然这个时候流泪…… 他慢慢抬手,想要替我擦泪,却被我快速的打落。 “是你说要护我周全的,可我被别人强;暴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是你说要慰我心安的,可你和林紫烟日夜缠绵,连见我一面都不肯,连向我解释一下都不肯。“ 我瞪视着他,略显激动的质问,言罢,快速的别过头,害怕自己会伪装不下去。 他停住,身子很明显的僵了一下。 来古代两年了,前半年,我在快乐打闹中渡过,中间半年,我在彷徨奋斗中渡过,接下来半年,我在悲伤难受中度过,剩余这半年,我过得很安心宁静。 快乐,安心,可是,也只有半年而已。 我看了看四周围,展昭躲在门后,偷偷露出个小脸看着我,不敢出来。 我转回身,看了看他们四人,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下:“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从没遇上过你们……” 我朝着旁边的展昭挥挥手:“展昭,咱们走!” 正说着,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哎,这些年轻人啊,看着真让人揪心!” 门外走进来三人,一个是风靖寒他师父慕容大叔,此刻悠哉游哉的,看着我们不停的摇头叹气。 另一个男子,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 跟在最后的,是一个女子,很朴素的打扮,我惊,是白秋新。 “师父!”只听得风靖寒和杨子炎同时喊了出来,声音中满是惊讶。 那个中年男子是杨子炎的师父?我记得靖雪说过,杨子炎的师父云游多年,为何又在此出现? 慕容大叔理也没理风靖寒,径直越过他到我跟前,笑眯眯的:“丫头,我那傻徒儿让你受委屈了吧?” 未待我回答,他又转过头去,瞪了眼风靖寒:“哎,老夫真是教徒无方,好好的一个季丫头,让你给弄成这样了,你看看人家多委屈!” 这……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 只听得旁边那个中年男子大笑:“清风老弟,莫怪你徒儿,这一切,还不都是你一手造成!” 慕容大叔轻叹口气:“哎,是我的错,早知道就不该让她来趟这个浑水!” 慕容大叔你终于觉醒了,当初是谁口声声的说,是那块玉的错,分明就是你。 “师父为何会来此地?”杨子炎微微弯了弯腰,恭敬的问他师父。 他摇摇头:“我本是打算悠闲的过完余生,不想再掺和这些事,奈何他(他指着慕容大叔)偏要我出来啊!” 慕容大叔望望四周,打量了每个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许孜默身上,微微叹口气:“是你下的毒吧?果然狠毒,罢了罢了想来你也是个苦孩子。”说完,转过身看着白秋新。 只见白秋新走上前来,到风靖寒跟前,摸出了一块玉,是块黄色的圆玉,风靖寒脸色微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大哥!” 大哥??白秋新叫他大哥? 风靖寒愣住,寒略带犹疑的唤了声:“诗仪?” 诗仪?? 身后许孜默飞速的站了起来,看着白秋新,口中不置信的喃喃道:“诗仪?” 杨子炎的师父叹口气:“十二年前,偶然救下了她,如今是该让一切都明了了!” ☆、许孜默番外(一) 若问许孜然最喜欢的人是谁,他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他弟弟许孜默。 若问许孜默最讨厌的人是谁,他定会咬牙切齿的说,是他哥哥许孜然。 二十年前,当灵希公子从河边拾回这两个小孩时,吟草阁的老板委实介怀了好久。那时的灵希公子正当盛年,决意已定,无人能够左右。 灵希公子对这两个小孩爱怜有加,亲自教授琴棋书画。许孜然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温文尔雅,待人接物皆斯文有礼。 而许孜默却调皮异常,让灵希公子伤透了脑筋。他在客人的酒里下了泻药,还差点烧毁吟草阁的后院。 许孜然好学善思,许孜默却懒惰顽皮,两人竟没有半点兄弟的相似之处。 若说这二人有什么共同点,那便是两个孩子都生得风华绝代。 两年后,灵希公子得了急病,身子日渐虚弱,吟草阁老板寻思着,该培养新人了。 很自然,两兄弟被选中了。 那年,许孜然八岁,许孜默七岁。 灵希公子疼爱许孜然,教他琴棋书画各种技艺,而许孜默,因他天性顽劣,灵希公子渐渐不爱搭理他。甚至在他故意恶作剧后,也是一笑置之。 灵希公子收许孜然为徒,教授他琴艺,教他学武,还将凤鸣琴送给了他。所以吟草阁老板让许孜然学琴,却让许孜默学萧。 许孜默不明白,为何母亲更偏爱大哥,将名贵的凤玉给了许孜然,而自己却被总是被嫌弃?许孜然温文尔雅,得众人喜爱,他却恰恰相反。 许孜默知道自己的容貌,风华绝代。但他的哥哥,许孜然,比之更甚。 平日间诗词曲艺,许孜然皆表现优异。而许孜默因贪玩调皮,常被关于柴屋不许吃饭。 许孜然每日偷偷为他送饭,陪他说话聊天。他却嗤之以鼻,将许孜然送来的饭扔到地上。 “孜默,别再任性了!”许孜然叹气,温和的劝他。 “不要你管!”许孜默扁着嘴,谁要他可怜的,不稀罕。 以往他做了坏事总是推在许孜然身上,许孜然并不介意,默默担了下来,许孜默却更讨厌他大哥了。 许孜默八岁那年,一日夜里,一个蒙面人,要教他武术。那人说:有了武术,就没人敢欺负你,你就能比过你大哥。 从此,每日夜里那人便来教他习武,他也很用心的练习,因为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胜过他大哥的地方。 渐渐的,许孜默不再那么调皮,许孜然亦很欣慰,可他不知道,他的弟弟,早已转移了心思。 只是,当别人再将他关入柴房时,他会偷偷跑出来。等学会了武术,就杀了那个老板,离开吟草阁。整整六年,就是这个信念,让他坚持了下来。 十三岁的许孜默 他常于晚间栖于树上,风霜雨雪从未间断。那人说过:夜里栖息于树,可养息调神训练耳目。 那日,大雪纷飞,冬天早于往年来了。 风刮得厉害,他却只着一件单衫,背靠在树枝上,眺望着树顶。 松树,四季常青,此刻却满覆着一层厚厚的雪,雪顺着头顶的青叶缝隙落了下来。落在脸上,化作水,冰的刺骨。 他摊开掌,拈起一撮雪,扔了出去,吟草阁的窗棂应声而碎。 几年训练,他的武艺,已到了这般境界吗? 不远处,一抹红色在雪中显得异常耀眼和醒目。 他看着她渐渐走近,在雪中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步履阑珊。 这些天,这个女子每日都会来这里一次,最后却总是一人回去! 真是可怜呢,这么冷的天,她却只能步行着回家。 许孜默忽然兴起了捉弄的念头,他俯首攀折下一条树枝,向着树叶方向扔去,瞬间,大量的雪花落下。 底下的人惊呼一声。 他坏笑,低下眼打量着她,正对上她无比清澈的注视。 他愣,可她望着他的眼神没有生气,没有恼怒,没有惊艳,却是很平常,很清澈,很安详的注视。 他恼怒的转开眼,她以为她是谁?为何偏偏是这样的眼神。与许孜然一样,似乎从来就不会生气。永远这般看着他,当他是小孩子吗? 他靠着树干,望着远方,不再看她。 “你为何总在树上?”她仰起头来看着许孜默,两颊冷得通红。 许孜默低下头,看着她。 她是个大家小姐吧,一举一投足间便可看出。细细打量,稚气未脱,眉弯如月,眼明如玉,很美丽,很细致的一个女子。 那又如何,他收回眼神,不回答。 “你不冷吗?”她仰望着他,细细柔柔的声音。 许孜默盯着她,忽然觉得有一丝烦躁,这个女子不仅不生气,却在这里关心他?一直以来,除却许孜然以外,大家都不愿意和他多做亲近,为何她? 许孜默别扭的冷哼一声:“不要你管!” 她在下面背靠着树干,解下斗笠,微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和大哥一样的脾气呢!” 大哥?一样脾气?哼,他可是最温和善良的人! 当然她口中的大哥,并不是指许孜然。 “我有斗笠和蓑衣,给你!”她将手里的蓑衣举起来展示给他,温暖的笑着。 他却极为不屑的转开眼。 她背靠着树干,温和的说着:“为何你总爱待在树上?” 他自然不语。 “每日我路过,都见你栖息于树上。”她也不生气,在下面自顾自的说着。 多管闲事! “我把东西放这儿了,你若需要就下来取吧!”说罢将斗笠和蓑衣叠好,整齐的摆放在树下,又一步步艰难的离开了。 他望着树下那蓑衣久久出神,正想着间,又见那抹红色的身影的折了回来。 她将手里暖手的手壶放下,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叫杜诗仪。” 他俯视着她,竟愣得说不出话来,那笑容,将他笼罩其中,如同一束阳光,从叶缝中穿插而下,撒在身上,泛起阵阵暖意。 已有多久,除却许孜然,没人向他这般笑过,而这个女子,被他捉弄,却还如此…… 杜诗仪吗? “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看着他,问了出来。 许孜默偏过头,凭什么要告诉她。 她笑:“不回答也可以的,我先走了!” 地上摆着蓑衣和斗笠,还有一个就要熄灭的暖壶。 待她走远,他才跳下树去,拾了那暖炉上来,上面刻着梅花与鸟,暖暖的冒着热气,真有意思。他好奇的旋开来看,里面的炭火落了出来,全洒在了衣衫上,起了两个火眼。 他心里暗叫不妙,这么回去,又得受罚了。他望了望远处,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移不开眼神。 他开始关注起那个姑娘。原来,她并非来吟草阁或是伊香园,她是来裕全酒楼的。 裕全酒楼是风家的产业,他听到裕全酒楼的掌柜称她为小姐。 她是风家的小姐,为何又姓杜。 她说:和大哥一个脾气呢。 她的大哥,是啸风山庄的少庄主,风靖寒? 那风靖寒似乎对她很不友好,有时候理也不理她。 那天晚上,他照例在树上,她照例经过。他瞧见了,恶作剧般抖落了一枝雪,洒在她身上。 她惊呼,瞧见是他,并未生气。她带来了糕点,招呼他下来一起吃。他倒没拒绝,两人坐于挨着地的树丫上吃着糕点。 杜诗仪见他吃的有些狼吞虎咽,略微笑道:“你可是饿了?” 许孜默吃糕点的动作戛然而止,有些懊恼,又有些窘迫,早上被吟草阁老板处罚,又饿了一天肚子。 杜诗仪倒没深究,看着他有些好笑,将手中的糕点推给他:“这是我新作的糕点,你若不嫌弃,我以后常给你带些。” 他依旧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家?”杜诗仪有些疑惑的问他道。 吟草阁的公子,哪里有家? “你不也是。”他开口说了与她的第一句话,声音淡意清弱。 她似乎轻叹了口气,望了望前方裕全酒楼的方向,眼里幽幽的说:“我家里人不喜欢我。” 她如此乖巧可人,怎么会不喜欢她? 许孜默想起风靖寒看她的眼神。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 “我娘在我八岁那年病逝了,父亲带我回家时,母亲因此病倒,其他人也不喜欢我。”杜诗仪叹口气,似在自嘲。 许孜默停住口中的糕点,有些微愣的看着她。原来她是私生女。 不知为何,他忽然为这个发现有些欢呼雀跃,曾经以为她是大户千金,而他是吟草阁的公子,他固执的不愿告知于她,守着这个小秘密。 “大哥因为母亲之事与父亲闹了矛盾,已经多日没有回家了。”杜诗仪缓缓的说。 原来她是来这里找她大哥的,可似乎风靖寒并不想见到她。 “我先回去了,明日给你带糕点来。”她站起身,朝他一笑,往前走去。 许孜默毫不在意的点点头,纵身一跃,依旧隐于树上,低头看了看包裹油纸的手绢,素白洁净,怔了怔。 抬头,不由自主的望向已经走远的她的身影。 红衣,白雪,异常耀眼。 忽然,她倒在了雪地里,摔倒了吗?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好笑,忍不住咧开嘴,却发现,那抹红色久久覆在地面,没有丝毫动作。 他心一惊,飞快的过了去。不是摔倒,而是昏了过去。 她怎么了,面色冰紫的吓人,他犹豫着伸出手,慢慢靠近,好冰! 怎么办? 方才她与他在雪夜里坐了这么久,又无内力护体,只怕冻坏了吧。 她从前随身携带的手壶那日给了他,所以手冰凉?此刻她领口已有些微微湿透,难道是因他刚才的捉弄,雪沁入衣衫化作成水? 许孜默看着她,不知所措。 不管了,他快速的背起她,往吟草阁奔去。跃上去,翻窗户进了房间。 将她安置在炕上,却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许孜然推门进来,他惊慌失措,慌忙挡在床前:“大哥,她……!” 许孜然看了看床上的她,并没有惊讶,看着他微微一笑,安慰的说:“你去唤映月进来!” 映月是吟草阁的丫环,由她来替杜诗仪更衣最是适合。 这便是许孜然、许孜默、杜诗仪的第一次相遇。 阴差阳错,许孜默喜欢上了杜诗仪,而杜诗仪,喜欢上了许孜然。 杜诗仪彻夜未归。她解释道,昨夜雪夜路滑,她行走不便,暂时住于一家客栈。 杜诗仪当然不知,风靖寒早看到了她清早从吟草阁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 风靖寒并未拆穿她,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母亲一直不能释怀,父亲为她建了梅沁园,据说是她娘亲的名字。 她乖巧懂事,多才多艺,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大家都不喜欢她而已。如今又夜宿于吟草阁,着实让人无语。 昨夜,杜诗仪醒来,正躺于许孜默房里的炕上。 杜诗仪低头,自己已换下了湿透的衣衫。旁边,许孜默此刻正坐于床边,想来方才晕倒,是他救了自己吧。 “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了,这是哪?” 杜诗仪环视了四周,墙架上托着一支箫。 正说着,许孜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丫头。白衣黑发,其容如画,其颜如玉,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睛不含任何杂质,沉静优雅。 他只是随意穿着白色的袍子,却有超越了世俗的美态,难以用言词来形容。 杜诗仪看的有些微怔。 一眼万年。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面前俊美的男子叫许孜然,她略有耳闻,奚然公子小有名气,据说是灵希公子的得意弟子,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原来如此别扭的他叫许孜默,杜诗仪看着一旁极不自然的他,有些微微好笑。 原来这是吟草阁,怪不得他不愿意说。 早听说吟草阁灵希公子钟灵毓秀,可如今见这两兄弟,才真真是风华绝代。 不似许孜默的微微别扭,奚然公子明显温和淡然且善解人意,并未过问她的一点一滴,给了她面纱覆于脸上又亲自从后门送她出来。 如此优雅动人的男子,却是吟草阁的公子。 就像是着了魔,杜诗仪每次路过这里时,都会不由自主的朝这里望一眼。 每日下午,吟草阁都会传出一阵悠扬动听的琴音,是奚然公子在练琴。杜诗仪常常驻足聆听,久久不离去。 原来许孜默不爱学习才艺,老是被吟草阁的老板罚不许吃饭。她常给他带糕点,常常陪着他说话。 那日见他房里托着一支萧,想来他的乐器是这个吧。因母亲从小的教导,加之她天资聪慧,她会弹琴,也擅长跳舞。 第二月她在树上遇见许孜默时,她带来了自己的琴。 许孜默起初对此嗤之以鼻,可渐渐发现,有她的陪伴,学乐器也不那么枯燥和令人排斥。 《刹那芳华》曲便是许孜默与杜诗仪共同所谱。 吟草阁老板十分欣慰,那个一向调皮的许孜默已能完整奏出动听的曲调,别有一番风味。 也许杜诗仪在家不受待见,也许许孜默从不被他人,两人竟意外的投缘。两人常常一起聊天,一起弹奏。 杜诗仪比许孜默大一岁,她没有兄妹,风家几兄妹也不爱和她说话,她眉眼间总有丝化不开的忧愁,时常独思叹气。 许孜默想不通,如此聪慧美好的女子,她的家人怎会看不惯她。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杜诗仪演奏完这首曲子,有些惆怅的说着。她忆起吟草阁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 那《刹那芳华》曲调悠扬,耐人寻味,可惜没有填词,无法哼唱。 许孜默有些遗憾,他不像大哥那般才华横溢,诗词歌赋均十分精通,填词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勉强。。 那日他翻阅完《刹那芳华》曲谱后置于桌上,被许孜然看到。许孜默支支吾吾的遮掩,只说是一个故事,有关红颜转瞬刹那芳华的故事,所以随性谱了一个曲子,却没有填词。 知己难觅,问苍天谁人可解我意?人间风雨,无奈笑世间纷纷扰扰。九曲黄河,毕竟东流,万事归黄土。玉老千年,可悲一夜枯荣。只叹神帝空桑,难以长相守,红颜瞬老。刹那芳华,绝一曲道尽多少沧桑!红尘百态,怎堪人生聚散。千秋霸业,不若与汝,似仙畅游天下!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归隐。 许孜然默默听完他弹奏,第二日便将歌词谱写完毕。 红颜弹指,刹那芳华。 “你写的?”许孜默将歌词递给杜诗仪,后者惊讶出声。 许孜默有些然,轻轻摇了摇头:“是大哥写的。” 那字灵动飘逸,正如他人。杜诗仪脑中浮现出那位天人一般的公子身影。 不若神仙眷侣,百年归隐。 果然才华横溢。 杜诗仪用娟秀小楷认真抄写了曲谱和歌词,合成了一本《刹那芳华》曲。 那年许孜默十四岁,杜诗仪十五岁。 她照旧给他带糕点,她照旧陪他聊天,教他奏萧, 时间一天天过,好像什么也没变。 但一回头看,好像什么都变了。 咸阳城的七夕,花灯盛会。那时的民风还比较含蓄,女子着面纱,男子戴面具。 杜诗仪主动约了人,不是许孜默,而是奚然公子许孜然。许孜然对她并无多大印象,将纸条随手放于桌上,却被许孜默发现。 杜诗仪的字迹,他当然认得,与那曲谱上字迹一模一样。 他看了一眼内容,主要有两点:一是答谢许孜然去年雪夜的救命之恩,二是委婉的表示对《刹那芳华》歌词创作人惺惺相惜的知己难觅之意。三是更为委婉的邀请他一起去看花灯。 信的末尾有一句诗:沅有芷兮澧有兰。 如同晴天霹雳,许孜默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原来杜诗仪钦慕于他大哥,许孜然。 是呀,他大哥那样优秀的男子,又怎会有人不喜欢呢。 只是许孜然对她已没有多大印象。 原来杜诗仪对他这么好,不过是把他当作弟弟看待而已。 沅有芷兮澧有兰,这一句诗取自屈原的《九歌》,下一句是:思公子兮未敢言。 许孜默收好信纸,换下惯常的黑衣,穿上许孜然爱穿的白衣,带着面具,遮住了嘴以上的部位,赴了约。 两兄弟体态相似,都是迷人的凤眼,藏在面具后的双眼别具风华。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许公子。”杜诗仪未曾想到他会来赴约。 可奚然公子今日似乎有些拘谨,沉默少言,大多时候也只是微笑点头或是轻微的嗯一声带过。 不知为何,杜诗仪又想起了他那个别扭的弟弟许孜默。从前他不爱说话,爱闹脾气,后来与她熟了,却爱听她说话,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 杜诗仪笑,奚然公子今日倒与他弟弟的有些相似呢。 与周围郎情妾意不同,两人间有些格格不入。就这样默默的逛完了花灯会,二人坐于河边的长凳上,看着漫天灿烂的烟花。 许孜默侧过头看了看旁边杜诗仪美好的侧影,她蒙着面纱,勉强可辨认出精致的轮廓。 此刻她也微微抬头,望着天空的烟花,缓缓说:“父亲要给我议亲了。” 许孜默睁圆了眼,十分诧异。 是呀,他都忘了,她是大家闺秀,而他……只不过是吟草阁的公子而已,大多数正经女子都不愿来往的人。 无可奈何。 何况,她还倾慕于他大哥。 从小他有千万个不服气,为何大哥比他优秀这么多,可如今,面对着大哥这个躺枪的情敌,他确一点自信也没有,从未这么挫败。 所以,杜诗仪说了此事,身旁的许孜默也只是默默的听着,无话可说,看在杜诗仪眼里,却似不关我事般置身事外。 杜诗仪有些怅然,从袖里拿出一个包好的油纸包递给他:“许公子,今日你能赴约我已很开心,烦请将糕点带给许孜默,今日之后我怕是不能随意出庄,也不能常陪他说话了,这是我新做的糕点。” 许孜默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糕点,抬头看着她有些失落的眼神。 她还惦记着他。 他微一失神,像是着了魔,忽然倾身过去,揭开她面纱,贴近她脸,唇凑了上去。 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些意乱情迷。此刻她杏眼圆瞪,似乎忽然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意料。她脸上泛上红潮,惹人怜爱。 他再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轻轻舔吻,她轻颤了下,嘴微微张着。他加深了吻,继而温柔地绕住她鲜嫩水润的舌尖。他双手轻抚着她耳边的发丝,绚丽的烟花在他们头顶绽开,照亮了下方两个相拥的人。 许久许久,他放开了她。 杜诗仪尚未反应过来,惊诧的看着他:“你……我们…。” 许孜默忽然有些难过,她定是以为是大哥亲了她,哪里还有他自己存在。 他极不自然的偏过了头,避开了她的注视和问话。 杜诗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他布满茧的左手,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缓缓摘下了他面具。 “孜默……。”她轻轻喃道。 果然是他。 她都忘了,除了他,还会有谁如此别扭。 她本不敢期望奚然公子能记得她,自然就不敢奢望他会来赴约。 许孜默有些无措,不敢直视她眼睛,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忽然被抓住现行一般。想到这里,许孜默像是受惊一般,募地站起身,快速的离开了。 她待他如亲弟弟一般,他却对她有这般想法。 他扮作大哥的样子赴了约,还亲了她。 她发现了…… 这是许孜默最后一次见她。 花灯会当晚,风家的当家主母去世了,郁郁而终。 他想,她的日子定不好过。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灯会后,他一直不知以何种理由去见她。他翻着那本曲谱,想起她在树下笑看着他的神情。 他奏萧已颇有成就,却也只会奏那一首《刹那芳华》而已。他不爱画画,却将她画了下来。 也许很快她就将嫁作人妇,他们再无机会见面。 他想见她最后一面,将曲谱和那幅画送给她。可却听闻她惨死的消息。 灯谜会一个月后,啸风山庄被强盗洗劫,说是强盗更像是一场蓄意的灭门案,连官府也颇为震惊,却束手无策。啸风山庄老庄主风守毅惨死。 风家四兄妹平安无事,而杜诗仪,却被强盗□□,后被付之一炬,连尸首也未找到。 他赶到时,啸风山庄处处燃着大火,还残留着未烧尽的痕迹,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在哪? 他听到两个强盗满足的谈话:“那小娘们,滋味真不错,要是性子不那么倔,也犯不着被杀,可惜了。” 他瞧见风靖寒面色阴沉的走上来,捏住其中一人脖子,匕首一划,那个强盗的脑袋便脱离了躯体,滚进了一旁的大火。 另一名强盗还来不及逃掉,背心已被扎入了匕首,直直倒了下去。 她死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 风靖寒发现了隐藏于树后的他,他惊,快速离开,留下地上的曲谱和那幅画,还未来得及交给她的那幅画。 教他武术的那人说,她是因风靖寒而死。 混乱中,风靖寒舍弃了杜诗仪,让她落入强盗手中,给其他人撤退赢得了时间。 有些牵强不是吗,可许孜默早已无法理智的去思考这些。他的脑中只剩下那句话:她是因风靖寒而死,被强盗□□至死。 幽井阁熊熊大火,再也找不见杜诗仪和寒沁玉。 杜诗仪,已成为许孜默心中的痛,像是积压在内心深处的一块大石,永远压在那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是他的可遇不可有,可遇不可求,甚至可遇而不可留。 她在他生命中只出现了不到两年。 刹那芳华。 ☆、神医 杜诗仪并没有死。 十二年前,她走投无路,被强盗凌;辱,等风靖寒赶到时,只剩下快被焚烧殆尽的幽井阁和一脸满足的强盗。 拍卖会时,她曾受我邀请,参与拍卖会的全场舞蹈。我本以为是我的热情和诚意打动了她,原来,她是风靖寒的妹妹,自然会帮着啸风山庄。 “那日我身遭变故,是袁前辈救了我。”白秋新简单的叙述着。 她失了清白,中了蛇毒,又被大火毁了容貌,奄奄一息。 是杨子炎的师父——袁之修救了她。 传说他是一名神医,从他的徒弟杨子炎就可看出。至于袁神医为何会出现在现场,这是个问题。 袁神医治好了她脸上被火烧伤的肌肤,却再不复从前杜诗仪的花容月貌,只得如今毫不惊艳的白秋新。 杨子炎的师父擅长解毒,杜诗仪所中蛇毒被化去,还留下一瓶解药给她。所以,许孜默受伤那次,白秋新拿出解药救了他。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不是吗? 杜诗仪因风靖寒而死,她的死因,那个神秘人告诉了许孜默,也许还带着细节夸大。 那个神秘人,就是暗中教许孜默武术之人。 所以,因为杜诗仪,许孜默恨风靖寒,我,则成了那个报复风靖寒的工具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神秘人是谁? 那么问题来了,祁冥逸和风靖寒又是怎么回事? “哎,老夫思虑欠妥,本是体念你年纪轻轻遭此变故,怕是以后都要抑郁度日。才特意让季丫头来此,可你太让为师失望了。”慕容大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风靖寒。 为了不让他抑郁度日,就要牺牲我吗?这下风靖寒比往日更加阴沉,我也快要抑郁度日了。 慕容清风向我挥了挥手:“来,季丫头,到老夫这边来。” 我想此刻我定是最狼狈的一个人。 方才情绪失控大哭,又声泪俱下的控诉风靖寒、祁冥逸的所作所为,如今大家都冷静下来,杜诗仪也凭空出现,显得我有些搞笑了。 我有些赌气的没动。 慕容清风并不生气,朝着袁神医道:“袁兄,快帮季丫头瞧瞧,若这世间还有一人可解此毒,也只能是你了。” 袁神医面色和善,与杨子炎一样。他微微笑道,我有些忐忑的走过去。 他认真的把脉,若有所思,又面色严肃盯着许孜默:“这寒冰草十分稀有,狠毒异常,是谁将此毒教授于你?” 许孜默冷哼一声,转开了头。袁神医叹口气:“想来,也只有那人了吧,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是没放下,也是一段孽缘。” “前辈,她的毒可还能解?”风靖寒上前,有些焦急的问。 袁神医捋捋胡子:“寒冰草之毒本只能以下毒人之融血为药引方可化去。如今她体内有了蛇毒,两毒相克,寒冰草便失了药性。” 杨子炎有些诧异:“可如今不知为何,季姑娘体内之毒有了变象。” 袁神医点点头:“寒冰草之毒变弱想来和温泉有关。而蛇毒嘛……。” 他低头思索,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不远处的祁冥逸:“她体内的蛇毒可是你给的?” 祁冥逸点点头。 “你又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袁神医问道。 祁冥逸顿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我师父告知我的。” 袁神医冷哼一声:“果真是他。” 他又对祁冥逸说道:“年轻人,过来我看看。” 我只看到祁冥逸快速的望了望我,半天才心不甘的走过来。 袁神医手搭在他脉上许久,忽然脸色一变,诧异的看着他:“你的母亲是谁?” 祁冥逸曾对我说过她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便死了。祁冥逸摇摇头。 “世上有此体质的,我只知她一人。”袁神医面色严肃,看了慕容清风一眼。 慕容清风会意的点点头。 袁神医叹道:“当年我师兄妹三人一同学艺,我擅长医道,师兄擅长制毒,而师妹毒医均有涉猎,且体质特殊,能听蛇语,不惧虫蛇之毒。” 袁神医看了看祁冥逸:“你师父是谁?” 祁冥逸面色微冷:“我从未见过他面目,只知他眉间三分处有一颗黑痣。” 袁神医点点头,目光移向了一侧微微有些愣住的杨子炎,轻叹口气。慕容清风也微微叹口气:“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啊。” 你们俩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啊。 袁神医站起身来,朝着我说道:“丫头,也算你有缘,这两种毒我师妹去世前,也曾摸出了一些眉目。明日开始,我便为你祛毒治疗。” 闻言,我欣喜的睁圆了眼。 只见许孜然走上来:“既是要祛毒,还请二位前辈与白姑娘在客栈歇下,黄掌柜,去准备三间上房。” 黄青听话的出了去。 “你们也都散了吧,我与季丫头说几句话。”慕容大叔对着周围之人说道。 我不想听。 但为了解毒,只能忍一忍,于是我极不情愿的留下。 风靖寒也未出去,目色深沉的盯着我。等到周围人都出去了,慕容清风才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风靖寒。 “丫头,受委屈了吧。”慕容清风状似慈祥的看着我。 我扁着嘴,不想和他说话。 “丫头,你若不嫌弃,我收你为义女吧,以后若有人敢欺负你,老夫定不饶他。”慕容清风义正严辞的说道,还若有若无的看了风靖寒一眼。 要是以往,我定是感动莫名,可自从我看清楚他就是一个逗比后,我已无甚感觉。 我摇摇头。 慕容大叔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为何?” “我若同意,接下来你定会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决定把你许配给……。”我才不上他的当。 他愣住,继而大笑一声:“你这脑袋瓜子想得还真多,好吧,我也骗不到你。” “慕容大叔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出去了。 慕容大叔看了一眼我旁边的风靖寒,微微叹口气:“我这徒儿虽说为人沉闷无趣,可老夫看得出来他对你用情至深,一旦认定了你便不会再动摇。你难道忍心看他孤独终老?” “忍心!”我斩钉截铁,看也不看风靖寒一眼。 慕容大叔被我一句话嗌住,顿了好久都没说话。 “难不成你喜欢方才那书生?不对,他是西夏皇子。”隔了一会儿,慕容大叔又缓缓开口。 我看着身旁的风靖寒,他也正盯着我,脸色异常严肃。 我点点头。 慕容大叔轻叹口气,似乎也是无可奈何。 “季丫头,我这徒弟虽稳重老成,可一遇上你的事便失了分寸。”言罢还鄙视的看了一眼风靖寒。 “但依老夫看,那书生定也不简单,遇事沉着处事有条不紊,天生便是皇子的气度。”慕容大叔语气严肃的细细分析道。 确实,许孜然给我的印象从来都是宁静安详,彷佛周围发生的所有事都影响不到他。 “何况。”慕容大叔面带一丝忧虑:“他与许孜默关系如此亲近,他弟弟这般下毒害你,难道他会毫不知情?” 我忽然愣住,虽然我并不相信孜然会是这样的人,可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他,他的身世,他的才华,他曾经的种种。 我的很多事,他似乎早就知道,只是等我提起后他才简单的一句带过。他察人观色十分厉害,只是大多数时候并未表现出来而已。 我忽然有些恐慌,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哎,也罢,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想过多干涉,随你们去吧。”他摇摇头,站起身来,临出门前还瞪了风靖寒一眼。 屋里只剩下我和风靖寒两人,也许是方才问及是否喜欢许孜然时我点了头,此时的风靖寒表情冰冷异常,屋里气氛凝固的可怕。 我转过身,准备出门去,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喜欢他?”他的语气冷厉,似乎还带着一丝绝望。 “你想不想听一个笑话?”我看着他,面带笑意。 他愣。 “这几日,啸风山庄忙着筹备大哥的婚事,只是呀,这新娘,从季姑娘换成了紫烟姑娘。”我面无表情的复述着当初杨子馨讲给我的笑话。 “这个笑话是别人讲给我的,你说好不好笑?”我说的轻松,可我笑不出来。 “我答应了她,若她有孕,我便娶她。”他低着声,有些叹惋,无可奈何。 “所以你们两如今夫妻恩爱,又为何要来找我?”这是我早已知道的事实,可听他说起来却还是很难受。 “我并未娶她。”风靖寒冷着脸,许久才说道。 “她怀了你孩子,你却不愿娶她,真是薄情。”我冷笑。 “她在有孕后,偷偷吃了堕胎之药要置你于死地。只是那时我着急找你,疏忽了此事。”他语气冷涩,又有些咬牙切齿。 呵。 风靖寒忍心杀掉自己的孩子,着实冷血。可林紫烟竟能亲手杀掉自己肚中的孩子,着实让我佩服。 一个个都这么阴险毒辣,太可怕了。 我低头苦笑,可如今我已不愿再去想从前的事。 “风靖寒,其实有无数个瞬间我都在想,要是你能在我身边就好了,可我还是一个人熬过了所有这些时刻。” 听闻林紫烟怀孕那日、被关在幽井阁那夜、被猎人拖入房内的时候、得知中毒的时候、被杀手。的时候我都希望他会来救我。 可事实上…… 他看着我,冷漠的神情配着略微僵硬的脸庞,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幽邃,带着化不开的忧伤。 “雨寒……”他忽然拥我入怀,手轻轻置于我背,又像是怕我走掉似的忽然收力。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好半响他才开口继续说道,语气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如今你才出现,可我不需要了。”我有些难受,声音喑哑。 “我不会再放你离开。”风靖寒箍着我,手臂施力,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孜然一直陪在我身边,是他安慰我,所以…”我不会离开他。 抱住我的风靖寒忽然一僵。 “如今我与许孜然已成亲,再也没有季雨寒,请叫我许夫人。”事已成定局,又能为之奈何。 他手扶住我肩,低下头来看着我,霸道而又强势:“季雨寒,你是我妻,我不会让你与别人成亲。” “没有谁注定是谁的,我扔了戒指,当了匕首,与你的最后交集也没有了,又何苦强求?” 当时的我,在一个个夜里,守着最后一点期盼,却只能看着耐心一点点被磨尽,一点点化作最深的伤痛。 他自袖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我,打开来看。我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盒里是两枚戒指,我亲自去玉品阁打造的戒指,半圆的心形,镶嵌着两颗蓝宝石。 一枚被我扔进池塘,一枚被我卖给了玉品阁,此刻都好好的躺在盒子里。 这不是风靖寒复制的戒指,因为拿到后我曾在指环内侧刻了两个字母,我和他名字拼音的首字母。 是他找回了它们。 我当掉的匕首,正好好的置于他腰间。 很讽刺不是吗? 物是人非。 我怔怔的看着他手里的盒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雨寒。”门口有人叫我。 我抬头,许孜然正站在那,有些落寞的叫我。 ☆、皇子 “雨寒。”门口有人叫我。 我抬头,许孜然正站在那,略有些落寞。午后阳光洒下来,落于台阶上,染亮了他身后的衣衫。 “孜然…。”我喃喃道,刚知道了他是西夏的皇子,此刻竟有些接受不过来。 身旁风靖寒忽然拉住了我手,拒绝放开,像是在宣告所有权般,眼睛微眯,冷冷的扫了一眼许孜然。 幼稚! 我气愤的想要甩开他手,他却转过眼来看着我,有些惩罚似的加了力,握得更紧。 “雨寒,可要用餐?”许孜然看着我俩,并未过多关注,只低低地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我确实很饿,早上没吃饭便晕倒了,上午又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许孜然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风靖寒:“雨寒与我已经成亲,风庄主为何还要纠缠不放?” “她早已是我妻,又怎会和你成亲?”风靖寒面色陡然变冷,周遭似乎都已凝固。 ““是与不是,总该问问雨寒自己的意思,你我二人无端争执又有何用?”许孜然气定神闲,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关键。 闻言,风靖寒总算放开了我手,我理也不想理他们俩,快速的出了门去。 我让黄青将饭菜送至我屋内,进了屋,我别上门,郁闷的吃着饭。 这要闹哪样?! 门外有人敲门,从轻重程度来看,应是许孜然。我假装没有听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雨寒……”门外许孜然微不可及的轻叹了口气。见我没有回应,他又站了许久,未曾离去。 我再狠不下心,开了门,许孜然走了进来。他坐于椅上,默默的看我吃饭喝汤,未开口说一句话。 我吃过饭,漱过口,又去外间方便了一下,回来见许孜然还是那样坐着,见我回来,方才站起身来。 “雨寒…”他终于低低开口唤了我一声,又像是找不到话头一样终是什么也没说。 我摸出那块凤玉,犹豫了下递给他,这应该是他身份的信物吧。 他脸色黯淡,上前来握住我的手:“雨寒…。” “孜然,我只想做许夫人,不想做西夏王妃。”我正视着他,无比严肃的说道。 我不希望步入西夏混乱斗争的皇室生活中。 前年(即明道元年)我来到宋朝,去年末(明道二年)我与许孜然在去往西夏的路上,大宋变更了年号为景佑年。 明道元年西夏新王李元昊即位,彼时西夏向大宋称臣。可去年年初李元昊改年号为显道元年,表面是为了回避西夏先王李明德的字样,实际上西夏想独立的意图已十分明显。 我只知接下来几年内,西夏会正式建立国号“夏”,独立于大宋,并与大宋有多场交战。 西夏所处位置位于辽、北宋、吐蕃之间,虽与大宋的几场战役皆是胜利,但其位置十分尴尬。 建国后西夏外有战患不断,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加之西夏宫制混乱,掌权者私生活不检,内乱不断,西夏王朝并不能存活多久。 当初我与许孜然来兴庆府,一方面是因为我俩约定了要一起去看壁画,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两年西夏较为安宁和平。 可是长久之计,我并不打算在兴庆府定居。 这里气候干燥,风沙较大,并不适合居住,何况几年后这里便会战事不断民不聊生。 昭宁客栈也只是我第一桶金而已。 我打算过两年便带着许孜然展昭展宁前去江南,那里气候宜人,经济繁华,最适合居住。 可事情进展出乎了我的意料,许孜然竟然是西夏的皇子。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知许孜然是否是因为早已知道他的身份是西夏皇子,当初才会和我约定来西夏看壁画,才会在咸阳城郊邀我一起来西夏。 这些都不重要了。 “孜然,我只想做许夫人,不想做西夏王妃。”我正视着他,无比严肃的说。 “雨寒,我曾说过,名利财富我并不在乎。”许孜然微微叹口气。 我点点头,有些难受:“孜然,我明白,可我不希望你……。”我不希望你卷入西夏那混乱的权势斗争中。 “雨寒,我想要的并非皇图霸业,我只想尽我所能守护你一世安稳,倾我所有愿你百年无忧。”他眸光深暗,泛着清润的光辉,看着我极为认真。 我有些动容,确实,我一个外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要在兴庆府开一个客栈必定困难重重,当地官府想分一杯羹,同业之间的打击也必不可少。 从年初开业至今,昭宁客栈异常安宁,从未有过这方面的麻烦,除却那日… 想想来,定是因为许孜然的原因吧,原来,他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了这么多,默默的守护着我。 我回握住他手:“我想平平淡淡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就算不开客栈也可以。可我不希望你因为要守护我们而去……” 许孜然摇摇头,看着我笑了一声:“不必担心,那西夏王乃我同胞兄长,我无需参政议事,也不会有何危险。” “同胞兄长?你的母亲与西夏王的母亲为同一人?”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许孜然嗯了一声:“当年我母亲怀有身孕逃亡,至咸阳生下了我。”语气有一丝哀叹。 果然命途多舛。 “既是如此,那许孜默呢?”他母亲逃出来才生下了许孜然,那许孜默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母亲逃亡到咸阳为人所救,生下我后又嫁与那人,孜默与我同母不同父。”许孜然叹口气,缓缓向我解释道。 那块凤玉仅许孜然才有,许孜默却无。所以许孜然才是西夏皇子,而许孜默不是。 怪不得许孜默似乎一直不爽他大哥。 “当初你把玉送给我,就不怕我弄丢了么?”我好笑的看着他,若是以往,我早就把那块玉拿去当掉换钱了。 许孜然轻笑一声:“那玉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之物,那时我并不知它的特殊含义。即便知道,我也会送给你。” “为何要送给我,那时我与你并无太深的交集。” 他送我玉之前,赠画,灯谜大赛,请柬,拍卖会辩论,禅茶是我与他唯一的交集。 我又不是倾城倾国,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喜欢上我才是。 他微垂下眼,面色微红:“我只是认为,你应是我以后会喜欢的女子。” 我目瞪口呆,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那时我已看出你对风庄主有意,但你性子开朗活泼,又不愿被俗念束缚,所以我想你与他应该……。”他停住了口,未曾继续。 他未说完的话应该是:你与他应该不会长久。 额。 难道我拍卖会上就已经开始喜欢风靖寒了?连许孜然都瞧出来了? 许孜然说他在灯谜大赛上便知我和风靖寒认识,他察人观色本领如此之强,想来没错。 仔细想来,我收下他玉之后,后来出庄修画,遇上了许孜然。 他曾对我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他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与我一同去看壁画,他曾很认真的接受了我送他的手链。 很多事,他早就知道,很多人,他早已看明白。 “所以你才没有去汴梁?”我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怎么有种,我历尽情爱坎坷,他却早已看透一切,在一旁看着我慢慢离开风靖寒,到他身边的感觉。 他点点头,目光清明,略带微笑,弄得我有些窘迫。 我在他面前,什么都瞒不住…… 言归正传。 “孜然,西夏自立大势所趋,届时宋夏两国战争一触即发,兴庆府怕不是久安之地。我本打算再过一两年便去江南一带,可如今……。”我有些忧虑,微微叹了口气。 他点点头:“确实如此。”面色严肃。 “孜然,我听客栈里的客人聊起,前年老西夏王战死,西夏卫慕山喜自立为西平王,当时,现今的西夏王李元昊停止战争,带兵撤回兴州,平定了内乱,还将叛乱的卫慕家族五百多人全部投入黄河淹死,将没能制止叛乱的国相张哺贬为庶民,想不到那张哺对李氏家族(原拓跋家族,后被大宋赐姓为李)忠心耿耿,奉献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那西夏王处罚内乱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自古掌权人皆容不下叛乱者,虽然残忍却也在情理之中。”许孜然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淡淡的说道。 “前年大宋派使丞来兴庆府任命当今西夏王,他见其中一名使者有勇有谋,就囚禁了使者以为己用。那位使者也最终叛别了大宋成了他的手下,此事你可知道?” 他点点头:“此事我略有耳闻,只听说宋皇气急之下,杀了那使者全家。” 也不知那使者是迫于西夏王的威逼、利诱还是如何,但这西夏王笼络人的手段可见一般,让人唏嘘不已。 我面色忧愁的看着许孜然。 “孜然,你真的不用参政议事吗?” 他转开眼:“王兄曾向我提过此事,我以无心政仕为由拒绝了。” 我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 许孜然有经天济世之才,又心系国家民众,又是西夏王的胞弟,最是值得信任,西夏王怎么会放弃他这么优秀的人才。 且西夏此后战事不断,内政皇权更替频繁,许孜然心地善良,并不攻于心计,到时候想置身事外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一定会很危险。 “孜然。”我夹着哭腔,有些无助的拉着他袖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怕好容易来的平静生活被打破,那日持刀威胁展宁的那个西夏人便是例子。 许孜然转回眼,搂过我,轻拍我背安抚着我:“雨寒,别担心,我问过了两位前辈,为你祛毒需要月余,等你身子大好,咱们便去江南可好?”声音轻轻呢喃,却饱含包容。 我吸着鼻子,小心翼翼的问他:“真的吗?” 他笑,手轻抚上我脸,将我披散于肩前的头发捋到耳后,视线落于我脖子上,略停留了两秒,未说话。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他摇头,低下头来在我额前一吻:“别多想了,好好祛毒,嗯?” 我环住他腰,有些兴奋的憧憬着未来的日子:“孜然,如今昭宁客栈已小有所成,我们寻了合适机会将它卖掉。等到了江南,我们便可以一同游遍这大好河山,你说好不好?” 他也轻轻搂住了我,缓缓的抚着我身后的长发,温柔的看向我,眼神专注,还是一个字:“好。” 我握着他手,有些叹惋的说道:“许孜默误会杜诗仪之死,对风靖寒怀恨在心,连带我也成了牺牲品。” 许孜然目光转开,轻叹了口气:“我与孜默这么多年,竟没想到他早已埋下了这般心思,他与杜诗仪之事我竟全然不知。” 我拉拉他手:“不过如今许孜默可和杜诗仪长厢厮守,我的毒也能解,倒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许孜然微微皱眉:“十余年前,孜默不过十四岁,依我看杜诗仪对他不像是男女之情,如今两人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怕是难以相守。” “世间□□不如意者十之□□。”我摇摇头,确实如此。 “雨寒。”许孜然正视着我。 “嗯?” “风庄主你如何打算?”许孜然终于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耸耸肩:“如今我与你已成亲,与他有何关系?” “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许孜然略带忧色。 我扁扁嘴,风靖寒此人性格霸道强势,他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好烦。 “那我们尽快圆房?”我脸冒黑线。 许孜然忽然脸色变红,半响才说道:“我与你成亲本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曾拜堂已是委屈了你,如今岂可……?”他有些不自然。 如今岂可私定终身…可是昨晚不是差点都圆房了吗? 我摆摆手:“无妨,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许孜然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子,反倒是我委屈了他,哈哈。 “这几日我便会禀明王兄我两的亲事,我知你不爱皇族琐事,西夏也没那么多规矩,你无需做什么。”许孜然微笑的看着我。 又是王兄,我都不想许孜然去接触他。 我扁扁嘴,有些苦恼。 他低下头,有些好笑的看着我。 “你别恼,如今你毒尚未解掉,若是有孕,我怕对你身子不好。” 哦,原来如此。 不对,等等,我瞬间有些脸红。 我苦恼的是他要去见他王兄,并不是我们不能圆房这事。 许孜然果真守礼,晚上他果真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晚间,我对着镜子取下发饰时才发现,右侧脖子上有两个红印,看上去像是被蚊虫叮咬过一般。 不对,我瞪圆了双眼,这这这……分明就是早上风靖寒啃咬留下的,他故意留下的。 我捂住脖子,有些气愤。 怪不得下午许孜然看到了我脖子还顿了两秒……,想来他早已心中有数,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哎,怎么办,千万不要误会了。 风靖寒那个混蛋。 ☆、真气 事情哪有我预想般顺利,所谓祛毒,需内服药汤,外施针灸,每日还需在温泉中加入药材浸泡两小时。 以上皆不是问题,袁神医说,我的蛇毒十分耗损身体,祛毒过程中需一名内力醇厚之人每隔一日渡入真气。 目前所谓内力醇厚之人有三个,风靖寒、祁冥逸以及慕容大叔。 以上皆不是问题。 袁神医说除此之外祛毒以后每隔三年还得渡入真气。 以上皆不是问题。 袁神医说为避免多股真气混杂游移,渡真气之人自始至终应为同一人。 慕容大叔力荐风靖寒,此人武学正统,内力醇厚。而祁冥逸武术乃旁门左道,体质特殊,全身蛇毒游走,并不适合我。 至于他自己,他说他的内力很宝贵,舍不得给我。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 慕容大叔点点头。 “我从今开始学武积累真气还来得及吗?”我翻着白眼,十分无语。 慕容大叔摸摸胡子,嫌弃的看了我一眼:“以你的资质,再过二十年,约莫才能有一点点进步。”言下之意,那时我早已毒发身亡了。 我木然,摇摇头:“那我不祛毒了。”转身就要出去。 “你这丫头又怎么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慕容大叔赶忙拉住我,奇怪的问。 我哼一声:“每隔三年都要渡入一次,那跟吸鸦片有何区别?” 若让风靖寒替我祛毒,那就表示我永远都离不开他了。那慕容大叔分明就是变着戏法整我。 “何谓鸦片?” “每隔三年都要他帮我渡入真气,感觉倒像是他给我下了毒,我定期找他拿解药一样,那我岂不是要受他摆布。”我极其不满。 “慕容兄所言非假。那蛇毒凶猛异常,若不尽快祛除,怕是只能存活十余年。每隔三年渡入真气于你身体有益,你若不愿意也无性命之忧,只是寒暑天气有些难受罢了。”袁神医语重心长的劝说我道。 “二十年就二十年,二十年足够我游遍大好河山,看完山川美景,此生足矣。”我满不在乎。 慕容大叔叹口气,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瞪视着我:“你还年轻,不明白世间生命的可贵。等你有了想与之白头偕老之人,等你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时,你便会感叹时光匆匆人生苦短,你会遗憾相爱之人不得长厢厮守,会恨不得每日漫长不灭夕阳永不西下。”慕容大叔看着我,微微摇摇头。 慕容大叔年龄五十多岁,慕容惜十六岁,可我从未听说过慕容夫人,难道他方才说的那番肺腑之言是他的亲身感悟,如此荡气回肠。 我沉默不语,慕容大叔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哪天我后悔了今日所作的决定怎么办? “也罢,小姑娘你先回去想想,若无异议,我们下午便开始吧。”袁神医笑眯眯的说道。 当然这场谈话只发生在我三人之间,其他人并不知情。 我虽不太懂武术,可也知道这练武之人身强体壮,抗击耐打多是因为有真气游走全身护体。慕容大叔看我的表情,分明在鄙视我作为一个受益者还嫌弃这嫌弃那,风靖寒还不一定会答应呢。 我有些郁闷的在庄园里四处逛着,不知不觉逛到了许孜然的学堂,他正教孩子们读着书。我背靠着教室墙壁,静静的听着。 许孜然淡然细润的声音,孩子们抑扬顿挫的声音,声声入耳。 淡淡书墨香,朗朗读书声。 若让许孜然给我念睡前故事,那该多享受,多惬意。我低着头,猥琐的想着。 “雨寒,怎么在此?”许孜然出了教室,走到我面前。 我回过神来,拉着他手朝他笑道:“孜然,你念书声音真好听,我方才都听入迷了。” 他微微笑着,回握住我手:“两位前辈可有说解毒之事?” 我扁扁嘴,有些郁闷:“要求颇多。” “你似乎有些苦恼,到底怎么了?”他牵着我手,缓缓向客栈走去。 我皱着眉,不知如何开口。 正想着,却见杨子炎牵着靖雪走了过来。 靖雪已有九个月身孕,临盆在即,整个人看上去略有些臃肿。 我快速走上去拉住她:“靖雪。” “雨寒姐。”靖雪温婉的笑着。 “你怎么过来了,如今天热,你又行动不便。”我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大哥前两日到了兴庆府,我却有事不在,今日正好杨大哥也在,我便随他一同过来了。” 原来是来看风靖寒的,切。 “嗯,那你去吧,等会我再找你。”既然是风靖寒,那还是避远一些。 靖雪点点头,与杨子炎一同去了客栈。 我转回头对许孜然说道:“孜然,我们用餐去吧。” 走进客栈大厅,我上了二楼坐下,让一旁的小厮将展昭展宁二人叫过来。 我摆弄着桌上的水杯,对许孜然笑道:“如今天热,我却要天天泡温泉,实在有些……。”“ 许孜然握住我手:“为了祛毒,你且忍耐一些。” 展昭展宁二兄妹蹦蹦跳跳的上了来,如今两兄妹已有三岁半,个子略高了些,经过我猪一般的喂食,展昭已长成了一个小肉团子,脸上胖成了一个包子。 正想着,风靖寒和杨子炎、靖雪三人上了来。风靖寒瞧了瞧我,目光落在许孜然握住我的手上,微微皱眉,却并未说话。 许孜然站起身来:“杨公子,杨夫人,风庄主请到这边就坐。”他们倒没拒绝,在我们所坐的桌找了位置坐下。 纳尼! 我与许孜然在此吃饭叫做管理费用。 可他们三人却是营业收入啊。 算了,杨子炎靖雪对我有恩,今日本该我请他们二人,如今搭了个蹭饭的风靖寒,罢了罢了。 也许是知道今日有客人要招待,黄掌柜与客栈大厨范师傅一同上了来,黄掌柜将菜单递与我。 我瞄了一眼菜单,又放到桌上,对那黄青说道:“如今天热,让大堂备上凉茶,若客人有需要就给掺上凉茶。” 黄青点点头。 “对了,今儿下午你命两人将去年冬日埋下的冰块挖两块出来。”我继续吩咐道。 “姑娘,可是要放到房里除热?”黄青恭敬的问道。 我摇摇头:“那两块冰用来制作一种甜品叫做冰粉,范师傅,下午我将甜品的做法写下来给你,你按此做法晚上给每个房客免费送一碗,明日开始,这道甜品加入菜单,三十文一碗。对了,体凉胃肠不适之人不能喝。” 黄青和范师傅一脸诧异,却也点了点头。 我看向一旁的小二,轻声说道:“你去拿个靠枕过来给这位夫人垫着,以后这些事不要让我来提醒你们。”靖雪身子不便,坐在八仙椅上有些不舒服。 身旁的小二有些紧张,慌忙点点头,快速的下了楼去。 我叹叹气,开始点菜,又瞧了瞧坐于对面的靖雪:“先上一碗煲汤给这位夫人。” 范师傅点点头,吩咐一旁的小二下了去。 点完菜,我放下菜单,对黄青说道:“明日夏至,天气炎热,晚上你召集大伙来聚个餐,饭后每人领两百文暑热补贴,嗯,厨房的伙计每人多三十文。” 一旁的范师傅和小二都惊喜的直点头,我挥挥手,可以下去了。 “雨寒姐,这冰粉是何物?”靖雪有些好奇的问道。 “一种祛暑沁凉的甜品,不过如今你有孕在身,可不能吃。”我眨眨眼,有些遗憾的说道。 “季姑娘方才恩威并施,实在让人佩服。”杨子炎看着我笑道。 他指的是我方才批评小二和黄青的事,又在最后让大伙喜笑颜开,干劲十足。 我低头笑,并未说话。 在座之人对客栈生意最在行的应该是风靖寒吧,不过整个过程,他都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小二上了菜,大家开动起来。 “阿姨,我要吃肉。”相比于展宁的文静,展昭简直好动的过分,此刻正扯着我袖子,不停的指着桌上的肉。 “就知道吃,胖死你。”我白了他一眼。 “我要快点长大,就可以打败坏人保护你们。”展昭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的说着。 额,我低着头,有些微微感动。想不到那天我一句无心之话他还记得。 “他资质不错,若是好好栽培,他日定有建树。”一直沉默不语的风靖寒打量着展昭,开口说道。 我去,真搞不懂你们练武之人。 是否适合练武的资质是可以目测的吗? 慕容大叔瞄了我一眼说,以你的资质,约莫再过二十年,才能有一点点进步。 风靖寒也只是瞟了一眼展昭却说他资质不错。 这个世界太复杂。 “对了季姑娘,师父可有说过要如何祛毒?”杨子炎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他是个医痴,自然十分感兴趣。 “我也不清楚,只知要喝药针灸,泡药浴温泉,还有……。”我停住了话,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风靖寒。 “还有什么?”许孜然见我欲言又止,也接过话头问道。 怎么说呢,我皱皱眉。 “还需定期渡入真气。”风靖寒接过话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里意味莫名。 “定期是何意?”许孜然看了一眼我,又转回头去看着他。 “祛毒时每日或每隔两日一次,此后每隔三年一次。”风靖寒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解释道。 不仅许孜然,连杨子炎都略微诧异的微微皱眉。 原来风靖寒知道的这么清楚。 许孜然面色严肃,定是和我想到了一块。 我摇摇头,握住许孜然的手:“袁神医也说了,不渡入真气也无性命之忧。” “若不渡入真气,只怕寒暑天气你全身均会酸疼无力,难受异常。”风靖寒丝毫未注意我微变的脸色,微微瞟了一眼我握住许孜然的手,继续说道。 他摆明是说给许孜然听的。 “既然如此,那毒我不解也罢,与其每日酸疼无力,倒不如潇洒活个一二十年。”我正视着他,目无惧意。 风靖寒冷哼一声:“只怕许公子是不会答应的。”言罢意味深长的看着许孜然,略带挑衅。 我气愤的瞪视着他:“当初我逃出咸阳,本就抱着不日便会毒发身亡的想法,如今又岂会担心这个。”休想用此事约束于我。 “孜然,我先回房了。”言罢我站起身,对桌上杨子炎靖雪打了个招呼,看也不看风靖寒一眼,快速的下了楼。 “雨寒。”许孜然叫住我,快速的随我出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加上此前节奏很慢,8月底暂时完结不了,后期我会将小说节奏加快,略去部分情节,谢谢8.28 ☆、即燃 “雨寒。”许孜然叫住我,快速跟上来与我并排走着。 到了阁楼下方,正遇上许孜默和白秋新。哦,不,杜诗仪。 “孜默。”许孜然唤他。 “大哥……大嫂。”许孜默停住,极不情愿的看着我们。 “孜默,你随我来。”许孜然淡淡地说着,但语气不容拒绝。 杜诗仪向我们福了福身,走向了一旁的客栈。许孜默则跟着我们上了阁楼,入了我的房间。 额,如今我的房间已成了议事大厅了。 “需要我回避吗?”我看向许孜然,也许他们兄弟二人是有体己话要说。 “不必。”许孜然摇摇头。 “孜默,你究竟如何打算?”许孜然开口问道,指的是杜诗仪之事。 “我觉得先问白姑娘如何打算才是。”我插了一句嘴,杜诗仪十年前经历过那件事后,没有回风家,而是去了伊香园做了一名舞女,形色上总有一抹忧愁。 许孜默未说话,有些低落的转开头。看他这样子,似乎方才和白秋新的谈话结果并不理想。 昨日白秋新叙述经过时,略过了她与许孜默的故事,只说许孜默与她是旧时好友,她将他当作弟弟一般对待。 我看了一眼许孜然,摇了摇头,情况怕是不妙。 “孜默,依我看白姑娘与你并无男女之情,有些事莫要太执着。”许孜然语重心长的劝他。 “执着?”许孜默语调忽然加高,从椅上站起来,有些气愤的看着许孜然:“大哥如今佳人在怀,当然可以如此云淡风轻。” 我去,为何许孜默如此气急败坏。 “孜然是为了你好,有些事何必强求?”我看不下去了,也出声说道。 “哼,当年花灯会诗仪与你相约,’阮有芷兮澧有兰’,大哥不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许孜默盯着他大哥。 我只看到许孜然面色微变,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沅有芷兮澧有兰,什么意思?原谅我读书少,不过我没好意思问出来。 等等,花灯会杜诗仪与许孜然相约?咸阳的花灯会只是七夕才有,他们两人相约,莫非他们两是恋人? 连我也变了脸色。 我记得我将杜诗仪的画递给许孜然看时,他曾说过他未有印象。 “是她。”许孜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大哥风华绝代,她不过见了你一次便芳心暗许。大哥才华横溢,轻松便可谱出《刹那芳华》之词,她觉得与你知己难觅。如此魅力非凡,自有大把佳人倾心于你,当然无需执着。”许孜默似乎是带着恨意盯着许孜然。 他的话语里,满是醋味。 “孜默,那时我对她并未有印象。”许孜然似乎有些迷茫和无辜。 “大哥不落尘世,普通女子又怎会入得了你的眼。”许孜默似在冷笑,言罢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关我屁事,我也只是普通女子而已。 对了,灯谜大赛他绑架我时曾说过:我只想看看,能得到许孜然垂幸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此事又怎么能怪孜然,杜诗仪喜欢谁,与他何干?”我觉得有必要开口说一下。 “既然如此,我喜欢谁,又与你何干?”许孜默瞟了我一眼,冷冷的说。 额,要不是看在他是许孜然弟弟的份上,我才懒得关心。 “那夜你彻夜未归,可是去赴了约?”过了许久,许孜然才缓缓问道。 许孜默转开头,没有回答。 看这表情,应该是去了吧。 难道扮作许孜然的样子? 那次社火,他也是扮作许孜然的样子,而且,诶?难道他把我当作了诗仪。 “拍卖会之后,我与白姑娘谈过一次,她似乎已不愿再提起过去的事。”我开口说道。 “孜默,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如今苦苦强求,我只怕你会……。” 许孜然轻叹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此前大哥听闻季姑娘要成亲,不是也未放弃吗?只是我来下毒做了那恶人,既解了我心头之恨,又遂了大哥的心愿,正是两全其美不是吗?”许孜默冷哼一声。 他还好意思提这事!!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下毒害我,而孜然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怎么好意思与他相提并论。我虽不是诗仪,可让我与一个心狠手辣之人相处我也不愿意。”我气不过,恨恨的看着他,终是吼了出来。 许孜默轻哧一声:“那是自然,大哥心地善良出淤泥而不染,哪像我心思歹徒自甘堕落,难怪诗仪会倾心于你。” 呵呵,挺有自知之明。 许孜然面带忧色,看着许孜默:“孜默,我并无此意。” “大哥是西夏皇子,血统高贵。而我呢,不过是母亲为了报恩才生下的人,还坏了母亲的名节,让她无缘再回到西夏王室。”许孜默似在自嘲,缓缓说道。 “从小母亲就告诉我要一辈子保护你。自你进了吟草阁,灵希公子也看重你,亲自收你为徒教你才艺,而我呢,却要被罚每日劳作;你事事都胜过我,我又何必再去努力,可如今你连我喜欢的女子也要抢走。” “孜默,这么多年你竟是这般想法。”许孜然微低着头,有些难过。 “吟草阁是什么地方大哥不知道吗?难道你真以为洁身自好便可毫发无损?当年若不是我主动去找了喜老板,大哥怎能避过一劫;后来你被富家太爷瞧上,你不屑于此愤而离开吟草阁,若不是我从中周旋,大哥以为离开便可脱身?”许孜默一件件的说道,眉间满是愁怨,似在血泪控诉。 许孜然顿了一下,眼里满是哀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我在旁边也十分惊讶,许孜默虽说的隐晦,可意思却很明了。吟草阁虽说附庸风雅,可通俗一点却是个青楼性质的地方。许孜然两兄弟又风华绝代,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听许孜默的意思,他似乎在背后帮许孜然挡掉了许多麻烦,比如以身替之……男色侍人。 怪不得我一开见他便觉得他像个人妖… 怪不得许孜默说:大哥出淤泥而不染……… “大哥心性高洁,不愿耍些手段,所以我来帮你,如今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却反过来说我心思歹毒。”许孜默食指微扣,握住衣衫角落,似压抑着怒气。 “若大哥处在我的位置,又能高洁到哪去?”许孜默嘴角微扯,话语却冷得惊人。 “孜默…。”许孜然抬起头,就要上前去,却见许孜默拂袖甩开,重重地摔门出去。 留下许孜然独自黯然神伤。 哎,都只听说他们两兄弟情深,想不到竟还有这些旧时纠葛在里面。 怪不得许孜默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原来从小就埋下了矛盾的种子。 其实我挺后悔的,虽然方才我与许孜然本意是劝慰许孜默,可事情发展超出了我们的控制,我情绪有些激动,狠狠的鄙视了许孜默一回。 而许孜默,也许是数年来压抑的怒气,也许是杜诗仪失而复现,现而不得让他情绪失控,终是一触即燃,爆发了出来。 以许孜然的性子,怕是要自责内疚多日了。 我叹口气,走上前去握住许孜然手:“孜然。” 他转回头来朝我一笑,眼里却是我熟悉的微微忧伤:“我没事。” “孜然,许孜默此刻心情激动,让他先静一静,下午我去找白姑娘谈谈。”我就快成知心姐姐了。 许孜然点点头,又转过来正视着我:“雨寒,饭间你所说的真气究竟如何回事?” 我晕,话题又回到了我身上,我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你若不说,我也可以去问两位前辈。”许孜然面色严肃的看着我。 我无奈,只得如实告诉了他慕容大叔的原话。 估计许孜然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此刻更不好了。 外间有人敲门,我走过去,居然是慕容大叔。 他笑眯眯的走进来:“丫头,可想好了?” 我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辈,就按你们说的做。”我还未开口,身旁的许孜然却抢先一步说了话,替我做了决定。 慕容大叔眉毛微挑,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我,又转过头去看了许孜然一眼,赞许的点点头:“季丫头性子执拗,还是你这孩子懂事。” “孜然…我…。”我有些无语,难道我方才表达的意思不够清楚明白吗? “既然主意已定,丫头你便随我来吧。”慕容大叔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雨寒,晚间我再与你细说。”许孜然看着我,眉眼略微低垂。 我随慕容大叔出了门去,慢慢往客栈走去。慕容大叔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慢慢小跑方能跟上。 “从前你性子洒脱直爽,如今反而扭扭捏捏,顾头畏尾了。”慕容大叔轻叹口气,转回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不屑的哼一声:“就是因为洒脱直爽我才落得今天这般下场。” 慕容大叔眨眨眼:“你虽为女子却心性坚韧,也心地善良。” 我点点头:“大叔言之有理。”十分心安理得的承受了他的夸奖。 他笑,又轻叹口气:“我本想着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如今看来,这些小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若不是小风风揪着过往不放,你也不会受这些磨难。他日若事情无法收拾,你定要多劝劝他。” 我嘴角微动,估计表情有些奇怪:“你说的小风风是指风靖寒?” 慕容大叔点点头:“他性格沉闷,所以我便为他取了个名。” 我噗一声,慕容大叔你真是个逗比。 “大叔,真的不能由其他人给我渡真气吗?”谁都好,只要不是风靖寒和祁冥逸。 “当然可以,但这种好事我当然要留给自家徒弟。”他耸耸肩。 我脸一黑。 慕容大叔哈哈大笑:“那真气多少人抢着要,你却这般嫌弃。” 笑你妹,我郁闷的转开眼。 “那许孜然不简单,你与他怕是要有些磨难。”慕容大叔笑完后又正色看着我,颇为叹惋。 我低头不语,这里没人简单,就我一个人单纯。 我与慕容大叔进了客栈袁神医的房间,此刻他正于桌前调配着药方,桌上堆着还一大堆药。杨子炎在一旁协助着袁神医理着药材,风靖寒也立于一侧,见我进来,只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又转开头去。 中午吃饭我与他闹得有些不愉快,此刻我也不想与他过多争执。 袁神医指着一堆药材对我说:“季姑娘,从今日起,这些药材每日煎服一副分三剂喝下。” 又指着另一堆药材:“每日用一副熬成水后兑于温泉中药浴一个时辰,真气在药浴时渡入,完后我再为你施针化毒。” “等等,袁前辈你说真气在药浴时渡入?”我惊诧至极,这尼玛还要再狗血一些不。 袁神医点点头:“此药药性猛烈,需配合真气送入全身养护经脉。” 算了,多说无益。 我吩咐了丫头进来,将药材拿到厨房熬制。我则坐在一旁无聊的等着。 对了,方才慕容大叔说过上一辈的恩怨就由他过去。那日袁神医给祁冥逸把脉后也问了祁冥逸的母亲,莫非他们知道一些旧事? ☆、祛毒 我回到阁楼,许孜然不在房间,问了黄青,只说许孜然出去了。丫环将熬好的药汁提了过来,置于温泉池旁。 当初我为自己挖的温泉坑宽大约两米不到,水深六十厘米,倒入药汁后原本清澈的温泉水瞬间变得乌黑,且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我看了看外面强烈的日头,如此热天的下午,我还要泡药浴一个时辰,实在是惨绝人寰。 我还未下水,风靖寒却走了进来。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将门拴扣住,见此动作我瞬间神经紧绷,昨日他在温泉里对我做的事浮在眼前。 他见我十分戒备的盯着他,眼微微一眯,冷哼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我穿着夏衫,打算就这么下水去。 “若药汁被衣物浸透,那这药浴还有何作用?”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看着我怎么药浴?”我不满的瞪视着他。 “你全身上下我早已看过。”他瞟了我一眼,冷冷的讽刺道。 我有些窘迫。 “多次。”他又淡淡地补上两个字,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 我吐血,脸上瞬间弥红,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我有印象的有两次。 一是他强吻那个雨夜,我在寒清苑泡着,他命人点上了凝香,于是昏迷中我就被他……还换上了他的衣服。 二是昨天早上……不堪回首,不想再提。 以上是我有印象,至于没啥印象的。 比如我受伤那晚,他陪着我。 比如我数次晕倒,被他… 哼,我自腰间解下一条手绢递给他:“你遮住眼睛。” 他垂眼瞅了瞅我手中的手绢,又抬眼看了看我,嘴角上扯却无笑意:“如今你倒爱用手绢了。” 从前我嫌手绢麻烦,总是不爱带着手绢,反而是风靖寒给过我数次,许孜然也给过我多次。如今到了银川,风沙较大,出门时我常用手绢遮面保护皮肤而已。 因杀手的利用,手绢给我的记忆并不太好。 他没有接手绢,转过了身去。 我看了看温泉,此刻药汁在里面,水色已经乌黑,在水里应该看不到什么吧。 我快速脱了衣服下了水去,换上我以前常穿的一件泡温泉专用的衣衫,上可遮住胸,下能掩住大腿。虽肩膀和小腿好露在外面,聊胜于无吧。 “嘶。”我吃痛的轻哼一声,身子泡在药里,有些微微刺痛。 水雾弥漫,我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头有些晕。 风靖寒转过身来,看着我许久,面色严肃。他走过来,向我伸出手:“把手给我。” 我递出手去,他快速捏住,食中三指握于我脉搏处探了少倾:“此刻你气息紊乱,须得静心凝神。” 气息紊乱?我会不会走火入魔?我忽然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可是由不得我乱想,我只觉得腹部一阵刺痛传来,我咬紧嘴唇,痛的汗意淋淋。 “好痛,怎么回事?”我有些难受,无助的看向他。 他微微皱眉:“此药会化解你体内原本的真气,蛇毒侵上来,会有些疼。” 可我还要泡一个时辰,要一直这么痛吗? 我欲哭无泪。 “你且忍忍,待你气息平稳,我为你渡入真气后,疼痛便可缓解。”他缓缓解释道,手掌翻转,握住了我手,微微施力。 我已有些无力,勉强借着他手稳住。 我苦笑一声:“明明是你与许孜默的恩怨,却让我来遭罪。” 他冷凝着脸:“我不会放过他。” 我摇头:“如今我要和孜然成亲,今日又见他那般可怜,倒是没那么恨他了。” “你们成不了亲。”他头也不抬,语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言罢又在我脉间探了一回。 “我们为何就成不了亲?” 我侧目看了他一眼,实在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缓缓动了动身子,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他未回答,站起身来,解开了外衫。 我睁大眼,瞬间转过身,背向了他。只听到身后他下水声音,在我背后坐下,水面瞬间上升了两寸。 我绷直了身体,放佛能听见自己略微加重的呼吸,不知为何,他在旁边总感觉压力山大,十分紧张。 他伸出手来握住我右手,依然是在探脉息。本是十分正常的事,他却故意戏弄我般,食指轻轻刮着我手腕内侧,来回摩挲。 “那个……”我慌忙出声,赶紧转开话题。 “嗯?”他在身后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似乎带着笑意。 “白姑娘你打算怎么办?”他们两毕竟是兄妹,可以先问问他。 “什么怎么办?”他不置可否,随意答了一句。 “你们是兄妹,如今真相大白,她会回到啸风山庄吗?”我轻轻抽手,想不露痕迹的抽回。 “别动。”他紧紧握住。 “她若想回,又何必等到十年后。”风靖寒淡淡地说道。 “为何不想回,就算是发生那样的事……。”我低声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想回?”他并未回答,反过来问我。 “我…当初我在那里并不开心。”实话实说,我开心的日子大概只有风靖寒送我匕首后一月,风靖寒向我求婚后那一个月。 身后风靖寒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说道:“因母亲的原因,我们对她并不好。” 杜诗仪是私生女,估计在啸风山庄也过得不开心。 “她一个女子,总不能委身于青楼吧,也许她只是不好主动提出来呢?你有没有同她谈过。”我委婉的说道。 “当初林紫烟跳了诗仪所创的一种舞,我循着线索却一无所获,可见她并不想让我们找到。” 诶,林紫烟与杜诗仪同为伊香园的女子,杜诗仪擅长歌舞,林紫园貌似天仙,由她来跳杜诗仪之舞也在常理之中。 风靖寒循着线索?他曾说过他在林紫烟身上发现了一些线索,便是指这个吗? 拍卖会结束后我也曾和杜诗仪谈过,她似乎也不愿再提起过去的事。看来他们兄妹团聚遥遥无期。 “你与祁冥逸究竟有何纠葛?”我在啸风山庄时,他便老是出现,似乎知道我与风靖寒关系后很是兴奋。 “并无纠葛。”他随意答了一声。 “可是…”我好奇的继续问道。 他却忽然松开了我手,另一手揽住我腰,将我转了个方向,侧对着他。 我倒吸口气,惊诧的发现原本布满药汁乌黑的水面不知何时已清澈无比,而水下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我直觉双手捂住肩,遮住□□在外的肌肤,却听他冷哼一声:“别动。” 他另一手掌摊开置于我腹部,中医把这个穴位称作神阙。 手放的位置一股暖流缓缓而入,我似乎感觉气血波动,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方才五经八脉传来的疼痛均被这股暖流侵润,无比舒畅。 似乎此前在温泉里,杀手也是这般为我渡入真气的。只是那时我并不知他的用意,无尽的屈辱弥漫了我,看着他整个人充满了恨意。 我有些困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觉得四肢无力,有些支撑不住的软软的靠在他身上。 他置于我腹部的手并未挪开,依旧缓缓的注入真气,另一手揽住我肩,稳住我身子。 “睡吧。”他在上方低低地说。 此刻他上身未穿衣服,我虽穿着衣服却也紧贴于身,显露出发育尚好的曲线,如此靠在他身上实在…春意盎然。 可也许是药性的缘故,困意袭上来,我忍不住眼皮直打架,终是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我已躺在床上,面朝下俯卧着,本来胸就不大,这样睡岂不是更要压扁,我缓慢的想翻身。 “别动。”是许孜然的声音。 我转回头,见许孜然正坐于床前。 我看了看自身,背上披着一件薄衫,薄衫上正插着数根银针,对了,袁神医说药浴完后要为我针灸的。 可是我方才在温泉里怎么回来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算了。 我缓缓动了下手臂,有些微麻,背上插针的地方也微微有些刺痛。 “孜然,你下午去哪了?”我低声开口,还带着睡意。 ““我出去了一趟,顺便买了你最爱吃的虾饺。”他笑着说,声音温和。 你们成不了亲。不知为何,我耳中忽然回想起风靖寒说的这句话。他那么笃定的语气,是为何。 “孜然。”我伸出手去。 “嗯,怎么了?”他伸手握住,面带笑意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他轻笑:“你先睡会,等下我叫你。” 我确实也还有些困,针灸的位置有些麻也有些痛。 我点点头,拉了拉他手:“那你等我睡醒,别一声不吭又出去了。”我知道他在担心许孜默,我也担心许孜然。 他愣,瞬间又恢复正常:“嗯,睡吧,我守着你。” 我安心的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天色渐黑,屋里了蜡烛,我侧头,孜然正坐于床边的椅上。我已是面朝上躺着,背上的针不知何时已取下。 我坐起身来:“孜然。” 他走过来:“雨寒,可要用餐?” 我点点头,他到外间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两句,又进了来。 “今日感觉如何?”他坐到我床边问道。 我皱皱眉,一点也不委婉的说:“痛,困,酸。” 他笑:“你且忍忍,二十日就好。” “你何时回来的?” “袁前辈为你施针的时候。”他淡淡地开口。 “孜然,你可是在担心许孜默?”我见他眉头轻锁,似有心事。 他轻叹口气:“如今他心情低落,我怕他与闵公子和风庄主起冲突。” 的确如此,此前在咸阳,杀手便要追杀他。下午风靖寒也说不会放过他。 虽然他死活于我无关,可是他若有事,许孜然定然十分自责。 “他人还没回来吗?”都消失半天了。 许孜然摇摇头。 “别担心,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去找下白姑娘。”我握住他手,安慰道。 正说着,丫环将饭菜送了进来,还将许孜然买的虾饺热了热。 我捻了一个热乎乎的虾饺丢进嘴里,嗯,很香。 回头见许孜然好笑的看着我,好吧,我应该淑女点。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饺递到他嘴前:“孜然来尝一个,可香了。” 他顿了一下,终是张开了嘴,被我喂进一个。嗯,味道不错,我下床来,将虾饺装好。 “怎么不吃了?”许孜然奇怪的看着我。 “我去看看白姑娘,正好可以让她也尝尝。”我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改日再去吧,今天你太累了。”许孜然拉住我。 “不算太累,我怕你又担心许孜默。”我拿起虾饺,往外走去。 “雨寒……。” 客栈 “季姑娘?”白姑娘开了门,见我过来十分诧异。 “白姑娘,没有打扰到你吧?”我笑着说道。 她摇摇头,侧身请了我进去。 “白姑娘用过餐了吗?” 她点点头。 我举了举手中的虾饺:“这是城西王记的虾饺,可香了,白姑娘不妨尝尝。” 她倒没拒绝,尝了一个慢慢嚼着。 “怎么样,好吃吗?” 她点点头。 “我每日最开心的就是吃好睡好玩好。”我超没追求的伸了伸腰。 她轻笑:“如此最是自在。” 我耸耸肩:“从前我总是想要的太多,想要赚好多好多银子,想要做很多事,想要讨所有人欢心。每日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很在乎别人的看法,过得很累。” 她抿了口茶,看着我:“嗯,你办拍卖会很努力,让人佩服。” 我轻叹口气:“如今我经历了那么多事,还差点毒发身亡,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来到兴庆府开了客栈,身边有孜然,有展昭展宁两兄妹陪着,我无甚遗憾,每日过得十分潇洒。” 她微沉下眼,没有说话。 “从前我还因为你,同风靖寒闹过别扭呢。”我哈哈大笑。 她抬起眼,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此话怎讲?” “我在风靖寒书房里发现了你一幅画,他妥善收藏着。我便一直以为你是他的意中人。” “噗。”白姑娘手置于唇边,轻笑了一声。 “后来我不小心弄坏了那幅画,风靖寒十分生气,他在…的时候还叫了你的名字,我以为他把我当成了你,与他闹了挺大的误会。”如今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 “那后来呢?”她似乎来了兴致。 我有些脸红:“靖宇说,自你的事以后,风靖寒变得有些沉默,后来风靖寒告诉我,你是她妹妹,这么多年他一直很内疚你的事。他接近林紫烟,也是因为发现了你的线索,想找到你。” 白秋新慢慢品着茶,没有说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幅画其实是许孜默所画,也不知为何辗转到了风靖寒手里。就是因为这幅画,才引出了后来的许多事。”很多事与我无关,却将我牵扯了进去。 “画的是什么?”白秋新淡淡的开口。 我扶额,想了想:“大概是一个雪夜,一名红衣女子手持一本书,正抬头仰望树梢。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白秋新转开眼,有些略不自在。 “那日许孜默中毒为你我所救,他昏迷时口里念着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白秋新低头不语。 我呼口气:“拍卖会后你曾对我说,你羡慕我,风庄主和许公子都对我这么好。” 她抬眼,看着我点点头。 我笑,看着她:“其实我也很羡慕你。” 她惊诧:“为何?” “你才华横溢,能歌善舞,不像我什么也不会。”这是事实。 她摇摇头,极不赞同:“你能言善辩,心思奇巧,自有你的妙处。 “你有那么多在意你关心你的亲人,像风靖寒、靖宇等,还有袁神医。而我呢,如今孤苦伶仃,举目无亲。”我有些低落。 她未开口说话,只看着我微微笑了笑。 “你还有一个那么喜欢你的人,许孜默。虽然他好像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想想来,十多年前他也才十四五岁,又怎么会懂得这些,只是傻傻的一腔真心的喜欢你,会为了你做任何事。”包括给我下毒。 为了许孜然,违心说点许孜默的好话。 ☆、身世 为了许孜然,违心说点许孜默的好话罢。 白秋新垂下眼:“我仅将他当作弟弟看待。” 我点点头:“我知你定是关心他的,否则当初又怎会救他呢?” 白秋新行事低调,连风靖寒都未调查到一丝一毫线索,若非待许孜默不同常人,那日夜里,她又怎会铤而走险救许孜默一命? 白秋新叹口气,侧头转开眼。 “此前我与风靖寒发生了误会,他与林紫烟有了孩子,我伤心欲绝,逃出了啸风山庄。”我苦笑,有些叹惋。 “后来我中了毒,又被祁冥逸……利用和……,那时我心灰意冷,差点活不下去。”我低沉着声。 白秋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没有了女子最宝贵的东西,又身中剧毒,直到遇到了许孜然。”我笑,要是没有遇到他,只怕现在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一开始我放不下过去,可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我曾经很喜欢风靖寒,很恨祁冥逸,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倒觉得人生苦短,没有什么比与身边之人相守更重要了。” 白秋新低着头,若有所思。 “如今我体内的毒又得以能解,我真觉得这是上天给我最好的回报,再无所求。” 她点点头:“你与许公子能相守,确实幸运。” “十余年前,你是风家大小姐,他是吟草阁的公子,你们本无希望能在一起。许孜默一个人默默的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又重新遇见你,他自然欣喜莫名。他怕你介意他在吟草阁的过往,为此事还和许孜然大吵了一架,至今都未回来。”我叹口气,什么时候我也帮人妖说话了,真是爱屋及乌。 白秋新低头不语,似在想着什么事。 许孜默曾说过,杜诗仪对许孜然一见钟情。 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 即便是有,经历过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也早该淡了。 所以我没提许孜然,提他只怕我们两人都会很尴尬。 我推了推一旁的虾饺:“都快凉了,快吃吧。” 她点点头,夹起一个虾饺,轻轻嚼着。过了一会又转开了头去,望向一旁桌上的一团东西出神。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桌上放着一个用素白手绢包着的油纸包,里面似乎装着点心之类。 多说无益,我站起身向她告辞,走了出去。 在走廊上正遇见了风靖寒,他似乎就住在白秋新的隔壁,这古代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我想起下午温泉里的事,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他一眼,匆匆离去。他也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我半响,目光神色未明,又默默的目送我离开。 走到客栈楼下,许孜然正站于一旁,见我下楼来,方走过来握住我手:“这么晚了,快回去用餐吧。” 厨房已将做好的冰粉送了过来,放了两碗到我房内。 许孜然递过水来,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冰粉:“如今你正解毒,可莫要吃这个。” 我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糕点吃起来,确实有些饿了。 今天弄得有些晚,我打了个哈欠。 “你早些休息。”许孜然见我困乏至极,就要出去。 “等等。”我叫住孜然。“若许孜默见你在房里不肯回来怎么办?而且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屋内点着灯,我洗漱完毕,与许孜然和衣躺于床间。 “孜然。”我低声开口。 “嗯。”他面向着我,目光幽深。 “我感觉白姑娘也不全是将许孜默当做弟弟看待。”我提出自己的推测,即便白姑娘对许孜然一见钟情,可她与许孜默那么长久的相处,怎会没有一丝感觉。 她听我说起许孜默,眼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素白手绢,似乎在思考什么。她会不会是感叹自己遭遇横祸,不愿再提起过去之事。 许孜然摸摸我头,轻笑道:“别多想了,快睡吧,今日你太累了。” 我扁着嘴,侧身看着他:“下午睡过了,这会倒不是很困。”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 不知为何,总感觉今日许孜然有些异常。也许是许孜默之事对他打击颇大吧。 “孜然…”我叫他,凑进去拉着他手。 “嗯。”他今日惜字如金。 “白日慕容大叔问我是否想好了那会,为何你要答应?”我作为一个现代人,也觉得渡真气这事虽是权宜之计,却与风靖寒亲密过度了。 他侧过身,与我对面躺着,看了我许久,伸手反握住我手:“如今我只愿你一切安好,其余诸事我均不在意。” “可以后要三年一次怎么办?”这才麻烦。 许孜然轻笑一声,前倾亲了亲我脸颊:“别担心,那些事还早,总会有办法的。” 我搂住他脖子,有些叹惋,许孜然似乎随时都这么淡定。 “白姑娘应是有隐情才不愿回啸风山庄,慕容大叔和袁前辈定也知道原因,却不告诉我们。”我嘟着嘴,感觉事情好复杂。 “快睡吧,你成日操心他人之事。”许孜然轻叹口气,看着我颇为无奈地说。 我本不想管许孜默,可是如今许孜然如此担心他,我也只能这般。等到许孜默和白秋新双宿□□,再不来骚扰我与许孜然,那是最好。 半夜,我翻个身,身旁似乎没人。 一摸,果真没人。 看来许孜然等我睡着后又回了房间,我笑,果真守礼。 第二日一早,我睁开眼睛,更为惊悚的发现,许孜然就躺在我旁边。 他似乎早就醒了,在我旁边,睁眼看了我许久。 “诶?”我惊讶至极。 “怎么了?”他笑,微撑起手,注视着我。 我将张大的口闭上,想来许孜然昨晚并非回房,只是出去了一趟。 也许是见许孜默,也许是去见其他人,既然他并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不深问了。 “没事,一早醒来就见你看着我。”我摇摇头,略微脸红。 “我见你睡得很香,不忍吵醒你。”他笑,坐起身来下了床,衣衫完好。 “我睡姿是不是很难看?”我扶扶额头,有些丢脸。 我只知道,我睡觉的时候腿喜欢乱动,被子也会被我乱踢,怪不得许孜然已经被我挤到床边了。 “还好。”他俯身下来,在我脸正上方停住,眼里满是笑意。 许孜然说还好,那便表示真的很挫。 我扁扁嘴,欲哭无泪。 他笑:“快起来喝药了。” “啊……”我用被子埋住头,更想哭了,那药十分苦口。 “我备了蜜饯,你喝完药就吃,可好?”许孜然语气十足温和,拉下我被子,耐心的哄我。 我洗漱完毕,推开房门,却见许孜默从许孜然房里走出来,终于没有离家出走了。 他瞟了我一眼,倒没说话,下了楼去。 “许孜默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转头问许孜然。 “昨夜。”许孜然淡淡答道。 “孜然,今日你有何安排?” 他略一沉吟:“我上午去学堂,下午来陪你。” 我走过去拉住他手:“今日夏至,晚间咱们将大伙叫过来一同吃个饭吧。把许孜默、杨公子他们都请过来。” 他点头:“我让人去请杨公子。” 我将客栈二楼雅间收拾出来,摆上大圆桌,圆桌是我特地请木工制造的,分里外两层,内层加上滑轮和陀螺,如现代餐桌一般可旋转。 算了算要来的人大约十人,我让黄青去做了一个花盏置于桌上,又让人去买了时兴的水果西瓜和葡萄,用冰块镇着。 雅间四周摆上了冰块,可以祛热。 我去了客栈找了两位前辈,也巧,两位前辈也在一起,似在说着什么话。 “慕容大叔,袁前辈,今日夏至,客栈那边备了酒菜,晚间还请赏光,也算我答谢两位解毒之恩。”我说明了来历。 “季姑娘今日感觉如何?”袁前辈笑着问道,十分慈祥。 我点点头:“还好,只是昨日药浴时疼痛难忍,这是为何?” 他捋捋胡子:“真气散去蛇毒上侵,自会有些疼痛,那药会慢慢化去你体内之毒,怕是这半月都会有些疼痛。” 哦,怪不得,我叹口气,有些惆怅。 “我那徒儿不是有给你渡入真气吗,是不是好受许多?”慕容大叔看着我,眼里满是戏谑。 想到昨日的场景,我忽然脸红,不自在的转开眼。 慕容大叔见状大笑一声:“此刻他正于房里调息打坐,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我摇头。 慕容大叔轻叹口气,倒也没有说什么。 “慕容大叔,这真气到底是何物?如此玄乎。”我扁扁嘴,人怎么能控制气流游走全身呢。 “你未曾练武,自然不会明白。”慕容大叔转过身,并不想多做解释。 “若是不渡入真气,又会如何?”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要是每隔两日我都要和风靖寒共浴一回,我感觉前途比较渺茫。 “蛇毒肆虐疼痛异常,寻常女子怕是忍受不住。今日开始,我会加重药的剂量,你若觉得难受,倒不必拘于两日一次,随时渡入真气均可。”袁前辈耐心的解答。 这么说这真气有些类似麻药的感觉,主要功能是养护神经,止疼之类,尼玛,还真和鸦片一样。 “丫头,你又是如何和祁冥逸扯上关系的?”慕容大叔略一沉思,看着我好奇的问。 我叹口气:“拍卖会上,他作为宾客出席,我不小心看到了他杀人。”真倒霉不是吗? “他这几日神出鬼没,似乎另有所图,你可要当心。”慕容大叔面色凝重,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如今还有什么可图之处?我自嘲一笑,就剩下中毒已久的一条小命了。 “对了,慕容大叔,你们似乎知道祁冥逸的身世,却又不说是为何?”那日他们为祁冥逸诊脉,还问了他的母亲是谁。 “多年前我为师妹诊脉,她应怀有双生子,不料生产后却只得杜诗仪一女,生产时师妹自己也昏了过去,具体事实不甚清楚。”袁神医面色严肃,眉头紧皱。 “你是说,祁冥逸和杜诗仪是孪生兄妹?”我惊诧至极,这么说,他也是风靖寒的兄弟。 想想来,祁冥逸大概二十六七,与杜诗仪年岁相符。 “我也不能确定。”袁神医摇摇头,叹口气。 “祁冥逸曾对我说过,他小时候被他师父所养,从小训练控制蛇群。会不会他师父知道背后的真相?”我大胆的猜测着,若真如袁神医所说,祁冥逸和风靖寒是兄弟,那他们互相利用,互相残杀,岂不是很可悲。 袁神医点点头,又看着我说道:“此事我与慕容兄还需详查,如今当务之急,是解了你的毒。” 我低头不语,觉得这幕后之人实在阴险,以我为棋子,将风靖寒,祁冥逸,许孜默,杜诗仪等人牵扯进去,纷繁不清。 那袁神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严肃的盯着慕容大叔:“慕容兄,如今杜诗仪身份暴露,只怕会招来麻烦。” 慕容大叔点点头,又不是很在意的转开眼:“我与我那徒儿住在她隔壁,倒也无需担心。” 额,白姑娘身份暴露,有杀身之祸? 若真如袁神医所猜测,白姑娘与祁冥逸是孪生兄妹。我若是幕后主使,没有什么比看到孪生兄妹互相残杀更加解气的了。 白姑娘说她十余年前中了蛇毒,幸亏袁神医出手相救,难道十余年前就是祁冥逸杀的她? 想到这里,我忽然惊讶出声:“慕容大叔,会不会祁冥逸要杀的人是白姑娘?让他们兄妹二人自相残杀?” 慕容大叔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忽然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丫头,你先回去,我与你袁前辈还有事相商。”慕容大叔回转神,朝着我说道。 诶,又不让我旁听了,好郁闷。 算了,知道的太多,也没啥好处,我听话的点点头,出了门去。 ☆、夏至 我顺着客栈二楼长长的走廊,就要下楼去,刚到楼梯拐角处,客栈房门忽然打开,一人快速上前捂住我口鼻,将我拖进了房间。 纳尼!在我自己的地盘上?! 我惊恐的睁大眼,只觉得捂住我嘴的手粘糊糊的,咦,好恶心。 他将我拉进去抵在墙上,手依然捂住我嘴。口里粗重的呼吸吐在我脸上。 祁冥逸! 我口里吱唔着,不停的用眼神鄙视他。 “别说话,我就放开你。”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我慌忙点头,才看清楚,捂住我的手粘糊糊的,是因为布满了血。 他松开了手,我慌忙大声喘气,看着他手:“怎么全是血?” 他跌倒在地,看着我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受伤了,你帮我找点药。” 又受伤了。 “你又假借受伤来骗我。”我愤恨的瞪着他。我才不上当。 他低头轻笑:“如今你是不会相信我了。”又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我就算相信你也不会帮你。”我别开眼,有些气愤的说道。 “为何?。”他站起身,背对着我往床边走去,随着他的脚步晃动,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你是杀手,我若帮了你岂不是给自己招来祸事。”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开个客栈,不想惹上这些麻烦事。 “既然如此,你出去吧。”他在床头拿过匕首切开衣物,我才发现,他整个右手掌都是黑色,似乎是中了毒。 “你怎么受的伤,谁伤的你?”我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出来,谁知道他住在我的客栈里干什么。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他头也不抬,用匕首割开手心,放出了一些毒血。表情凝重,额上沁满冷汗,似乎在忍着剧痛。 想到我中的蛇毒,想到我昨日受得痛苦,我便有些没有好气。 “袁前辈就在隔壁,你让他帮你看看吧。”反正他好像也对祁冥逸感兴趣。 “我中了毒,只有锁阳草可以解毒。”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 “锁阳草?”什么东西。 “外面药店就可以买,只是如今我不便行事。”他又挤了些血,呼吸越见粗重。 “你拿把刀剁了那只手不就得了。”我别开眼,不屑的说道。 “我若失了右手,如何能控制暗器?”他看着我,有些好笑。 “那不正好,改邪归正,就不用去杀人了。”我走近他,见他已放了好大一碗血,血色乌黑,手上的毒已蔓延至手腕。 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伤口,微微叹口气,又看着我无比幽怨的说:“季姑娘好生绝情,当初若不是为了拿你的解药,我又何必答应帮别人杀人;为了替你偷卖身契,我刚以身过毒又给你渡了真气,还中了风靖寒一掌,差点被他擒住。” “你……是你自己要那样做的,我又没有求你。”我瞪着他,有些理亏。 他低头轻笑:“为了给你凑五千两银票,我倾家荡产,处处奔波营生,如今赖以生存的右手快要废了,季姑娘却这么回报我,真让人伤心。” 本来听他说给我拿解药和偷卖身契之事我还有些动容,于心不忍。可听到最后一句我却彻底无语了。 我怒不可及,指着他不可置信的说:“你又骗我,当初我在你抽屉里明明看到几万两银票。” 他一副哎呀被你发现了的表情,转开了头。 “紫铭姐姐不是和你一起来的么,你让她去买药不就行了?”我转身准备出去。 “她死了。”他低低地开口。 “死了?!”我惊呼出声,“怎么会?” 虽然我比较讨厌她们几个,可是黑姑娘紫铭对我还算不错,忽然听闻她已死的消息,有些震惊。 “昨晚任务失败,我来不及救她。”他转开眼,眼神有些不自然。 “如今我也快撑不住了。”他冷笑一声,背靠在椅上,似乎有些自暴自弃。 看来这是个很棘手的任务,紫铭姐姐死了,他也身受重伤。 “懒得管你。”我冷哼一声,出了门去。 到了客栈正厅,我小心翼翼又不露痕迹的打听兴庆府有谁府上昨夜发生过行刺事件,但并无所获。又想起祁冥逸拿匕首划过手掌的情形,忽又有些不忍。 他以前对我所做之事虽然过分,但也算救了我一命,搞不好真如他所说,他如今被逼杀-人也是因为当初为我拿解药的缘故。 我回到阁楼,换上男装,戴上斗笠,围上面纱去了兴庆府最大的一个药店。 我在街上绕了一圈,找了个僻静的场所换下斗笠放下头发后才回到阁楼,然后迅速换下男装。将锁阳草装在汤盆里,在面上铺上一层糕点,盖上盖子装在篮子里,交给客栈一个丫头,让她当作午餐送了上去。 我微不可及的叹口气,也不知杀手这事我处理的是否妥当,希望别有什么麻烦才是。我也不想再见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如今我该担心的应是下午的药浴,我郁闷的呼着气。 “雨寒。”许孜然推门进来,看我一脸不爽,关切的问:“怎么了?” “下午又要药浴,很痛。”我苦着脸,无奈的说道。 他走过来到我面前坐下,拉着我手,神情从容温和:“别担心,下午我陪着你,嗯?”语气温柔且沉静。 我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许孜然,无论遇到何事,他总是能让人安定下来。 饭后,丫环将熬制完毕的药汁提了进来,我呼口气,正准备下楼去,却见风靖寒走了进来。 如今我的房间可以来去自如? “你来做什么?”我站起身来,如临大敌。 他瞟了瞟地上的药桶,一言未发的提了起来,往楼下走去。 “干嘛?”我在身后追着他。 他头也不回,下了楼将药桶置于温泉旁,方才转过头来,用眼神示意我快点下水。 “今日无需渡入真气。”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我守在这里,以防万一。”他扫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语气。 守在这里?我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连忙摆手大义凌然的说道:“不用了,我没事的。” 他置若闻,无动于衷,微挑着眉睨着我:“你若疼痛难忍又当如何?”似乎还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就忍着。 我正要开口,却见身后许孜然走了进来到我跟前站定,朝着风靖寒从容的说道:“无需风庄主劳心,我自会陪着雨寒。”言罢将手中衣物递给了我。 房间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我瞧见风靖寒忽然变冷的神色,又恢复了他一贯冷峻严肃的表情。 天啦,我在心里哀呼,到底要闹哪样,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解个毒而已。 我飞快从许孜然手里拿过衣服,朝着风靖寒说道:“不过是个药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目光闪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大步地出了去。我松口气,瞧见许孜然恍若无事的站在远处,语气柔和了些:“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我果然想太多了。 许孜然所谓的陪我,不过是我在温泉里药浴,他在隔壁温泉陪我说话,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 这样也好,免得我会不好意思。 真如袁前辈所说,今日药的剂量加重了些,疼痛比昨日更甚,药物浸入身体后,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遭受针刺般,疼痛异常。 我唔了一声,难受的蹲在温泉里,手臂把着温泉池壁,头枕在手上,有些晕晕乎乎。 “雨寒,”隔壁许孜然低声唤我。 “嗯。”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怎么了?”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 “没事。”我怕他担心,吃力的应着。 隔壁似乎沉默了半响,我只听得门被推开,什么人进了来,可我已没有力气抬头去看。 “雨寒。”他有些焦急的喊我。 “孜然。”我皱紧眉头,有些无助的喊他。 “我在。”他很快回答。 “孜然,你和我说说话。”我虚弱的说着,只希望他和我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好难受。 他握住我手,掌心温和细腻,手指修长:“你忍一忍,我陪着你好不好?” 我点点头,已顾不得有没有走光这些细节。 “孜然。”我抬头看他,目光有些迷离。 温泉水雾旎旎,衬得他眉目如画,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他此刻正蹲坐于温泉池边,手握着我手,略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嗯。”他应了一声,握紧了我手。 “等毒素解掉,我们就去江南好不好?”我憧憬着以后的日子,只觉得内心希冀满满,连疼痛都轻了几分似的。 他嘴角轻抿,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含笑点头道:“好,都依你。” 我心满意足的收回眼,枕在手臂上看着他:“孜然,我先睡会。”我有些撑不住,睁不开眼。 他未说话,手还一直握着我手,我只觉得体内疼痛愈甚,迷迷糊糊的挖走了我所有注意力,我咬紧牙关默默的承受着。 耳边似乎许孜然在叫我,模模糊糊的声音,听不太清楚,恍惚间似乎他松开了我手,往门外走去,我已没有气力抬头去看,昏昏沉沉的扑在池壁。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疼痛稍微缓了些,也许是已经痛得麻木了,门外又进来了人,沉沉的脚步声。 我闭着眼,伸出手去,低低地喊道:“孜然,你去哪了?” 来人似乎顿了一下,才慢慢握住了我手,不是许孜然的细致温和,而是滚烫厚实,还略显粗糙。 我惊,抬起眼。 果真是风靖寒。 他怎么阴魂不散?许孜然呢? “你怎么在这里?”我瞟了他一眼,又转回眼。 “你宁愿难受也不要我帮你。”他冷凝着脸,眉峰紧皱,语气不怒而威。 我苦笑一声:“就快结束了,若次次都要你帮我,那我以后还怎么……。”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理直气壮。 他紧抿着嘴,冷哼一声:“你想与我划清界限,可惜事与愿违。” “你既已知道我的想法,为何还要来打扰我?”我愤恨不已,怒视着他。忽然体内疼痛汹涌,我忍不住掐紧了手,指甲在他手掌中留下了较深的痕迹,他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他盯着我半响,似乎又轻叹了口气:“时间到了,起来吧。”言罢松开了我手,出了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五更,然后歇息几日,后面会加快节奏,尽早结文。 ☆、晚宴 我艰难的起身系好衣服,推开门见许孜然站在门外窗边。一袭白衣,他此刻背向着门的方向,正望着窗外的景色。那个背影,带着一抹独自行走世间的孤寂,令人不忍,令人有些不敢接近。 “孜然。”我小声唤他。 他轻轻转身,白衣被日光晕染,泛着淡淡的光晕,仿若天界下凡的神仙。 方才他应是不忍见我疼痛难受,才会去找风靖寒吧。他曾说过:如今最重要的是为我解毒,其余诸事他均不介意。我叹口气,怎么有种他在忍辱负重的即视感。 他见我出来,恢复了一贯温和的笑容:“上楼去吧,袁前辈已在了。” 哦,对,还有针灸呢。 今日是清醒状态,我才发觉针灸也有些疼,类似于现代打预防针那种,被蚊子咬一口的疼。 袁神医手法纯熟,不到一刻钟,我的背上便插满了针,也不知道这次解毒完毕,我的背会不会变成马蜂窝。许孜然坐在一旁的椅上静静的看着我,见我望向他,他便回以暖心的笑。 袁前辈出去后,我朝许孜然说道:“孜然,你坐过来些。” 他果真坐到了床头,低头看着我。 “孜然,上午你给孩子们讲的什么呢?”我趴在床上,随意问道。 “史记。”他淡淡地开口,将我散于背上的头发轻柔的慢慢理到肩膀两侧。 我就像只正在被主人顺毛的小猫一般,满足的眯起眼,手把玩着他上衣的褶带,忽然又坏笑般看着他:“孜然,你也给我讲讲史记好不好?” “你想听谁的故事?”他倒没拒绝,依然认真的问我道。 我眨眼,继而笑道:“我要听司马相如列传和项羽本纪。” 他微微挑眉:“为何喜欢听这两人?” “时间有限,你就讲最重点的那部分,先讲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凤求凰那段,再简单讲讲霸王别姬那段,可好?”史记我倒是看过,里面讲名人纪传较多,爱情故事倒只有这两个比较感人。 许孜然轻笑一声,应是明白了我的想法,看着我颇为无奈的说:“你的重点似乎有些偏颇。” 我拉着他手,有些赖皮的甩着:“我不管,我就要听这两个。我如今是病人,你要依着我。” 他按住我手,轻声责备道:“别乱动,你背上有针。” 我郁闷的扁扁嘴,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十分可怜。 “别闹,我讲给你听便是了。”他轻叹口气,低下头注视着我,将我手顺着身子放好。 我心满意足的躺好,偏头看着他,安静的听他讲史记里的故事,许孜然的声音轻柔温和,十分好听。 “孜然……。” “嗯?”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的生活。“ “嗯,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我放佛忘记了时间,直到半个时辰后袁前辈前来为我拔了针,我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 许孜然对我十足包容和宠溺,是呀,岁月静好,岁月静好,真好。 只是,时光,未必无央。 消失了快两天的许孜默终于出现了,出席我的夏至晚宴,我该感到荣幸吗? 先来说说晚宴的座位布局: 顺时针依次是我、许孜然、许孜默、白秋新 从我来说逆时针依次是靖雪、杨子炎、袁前辈、慕容大叔、风靖寒。 虽然我不知风靖寒为何会出现,算了,不差他一个。 房间四周摆上了冰块用于降暑,房间清凉宜人,客栈丫环将洗好的热毛巾分发了下来,一会儿有需要手拿的食物,毛巾正好可以润手。 首先上的是银耳汤,每人一小碗,清热解暑,美容养颜。 然后上的凉菜,凉菜多是四川的特色,在这炎热的夏季,十分爽口。 丫鬟体贴的为两位前辈奉上了新酿的较烈的烧酒,给其他人奉上了较为温和的果酒,而我们几个女眷,则是用小磨压榨的葡萄汁。 餐桌装了齿轮和转轴可以旋转,我的本意是大家爱吃什么自取,可后来我才发现古时的人都比较矜持,除了我,没人在旋转桌子。 额,这就有点尴尬了。 于是我只能命四名丫环位于四周布菜。 “这餐桌竟可旋转,实在让人惊叹。”杨子炎似乎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人。 “正所谓旋转乾坤,扭转天地,这桌子便是这个寓意。”我随口乱编了一个理由。 慕容大叔撇了我一眼:“谈何扭转天地,我看是为了你面前那盘龙虾吧?”语气满是戏虐。 他说话时,我确实在转桌子准备夹我最爱吃的龙虾。没想到这都被他看出来了,我干笑一声,夹龙虾的动作戛然而止。 抬起头来,见慕容大叔气定神闲的与袁前辈品着小酒,十分惬意。 而他旁边的风靖寒看正着我,眼里似笑非笑。不知为何,我忽然忆起前年中秋,靖宇邀我与他们一同进餐的情形。 那时候我手太短,夹不到龙虾,只能沮丧的望虾兴叹。我自以为动作十分淑女且不伤大雅,谁知被风靖寒看出来了。 他主动夹了一个龙虾给我,表情便如现在的似笑非笑。当时的我,只觉得惊讶至极,诧异他忽然而来的体贴。 可如今,时过境迁。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困窘,许孜然轻笑一声,伸手夹了一个龙虾放到我碗里,眼神十分温柔。 是呀,时过境迁,我身旁的人换成了许孜然。 我朝许孜然一笑,继而十分不知羞的说:“民以食为天,自然可以扭转天地。” 餐桌哄堂大笑,我没有抬头去看风靖寒的表情,如今于我有何关系呢? 席间,我偷偷瞟了瞟许孜默与白秋新,两人异常沉默,似乎这满桌的笑语皆与他二人无关。可细语微动,还是可以挖掘出一丝蛛丝马迹的。 白秋新面前摆了两种糕点,本是饭后甜点,却见她怔怔的望着它出神。昨晚我去找她聊天,她也是这般望着桌上一团糕点。 也许这糕点勾起了她的某些往事。 许孜默今日也异常沉默,自开席至今,一言未发,只慢慢的喝着果酒,连筷子也未动过。 想想也是,桌上我与许孜然秀着恩爱,风靖寒与他不共戴天,靖雪杨子炎不认识他,两位前辈估计也不想理他,白秋新又是他可望而不可求的女子,委实郁闷。 “白姑娘,快尝尝这道牛肉,可香了。”我将桌子顺时针旋转了两尺,牛肉到了她跟前。 她回过神来,方才缓缓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到碗里,慢慢咀嚼着。 “怎么样,好吃吧?这可是我们大厨的拿手好菜。”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点了点头,轻轻抿了一口葡萄汁。 我手置于旋转盘上,正要往回旋转给靖雪尝尝,却不料白秋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柱牛肉。 看来这牛肉她很喜欢,居然又夹了一次。 可出乎我意料,她夹起牛肉,不是放到自己碗里,而是放到了旁边许孜默碗里。 额。 许孜默本是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喝酒,却忽然顿住,持杯的手置于半空,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盘中的牛肉。 而他身旁的白秋新则低着头,慢慢吃着碗里剩余的牛肉,未曾说一句话。 不仅是我,我只看到身旁许孜然诧异的表情,他与我对望一眼,眼里意味深沉。 有戏! 哈哈,我就知道我今天精心安排的座位是有效果的。 只要许孜默的问题一解决,我与许孜然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我低头轻笑,端起葡萄汁喝了一口,看来昨晚我与她的谈话有了作用。 抬起头来,见对面风靖寒正盯着许孜默,眼睛微眯,眼神十分危险,也许是感应着我的注视,他又转过眼来盯着我,似乎知道了我的担忧似的,极隐秘的咧嘴一笑。言罢垂下眼,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我不会放过他。 我忽然忆起昨天下午他在温泉里对我说的话,他不会放过许孜默… 天啦,一切都在圆满的进行中,这风靖寒可千万别弄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我看了看旁边的靖雪,连忙转移话题:“靖雪,你何日生产?” 靖雪摸了摸肚子,十分幸福的看向杨子炎。 “大约还有二十余日。”杨子炎回望着她,温和的开口解释道。 “哇,这么快?”我惊呼,古时没有避孕措施,基本成亲便是怀孕。 怪不得那日我提到圆房之事时,许孜然说我目前毒素未解,若是有孕,怕对我身子不好。 “前日收到父亲传书,靖雪临盆在即,他数日后会到兴庆府。”杨子炎缓缓开口说道。 可他说这话时,并不是父子团聚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叹惋。 为何? 莫非是他执意弃商从医,所以他与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我只觉得袁前辈微微顿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难道这些都是我错觉。 我对杨子炎的父亲印象并不深,去年杨家上门提亲时我与他见过几面,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精明的老人。不过初次见面时他以为我与风靖寒关系匪浅,还给了我一块玉作为见面礼。 ☆、埋祸 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可没想到,与我有关的事很快便来了。 我们所处的房间在二楼里侧靠窗的位置,十分清净雅致,却不知为何,外面有些吵吵嚷嚷的。 我让旁边的丫环去将黄青叫来,丫环刚走至门口,黄青却自己进了来。 他面色有些焦急,到我跟前说道:“姑娘,方才来了一队官兵,说我们客栈里有刺客,此刻正在客栈里四处搜寻。” “刺客?”我惊呼出声,客栈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是被官兵肆意搜寻,那还得了。 我站起身,就要出去,许孜然拉住了我手。 此时,两个士兵冲了进来,四处搜寻着,忽见我旁边坐着许孜然,那士兵似乎有所顾忌的停止了动作,向许孜然行了个礼。 “怎么回事?”许孜然低声问到,本是平淡的话语,却带着天生的威严。 “昨夜刺客闯入宫内,行刺大王未遂,逃到了客栈。”士兵认真的回答道。 “你们怎知刺客在我们客栈?”我看不下去,问出声来。 我虽表面淡定,心里却忽然回忆起上午杀手的模样,难道是他? 士兵见许孜然握着我手,依然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说道:“那刺客中了宫中秘毒,需要锁阳草方可解毒,大王已封锁了城中所有药铺。城西李记药铺派人来报,买药之人进了昭宁客栈,属下这才找了过来。” 我忽然手心一紧,有些心虚。 糟了,果真和杀手有关,虽然我上午已尽量小心,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本以为杀手只是杀普通的人,谁想到他去行刺西夏王,许孜然的大哥。 天啦! 也许是我方才捏紧手心的动作太过明显,身旁的许孜然转过来看了我一眼。 我咬咬唇,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许孜然面色未变,转过去朝那士兵说道:“那锁阳草是我命人买的,不过是用于日常煎药而已,并非刺客解毒所需。” “请恕属下无礼,敢问公子,那锁阳草此刻位于何处?属下确认了也好回去交差。”那士兵似乎也不好糊弄,直接问出问题关键。 那锁阳草当然是给杀手用了,哪里还有? “煎药完毕药渣自然是倒掉了,怎么,需要我去河里捞起来?”许孜然语气加重,不怒自威。 “属下并无此意。”那士兵迅速低下头,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气氛有些紧张,只见门外进来另一个士兵,朝方才的士兵说道:“大人,没有搜到刺客。” 我心下呼出一口气,还好,杀手应该已经逃走了吧,若他被抓到,事情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那士兵见并无收获,又不想开罪许孜然,只得匆匆向许孜然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这下好了,经此一事,我再也没有心情用餐,只得吩咐丫环将剩余菜式和水果端上来,索然无味的吃着。 身旁许孜然面色严肃,一言未发。 我轻轻拉了拉许孜然手,小心翼翼的叫他:“孜然。” 他转过头来,朝我一笑:“怎么了?” “我……。”我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他转过头去,夹了一个龙虾放到我碗里,轻声说道:“没事,先吃饭,嗯?”神态依然安定从容。 许孜然总是能让人安宁下来,我点点头,也不是那么紧张了。 因方才的变故,靖雪似乎有些受惊,微微有些不适,杨子炎扶着她出了去。 席间众人倒是没有说话,却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们大多数人都深经世事,腹黑阴险,只怕方才的场景早已看穿,只是没有说出而已。 好端端的一个聚餐,被此时一搅,十分扫兴,我们随意用过餐,各自回了房去。 果不出我所料,白秋新出去后,许孜默紧随其后,看来他们两要倾诉衷肠一晚上了。 许孜然牵着我手,匆匆往回走着,我心里有些忐忑,却也一句话也没说,随着他上了阁楼。 进了我房间,我正要开口,只见许孜然转过头来朝我说道:“你先梳洗,一会儿我来找你。”言罢不等我反应,快速出了门去。 看来许孜然是生气了。 又过了许久,许孜然也未回来。我洗漱完毕,坐于椅上沮丧的等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都快放弃时,许孜然才推门进来,瞧见我一人坐于椅上,有些诧异:“怎么还不睡?” 我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我在等你。” 他微微笑了下:“快睡吧。” “那你呢?”我可怜巴巴的拉着他手。 “我陪你。”他倒是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十分耐心。 床上 “孜然。”我凑过去环住他腰。 “嗯。”他未有动作,任由我抱着。 “我是不是闯祸了?”我有些不安。 他安静了一会,微微叹口气:“你是在帮祁冥逸吗?” 我点点头。 “你不恨他?”他语气低沉,有些叹惋的说道。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当然恨他,只是见他可怜,又有些于心不忍。我是不是没救了?” 许孜然没说话,转过了身面对着我。 我只好接着说道:“我本来也不打算帮他,容易惹上麻烦,可是听他说铭姐姐死了,我才有些动容。” 许孜然叹口气:“她没死,晚间士兵搜查房间,紫铭就在房间里,若非如此,士兵定会询问房主的去向。” 啊?没死。 “所以说祁冥逸在骗我?”我气愤十足,忽然叫出声来。 他知道我不愿意帮他,才故意用紫铭来引我同情,让我出去帮他买药? “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将我和昭宁客栈置于险地?”我只觉得心底溢出一丝凉意,有些不敢置信。 “他行刺大王未果,自知处境危险,他知我会护着你,所以利用了你去买药。”许孜然慢慢开口解释道。 我只觉得郁闷至极,好你个祁冥逸,早上慕容大叔提醒过我,说祁冥逸神出鬼没,必是另有所图,我那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我又陷入他的圈套被他利用。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你给他送药之事可有他人知道?”许孜然顿了一下,忽又开口问道。 我摇摇头:“我将药装在汤盆里,面上覆着一层糕点,当作午餐让小喜送了上去。”我自认为做的隐秘无比,便随口说了出来。 哪料许孜然听闻此话,忽然拉开我手,从床上坐起来。 “孜然,怎么了?”我好奇的盯着他。 “你先睡,我很快回来。”他起身理好衣服,出了门去。 我自是不敢停留也跟着他出了门去。 他急急走向客栈,黄青正于客栈大堂给大伙发夏至补贴。 许孜然走向他:“黄掌柜,银钱可都发完了?” 黄青对着名册点了点,方才回道:“还剩小喜一人。” “她人呢?”许孜然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黄掌柜四处看了看:“今日聚餐她并未出现,那小丫头年少贪玩,想必去什么地方玩去了。” 我本没明白许孜然的用意,到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许孜然是担心小喜将我买药之事以及杀手泄露出去。可如今小喜不知去向,莫非被官兵抓走了? “她虽贪玩但不至于如此不懂事,今日客栈众人聚餐,她无故缺席成何体统,你派人去找一找她。”许孜然淡淡地开口。 黄青愣了一下,但听话的快速的命人四处找着。 许孜然转过身来,见我紧张的抓紧了衣裳,他走过来拉起我手:“别担心,快回去睡吧。” 这样我怎么睡得着?我摇摇头,与他在大厅坐着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黄青匆匆跑进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到我们跟前,语无伦次的说:“公子、姑娘,小喜…小喜……她死了。” 死了!! 我两快速的随他出了去,客栈后院,家丁已将小喜的尸体抬了进来,正摆在空地上。 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许孜然拉住我:“别看,有些瘆人。” 我摇摇头,走上前去,那尸体表情狰狞,上肢乌黑,已断气约数个时辰,看那症状应是中毒而死。 我有些不忍看下去,只见许孜然走上前去,用手绢垫着手翻开她衣袖,露出了两个圆印。 是蛇咬过的痕迹。 她是中了蛇毒而亡?! 是祁冥逸做的! 小喜给他送药时,他怕秘密泄露,所以杀人灭口? “在哪发现的?”许孜然转过身,问那黄青。 “方才在客栈外面不远的一块草地上,尸体倒在大树后方。”黄青有些心有余悸的回道。 周围众多下人也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客栈出了人命,无论对外对内都不是好事,非常影响客栈声誉。 “她贪玩好耍,独自一人去了草地,被毒蛇咬伤毒发身亡。”许孜然转过身,朝着身后众人大声说道。 众人一看尸体的症状和牙印,倒也相信了。 “此时节蛇虫出没频繁,大家夜间外出定要十分小心,黄掌柜,今日起每人发一个驱蛇虫的香囊随身携带。”不似我的慌张,许孜然淡定自若的说着,三言两语便解了众人的疑惑和担忧。 “黄掌柜,拿五两银子给小喜的家人当作昭宁客栈的一番心意,今日之事大家不要声张,各自做好自己的事。”许孜然声音提高,瞬间气势逼人,让人不得不佩服。 虽然许孜然解释小喜是因贪玩被蛇咬伤,可只怕只有我和他才明白,小喜是被杀手所杀。 我有些浑浑噩噩的随着许孜然回了阁楼,他关上门,面色少见的冷凝。 我蹲下身,手抱住头,十分难受:“孜然,是我害死了她。” 他走过来蹲下身与我平视:“不关你的事,别自责。” “是我被祁冥逸利用,才会害她惨死。”我难受的直掉泪。 “本来此事有些棘手,如今她死了,这事也算解决了。”许孜然转开头,淡淡地开口。 哎,果真他们男子想的都比较深远,相比于我的自责,他倒是冷静的权衡着利弊。 我抹抹眼泪,低声哭着。 许孜然叹口气:“别多想了,快睡觉吧。” 我点点头,慢慢上了床去,面对着墙蜷成一团,小声抽泣着。 身后许孜然也上了床,在我旁边躺下,手伸了过来,将我翻转过身揽向他怀里。 “别哭了。”他下巴抵着我头顶,低声安慰道。 “孜然…我是不是很傻,我以后再也不管别人的事了。”我也可以事不关己,冷漠待人。 “为什么?”他停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老是惹麻烦。”我难受至极,吸着鼻子。 “你心地善良,救了展昭展宁一命;你担心我,放下成见去和白姑娘谈心,这也是你的可贵之处。”他手轻抚我后背,缓缓安慰道。 “可我弄巧成拙,害死了小喜。”哪里是可贵之处。 “那不怪你,只是人心难测,以后切莫轻易相信他人。” 我点点头:“孜然,你方才在生我气吗?” 他沉默了数秒,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落:“雨寒,遇到这些事,你未找我商量而是自己一人去做,你并不相信我,我有些难受。” 我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手抵在他胸前:“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商量,毕竟是他的事。”我不知如何辩解,当时只觉得祁冥逸是个烫手山芋,赶紧解决了为好。 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他目色忧伤,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忽然有些难受,止不住的流泪,拉住他袖子抽泣着说道:“以后…我不会了…孜然。” 我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其实我早已依赖上了他,很多时候,有他在身边我都十分安心。 他白皙修长的手温柔的抚摸到我下巴,轻轻抬起,上身慢慢倾斜而来,我似乎心跳停止,只看到他俊美的脸缓缓而来,越来越近,只能本能的闭上眼睛…他无限温柔的吻上来,柔柔的啃噬,舌尖在我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动作温柔似在亲昵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似的。 我只觉得内心深处什么东西化了开来,像是丢下一颗石子在寂静的湖面,溅起层层鳞波,向四周扩散开来。竟慢慢止住了抽泣,手有些无措的抓紧他胸前的衣服,顺着他的吻回应着他。 他的吻越来越炙热,手缓缓而下,来到胸前肆意撩拨,外衫随着他手剥离,他只手伸到我后颈,轻轻解开了我肚兜的带子。 凉意袭上胸前,我吸了一口气,手抓住他手腕,有些慌张的看着他。 “别怕。”他低声说着,声音沙哑而深邃,唇顺着而下,经过脖项,来到了最想停留的地方,撕咬舔吻。 “唔。”我禁不住的逸出声音,魅惑酥人,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的手缓缓而下,来到腿间,轻轻抚弄,我再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只感觉涓涓细流细细浸出,蔓延过凄凄芳草,浸透了重重阻隔。 “孜然…。”我不由自主的喊着他名字,像是孤独处在位于湖心的小船,等着他来救我。 许孜然脸轻贴上我面颊,低声喃喃道:“我在。” 此前因细吻泛起涟漪的湖面,忽然变得有些不平静,浪涛汹涌,一波一波拍打着湖边,而我,像是置身于一叶扁舟,随着浪涌颠簸,无神的晃动。 “孜然。”我哭出声来,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手环住他腰,惊觉他衣衫完好,而我早已不着寸缕。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有些急躁的扯着他衣服。 他一手忽然抓住我手,止住了我的动作,另一手丝毫不停歇的继续着方才的动作,指尖微屈,沿着水源流出的地方进了去。 我无措的蹙眉闭目,仰起颈项,嘴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我似乎飘荡在波涛汹涌的湖面,瞧见岸边,许孜然正站在那里,面色含笑,朝我伸出手,船只缓缓向他靠近。 我舒服的轻吟出声,又羞得闭紧了嘴,许孜然舌尖在我唇上舔吻着,我放松了下来,他舌尖趁此进入,与我纠缠着。 头中忽然一片空白,像是夜空中忽然绽放的一束烟花,缓缓升至半空中,又急剧落下,我控制不住的颤抖,身子软了下去,无力的瘫在床间,大声的喘气。 许孜然放开了我,静静的看着我。 天啦,我刚刚,我刚刚,就在他手指的撩拨下,手指下,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我回过神来,有些困窘的看着他。 为什么,他连衣服都未脱? 为什么,方才我意乱情迷,他却气定神闲,毫未动情的样子。 我正要开口,却见他忽然起身,看也未看我一眼,就要下床去。 “孜然…”我拉住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子。 “嗯。”他背对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书上不是说一个男子若真爱一名女子,定是情难自持,为何他如此把持的住? 我坐起身来,拿过衣服勉强遮过身子,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这么疏离。 他面色微红,口里轻轻的喘着气,似在压抑着什么。 “孜然,你不愿和我……。”我说不下去,有些委屈。 他转过身来,拉起我手,置于他的小腹处。手心滚烫,触碰到高高的突起。那是他蓬勃而出的欲望,我惊觉过来,慌忙缩回手,极不自在的低下头,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瞧见我的窘迫,低声说道:“你祛毒期间不可行房事,方才是我冲动了。”声音不是他特有的细润温和,反倒有些沙哑,夹带着浓浓的情爱味道。 “你先睡。”他站起身来,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我怔怔的看着他。 他顿了顿,没有回过头来:“我去沐浴。” 我又有些后悔问出这话,他回答后我更是不知怎么接话,低下了头。 他出了门去,我转回头来瞧见床单湿了一团,天啦……。 我赶紧穿好衣服,重新拿出被单换上。又惊觉身上汗意淋淋,确实也该去沐浴了。下午药浴完后,丫环已换上了干净的水,此刻正好可以清洗身子。 我蹑手蹑脚的溜进温泉,关上了门,仔细听了听隔壁,没有水声,还好许孜然不在,不然尴尬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 ,迟到的更新,,最近真的太忙了。,,,周末抓紧时间更新下 ☆、进宫 我洗漱完毕,躺于床上,没有熄灯,等许孜然回来。不到一刻钟,他回了来,已换过衣服,头发有些微湿。 不经意两人视线对上,我极不好意思的转开眼,他倒是神色自若,吹熄了蜡烛,上了床来将我搂入怀里。 他身上微凉,在这炎热的夏日十分舒服,我惬意的环绕住他腰,头枕在他怀里。他此刻身体微凉,是洗了冷水浴的缘故吧,不然怎么浇灭火气。 方才许孜然是看我伤心,才那样做安慰我吗?风靖寒刚来的那天晚上,我与他的圆房戛然而止,那时候我还没做好准备。 今夜我似乎并不排斥,反而觉得满心欢喜,难道我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许孜然? 天啦,我都在想什么? 反正熄了灯他也不知道我脸红,嘿嘿。 “雨寒。”他在头顶上方叫我。 “唔。”我随口应了一声,还在各种幻想。 “明日我要进宫一趟,不能陪你药浴了。”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声音严肃。 “为什么?是因为今日之事吗?”我抓住他衣服。忽然紧张起来。 “不是,那日我说过要将你我之事禀告王兄。”他淡淡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那你早些回来,我等你吃晚饭。”我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拉过薄被给我盖好。 第二日一早,我醒来时,许孜然早已出去,想来是进宫去了吧。 我去了客栈处理昨夜小喜的事,正遇上杀手归来,此刻他衣衫整洁,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带着一个斗笠,勉强遮住容颜。 “你站住。”我叫住他,冲上前去。 他转过头来,喵了我一眼,却当作没看见一般上了楼。我快速跑上楼,在他进房之前拦住了他:“等等。” 他停下来,颇为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向房内:“何事?” 他杀了人,此刻却表现的若无其事一般。我气愤至极,冲进房去,怒视着他:“你为何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他微俯下头,凑近我脸,热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脸上带着坏笑。见我似乎很是排斥,又收回头去,略带促狭的笑着。 “你说紫铭死了,博取我同情。”我气不过的踢了他一脚。 他倒没闪开,眉毛轻挑,故作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本以为你是心疼我,哪想到却是因为别人,真让我伤心。” “亏我还同情你,可你却把我置于险境,若不是孜然,我早就被抓走了。要不是看在紫铭的面子上,你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我都懒得维持淑女形象了,破口大骂。 他关上了房门,解下斗笠,转过头来毫不在意的看着我:“你如今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又何必那么介怀?” “你骗我也就罢了,可你为何要杀了小喜?”想到小喜的惨死,我便内疚至极。 他冷哼一声:“我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你反倒来怪我。” 说话时解下右手手套,掌心有数条伤痕,此刻简单包扎了下,手已不似昨日般乌黑吓人,恢复了正常颜色。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了一点点小事可以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上。 “反正人也死了。”他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毫无悔过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的确拿他无可奈何,若真是告发他,只怕会将许孜然、我、昭宁客栈都置于险地。 “我的客栈不欢迎你,你快滚。”我气不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远远的丢了开去: 他鹰眼微眯,危险的看了我一眼,又拿起一个茶杯倒上了茶,对我爱理不理。 我伸手出去正要拿过他茶杯,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手一带力,我站立不稳跌坐在他身上。他一手揽住我腰将我箍于怀里另一手掐住我下巴,居高临下的说:“你既然恨我就离我远一些,我可不敢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你放开。”我使劲推着他,身子不停挣扎,却见他忽然眼色幽深,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若再动,我现在就要了你。” 我似乎感觉到腰臀处什么东西忽然冒了起来,瞬间不敢再动,僵直着身子戒备的看着他。 他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是满意,缓缓放开了我,待我站稳,他迅速起身,开始解起了外衣。 “你…你干嘛?”我有些吓到,慌忙后退。 他坏笑一声,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还不走,是想要留下来与我一同沐浴温存吗?” 有没有搞错,我不敢和他争论,快速的冲出了门去。 我自诩伶牙俐齿,可那只是对于君子而言。譬如风靖寒这种我有钱我任性,人妖这种我变态我任性,杀手这种我无赖我任性的人。遇上了他们,我只能眼睁睁被他们欺负彻底却又无可奈何。 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才是正理。 药浴第三天 袁前辈说真气不过是个减缓疼痛的东西,只要我忍过去,不输真气也无所谓。为了和风靖寒划清界限,我决定咬牙坚持住。 可风靖寒却按时出现了。我按住他提起药桶的手:“你的真气积累不易,不麻烦你了。” “调息数个时辰便可恢复。”他未回头,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径直去了温泉处。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温泉房内。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将药倒进池内后方才转过身来,示意我尽快下水。 “真的无需渡入真气。”我委婉的暗示他快出去。 “我守着你。”他转过身去,并未将我的暗示放在心上。 算了,风靖寒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他决定的事又怎么会听我的。我下了水,开始漫长的煎熬。每一丝疼痛,都会拉扯弱化人的意志,真不知往后的二十天怎么才熬得过。 真气就如鸦片,我不由自主的看向风靖寒的方向,不知何时他已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水雾弥漫,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和他相处不似与许孜然那般自在,我总不能让风靖寒说话哄我转移注意力,房内静的可怕,我只得将全副精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疼痛愈甚。 他走近蹲下身来,叹了口气:“可要我帮你?”声音夹杂着不忍。 我咬紧牙没有说话,理智上我不愿意他帮我,可是……他未等我回答,解下外衫,下了水。丝毫未给我半分时间犹豫迟疑,我只感觉被他强有力的大掌握住腰将身子转向了他,压迫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身子相依,已被他逼到角落,我心跳如鼓,慌乱地伸出手抵住他胸膛:“你…别再过来了。” 气氛诡异至极,他深呼了一口气,转开了眼,手覆上我腹部,真气缓入,疼痛减轻了不少,我很没骨气的放松下来,轻吁了一口气。如今才明白,为何鸦片可恶但依然有人前赴后继了。 “雨寒。”他在上方喊我。 “嗯。”我觉得此刻有求于他,倒也不好冷言相向。 “这一年你变了许多。”他声音低沉,语气平静。 “嗯。”我并不否认。 从前我在啸风山庄与他说话,大多是我在一旁滔滔不绝,而他偶尔回应一两句,而今日我们两却反了过来。 我的确变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当然会变。 “在你眼里,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想了想,我仰起头好奇的问他道。 他转回眼,略低下头看着我,眼神深邃幽深,脸近在咫尺,俊朗坚毅的。他已二十八岁,曾遭遇了各种变故,早已经过岁月镌刻,深沉而又冷漠。我曾经十分熟悉,却又觉得有些陌生。 也不知为何,我此刻有些不敢直视他,便迅速低下了头,视线落在他环住我的右臂上,一年多前他中箭的伤疤还在,格外显眼。 他将渡真气的手拿开,改为环抱着我。温热的手掌覆盖着我手臂,滚烫异常。 “你并不漂亮。”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额,又来打击我,我有些不满的抬头看他,却见他望向我的眼神十分专注。 “可很吸引人。”他继续说着,声音平静无波。 我平静的听着,未置可否,却见他伸手抚上我嘴唇,拇指在其上缓缓来回摩挲,眼睛微眯略带笑意,声音有些沙哑:“你的嘴很诱人。” 咦,这句话感觉有些暧昧…… 我赶紧偏头,躲开了他手,有些紧张的不敢看他。 “你说话时红唇白齿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十分诱人,我很想亲上去。”他似乎丝毫没看出我的困窘,说话时径直低头在我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又快速离开。 事情在瞬间发生,未给我丝毫时间躲避,我颤栗了一下慌忙捂上嘴,脸上升起红意,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不想听什么?不想听我说我喜欢你?”他似乎心情有些好,嘴角微微上扯。 他以前从不会这么直白的表达感情,只是在雨夜强吻那日晚上才脱口而出:我喜欢的女子是季雨寒。其余时候都是霸道的用行动表示,从未有如此甜言蜜语的时候。 今日他一反常态,表情似笑非笑,分明是在看我笑话。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羞恼异常,瞪视着他:“你从一开始便在怀疑我,还骗了我多次,又怎么会喜欢我?”说完使劲推了推他,他却纹丝不动,而我却因用力过大往后倒去,被他伸手拉住,又跌回他怀里,狠狠撞于他胸膛上。 “除了解药一事,我从未骗过你。”他稳住我身子,正色说道。 “你从未相信过我。”杀手那次告诉了我真相,他说风靖寒从未相信过我,早就在怀疑我。风靖寒对我说的话,对我做的事都是骗我的而已。 “你持有寒沁玉,来历说辞蹩脚可疑,一开始我的确怀疑你另有所图。”他倒是直白,一点也不掩饰。 “那你为何要带我回啸风山庄?”他处罚完马场奸细,就不担心我吗? “我安排你在我身边做事,又让月儿看着你。”他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纳尼,月儿是他派来监视我的!怪不得我在梅沁苑的事他好像都知道。 怪不得拍卖会那几天晚上,除夕那几日晚上月儿恰到好处的不在,给了我们独处的机会。 怪不得月儿老是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我还一度怀疑她眼光有问题。 怪不得他深夜来梅沁苑看我,月儿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我第一次听说林紫烟这个名字,便是月儿告诉我的。我当时好奇风靖寒为何一把年纪还未娶妻,便问了月儿。 月儿告诉我,风靖寒是紫烟姑娘的心上人,紫烟姑娘是风靖寒唯一的红颜知己(当然不包括雪珊),她说咸阳城都知道紫烟姑娘与庄主的事。 所以,我从月儿那里知道的事,都是风靖寒有意要告诉我的。 怪不得我偷溜出去参观灯谜大赛那日,风靖寒恰好就发现了我。 怪不得我出庄修画那一日,风靖寒早早的在寒轩楼等我问话。 怪不得我爬悬崖摘芦荟那次,月儿告诉他我中午未回去,他才会派人来找我。 怪不得那日我去了碧云寺看壁画,风靖寒非要处罚月儿与萧峰。 怪不得月儿陪我出去选购成亲需要的东西,回来后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风靖寒。 亏我还以为月儿与我一样单纯,亏我还将风靖寒的坏话说给她听,这些都是套路,都是套路。 吐血。 ☆、释清 都是套路,都是套路。 “你派了月儿和萧峰来监视我?”后来我发现了他与林紫烟的事,他便又派了立夏和秋分二人。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还好我逃出来了,不然一辈子都被他监视着,好可怕。 “他是保护你,因男子身份多有不便才换了立夏秋分二人。”他叹口气,似乎自己也是十分无奈。可无论监视或是保护,形式和效果都一个样。 “那你何时开始不怀疑我的?” “灯谜大赛后。”他调整了下姿势,水波荡漾,快要溢出温泉壁,我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随之摆动了下。 “为什么?”我才不信,那个时候他见我遇险袖手旁观,应该还在怀疑我。 “你行事不知内敛低调,将自身置于险地而毫无所感,可见不足为虑。”他目光深不见底,顿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 灯谜时我的确有些高调,与许孜然夺得冠军,在我看来我只是约了一个书生而已,哪知道许孜然的身份如此复杂,莫名其妙便将自己置身险境。 他说我不足为虑,也是,我那时的确单纯,许孜然早已看出了我与风靖寒相识,更不要说林紫烟了。她在拍卖会第二次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想来我在他们三个眼里像极了小丑。 “那你为何还让我签卖身契?”他当时摆明了要控制我,着实虚伪。 “我想让你为我所用。”他扭转我肩,手掌重新覆于我腹间。 “你不是说我不足为虑吗?能有什么用处?“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灯谜大赛上你伶牙俐齿,遇事果决,又能得到奚然公子陪同,自有你的过人之处。”他掌间真气缓缓流入,全身清爽异常,我抬头,他额上沁满豆大的汗珠,也不知是温泉的缘故还是渡真气比较费力。 他说我遇事果决,应该是指我当时从他那里借了五十两银子,毫不犹豫的孤注一掷去下了注。 我哪有遇事果决,当时我不过是气不过没人押我而已。想到这里,我脸上有些烫。好在温泉本热,可以遮掩过去。 “所以一定得签卖身契?我很怕哪天惹怒了你便被你活活打死。”想起第一次见面他活活打死一个马夫,我还心有余悸。卖身契一直是我与他之间的一个梗,关系越亲密,梗就越深。 他转开眼,目光是我熟悉的漠然:“我总要捏着你一些把柄。”” 是呀,风靖寒何等精明,又怎么会做无把握之事。 “可我不后悔让你签卖身契。”未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补充道。声音果断坚定,不容置疑。 “那是自然,不然你怎么能控制我?”我自嘲一声,他扣着我拍卖会的银子,不让我赎身,断了我所有后路。 “雨寒,”他低低地喊了我一声,我抬起头,正撞入他深情注视的眼神,看着我目不转睛:“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说话时手臂使力环住了我。 这…这画风不对啊。 从前的风靖寒怎么会这么深情的表白,我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转开眼:“恐怕你要失望了,卖身契早已被我撕掉。”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开你。”他伸手握住我肩,有些用力,声音冷然固执。 我用力推他手,却推不开,只得故作讽刺般的语气:“你不是怀疑我与祁冥逸吗?如今我还失了清白,岂不正应了你的怀疑?”我本不是古代女子,清白于我远没有生命和幸福重要。可此事对我打击太大,也让我从此后对此事都有了阴影。 “拍卖会时你不愿透露他的身份。”他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手微微捏紧。 “那日下午我被他威胁,可你在马车上连拉我一把都不肯,我以为你又会袖手旁观。”当时我卑微的渺小,我并不如花似玉,又怎么能指望他出手救我,我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小心思,怕哪一日自己会身首异处。 “我并未袖手旁观,只是……”他停了许久,才满是自责与怅的说道,却又欲言又止。 他没说完的话我却知道。 “因为你利用林紫烟想找出线索,你利用了我想引出许孜默,所以你并非袖手旁观,是故意把我作为诱饵而已。从灯谜会上许孜默注意到我,到拍卖会上你与我的刻意亲近,到后来我与你的各种传闻,到你说要娶我,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精心设计的阴谋,后来我终于成为了许孜默的目标,被下了毒。我说的对不对?”我自嘲一笑,眼睛越过他毫无焦距的望向一旁的墙壁,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情,只有精心设计的阴谋。 风靖寒必然早已知道杜诗仪和许孜默的事,所以才会袖手旁观,一步步引着我走错,让我处于险境。 这些事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可是太晚了。 他眼神一沉,忽然箍紧我,语气微怒,继而又觉得有些悲哀:“你竟是这般想的?” “只可惜那时候我看不穿,我很喜欢你,就连我被祁冥逸…的时候,我还幻想你会来救我,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我曾对许孜然说过:人生如戏,我不会演戏,更不会看戏。 当时我悲伤难抑,又怕许孜然看见,只得在面具下小声抽泣。事到如今是是非非我已看淡许多,早已没有当初刻骨铭心的疼痛,却依旧委屈的想哭。 我曾经心心念念的喜欢他,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付出自己的真心,却得到那个结果,即便他真心喜欢我,却依然抹不去这个过程中他对我的欺骗和利用。 他收紧手臂,搂我入怀,在我耳边坚定的说,声音微微夹着颤抖:“我从未骗你。” 我动了动,挣脱了他手,却见他手扶着我肩,微俯下头来,霸道的开口:“看着我,雨寒。” 我转过眼看他,有些气愤和难过。 他眉微皱,目色哀伤:“我从未想过要将你作为诱饵。我说过会陪着你,自拍卖会后每晚我都会来梅沁苑看你;我说过会护你周全,自你受伤开始我便让萧峰保护你,后来又派了立夏秋分二人,你中毒后我别无他法……。”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深情,眼神无以伦比的专注。 我抽泣着,却止不住流泪。他伸手抹我眼泪,带着慌乱和一丝不知所措,过了许久又深深叹了口气:“别哭了。” “你不听我话,私自邀请许孜默参加拍卖会,又数次偷跑出庄,才会将自身置于险地。” “受伤那夜你哭着要回去,委屈难受至极,醒来后却若无其事般一句话带过;祁冥逸之事你瞒着我,可见你并不信任我。” 他似乎在控诉我的罪状,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及的遗憾语气。 的确,抛开我的来历不谈,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阴狠,到后来目睹他与林紫烟之事,到后来他袖手旁观又逼着我签了卖身契,后来又插入了一个杜诗仪,到后来我因家世门第纠结我两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虚幻和没有安全感。 “那你为何要将我关在幽井阁?” 他身体一僵,沉默了半响,才缓缓说道:“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自我发现他与林紫烟之事后,他连续二十多天都不肯来见我,那天晚上祁冥逸到寒轩楼偷账本他才忍无可忍到梅沁苑来审我。 从来不喝酒的他那天晚上喝了酒,也不知醉没醉。 我两说了很多气话,他亲我我拒绝了还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似乎气愤至极却依旧没有碰我。 他让萧峰带我去幽井阁,哪知道祁冥逸引开了萧峰救走了我,从此与他分道扬镳。 造化弄人。 “你今日同我说的话,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多。”我低头笑一声,却觉得苦涩无比,内心像是压抑着一团气闷,挥洒不去。 我与风靖寒的许多误会在如今看来似乎都不是事,只是因为沟通不畅而已。他性情冷漠,许多事不屑于解释,而我那时候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拉不下面子去问。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一个孤独,一个不理,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的我们都在改变。 “我回去了。”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慢慢推开他手,准备起身出去。 “你在逃避什么?“他忽然拉住我出手捏住我下巴,声音低沉,还带着压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直视他,故作镇定。 误会已释清,我没有当初那么难受,也不那么恨他了。 可我与风靖寒,即便是冰释前嫌,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你怕自己会改变主意,因为你喜欢我。”他笑,笑意却未达心底,似乎夹杂着讽刺。 “你曾说过,女子不该感情用事。”我转回眼看他,忽又有些悲哀。当初我劝他同意靖雪与杨子炎的婚事,他曾这么说过。 那时候我不懂,以为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你能帮祁冥逸找解药,为何不肯和我回去?”他脸部轮廓坚毅俊朗,嘴唇紧抿,脸上冰霜顿显。 怎么他也知道我是在帮祁冥逸找解药? 我的伪装能力这么差? 算了。 风靖寒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还放不下他。可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窝囊的不行。 以前看言情小说,女主受了伤都信誓旦旦的说:要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 可事实上呢,就算女主醉到黄昏独自愁,只要男主伸出手,还是会跟他走。 我不想这样。 我不愿再去触碰过去的情爱纠葛,我只想和许孜然简单快乐的生活。 想到这里,我镇定心神,笑看着他:“我是个既深情也凉薄的人,深情在于我和谁在一起定会心心念念的对他好,即便出现了更好的人也不会见异思迁;凉薄在于一旦谁离开了我,只要我接受了现实便会完全断了念想,所以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得到的才是最好”的。”言罢不等他回答,我退回到温泉壁,准备起身离开。 他面色一寒,紧绷着脸,冷冷的说:“你与许孜然怕是不能长久。” “何以见得?”我转回身,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他提到此事总是那么笃定? “身份有别。”他自温泉里起身,露出□□的上半身,精壮黝黑,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还可见水滴不停淌下,的确是美男出浴图。 他腰间围着一块布料,只齐膝盖,遮住了腰间外泄的春光。此刻被水打湿紧贴于其上,好像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轮廓。 天啦,我在看什么? 我脸红似番茄,慌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你快穿上衣服。” 只听得身后水声,又有换衣服窸窣的声音,我只觉得整个耳根都在发烫。 他穿戴完毕后向我走过来,随着脚步声接近我故作镇定的转回身看着他。 他朝我伸出手,要拉我上去。 温泉里本设有台阶,踩着轻易便可上去。 我望着他伸出来的左手,掌心处有一条两寸长的伤疤,触目惊心。 那是我划伤的,用他的匕首。 那日我刚得知他和林紫烟之事,激动异常。他拉我的瞬间我拔出匕首划伤了他。 不知为何,如今我竟有些不忍心再看那条伤疤。 “不用了。”我埋在水下,摇了摇头。我虽穿着衣服可此刻湿透紧贴于身,若出了温泉画面定然十分香艳。 “无论你是否回去,我都会帮你解毒,你不必如此拘谨。”他冷声道,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所在。 “嗯。”我点头应了一声,又觉得似乎该向他说声谢谢,可我若说了他定然又会生气,还是算了吧。 ☆、联姻 许孜然今日进宫,直至夜深才归来。 夜凉如水,我坐在堂院里的秋千上,望着满天的繁星,身侧摆着一盘葡萄,等着他回来。 “丫头,在这做什么?”身后慕容大叔的声音。 我回过头,慕容大叔正立于秋千后方,他此刻手背在身后,看上去十分悠闲。他的身后,正站着一脸严肃的风靖寒。 “乘凉。”我随意找了个理由,又推了推身旁的那盘葡萄:“要尝尝吗,这是特意去林家葡萄园买的,又大又甜。” “你倒是会享受。” 他在我身侧坐下来,秋千随之下沉了一毫米,丝毫不客气的拿起一颗葡萄。 “吃颗葡萄而已。”我不以为然,瞟了瞟身后的风靖寒,他此刻微微抬头望着远处天空,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的毒怎么样了?”慕容大叔又随意开口问道。 “药浴三天了,有些疼。”我如实回答,心有余悸。 他点点头:“有他在又有何惧?”他用眼神示意了一旁默默站着的风靖寒,似乎对自己的徒弟十分自信。 “慕容大叔?”我忽然来了兴致,好奇的问。他微微点了点头,专心的吃着葡萄。 “你说一个月后,我会不会成为武林高手?”我手枕着秋千靠背,目录期待的问道。 “为何这样问?”他似乎很惊讶我得出的结论。 “每日都渡入真气,那我也会内力澎湃了不是?”我十足好奇的看着他。 “哧。”他轻声一笑,瞧了我半天,方才鄙视的看着我:“那是对学武之人而言,于你来说不过强身健体而已,并无大用。” 我泄气的转回身,又有些遗憾的说:“亏我还期待了好久。” 转回眼去,慕容大叔倒是悠闲的品着葡萄,而身旁的风靖寒倒是一言不发,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大叔,这么晚了你们出来做什么?”我有些诧异的来回看了他们两眼。 “丫头,明日我便要离开了。”慕容大叔淡定的说完。 “咳…离开?你要去哪?”我险些被呛到,回过神来奇怪的看着他。 “自然是四处游山玩水咯。”他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站起身来无比惬意的说着。 又去? 当初在峨眉,他说要游山玩水,把慕容惜丢给风靖寒,还坑了风靖寒三千两银子作盘缠。 “你不管小惜啦?”就这样丢下女儿不管真的好吗? “她吃穿不愁又有何担心?”慕容大叔一点为人父母的觉悟都无。 好吧。 还是做做表面功夫吧。 “那慕容大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呢?”我故作不舍的问,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见他。 “等你与他成亲之日,我会来讨杯喜酒喝的。”慕容大叔指指身旁的风靖寒,面带笑意,十分阴险的笑道。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风靖寒一眼,天色微黑,他眼里光芒暗动,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慌忙收回眼神,有些懊恼的看着慕容大叔:“你这算是委婉的……诀别吗?”等我和风靖寒成亲?那还真是等不到了。 “哈哈哈,万事莫要早下定论,这世事无常谁又说得清呢?”慕容大叔神秘的看着我,语气高深莫测。 要是以前我定以为慕容大叔神通广大,但鉴于他一直以来说话神神叨叨,我也不想与他过多争辩,随他怎么说吧。 我优雅的沉默,淑女的吃着葡萄,但笑不语。 “不过丫头…。”慕容大叔欲言又止,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停下手中动作,迷茫的看着他。 “你不要忘记我叮嘱你的话。”慕容大叔看着我,目光幽深,意味深长的说着,言罢还看了一眼风靖寒,话中似有所指。 我耳中浮现出慕容大叔曾经说过的话: “我本想着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如今看来,这些小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日,若事情无法收拾,你定要多劝劝他。” 所以是让我多劝劝风靖寒? 关我屁事! 我假装不懂,睁着一双十足迷茫的大眼睛:“什么话?” 他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倒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祁冥逸行事凶险十足,你莫要过多插手。许孜然虽对你不错,可凡事要留个心眼,他身份特殊背景复杂,只怕不会…。”他未说完,又深深的叹口气。 “也罢,看在你是我徒媳的份上,我多唠叨了几句,与我何干?丫头,好自为之吧。”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我与风靖寒望着他的背影然后面面相觑……这架势,怎么有种交待遗言的感觉…… 天色暗下来,周遭已有些黑,我望了望四周,在心里默默的想,此处应挂个灯笼。 风靖寒没有离去,在长期右后方不远处站着,黑夜中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总觉得他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犹如芒刺在背,让我坐立难安。 “你要不要吃点葡萄?”我只觉得气氛尴尬异常,只得随意找了个话题。 他沉默,并未回答,气氛越见沉闷,有些压抑。 “要不我让人送一盘到你房里,你回去慢慢吃?”也许他不想和我一起吃。 也是沉默。 额。 算了,不管他了。 黑暗中只剩下我轻声的剥着葡萄,又将葡萄皮扔于一旁的篓子里,而他立于一旁默默无语。 手上沾了些葡萄汁,我四处找着手绢,咦,刚才明明放于秋千的椅上,怎么不见了?我有些懊恼,这下只能回去洗手了。 身后递过来一条手绢,我愣住,怔怔的望着,记忆中与手绢有关的事都涌了上来。 “你还是不爱带手绢。”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药浴第一天,我拿出手绢让他蒙住眼,他曾说了一句:如今你倒爱用手绢了。 我快速接过来擦干净了手,朝着他低声道:“谢谢。” “你在等他?”走上前来坐到了我旁边,目视着前方,开口问道。 他怎么知道? “嗯。”我简单应了一声,却不知如何接话。 “他不会太早回来。”风靖寒冷哼一声,话语中略带讽意。 “为什么?” “数日前契丹公主抵达兴庆府。”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契丹?就是历史上的辽国?国姓耶律。我蹙眉,公主出使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联姻。 “那与孜然有何关系?”我平静着出声。 风靖寒转开眼,没有回答,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他是说,许孜然很可能成为联姻的对象。 可是公主联姻,对象难道不是一国之主?怎么会轮到许孜然身上? 我想到前几日忽然出现的西夏人,许孜然的身份,许孜然今日进宫至今未归,神神秘秘的祁冥逸,昨日许孜然揽下锁阳草之事,只觉得心烦意乱,头乱如麻。 不待我开口,风靖寒已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坐于秋千上,望了望天空,有些迷茫和惆怅。 算了,继续吃葡萄吧。 月上中天,已到晚间亥时,那一大盘葡萄已被我吃去多半,我撑得打了个饱嗝,许孜然还未回来。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身后轻稳的脚步声传来,是许孜然。 “雨寒。”许孜然的声音。 我转回头,许孜然走了过来,他身着的不再是往日的白色长衫,而是蓝色服饰,袖口、领口、腰带和衣角边都绣有精致的鎏金花纹,十分华贵。我一时有些看呆了,许孜然穿上这身,颇有一番皇子的气度和风范。 “怎么不去休息?”他略带责备的声音。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我有些好奇,秋千处暗黑无光,他踏进客栈却直接往这边走来。 他笑,走过来坐到了我旁边,伸手自我头上取下了那支玉簪,黑夜中,玉簪发出荧色的光芒,十分显眼。 “咦。”我惊讶的望着那支玉簪,这难道是夜明珠做的? “这玉簪乃荧石制成,夜里可荧光熠熠。方才我见花园中一缕微光,想着定是哪个仙子在园中纳凉。”他声音软软柔柔的,说话的过程双手拉住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唇压了下来。 四周静寂漆黑,只得天上明月洒下银霜和手中玉簪微弱的荧光,此刻我依偎在他怀里,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却放佛能看见他眼中暗动的光。 唇瓣痒痒的,先是浅吮轻啄,慢慢动作逐渐加深,渐至火热。淡淡的酒香和着微弱的葡萄香味,在口中弥漫交缠,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天地间放佛万物都静止了一般,只觉得唇齿相依,声息可闻。 许久,他移开唇,轻轻的笑了一声,声音魅惑喑哑:“嗯…原来不是偷出月宫的嫦娥,是偷吃葡萄的馋嘴仙子。” 许孜然今日有些不同,言语间略微有些调笑,也不似以往那般害羞和含蓄,反倒大胆了许多。 “我等你无聊,便吃了许多。” 我汗颜,方才吃了有一斤多,满口都是葡萄的味道。 “手这么凉,以后别傻傻等着,早点去休息,嗯?”他握住我手,相比我的微凉,他的手心有些烫,想来是喝了酒的缘故。 “你喝酒了?”方才他口里有淡淡的酒香。 “宫中设宴,喝了几杯。”他轻描淡写的解释道,言罢站起身,拉着我手:“回去了。” 我两手牵着手往阁楼走去。 宫中设宴…是在欢迎契丹公主吗? “孜然?”我拉拉他手,小声说道。 “嗯?”他转回头,目光坦然。 好像是我想多了,那契丹公主与他应该不会有交集才对。 “鲜少见你穿的如此华丽。”我转开话题,又仔细看了看他,方才周遭暗黑,此刻印着灯光,竟觉得他如天神一般。 他闻言轻笑了一声,又转回头盯着我:“可用了晚餐?” 我摇头,昨夜说好了要等他一起用晚餐的。 他叹口气,略带责备:“我带你去。”说完往客栈方向走去。我拉住他,极不好意思的说:“我葡萄吃太多了………。”这会儿根本吃不下。 我很想问问他进宫的事,可似乎许孜然并不打算告诉我,每次提到只是一句话带过,不愿细说。 ☆、聚焦 许孜然这几日早出晚归,只说是宫里有事又十分紧急。哎,我心里暗暗叹气,许孜然竟需要忙着宫里的事,也不知此前说好的一起去江南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慕容大叔在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袁前辈每日按时为我施针治疗。风靖寒按时来为我渡入真气,只是自那日我们把话说开后,他似乎沉默了许多,很多时候只是默默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我自是不会主动和他聊天,这样一言不发持续到药浴结束,也免去了我的尴尬。 祁冥逸每日神出鬼没,几天都见不到他人,这更坚定了我怀疑他的想法。 靖雪临盆在即,杨子炎已不再外出看诊,每日守着靖雪,我也时常过去陪靖雪聊天。 药浴第十四日,在靖雪临盆前一周,杨子炎的父亲杨老庄主到了兴庆府。 古时女子奉行怀孕了便要躺着休息的理念,其实不然,她们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怀孕时还不加强锻炼,极易出现胎位不正、气力不够的情况。在这个没有剖腹产的年代,平时多注意运动尤为重要。 那天上午,我正拉着靖雪在园子里散步。只听见外间喧哗,似乎是杨子炎的声音。只见大门洞开,杨子炎正立于门旁,门前马车停下,下来一人,正是杨子炎的父亲杨天岳。 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的杨老庄主,如今大约五十岁的年纪。 “父亲。”杨子炎迎上去,微一拱手。 杨天岳点点头,又瞧见了一旁的靖雪与我。 靖雪走过去,恭敬的轻轻福身:“父亲。” “你有孕在身莫要行礼。”杨天岳慈祥的笑了笑,又瞧见了我,脸上满是惊讶:“这位可是季姑娘?” 诶,居然还认得我? 去年杨子炎来啸风山庄提亲,杨天岳和杨子馨也一同过了来,我只在那时与他见过一面,虽然他送了我一块玉佩做见面礼,可我们两交集实在不多…… 我极为乖巧的朝他行了个礼,笑道:“杨庄主。” “季姑娘别来无恙。”杨天岳为一庄之主,眼里饱经商场锤炼,已有些精明老道,但话语笑容仍和蔼温和。 杨子炎一家团聚,我杵在这里有碍画风,于是我向他们告辞准备回客栈去。靖雪却拉着我说一会儿风靖寒会过来,让我一同留下吃饭。 纳尼,风靖寒要过来,那我更要赶紧回去了。正说着只见门外风靖寒走了进来,他瞧见了我,却很快转开眼去,朝面前杨天岳辑了一躬:“杨世叔。” 杨天岳点点头捋捋胡子,看着面前的风靖寒:“世侄来此地,可是为了生意之事?” 风靖寒笑了一声,并未回答也未否认,果然阴险,一举一动都不露丝毫。 杨天岳又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目露笑意:“老夫听闻昭宁客栈生意红火,想向季姑娘讨教一二。” 诶,讨教?我的客栈纯属运气,哪里敢讨教…可他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好再推辞,只得五味杂陈的留下。 我们五人分坐于桌前,右边是靖雪和杨子炎,左边是风靖寒,正对面是杨天岳。 诡异的格局。 席间,杨天岳和杨子炎靖雪等闲话着家常,风靖寒安静优雅的夹菜吃饭,剩下我默默的刨着饭。杨天岳话完家常,目光转回风靖寒身上,又看了看我,眼里满是老年人和商人特有的了然与精明。 “去年老夫见世侄对季姑娘别有不同,如今又同来兴庆府,不知是否好事将近?” 呵呵。 我不想发表意见,连头都懒得抬起来,沉默无语继续吃着饭。我以为我这算是在委婉的否认此事,谁知他竟以为我在害羞,言罢又促狭的看着风靖寒。 风靖寒轻笑一声,又转回来看了我一眼,目光似笑非笑意味未明,我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只得低头喝了口茶缓解尴尬。 “嗯。”风靖寒简单一个字,并不多说。 诶?! 我猛抬头诧异的盯着他,风靖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多说。如今我与许孜然也算名以上的成亲了,如此毁我清誉真的好吗? “哦?”杨天岳闻言来了兴致,捋捋胡子,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靖寒一眼,继续问道:“未知日子定在何时?” 日子?我睁圆了眼,杨庄主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当然,这还不算跳跃的思维,因为… “三个月后。”风靖寒沉吟一声,随口说了一个日子,似乎他们讨论的是天气一般,随意而自然。 我相信我看风靖寒的眼神都变了……… 什么情况?他们两个讨论的事难道与我理解的不是同一件么? “那倒要恭喜二位了。”杨天岳面带笑意,旋而又叹了口气:“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他早年为匪徒所害,如今啸风山庄更胜从前,你们也相继成家,老夫甚是欣慰。” 哦,这杨庄主说话真有水平,先说恭喜,再重提风家十余年前的旧事。果然,风靖寒闻言面色一暗,也许是回忆起了那桩不开心的事。 “世侄这些年从未放下那桩旧事,不知可有线索?”未待风靖寒开口,杨庄主又继续说道。 风靖寒竟破天荒的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头去摇了摇头。 祁冥逸的师父,许孜默背后的黑衣人,应该才是幕后主使,袁前辈与慕容大叔似乎知道真相,却不愿说出来,这是为何? 慕容大叔曾对我说过:前尘旧事本是上一辈的恩怨,风靖寒却紧抓着不放,让我劝一劝他。 袁前辈也曾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子炎一眼。 我瞬间转回头去偷偷看了看杨子炎,此刻他的表情并不似靖雪那般带着好奇和怅惋,而是面色凝重的望着面前的碗,难道是我的错觉? 莫非,这幕后主使是风靖寒认识的人,或是与风靖寒关系较近的人,若真相捅破事情会变得更为复杂和棘手。 我抬头仔细打量了下杨庄主,他眉心上侧有一颗黑痣……祁冥逸说过他的师父右眼眉心三分处便有一颗黑痣。祁冥逸对风家之事了如指掌,十多年的旧事,杜诗仪、寒沁玉连靖雪靖恒都不知道,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若说他的信息来源于杨庄主,倒也说得过去。 那黑衣人竟懂得利用许孜默来对我下毒,想必他早已知道许孜默与杜诗仪之间的事。 靖雪说风老庄主曾从劫匪手中搭救过杨子炎的母亲,两家成为世交。风靖寒说慕容大叔与他父亲是旧友,那么风老庄主武艺应该不弱才是,虽不能救下啸风山庄,但自保应该没问题吧,怎么会死在匪徒刀下呢。 除非风老庄主被熟人暗算,毫无防备…… 我不知是自己脑洞太大还是想象力太过丰富,我几乎都认为杨庄主才是幕后主使。 也许是我的目光过于□□裸,杨庄主转过头来奇怪的打量了下我。 “季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意识到我有些失态,我慌忙低下头:“没事。” 杨子炎目光犀利的看了一眼我,又笑了一声:“老夫险些忘了,季姑娘若是和世侄成亲,我也该聊表心意。”他自怀里摸出一块玉递到我面前。 又是一块玉。 古代人难道随身携带二十块玉见一个发一个吗?看小说时,大户人家见一个人便给一个见面礼,全是玉。 要是以往我定然欣喜的接过来作为财产之一,可如今,他给我玉不过是因为他以为我要和风靖寒成亲… 我愣了一下,转回头去瞪了风靖寒一眼,方才笑道:“杨庄主误会了,我的确要成亲,可并非与风庄主。” “哦?”杨天岳挑高眉,又看着风靖寒,后者依然气定神闲的吃着饭,完全没有打算解释一番的意思。 杨天岳何等精明,他的目光在我与风靖寒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瞬间了然的一笑,自认为我两只是闹别扭的小情侣,也不再坚持,看着我的目光愈加暧昧。 算了,懒得解释了。 好在他很快将注意力移到了杨子炎身上,漫不经心的问道:“靖雪何日生产?” “大约还有十天左右。”杨子炎淡淡的回答道。 杨天岳顿了一下,看着杨子炎十分严肃的说道:“此胎若是男儿,满月后由我带回山庄抚养以承家业。” 这话一出,不仅杨子炎夫妇,连故作低调的我也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他。 杨家本杨子炎一个独子,他却弃商从医,杨天岳自是郁闷。如今让长孙承家业本无不妥,可为什么满月后就要带回去抚养,靖雪杨子炎定然舍不得。 “父亲,如此恐怕不妥。”杨子炎委婉的说着。 “有何不妥?我意已决,莫要再提。”杨天岳放下筷子,有些不悦的起身离了席。 额,完全无视剩下几人的感受。 额,他将玉置于我面前,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是杨子炎的家事,我们自是不好干涉,想不到还有比风靖寒更为霸道之人,我转回去瞟了一眼他,他却丝毫不受席间干扰,放佛靖雪之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依然慢慢吃着。 什么鬼?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药浴中 我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喂。” 他未停下动作,手依旧覆于我腹部,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你为何骗杨庄主我们成亲之事?”他两一唱一和,丝毫未给我辩解的余地。 “我并未骗他。”他轻声说道,又低下头看着我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我只觉得恶寒一阵,喵了他一眼:“别毁我清誉,让孜然知道了不好。”我懒得与他理论。 他冷哼一声,脸色冷了下来,又恢复了惯常的沉默,不再说话。 “那块玉你帮我还给杨庄主并解释清楚。”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自以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他摇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晕。 七夕节 兴庆府虽不如咸阳那般有花灯会及灯谜大赛,却也有自己的传统。 七夕当日,姑娘们盛装打扮,携心爱的男子去河边放灯祈福。难得早上起来还能见到许孜然,我诧异无比。原来今日七夕,许孜然特意留在客栈晚间陪我去放河灯。 既然姑娘们都要盛装打扮,我也不能穿的太过随意。 七夕的天气依然有些热,我穿的衣服内层为白色丝褥,外层为浅蓝色薄纱,腰间搭配蓝色缨花腰带,外衫衣领及腰间虽同为蓝色,但层色渐变,用深浅蓝色晕染,颜色清爽叠韵,十分漂亮。 我让丫环为我梳了一个较为简单的发髻,发饰用的是许孜然送的那支腊梅玉簪,浅蓝色外衫将我肤色衬托的愈加白皙,发饰和耳饰均用白色,清新淡雅。 在现代我也会化妆的,可古时的化妆品实在诡异,没有熨贴良好的粉饼和腮红,古时的粉饼扑在脸上感觉会随着人物动作唰唰唰的往下掉。 好在我肤白,不涂粉也无所谓,只用眉笔简单描了下眉。 衣服饰品均是素色,皮肤也白,那么唇脂自然要选择鲜艳明亮的,于是我用了嫩粉色的亮色唇脂,远远看去,就见唇间一点朱。 原来我也是挺适合化妆的,如此装扮后,颇有娴静佳人的气质,我臭美的照了照镜子,然后走出门去。 我本以为会对上许孜然惊艳的目光,可事实上我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许孜默。他刚从房里出来,瞅了我一眼,眼里不是惊艳,而是遇到鬼一般的错愕。大约是见我男装习惯了,忽然见识到我天仙一般的样子有些接受不过来。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我转身“优雅”的下了阁楼,往客栈走去,正遇上外出归来的风靖寒,他顿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悦的开口道:“你要去哪?” 我瞧见许孜然正在前方与黄掌柜说着什么,便理也没理风靖寒,径直向许孜然走去。 ☆、七夕 我快速走过去,此时许孜然背对着我,而面对我的黄掌柜却张大了嘴,好半响才惊讶的念道:“姑…姑娘。” 没见过美女么? “孜然。”我极其淑女的缓步移过去,轻声细语的叫他。许孜然转过头来,可他眼里并无惊艳,只是见我的装扮微愣了一下,尔后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脸一黑,有些苦闷的看着他:“我的装扮很难看吗?”为何一个个都是这般表情。 许孜然摇摇头,又笑了一声,抬手替我将腮边发丝顺到一旁,才凑到我耳旁轻声说道:“很美。” 真的假的? 我扁嘴:“可你们脸上分明写着……。”我都没好意思说下去。 “从未见你这般打扮,虽有些诧异却……。”他停住了话,目光在我唇上停留了许久,又有些微微脸红般垂下了眼:“却……明艳动人。” 我虽衣着素净,可这唇脂却红艳鲜亮,和着白皙的皮肤,定然十分抢眼。 “方才许孜默和黄掌柜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我郁闷的嘟着嘴,我好不容易装扮完毕,大受打击。 他抬眼,看了看我身后的风靖寒,又收回眼看着我:“走吧。”说完牵起我手往门外走去。 路过风靖寒旁边时,我简直目不斜视,心里欢呼雀跃。而他,却依旧默默的目送我们离开,虽没看到,但已能感觉到周遭空气冷成一团。 街上热闹纷呈,西夏的民风大胆开放,大街上随处可见携手相依的青年男女。相较之下我与许孜然则低调的多,许孜然牵着我手,耐心的陪我选着荷灯。 兴庆府西北角有一条河流,众人皆积聚于此燃放荷灯。我与许孜然找了一处柳树荫下,将荷灯丢入水中。 “孜然可有许愿?”我们沿着河堤慢慢走着,我拉拉身旁的许孜然问道。 “你呢?许的什么愿?”他转过头来,并未回答,反而问起了我。 “我没许。”我摇摇头。 “为什么?”他停住,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如今事事顺心,我很满足,不用再强求太多。”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的繁星,笑道。 我不怎么相信许愿,与其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许愿,倒不如说我更相信自己。 “那你呢?”我来了兴致。 “我本希望你的愿望成真,哪知你并未许愿。”他摇摇头,有些怅然的一笑。 啊,我错愕,哪有人许愿是希望别人的愿望成真。 我有些动容,上前一步转回头来握住他的手:“孜然,只要我们开开心心,是否许愿又有何妨?” 他点点头,又拉起我手,继续往前方走去。路过河堤北部,前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许孜默及白秋新。 那日晚宴后,我只知两人已没有从前的芥蒂和执念,每日白秋新则跟着袁前辈学习医术,许孜默则经常不见人影。想不到,他二人竟会相约一起共度七夕,那说明… 我拉起许孜然躲到树后,朝他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声在他耳旁说道:“白姑娘看见我们定会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别过去了。” 许孜然点点头,目光注视着前方正亲密相拥的两人。此处地处偏僻,周围人头稀少,除却躲在树后的我与许孜然,周围只剩下许孜默与白秋新二人了。 哎呀,被我发现不可描述的场景了,许孜默竟主动亲了白秋新,后者也未拒绝,在离我们不到十米的一颗树下缠绵。 我有些窘迫的转回头,瞧见许孜然也正看着我,灯光微弱,他的目光却晶亮无比。我两此时猥琐的躲在树后。身子紧拥呼吸相闻,他凑近头,在我唇角印下一吻。 我有些诧异,只听见不远处人声传来,前方许孜默与白秋新已至缠绵中醒过来,快速的离了开去。 我诧异是因为如此月上柳梢头的时刻,周围数对野鸳鸯,许孜然却只是简单的在我唇角边吻了一下。 我自然不好意思问出来,用手抹了抹唇角,有些不自在的转开眼,他却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轻笑一声,又语气沙哑的说了一句:“你绛唇映月,似娇艳欲滴的樱桃,让人想要一亲芳泽。可难得见你这般装扮,又有些不舍撷取。” 哎,许孜然这么文采斐然之人,时刻说话都这般文质彬彬,让我都不好意思调戏他了。 我低头笑,忽然忆起王维那句诗,便脱口而出:“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说完后才惊觉这句话的意思,又有些窘迫的转开头。 我低着头:“你若喜欢,我以后常这样装扮。”反正古时的女子也不用上班劳作,每日除了与其他女子话家长里短便是绣花抚琴,可惜这些我都不会,倒不如将自己装扮漂亮些。 他揽着我腰,并未再说话,静静的看了我半响,才低声说道:“今日兴庆府长秋街燃放焰火,我带你去看看?” 我点点头,难得兴庆府有这般热闹的时候,定是要去看看的。 长秋街离宫城较近,想必这次焰火乃皇城组织燃放。我们到达时,长秋街已聚集了许多人,大家都望着不远处的墙楼翘首以盼。 间断的听周围人议论,原来近日契丹公主来西夏议亲,西夏王为表颂迎,特意在长秋街燃放焰火。 原来是契丹公主! 来西夏议亲,会和许孜然有关吗?这小半月他总是早出晚归来回宫内。 正当我低头想着,人群中忽然人声鼎沸,我抬头一看,不远处长秋街宫墙外侧已陆续开始燃放烟花焰火,五彩缤纷漂亮纷呈。 这是前年在啸风山庄看过的烟花后再一次看到烟花,只是如今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而已。 “好漂亮。”我不住的惊叹,仰望着不远处的天空。身旁的许孜然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许孜然最近似乎是有心事,虽然从未表现出来,但他最近反常的举动挺多。 “这特意为我燃放的烟花,不过如此嘛。”旁边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我诧异的回头一看,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头发编成数个小辫围于脑后,身着一身红衣,十分抢眼。 身旁的许孜然一愣,我更诧异的转回头看了看他。 而方才说话的红衣姑娘也发现了我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忽然开心雀跃的向我们走过来:“许…公子,真巧。” 她认识许孜然? 只见许孜然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去:“耶律…姑娘为何在此?”打了个招呼。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耶律姑娘,红衣胜雪,五官英气十足,真真称得上是明艳动人。 “许公子推脱今日有事,原来是有佳人相伴。”耶律姑娘目光移回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颇有些不甘的意味。 这目光,我无比熟悉,狩猎者打量情敌的眼神。 “她是我…未婚妻。”许孜然简要的向她介绍了下我。我也极为礼貌的朝她一笑,嗯,未婚妻这个身份我喜欢。 “未婚妻?”红衣姑娘拉长的惊呼声,“从未听你说过。” “此乃许某私事。”许孜然破天荒的有些冷淡,又转回头来看了一眼我,安慰的一笑。 “既是你的未婚妻,定有过人之处。”红衣女子打量着我,目光意味未明。 “姑娘可会骑马?”她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点点头。 “我们比试一番怎样?”她挑衅的看着我。 额。我的那个技术,仅能赶路,怎么比试。 “比试了又如何?”我不懂她的用意。 “你若输了,就不能做他的未婚妻了。”她檀口微张,话语却十分惊人,未等我回答又接着说道:“若骑术不好,又如何能做许公子的未婚妻。” 额,想来西夏与契丹皆为游牧民族,这里的男女均擅长骑术,所以便将骑术作为衡量一个人是否厉害的唯一标准吗? 我摇摇头,看着面前的红衣姑娘,微微笑道:“我与孜然两情相悦,执手偕老,岂会因为骑术不佳而轻言放弃?想来耶律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大宋女子讲究温婉才艺,无需学习骑马。何况,耶律姑娘身份尊贵,岂能屈尊迂贵与我比试,若有三长三短我怎担待的起?” 我说完后又礼貌的朝她微微福了个身,转回头去但见许孜然赞许的笑了笑。 她睁圆了眼,诧异的看着我:“你怎知我身份尊贵?” 这不是很明显吗? “姑娘姓耶律,又擅长骑马,想必来自契丹皇族;方才姑娘也说这烟花乃为你所放,看来应是数日前来兴庆府的契丹公主了。” “你……”她像是被猜中心事一般,紧张的四处望了望:“我偷跑出来的,你可别到处声张。” 我哪有到处声张,分明是她自己高调随性而已。 我但笑不语,像蒙娜丽莎般学着风靖寒一样不表露想法。 我轻轻扯了扯身旁许孜然的手,示意他赶紧离开,许孜然便朝她微微示意,牵着我往回走去。 我心下叹气,契丹公主的出现提示了我两点:一、许孜然这些时日应该是和她在一起,只是今日七夕,才找了借口抽空陪我。二、那姑娘对许孜然十分感兴趣。 我们一路无言,朝着客栈方向慢慢走着。 “公主议亲期间,王兄命我陪同她四处看看。”许孜然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哎,虽然我并不怀疑许孜然,可西夏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看出了公主对许孜然有情,便让许孜然陪着她。 我想到风靖寒说过的那句话,你和他成不了亲,身份有别。又有些烦躁,在内心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我懂事的点点头,不想再给他添烦恼,想必许孜然需陪着公主也与我帮杀手买锁阳草一事有关。 “雨寒。”许孜然转过身来正视着我。 “唔。”我随意应了一声,抬眼起来看他。 “这几日我不在客栈,你万事要多加小心。”他表情严肃,语气正经。 我点点头,想起方才的契丹公主,又想起昨日来兴庆府的杨庄主,只觉得思绪万千,无从理顺。 ☆、杀身 我注意到今日上午白秋新与许孜默并未出现,连午餐与晚餐也未现身,该不会幽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吧。 于是晚间我将心里的疑问和许孜然说了。 许孜然略一沉吟,顿了顿又开口道:“今日未曾出现?” 我点点头。 “我过去看看。”他起身,去了旁边许孜默所在的房间。 很快许孜然便回了来,许孜默不在。孜然说,许孜默房内一切整齐,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也就是说,许孜默昨夜七夕出去后便再也未回来过。 “会不会在白姑娘房里?”我突发奇想道。 许孜然摇摇头:“应该不会,我了解孜默。” 也是,古时的男女应该比较矜持……风靖寒与我渡真气之事,要是换做其他女子,只怕早已以身相许了。前提是我在遇到杀手时就应该自刎以保名节,哪里还有这后面的许多故事? 保险起见,我还是去了白姑娘房里,果然,白姑娘不在。也许是我动静太大,连风靖寒都出了房来。 “怎么回事?”风靖寒微皱着眉。 “你可有见过白姑娘,我找她有些事。”我没有直接说明原因。 他摇摇头:“今日未曾见过。” 我点点头,与许孜然对望了一眼,快速的下了楼。 两人都不在,看来白姑娘与许孜默在一起,可两人一天未归也太匪夷所思了。 “会不会遇到了危险?”我看向孜然,有些担忧的问。那日袁前辈说祁冥逸极有可能和杜诗仪是孪生兄妹,若幕后神秘人利用祁冥逸对付白秋新怎么办? 许孜然做事有条不紊,他淡定自若的让我先睡,而后出去了一趟,安排人手寻找许孜默和白姑娘。 与风靖寒和祁冥逸的训练有素不同,许孜默的武术只能对付些闲杂人等,一遇上武艺稍好之人便落了下风。 我觉得他俩的失踪有三个可能:许孜默与白姑娘情深意重私奔快活去了;他被祁冥逸或其他人抓走了;或许因为许孜然的缘故被抓走了。 此前挟持展宁那个西夏人与许孜然有关,许孜默作为他的亲弟弟,挟持他的确更有把握。 第二日,许孜默与白姑娘依然没有出现,许孜然则依旧早早的出门了。 毕竟风靖寒与白姑娘是兄妹,温泉里,我向风靖寒提了提这事。 风靖寒应了一声,似乎已知道此事。 “前日她与许孜默一同出了去,至今未归。”他微微蹙眉,低声说道。 “不是你做的么?”我小声念道,那日他说不会放过许孜默,我以为他也是嫌疑人之一。 他没回答,气氛有些尴尬,我继续说道:“两人无故失踪,我有些担心。”感觉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他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我小心翼翼的抬眼瞧了他,脸色阴沉,目光冷厉,又似乎有些受伤般瞟了我一眼,大约是在生气我方才的怀疑。 我们两默默无言,不欢而散。 药浴后回到阁楼,再过一刻钟袁神医就要来为我施针,我换好衣服理好头发,推开门刚要出去。门外瞬间窜进一黑衣蒙面人。 来不及反应,来人迅速出手掐住我脖子,使力捏紧,我只觉得呼吸暂停,涨红了脸,恐惧的看着他。 这人是谁?要杀我灭口的么?我本能的伸手踢脚挣扎却丝毫接触不到他。 此人眉间三分处有一颗黑痣,与杀手描述的不差,正与我前日观察杨庄主的一样。 果真是他。 他手捏紧,我越见呼吸急促却不得,缺氧严重,心下泛起一股凉意,难道今日就要殒命于此?那日他给我的玉还在我身上,本打算找个合适机会还给他。 我挣扎着手入腰间摸出一块玉,晃到他面前,他瞅见那玉,眼睛微眯,忽然松开了我。 我快速退到窗边,大口的喘气,不住的咳嗽。 “你竟知道我的身份。”黑衣人冷笑一声,他的声音与平日听到的杨庄主的声音不太一样,杨庄主的声音威严醇厚,而面前的黑衣人声音沙哑低沉,显然为了方便行事,特意更改过声线。 “许孜默和白姑娘是不是被你抓走了?”我说着话拖延时间,希望今日袁前辈早些前来。 “哼。”面前的黑衣人轻哼一声,并未回答。 他缓步向我走过来,目光狠绝,面色阴冷,糟了,他想杀人灭口。 “为何要杀我?” 他未回答,伸手自怀中摸出一瓶丸药,瓶子乃黑色烤瓷做成,和电视剧中装□□的瓶一样。 他要给我下毒?然后再嫁祸给祁冥逸? “你可知我为何知道你的身份?”我赶紧转移话题,有些惊慌的后退。 “哦,为何?”他虽口里这样问道,语气却有一丝漫不经心和随意,似乎根本不关心。 “袁前辈说,祁冥逸和杜诗仪是你的孩子。”不管了,情急之下,我随意编出了一个理由糊弄。我只是猜测祁冥逸与杜诗仪是兄妹,但他们两应该是风靖寒的兄妹。 但袁前辈提到了一个女子,杜诗仪的母亲,他的师妹。也提到了他的师兄,按照小说里的经典段子,师兄妹最是容易产生情愫,万一杨庄主对他的师妹相爱相杀,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我脱口而出,说了一个连我自己也不信的理由。 还好我赌对了,面前的人忽然顿住,震惊莫名,似乎惊诧无比。 我抓住机会,往后一跃,重重的撞开半掩的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二楼离地约三米,我本想着这摔下去必然会崴到脚,哪知我着地的瞬间双腿微屈,竟然不觉得痛。可手臂撞在窗棱上,像是擦破了,有些刺痛。 我不敢停留,站稳后迅速往客栈方向跑去。转过身正瞧见五米外处袁神医和风靖寒并肩朝阁楼走过来。 安全了! 我迅速奔到他俩旁边,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 也许是我方才撞开窗户从二楼掉下来的造型太过惊世骇俗,两人此时目色惊诧的看着我待。我到他们身边时,风靖寒又嫌弃的看了我一眼:“你在做什么?” 袁神医也微微皱眉,看着我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丫头,虽说你体内有真气护体,可也不能如此胡来。” 怪不得方才跳下不怎么痛,是真气的缘故吗? 我摇摇头,无比惊惶的望了望二楼窗边,并没有异象,想来他见有人过来已经走了。 “杨庄主,要杀我!他蒙了面巾,方才情急之下才跳窗而出。”我简单的说出重点,并伸长了脖子给他们看方才掐住的淤痕。 我只看到风靖寒目光一寒,手伸过来抬了抬我下巴,左右看了看,面色严肃。 “杨庄主?”袁神医若有所思,“你怎么确定是他?” 我将方才眉间黑痣和玉佩的事一说,袁神医才叹口气:“既是如此,你竟能从他手下逃出?” 我吐口气:“我告诉他祁冥逸和杜诗仪是他的孩子,他好像十分震惊,我才趁机跳窗?”说完后但见袁神医震惊的神色。 “杜诗仪的确是他的女儿,可祁冥逸我却不是十分确定。”袁神医叹口气。 啊?我张大嘴,我本来随口一说,谁知歪打正着。 “袁前辈,昨日开始许孜默和白姑娘便不知去向,我担心是被他抓走了。”想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赶紧将许孜默的事和他说了。 袁神医点点头,又看着我:“既然他已出手,有些事便不能听之任之了,我先为你施针吧。” 我摇头,有些害怕的说:“我不敢回房,我要等孜然回来,要不明日再施针吧?” 袁前辈摆摆手,面色一凝:“祛毒不能间断,否则功亏一篑。” 我耸拉下脸,有些苦恼,在心里嘀咕着,若我没记错我的月事应该快来了,到时候根本没法泡温泉。 “我在你方子里加了一味推迟月事的药,你无需担心。”也不知是我表现的过于明显,还是袁神医具有读心术,他竟然看出了我所担忧,轻描淡写的回答了我。 我脸瞬间涨得通红,袁前辈为医者自是无谓,可是风靖寒还站在旁边呢,为何我每次丢脸的月事都能被他撞上。 刚进啸风山庄那日,我找不到茅厕,向风靖寒问路。他发现了我沁湿裙子的血迹,让雪珊姑娘给我送来装备… 后来雨夜强吻那次,他点了凝香,我在昏睡中被他发现来了月事(具体怎么发现的我不想知道),他拿了自己的衣服给我换上… 我有一次以身子不方便为由拒绝他的调戏,他反讽一句:“你的日子我都记得,方不方便看看就知道了。” 那日在杨子炎家,我以月事为由支开了他,然后迅速逃回客栈。 如今…… 可袁前辈讨论月事之事时,风靖寒似乎完全没有异样,也许是早已习惯。 我欲哭无泪的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可他要杀我怎么办? “我守着你。”风靖寒出声,看向我的眼神不似此前的嫌弃,还略带温柔? 说话的过程中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就要往阁楼走去。可他握住的正是我手臂方才擦伤的地方,我吃痛的叫了一声。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迅速掀开我袖子,露出正在渗血的伤口,映着洁白的手臂触目惊心。 旁边袁神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转开头去。风靖寒,好歹你也尊重下我作为女子的名节吧。大庭广众之下掀开我袖子合适吗? “我回去拿些伤药。”袁前辈转过身往客栈走去。 我看着眼前的风靖寒,扯回了手,又望了望阁楼的方向,方才并未看到黑衣人出来,那他走了么,会不会埋伏在哪等我回去。 “上去吧。”他走在前方,往阁楼方向。此时此刻还是呆在他身边比较好,我慌忙跟上他。 “他走了么?”我有些担忧的跟上风靖寒问道。 “嗯。”他简要的说了一句。 “我怎么没看到?”我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万一他只是埋藏在暗处伺机杀死我呢? 他并未回答,转身进了阁楼。 方才我提及杜诗仪时,风靖寒好像并不惊讶,为什么? 我拉住他袖子,有些奇怪的问:“你知道杜诗仪不是你妹妹之事吗?” “嗯。”他简要回答,并未回头。 诶?! “原来她不是你妹妹。”我小声嘀咕着,怪不得那日我问他对白姑娘有何打算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她。 我以前曾经因为杜诗仪之事与他闹过别扭,后来知道杜诗仪是他妹妹后才释然下来,原来不是他妹妹。 “所以你还是喜欢她的,否则又怎会将她的画作珍藏完好?”我有些暗叹的说道,虽然如今有了孜然我已不怎么介意,可想到也许当初他真的骗了我,还是有些难受。 一直背对我的风靖寒忽然转过身来,眼里布满愤怒,过了许久又觉得有些可悲般转开眼:“你既不信我,我作万般解释也无济于事。”语气和神情竟和那日温泉里的落寞和自嘲一样。 这两年,他对我确实很好……可我不相信他了,所以他如今的示好,在我眼里都成了套路。 “很多事你不告诉我,也从未和我说过一句动情地句子,我…我自然会乱想。”我有些理亏。 ““动情地句子。”他低声念叨,“你喜欢听这些?”双眼布满寒意:“想来那许孜然常和你说。”说话的过程中他转开头,又冷哼一声:“等到哪日他将动情的句子说与别人听,你又当如何?” “孜然才不会。”我扁扁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如今深陷险地,他却不在你身边,动情地句子又有何用?”他冷笑,推开我卧室房门,径直进去坐到椅上,看也未看我一眼。 说起这个我确实有些心虚,我自然知道这几日他陪着契丹公主。那晚所见的耶律姑娘虽性格有些娇蛮,但率真直爽,长得也娇俏动人,很难不让人心动。 我低下头,有种被说中心事般理亏。 正想着,袁前辈进了来,身后跟着许孜然。 许孜然到我跟前握住我手,眉头微皱:“方才之事我已听袁前辈说了,可有受伤?” 我委屈的点点头,指了指脖子,又指了指手臂。许孜然面色冷凝,轻声说道:“伤的可严重,让我看看?” 我看了看周围,袁前辈坐于椅上用茶,风靖寒则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冷漠至极的看了我一眼,径直出了房去。 “只是擦破了皮,并无大碍。”我似乎有些依赖许孜然,方才还一脸女侠的风范,如今见到他便开始委屈的陈述小伤。 他面色和缓下来,回头看了看起身离去的风靖寒,微微掀开我袖子,拿过袁神医置于一旁的伤药细心为我涂抹起来:“别担心,这几日我在客栈里陪着你。” 我抬头看他,他此刻专注的为我擦着伤药,还细心体贴的安慰我。哪里会如风靖寒所说般…… 此前袁神医说过祛毒共需二十一日共三个疗程,每个疗程持续七日,每个疗程药材种类,剂量,施针方法皆不同。如今还剩下最后几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五更、为了尽快结文,已经快速的在加快情节了,细枝末节都来不及细说,望读者见谅。 对了,小小剧透一下,按照8年前的构思,三个男主,风靖寒,祁冥逸,许孜然都会让女主伤心一次。 所以女主还有一大虐,快了。 9月5日 ☆、旧事 我向许孜然说了我的想法,想来许孜默应是被杨庄主掳走,也不知是否有生命危险。 许孜然扶我起身,待我理好衣服后,才走向一旁的窗户,打量着其上的脚印,声色沉稳从容:“想来他是有所图谋,孜默应暂无危险。” 我走过去,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如今已没有利用价值,为何他要杀我灭口?” 许孜然转过身来,看了我半响忽然问道:“你提到的玉佩是何物?”说话时眼睛又望向了房屋四周,四处打量着。 额,无奈之下我只得将那日杨天岳送我玉佩之事说了,尔后又摆摆手说我不想要,正打算哪日解开误会将玉佩还给他呢! 许孜然收回眼,看着我颇为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我并非怀疑什么,只不过既是他的东西,总要小心些才好。”见我十分心虚的看着他,又走过来瞧了瞧我脖子上的淤青,目光忽然暗了下来。他握住我手,声音低喃:“这几日我不在你身边,让你受此委屈。” 我摇摇头,忽又想起方才风靖寒说过的话,回握住他手:“孜然,你王兄会让你娶契丹公主吗?”我好像问得有些直接,开门见山。 “婚姻大事总要我同意才行。”他低声说道,见我的表情又有些好笑的说:“别担心。” 正说中我心事。 我有些赧然,看着他如画般的面庞:“你这么优秀,契丹公主定早倾心于你,由不得我不担心。”说完后又觉得有些别扭便转开身望向窗外。 “那你呢?”他倒是未回答,反而将问题抛向了我,表情似笑非笑。 我困窘至极,只得无脸无皮的耍赖道:“如今我都要和你成亲了,即便不满意也不能反悔,只能委屈下自己了。”说完还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许孜然低头轻笑,看了我半响,又朝窗外看了一眼,转回头说道:“袁前辈来了。” 袁神医专注为我施针,许孜然则坐于一旁安静的手着我,我趴在床上,回头看了袁神医一眼,终于忍不住好奇:“袁前辈,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袁神医沉默,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过了大约三分钟,才放下手中针具,坐于一旁的椅上微微叹了口气。 来,随我一同听袁前辈徐徐道来。 二十余年前,杨天岳不叫杨天岳,叫杨易。他与袁前辈袁之修,神医杜老之女小师妹杜梅沁同为师兄妹,共同学医。 杨易排行老大,擅用毒解毒,袁之修排名老二,专精医道,尤擅针灸。小师妹杜梅沁乃其师父杜老独女,从小天赋异禀,能听蛇语不惧蛇毒。 杜老师门有个规矩,门下弟子满二十岁便要外出游历半年,行走山川治病救人,此后每隔两年游历一年直至出师。 杨易本是孤儿,从小为杜老收养,与杜梅沁一同长大,自然情愫暗生。杨易年满二十后要出外游历,两人依依不舍,郎情妾意,私定终身,不料珠胎暗结。 当然杨易并不知,年少的他意气风发,在与杜诗仪肌肤之亲后的第二日便外出游历去了。 可杜梅沁怀孕了。 若六月后杨易及时回来两人成亲倒也无妨,不料杨易外出后音信全无,他去的地方恰巧发生了□□,继而爆发瘟疫和怪症,师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所去之地发生瘟疫是真,可谁想到他竟丧尽天良,在染上瘟疫之人身上下毒以试毒性,于是许多染上瘟疫之人又得了怪症。 杜老听闻大徒弟失踪,外出探寻杨易下落时发现了真相。医家门派救死扶伤本是职责,杨易却顾人性利用活人炼毒自然不为师门所容。 杜老震怒,将杨易逐出师门,回去后又得闻杜梅沁有孕之事,自然怒不可及。 未免杜梅沁为儿女私事乱了心智,杜老只得告诉她杨易不幸感染瘟疫不治身亡,还将杜梅沁许配给风守毅,即风靖寒的父亲。 原来事发前两年风守毅曾向杜老求药。杜老见他一表人才,家世人品皆是上乘,虽彼时风守毅已有妻室,且育有一子还不到一岁,即风靖寒。但因其杜老先生对风守毅有恩,请他纳杜梅沁为妾并照顾杜梅沁后半生风守毅当然不会拒绝,即使杜梅沁未婚先孕。 一个月后杨易偷偷溜回师门时看到的便是杜梅沁与风守毅郎情妾意,筹备婚娶的场面。 那时杜梅沁怀孕已有三月,杨易并不知是自己的孩子,只以为杜梅沁遗忘了与自己的一切,不愿和他这样无才无势的人在一起,选择了家世良好的风守毅,还在他离开师门后与风守毅有了孩子。 他此后也派了人去调查,但风守毅为了维护杜梅沁的名节,从来都只说孩子是自己的。 于是怒气攻心的杨易便下了毒,取杜梅沁与风守毅血,混合寒冰草。 杜梅沁要想解此毒,只能亲手扼杀她与风守毅的孩子,这便是此毒的狠毒所在。中毒后杜梅沁自觉有愧于风守毅,便未曾嫁与风守毅,独自一人离开去了乡村隐居。 此前杜老先生寻找杨易时中了疫毒,加之杨易与杜梅沁之事屡受打击忧郁过度,不待杜梅沁成亲,便驾鹤西去。 杜梅沁从怀孕到生产皆是由袁神医把脉施药,只是杜梅沁无法解毒,只能选择用蛇毒压制,待平安生产后身子极度亏损,活了不到七年便郁郁而终。 袁神医在其怀孕六月时切脉察觉到杜梅沁怀有双生子,可不知为何杜梅沁早产一月,等袁神医赶到时,只剩下一女,取名杜诗仪。 照顾她的丫环说另一名男婴生下后不久夭折,已经放到河里葬了。杜梅沁生产时痛苦无比,意识不清,根本不知男婴之事。听闻丫环话后悲痛无比,为夭折的男婴取名杜铭逸。 袁前辈暗忖,杜梅沁虽身中剧毒以蛇毒相克,可怀孕时得他细心调理,怎会无故早产,男婴早产夭折本也说得过去,可丫环说担忧杜梅沁伤心便自作主张将夭折的婴儿葬了,事情诡异无比。 杜梅沁独自带大杜诗仪,教她琴棋书画,待到杜诗仪七岁时,杜梅沁身子不继,临死前请风守毅照顾杜诗仪。于是风守毅带了杜诗仪回庄,便有了后续之事。 杜梅沁则带着对杨易的遗憾含恨而终…… 袁神医所知之事便是这些。 直到后来,袁神医收杨子炎为徒时才知当年的杨易改名为杨天岳,雷厉风行手段毒辣,明里经商,暗中制毒并出售给权贵人家,华洋山庄迅速崛起,成为与啸风山庄相匹敌的存在。 事已过去,袁神医淡泊世事并不打算提起此段恩怨,谁不料杨易并未放弃…… 所以风守毅和啸风山庄成了复仇的工具,啸风山庄灭门之事由此而来,杜诗仪也成为了牺牲品。 这还不够,没有什么比兄妹,兄弟互相残杀更加振奋人心了,没有什么比爱人分离不得相守更为解恨了,于是祁冥逸,杜诗仪,许孜默、风靖寒,季雨寒成为了牺牲品,甚至许孜然。 我只觉得我在现代活了十八年经历过的人性阴暗面也比不上今日袁神医说给我的故事。 何其有幸,我没有和那一群人在一起,而是选择了许孜然。我转回头去看了看许孜然,他也正看着我,似是知我心中所想,安慰性的朝我温和一笑。 袁神医上前为我取下了针,我坐起身来,看着袁神医道:“祁冥逸的名字与杜铭逸相似,年岁相符,以及不惧蛇毒的体质,他应该就是杜梅沁夭折的那个男婴。” 袁神医点点头:“应该不差。”言罢又叹口气:“若真如此,那祁冥逸从小定是受尽折磨。” “他从小住于山洞,曾经被喂入解药丢入毒蛇窝连续三月,期间被蛇撕咬,以蛇喂食,才训练出控制毒蛇的本事。他全身布满疤痕,大多是被蛇咬伤的痕迹,也有这些年杀-人受伤留下的疤痕。”我声色低沉的陈述着,忽然有些同情他了。杨天岳以为他是别人的孩子,自然从小折磨他。所以养成了杀手阴狠变态的性格。 他似乎不太懂如何与女孩子相处,当时他若不是以那种方式为我解毒,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恨他。 袁神医一言不发,似乎也被我的话惊讶到了。 “杜铭逸、杜诗仪。”我在口里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忽然惊呼一声:“杜梅沁定是喜欢杨易的,孩子的名字谐音铭易、思易。” “只怕他以为此易非彼易,为风守毅之毅。”旁边的许孜然轻声插入一句,一针见血。 额,这也能说通。 “不对,袁前辈,既然他那么恨风老庄主,为何风杨两家会结为世交呢?”我扶扶额头,有些理不清头绪。 只记得杨子炎和靖雪说过,风守毅曾偶然救下了杨子炎的母亲,两家自此相交。 “难道……?”我忽然惊呼一声,脑里闪过一个阴暗的想法。 “华洋山庄势力浩大,寻常盗匪怎敢轻易劫持,看来是他自导了一出戏。”袁前辈摇摇头。 “他为了复仇竟然用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儿作饵,引风老庄主上钩,实在太心狠了。听说杨子炎的母亲受惊过度,子馨也受此影响从小身体羸弱。”我愤恨的说道,既然已娶妻生子,还对以往的事耿耿于怀,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如此说来,啸风山庄十余年前遭遇横难也与他有关?”我简直气愤至极。 许孜然拉过我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激动。 “当年我赶到时,只能救下重伤昏迷的杜诗仪,她身中蛇毒奄奄一息,若我未猜错,下毒之人应是祁冥逸。”袁神医捋捋胡子, 让兄妹残杀,兄弟反目,这招的确高明。 “风老庄主既是慕容大叔的好友,那必定武艺高强,但他却在混乱中死去,说明……”我皱紧眉头,只觉得心里十分凄凉。 “若凶手乃信任之人,自然不会防备。”许孜然站起身来,走至窗边,轻声说道。 这招好狠。 “哐。”一声巨响,门被使劲推开,风靖寒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此刻他面色严肃,神情阴冷。 “是他?!”他直视着袁神医,语气清厉。 袁神医似乎还未从风靖寒忽然闯进来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愣了半响未曾回答。 风靖寒这些年定是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可无论是袁神医还是慕容大叔,甚至杜诗仪都没有打算告诉他的意思。 为什么呢? 我本想着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如今看来,这些小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日若事情无法收拾,你定要多劝劝他。 我忽然想起慕容大叔的话。 是呀,上一辈的恩怨,切让风靖寒几人成为了牺牲品,而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慕容大叔与袁神医便本着大事化了的心态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可谁也没想到,杨天岳并未放弃,让几个年轻人也深陷进去,便只能将真相说出来了。 可如今,杨子炎与靖雪、靖恒和子馨结为夫妻。杜诗仪虽是杨天岳之女,却也受风家养育之恩,若冤冤相报,让这几人如何自处? 慕容大叔是让我劝风靖寒不要冲动? 袁神医虽未说话,但表情已默认如此。风靖寒低哼一声,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恐怖的神情。 正待叫他,却见他转身出了门去,那神情气势竟是要去杀_人一般森冷。 “等等。”我大叫,他却置若未闻般快速下了阁楼,往客栈外面的方向走去。 “糟了。”我飞快跟出去,他他他这是要去报仇的节奏。 “雨寒。”许孜然在后方叫我,也跟了出来,事已至此,袁神医估计也不能置身之外了,只能无奈的随我们一同出了来。 ☆、争乱 外间天色渐黑,到处都不见风靖寒的身影,我们加快了脚步,好在杨子炎家距客栈并不远,不到十分钟我们已赶到目的地。 屋里仅有靖雪及两名丫环,杨子炎外出购买靖雪生产调养的药材,而杨天岳并不在。 袁前辈笑眯眯的替靖雪把了把脉,放心的点了点头,只说杨子炎调理的十分妥当,顺利生产应无大碍。毕竟是他的徒媳,他自然是要关心的。 我环望四周,风靖寒正立于院内花园,面色沉郁,目露杀气,似在等着杨天岳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我走过去,开门见山的问他。 他瞟了我一眼,又转开身:“你来做什么?”忽然眼神一凛,从我身边快速蹿过到了大门前。 我回头一望,心下泛起一股凉意,大门口,站着杨子炎与杨天岳。 杨子炎似乎未料到家里有这么多人,又见风靖寒表情阴冷,只得略带诧异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 那杨天岳看了风靖寒一眼,轻笑着故作轻松的问道:“世侄如此匆忙,可是有何要事?”说话时目光又移向了院中其余几人。 “师兄,多年未见。”袁神医走上前去,口里虽说着师兄,却一点也无尊敬的意思。 也是,杨天岳拿活人练毒,实在枉为医者。 杨天岳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看了看他冷笑一声:“当年杜老将我逐出师门,我哪担得起师兄二字?” “师兄受师父悉心养育之恩,又蒙师父传业授道,却违背师门道义,枉为医者仁心,拿活人练毒;不知恩图报却对小师妹施以毒手,让师父和师妹含恨而终,的确愧对师兄二字。”袁神医面色带笑语气含怒,痛斥他的罪行。 风靖寒倒没我想象的冲动,而是退到一旁,冷眼看着两人。杨子炎则面露忧色,似乎早已知道事实真相一般。围观群众我和许孜然则安静的在院中,听着他们说话。 “杜老将我打成重伤逐出师门,又将师妹许给他人,终得报应可谓天邃人愿。”杨天岳缓缓走进大门,手背于身后,相当自在的说道,忽又面色转冷,眼神犀利的看向袁前辈:“那杜梅沁爱慕虚荣见异思迁,我不过外出三月她便与其他人有了孩子,哼。”言罢又转眼看了一眼我:“下午让你逃脱的确失误。” 我打了个寒噤,身旁许孜然握住我手,站起身来:“杨庄主未免太过狂妄。”声音虽轻却不怒而威,让我瞬间觉得男友力爆棚:“许孜默与白姑娘如今身在何处?”许孜然面色一沉,问出了此行的重点。 “杜诗仪的确在我手里,至于许孜默嘛,那就要问问你们自己了。”杨天岳老奸巨猾,看着我们几人眼里精光乍现,不怀好意。 “杜诗仪与许孜默那晚在一起,若不是你,还有谁会掳走他?”我也气愤的站起身来冲着他吼道。 “师妹怀了你孩子,你却狠心下毒,让她们母子分离,骨肉相残,何其阴毒。”袁神医怒目圆睁,眉毛倒竖,十分生气。 “我的孩子?哼!方才我便是着了她的道,如今你休想纳此事骗我。”那杨天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冷哼一声:“当年我不过离开三月,她便和风守毅定了亲。” “你如此泯灭人性做了那等丑事,师父恨不能杀了你,又怎会将师妹嫁给你,只告诉师妹你已经死了。若不是师妹已有三月身孕,只怕早已随你而去。为保师妹名节师父只得将之许配给风老庄主。” “何况,师妹有孕两月后风老庄主才前往师门,想不到师妹对你痴心一片,你却怀疑她的清白?” 袁前辈双眼微闭,手臂伸长指着面前的杨天岳,手指微抖,像是气急,满是痛心疾首的样子。 面前杨天岳忽然顿住,面上的表情像是震惊,夹杂着愤怒与狂热,狰狞至极,忽然又笑了出来,笑声,带着压抑:“我不信…不信。”话语里竟透着一丝绝望的气息。 “你让杜梅沁的孩子自相残杀,又将妻儿作为诱饵引风老庄主上勾。你将杨公子和子馨的终身幸福作为筹码牵制风靖寒,如今还企图将靖雪的孩子带离她身边,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发指。只可惜你千算万算也未想到他们俩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做的错事如今却不敢承认,真是可悲可笑。”我冷眼瞧着他,声色凛然的讽刺道。作为一个旁观者,除了觉得他心狠手辣外,更觉得他十分可怜。 “凭你也敢来教训我?”杨天岳发了疯似的,已然暴戾,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抬手向我射来一只暗器。 风靖寒揽过我快速避向一旁,躲过了迎面飞来的暗器,暗器砰的一声钉入一旁的柱中,暗器周围迅速变黑晕染开来。 风靖寒放开我,手微微握紧,眼色微眯,如同被冷水浇过般开口:“父亲是你所杀?” 杨天岳冷笑一声,并未回答,但意思已很明显。顷刻间风靖寒迅速上前,匕首出鞘,已出招袭向了杨天岳。 我估摸着杨天岳应该是善于用毒却不精于武术,何况今日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早已魂不守舍,与风靖寒正面对阵自然落了下风,很快杨天岳左臂便见了红。 “父亲。”杨子炎惊呼一声,上前挡在了风靖寒与杨天岳之间,徒手吃力的阻挡住了风靖寒的攻势,焦急又略带恳求的声音:“大哥!” 虽然杨天岳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可毕竟是杨子炎的父亲,如今风靖寒的表情像是要取他性命,杨子炎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让开!”风靖寒微微皱眉,下颌紧绷,虽是愤怒至极却依然停下了动作,只是语气森冷,夹着不可拒绝的威严。 杨子炎自不会让开,短短十秒已消耗尽了风靖寒的耐性,他不再理会杨子炎,匕首擦过他朝杨天岳刺去。锋利的刀身也擦破了杨子炎的右肩,瞬间血流染红了衣衫。 也许是院中的动静太大,本是在屋里休息的靖雪出了房门,正目睹了方才的一幕。 没有什么比自己夫君,自家大哥,公公在一起混战更振奋人心了吧。 “杨大哥。”靖雪惊呼一声,眼看着杨子炎血流如注却无可奈何:“大哥!”靖雪哭泣着不知所措。 可正在混斗中三人丝毫未理睬。 混乱中杨子炎右肩的伤口血渗透的更加醒目,靖雪心急如焚,快速上前就要拉住三人。靖雪即将临盆,如此上前定然很危险。 我赶紧将她拉回来到一旁站好,也有些无奈的瞅着面前混战的三人。忽然身旁的靖雪面色苍白,难受的弯下腰,似乎是腹痛难忍。 天啦,该不会是受到刺激提前发作了吧。 袁神医似乎也注意到了,快速上前扶住她,我慌忙叫过一旁的丫环将靖雪扶进屋去,转回头来,面前三人还正打得不亦乐乎。 杨子炎似乎已注意到了靖雪的异常,慌乱中想要脱身而出,可风靖寒似乎不会放过杨天岳。 杨子炎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别打了!”我慌忙冲上去,挡在风靖寒面前,眼看着匕首寒光迎面刺来,我吓得抱住头。旁边许孜然也赶紧上前想要拉住我:“雨寒。” 风靖寒竟然止住了攻势,匕首到我眼前忽然停下。我方松开手,正对上风靖寒杀人般的眼神:“还不让开!” 我深吸一口气:“风靖寒住手,靖雪要生了。” 他微微向靖雪房间的方向瞟了一眼,隐约可听见靖雪痛苦的声音。可亲妹妹生产在即,他这个做大哥的并未有过多表示,也并未放松下来,只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杨子炎,后者明显着急无比,频频望向靖雪的方向。 而杨子炎身旁的杨天岳已不似此前的狂妄和狠戾,反而有些心灰意冷的绝望。 “放了他吧。”我拉住风靖寒袖子,尽量平静的劝他。 “那我父亲谁来偿命?”风靖寒甩开我手,盯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可即使你杀了他有何用,风老庄主也回不来了。” “可解我心头之恨。”他冷笑一声,又盯着杨天岳的方向:“血债血偿。” “风靖寒,如今杨公子与靖雪,靖恒和子馨已成亲。你若杀了杨天岳,那他们四人以后当如何自处,难道要相互仇杀一辈子吗?”我看着一脸焦急的杨子炎,想到方才靖雪绝望的表情,只觉得心酸无比。 风靖寒冷冷的看了一眼杨子炎,若有所思。 “慕容大叔与袁前辈早已知道真相,却不告诉你,他们也希望你放下仇恨,上一辈的恩怨就随他过去吧。” 我叹口气,看着一旁默默静立的杨天岳,此刻已有些浑浑噩噩望着院中其他方向出神,实在可悲可怜。 “他如今必然十分自责与悔恨,怕是后半生都将为此赎罪,这个结果比取他性命更大快人心。”就算你要杀他,也不要当着杨子炎的面,请个杀手将他暗中卡擦了就是。 对了。 “如今之计,是赶紧问出许孜默与白姑娘所在。”说道杀手,攸关祁冥逸身世之谜,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他的人影。 风靖寒终于收了手,杨子炎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可事情在转瞬间突变,一个黑影迅速从院外冲进来,许是天色微暗,大多数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暗器极速飞来,直直射入杨天岳肩侧。 这偷袭……真是会选时机。 杨天岳闷哼一声,似乎痛苦至极,转回头去,正看见一人走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神出鬼没的祁冥逸。 额,他亲爹从小虐待他,现在他又刺伤他亲爹,这剧情着实狗血。 他揭开面具,面上寒意凝凝,在众人脸上逐一逡巡后,轻笑道:“这么多人,我也凑凑热闹。” 说话过程中看了一眼杨天岳:“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他轻抬右手旋转一周后,手指微勾置于下颚处,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十日前他右手中毒通体乌黑,我给他买了锁阳草送了去,也不知毒素是否解掉。 此刻他的右手正带着一双黑手套,遮住了原本的肌肤。 这么热的天还带手套? “父亲?”杨子炎快速上前扶住他,手搭于他的脉搏上探了半响。 “不必担心,此毒乃他所制,他自有解药,不过是有些难受罢了。”祁冥逸冷笑一声,声音满是幸灾乐祸。 “父亲,可有解药?”杨子炎听闻,略有些焦急的问他。 那杨天岳艰难的抬眼看了看祁冥逸,又似乎是觉得有些讽刺般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被自己儿子下毒实在是好笑。 “方才我们的对话你可听到了?”杨子炎也似乎明白了杨天岳的意思,有些微微无奈的向祁冥逸吼道。 祁冥逸眉头微挑,有些不以为然的说:“什么话?说他是我……父亲?” 我心里唏嘘,杀手的性格他们恐怕还不了解吧。 “既知如此,为何下此重手?”杨子炎面对这个亲弟弟,也是无语。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只知我从小父母双亡,孤独无亲。”杀手摇摇头,一副你很蠢的表情,丝毫无感。 杨子炎估计彻底被打败,只得扶起杨天岳往屋里走去,哎,今晚他的日子可不好过。靖雪开始阵痛,父亲又身受重伤。 我正准备进屋看看靖雪,却被杀手叫住:“你要找的人在后山南侧下角山洞。”见我惊诧的看着他,又欠扁的接上一句:“不用谢我。” 说完后自以为颠倒众生的一笑,很快又收回表情,快速的出了门去。 神经病! 他说的是许孜默和白秋新。 我回头望望许孜然,整个过程他都是淡定的立于一旁冷眼看着面前的争斗,丝毫未沾染半分,只在我方才置身险地时出声叫我。 此刻听闻杀手说出后,也只是微微一皱眉,并未表现出一点喜悦的样子。 “孜然,你快去看看许孜默是否在那里?我去看看靖雪。” 他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风靖寒,后者也正看着他,顿了一下又朝我说道:“等我来接你。” “嗯,你小心些。”我说完后走进靖雪房间。 袁神医已命人前去煎药,丫环也进进出出准备着热水毛巾等等,靖雪躺于床上额上布满汗意,口里□□不断,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 杨子炎则略带焦急的坐于床头,为她擦试着汗液,却也无能为力。 古时男子多认为女子生产的房间不吉利,不肯踏入半步,如杨子炎这般在床前陪着靖雪的确不多见了。 屋里人来人往,我帮不上什么忙,靖雪生产那么痛苦又不忍多看,便出了门来。 风靖寒此刻双手抱胸倚靠在阶梯边的门柱上,双目望着远方,似在思考着什么。可我顺着他目光往前一看,面前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可看的。 风靖寒今晚受到的刺激怕是不亚于杨天岳,最后关头却只能为了自己的弟妹忍下来。怕是今日开始他会比以往更加阴沉多疑了。 我这么热心爱管闲事的人,本应好好安慰他一下,可据我的经验,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自讨没趣。前年中秋前他心情不好,我在池塘边和他唱了一晚上歌还讲了笑话他也没理我一句。 屋里靖雪□□一声痛过一声,我有些心虚的皱皱眉,难道女人生小孩这般痛苦? 也许是还未用晚餐,肚子不合时宜的咕了一声,正好想在靖雪□□的空隙,在这寂静的黑夜格外醒耳。 本来专注走神的风靖寒竟转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丢脸的进了厨房,想找点吃的。锅里正烧着热水,火烧的正旺,我从柜里拿了几个鸡蛋,做成了荷包蛋。 又在橱柜里拿出红糖兑好,将煮好的荷包蛋舀在碗里。靖雪如今正是耗费体力的时候,还是可以喝些糖水。 屋里屋外之人都未吃饭,我让丫头将煮好的荷包蛋给杨子炎和靖雪送去。袁神医和杨天岳则坐于堂屋中大眼瞪小眼,怕是多年未见又有许多话要互相说吧。 我路过时仅隐约听到杨天岳在问杜梅沁的墓在哪之类……我一点也不想多听,放下碗便走。 只剩下风靖寒了,我给他舀了两个蛋,端到他面前时他还诧异的看了我两眼。 ☆、出场 我给自己舀了一个荷包蛋,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乖乖的吃着。若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必是要端坐于饭厅淑女的吃饭,可如今屋里屋外乱成一团,只能无甚形象的… 风靖寒倒未拒绝,接过碗来大口的吃完了。想来他才是体力消耗最大的人,下午给我渡真气,晚上又经历了人生中的跌宕起伏,还激烈的争斗了一阵。 “你还要吗?”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等他回答,我又接着说道:“可没有鸡蛋了,你若还没够,我只能烤红薯。” 他无语的看了我一眼:“你会的东西还真多。”我敢肯定,他说这句话不是在夸奖我,而是满满带了一种嫌弃的意味。 要换作心灵手巧的女子,定是挽起袖子投身入厨房大显身手,弄出一大桌拿手好菜。可我呢,从前是烤鱼,然后是煮荷包蛋,然后是烤红薯。 “我也觉得我多才多艺。”我义正严辞很有底气的说道。假装听不懂他的讽刺,脸皮厚的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他看着我竟轻扯嘴角笑了一下,虽很短却依然不可忽视,后又转开头继续望着前方。 我频频望向门边,许孜然去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还未归来,有些担心。 祛毒接近尾声,本应该高兴才是,可偏偏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有些不踏实。 “从前你老是绷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知你是介怀风家过往与诗仪之事,如今真相大白误会解清,你也别再折磨自己了。你家世显赫生活衣食无忧,一表人才让无数佳人芳心暗许,可谓逍遥自在。”想了想我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他道。 来,干了这碗毒鸡汤。 “那你呢?”他转回头来直视着我,黑夜中眼神更加摄人心魂。 “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这样就很好。”我满足的伸个懒腰。 哼,他冷笑一声,莫名奇妙。 正想着,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我惊喜的站起身来,往屋里奔去。邹巴巴的婴儿正被产婆抱在手里:“恭喜公子夫人,是个男孩 。” 靖雪已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自然没有表情。杨子炎听闻倒是没有多大惊喜,低头在靖雪满是汗液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才又站起身接过来婴儿抱在怀里,脸上现出初为人父的喜悦。 这场面真是温馨,逗完小孩后我慢慢踱步出来,有些欣慰的长呼口气,正遇上踏进院门的许孜然。行色匆匆,略显疲惫。 我欣喜的迎上去,拉住他手:“孜然可找到人了?”他点点头,朝里屋的方向望了一眼,才转回头来看着我:“你等久了,可用了餐?” “嗯,靖雪平安产下一个男孩。”我有些兴奋的说道。 他嗯一声,牵着我走进堂屋,屋里杨天岳团坐于角落打坐调息,额上满布汗意,想来如杀手所说一般,过程有些痛苦罢了。 而袁神医则坐于另一侧的桌前品着茶,许孜然到袁神医跟前,微一行礼:“袁前辈,白姑娘昏迷不醒,还请前去看看。” 白姑娘多年前本是袁神医所救,又是他师妹之女,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们与杨子炎匆匆告别回了客栈,白姑娘躺于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袁神医把过脉只说是两日滴水未进体力不支才会这么憔悴,并无大碍。我叫了一个丫环照料她,安排妥当后才与许孜然回了房。 “对了孜然,许孜默情况如何?”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我并未找到他。”许孜然顿了一下方才回答道。 “啊?”我惊。 什么情况?许孜默与白秋新不在一块?那去了什么地方?难道被杀手卡擦了? “那赶紧去问问祁冥逸?”我站起身就要出门去,祁冥逸的房间就在白姑娘不远处,说不定在房里。 “不必。”许孜然拉住我:“他在何处我已大致有些眉目。”语气有些严肃凛然。 “在哪?”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孜然手覆上我手背,暖暖的握着,又抬眼温和的看着我:“此事我心中有数,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下吧,等下我给你擦药。”说罢眉头微皱看了看我颈间的瘀痕。 想到白日的事我还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孜然,你说杨天岳还会来杀我吗?” 他摇摇头:“不必担心,明日我会派人保护你。”语气善解人意,又直达心底。 许孜然自从是皇子后,说话的格调已大不同前,一样的温柔却更加霸气威严。 “原来女人生孩子这么痛苦。”我又忽然忆起靖雪今日惨痛的□□,有些后怕的挤挤眉。 许孜然低头笑了一声,又快速凑上前来在我唇前一吻,口里轻叹气道:“去洗漱吧,别多想了。”嗯,我想的似乎真有些多。 第二日一大早,我正用着早餐,黄青便来告诉了我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辽国地处大宋与西夏北部,辖域严寒,民众多为游牧民族,着皮毛食肉食。 契丹公主初到兴庆府,气候水土多有不服,听闻兴庆府有昭宁客栈这一天然温泉地,便请旨前往昭宁客栈调养身子。 但公主不愿大张旗鼓人尽皆知,只带了数个便衣护卫与丫头,在昭宁客栈包下了三间上房,就此住下来了。 这事别的房客不知,但公主确是事先知会了黄掌柜的,免得稍有怠慢礼数不周。 我听得嘴角一抽,什么调养身子,分明是来看帅哥的,这几日孜然说要留下来陪我,她便主动来了。 我回头看了看许孜然,他正立于一旁的窗边,见我看他也转回头来,似乎已明白了我所想。不过他似乎并无多大反应,看了我一眼后又转回头去继续盯着窗外。 “既然来了,那便好生伺候着。”我耸耸肩,还能怎么样,只能这般应付着。 契丹公主的弟弟今年即位,尚未成年,由其母亲摄政。契丹公主今年十六岁,正是寻找夫婿的时候。契丹新帝初立根基不稳,内忧外患,联姻也是一个好的机会。 不过西夏王李元昊业已娶妻,再纳公主为妾着实不合适。适龄王子王爷中的确只有许孜然最为合适。何况公主心系于许孜然,简直两全其美。 连我都要被说服了。 不过许孜然从未在我面前提过此事,我也不好就此事多问他,只觉得心里烦躁。 不过契丹公主倒是安安静静的待在房内,十分省心。饭食均是让人送到房内,未踏出房门一步。 白姑娘仍旧昏迷不醒,想来祁冥逸掳走她还受了些折磨。 今日本是药浴最后一日,过了今日,三个药浴疗程共二十一日便彻底结束。这几日我也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大好。 风靖寒经过昨日的打击,今日依然准时来到,的确不易。只是我们俩依然如前几日那般沉默无语,一言不发。 昨日我从二楼跳下却毫发无损,袁神医说是因为体内有真气护体的缘故。慕容大叔也说真气对我身子无甚大用,只是能够强身健体。 想来这真气也是风靖寒一点一滴累积的,他倒是丝毫不吝惜每次都兢兢业业的替我祛毒,让我这个过程再没有此前那般疼痛难忍。 虽明日就无需药浴,我也不用再面对他,我本该欢喜才是。但看他额头布满汗意,想来渡真气也是一件辛苦事。 “这些时日多谢你了。”我偏头仰视他,想了想,我还是主动开口朝他表示了谢意。 他连嗯都未嗯一声,只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傲娇十足。 “昨晚之事……。”我又偷偷抬眼瞄他,听闻我话,他倒是回过神来似的盯着我。 “昨晚之事,你还好吧?” “嗯。”他收回眼神,低低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思。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他收回置于我腹部的手,似乎渡真气已经结束。 “寻常人腹间多有积肉,你倒是平坦紧致。”他忽然冒出这句,让我诧异的摸不着头脑。 古时的女子吃了坐,坐了吃,腰间不长赘肉才怪。而我十分注意保养身材,注重饮食均衡,也经常练习瑜伽和锻炼身体,自然没有赘肉。 不对,他怎么忽然冒出这句? “看来你摸过的女人不少嘛?连别人有没有积肉都知道。”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没节操的男人。 算了,别人有钱有势,女人多是很正常的,而且这和我有屁关系。 他盯着我,忽然轻扯嘴角:“我并未说是女子。”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我般。 我瞬间困窘,方才那十足酸酸的语气他听了定是愉悦非常。 “原来你是断袖之癖呀。”我放心的长呼一口气:“本来我还介怀你为我渡真气于我名节不利,这么看来倒我是多虑了。”然后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和我扯歪理,我最在行了。 “以往见你对男女大防不甚在意,如今反倒拘谨了。”他轻哼一声,似乎并不生气。 古人所谓男女大防,指的是男女授受不亲。被男子牵了手或抱了一下,都要寻死觅活以身相许。更不要说我这种“共浴”了,更不要说我无数次被人看光了。 因为我是现代人,只要不是亲吻和是床第这般亲密之事,其他身体接触倒也不甚在意。 可是…… 我气不过的推了他一下,当然他纹丝不动。 “即便我不在意,可你从未尊重过我,所以我在你眼里便是可以随意调戏肆意轻薄之人么?”想起他数次霸道的……我便气从心来。 “你不介意,难道他也不在意吗?”风靖寒冷笑一声,语气骤冷。 “他”指的当然是许孜然。 忽然又觉得有些难受,我记得杀手说过:“我从不做无回报之事,要让我帮你祛毒,你总得付出点什么,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而我当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以身相许这种事可不能乱说,等以后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便能将最美好的自己给她,才不会有遗憾呢。” 他当时嗤之以鼻:“可如今我满身疤痕,又何来美好,何来不会遗憾呢?” 那时我也不甚在意,只觉得他故意戏弄我,可如今想来,他当时说的那句话正与我现今状况相似。 杀手对我做的事,我想孜然应该不会介意,但自己心里总是会有一丝丝遗憾。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孜然不会介意的。” 他冷哼一声,像是看笑话一般:“如今公主已到了客栈,你们两人还能走多久。” 怎么他都知道公主来了,怎么他也知道公主与许孜然之间的事。 “如今药浴已结束,明日你便启身回咸阳吧。”我转开话题,不想继续说下去。 “我还有几桩生意要谈,暂时不会回去。”他倒是诚实的说道。 还说是来接我回去,分明是来谈生意的好吧。 虚伪! “而且……。”他似乎没看见我鄙视的眼神,径直说道:“我会带你一起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我瞬间警戒起来,慌忙翻转身往后一退,将我与他的距离隔开一尺。 “谁说我要和你回去?”我一刻也不想再和他理论,站起身来,就要爬上去。 他却拉住我手,不让我动作。 然后手施力往后一拽,我已站立不稳往后跌落在水里,溅起好大一团水花,我还呛入了一些水,涨的面红耳赤。 下一秒他忽然扣住我腰跨坐于他腿上,然后身子前倾,两手抵住温泉壁,将我困于他与温泉壁之间。空间狭小,动弹不得。 这个跨坐的姿势实在羞耻至极,我气愤的推他:“走开。” 他并不予理会,开始他一贯的霸道肆虐。他单手施力,紧紧箍住贴近他,我偏头挣扎却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我已能明显感受到腿间抵住的高耸之物。 只是如今他手没有以往那么安分,沿着肩胛往下,在胸前徘徊,又似乎很是享受般的揉捏着。 “你说过不会对我怎样的?”我夹着哭声,使劲锤打他。 他离开唇,在我颈间游移,轻啄浅咬,气息粗重的扫在我耳旁。 他方才问我:难道许孜然就不在意吗? “我如今没了清白,所以你便任意戏弄?”我羞愤异常,瞬间便哭出声来。 他总算移开了胸前的手,但另一只手依然箍紧腰没放开,嘴重新移回唇上,轻吻了一下,又移向眉眼,慢慢吻着。 也许是忽然想起以前杀手的事,也许是想到这几日许孜然与公主之事,也许是风靖寒方才的话和此刻的戏弄。我忽然感觉委屈得很,不停的掉泪。 他额头顶住我的,胸膛快速起伏,像是忍下了极大的冲动,轻叹口气。 “别哭了。” 在我讨厌的人面前哭的确丢脸,我转开头,粗鲁的用手抹抹泪。 “我并非戏弄你。”他扳正我脸,略低下头在我额间亲了一下,“方才你碰到后……我没有忍住。” 刚刚我慌忙的后退起身,似乎是真的碰到了什么东西…… “渡真气时我气血翻涌,又有软玉温香在侧,把持不住。”他倒是直直白白的解释,却说的我面红耳赤。 每次见他渡真气时额间都布满汗珠,原来是气血翻涌而他在努力压制。何况温泉这个地方本就容易动情。 我虽没有波涛汹涌,可也算玲珑有致,又只着一件短裙,他视线在我上方,想必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屁,我为什么要给他找借口。我低着头,依然没理他。 他搂住我腰,忽然从水中站起身来,抱起我上了台阶,扯过一旁椅上的毛巾裹住我,又拿过一条毛巾在他腰上围了一圈后在我旁边蹲下身来,静静的注视着我。 看什么看,看着我怎么换衣服? 而且他现在这个形象不知道为何我竟觉得有些好笑,他身子强壮,又未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此刻蹲在面前我竟觉得像是一只…… 哈士奇! “我与你已无关系,请你不要再来招惹我。”我尽量冷静的说完。 “明日我前去定州(今贺兰县,兴庆府北),三日后回来。”他低声说道,似乎没听到我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去哪关我什么事? 我没兴趣知道。 他说完后站起身背向我到一旁擦净了身上的水,换好衣服直接出去了。 留下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背影。 什么鬼? ☆、灯火 针灸中 袁神医为我施针,许孜然则十分贤惠的坐在一旁给我剥着葡萄。 “丫头,今日以后无需再药浴和针灸,可药还要喝一个月才能停。”袁神医拔完针后放下说道。 “那我毒素解清了吗?”我坐起身来理好衣服问他道。 “毒素已清,只是那寒冰草阴寒非常,大损你身子,需好好调养一番。”他面色和缓,耐心的解释道。 女子性阴,本就应该少接触阴寒之物,接触多了于身体不利,尤其是怀孕,不过只要能调养好就行。 我听话的点点头,站起身来恭敬的朝他掬了一躬:“袁前辈,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无需客气,你中毒之事本也与我有关,何况我又受人所托。”袁神医叹口气,轻捋捋胡子。 “袁前辈,白姑娘怎么样了?”昨日她昏迷不醒,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还需静养数日。”袁前辈简单的回答道。 嗯,那就好,既是要静养,我就不去看她了,等会吩咐厨房熬些鸡汤,让丫头拿点补品过去便是。 屋里只剩下我与许孜然两人,我欢呼雀跃,上前去拉着他手:“孜然,晚上我们出去吃吧,庆祝一下。” 他点点头,看我十分馋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我长呼口气,最近连喝中药数日,口里清淡无味,实在痛苦。等到秋日来临,我就开发一种新菜,麻辣烫与火锅,必然大受欢迎。 我换好衣服与许孜然出了门去,到客栈时正遇上生意上门,却是一个从江南过来的尤氏商队,约莫二十余人。领队之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体态臃肿,眉发须白。老人身边一位约四十左右的妇人,应该是他的妻室。 商队来兴庆府采购毛皮药材之类,约莫十日后将要离开兴庆府。难得接到这么一大单生意,客栈上下忙里忙外张罗着。 我与许孜然并未过多停留,出了门去,如今七月中旬,天气还有些闷热。我虽豪气壮志的要吃许多东西,实际上我也只是和许孜然简单吃了些虾饺小吃而已。 如今正吃中药,还是需要忌口的。 我与许孜然的关系虽是未婚夫妻,可实际上已十分亲密,倒像是多年相处的亲人一般随意自在。他大多时候都是去展昭房里睡觉,偶尔我找他有事时才会来我房里,相依而眠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我知因为我正祛毒,一应房事皆应回避。如今祛毒已结束,调养身体是个长期的过程,也不知我两的婚事会如何发展。 此前他曾说过进宫后向他王兄禀明我两之事,可契丹公主来了兴庆府,只怕要暂告一段落。我两之事一日不尘埃落定,风靖寒和公主就像是鱼刺一般卡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今日下午药浴时他的语气表情都表明了他不会轻言放弃,我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许孜然夹了一小块肉到我碗里,瞧见我郁闷的眉眼,好奇的问道。 “孜然,许孜默是被你大哥抓走的么?”我问出了心中所想。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又瞬间恢复正常,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 抓走许孜默,必是有所图谋。 “他想让你答应什么?”我心里有些黯然,已大致猜出了结果。 许孜然沉默了半响,又往我碗里夹了一柱菜,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许孜然能利用的价值有两点:用学术才智为西夏效力;与契丹公主联姻巩固结盟。 不论哪一点,都是我不愿看到的,所以他并不愿告诉我。 我心下瞬间凉意浸透。 “无需担心,事情并非如你所想。”许孜然见我苦着脸,才又温和一笑朝我解释道。 我又不是笨蛋,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坏,但也比较麻烦,不然许孜然不会是这个表情。 天边晚霞旖旎,橘色的光芒照满了大地,艳丽无比。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难得有如此宁静的独处时光,我与许孜然携手缓缓沿着河道散步,十分惬意。 许孜然手掌温和却不滚烫,在这微热的初秋不会生汗,我好奇的捏了捏他手心,他一把握住但并未转过头来。 这么正经? 我起了兴致,轻轻用小指慢慢在他手心划着,一下一下慢慢调戏。 身边许孜然终于转过头来,面带笑意的看着我,似乎已察觉了我的小心思。 我有些窘,只能故作镇定的举起他手,手掌细白,手指修长,指甲也精心修剪过,没有一丝杂质。与我的手相叠,比我的手长了约半个指头。 “看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我们俩叠在一起的手,又抬头起来看了看我。 “给你看看手相。”我随意编了个理由,随意的翻开他手掌左看右看。 “哦?可有什么结论?”他倒没揭穿我,顺着我的话继续说道。 “嗯,孜然你手指修长,指腹圆和,与身高体重相衬,胖瘦相宜;指甲色泽红润,弯月轮廓清晰,想来身体强壮,正值壮年。指尖肤质柔和毫无破损,可见不缺维生素。”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他低头轻笑:“看来这段时日你向袁前辈学了不少。” 我举起袖子闻了闻,又皱皱眉头:“我身上一股子中药味,真难受。”这些时日药浴和针灸确实残留了一些药味,约莫还需几日才可散去。 他凑近头到我颈间停留了几秒,转回头来看着我:“我倒觉得这药香十分好闻。” 一看就是骗我的,我故作别扭的瞪了他一眼,才又笑道:“早知就让袁前辈同时开一味驱蚊的药,正好驱蚊了。” 今日七月十四,阴历鬼节,西夏虽不如大宋那般看重这个节日,却也不时可见路边燃放的点点香火。如今有孜然陪着,我也不怎么害怕了。 想起去年此时,我正语隆德县参与社火,与孜然走散。看见路边烧的香火有些恐惧,恰在这时遇到扮作许孜然的许孜默。 时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那时的我想不到有一日我会和许孜然走得这般亲近。若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当时我又何必与风靖寒纠缠这么久? 我抬头,今夜圆月高照,星辰明亮,若不是因为鬼节的缘故,定然是个赏月调情的好时候。我看着不远处奔腾的河流,忽然想起曹操一句诗: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便不由自主的随口念了出来。 这首诗本气势磅礴,形容星辰日月皆生于海,用在这里有些夸大。 许孜然低头笑了笑:“我知有一处地方可观漫天星辰可览万家灯火,你可想去?” 有这样的好地方?那必须去。 鬼节如我们两个般傍晚回客栈骑马往城外的目的地走去的人只怕不多吧。 可谈恋爱过程中的疯狂实在不想说。 很快到了目的地,却是一处高山,我只得将马拴在山脚的一颗树旁,徒步向上爬着。 山约莫三百米高,我们提着油灯,大约半个时辰便到达山顶。 却是一处临河的悬崖。 山体南面为高高的断崖,深不见底,从地理位置来看,断崖下方应是奔腾的黄河支流。 山体北面则是兴庆府,从高处望去,却可见万家灯火闪烁,场面十分壮观。如今的兴庆府和平昌盛,从灯火中都可看出祥和的气息。 山体颇高,从这里望向太空,似乎觉得整个星空近在眼前,清晰无比。 “孜然,你是如何发现这个好地方的?”我惊叹的四周望望。 “如今天色漆黑,若白日便可见周遭万景。下方乃黄河汇入口,背面可纵观兴庆府,若在此设立哨塔,可北望贺兰,东觑契丹。”许孜然详细的解释道。 噢!我赞同的点点头,原来此处是许孜然考察的军事要地。 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石面光洁平滑,宽约一米五,长约两米。 我们俩仰躺于其上,静静的望着太空,我双手枕于脑后,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许孜然,他也望着天空,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我转回头,只觉得整个人都宁静了下来。 “看这漫天星辰,只觉得宇宙浩瀚,人生渺小,此时的喜怒哀乐都有些微不足道了。”我呼口气,轻声感叹道。 我当然知道,太阳只是万千星辰中的不起眼的一颗,才会有此一说。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身旁许孜然微微侧身面向我。 我也转回头面向着他,月光洒尘照落山顶,银光灿烂。借着一旁油灯微弱的火光,我只看到他目光潋滟,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孜然。”我轻声叫他。 “嗯。”他也轻声回答。 “从前我只觉得万家灯火这个词十分孤独,万家灯火是别人的繁华,却与我无关。可如今那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是昭宁客栈亮的,而那里有你。”我有些动情地说道。 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一如一年前我与他在河边夜晚谈心的那次,温暖镇定。 “那日你问我为何不许愿?其实生活中本有很多无奈,可我遇见了你,这漫天星辰万家灯火,我们只是坐着不说话也十分美好。”我不信许愿,我只相信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算不算我正式表白? 他凑头过来在我额间轻吻,随后下移,细细的在唇间辗转着,过了许久,才缓缓退开,凑近我耳边低声说:“在我看来,这世上星辰灯火均不及你眼中明灭闪烁。只有看着你眼眸光明流动,我才真实觉着,这世间,红尘温暖,岁月静好。” 他眉目如画,眼波流转,眸光暗亮,看得我心动无比。 天啦,果然有文采。 一字一句都出口成章,比我的句子动情多了。 我也凑近他,有些耍赖的说道:“每次都是你,我也要亲。”言罢也学着他的样,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他愣,但并没有动。 我得寸进尺,搂着他脖子轻轻舔吻着。此刻我们两人躺于山顶的一块石头上,石块宽而平整,简直是天然的床。 似乎我是第一次这般大胆和热情,似乎许孜然也有些震惊,搂着我腰任由我为所欲为。 我自诩皮肤不错,可许孜然的也不差,他颈部肌肤光滑至极,我唇滑到他颈上,只觉得他胸前的衣物碍事至极,便有些烦躁的拉扯着,想要脱掉。 许孜然本搂着我未动,看我要扯下他衣服,忽然伸手阻止了我。 第二次了! 上次小喜被杀,他安慰我那天,也是这般。 他说:你祛毒期间不可行房事,方才是我冲动了。 我收回手,有些挫败和委屈的看着他。 他笑,握住我手,低声说道:“隐卫在不远处看着呢。” “隐卫?”我大吃一惊。 隐卫,顾名思义,隐藏在暗处的护卫。 许孜然贵为皇子,自然会有隐卫贴身保护他,方才要是我真脱掉他衣服,只怕隐卫会在暗处观看一场活春宫了。 我有些囧,只得故作淡定的开玩笑道:“那方才我如果继续下去,隐卫会以为我在强迫你而冲出来杀掉我吗?” 他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不会。” “为何?” 他牵住我手:“他们是保护你的。” “啊?”我诧异的张大嘴,又想起昨日许孜然听闻我被杨庄主袭击时曾提过一句:明日我会让人保护你。 我心下十分感动,忽又觉得有他在我很安全也很安心。 “我们是不是唯一一对鬼节还出来幽会的人?”我望望四周的景色,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转开眼,低声笑道:“那你怕吗? 我摇摇头:“鬼怪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我怕什么?”言罢困乏至极的打了个哈欠。 “回去吧。”他起身拉起我。 “这里凉爽,我都不想回去。”我伸伸懒腰,趴着不想动。 “虽是盛夏,可夜里更深露重容易着凉。”他有些无奈。 也是,我听话的起身,随他一同回了去,到客栈时已是夜里子时。 真是疯狂的两人。 第二日一早醒来,许孜然已不在客栈,所幸公主还在。那他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如今无需药浴无需针灸只是吃药,我也乐得自在。正好秋季要来了,我琢磨着该去买些秋装了。便简单收拾完毕出了门去。 客栈门口正遇上便装出行的公主,依旧红衣如火,只是发型已换做西夏女子正常的装扮,相貌姣好。 我打算站到一旁不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却发现了我,眼前一亮,快速向我走过来:“季姑娘。” 我只能微微福身:“耶律姑娘。” “你要去哪?”她虽不是很喜欢我,却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 “去西街布店买些秋衣。”我如实回答。 “正好,我也要去,和你一起吧。”她兴奋的上前来站到我旁边。 额。 布店距客栈并不远,步行不到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路上我们二人默默无言,相比于我的冷漠,她倒是新鲜的四处看着。 我们进了布店,老板认得我,热情的上前来招呼。我去了秋装布料区帮许孜然选购布料,许孜然喜欢素雅的颜色,简单的花色。 红衣公主似乎看出了我的用意,笑着凑上前来道:“你是要给他做衣服吗?” 我点点头,将选好的布料递给老板让他按照许孜然的尺寸裁制衣服。 “你们中原女子不是都爱为心上人缝衣服吗?怎么你却直接买。”她惊讶的问道。 我看了看她,十六七岁的年纪,生长于纯朴游牧的契丹皇族,对大宋的习俗很感兴趣。 “衣服无非是要穿的舒心,由我选购舒适淡雅的布料,让手艺精湛的师傅缝制衣服岂不正好,我与他不讲究这些虚礼。”我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解释道,转头开始选自己的布料。 “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她继续问道。 敢情她和我一同来是为了打听许孜然的消息。 “不知耶律姑娘这么关心我的未婚夫做什么?”我好整以暇,淡定的问道。 “我们契丹女儿喜欢的男子自然是要去争取的。”她傲娇的转过头。 “所以你有何打算?”农村包围城市吗? “我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她自信的站直身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许孜然若真要喜欢她,我又能改变什么? “所以你打算两女共侍一夫?一辈子都待在深闺与我争宠?每夜守着孤灯等他到你房里看一眼?再不能骑马奔放酣畅淋漓,只能窝在房里绣花缝衣相夫教子。若这是你想要的生活,那你要努力呀。“我简直嗤之以鼻,搞不懂古代女子的脑回路。 “说说我要两女共侍一夫?我是契丹公主,我的夫君自然是人中龙凤,只娶我一人。”她傲慢的说道,自信顿显,浑身上下散发贵族女子的傲娇气息。 “噢,不过我们中原的男子都喜欢含蓄矜持的女子,你如此主动只怕孜然会避之莫及。”我佯装经验十足,随口乱说道。 其实我自己也挺主动的,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不主动点? 也许我歪打正着,正说中她的心事,她有些懊恼的咬着唇,似乎在为从前的事后悔。 我笑笑,将选好的布料递给老板,付过银子后出了店去。 许孜然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我低头想着。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知为何,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无论何时,他都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这种淡然放在别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阴险虚伪,而他却不会。 到客栈时,正遇上外出归来的许孜然。今日他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于脑后,不同于往日的儒雅,反而有种妖异的腹黑美。 “你去哪了?”他停下脚步问我。 “买衣服。”我简单说了两句,他瞧见我身后不远处的公主,倒未再说话,牵起我手往阁楼走去。 “今日怎么穿成这样?”我频频偏头打量他今日的装扮,倒像是杀手的装束。 “巡视城防。”他简单说了两句。 城防?啊?这可是攸关核心的差事,怎么让许孜然去?想到昨日他说设立哨塔之事,我忽然有些诧异他到底任何职。 “为何是你去做?你要涉职军机要务吗?” 他嗯了一声,并不多做解释。 我只知道宋夏战争在即,约莫两三年后就要开战,这一两年,西夏屡屡滋扰宋辽边境,改国号,弃李姓,与契丹联姻,种种迹象。 难道西夏早有战意,才会着手准备战事?而许孜然,自然成为可用之才。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究不可避免。 想来许孜默的失踪也与此有关,如此混乱的局势,许孜然仍不愿让我担心半分。 我低着头,有些烦闷。 他拉了拉我的手:“你若觉得闷,下午可随我一起去。” 一起去?巡视城防? “可以么?要去哪?”我有些诧异。 “昨晚之地。”他耐心的解释道。 昨晚之地? “你要去建立哨塔?” 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我又有些欢呼雀跃,早忘了方才的烦闷。若能去江南当然最好,可如今有许孜然在我旁边,我也无须担忧什么。 今日风靖寒去了定州,再不会来烦我。 ☆、坠崖 “那我去换男装。”我欢呼雀跃的进了阁楼准备换男装。 “不必,下午人不多。”他阻止了我在衣柜翻找衣服的动作。 其实男装穿着不太舒服,为了视觉不冲击太大,总是要用长长的布条将胸缚上几圈。如今不知是饮食还是年龄稍大些,胸的确不小,捆缚之后有些喘不过气。 听他这么说,我自是乐意,早将上午与公主的事忘了个干净。 “孜然,那两个隐卫你不在的时候保护我,若我与你在一起时就让他们回避吧。”多不方便我们亲热。 他点点头,于是我就听到窗外似乎有一阵风声,继而安静了下来。 下午上山时,果真只有我们两人以及两名主务人员。两名主务人员听谈话像是负责工建与城防之类的,此刻跟在我两身后,对我的存在十分诧异却又不敢言语半分。 一路上两人都在向许孜然汇报各种事项,听得我颇有些懵懂却又觉得新奇。 到达目的地后,许孜然放开我手,在山顶与两位主务四处览寻着,商量着诸多事宜,我则站在悬崖不远处眺望着远方的河流。悬崖深不见底,丢下一块石头再也听不到回响。 的确如许孜然所说,这里地势高岸,可三方眺望,是个建立哨塔的好地方。 三人在不远处说了许久,尔后向我走过来,看来是要准备回去了。 我站起身来,却见山下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约莫十六七岁,表情阴厉,却面带笑容。 他的身后跟着四名护卫,皆健壮有力,走在最后的两名护卫手里架着一个昏迷的人。 许孜默! 此刻许孜默十分狼狈,衣衫不整,像是受了虐刑,下巴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刀伤。 “孜默。”许孜然焦急的上前,就要查看他的伤势。 “父王听说王叔彻夜忙于布战城防,特意让我带他前来。”他朝后轻轻挥手,架着许孜默的两个护卫手忽然施力,昏迷中的许孜默痛得闷哼了一声。 “宁林格,放开他!”许孜然声音加重,似是夹杂着怒气。 宁林格?他称许孜然为王叔,又说父王,定是那西夏王的大儿子了。 西夏王年仅三十出头,可儿子已经十七岁了,着实不容易。 听说宁林格是西夏的太子之类,以后的王位继承人。 西夏王共有三子,宁林格乃长子。 果真是他们绑架了许孜默,借此威胁许孜然。 “王叔莫急,他暂无性命之忧。”那华贵公子摆摆手,十分傲慢的说道。 “听闻祖母当年逃亡至咸阳,与一平民结亲生下孽种,如今我代父王清理门户,不知王叔可同意?”宁林格看着许孜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古时之人对血统要求如此之高吗?居然还要清理门户? 许孜然脸色微变,连我也有些担忧的朝许孜默的方向看去。 那宁林格四处看看,又发现了我的存在,颇为诧异的打量了我一眼:“这就是你向父王请辞要保护的女人?” 诶? 此前那个挟持展宁的西夏人,那日替杀手买锁骨草之事,后来都顺利解决。 看来是许孜然。 所以以此为条件,他需要为西夏王效力? 我回头看了一眼许孜然,他也正看着我,朝我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让我别说话。 “宁林格,她的事王兄已允诺过我,何况此事也与她无关。”许孜然镇定心神,将话题转开。 “既是父王允诺,我自不会为难她,不过……”他幽幽的看着我,忽而阴险的一笑,手微微前推。 我只感觉迎面一阵劲风吹来,身子不由控制的快速往后退去,而后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孜然。”我惊恐的大叫。 许孜然见状迅速闪身接近我,在我离悬崖还有一米时伸出手想要拉住我,手近在咫尺。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我放佛看见宁林格嘴边尚未褪去的笑意,他将身后的许孜默往前一推,昏迷中的许孜默也与我一样,快速往悬崖边飞去。 这宁林格内力强劲,我止不住向后退去的趋势,许孜默也是。 我与许孜默相离四米,许孜然只需再上前一点便可拉住我,可许孜默必死无疑。 我似乎明白了宁林格嘴边的笑意,似乎知道了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不过,若至亲与至爱同时遇到危险,你会选择救谁?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放佛看见许孜然眼底的不舍和挣扎,他折返转身,快速欺身朝许孜默的方向扑去,在许孜默掉落悬崖之前护住了他。 “哐。”崖边碎石滑落的声音。 我只感觉脚下踏空,向下快速坠去。 整个过程仅不到两秒,对我来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仅仅不到两秒,我已错失被救良机,再也无可挽回。 世界放佛瞬间安静下来,周遭碎石滑落,耳边呼呼的风声,在这一刻都被无限放大。 我的视线留在山顶上的最后一瞬间,只能看见许孜然转过头来望着我的眼神。 下落的太快,我来不及看清他眼里的神情,已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剩下眼前快速上升已成虚影的崖壁。 我想我要死了。 悬崖下若是平地,我将被摔得支离破散。 崖下若是河流,如此高度,我将粉身碎骨,骨裂成渣。 我闭上眼,竟没有一丝害怕,大脑一片空白,或许是被放弃的绝望笼罩着我,让我压抑的再也想不起从前的一点事来。 忽然一双手揽住了我腰,我惊异的睁开眼,眼前是两日不见的祁冥逸。 我抬头,此刻我们距离崖顶已经十米,不知他从何处出现,又是如何拖住了我。 他一手揽着我腰,另一手握着一只暗器。 可我似乎高兴的太早,崖壁光滑,断层整齐,像是有一把刀将山体齐齐切断。 他竟找不到一丝着力点,只能无奈的随我一起下滑。 我能听到他手中的暗器划在崖壁上发出尖锐的声音,深深的划痕虽不能刺入崖壁,却也大大减缓了我两下滑的趋势。 不知又过了多久,暗器已在崖壁划了一条长长地痕迹,我们却依旧在下落。 我看了看祁冥逸,此时的他紧抿着嘴,下巴处肌理暴出,额头布满汗意。想来是使出了全身力气…… 我没有向电视剧那般对他说:“放开我吧,不然我们都得死。” 生死存亡间,许孜然会不会放弃救我?祁冥逸会不会最终丢开揽住我腰的手? 皆是他们自身的价值取舍,我又能改变什么。 我放佛听到下方有水声流动,快到底了吗? “叮。”一声脆响,暗器断裂,从他手上弹开。 我们俩再无任何屏障,快速向下坠去。 好在我们此刻离崖底不到十米,落地一瞬间,祁冥逸在身下护住我,我们两人在地上翻滚一圈,终是没有伤到。 我好像还没缓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竟平安落地,此前已抱着必死的想法,却遇到了祁冥逸。 对了,祁冥逸。 方才他用尽全力,又在落地时以身护住我,必然折腾的不轻。 可我还未想那么多,却见他抱住腹部跪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了?”我慌忙扶住他。 他没说话,站起身来退向崖壁,背靠着崖壁缓缓盘腿坐下,闭上眼吐息纳神。 我也只能无措的蹲在他旁边,他额头布满汗意,呼吸却逐渐平稳,想来方才掉落时内力汹涌,此刻调息打坐后便慢慢缓和。 我的目光落在他右手上…… 前日天色漆黑,我未看清,只以为他带着一副黑手套。可现下细看才发觉,那不是黑手套,而是整个手掌皆是黑色。 奇怪,那天我给他买了锁阳草后他手不是好了么,为何如今又变黑了? “雨寒。”他停下动作睁开眼看着我。 “嗯。”我不知他的用意,只得随口应了一声。 “你可识得止血草?”他淡淡地开口,听不出话中意思。 止血草,是一种止血的药草,我此前见过袁神医用它磨碎后治理伤口。 我点点头:“认得。” 他左手伸指,在右手手腕上一寸处快速点了三下,像是封住穴道般。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有些诧异。 他点完穴后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身后崖坡上的地方:“从这往南上坡走半里,沿河的岸边有许多止血草,你去多采些回来。” “你受伤了么?为何需要止血草?”我上下打量着他,并未看到有伤口。 他深呼一口气:“别问那么多,快去!”这快去二字语气加重,像是事情紧急万分。 我被他的神情吓到,快速起身:“那…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他闭上眼低声答道。 我不敢多想,快速沿着崖坡往南跑着,果然五百米远处有一团河流,应是黄河支线水流到此打了个旋。主流继续前行,有一小部分水支分流出来形成了小河。 河流岸边靠崖侧,有许多植物生长,确有他说的止血草。 这祁冥逸,似乎来过一般。 我快速拔着止血草,很快便有一捆抱在手里还有些沉。 不远处丝丝的声音,我汗毛倒竖,原来一条乌黑的蛇快速滑过,好在它又慢慢滑远,并未发现我。 我抱着草快速跑回去,祁冥逸仍坐在崖边闭着眼。 “这么多够用吗?”我将草扔到地上。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打量着地上的草,点了点头:“去水边洗净。” 又吩咐我做事?算了,看在他刚刚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乖乖的去水边洗干净。 听袁神医说,止血草叶子碾碎后外敷于伤口可止血,根茎熬水后内服可加速伤口愈合。 我将根和叶分摘开来洗净后才又全部抱回去,有些不满的瞪着他。 他瞟了一眼我,似乎已察觉出我的不悦,伸手入衣摸出一条手绢递给我:“把叶子碾碎包在手绢里。”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我怎么没看到?”我左看右看实在好奇的紧。 他此刻靠在崖壁上,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右手下垂不动,手掌乌黑。咦,怎么觉得黑色的纹路似乎有往手臂蔓延的趋势。 我想起那日他中毒后,用匕首切开手臂放血,难道今日也是? 他刚刚还吐了血,估计中毒有点厉害,我不敢再问,快速按他的指示将手绢铺在石面上,把止血草的叶子抓了一大把置于其上用石头碾碎。 我拿着在慢慢沁滴汁液的手绢,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他从腰间抽出一炳短剑,这短剑约莫四十厘米,插于剑鞘别在腰间还真不容易发觉。 我只以为他要割肉放血,便蹲在他旁边拿起手绢准备替他包扎。 “哐。”金属一阵脆响,我只听到肌肉被划开以及骨头脆裂的声音。 短剑反射的光闪过我眼,下一瞬间,我只觉得温热的血绽满了我手。 正要骂他,可待我看清,却吓得停住了动作。 他不是割开伤口,而是用剑将整个右手掌整齐砍下,血喷涌而出。 ☆、崖底 他并非割开伤口,而是用剑将整个右手掌整齐砍下,血喷涌而出。 我啊一声尖叫,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久久缓不过神来。 “唔。”我听到祁冥逸闷哼一声,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脸色瞬间泛白,刚褪下去的汗意瞬间又重新弥满。 我再怎么震惊和愣住,也很快回过神来,快速将手里的手绢缚住他手臂的断面,鲜血顺着手绢流下。好在止血草效果很好,份量足够,我紧紧捂住伤口约一分钟,血竟慢慢止住了。 他方才点穴是为了防止毒素继续往上侵蚀,可也只能减缓速度而已,从我离开采集止血草的半个时辰内,毒素已蔓延了约一寸。 所以他别无他法,只得将整个手掌整齐砍下。 可他也太过随意吧,也不知会一声便砍掉手。要是我断没有那样的决心,他却像剁掉猪蹄一般狠心。 我拿起腰间唯一一条手绢给他擦了擦汗,他气息不稳,正在努力压制,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睁开眼正对上我的注视。 “看够了吗?”他开口,语气还是一样欠扁。 说得好像我在窥视他美色似的。 我郁闷的瞪他一眼,却听他继续说道:“看够了就去换一块手绢,止血草的汁液干了。” “你…”我简直哑口无言,求人办事居然能求得这般理直气壮。 算了,他现在就是个病号,以后还是个残疾,如今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我听话的将自己的手绢去河里洗净,拧干水后才将止血草碾碎重新敷于他伤口。 我有些不忍直视他的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只是闭着眼将他伤口包扎完毕。 “当日你连被砍头的人都见过,如今却怕这小小的伤口?”他语气鄙夷,有些嘲笑的看了我一眼。 “你干嘛要砍手,那么狠心?”我懒得和他贫,直接问出我好奇之事。 “我中了毒,若不及时斩断,怕是要毒发身亡。”他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那你往日就可以斩,还可以去药店买药,如今在这个鬼地方,多危险呀。”我极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此毒中后有些疼痛,但只要七日内不运用真气便可痊愈,可我方才为了救你妄动真气,如今毒素上侵别无他法。”他说的极为委屈,还鄙视的看了我一眼。 “你…又骗我博取我同情,我才不信。”我已被他骗过两次。 “我若想骗你,也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来救你,还差点搭上自己一条命。”他冷哼一声,转开头去。 “今日你怎么救了我的?”我记得崖顶上本没有其他人来着。 “我本化作侍卫跟在宁林格身后,以伺下手,如今身份暴露,怕是……。”他摇摇头,有些叹气。 ““原来你是要刺杀他。”我忍不住摇摇头,这祁冥逸,成日在刀尖上舔血,过得惊心动魄。 “我要取他身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转开头去,并不打算告诉我。算了,知道太多于我没有好处。 “你再休息一会,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我四处望了望,没有上山的路,如果沿着河流一直往下走,也不知有没有出路。 他摇摇头:“十二个时辰内我不能有太大动作。” 额。 我叹口气,意思是我还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伺候他一天。 抬头望望天色,快要暗下来,这里阴暗潮湿,晚间必定沁凉异常,我得赶紧捡些柴火。 想到这里我迅速起身和他简单说了两句,拿起他的短剑往南岸走去,那里有树木必然也有柴火。果然不出我所料,河流沿岸有些干枯的树枝,我捡了一堆又瞧见不远处树上还有野果,便一起摘了些回来,以裙子兜着。 “你适应得挺快。”他看着我兜着野果的动作,微微笑了一下。 “你将就吃些野果吧。”也不知能不能吃…… 我将捡来的干柴铺于地上,又从他怀里摸出来一块打火石,烧了五张银票后终于将火生了起来。 他冷眼目睹我在他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到打火石和银票,然后又毫不留情的用银票点火,只怕又要一口老血冲到脑门上。 “你倒是毫不心疼?”他嘴角一抽,看着我满是笑意。 一场火生了上千两银票,着实出手阔绰。 少废话!反正用的也不是我的钱。 我走过去看了看他的伤口,血已经止住。 “你身上有伤药吗?”他作为杀手行走江湖,不可能没有伤药。 算了,懒得问了,我直接去他怀里摸出两个丸药瓶子:“哪一个才是伤药?” 他用眼神示意,我小心翼翼的拆下包扎他伤口的手绢,将丸药里的粉状物倒在伤口上。 似乎听到他抽气的声音,想来是疼痛难忍。伤药并不多,根本不够刚才断手瞬间的止血,怪不得此前他都不说。 “你没了右手,以后使不了暗器,是不是就金盆洗手了。”我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此前他骗我去买药,就可怜巴巴的说过:如今我赖以生存的右手就要废了,你却这么绝情,真让我伤心。 “是呀,以后没了生计来源,又被你烧掉千两银票,怕是你要养我了。”他没脸没皮的说道,丝毫不觉得养这个词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多么别扭。 我瞪视他一眼:“我早已为你想了一个好去处。” “噢,哪里?” “你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去吟草阁吧。”说完转过身,走到一旁的河边,看了看天色。 他如今气血大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若只吃野果怕是营养不够,免疫力降低,极易感染。 方才我在捡木材的时候,那截河流里面有鱼,因地势高低不平,河流盘旋,最适合鱼类生长。 想到这里,我拔下头上唯一一支发簪。 却是许孜然送我的那支梅花簪。 我拿在手里有一瞬间的愣神,可没有丝毫犹豫,用发簪尖端在临河的草坪上戳挖着。 土壤下一定有蚯蚓,我将祁冥逸另一瓶丸药倒出来用布包好,将瓶子洗干净用来装挖到的蚯蚓。很快,便挖了有数只蚯蚓,钓鱼应该够了。 我走回他身边,将瓶子置于一旁,将发簪上的泥土擦拭干净,拿在手里端祥了很久。 有些舍不得。 我没什么饰物,只喜欢许孜然送我的两支发簪,一支梅花簪,一支玉簪。 这梅花簪簪顶用小撑托着三朵玲珑别致的银镶边梅花。 那托着梅花的小撑便是用铁丝镀铜后镶嵌而成,拆下来做成鱼钩最为合适。 理智终究战胜了不舍。 我捏了捏手里的发簪,下定了决心,拿过一块小石头向簪顶狠狠砸去,梅花脱落,露出了内侧的铁丝。 古时的布料皆是用织布机编织而成,丝线可拆下来,粗细合适。于是我将将裙底那一圈丝线拆解下来做成鱼线。 大功告成。 刚才用力弯曲铁丝的过程手指又肿又红,我拿到嘴边吹吹,瞧见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还微微挑了一下眉。 想来我使劲拆下铁丝以及用尖石头将铁丝弯成鱼钩的动作,实在称不上淑女。算了,反正他早已知道我的真性情,我都难得伪装。 我又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梅花碎瓣拈了起来,看着已经被砸变形的发簪残骸,有些难受。 我扁扁嘴,用布小心包好,妥善放于怀中。 “方才你千两银票生火尚不见你心疼半点,如今为了一支发簪却这么难受?”他在一旁幽幽的说,语气满是讽意。 “你懂什么?”我别了他一眼。 银票是他的,可发簪是我的,是许孜然送我的。 非比寻常。 我站起身,准备去河边钓鱼。 “你要去哪?”他问。 “找吃的。”我举了举手里的鱼钩鱼线和蚯蚓。 “把那堆止血草凑近来我看看。”他最擅吩咐人。 我不明所以,还是照他的话将止血草搬近。 “你准备去方才那里钓鱼?”他莫名其妙的问出一句。 我点点头。 他瞟了一眼止血草:“那片微红的叶子你拿过来我闻一下。” 我照他的话捡起叶子凑到他鼻前,他闻过后脸色一变:“这是五色株,并非止血草。” “五色株?”我又仔细看了看这片叶子,形状与止血草大不相同,颜色也是微红,不过仅有这一片叶子。 “此草根茎剧毒,见血封喉。”他解释道。 想来方才我拔止血草时不小心带了一株回来。还好杀手发现了,不然明天给他上药,搞不好他会一命呜呼。 我吐吐舌头,极不好意思。 “那五色株周围常有一种毒蛇活动,两毒相生相克,你要小心些。”他冷着眼说道。 毒蛇?我想去方才采集药材时似乎看见了一条乌黑的蛇,天啦!我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噤。 “我右侧腰间有一个药囊,你戴在身上它必不敢接近你。” 我上前去他腰间摸了半响,果真有个小巧的药囊,凑近一闻有股刺鼻的味道。便忍受着别在腰间,拿起装备出发了。 当然还不忘带上他那把短剑,有备无患。 我快来到河边,如今天气暖和,正是鱼鲜肉美的时节。好在我在现代还钓过鱼,如今弄吃的简直得心应手。 不到半个时辰,便钓了约五条,足够我们今晚的晚餐了。我将鱼兜在裙兜里,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有个山洞,我一个人定不敢独自去打探,若是遇到毒虫猛兽就得不偿失了。 山洞门口竟然有一个头盔,铁质的军用头盔。 我惊喜的捡起来将鱼装在里面,旁边一米外还有一个粗瓷碗以及一个牛皮水袋。 想来这些东西都是有人留下的,我丝毫不嫌弃的捡起来往回走去。 我用石块垒起了一个小灶,将头盔架在火上烧了一些开水,又将粗瓷碗及水袋都用开水烫过以后才敢放心使用。 “头盔哪里来的?”杀手诧异的问。 “捡来的,正好可以给你熬止血草药汁。”我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止血草根茎洗净后切成碎块丢入头盔内,开始熬药。 又用短剑将鱼剖开洗净后,架在火上烤着。 说起烤鱼,那简直是我的老本行。 药汁熬好后,我倒了一碗出来,又将剩下的装入水袋中晚上喝,才又将头盔洗净开始熬鱼汤。 杀手所有的营养都指望着这烤鱼和鱼汤了。 我将手洗净后,细心的挑净烤鱼中的刺,才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祁冥逸,他倒是毫不拒绝,待我喂完两条鱼后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就着我手把一碗止血草汁喝下后,锅里鱼汤已经逸出了香味。 “不要崇拜我。”察觉到他注视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我瞟了他一眼,高冷的说道。 他笑,却没有说话。 我将鱼汤倒出一碗凉着,才开始吃生剩下那尾烤鱼。待我吃完,汤也不烫了。 我拿着碗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味道还不错。便凑到他嘴前:“快喝,锅里的汤你都喝掉,伤口好得快。” 他顿了下,还是听话的将汤喝完。 对了,我想到一个问题。 “既是不能动弹,若你要入厕怎么办?”我好像差点忘了这个问题,他喝进这么多水,难道要尿裤子里。 他轻呲一声:“只是不能动太多,入厕应无大碍。” 噢,刚刚我都准备把水袋空出来给他接着了。 我将碗和头盔洗净,又将柴火添上些许,才至水边将自己洗漱完毕。 我将外侧的裙衫裁成三寸宽的布条数根,在水里洗净后又放在头盔里煮了煮消毒。 “你真是什么都能放到锅里煮。”他看见后嗤之以鼻。 懒得跟他说,煮完后我将布条至于一旁的树枝上晾干,用于明日给他包扎伤口。 待一切收拾完毕后,我才解下抹胸,在水里洗净。 我身上唯一的棉麻布料怕是只有这块缠于肚兜内地抹胸布了,用来给他擦拭身体正好。 我怎么觉得我就像一个护工在照顾一个病人,算了,他是病人。 我将棉布拧干走过去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他一动不动任由我动作。 “这块布是你贴身衣物?”他目色暧昧的看着我。 额,我瞬间有些困窘。 “你又知道了?”我瞪了他一眼。 “这快布上有你的味道。”他有些坏笑。 “药味么?”我狐疑的看着他。最近喝药泡澡有股药味很正常。 他摇摇头:“是你身上特有的甜香。”看我脸色转红,又接着说道:“寻常人闻不到,也没机会闻到。” 他说是我贴身衣物,可见这味道很细微,想来他知道这个味道只可能是那次被他…… 想到这里我瞬间气从心来,使劲将帕子扔到他脸上:“你属狗的吗?” 他避无可避,被我砸个正着。我又觉得他十分可怜,只得走过去捡起帕子去水边润湿回来继续给他擦着手臂和脖项。 今日他出了许多汗,此刻脖间的衣物都已润湿。我将他的衣服褪至腰间,继续用帕子擦着。 “你到底有无女人的自觉?”大概是被我奔放的动作弄得毫无言语,他翻了翻白眼,看着我目无表情的说道。 “你全身上下有什么好看的?”我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他全身布满疤痕,的确不好看。 “你如今对我这么好?倒要我如何报答你呢?”他接过话头继续说道,语气略带揶揄。 “只要不是以身相许就好。”我头也不抬,专心的为他擦拭着身上的汗。 他要说的话噎在嘴里,看着我轻摇了下头,终究没再说话。 他腰以下的部位我便不想再碰了,等明日他能动了自己去弄吧。 待一切收拾完毕,我才背靠着墙坐下休息。白日忙里忙外倒不觉得,此刻天黑下来,周遭寂静至极,只剩下水流声声和火苗燃烧的声音。 十五的月亮昼圆如明,高悬在空中,也可见繁星点点。 可在这悬崖下,只能看见漫天星辰。 再看不到万家灯火。 我望着跳动的火苗,忽然就有些难受了。 大概是经历了人世间最深刻的绝望……我只记得我伸出的手就要碰到他的,他却忽然转身,放弃了救我。 许孜然此刻在做什么呢?会下山来找我吗? 我抱住腿,头埋在腿间,有些绝望,又觉得内心空空的。 “你在怨他没有救你?”身旁的祁冥逸忽然出声,却说中我心事。 “我没有怨他……。”我抬起头,喃喃的说道。 他那么爱他弟弟,又得知许孜默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自然愧疚万分。 而我呢? 我该感谢他的,若不是他陪我来西夏,若不是他这一年来陪在我身边,若不是他数次救我,我只怕坚持不到现在。 他为我做得已经很多了,我还能奢望什么呢。 “生死瞬间,他选择了救他的亲人,我能理解。只是想到我是被放弃的那个人,有些难受罢了。”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怎么能奢望那么多? 他在一旁静静的听我说完,一句话也没说。 “今日多谢你救我……”至少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你既不怨他,那你可恨我?”他转过头来,幽幽的看着我,目眸晶亮。 他指的是当初为我解毒做的那事。 我摇摇头:“我不恨你。”他毕竟是为了救我。 “可我也不想原谅你。”曾经的哀伤绝望,又怎么抹灭的去? “你可知那宁林格为何要针对你?”他又突然冒出一句。 我摇头,今日是我第一次见他。 “宁林格本为太子,可许孜然却助力皇三子李谅祚夺位,你说他会不会恨你?”他注视着我,虽面带笑意,却布满冷意。 原来是这样。 我最担心的皇权争夺,他还是参与了进去。连我,连许孜默也牵连了进去。 更加心酸和难受了。 他收回眼神,也抬头望向天空,看了半响,才冷哼一声:“你先别急着难受,更难过的事还在后面。” “你什么意思?”我转向他。 “今日朝堂,大王已宣布许孜然与公主的婚事。”他轻吁了口气,看着我的表情带着一丝嘲弄。 我震惊至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是许孜然昨日主动请旨的。”他紧紧的逼视着我,语气似笑非笑。 “不可能。”今天上午我还同公主一道去买衣服,她还兴致勃勃的说:她要许孜然心甘情愿的和她在一起。 心甘情愿?所以她已知道许孜然要和她结亲,只是希望他的心甘情愿。 不可能,昨日许孜然还陪着我针灸,还陪着我一同去悬崖看星辰灯火,还对我说这星辰灯火都不及我眼中明灭闪烁。 今日中午许孜然回来,还若无其事的带我一起出去。 怎么会亲自请旨求娶公主。 “我扮作侍卫亲耳听到。”他表情正经,倒不像是在骗我。 我狠狠的看着他:“我与许孜然同生死共患难一起走到现在,我不会因为旁人的言语而轻易怀疑他,这些事情我会亲自去问他。” 他没再言语,只是沉默着望向天空。 我又往火堆里丢了两块木头,才找了个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靠着墙闭目养神。 也许是白日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下来,也许是下午跑来跑去确实累坏了,我竟很快睡着。 我没有怀疑许孜然,甚至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半夜,我忽然惊醒,梦中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坠崖,只是这次没有人救我,我在落地的一瞬间忽然醒了过来。心跳如雷,冷汗淋漓。 醒过来时,发觉我背靠墙,头倚在祁冥逸肩头,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衫。想来他趁我睡着时往我靠近了些,还把衣服借给我避免我着凉。 不是不能有太大动作么,这会儿又能动了? 我侧头看了看他,此刻依然是盘腿而坐,只是上半身□□,可他的身上,额头上都满是汗珠,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拿过来布料,为他擦去额间的汗,惊觉他额头滚烫。 天啦,他在发烧。 一定是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烧。 我着急的要死,这可怎么办? 我赶紧起身去水里将帕子润湿,敷于他额头降温,一次次的来回,大概十多次,他也没有醒。 天色转亮,他仍旧紧闭着眼,表情痛苦。 神雕侠侣里面杨过断臂后雕兄为他叼来蛇胆,吃掉后便好了,那蛇胆是否真有这个功能? 祁冥逸与蛇毒相生,会不会这蛇胆于他有好处? 想到这里,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拿起他的短剑,快速走向昨日采集止血草的地方。 这里有毒蛇出没,只是要万分小心。 还好我腰间有药囊,生命安全应无问题。 我找到一个西瓜大的石头抱在手里,四处搜寻,果真在拐角处看到了五色株。 草如其名,真的是五种颜色,昨日我只以为是一种花,没有太在意。 我沿着五色株仔细找着,在靠山体的一个山洞门口,发现了两只死老鼠。 蛇的食物? 两只老鼠似乎是被咬死,暂放在洞口留作的食物。 我找了一根长长的树枝,轻轻拨动着老鼠,用短剑在老鼠身上划开一条口子,少量的血溢出来。果真很快便有细微的沙沙声由洞口传出来。 我赶紧躲到拐角后,抱紧石头闭气收息。 一条约三只粗的黑蛇游了出来,蛇头扁平成三角形,蛇身乌黑花纹间叠。 蛇围绕着老鼠转了一圈将老鼠圈于其中,忽然张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张口吞了一个老鼠进去。 我只觉得老鼠似乎卡在他的躯干处,那蛇并未罢休,张口准备吞食第二只老鼠。 我抓紧时间,快速将石头砸下去,正中七寸,那蛇痛苦的蜷曲奈何挣脱不了石头的重量。 我不敢耽搁,手起剑落,将蛇头斩下。 可那蛇身还在不停的动,看着毛骨悚然。 我找来两根长树枝将蛇身夹在其中,又用剑插入蛇头,将蛇头串起来快速往回跑着。 若外人瞧见我此刻的场景,定是目瞪口呆。 蛇头的牙囊里有毒血,蛇身里有蛇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需要哪样。 等我赶回去时,祁冥逸已经睁开眼睛,瞧见我手上的蛇躯,满是震惊。 我将还在微弱蜷曲的蛇扔到地上:“有没有你能吃的?” 果不出我所料,蛇胆于他身子有利,蛇毒涂在伤口处可助血液凝固又不会感染。于他体质相称,不会中毒。 昨日和今日的经历简直可以写一本书了。 好在接近中午时他的烧已退下去,也不枉我上午来回给他冷敷。 ☆、脱离 经过我的精心折腾和细心照料,祁冥逸伤势总算有些好转。到下午十二个时辰后,他已能慢慢走动,只是如他所说,几日内暂不能运用真气。 他的伤口若动作大了还会缓缓渗血,无奈我们只能再休整一夜。 “你知道前方有止血草,你以前来过这里?”昨日废话那么多,如今才切入正题。 他点点头:“几年前,我来捕捉一种毒蛇,正是早上你杀的那种。” 杀手以蛇为武器,看来还需不断完善蛇的品种,更新毒的类别。 好变态。 “那此前你是怎么走出去的?”还是这个我最感兴趣。 他盯着我半响,才微微转开眼:“往南走三里,那里坡度稍缓,崖壁有树木丛生,我顺着树木攀岩而上。” 我心下凉透,杀手轻功了得,借着树木缓缓攀上去,自不是难事。可如今他受了重伤,又不能运用真气,还带了我这么个拖游瓶,如何上得去? 我叹口气:“这条黄河支流长约数十里,山脉沿着河流而下,怕是几十里也找不到出路了。” 他转回头:“昨日你拾到碗与水袋,可看见人的尸骨?” 我摇摇头:“那边有个山洞,我没敢进去看。” 我明白他的意思,若没有人的尸骨,说明有人来过这里,还顺利出了去,可见山洞才是重点。 弄食物与给他换药我已经驾轻就熟,一切收拾妥当,又到了夜晚。 这两日我忙上忙下,全身皆是汗水、泥土和血迹,头发也是,狼狈至极。可我只能简单清洗,毕竟衣服只有一套。杀手倒是早已习以为常,想来他刀口舔血的生活经常餐风露宿,与蛇为伍。 晚间,夜幕升空,明月高挂。 “祁冥逸。”我小声唤他。 “嗯。”他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 “若我们走出去后你有何打算?”我看向他,如今他失了右手,又暴露身份,只怕十分危险。 “没想过。”他连眼都未睁,随口回答了一句。 额。 “那你会认杨庄主吗?”毕竟是他的父亲。 “不会。”斩钉截铁,语气冷淡至极,似乎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他们三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风靖寒冷漠至极,大多时候对人都是爱理不理,有时候一个简单的嗯字带过,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眼神示意,有时候连眼神都没有,压根就像没听到似的。 祁冥逸冷酷残厉,性格却随和的多,但大多时候都是没有节操,说话也能气死人。 许孜然不同,他很顾及我的感受,无论何时都是微笑温和,不会让我难过半分。 “你为什么绑架白姑娘?”于他而言,白姑娘有何利用价值? “不是我。”他简短的回答。 看来是杨庄主自己绑架的,真是可悲。 我还想再问些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他的目的,他以何为生,他却极不耐烦的瞟了我一眼:“过来睡。”语气满是嫌弃,言罢看了看自己肩头。 诶? 他见我没有动作,又接着说道:“省得半夜我还要自己过去。” 我揉揉自己脖子,摇摇头:“不要,我就靠着火边睡。”说完侧身躺下,离他约两米。 “以你的睡姿,定要翻入火里。”他鄙视的看了我一眼。 我瞪向他:“你……乱说。” “此地潮湿,你待在我身边不会有蛇虫侵扰。”他叹口气。 这倒不假,水边蚊虫甚多,方才与他说话时腿上便被咬了好大一个疙瘩。 想来他体质特殊不惧蛇虫,这倒是一个优点。我便不再矫情,向他移过去,头枕着他腿睡下了。 我梦见了许孜然,似乎就在我身边,似乎还闻到了他熟悉的气息,似乎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唤我:“雨寒。” 有他在身边,我睡得很安稳,很安心。 后来,他松开我渐渐远去,我慌乱的抓不住他,瞬间心痛至极。 “孜然。”我忽然醒过来,正对上祁冥逸冷漠的眼神。方才我还枕在他腿上。 “看你昨夜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做了春梦。”祁冥逸面带讥讽,鄙夷的看着我。 昨夜我梦见了许孜然…… 都不像是梦,一切像是真的,像是他真的在我身边…… 看来我昨夜丢脸的说了些话做了些事,搞不好把他的腿当成许孜然了。 往事不堪回首。 我假装没听到,若无其事的起来理了理头发:“你伤好些了没?”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去弄些吃的,准备出发。” 我已经很不爽他这么指使人了,算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如今之计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收拾完毕,日头已经升到小半空,我将行李打包好,说是行李其实就是一个头盔一个碗一个水袋,还有没用完的布条与钓鱼器具。 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只能带上这些备用。 首先去了昨日的山洞,还可见蛇死后留下的血迹。杀手看了看又转回头来瞟了一眼我:“以往真是小看你了。” “说了别崇拜我。”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 他走进山洞,我也紧跟其后。 进了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山洞,山洞两侧还有油盏。 祁冥逸掏出火石将一扇油盏点燃,取下来提在手里,山洞亮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不是山洞,是一个密道。 有密道,意味着有出口。 “密道通向哪里?”我有些心虚,也许是鬼吹灯看多了,万一通向一个陵墓,那才悲剧。 “不知。”他头也不回,继续走着。 我拉住他袖子,有些害怕的说:“万一密道很危险怎么办?” 他转过身来,语气带笑:“你想不想知道那头盔从何而来?”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直觉告诉我,他朝我笑的时候,准没好事。 他欺身近我,朝一侧使了个眼神,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吓得将手中的头盔和碗丢到了地上,一侧的石壁旁,正有一句尸骨,肉已全无只剩下焦黑的骨架。 尸骨旁边还有一副被撕碎的铠甲,想来那头盔便是他所有。 想到这两日我还用头盔熬汤煮食……我的鸡皮疙瘩。 “他是中毒而亡,怕是惊扰了此地的毒蛇,葬身蛇腹了。”祁冥逸冷笑一声,看着我又继续说道:“你却杀了一条毒蛇,可见你命大。” 我气不过的推了他一下:“我还不是为了救你。” “走吧。”他收回笑容,在前方走了。 “这里有士兵,会不会此条密道是官府修建?”要么是军事所用,要么是皇陵所在。 “不算太笨。”他头也不回,语气傲娇。 我只知山体长数十里,宽五百米左右,一侧是兴庆府城郊,一侧是黄河支流,若有密道想通,那水路必然十分方便。 密道弯弯绕绕,想是为了避开坚硬的岩层和脆弱的山体。一路上都有油盏,还可见锁上的门,正像是储存室。 弯弯绕绕的不知过了多久,我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分响亮。 我瞬间上前一步抓紧他袖子:“什么东西?” “老鼠。”他倒是镇定的很。 听这声音,倒像是数百只老鼠,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密道里的老鼠怕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们会不会被瓜分了。 “怎么办?”我吓得捏紧了他手臂。 “我体内有蛇毒,老鼠不敢接近我。”他倒是悠闲自在,一点也不害怕。 “那我呢?”我声音有些发抖。 他转回头来,用油灯照了照我脸,似乎很满意我惊惧的神情,笑得有些奸诈:“那你就抱紧我。” 什么玩意,这个时候还开玩笑,我怒视着他。 他将油灯递给我拿着,然后单手提起我往前走去,轻松的看到两侧老鼠避他如蛇蝎。 “看来这里储存的是粮食,老鼠个个都这么壮。”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放了我下地。 听他这么一说,这里还真像是军事要地,用于储存军事必需品,到另一侧通过水路运走,隐秘而方便。 又走了许久,他用油灯照了照密道顶部,顶上有一个图腾,十字交叉,角落处还可见蜷曲的形状。 “就是这里了。”他停下脚步。 我四周望望,前方仍是密道,只在密道侧壁有一扇锁着的门。 “这是哪里?你来过这里?”我奇怪的看着他。 “没有。”他看了看那锁,似在研究怎么打开。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从方才他进山洞,到发现储存粮食的地方,到现在…… “我与人约定了来这里取个东西。”他随口解释道。 额。 “与谁约定,要取什么东西?”我好奇十足,怎么觉得祁冥逸这么神秘。 他没回答,用手在锁旁边摸着,似在寻找什么突破点。 我仔细看了看那锁旁边的一个凹槽,总觉得这个形状很是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他也发现了那个凹槽,回头瞧见我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开口道:“你身上可有什么东西和这相似?” 他提醒了我,我的确有个东西和这个形状一样,我从怀里摸出来,一直以来贴身收藏的东西,许孜然送给我的那块玉,那块凤玉。 他将玉嵌入凹槽,往里一推,那锁竟应声弹开。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情形。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祁冥逸冷笑一声,推开门,却是个暗格,他取走暗格里的东西揣在怀里,将玉取下来递给我,看着我表情暧昧至极。 “那是什么东西?为何需要这块玉才能打开?你说的他又是谁?”我实在觉得有好多谜团等待解开,像是有了一点头绪却又理不清思路。 “以后再告诉你。”他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喂!”我郁闷的追上去,他却再不肯开口。 那个门需要许孜然的玉才能打开,想来是皇家所有。那祁冥逸到底拿走了什么,会不会陷许孜然于险地? 密道到了尽头,他旋转门口的油盏,石门竟打开了,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 我有些接受不过来,事情变化的太快,我竟走出了那座山那道悬崖。 “你还说没来过这里,那你怎么知道机关在灯盏上?”我简直对他不可理喻。 “噢。”他看了看外间,根本没注意我的话。 “哦什么哦。”被忽略的感觉实在不爽,我越过他往外看去,我们正位于山脚下,距离那日我们上山的地方并不远。 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筒,拉开绳索,一阵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看这架势,应是古时传递讯号的工具。 我睨了他一眼:“你这讯号是不是太高调了?”生怕你的仇家不知道你在这里似的。 他关上门,屋里瞬间暗下来,微弱的油灯光此时映照着他的脸。 “雨寒,方才我拿走的东西你谁都不要说,否则你也会有麻烦。”他面色慎重的嘱咐我道。 我点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别人问起我怎么回来的,我要如何回答?” “自己想。”他转开眼,又恢复方才的神情,懒懒的谁都不理。 这什么破答案。 “你将我敲晕了扛出来的?”我嘴角一抽,若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如此。 他笑一声,转回头来看着我:“我要回中原,你自己保重。” 回中原,因为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要回去? 我哦了一声,不甚在意的看了他一眼。 他此刻正注视着我,眼神有点奇怪,忽然他凑近头,我吓得慌忙后退一步,这动作我无比熟悉,就像是要亲吻一般。 “敲晕了这个主意不错。”他狡黠一笑,下一瞬间我只觉得后颈一痛,满是愤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继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祁冥逸,你这个混蛋! 再醒来时,我已躺在床上,我望望四周,这是客栈阁楼的床上。 床旁坐了一个人,不是祁冥逸,竟是风靖寒。 ☆、问质 我迅速坐起身来,外间日头西斜,到了傍晚。 脖子酸痛至极,那可恶的祁冥逸,下手这么重。亏我还照顾了他两天,简直不知恩图报。 身旁的风靖寒转过头来注视着我,一言未发。 “你不是去定州了么?”在我房间干嘛。 对了。 “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被杀手敲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在城郊官道上发现了你,当时你昏迷不醒。”他淡淡地开口解释道。 “官道?”我诧异至极。 “我从定州回来恰巧路过。” 祁冥逸这混蛋,随意将我丢在路上,万一我被歹徒掳走怎么办? 想来风靖寒还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何事吧? 我看了看自身,脏乱的衣服已换过,手上的污渍也细心擦去。 我下床来,只感觉头晕晕的,便用力甩了甩头。身后风靖寒也站起身来:“这两日你受苦了,再睡一会吧。” “你知道我坠下悬崖?”当时在场的不过几人,他怎么会知道。 他点点头,并未过多解释。 算了,想来风靖寒有他的渠道和途径。 我走出房间,总算察觉出不对:“许孜然呢?” 我没有看到许孜然,是风靖寒守在我旁边。 我心里没来由觉得有些慌张,迅速冲进隔壁他的房间,没人。 “阿姨。”展昭跑了过来,拉着我手撒娇道:“阿姨你这两日去哪了?” 我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展昭,你可看见许叔叔?” “许叔叔前日下午搬走了,还带着妹妹一起走。”展昭有些奇怪的扶扶额头。 搬走了,前天下午,正是我坠崖的那天下午。 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孜然已住进长秋街易王府,后日便要和契丹公主完婚。”风靖寒走出房间,在我身后冷冷的说道。 完婚? 我不信。 “我要去找他。”我低声喃道,我要找他问个清楚。那日被放弃的绝望已抛置脑后,此刻只剩下完婚二字。 “你掉落悬崖,他未曾找寻过你而是即刻搬走筹办婚事,你去找他又有何用?”身后风靖寒略带讽刺的声音。 我已无暇反驳,一种快要喷薄而出的信念支使着我,迅速下楼骑上晨凫往长秋街赶去。 夕阳落下山头,只余辉留在天际,夜幕缓缓张开。 华灯初上,相比于其他街道,长秋街繁华无比,这里是帝街。 我立于王府前,注视着易王府三字。 门口的守门人发现了我,走下台阶:“你是何人,这么晚了有何事?” “我要找许孜然。”我木然的答道。 守门人忽然暴怒:“王爷的名讳你岂可随意直呼,如今天色已晚,你且速速离去。” 我自怀里摸出许孜然那块凤玉递给他:“我要见许孜然,你将这个给他。” 那人虽不识得我,却识得那玉,他不敢收下只得朝我说道:“那你稍等,我进去通传。” 我就这样看着易王府三字,久久无语。 如今我要见他一面,都那么难。 过了一会,门开了,方才那人接过我手里马绳,朝我恭敬的说道:“王爷请您进去。” 我走进去,立刻有一小厮带我绕过几间房屋,来到了一座花园。园中凉亭里,正坐着几日未见的许孜然,他的桌上放着他那把凤鸣,旁边焚着香,还有一壶清茶。 好悠闲惬意。 我愣愣的看了他半响,走上前去,领路的小厮退了下去,凉亭只剩我们二人。 我默默的静立在旁,安静的听他抚完这首曲子。 他依然身着白衣,熟悉的装扮却让我陌生的惊人。 他停下动作,抬眼起来扫了我一眼,眼里平淡无波。拿过旁边的茶具,为我斟上一杯茶,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像是有几万年没见过他似的,愣愣的看了半响,分明是一样的人…… “你来有何事?”他终于开口说话,语气淡然平静。 “你要和契丹公主完婚?”我紧紧逼视着他。 “嗯,后日。”他简单的回答,似乎此事十分正常。 “那我呢?”我语气有些加重。 “展宁我已收为义女,乃西夏的安宁郡主,展昭不愿随我离开。”他轻抿一口茶,淡淡地开口。 “孜然,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明所以,为何我一回来什么都变了。 “如你所见。”他轻描淡写的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们拿许孜默或是我来威胁你?你告诉我,孜然!你告诉我!”我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孜默从小与我相依为命,又为我受尽百般苦楚。如今该我来保护他,如今的权位,与公主联姻皆是我自愿的。”他轻笑,与平素一样云淡风轻。 “那我呢,我不是你想守护的人?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吗?”这样的许孜然陌生疏离的可怕。 “孜默在你身上下毒,我只是代他赎过而已。如今你毒素已清,我也无需再对你做何承诺。”他看着我,面无表情。 “我不信,我不信…”我喃喃道,从前与他相处的这一年的种种情分不会是假的。 他笑,微微摇摇头,眼色微眯:“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轻易相信人。”语气似有丝丝讥讽。 “所以那日你放弃救我?所以后来你从未寻找过我,假若我摔死再也回不来,是不是正合了你意?”我心痛的难受,却见他面上笑意未减。 “你能活着回来我自是高兴。”他很快接口下去:“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孜然,我不会缠着你,也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实话告诉我,你做这些只是为了保护我?你以前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告诉我真话。”我忽然流泪,只觉得内心深处的弦忽然绷断。 他静静的看了我半响:“你太天真。” 他简短的一句,打断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不相信,你犯不着拿这个来作为理由。”只觉得心酸异常,我这两年,被人骗得太多,早已不相信他人,可孜然却是让我慢慢开始相信的那个人。 他轻轻摇头:“信不信随你,如今我无需再骗你。事实如此,你又何必过多执着。” 我想起我们两次戛然而止的亲热… 想起他曾说过: 如今最重要的是为你祛毒,其余诸事我均不在意。 别多想。 不必担心。 他说过的话都在耳边。 “不是的…。”我哭泣着有些不能接受:“孜然,就算是骗我,你说说好话来哄我,让我好受些……。” 他看着我半响,轻笑一声:“如今我已不再欠你什么,又何必要说好话来哄你。” 我自怀中摸出那块凤玉和一个布包,布包中是那只碎掉的梅花簪置于桌上。 然后转过身,擦干泪:“我明白了。” “你以后有何打算?”他在身后问道,听不出什么意思。 “我会找个地方,走得远远的,把你们……都忘掉。”我头也不回,笑着回答。 他在身后笑道:“这样…最好。” 是呀,省了他许多麻烦。 “待你成亲,我会亲自送上贺礼。”他在身后继续说道,似乎还长呼了口气。 我笑:“我走了。”头也不回的抬脚离开。 “夜深了,我让人送你回去。”身后的他起身的动作,走上前来到我旁边。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有马的。”然后快速跑出去。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有马的。 这段对话,一如一年前咸阳壁画,他和我说的那句,此时此景,对话重现。(见七十七章)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栈,一路上我未理任何人,入了客栈,上了阁楼,入了房间,拴上门,连洗漱都省了,沉沉睡去。 完全未注意门口的风靖寒和展昭二人。 我像是累到极致,又像是梦醉三生,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来,客栈还是那个客栈,只是物是人非了。 紫铭姑娘已经退房,说明祁冥逸已经回中原了。许孜默也不见踪影,想来是和许孜然在一起。 公主已经退房,想来要成亲了,去了她原本的驿馆居住。 我走进客栈,在二楼窗前坐着,无神的望着窗外。昨夜的事像是在做梦,醒来后都分不清是真是假,我至今不愿相信许孜然就要成亲了。 不知过了多久,风靖寒上了来,在我对面坐下:“如今可死心了?” 我看也未看他一眼,只觉得心烦气躁,又走下楼梯去了客栈大厅,在掌柜台处静静的站了一会,看着堂下人来人往,久久回不过神来。 前几日遇到的江南商队正于堂下用餐,那富商姓尤,年纪已逾五十,乃江南的织造大户,在苏杭一带颇有名声。他身边坐着的乃是他的妻子,约莫四十岁,虽经多年养尊处优体态已有些庸肥,却也掩不住年轻时眉眼间的明丽。 那富商似乎极为疼爱她的妻子,吃饭过程中,不住的往她碗里夹菜,还说着话,逗她开心。 我站在这里都能听见富商妻子的欢声笑语,委实幸福。我看得有些刺眼,便转开头准备离去。 “沁媛,你怎么了?”我似乎听到富商焦急的声音。我转回头,瞧见方才好好的贵妇人忽然晕倒在地,富商伸手触了触她的鼻端,又吓得忽然弹开手,看样子像是呼吸暂停。 夫人生得圆润,又有四五十岁,忽然晕厥,难道是心肌梗塞导致的呼吸暂停? 我对旁边的黄青吩咐道:“快去请袁神医来,若他不在就去请杨公子过来。” 然后快速走上前,推开围观的人群:“大家快散开。”保持顺畅的呼吸才是正事。 我蹲下身,手扶上夫人心口,果真没有心跳。 我想起现代学过的急救知识,也见过游泳教练为呼吸暂停的人施行心肺复苏动作。 “你是何人?”那富商见我手放入他夫人胸前,警觉的问道。 “我在救她。”我简短一句,左右按压在她胸前,另一手覆住左手,快速的挤压着。 这是个十分累人的体力活,大约按压了四五十下,似乎手下的心口处在缓慢跳动。 “你来按,快点。”我朝身旁的富商喊道,他愣了一下,也赶紧接过我的动作继续按着。 我抬高夫人下颌,一手捏住她鼻子,另一手托住她后颈,随着富商按压的节奏开始人工呼吸。 好在她还是名妇人,若是名男子,只怕我要以身相许了。 如此持续了两分钟左右,身下的妇人忽然猛咳一声,睁开眼醒了过来,大口的吸气。 我也忽然松了一口气,累瘫在一旁,大口喘气。 正在此时,袁神医赶了过来,给尤夫人把脉半响:“已无大碍,幸好方才她及时按压了心脉,否则我也无回天之力。” 那富商才反应过来:“多谢姑娘救内人一命。” 我摆摆手:“不客气,快扶夫人去休息吧。” 富商点点头,扶起夫人快速上了楼,袁神医也跟了上去。 我转过身,准备回房,风靖寒却紧随我身后,随我一同进了房间。 “你进来做什么?”我烦躁的看了他一眼。 如今我心情不好,看见他心情更不好。他在旁边,时时刻刻会提醒我,许孜然离开我的事是真的,让我不得不去面对。 “你以后有何打算?”他开口,却是和许孜然的一样的话,看着我略微皱眉。 大概是我今日的状态明显不同于往日,再不是精神抖擞,而是消极度日。 “没有打算。” 我坐到椅上,有些萎靡的闭上眼,总感觉这几日很累,像是经历了很多事一般。 “和我回咸阳。”他低沉着声,蹲下身来与我平视。表情似乎满是心疼又或是我看不懂的意思。 我摇摇头:“我不回去,我很累,想睡一会,你先出去吧。”言罢站起身,就要往床上躺去。 “从昨晚至今你便没有用餐,好容易祛毒完毕却要这般折磨自己。”他伸手阻挡了我的去路,语气霸道至极。 是呀,我的确还没吃饭,方才给尤夫人按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可我没胃口。 曾经我以为只要和许孜然在一起,即便只能活二十年也很开心,如今我毒素已毕,却再没有了他。 我不信许孜然说的话,我与他经历过这么多事,他曾经为了救我被石头插穿肩膀差点连命都丧掉。 可他却依然不肯告诉我原因,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和难受。我在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希冀,明日他与公主完婚,不过是骗我离开的谎言而已,所以至今我仍不愿接受现实,固执的自我欺骗。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袁神医和白姑娘。 白姑娘似乎大病初愈,神色还有些苍白。 “袁前辈,那尤夫人怎么样了?”还是问问吧,我方才只能算作急救。 “已无大碍,我为她施了针灸,再好好调理一番即可。”袁前辈笑眯眯的答道。 那就好,还好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白姑娘也无大碍了吧。”我不想多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事已至此,少提为好。 她笑,点点头:“如今我随师父行医,也懂得调理自己的身子。” 师父?看来她已拜袁前辈为师。 那许孜默怎么办? 算了,如今我自己都是这般模样,哪还顾得了别人。 “丫头,明日我与秋新回师门,这是你调理身子的药方,要记得按时服用,不出两月便大有好转。”言罢将一张纸递给我。 我赶紧接过到过谢,又有些心暖的感觉,这些长辈,无论是慕容大叔还是袁前辈都是真心待我好。 只可惜,他们也都要走了。 如今这客栈,只剩下我一人了。 待袁前辈与白姑娘离开后,屋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大眼瞪小眼。 门外丫头进来,送进来一碗粥。 “喝点粥。”他将碗递给我,冷冷的开口道。 我不是那种难受就折磨自己的人……便也没拒绝,接过碗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了,你可以出去了吧。”我没好气的别了他一眼,准备再去睡觉。 “有人来了。”他走至窗边,向下看了一眼。 许孜然? 我竟一个机灵,从床边跃过来,却失望的折返转身,却是上午那尤姓商人及他的妻子。 看这架势,像是来道谢的。 未待我细想,他们已入了阁楼,上了楼来。 “季姑娘。”那尤氏商人朝我微微掬了一躬。想来他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我的姓氏。 “多谢季姑娘救内人一命,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笑纳。”说话时递给我一卷布料。 我只听说尤氏是江南织造大户,所以出手便是送布料吗? 可我仔细一看,却愣住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布料,应是一种稀有绢纱。材质轻薄,色彩明艳,透光时可见亮纹交错,十分漂亮。 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慌忙摆手:“尤老爷客气了,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如今夫人平安便是最好。” 那尤夫人走上前来:“姑娘莫要嫌弃,我们没有别的东西,仅有自家作坊纺织的琉月纱。” 琉月纱,这名我可听过,一匹布价值千两,据说织造过程中手续纷杂,一年仅得数十匹,因产量不定,便未作为贡品上贡。但正因如此,使得它价值不菲。 我看着手里的纱布,十分的有冲动,想对他们说:可以折现么。 尤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笑着收下,那尤夫人问我如何会治疗心悸问题,可是医者世家出生之类。 我只能含糊着回答这段时日跟着袁神医学的…… 几人寒暄甚久,离去时已是傍晚,我终于把风靖寒赶走早早休息了。 这几日累的够呛,休息的也不好,一沾上床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我早早起身,今日据说是许孜然成亲的日子。 我叫来客栈的丫头为我梳好一个漂亮的发髻,发髻上插着许孜然送我的玉簪。又从衣柜中拿出一套鹅黄色的衣衫换上。 许孜然曾对我说过:拍卖会那日,你身着一套鹅黄色秋装,衬得你肌肤白皙,发间饰以一朵秋玉兰,更显明艳动人。 今日我便是这样的装扮,只是发间的秋玉兰换做了他送的玉簪。我认真的描眉抹粉涂脂,来古代第一次这么精心的装扮。 倒像是今日不是契丹公主要嫁给他,而是我。 装扮完后,连我自己也有些惊艳。 是呀……我虽没有倾国倾城,却也是个小美人,略微收拾一下,也是可以看的。 只是如今我的悦己者是谁? 我从后门出了客栈,不知为何,想直觉避开风靖寒。走了约小半个时辰,才到达长秋街。 不是我的幻想,易王府红绫高挂,满是喜庆的气氛,门前热闹无比,还有舞狮队伍。 许多百姓也都聚过来看热闹,只有我独自站在距离门前二十米外的一棵树下,静静地注视着门前的方向。 就这么站了有一个时辰,我竟不觉得腿麻,门前人来人往,没有看到许孜然的身影。 我还抱着希冀。 只听到热闹的鼓锣声和唢呐声渐近,花轿来了。 是呀,今日他是新郎,自然是要迎花轿的,怎么会在王府里,我都忘了这事。 迎亲的队伍近了。 走在前头的,是骑着马的许孜然。 我第一次见他穿着红衣,再不是惯常的大宋男子的装扮,而是西夏特有的发饰。 别人说男子一生只有两次身着红衣。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两次都十分风光得意。 今日的他,依旧眉目如画,面带微笑接受着群众百姓的注目。 他眼向四周瞄了一下,似乎发现了大树下的我,就这么静静在马上看了我两秒,短短两秒,却有一眼万年的感觉。 如此俊秀的男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朝他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内心在滴血,可我还是朝他笑了一下。 也不知他看到我没有,短短两秒,他便已转开视线,若无其事的下了马。 有人掀开轿帘,他伸手入轿内,温柔的牵出公主的手。 我最后的视线,便停留在他手握住公主手的瞬间。 他牵着她走向阶梯,小心的引着她上了阶梯,进了王府。 自始自终,都未再转眼朝我的方向看一眼。 门口的百姓陆续散去,宾客也都陆续进了去。 只剩下我,望着易王府三字,久久不能回神。 我觉得今日我固执的要来看看有些傻。 不论许孜然是真心喜欢我或者不是,无论他是想保护我还是怎么,无论他是否自愿迎娶公主。 这些都不重要了。 以他的性子,若是娶了一个女子,即使不喜欢她,也会待她极好。 我与他,再也不可能了。 也许亲眼看见他迎娶公主,我彻底死了心。 我慢慢回转身,自头上拔下那只玉簪,抛在了地上。 玉簪碰到坚硬的石块地面,“砰”的一声碎成三截。 而我,头也未回,慢慢离开了。 我没有回客栈,而是慢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已是下午,我竟散步到了城郊那座山下。徒步上了山…… 山顶已堆了好些材料,看来即将要建立哨塔。那晚我和许孜然席地而卧的石块已不知去向,想来因为建立哨塔需要被移走了吧。 短短五日,竟已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我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听远方黄河奔流的声音,静静地听山顶风吹的声音。 静静地回想我这两年经过的点点滴滴,与风靖寒,与祁冥逸,与许孜然…… 每一个人都刻骨铭心,却最后伤心欲绝。 我真的很失败不是吗? 深居回忆的苦海,却眺不见未来。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太阳落山,直到最后一丝光亮也离我远去。 今晚没有月光,没有油灯,漆黑的山顶有些恐怖。 再没有漫天星辰,再没有万家灯火。 我有些昏昏欲睡,也许是许多天压在心里的事终于有了结果,有些累,身心俱疲,于是再也顾不得其他,侧躺在地上闭着眼。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地方,知道这里的两个人,一个洞房花烛夜,一个回了中原。 我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打扰我。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独处想着过去的事时时间过得飞快。 我似乎听到旁边有脚步声,可我实在困,睁不开眼睛,也不想睁。 我似乎觉得有人将我抱了起来,往山下走去。 “孜然。”我窝在他怀里叫道。 那人并未答应,依然自顾自走着,好像上了马,好像下了马,好像进了房间,虽闭着眼却依然能感受到鲜亮的灯光。 我睁开眼,果真不是许孜然。 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风靖寒。 我躺在床上,心里更是悲凉。大约是被前男友看见我为现男友伤心的样子,有些丢脸。 他只是默默坐于床边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未说。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傻?”我问他,难过至极。 “从前在啸风山庄,也未见你这般难过,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他似乎冷笑了声,又有些叹婉的说道。 我苦笑:“那时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又怎知我难不难过。” 他拉过我手:“我虽未见你,可每晚你睡下后我都会来梅沁苑看你。” “那你又知道我不难过。”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那时你每日吃的好睡得香,一点也不愿亏待自己。”他笑,伸手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 我坐起身来,有些沮丧地说:“风靖寒,是不是你们都以为我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所以才这般对我?” 又觉得有些好笑,只能自嘲的说道:“反正又有谁会关心我是否伤心是否难过呢。” 说完后仰躺在床上,呆滞的望着帐顶。 “今日你都未用餐,多少吃些。”他没接过话头,注视了我半响,才开口说道。 我翻转身面向床内侧,看也未看他:“风靖寒,你回咸阳去吧,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他在身后沉默半响,才低声开口:“你若不想看见我,也不用这般亏待自己,起来用餐!” 说完后起身出了门去,再也未回来过。 不一会儿,就有丫头送来了饭食。我也不再坚持,用过餐泡过澡才沉沉睡下。 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黄青来告知我:风靖寒退房了,走了。 ☆、离开 风靖寒退房了。 还多给了四千两房费。 可是我知道,不是他多给了四千两。 他刚来西夏那天,质问我:你若不介意,为何还要赎回匕首。 当时我气愤至极,将准备用于赎匕首的四千两银票扔到他身上:你送我凌雨环和玉我早已还给了你,你送我的匕首现在我也还给你。 所以这四千两不是他多给的,是还给我的。 风靖寒,也许昨晚意识到我真的喜欢上了许孜然,也许意识到我不会和他回咸阳。 终于放弃,退房走人了。 当初客栈十分热闹,有我,有许孜然两兄弟,有风靖寒,有祁冥逸及紫铭,有白姑娘,有袁前辈和慕容大叔,还有展昭和展宁。 如今呢,只剩下我,还有展昭。 我苦笑,走就走吧……反正都会离我远去。 孜然不在,我放佛失去了方向,在客栈二楼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许孜然走时,已为客栈的学堂重新请好了老师,费用由他自己出,我无需操心什么。 他将展宁带走,若不是展昭不愿意,怕是我也无需操心什么。 他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唯独忘了……安排我。 我就像是个被遗忘的人,他连话都没留给我一句,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都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昨天的富商尤氏夫妇上楼来用餐,瞧见我一人坐在那里,便坐到我桌前。 “尤老爷,尤夫人。”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姑娘,为何一人在这里?”尤夫人凑到我面前,笑眯眯的问道。 “没有,看看风景。”我转开眼,随意找了个借口。 “那日我见你与一俊秀的公子走在一起,是你的郎君吗?”尤夫人似乎十分八卦。 我摇摇头:“不是,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心里有些酸,他如今是别人的郎君。 尤老爷点了菜,我一看全是大鱼大肉,我似乎知道了为啥尤夫人会突然晕倒,这放现代简直就是高血脂高血糖的代表。 我笑道:“夫人如今身子刚好,饮食宜清淡,今日厨房恰好做了一道海带肉丸,味道不错,夫人可以尝尝。”我吩咐了小二去将我给自己做的那道菜端上来,又让人将我炖的银耳莲子羹端了上来。 那尤夫人笑眯眯的,拉着我手:“还是你细心,我虽有三子却憾无一女,他也是个粗心的,平素哪顾得上这些。” 我十分尴尬,这分明是常识还不,或者古时之人养生观念不一样,认为吃的越好越健康,其实不然……只有吃高蛋白高维生素的食物才是对的。 “我也是跟着袁神医学习了几日,略微知道些罢了。”我汗,只得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她夹了一口海带肉丸吃着,不住点头,只称味道不错:“你一个女子怎么孤身一人在兴庆府,你的父母呢。”尤夫人似乎对我十分感兴趣。 我只答父母已不在,在西夏是因为朋友在此。 那尤夫人慈祥的看着我:“正好我也没有女儿,若你不嫌弃,我收你为义女,你看如何?”说完后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那尤老爷见状也笑道:“若能有个女儿那自然是好,只要夫人你高兴。” 不是吧,要收我为义女? 按理说以他家的财产,应该不会窥伺我什么东西吧?如今我与许孜然已分开,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尤夫人满是期盼的看着我,我再不好拒绝,只得点头答应。 大户人家规矩也多,收个义女并非简单口头答应,听说还要上族谱,然后尤老爷送给了我一块名贵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那种。还说这块玉佩是身份的表示,以后有需要,可持玉佩到苏州尤家找他。 尤夫人还送了我一只簪子,簪子上镶满了宝石,果真财大气粗。 他们明日便要启程回苏州,今日简单认了义女后只是闲话了些家常,以后有缘再见之类。 我坐在房里,看着手上的玉佩与发簪,又觉得有些好笑。 上前日我将许孜然送我的玉佩和碎掉的发簪还给他,想不到今日又收到一对。 “我会找个地方,走得远远的,把你们都忘掉。” 我忽然忆起这句话,如今我每日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待在这里只会睹物思情愈加伤心。 此前我和许孜然约定要一起去江南,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我便去找了尤夫人,问能否和他们一道回苏州,我只说苏州有我的亲戚,前去看看他们。 尤夫人自是开心的答应了。 我让黄掌柜将客栈近期的账本拿过来,目前现银共六千多两。我拿出五千两银票随身携带,另外一千两就留作客栈日常经营吧。 本来有人来打听客栈出售事宜,可我最后也没狠下心卖掉。 昭宁客栈,是我和他最后的记忆。 晚间,我牵着展昭来到杨子炎家。 靖雪生产已经十天,我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来看她。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杨天岳已离开兴庆府,靖雪坐在床上抱着小孩哄着,杨子炎则在一旁写着药方。 我与靖雪寒暄过两句后才说明来意。 “杨公子,此前我到兴庆府蒙你照拂,如今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答应。”我觉得我有些做得过分。 “季姑娘但说无妨。” “我要离开兴庆府去苏州,不便再照顾展昭,还望杨公子……。”我低声不忍说下去。 杨子炎孩子出生尚不足月,我却要再让他照顾一个孩子,的确过分。 我还未说完,一旁的展昭却大哭起来,上前来拉着我手:“阿姨,你不要我了吗?” 我也忍不住流泪,蹲下身抱着他:“展昭我没有不要你,只是如今阿姨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无暇顾及你,你乖乖听话跟着杨公子学习医术。” “我不要…我不要,阿姨你别丢下我。”展昭已哭成一个泪人,抱住我不松手。 “展昭,我答应你,等我安顿好后就派人来接你,好不好?”无奈之下我只得说了一个谎话。 我自己也知道,我定不会再回来接他…… 我如此哄了许久,才将他哄睡着。 杨子炎与靖雪想必也知道我与许孜然的事,他们没有多问,答应了照顾展昭。也与我说了许久的话,我想,大概我们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吧。 我写了一份客栈转让书,将客栈转让给杨子炎,转让书押在靖雪枕头下,方才我与她闲聊时偷偷放的。 现下我正和黄青交待剩下的一些事情。 “姑娘,你何时才回来?许多事我做不了主。”黄青叹口气,想必他早已知道许孜然的事。 “客栈我已转让给杨子炎,以后大小事务你只需汇报给他便是,黄掌柜,你莫要诓他,他乃华洋山庄的独子,也是经商世家。”我转过身,安排着诸事。 “是…是。”黄青答应着,又似乎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 我来到马厩,看了看晨凫,明日启程定是要带上它的。此刻它正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无精打采的。 我摸摸它头,奇怪的问道:“晨凫,你怎么了?” 晨凫呼一口气,依然趴着身子。 这阵势,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忙叫来马夫,那马夫左右看看,然后告诉了我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晨凫有孕了! 纳尼,什么情况?!!! 若我没猜错,让它有孕的定是风靖寒那匹臭马!之前就追着晨凫打闹,居然已经……… 我不相信爱情了。 只是今日之前两匹马一直拴在一起,可今日风靖寒离开了,所以晨凫无精打采……… 怀孕的母马不宜长途跋涉,自不可能随我一道前往苏州…… 我叹气,摸摸它的头。 晨凫,连你也要离开我了。 我简单收拾了行装,只带了几套换洗衣服,其余东西一件也未带走。 我来兴庆府时五千两银票,离开时也是五千两银票,是不是很讽刺? 兴庆府,再见了。 商队约莫二十余人,大约回程加了许多货物,加上有我和尤夫人两个女眷,商队还请了镖局护送。镖局人员共约六人,四男二女。 我与尤夫人坐马车,其余人都是骑马,加上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 说是回苏州,其实沿途还会经过许多城市顺便置办货物。这一月来,我与尤夫人关系更加亲近,她会和我交流保养、塑身各种知识。又听说我善于经商,然后一路感叹,不知谁家男子有这个福气能娶我为妻。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两年过得很悲催……哪有她说的那么好。 这一月来,我常常于车队休息时独自散步,也是散心。离开了兴庆府,随车队回程,也算是一次旅行,我只觉得心境放宽,再不似之前那么难受。 对未来我并没有太多打算,也许到了苏州,会随意找些事情来做,会走遍大好河山。 其实我挺你羡慕尤氏夫妇,二人虽是商人,却毫无铜臭气质,夫妻恩爱。每到一个城市,除了必要的货物采买,还要游玩二三天,商队出行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度蜜月。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回苏州最后是要走水路的,于是今天下午我们到了陆路的最后一个城市——咸阳。 ☆、回庄 午时刚过,商队入了咸阳城。 咸阳这个城市我十分熟悉,熟悉到我坐在车里掀开车帘满满都是记忆。 我们在一个客栈歇下,所幸客栈离啸风山庄很远,不必担心会遇上风靖寒。 行李放置完毕,众人来到堂下用餐,客栈饭厅竟有一人在讲评书。我们选了一个较好的位置,刚好能听到评书又不至于接到唾沫星子。 “最近咸阳城的一件大事大家可有听说?”那说书人卖着关子,兴致勃勃的讲着。 我与尤夫人相视一笑,八卦什么的最感兴趣了。 下面听书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听说啸风山庄的大当家风庄主半月后便要成亲。”那说书人继续说道。 我拿着杯子的手忽然停在半空,愣了一下,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用餐。 原来风靖寒要成亲了,可是于我有何关系呢? 只听得周遭之人讨论,这风庄主一表人材家财万贯,却快到而立之年尚未成亲,他已成为咸阳城炙手可热的单身汉。 我扁扁嘴,什么脑回路,难道不应该怀疑他性取向有问题或性-功能障碍吗? “不知这新娘是哪家千金?”堂下有人问道。 说书人轻摇纸扇:“据说这新娘与风庄主早定下婚约,定于去年完婚,谁知两人闹了些别扭,新娘逃婚去了兴庆府。” “后来呢?”这说书人成功挑起了大伙的兴趣。 我皱眉,这剧情……怎么有些熟悉? “后来痴情的风大庄主千里寻妻,一路追随到兴庆府,终于赢得佳人芳心。这不,还有半月就要完婚了。” 额……………………… “不知这新娘是何人,竟有如此魅力?”堂下之人又开始提问。 我停下筷子,端着茶杯喝茶,忽然有些心虚。 “大家定也听说过,前年啸风山庄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新娘正是那一鸣惊人的季姑娘。” “噗。”我差点没忍住,被茶水呛到不住的咳嗽。 什么鬼! 我要成亲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尤夫人关切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慌忙摇头:“不小心呛到了。” 尼玛,这什么剧情。 可更惊悚的事还在后面,我惊讶的发现有一个熟悉的人进了客栈,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靖宇! 还好,他径直走向尤老爷面前,向他微微行了个礼:“尤老板,几年未见,别来无恙。” 啊啊啊啊啊! 靖宇居然认识尤老板,似乎还很熟的样子,难道他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这下糟了,按照常理,义父与他寒暄完毕后应该会逐一介绍尤夫人和我…… 好在我坐的位置侧对尤老爷,靖宇暂未发现我。 赶紧溜走才是正事。 我慌忙对旁边的尤夫人说:“义母,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一趟。” “怎么回事?”尤夫人拉住我。 无奈之下我只得找了个很囧的借口,我趴在尤夫人耳边低声说道:“我想如厕。”言罢不等她同意便匆匆离席。 回到房间,我迅速收拾好行李,在桌上留下纸条,准备快递离开。 可我刚出房间门便被两个姑娘拦住了。 她们是镖局人员,负责保护我们一行人的安全。 “姑娘要去哪里?”其中一人问我道。 “我出去买些东西。”我准备侧身而过,她们却不让我走。 “为何带着行李?”似乎发现我的造型十分可疑。 “不关你们的事。”我语气加重。 “姑娘请留步,我们不能放你离开。”两人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为何?”我诧异至极。 “有人订下镖单,要将你平安护送至啸风山庄,若你离开,我们便无法拿到镖利。”其中一人耐心的解释道。 什么?! 我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俩,但见两人表情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谁订的镖单?这算是绑架吗?”我无语至极。 两人摇头,想来只是办事之人,并不知订单人是谁。 天啦,这还了得? “那镖利是多少?我出!”事不宜迟,此地不宜久留。 “五千零一两。” 啊? 我吐血,这镖利…… 那人是算准了我只有五千两,将镖利活生生高出了一两,分明就不让我得逞。 眼前两名女子看上去功夫不错,要想逃脱,只怕不易。 我沮丧的走回房间,将行李放下,有些绝望。正胡乱想着,只听得外面人声渐近,我心下凉透。 尤夫人走进来:“雨寒呀,这位宇公子说是你的旧识,可有此事?”她指着靖宇对我说道。 我虽不愿见风靖寒,可靖宇却一直与我关系甚好,当初也是他放走了我。 我站起身,朝他笑了笑:“靖宇!” 他站在门口,看了我半响,终是轻笑道:“雨寒,大哥命我来接你回庄!”笑容和煦温暖。 果然是他。 我本以为他退房走人了,哪知道却是去镖局下单,想来我这一路的行踪他都一清二楚。到了客栈还自导自演了一出说书人的戏,然后让靖宇来找我。 把我当猴子耍吗? 我冷笑,忽然又生气的说道:“风靖寒人呢?!”我想骂他。 “大哥说此刻你必定不想见他,所以命我前来。”靖宇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意盈盈。 “我不会去的。”我愤怒的坐下,表情坚决。 “雨寒,这夫妻哪有隔夜仇,闹闹别扭也就罢了,快些回去吧。”尤夫人坐到我旁边,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一口血憋在心里,极其无语的说道:“谁跟他是夫妻?!义母你可别听他们乱说。” “这啸风山庄也是我尤家多年的合作大家,风庄主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他钟情于你是件好事。不瞒你说,此次回程,我们本不会经过咸阳。也是受风庄主所托特意送你过来。”尤夫人拉着我手,表情慈祥,满是面对儿女的温情。 原来这都是套路……… 反正现在我除了去啸风山庄哪也不能去。风靖寒非常善于揣摩心思,若是他亲自来接,我必然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与他大吵一架。 可他偏偏派了靖宇前来,我纵有天大的火气,也不会向靖宇撒。 反正也走不掉,那就去啸风山庄看看他到底要怎么样。 于是尤氏夫妇又与我一道前去啸风山庄做客,进了啸风山庄大门,门口两侧竟各站了一排人。 为首的是古管家,依然不见风靖寒。 见我过来,他首先上前来,朝我微微拘了一躬,恭敬的称呼:“夫人。” 夫人?! 我睁大眼,我什么时候成了夫人了,风靖寒你真狠,毁我清誉。 我只能高冷的没有回答。 古管家倒也不生气,安排了丫头带尤氏夫妇去客苑休息,我正要跟上去,却听得古管家朝我道:“夫人的房间在这边。”说完在前方带着路。 我眼一黑,这方向,分明是朝着寒清苑的方向,风靖寒的住处。 事情由不得我选择,无奈之下我只能随着他进了寒清苑。 很好,风靖寒依然不在。 我只觉得怒火中烧,却又见不到人发泄,快要憋死了。 一年未见,啸风山庄还是这般模样。 我坐在寒清苑的堂厅喝茶,一喝就是一小时,风靖寒始终没有出现。 这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寒清苑的丫环似乎都换过了,都是我未见过的面孔,只是大都在二十左右,看上去十分沉稳得体。 丫环一个个都其貌不扬,至少和我相比,风靖寒的口味实在越来越独特了。 一名丫环看样子应是寒清苑的主事丫环,安静的站在一旁,见我看她,她恭敬的走上前来:“夫人有何吩咐?” 额。 “我问你,夫人的意思是什么?”谁都张口闭口叫我夫人。 “夫人乃庄主之妻,啸风山庄的女主人。”丫环低头毫不含糊的答道。 “即是如此,你可见过我与风靖寒拜堂成亲?”什么逻辑。 我本以为丫环当无话可说,谁知道她接过话继续说道:“庄主说过,他与夫人早已在西夏成过亲,只是不愿委屈夫人,所以将在半月后为夫人补办一次盛大的婚事。” 额。风靖寒你妹的! 我什么时候和他成过亲了?! “那他如今人在哪里?”懒得和其他人说话,直接找他。 “庄主今日有事出去,只吩咐我们好好伺候夫人。” 丫环依然认真的答道。 我看了看外间,天色已黑。经此折腾,我也有些饿了:“我有些饿了,你去弄些吃的。”反正是他的人,不使唤白不使唤。 那丫环听话的出去吩咐了声,又回来站到我旁边。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丫环端上菜来,摆了满满一桌,我在心里数了数,约莫有十多种。 她是想撑死我么? “夫人请先用,一会儿庄主回来后,会陪同夫人一起用餐。”丫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细心的解释道。 我拿起筷子,却发现今日菜色的画风有些不同。 咸阳的口味清淡,菜式多是清蒸水煮,可今日不同,我竟看到了熟悉的水煮牛肉、麻婆豆腐之类的川菜,还可以见两小碟泡菜,辣椒的香气馋得我口水直流。 “这是蜀地的菜?”我诧异的望了望一旁的丫环。 “这是庄主特意为夫人从蜀地请来的师傅,以后夫人想吃蜀地的菜尽可吩咐,如今不知夫人口味如何,便多做了几样。” 我赞赏的看了看身旁的丫环,也是个口词伶俐之人,这小小的一件事,能让她说得如此好听。拐着弯的帮风靖寒说好话。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尚未有名字,庄主说等夫人来赐名。”丫环看着我,诚实的回答。 额。 关我屁事。 “你到山庄多久了?”我继续问道。 “不足半月。”她简单答道。 不足半月,还未有名字,看来是风靖寒挑选来伺候我的。 我正要继续问些问题,只听得门口一个清脆的童音:“阿姨!” 展昭?! 未待我反应过来,怀里忽然扑过来一个小人,果真是展昭那个小屁孩。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简直有些接受不过来。 展昭站起身,径直坐到我旁边:“那个叔叔说,跟着他走就能见到你。”说完嘴馋的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片刻后又被辣的眼泪直流。 额,连水煮牛肉你都敢挑战,不要命了。 他说的那个叔叔,必然是风靖寒没错了。 我重重的放下茶杯,哐的一声,语气怒道:“展昭,阿姨怎么教你的?怎么能随意和陌生人走,他要是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展昭委屈的坐在那里,用手抹抹眼睛:“我……。” “你什么你,气死我了。”我真是白教他这么久了。 “你不必怪他。”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只听得他继续说道:“是我将他弄晕后带回来的。” 风靖寒。 ☆、求婚 风靖寒。 他像是刚从外边回来,便急急赶向寒清苑。 他在丫环端上来的水里洗过手后径直坐到了我旁边,似乎十分习惯和随意。 “菜可还和胃口?”他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满桌的菜。 这自来熟的语气从何而来? “气饱了。”我都懒得应付他。 他看了我半响,才对方才那个丫环说道:“你带展昭先下去。” 于是就剩下我们二人对着满桌的菜。 我不想和他说话,夹起菜开始吃起来,好怀念的川菜味道,我只叹前两年都白活了…… 他见我吃的狼吞虎咽,倒未多说,自己夹了几柱素菜也吃起来。 好容易等我吃完,他却像不和胃口似的早已停筷。 反正我在他面前已经没有形象,我都懒得伪装,拿过杯子漱了漱口。才转过头去看着他:“你苦心积虑的让我来山庄到底要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盯了我半响,才开口说道,语气平静至极:“这一月你心情可有好些?” 额,不回答我的问题。 “本来好些了,如今见了你,又不怎么好了。”我倒是实话实说,瞪了他一眼。 他轻笑,正视着我,语气严肃至极:“我娶你为妻。” “不嫁。”我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他并不生气,继续说道,不像在求娶,反而是像在谈一桩生意似的。 我直视着他,人们口中说的黄金单身汉,如他一般,长相俊朗,武功高强,曾经给了我极度的安全感。 哼。 我冷笑:“你连我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给?” 他凝视我半响,继续开口说道:“你想要的是平等与自由。” 我震惊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会纳妾,待你如生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他语气沉稳,却掷地有声。 我低头笑。 他曾经说过不会再见林紫烟,却和她有了孩子。 许孜然也曾说过:让我来照顾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可事实上呢,痛彻心扉。 “你无需侍奉公婆,我亦不会拿三从四德来约束你。”他言辞犀利,正中我内心深处。 很难想象,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 是呀,女子出嫁便要侍奉公婆,每日晨昏定省。要视夫君为天,侍候丈夫。还要小心不犯七出之错,否则落得被休的下场。 每日置身于宅斗,妯娌间的大事小事,就这样慢慢耗尽一生。 “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他注视着我,一句一句的说着。 强行接我回庄,难道是我愿意做的事? 我皱眉,直视着他:“如我不愿与你行房事,不愿与你生儿育女呢?” 他顿了半响,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脸色微黯,但依然答道:“若你真不愿,我不会强迫你。” 这话也许不假,从我认识他至今,在床第之事上他的确未勉强过我。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紧急刹车…… 他的确是个精明的商人,也许意识到如今用感情牌打动不了我,于是摆出很诱人的几大条件。 的确很诱人,若是以往我也许会答应,在古代,几乎不存在这样的男人,我该满足才是。 可如今我早已心如止水,确切的说,我不敢再相信人。 许孜然给我的打击很大,甚至远远大于风靖寒和祁冥逸给我的伤害。 他将我从痛苦深渊中拉了回来,等我开始敞开心扉时又重重致命一击。可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原因。 他若告诉我,是为了保护我,或者有其他不得已的苦衷,我都能理解,我不是那种非君不嫁寻死觅活的女子。 可他连骗我一下都不肯。 想到这里,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风靖寒,小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没兴趣。” 他沉默,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不想再与他对视,转过身:“我房间在哪?我要去休息了。” 他越过我,走进堂间,示意我跟着他。 我们进了一间房,很普通的装扮,还好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我也不知该在哪里洗漱如厕,四处打量着。房间内侧有一扇门,我推开来看,竟是另一间房。 房内很大,房屋中间竟有一个浴池,长宽各两米,浴池四周皆用光滑的石面镶成,浴池底部点缀着不少鹅暖石。 这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浴池的水还冒着热气。 “这里也有温泉?”我诧异至极。 “你身子尚未完全复原,这水池修筑于炕顶,水温适宜,每日都会重新换水。”他淡淡地开口解释道。 炕顶?果然在浴池底部有一活塞,想来抽掉就会排水出去,浴池南边有一个小孔,在向外缓缓渗着热水。 这…… 房间里侧,还有一个小隔间,想来应是如厕之地。远远闻去竟没有茅厕的异味,反而有种沁香。 看来她们时常冲洗,又放了除异味的东西在里面。 我很满足。 这几日奔波劳累,也确实没有好好的洗个澡,如今有个温水浴池,我当然欢呼至极。 他出了去,只留下我一人沐浴。 待我起身换好衣服后,准备将行李拿出来,打开衣柜却愣了。满满一柜子衣服,都是合我身的,连肚兜抹胸都齐全。 外间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却是刚才那个丫环,她手里托着药:“夫人,喝药了。” 喝药? “这是袁前辈为你开的方子。”风靖寒在外间说道。 哦,我都停药一个月了,当是袁前辈的确给我开了方子我随手放到桌上却不见了,原来是风靖寒拿走了。 我识趣的端过来一口喝掉。 “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去。”依然是风靖寒的声音。方才我拒绝他,他竟没有生气。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风靖寒有些奇怪,不像以往那般霸道豪夺,反而十分耐心的陪我周旋,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早上起来,我梳洗完毕,出了房间,桌上已摆好了早餐。风靖寒从外边进来,赤-裸着上半身,像是刚练剑回来。 身上布满汗水,精壮的上半身上有些诱惑。 好在我定力十足,现代看奥运会也见过许多小鲜肉。否则只怕毫无形象的盯着他流半天口水。 一大早就给我看这么香艳的画面,所以他觉得昨晚利诱走不通准备开始□□了么? 他进了房间换洗,我才发现,浴池隔壁的房间便是他的卧室,想来我与他睡觉的地方只差一间浴室。 额! 几分钟后他出了房门依然十分自在的坐到我旁边开始用餐,还十分体贴的为我盛了一碗粥。 气氛有些安静。 “你要带我去哪?”我开口问道。 他不回答,将剥好的小半个咸鸭蛋丢进我碗里。 想不到早餐也有我喜爱吃的四川小吃,这咸鸭蛋和粥一起吃简直香腻。 感觉风靖寒的撩妹技能简直有了质的飞跃,虽然依然不爱说话,行动却大有改观。 “你忽然对我这么好,我食不下咽。”对他的不爽,我向来有话直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完全没理我。 算了,我习惯了。 吃过饭我与他乘坐马车出了庄。 “我义父义母在庄里,你不去见见吗?”整日守着我做什么,我在马车里问他。 “靖宇自会安排。”他头也不抬,淡淡的答道。 我扁扁嘴,好吧。 马车停下到了目的地,我掀开车帘,却是裕全酒楼。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有些奇怪。 他未回答,径直走在前头,见我停在路上又转回来拉起我手往前走去。 酒楼王掌柜迎上来,朝风靖寒施了一礼:“庄主。” 风靖寒丢开我手,指了指我:“以后你们都听她的。” 那王掌柜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又朝我微微弯腰:“夫人。” 额,我夫人的名号已经传到这里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脸色一变,气愤的瞪着风靖寒:“你…你休想让我帮你赚钱。” 也许他在西夏发现了我有经营客栈和酒楼的天赋,于是就将裕全酒楼交与我负责,让我为他所用。 风靖寒摇摇头:“如今裕全酒楼已是你的产业。” 我的? 见我狐疑的看着他,他又接着说道:“我已将它过户到你的名下。” 切,他那么财大气粗,以为送我一个酒楼我就会欢呼雀跃么? “你现在别想用这些来收买我,我不稀罕。”我傲娇的转开头,根本不想看他。 “夫人您误会了。”那王掌柜拿过一张契书递给我:“庄主在去年四月便已将裕全酒楼过户于你。” 我接过一看,果然落款日期是去年四月,正是我从峨眉山回来后决定要与他成亲的那个月。旁边还有官府印鉴,可见这契书经过官府见证,更为权威。 怎么会? 身旁的王掌柜已退到一旁。 我诧异的看着他:“为何要将酒楼送给我?” “你时常怨我拍卖会扣着你六千两银子,这便是你的报酬。”他看着我,眼神里又有那么一些不明的意味。 怪不得,我准备成亲的那一月他总是来往裕全酒楼,还告诉我说裕全酒楼要改制什么的,原来是忙着这事吗? “可裕全酒楼月入千两,价值远远超过了六千两。”我还是想不通。 这里地处繁华,生意兴隆,所以当初我的拍卖会选在这里举行。 “剩下的钱是你的聘礼,或者嫁妆。”他看着我轻笑,眼神忽然很温柔。 我忽然有些心虚,去年四月他便将裕全酒楼送给了我,可见那时他是真心要与我成亲。只是后来我中了毒,事情发生了变化…… “那你直接给我几万两现银好了,干嘛要送酒楼。”我没好气的说道,当初我逃出山庄,身无分文,十分落魄。 “我不会让你拿着现银离开我,所以卖身契我也不会给你。”他忽然转了语气,丝毫不留余地。 哼。 “夫人,这是裕全酒楼近一年的账簿,请过目。”王掌柜递过来厚厚三本账簿到我面前。 我睁大眼,谁他么要看账簿?我现在才没心情做这个。 我摆手,朝着风靖寒说:“我不要酒楼,我也不会嫁给你。”说罢快速的走了出去。 去年许孜默说吟草阁已经烧毁,果真,我看着那吟草阁像是重新修过,墙面房体都焕然一新。 只是那风华绝代的两个许家公子,早已不知去向。 不远处伊香园,白日还一般热闹,到了晚上必定灯火酒绿。只是那倾国倾城的林紫烟呢? 对了,风靖寒只说未娶林紫烟,那她人呢? 风靖寒在身后跟出来,见我望着吟草阁的方向久久不语,又转回头来:“你还在想他?”语气已明显不悦。 我看着他:“对,我在想他,我就是喜欢他,那又如何?”这话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的确不合时宜。 风靖寒从昨晚到现在良好的涵养已消失无踪,大概彻底被我激怒,他扶着我肩声色俱厉地讽刺道:“你想着他?哼!那他呢,他可有半点想着你?” 他说这句话正好击在我心底,大概是这一月都埋在心底的绝望被他彻底翻了出来。 我以为许孜然在悬崖上选择不救我是迫不得已的放弃…… 可是后来他都没来找过我,我去找他时他都未曾问我是否受伤。 如今看来当时他是自然而然的放弃。 这永远是我心里最过不去的坎。 我可以理解风靖寒当初为何不告诉我原因,风靖寒性格如此,不愿多做解释。 可许孜然如此善解人意,怎么不明白我最在意的是什么? 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你太天真。 我抬头看着风靖寒,眼里忽然弥满泪意:“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有些事你不介意,难道他也不介意吗?”风靖寒又来一句,却直接将我弄得崩溃。 他说的有些事,大约指的是杀手对我做的事。 我不信许孜然是那样的人。 我不信。 我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道,可到最后却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来低泣。 像是有什么东西剥离了大脑和身心,如今恍然想起,动作和思维瞬间慢了半拍,眼神毫无焦距。 风靖寒似乎有些后悔,蹲下身来双手环住我,却又找不到话来安慰我。 此地地处繁华,周围人也不少,大约是我俩的举动太过引人注目,不时有人驻目观看。 大概明日咸阳城又有关于我俩的新闻了。 我抹干眼泪,径直走向一旁的马车,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也不知自己是放下了还是麻木了。 身后风靖寒跟上来,在我到达马车时,手一带力顺利将我扶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后上来,坐到我旁边。 我木然的坐着,看着车壁,脑里一片空白。 他伸手揽住我腰,我却像是被吓到一般推开他:“别碰我。” 他却霸道的继续将我揽在怀里,低头下来轻声说道:“对不起。” 他是在为方才的事道歉? 他讽刺我:有些事难道他不介意吗? “有些事难道你就不介意吗?”我笑看着他,心里却难受无比。 其实我从未在意过这些事,但我忘了,这是在观念十分保守的宋朝,为什么我还没被丢去浸猪笼。 他忽然脸色黯下来,不是生气,却是难以言表的忧伤。 “你就不在意我失了清白,还要娶我为妻?”我只觉得可笑得很。 “我如今已被他抛弃,这不是一直以来你希望的结果吗?如今你可还满意?”我怒视着他。 “我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为何不肯放过我?是不是看我被欺骗很开心?”我忽然哭出声来。 “为何要骗我?他为何要骗我?”我已经语无伦次。 我已经不想关心他为何要离开我,我只想知道,过去的一年,他到底有没有对我付出过真心。还是同他以往那般,冷眼淡然的看着周边的人和事。 “他应希望你过得幸福。”风靖寒轻叹口气,过了许久,才缓缓冒出一句。 这句话从风靖寒嘴里说出来我总觉得十分别扭。他本就不适合安慰人,如今这样效果更差。 “他成亲那日,他让我去找你,告诉我你在山顶。”又过了许久,他才接着说道。 我猛地转头看着他,是许孜然告诉风靖寒的。那个地方本就我们两人知道…… 心里忽然有一丝欣喜,却又很快被悲凉冲破,那又如何呢,他还是和别人成亲了。 “风靖寒。”过了好久,我才轻声唤他。 “嗯。” “你放我离开好不好?”我低声求他,又有点想哭。 他箍紧了手臂,语气坚决不容反驳:“不。”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山庄的,我还未踏进寒清苑,便看到一年多未见的靖恒、慕容惜和峻扬。 大约是来看我的。 可我如今连应付的心情都没,只想快点回房将自己关在房里。 也许我高冷的可怕,也许我冷漠的不合常理,一旁峻扬怯生生的唤我:“雨寒阿姨……。” “我有些累,先回去睡一觉,晚上再来看你。”我挤出一个最勉强的笑,终于有些支持不住,怕自己会忍不住掉泪。 我离开啸风山庄约有一年,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如今又见到峻扬他们,只觉得更加心酸。 我回了房间,将门关上,正要插上门,却被风靖寒一把撑住,门打了开。 我已不想和他理论,便走向床边,径直朝里躺下,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打算就这么躺下去?”他看我颓废的样子估计很想发火,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对,要么你放我离开,要么让我躺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完全开始语无伦次。 他似乎被我的气话惹笑了,又拿我毫无办法。 “起来用餐。”他柔着声劝我。 “不吃。”看来我从前给他的印象是温柔善解人意,如今所幸一次告诉他我的真面目,就是这么不讲理。 “那起来喝药。”他继续柔着声劝我,我似乎闻到了药的味道。 “不喝。” 身后的他顿了半响,终于恢复他一贯的语气:“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喝药,你要不要逐一试试。”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哼,之前他曾经点我穴,强灌我药。 我抱紧被子,绝不屈服。 “你先下去。”他朝着身后的丫环吩咐道。 大概是我的忽视彻底耗光了他的耐性,他手施力扳正我身子,俯身低头在我唇上轻吻:“你是愿意这般呢?”然后唇离开我,时手在我周身游走,到了某一个位置停下开始撩拨:“还是愿意这般呢?”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要么以口渡药,要么点穴强灌。 不要脸! 哦,我屈服了! 大约是风靖寒说的那句话对我打击很大,当天晚上我便病倒了。也许是数日来积压的难过在一瞬间崩溃,我来了例假时免疫力大幅降低,感冒了。 这次可以正大光明的躺床上难受了。那日和峻扬约好晚点去看他,却因为感冒去不得了。 大约我来古代以后从未这般意志消沉,我成日成日的睡,成日成日的晒太阳,一句话也不说。谁来也不理。 就这么过了三天,大约连风靖寒也拿我没办法了,连义父义母过来看我也以为我是忧思忧虑,积劳成疾。 我以为我就要这么消沉过去,直到祁冥逸来了。 那日风和日丽,我正坐于池塘边上看风景,假山后忽然钻出一个人,正是多日未见的祁冥逸。今日他身着黑色衣衫,右手处居然带着一副假金属手,手指处可见隐隐寒光。 我瞟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一点也不想理他。 “几日未见,你竟堕落成这个样子?”他叹气,十分嫌弃的看着我。 我哪里堕落了,我又没躺着抽大烟。 “你恩将仇报,将我打晕后乱扔在官道上是什么意思?”说起他我满心都是气愤。 “我可没有乱扔。”他自若的坐到我旁边:“我是算准了时机才扔的。”言罢还尤为得意的摸摸下巴,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他的意思是他刚扔完就被风靖寒捡到了。 “你……。”从没见过他这般无耻之人,我实在是无言以对。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吗?” 我转过身,不想再与他过多理论,他们这群人,我看着都烦。 “今日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也许你听了会好受些。”他终于说出了此行的重点。 听他说话准没好事。 “是你终于要毒发身亡了么?那我的确好受些。”我随意的接过话头,根本不在意他要说什么。站起身,准备回房去继续睡觉。 他也并不生气,只是轻哼一声:“你坠崖的第二个晚上,许孜然来过崖底。” 他的话成功阻断了我的脚步。 ☆、求嫁 那天晚上,我枕在祁冥逸腿上睡觉。 梦见了许孜然,梦见了他就在我身边,还似乎闻到了他的味道,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唤我…… 第二日一早醒来,祁冥逸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看你昨晚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做了春梦…… “你坠崖的第二个晚上,许孜然来过崖底。” 来过崖底?! 我忽然转过身,紧紧逼视着他:“你说什么?” 相比于我的激动,他却淡定自若,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他与我说了好一会话才离开。” 还说了好一会话? “我怎么没醒?我怎么那么能睡?”我沮丧的低声自言自语,连他来过都不知道。 “你岂止能睡?他在你身边守了许久,直到天亮才离开,你却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祁冥逸摇摇头,一副你就是猪的表情。 我欲哭无泪。 “不过……那是因为我点了你的睡穴。”他狡黠一笑,异常奸诈。 “你……。”我气不过,拿起手中的宫扇向他扔过去。当然被他轻易避开,还叹口气道:“粗鲁。” “你为何要点我睡穴?”我气愤的盯着他,一副要将之碎尸万段的神情。 “他与我约定,若我将你平安带出悬崖,便帮我取得我想要的东西。”祁冥逸继续解释道。 “所以是那个暗格里的帛卷?”我忆起他在密道里曾拿走一样东西。 祁冥逸点点头:“他说那道门只有你能打开。” 所以许孜然送我的那块玉正好可以打开锁…… 所以当时祁冥逸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只有祁冥逸将我带出去,才能打开门取出东西…… “他为何不自己来带我出去?”为何都不肯见我一面。 “此前在宫内,他已发现我侍卫的身份,却未告发我。宁林格对你出手时,他曾意味深长的朝我看了一眼,应是让我去救你的意思。”祁冥逸继续说道。 许孜然没有告发祁冥逸,怕是为了保护我吧。毕竟我曾被祁冥逸牵连进去。 所以他放弃救我,是让祁冥逸来救我的意思。 “若他估错,你最后没有来救我怎么办?”我岂不是活活摔死? 生死一瞬间,若是我在乎的人,我断断不敢将他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祁冥逸转过身,背对着我:“即使没有他,我也会来救你。”他轻抬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断掌。 “为什么?”为何会来救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十分失败,当然不指望他会来救我。 “这大概是我的……劫数。”他叹口气,又转过头来,表情恢复了我一贯的无赖。 “你才是我的劫数好不?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第一次遇到他杀人。 然后又为难我的茶叶。 晚上夜袭梅沁苑杀我。 悬崖上摘芦荟被他戏弄。 后来几次被他设局,被他骗出了密室。 然后被他所救,被他强迫…… 给他买药陷入麻烦还害死了小喜。 后来便是坠崖…… 他轻笑:“我虽不知具体原因,但想来他是为了你好,你也不必每日昏昏度日。白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还浪费了我一只手。” 他本来是说着安慰我的话,可每次最后来个神转折,简直要气死人。 “哪里浪费了?我看你的新手风光的很嘛!”我凑进去仔细瞧了瞧,手指背处还夹着刀刃,绝对是取人性命的利器。 “这指尖上萃满剧毒,你若再往前一步,对面那两个隐卫就要现身来杀了我了。”祁冥逸拿开手,不让我碰到,还若有若无的朝我身后看了一眼。 “隐卫?”我记得许孜然的确派了两个隐卫跟着我。 “在兴庆府时他们便跟着你。”他冷笑,表情十分严肃,略微动了动手臂,像是争斗要一触即发的样子。 “别…”我慌忙扯住他袖子:“你如今没有右手,行动不便,万不可如此冲动。”我可不希望他们几人打起来。 “既然如此,你当如何补偿我?”他收回手,换上一副赖皮的笑意。 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我早已习惯他这副样子,根本影响不了我。 “看来你没事了,我先走了,要引开风靖寒的护卫可不容易。”他笑,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方才快速的翻墙离去。 卿本君子,奈何翻墙。 此时已尽傍晚,我沿着啸风山庄默默转着,不知不觉来到后院的大草坪,恍惚听见马嘶叫的声音。 我心下一阵惊喜,快速的跑过去,果然是晨凫。 此刻它正拴于啸风山庄的马棚内,与风靖寒那匹臭马拴在一起。 风靖寒带回来了展昭,还将晨凫一道带了回来……… 比我想象的要心细的多。 想来他派了人跟踪我,见我因晨凫怀孕只能依依不舍的告别它,才会将晨凫一道带回来吧。 难得见我出来到饭厅吃次饭,风靖寒诧异无比。毕竟这几日我都在房里闷着不出来以此向风靖寒抗议。 那日他说距婚期不到十日,我却依然不想与他说话,让他有些挫败。 我还信誓旦旦的说:除非你将我打晕,否则你就抱只老母鸡成亲吧。 今天是这几日来我第一次到饭厅用餐,可用完饭我依旧一言不发的回房。 风靖寒在身后默默的注视了我半响,终究什么话也没说,也默默的回了房。 我这个人,固执起来的时候,谁也拉不回来。 就像当初我听说要风靖寒渡真气时宁愿不祛毒,慕容大叔还说我性格执拗。 我躺在床上默默想着下午祁冥逸说的话。 许孜然并非忘了安排我,相反他将我安排的十分妥当。他知道祁冥逸会来救我,而许孜默只能他去救… 他用祁冥逸要拿到的东西做交换,让我平安将我带出来。 他来崖底找过我,还陪了我一夜,只是我被点了睡穴并不知道而已。 他派了隐卫保护我,从西夏一直到咸阳。 宁林格说,我是他向大王请辞要保护的人。 他告知风靖寒我的位置。 他将我推给了风靖寒……也许在他眼里,风靖寒是能够照顾我下半辈子的人。 他不是我认为的一直在骗我,他一直都待我很好。 既然他希望我过的幸福…… 想到这里,我起身来出了房门,来到隔壁风靖寒的房间,却站在门口久久下不了决心。 可我忘了风靖寒耳力惊人,他似乎知道我站在门口,在我还未下定决心敲门时,主动开了门。 我有些尴尬的愣在门口,却忽然被风靖寒扯进房内,他一手迅速搂我入怀,另一手重重的关上了门。 下一秒钟,他湿热的吻已压了下来,突如其来,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像是带着惩罚,又像是带着无措般加重了力道。 屋里没有点灯,暗得惊人,也许正是这种黑穆的气氛,也许数日以来我和他之间的冷战,让他不再忌惮,再不似从前的霸道中略微温柔,而是狂热得仿佛马上要失去似的。 我只觉得唇有些痛,却又挣脱不开,只能有些迷迷糊糊的随着他吻的加深逐渐迷失。 他手上移,摸到了我赤-裸冰冷的肩,才忽然放开我。 我给自己做了几件睡裙,吊带样式的。 方才一时冲动出了门,连外套都忘记披上,如今临近九月,初秋夜凉,我又刚风寒痊愈。 就这么到他房间,确实手脚冰凉。 他拿过一旁的衣衫为我披上,略微责备的说道:“风寒刚好就这么乱来。” 应该是他的外衫,似乎还可闻到他的气息。 黑夜中我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炙目的注视,正在纠结要怎么开口。 他却忽然搂我入怀,下巴枕在我头顶,语气满是无奈:“雨寒,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想来我这几日与他冷战已让他濒临崩溃…… 我小声的说道:“我有话和你说。” 他放开我,站起身来:“我去点灯。” 不要,点了灯我就不好意思说了。 我拉住他:“别。” 他听话的没动,转过身来握住我手,等着我说话。 “风靖寒。”黑暗中我叫他。 “嗯。” 我踮起脚,环住他脖子:“你娶我吧!”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人生中唯一两次主动求嫁,都被对方问:为什么? 小说里面不是应该男主狂喜继而抱着女主欢快的转圈,然后根本不过问原因吗? “那你又为何要娶我?”我也反问他。 他低下头来吻了吻我唇角:“以后告诉你。”声音还带着笑意。 诶,这什么破答案? 不过风靖寒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要他说一两句甜言蜜语几乎不可能。 “对了,问你件事,林紫烟你把她怎么样了?”我忽然想起这个事情。 “自她吃药坠胎后神智不清,我安排了两名丫环在城郊一处房屋照顾她。前几日丫环来报,她出家了。”风靖寒倒是坦诚,语气平淡至极, 其实我身边有许多可怜可悲之人,像杨天岳,像许孜默,像林紫烟。 我有些同情,但也只限于同情而已。 此前风靖寒答应了林紫烟若她有孕便娶她,只可惜她为了置我于死地亲手杀掉自己孩子。 大约是受打击过大,神智不清。大概这些日子听闻风靖寒要娶妻的事,又知道新娘是我,有些悔恨才会出家吧。 可惜了一代绝色佳人。 然后我们俩谈成亲的事,就这么以别人结束,互相都忘了问原因,委实狗血。 (第一人称完) ☆、成亲前 (第三人称) 一月前新收的义女要成亲了,这不,尤氏夫妇决定在咸阳城喝完喜酒再启程。尤氏夫妇给季雨寒的嫁妆十分显眼,整整二十匹琉月纱,几乎相当于作坊半年的产量,还有其余首饰珠宝若干。 成亲前七日,季雨寒搬出了啸风山庄,住进了咸阳城一座别院,成亲那日,花轿从这里出发。 那日寒清苑那个机灵的丫头,已随季雨寒住到了别院。 季雨寒为她取名为挽言。 住进别院的的第二天,风靖寒就命人送来了嫁衣、盖头、凤冠等。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他在西夏时已着手准备婚事,如今虽时间紧迫确也有条不紊。 那日,萧峰领着两名衣着朴素的女子来到风靖寒面前,拱手说道:“庄主,人到了。” 萧峰本是风靖寒从小的护卫,二人一同长大,性格耿实,自去年娶了月儿以后,更是忠心耿耿的跟在风靖寒身旁。 如今,他已不负责风靖寒的安危,又有了新的使命。展昭和风峻扬皆拜他为师学习武术。 风峻扬武学资质一般,学武亦是一时兴起。而展昭却不同,资质上乘,又对武学甚感兴趣,小小年纪竟说长大了要保护阿姨之类的话。 今日他领来的两名女子,是风家多年训练的护卫之一,武艺高超,机灵应变,是风靖寒特意为季雨寒安排的。 风靖寒点点头,简单询问了两人几句,便不再多问。此前安排在她身边的立夏、秋分二人,虽说也是保护,更多的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那二人均会一字不漏的回报给他。如今怕她心里膈应,只得又重新安排了两人,干干净净,不受他人约束,只听命于她。 他两带着两名女子来到别院,到门口时,风靖寒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藏身于大树后的两名隐卫。 那是许孜然派来保护她的,在兴庆府时便一直跟着。 “庄主,那两人怎么办?”萧峰又问道。 风靖寒手捏住一枚石子,快速向他二人藏身的地方扔出,果然二人显出了身形,跌下树来。 “你们回去复命吧,我自会保护她。”风靖寒朝那二人说道。 那二人听了许孜然的命令,自不会随意离开,都站着未动。 “若不走,我自有方法处理掉你们。”风靖寒语气一沉,冷冷的威胁道。 王爷曾经吩咐过,随季雨寒回中原保护她。若她去了咸阳…久居,可不必继续。 如今她要与眼前这人成亲,怕是会久居咸阳。 两人相视一眼,又迅速起身离去。 风靖寒走进别院时,季雨寒正在午睡,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快要成亲的高兴,每日认真吃饭睡觉。 “庄主。”挽言迎上来。 风靖寒应了声,看到桌旁绣的快差不多的香囊,她的绣工他是知道的,这桌上的香囊绣脚整齐,走线细致,不像是她的手笔。 挽言走上前来:“夫人起了头,让奴婢绣完后,夫人再添上最后一针。夫人说这就是领导的风格,开头抛砖引玉讲一句话,结尾再压轴性的讲一句话,会议结束。” 挽言一字一句的转述,似乎自己也是一头莫名。 风靖寒笑,这般说话做事倒确实是她的风格。 等到季雨寒起床来,已是一个时辰后,走出来正瞧见风靖寒坐在椅旁翻着她上午看的那本小说。 额,这就有点尴尬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面吗?”也不知有没有这个规矩,小说里看来的。她坐到他旁边,装模作样的拿起香囊,准备绣完。 风靖寒好笑的看着她,倒没揭穿她。 他带来的两名女子此刻恭敬的站在一旁,此刻看到风靖寒的眼神,便走上前来,朝季雨寒施了一礼。 “这什么意思?”季雨寒看了看眼前两人,又看了看风靖寒。 “你的丫环,略会些武术。”他简单解释。 又派人来监视她么?季雨寒扁嘴。 “这两人只听你吩咐。”风靖寒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又继续说道。 “那行吧,你们叫什么名字?”季雨寒倒乐得接受。 什么?又要她取名? 她见这两名女子皆面目寻常,想来护卫这个职业也不能过于引人注目,容易被发现。 其中一名略微安静,另一人却稍显好动,两人皆是十□□岁的样子。 “那就叫挽素、挽歌吧。”安静的那个叫挽素,好动的那个叫挽歌。 安排完后,她索性不装了,丢下香囊,凑到风靖寒面前托着下巴小声说:“义母说让我们去江南游玩。” 风靖寒放下茶杯,瞧见她期盼的神情:“成亲在即你倒是一点也不期盼,却想着去哪游玩。” 她收回手:“你都跟别人说我与你在西夏已成过亲,既然都老夫老妻了还期盼什么?” 他拉起她手:“明年天暖,我陪你去江南可好?” 她知道,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从前的他,几乎不会考虑这些事。 他在西夏一月,本就有许多事情积压,刚回来又筹办婚事,年底将近又要开始年终汇算,明年春天,的确只有那个时候了。 风靖寒刚回到庄,古管家便汇报了一件事。 说是从西夏来了一批财物,价值约三万两,是要送给未来夫人季雨寒的。 风靖寒接过清册,微微皱了皱眉。 清册上登记的多是女子出嫁陪嫁的物品,想来是谁给她添的贺礼。 是从西夏过来的。 清册很长,约莫二三十页,登记清册的字体俊秀有力,风靖寒识得这个字体。 许孜然! 随清册的还有一封信,是许孜然写给风靖寒的。 “是许孜然送的。”风靖寒简短的说道。 许孜然这人古管家自然听过,一年前季雨寒与他交集不浅,为这事似乎风靖寒还生过气。 古管家是看着风靖寒长大的,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 风靖寒瞟了一眼那信,对古管家说:“信烧了吧,我不想看。”说完准备出去。 “庄主,那这些贺礼怎么办?”古管家着实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风靖寒前一月去西夏究竟发生了何事。 风靖寒顿住脚步,回头来瞟了一眼那一大堆财物,低声说道:“既是给她的,那便给她送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风靖寒在心中默默补上这句。 贺礼送到别院时,季雨寒首先看到的并非清册,倒是最上面的一个盒子。 她好奇的打开盒子,却忽然愣住了。 一支梅花簪。 这不是普通的梅花簪,是许孜然送给她的那支。 似乎被重新修补过,大致恢复了原样,可簪顶梅花托左下方,还可见一条浅浅的凹痕。是她当初拿石头砸坏后留下的痕迹,虽经仔细修补,却仍不免留下丝丝印记。 季雨寒拿着簪子久久不语,看来这些财物是许孜然送来的。 当初她见他最后一面时,他曾说过:若你成亲,我会亲自送上贺礼。 这便是他所说的贺礼? 她有些难过,许孜然知道她要成亲了,还亲自送来了贺礼。 她本就不抱希望他会再来找她,如今亲眼看见贺礼,便彻底死了心。 挽言将礼单呈了上来,那礼单二十多页,约莫数万字。她认得那笔记,是许孜然亲自写的。 一笔一画亲自写的。 这么多字,怕是要写十几个时辰吧。 季雨寒想到他在灯下认真填写礼单的模样,定然眉目如画。忽然转开头,不愿再细想。 如今她就要嫁给风靖寒了,是不是正合了他的想法。 “你把礼单重新登记一遍,然后把这份清册烧了。”季雨寒将手里的礼单递给挽言,然后吩咐道。 既然她已决定嫁给风靖寒,就不想再理从前的事了。 “夫人,这些物件要如何处理?”挽言问道。 看夫人的神情,收到贺礼似乎并不开心。如今又要烧掉礼单,却是怎么回事? “都添作我的嫁妆吧。”季雨寒倒是想得开,烧掉清册,留下财物。 她瞧见一旁挽言略微诧异的神情,便笑着说道:“对我来说,银子比男人可靠。” 挽言自知多事,微笑着不再言语。 明日便是成亲之日,今日风靖寒守着习俗没再来别院看她,反而请了尤夫人前来别院陪她,送她出嫁。 成亲前一天傍晚,季雨寒正在用餐,一旁的挽歌、挽素忽然警觉,神情戒备的挡在季雨寒面前。 “如今见你一面可真难。”窗外传来一个声音。 祁冥逸。 季雨寒吩咐挽素、挽歌二人退下,只说外面是自己的朋友。 祁冥逸走了进来,不,从窗户越了进来,到她面前坐下。 “你来做什么?”季雨寒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盛碗饭。 祁冥逸看着她,五味杂陈。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啸风山庄的孔雀笼旁边。那时她还是个小丫头,活泼,爱笑,略有些冒失。 他曾深深伤害过她,即便后来无数次弥补也不能让她原谅他。 他也深知,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只会让她更加危险。 听闻她要嫁给风靖寒,他是有些不甘的,却也只能祝福她。 他不忍心看她难受,特意跑来告诉了她真相。 如今她就要嫁人了,新郎却不是他。 他笑,伸手自衣里摸出一叠银票递给她:“你要成亲,我来送些贺礼,一万两。” 季雨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认真的拿起那叠银票数了数:“我就说看着很少,果真只有五千两,你又骗我。” 祁冥逸觉得又气又好笑,今日他办事路过临时想过来看看她,只得随意找了个送贺礼的借口,银票自然没带够。 寻常女子哪会认真数银票?就她实在是让人无语。 “另外五千两去年我已经送给你了。”他扶扶额头,无奈的说道。 还可以这样……… 季雨寒嘴角一抽,居然还有比她脸皮更厚的。 季雨寒看了看他带着金属手夹的右手,忽然想到,会不会是他没了右手,失了生计来源,所以银子不够了? 她将银票递给他:“谢谢你,你自己留着嘛,以后我嫁给他,难道还缺钱么?” 祁冥逸知道她在想什么,并没有接过银票:“以后他若欺负你,我可以帮你杀掉他。” 额。 季雨寒觉得需要透透气,她站到窗边缓解尴尬,瞧见窗外院子里正站着许久未见的紫铭。 季雨寒转过头来,朝祁冥逸坏笑道:“紫铭姐姐发髻换作了妇人的发髻……。” 祁冥逸点点头:“我娶了她。” 哇!季雨寒惊讶的张大嘴,忽然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有些…… “一月前她为救我深受重伤。”他轻描淡写的说。 一月前?正是祁冥逸回中原的那几日,那时候他暂不能运用真气,又断了右手,还携带着一件重要物品,自然危险无比。 季雨寒笑,这样真好。 紫铭喜欢祁冥逸,祁冥逸的性格又变态狠厉,她们能在一起真心不容易。 “那你右手真无大碍吗?”祁冥逸为了救她,失了右手,若从此后都不能良好的使用暗器,怕是他此生的遗憾吧。 祁冥逸并未回答,看了看她挂在墙上的一个挂件,摇了摇头:“真丑。” 那个挂件是义母送给她的,她也觉得很丑,却又碍着面子不好拿下来。 季雨寒见他不回答,只以为自己猜中了真相,没了右手他的功夫怕是要大打折扣。 一时间觉得有些难过…… “明日就要出嫁,你却这般模样?”祁冥逸再看了她一眼,终究转开眼:“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她反应,又越过窗户出了去。 “喂!”季雨寒趴在窗口,想叫住他,他却和紫铭早已没了身影。 忽然一支暗器掠过眼前,直直插入墙壁,正好将那个挂件订住。 暗器是祁冥逸常用的那种,上面还挂着一页纸。 季雨寒取下纸张,上面写着一行字:忘了告诉你,我惯用左手。 那支暗器黑夜里飞来,精确刺入那个他说丑的挂件上,可见他的确惯用左手。 季雨寒低头笑,又摇了摇头。 这样, 真好。 ☆、成亲 成亲那日,从别院到啸风山庄围满了人。 这新娘据说是江南织造大户尤家女子,富贾一方。从嫁妆便可看出…… 据说季雨寒的嫁妆整整一百六十担,排满了两条街。当然他们不知,尤家出了一部分,许孜然出了一部分,祁冥逸出了一部分(钱),风靖寒出了一部分。 在宋代,季雨寒虽没有父母,可却是尤夫人亲自为她梳头着装,送她出嫁,也算知足了。 她踏下花轿,手被交给了另一只手里。 她无比熟悉,风靖寒的手。 他牵引着她步过火盆,登上台阶,踏入正厅,拜堂礼毕,送入了洞房。 人群散去,只剩下季雨寒与挽言留在房内。 季雨寒拿开盖头,对挽言道:“快去找些吃的。”从早到现在折腾了几个时辰,她是饿坏了。 挽言已习惯这位夫人不拘小节的性格,此刻她正坐在床上,拈起床上的一颗花生剥了吃。 额,枣、花生、桂圆、莲子是什么寓意她自然知道。此刻剥了吃真的好么? 正说着,外面人声传来,想来众人携新郎前来闹洞房了。 季雨寒慌忙拉过盖头盖上,慢慢将嘴里的花生嚼完吞下,手里还残留着几瓣花生壳,一时找不到放处只好捏在手里,理好衣服,正襟危坐。 有婆子的声音,让新郎挑盖头。 终于掀开了盖头,视线被遮挡的感觉很难受。 她瞧见屋里许多人,有尤夫人,有慕容惜,有子馨,当然还有风靖寒。 今日他红衣打扮,忽然的亮色装扮让他看上去十分帅气,此刻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好笑,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 哦,不对,这个时候新娘应该矜持才对,于是她后知后觉的低下头,假装害羞。 新郎新娘还要交换成亲礼物,新郎一般会给新娘一个金裸子,新娘则送自己亲手绣的香囊。寓意由女主人持家的意思。 糟了,方才她找吃的,把香囊丢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风靖寒已递给她一个金裸子,寻常人都是铜钱大小,聊表心意。 他却足足给她了一个秤砣大小,拿在手里沉沉的。可她的香囊呢? 她只好将自己握有几瓣花生壳的手放入他手里,故作娇羞的说:“绣的不好,你等会再看。” 周围人都笑起来,只说这是夫妻情趣,他们也不会强求。 于是她张开手。将花生壳放入他手里,有些汗颜的低下头。 风靖寒连眼都未眨一下,旋而握住,未让其他人瞧见。 看她的样子便知有猫腻,他笑看着她。 接下来喝交杯酒,风靖寒自是一口喝掉,季雨寒的酒量也不错,丝毫未遮掩的喝了下去。 风靖寒放下酒杯,低头在她唇上点了一下,众人看够热闹,也看了亲热局面,心满意足的离去。 风靖寒自是要招呼客人,屋里只剩下季雨寒与挽言二人。季雨寒取下重重的凤冠,接过挽言呈上来的米粥和点心。季雨寒吃了个饱才呼口气:“总算结束了。” “夫人可要休息下。”挽言上前来为她捏了捏脖子。现下时间还不到中午,今天一整天她都得待在房里,哪也去不了。 这是风靖寒的房间,墙壁上依旧挂着他那把剑,却很少见他用过。她推开屋右侧的小门,居然是那个浴池。 天啦,此前她住的房间竟然和他相通。 要是他中途进来偷看她洗澡…… 算了。 她看到一旁静立的挽言,将金裸子递给她入库。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知是风靖寒让你来伺候我,所以你把他当作主子。” “挽言不敢。”挽言低着头,那日她自称奴婢,季雨寒便让她们都改了口,有名字不用叫什么奴婢。 “如今你既是伺候我,便要听我的。我用你自不会怀疑你,可若让我知道你还听别人的话,那我只能将你还给风靖寒了。”有些规矩要说清楚的。 “挽言明白。”她低着头。 “你去拿些银子给你自己,还有挽素、挽歌,这几日备着我成亲的事辛苦了,每人五两。”反正她现在钱多。 她们的月例是三两,比季雨寒刚入庄的时候高多了。 挽言知道,这个主子性格随和,出手大方,虽看上去无甚城府许多事情却清楚明白,只是有些事她懒得去过问而已。 庄主对她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自不敢有半点轻视的意思。 天色愈晚,季雨寒不由得紧张起来,按理说洞房花烛夜是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她怕自己心里有阴影,到时候若拒绝风靖寒,他会是什么表情…… 于是她就这么忐忑的到了晚上,用过晚餐后喝了药,还洗漱完毕,风靖寒终于进了房。 挽言赶紧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季雨寒沐浴后头发披散在肩上,她皮肤白皙,头发黑亮,此刻身着丝质睡衣,虽并未露出一分一毫,可依旧诱惑无比。 风靖寒情动的看了半响,他洗漱完毕后回到房内,季雨寒已经坐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翻着春宫图…… 额。 那春宫图,若他没猜错,应是尤夫人放到她枕下的。本是是好意希望她多多学习…。可如今她却丝毫没有学习的觉悟,倒像是看画本一样一页页的浏览过去。 风靖寒觉得有些好笑,她看得十分专注,未发现他已洗漱完毕。 他走过去,低头亲了亲她,她才抬起头来,有些不舍的放下春宫图,随手放到枕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此刻上身赤_裸,露出强壮的肌肉,确实是男神一枚。 季雨寒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将找到的香囊递给他:“下午没找到,这个给你。” 他接过来放于一旁,掀开被子上了床来躺下,伸手拉她入怀。 季雨寒瞬间紧张起来,手有些无措的抵着他胸膛。他也发现了她的紧张,搂紧她腰吻了她一下:“今日你累了,先睡吧。”然后拉过被子盖住她。 季雨寒愣住,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想来风靖寒今日要么太累要么体恤她太累,没有做那件事。 不过她也没有精力去想,今日确实有些累,此刻放松下来,便很快沉沉睡去。 卯时,风靖寒睁开眼睛,平常这个时候他已起床练剑。今日是新婚第一日,还需带她去见家人。 他看着身旁睡得正熟的季雨寒,微微叹口气。 他们二人本是一人一张被子,半夜她便开始踢被子。蹬开后露出上半身,如今初秋,天色微凉,她这样很易感冒。 他无奈只得轻轻替她盖好,不到半小时,她又踢开被子,风靖寒放弃,直接将她抓到自己被子里,侧着身环住她腰。 这下季雨寒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此刻她微蜷着腿,手抵着他手臂,头靠着他肩睡得很香。 风靖寒皱眉,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他知道这一两年她过得很心酸,早已学会了自我作茧保护,不会再轻易打开内心。 此次答应嫁给他,应只是放下了心里的执念,可一举一动间仍不会让人轻易接近。 他搂紧她,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又过了一刻钟,外面有人敲门,应是挽言。 的确,是该叫她起床了。 他轻声喊她,她却吱唔一声不愿睁开眼,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啄,她才着急躲开。 早上还没刷牙呢。 “醒了?”他在头顶问。 她嗯了一声,还有些睡眼惺忪, 今日是新婚第一日,按惯例她是要去敬茶的。 挽言给她挽着发髻,今日已换做妇人发髻,头发全素挽到头上。 挽言知她爱穿蓝色和白色的衣服,便选了一套蓝色衣衫,很衬她肌肤。 “夫人,用哪只发簪?”挽言在身后问道。 季雨寒打开首饰盒,忽然愣住,满满一盒子发饰,想来全是风靖寒买的。 季雨寒选了一只浅蓝色的发簪,插于发梢,挽言真是一双好手,一头青丝让她打理得十分漂亮。 风靖寒则坐于旁侧的椅上,静静的看着她。 “今日没有长辈,是不是他们给我们敬茶?”季雨寒转回头,瞧着风靖寒。 “师父在。”风靖寒简单几个字。 慕容大叔?!! 此前他说游山玩水去了,又说等季雨寒和风靖寒成亲时他会来讨杯酒喝…… 那是季雨寒不以为然,谁知真被他说中了。 风靖寒起身,到她面前,指了指挽素手里托着的托盘:“他们敬茶你要给见面礼。” 季雨寒看了看托盘,一套墨砚,应是给峻扬的;其余都是玉佩首饰,应该是给其他人的。 风靖寒竟然连这些都替她准备好了。 当初他没说要准备这些,她也不知……。 搞不懂古时候的习俗,现代人都是婚礼上父母送红包,根本无需敬茶。 一切收拾妥当后风靖寒才牵着她往大厅走去。 大厅已坐满了人,风家三兄弟、子馨,慕容惜,峻扬、慕容大叔都在。 首先自是给慕容大叔敬茶,今日他笑眯眯的,心安理得的接过徒弟徒媳的茶,完后递给季雨寒一个荷包。 诶?! 荷包?季雨寒抬头看他,慕容清风朝她一笑,但让她有种准没好事的感觉。 季雨寒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似乎装了纸张,于是她惊喜的小声问:“慕容大叔,里面是银票吗?” 慕容清风板着脸,佯装长辈的样子:“肤浅!” 看来不是银票,季雨寒失望的扁扁嘴,忽然又眼前一亮:“莫非是武功秘籍?” 慕容清风大笑:“武功秘籍给你也是浪费。” 好吧,他曾说过季雨寒资质一般。 “那能是什么?”季雨寒好奇至极,转头看了看风靖寒,后者也正笑看着她。 慕容清风清清嗓子,无比严肃的说道:“这是为师多年总结的人生箴言,特意写出来给你,你等小辈必定收益匪浅。” 啊?季雨寒汗颜! 又是他的毒鸡汤,她才不要喝。 “回去慢慢看吧。”见季雨寒打算拆开看,慕容清风朝她眨了眨眼,眼里布满笑意。 她还不想看呢,她听话的放好,然后回到座位,等着其他人来敬茶。 先来的是靖宇,靖宇大约二十六,也尚未婚配,从她以往与他的接触来看,他爱好乐器,舞剑,似乎经商只是他的责任而已。 如此脱俗的一个男子。 此时季雨寒还未意识到,怕是她成为当家主母后,首先就要为他物色婚事。 “大哥、大嫂。” 以往在庄里季雨寒与他关系甚好,如今他不再叫她雨寒,而是称大嫂。 她笑着接下从挽素手里接过一块玉递给他。 随后是靖恒与子馨,相比于一年前的骄蛮无礼,如今她收敛了许多。 季雨寒了解过,大约是子馨从小身子羸弱,成亲一年半还未有孕,靖恒虽并不着急,可子馨却有些坐不住了。 古时最重子嗣,无子是七出之首。 季雨寒记起袁神医曾说过,她的身子受□□亏损,需要细心调理,那□□又是阴寒至极,只怕于怀孕不利。 风靖寒乃啸风山庄庄主,风家的继承人,若他的妻子不能生育,他又会如何呢? 杨子馨似乎没想到季雨寒真的会嫁给风靖寒,还是以如此风光的形式。 她敬茶时极为不愿,但大家闺秀的涵养,她依然恭敬的敬茶,只是季雨寒正待要接过时,那茶杯却一滑。 额,这种伎俩。 不过茶杯落地之前被右侧的挽歌一手接住,然后自若的递给季雨寒:“夫人。” 季雨寒轻笑,拿过一旁的发簪递给子馨,丝毫未生气。 慕容惜倒是单纯的多,亲切的拉着季雨寒话长话短,自她离庄以后,也没人陪她玩,每日只得将慕容清风教她的武术练了十遍。 当然最震撼的莫过于风峻扬了,他如今已经八岁,较之两年前成熟稳重的多。 “母亲。”他有些不习惯的叫了声,似乎觉得阿姨与母亲这个词差距很多。 季雨寒唏嘘,她刚满二十,就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实在是…… 不过她还是慈爱的摸了摸峻扬的头:“乖。我还是以前的雨寒阿姨,只是称呼变了而已。”说完将那套墨砚递给他。 峻扬高兴的拉着她手:“那你还会给我讲故事吗?” “当然会。”季雨寒笑,人家说继母厌继子,峻扬担心的是这个吧…… 等到敬茶完毕回到房内已快近中午,季雨寒呼口气,还好她身边没什么宅斗,若每日都要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实在是要少活多年。 下午更累的事便来了,古管家抱着风家的大小事务来向她汇报,意思是说,这些事以后都由她定夺了。 季雨寒内心哀嚎,风靖寒哪是娶妻,分明是娶了一个保姆。 晚上季雨寒好容易回到房,瞧见风靖寒便一脸苦相:“做庄主夫人好累呀。” 风靖寒但笑不语,白日她虽苦着脸处理完诸多事项,但古管家说,她天生便有这些天赋,如今尚不熟悉,相信一段时间后便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她放下头发,正准备去洗漱。白日慕容清风送给她的那个锦囊却掉了出来。 好歹是慕容大叔的人生箴言,季雨寒叹叹气拿出来一看,顿时傻眼。 哪里是人生箴言。 “丫头,转告袁兄的话,你的药共需服用三十日六十剂,服药期间不可行房事。” 季雨寒脸一黑,这哪里是 人生箴言? 而且怎么都是不能行房事? 而且能不能行房事应该告诉风靖寒吧。 她一脸无语的转过头去看着风靖寒:“慕容大叔的人生箴言你看过了么?” 风靖寒点点头:“昨日就告知我了。”语气很平静,似乎早已习惯慕容清风的行事风格。 季雨寒转回头:“怪不得……我还以为你遵守诺言不会强迫我呢!”昨晚他什么也没做。 那日她问他,若她不愿与他行床第之事,不愿为他生儿育女,又当如何? 他回答:你若真不愿,我不会强迫你。 风靖寒看着她,忆起昨晚她在他怀里翻身时带动的燥热感,又有些遗憾的进了净房。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十多天都不会发生什么事,季雨寒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成亲后 虽说推迟了,但这一日总是要来的。 待季雨寒喝完整整一个疗程的药,月事过了,已是二十天后。 天气愈见变凉,季雨寒早早的沐浴完毕,穿着睡衣上了床,靠着枕头想事情。 风靖寒已洗漱完毕,像是不怕冷似的,依旧光着上身,上了床来。 “在想什么?”他见她蹙着眉头。 “此前慕容大叔让我安排小惜的婚事。”她皱皱眉十分难办。 额,这的确十分难办。 “婚事容易,可小惜生于峨眉,单纯懵懂,我怕她的夫家会欺负她。”为什么做了庄主夫人后就要变成一个媒婆。 “此事不急,她现在还小。”风靖寒的意思是多教几年。 “可昨日我见了她使出一套剑术,连萧峰也不是她的对手,我又开始担忧她未来的夫家被她欺负。”有何不服,打一顿就是了。 “这个方法不错。”风靖寒瞧见她懊恼的样子,有些好笑。 季雨寒恼怒的推了他一下:“怎么可以这样?像我不会武术若被你欺负,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季雨寒本意是得改变慕容惜什么都以武力解决的观念,哪知风靖寒却毫不在意。 “我不会欺负你。”他转开头,看了看一旁的烛火。 “我作了两套当铺改制的方案,你要不要看一眼?”季雨寒坐直身子,准备下床去拿给他。 风靖寒拉住她:“明日我来看。”又瞧见她裸-露在外的颈部肌肤,微微转开眼:“你的月事可结束了?” “昨日就结束了。”季雨寒没在意,如实答道。 风靖寒这几日十分体谅她,知她来月事时腹部微凉,便一直用手帮她暖着。 “对了,还有件事……。”季雨寒转回头,正要告诉他,却见他目光有些幽深,像是夜空下狩猎的狼。 未待她细究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已迅速拉过她身子压了下来。 这可不同于以往的睡前亲吻,明显热烈急切的多,他一手压住她肩,阻止了她向一旁移动。另一手捧着她脸,吻顺着额头眉眼缓缓移动,一路碎吻往下,像是亲吻,又像是安抚一般。 季雨寒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他的唇舌渐渐加重力道,不断勾弄着她。 季雨寒似乎明白了他问的那句有关月事的意思。 这……这是要准备开车吧! “不是说要忍吗?”季雨寒慌乱的说道,手推拒着他胸膛。此前他看到慕容清风的纸条,果真听话的忍了近一个月。 之前她放松下来,想到不用和他做那事,可一月过去后,她都快忘了。 “我不打算忍,也不想忍。”风靖寒轻抬头,看着她无措的双眼,他等这一刻已快两年。 反正两人已成亲,再固执的与他保持距离似乎有些矫情,想到这里,她放下了手,有些紧张的抓着他手臂。 反正不是第一次,应该不会痛吧,她放松的想。 他的唇舌往下游移,吮吸上她光滑白净的脖项,放佛驾轻就熟般留下点点痕迹。 胸前的衣物已因为两人的动作凌乱不堪,不过不必担心,因为他已轻易的解开腰带将她的睡袍褪下。 如玉凝脂般的姣好形状,看得他眼神一暗,随即低头覆了上去,时轻时重的啃咬着,吮弄轻夹,似在品尝上佳美味。 手也不曾闲着,一手轻轻插入她发间,拇指还若有若无的抚弄着她耳垂。另一手已换到唇的另一边,像是终于到达目的地般满足的揉捏。 她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抓住他手臂的手放松下来自然而然的环住他脖子。 她虽不是第一次,可也仅仅有过记忆不好的那一次,当时她只觉得满心悲愤和屈辱,具体祁冥逸在做什么都无暇顾及,只有刻骨铭心的痛和伤。 忽然被这般深情的对待,对方还是一个调情高手,季雨寒只觉得整个身心都随着他的挑弄而飘飘然起来。 她口中逸出轻微的声音,细嫩而又酥人,听的他心神一荡,很想立刻埋入进去。却又怕吓到她似的只得耐心放慢节奏一步一步引导着她。 那日在裕全酒楼,他说:有些事难道他不介意吗? 当时只是一时气愤脱口而出,真心爱她的人,只会心痛她的遭遇,断不会介意半分。 可他当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却忘了此事会带给她的深沉伤害。她从来倔强,固执的将伤心压于心底不曾表露半分,可是她听到此话后却崩溃的蹲下身哭泣… 她曾哭着朝他喊道:是你说要护我周全的,可我被人强-暴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每次他回想起这一幕便心如刀绞,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宽厚的手顺着而下,欣欣袭向她身下,她再也承受不住,慌乱的嘤咛伴随粗重的喘息。 他没有收回手,在此间细细描绘来回滑动,上下摸索轻拈慢挑,十足的耐心。 季雨寒的脑袋浑浑噩噩,茫然的思绪当中,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软绵,越来越湿润,迫切的想要什么。 他徐徐抽离手,瞧见她眼睛微眯,整个人已因动情而全身溢满红晕。 他分开她双腿,身子挤入其中,用手固定住她的腰,兵临城下一触即发。 季雨寒睁开眼睛,瞧见在上方的风靖寒,意识微微清明。他额间逸出薄汗,似乎在极力克制。 风靖寒俯身,继续亲吻着她唇,下方的坚硬缓缓摩擦着她的,已蓄势待发。 不知为何,季雨寒竟忽然忆起第一次不堪的回忆,她蹙眉。意识又转换到她与许孜然亲密的那次,戛然而止,也许许孜然早知道他们不会在一起,所以从来很注重她的名节。 不知为何,她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悲伤。 “停下。”她忽然挣扎起来,手下意识的推着却离不开他的辖制,身子想往后退却被床头挡住。 她恐慌起来,手抱住头,忍不住低泣:“不要。” 风靖寒抬起头,拉下她抱住头的手,有些难受的吻了吻她:“别哭…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哭。” 季雨寒抽泣着,像是终于明白许多事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眼前这人,才是她要走过一生的人。 她小声的叫他:“风靖寒。”泪眼婆娑。 “嗯。”风靖寒看着她,别样深情和专注。 “别骗我……。”带着颤抖的尾音。 大概是她被骗怕了…有些不敢再轻易交出身心。 风靖寒低下头,深深的吻住她,又温情的替她擦了擦眼角,忽然搂住她腰,翻转过身。 她腿被分开跨坐在他身上,而他在身下咬住她胸前的尖端轻轻施力。 大约是这个姿势让她不再受到压迫,更加放松,她垂下来的发丝扫在他胸前前后游曳。 他再也不想克制,身下的坚硬抵住入口,缓缓进入。 “……痛。”季雨寒忽然吃痛的叫了声,皱紧眉头,手无助的使劲撑住他胸膛,想要抽离开。腿不由自主的夹紧,阻止他继续。 当然风靖寒手扣住她腰,拒绝放开。 虽然已不如第一次那般撕裂的痛,却因上一次时间久远,仍□□无比。而他的物件,却又非比寻常。 虽然季雨寒也没法拿他的和别人比,毕竟她都未见过。 风靖寒停顿了下,体贴的并未继续,一手搂着她腰,另一手轻轻抚弄着她身下娇软。季雨寒放松下来,下一瞬间,风靖寒按住她腰,一挺身完全埋入。 季雨寒哭,她再也不相信小说里的故事了,谁特么说的第二次不痛的。 “唔……”她咬住唇深吸了口气。 身下的风靖寒再一次停下,给了她几秒时间适应他的巨大。季雨寒正准备缓和一下,他却再不给她机会,快速挺身动了起来。 第二次和第一次似乎还是有区别的。 没有撕裂的剧痛,也没有摩擦的刺痛。起初只是极不适应的胀痛感,随着他的动作和幅度逐渐润湿酥麻,渐渐的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说不出来,却不讨厌的感觉。 他额上逸出细密的汗珠,极致的快感笼罩着全身,他问到她身上淡淡的甜香,一丝一丝撩拨着他的每一寸感官。 紧致与湿润的软肉包裹着他,销魂至极。 他已顾不得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难受,只想埋入其中,带着她一起体味。 终于知道练武之人与常人有何区别了?这腰力,这力道,托着她的重量依然速度未减,且耐力惊人。 季雨寒已无瑕思考其他,嘴里逸出欢愉的声音,只能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沉沦。 季雨寒已不知怎么结束的,等她清醒过来时她已泡在温热的浴池内。 额,风靖寒也在。 他在她身后圈住她,他的手正放于她胸前若有若无的抚弄着。 季雨寒黑着脸,她就知道他修这个浴池没安好心,这怕是他在给她渡真气时一直想做的事吧。 她转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他却轻笑一声,亲了亲她耳垂:“好了?” 方才她被他弄得昏昏沉沉,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这会儿他这么问还有点笑她的意思。 “就你厉害,小心铁杵磨成针。”她转回头来气急的掐了他腿一下。 “要不要…试试?”他倏地站起身,单手托住她小腹,将她压向池边,就着个这么难堪的姿势进了来。 腰臀被迫高高的翘起,无力的迎合着身后一下下猛击。 季雨寒内心哀嚎一声,她错了。 挑战男人这方面的能力简直是自取灭亡。 他空闲的手自背后圈住她,覆住她随撞击弹跳不已的前段,坏坏的拨弄着。 季雨寒羞恼至极,她缩紧双腿打算将他挤出去,他却似乎更加兴致高涨了。 他忽然抽出在她体内驰骋的物件,未待她稍作喘息又重重撞入,如此几番下来,季雨寒已忍不住连连求饶。 喘息相闻,汗意翻飞…… 水声荡漾,烛火旖旎…… 我真的错了,她想。 这是她早上醒来的想的第一件事。 当然由不得她多想,她睁开眼睛正对上风靖寒似笑非笑的神情。 昨夜那些交缠着的汗液和喘息,毫无保留的姿势,还有他故意折腾出的动静,就这么跃入她脑中……… 她拉过被子捂住头,太丢脸了。 他却闷笑一声,将她被子拉下,手又开始抚上她身子。 “你不是要起床练剑吗?”季雨寒慌了,决定先发制人。 “不去也无妨。”风靖寒好整以暇,知她昨晚累的够呛,只怕此时腰腿酸痛的厉害。只是爱看她羞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季雨寒嘴一扁,头埋入他脖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庄主从此不晨练。” 他被她的话逗笑了。 “再来一次我就下不了床了。”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不再逗她,在她额上亲吻了下:“睡吧。” ☆、五年后 五年后 咸阳城 这日,裕全酒楼第三家店开业事宜完毕,季雨寒站起身,出了酒楼。 城西的酒楼掌柜正是此前恒盛典当的账房王青山,拍卖会时季雨寒便觉得他才华不错,这不,一步一步提起来做了管事。(见第四十章) 不过如今他已是慕容惜的夫君了。 亏得季雨寒还处处为她寻觅婚事,可缘分就这么撞上来了。 慕容惜有次出庄,正遇上几个醉汉抢劫王青山的银两,被慕容惜路见不平一剑解决。 自此后两人便开始了。 王青山本是个古板的书生,却不知为何喜欢慕容惜这种单纯却暴力的妹子…… “娘亲。”一个稚气的童音传来,紧接着就被抱住腿。 是季雨寒三岁大的儿子,麟儿。 “你怎么在此?”季雨寒记得早上他吵闹着要和展昭哥哥一起去练剑。 此刻他扑过来,身后跟着已经快九岁的展昭。他如今武艺有成,俨然一副侠客的模样。 挽言抱起麟儿,笑着对季雨寒道:“小少爷抡不起重十斤的剑,他便指着剑说:我不与你比匹夫之力,我要比的是学识和谋略,将来自有千万人替我执剑。” “小屁孩懂啥。”季雨寒笑骂一句,又掐了掐他脸,柔柔软软的,十分好玩。 麟儿在挽言脸上亲了一口:“娘亲又欺负我,还是言阿姨对我好。” 他的话与动作惹得挽素挽歌也捂嘴轻笑。 季雨寒黑着脸:“小小年纪,谁教你这些坏习惯?”他似乎十分懂得怎么讨好人心。 “爹爹每日都要亲娘亲数次,我怎么不可以?”麟儿嘟着嘴,从挽言怀里下来,扑向一旁的人。 正是麟儿口中所说的爹爹,风靖寒。 他搂过麟儿抱至怀里:“你娘亲是我妻子,我自可以亲她,可其他人不可以。”言罢低头在季雨寒唇上亲了一下,又牵起她手:“可买好东西了?” 季雨寒更郁闷,她就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麟儿的确天资聪敏,有她的古灵精怪也有他爹的智力权谋。可孩子不是这么教的呀! 季雨寒摇摇头:“明日再来吧,今天有些晚了。”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了许久,从车里伸出一双修长细致的手,掀开车帘,朝季雨寒的方向看了许久。 从方才她出裕全酒楼,到遇上那个孩子,到风靖寒出现…… 那人看了许久许久,不曾移开视线。 她外貌没变,只是头发束了起来。 眉眼间笑意满满,更加温情风姿。 她这几年过得很好,再不似当初那般不开心。 他成亲那日,她在树下望着他,眉目精致,明艳动人,朝他笑。 车里人放下了车帘,握紧了手里的发簪。 那是一只玉簪,只是可见钗身用鎏金接补,可见是摔碎后拼接起来的。 那日她毫不留恋的拔下玉簪扔到地上,碎成三截,再也不可挽回。 车夫正是昭宁客栈的黄青,他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季雨寒,在心里叹口气,朝车里人道:“公子?可要过去?” “不必了,走吧。”车里人温和儒雅的声音。 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 宋皇昭西夏使,他去汴梁的途中特意绕道来了趟咸阳,想看她一眼。 如今已经满足。 此后多年,怕是再难见她。 王兄不日即将自立国号为夏,宋夏战争一触即发……怕是很多年他都会忙于战事,再无暇分-身。 马车缓缓启动,经过季雨寒身边时,她转头一望,那车夫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总觉得有些不对,她回过身愣愣的看了马车半响……目送着它远去。 晚上,季雨寒正坐在桌前教育着展昭:“你武艺精湛自是好事,可也不能疏忽了课业。此前我让你与峻扬同去读书,你为何不愿?” “我以后要当个神探捕快,打倒坏人!”展昭理直气壮的说道。 季雨寒叹口气:“你要破案,若只字不识,连案情都看不懂,连风土人情都不明白,空有一身武术又有何用?” 展昭嘟嘟嘴:“我不想离开阿姨去开封读书。” 季雨寒摸摸他的头:“你峻扬大哥每隔两月都能回来一次,也能时常见到我们,何况等你学业有成,阿姨便能每天看到你了。” 展昭点点头,又忽然说道:“阿姨,白日我看见许叔叔了。” “许叔叔?”季雨寒惊诧。 他口中的许叔叔只会是许孜然…… “他坐在马车里,看了我们很久才离去。”展昭观察力敏锐,当时定然发现了。 怪不得,季雨寒总觉得那车夫面熟,如今回想起来,确是黄青。 额,为什么黄青是许孜然的下属?他不是季雨寒从难民堆里挖出来的么? 套路,都是套路。 许孜然,怎么说呢? 他始终隐藏在她的记忆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曾触及的角落。 如今被展昭提起,竟剩下无尽的惆怅。 他送她的那支梅花簪,被她藏在柜子最底层,从未拿出来看过,却也从未想过将它卖掉。 正想着,风靖寒进了来。 她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才问他道:“我见西偏房有许多药材,丫头说是你的药,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吗?” 风靖寒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可我看那药材量大,像是长期熬制,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季雨寒急了。 风靖寒顿了顿,才低声说道:“那是避子的药汤。” “避子?!为何?季雨寒惊呼,丫头说,那药汤已喝了快三年,怪不得自生下麟儿后,她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风靖寒看着她,她的身子此前因毒素问题受了亏损,怀孕及生产过程相对常人更加苦痛。 她生产那日,痛得大哭大叫,揪着他手哭闹着:“我再也不想生了。” 风靖寒心疼她,自她生下麟儿后,更为精心的为她调理身子,同时也让袁神医开了避子的药汤每隔三日服用一次。 如今三年已过,她的身子已调理的差不多,若她想要孩子,药汤是可以断的。 “你不是不想再生了吗?”风靖寒叹口气,他也不愿再让她受苦。 季雨寒汗,女人生子哪有不痛的,她当时只怕痛麻木了乱喊的…… “小说里面,避子的药汤不是一向由女人服用吗?”季雨寒好奇的问道,大户人家向来如此,男人都有通房小妾,每次房事完毕后就给女人喝一碗避子药汤。 “那避子药多是阴寒之物,于你身子不好。”这倒是实话,风靖寒不舍得她喝。 “那你呢?对你有危害吗?” 风靖寒摇头,他自幼习武,根本无任何影响。 季雨寒放佛心下什么地方被柔软的东西侵占,满满都是暖意。 古时最重子嗣,即便不想要,男子也不会自己断了传宗接代的可能性。 风靖寒虽话不多,却对她很好。 他会每一年抽出两月陪她去各地游玩,他会在每晚将她抱至怀里睡觉,他会时常低下头来亲吻她,成亲五年,从未见他对其他女子正眼看了超过两秒…… 季雨寒笑道:“以后下一个孩子出生,我要怎么向他解释,他父亲曾经……嗯,你说呢,孩子他爹?” “你叫我什么?”风靖寒故意冷着脸。 成亲至今,她一直叫他名字,有时候生气了就喊他庄主……这会儿又叫他孩子他爹…… 从未叫过他夫君… 今日许孜然的马车经过时,他刻意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不愿她再想起从前的事…… “以前慕容大叔曾经叫过你小风风 ,要不我也这么叫你?”季雨寒坏笑。 风靖寒被她打败,看她偷笑的样子,低头在她耳边暧昧的说:“你试试…到底小不小?” 季雨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慌忙站起身来跑开:“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你无需服药,也不必担心会有孕。” “哦?” “那就是禁房事!”季雨寒刚跑到一侧便被他抓住,他拦腰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自成亲后,除开怀孕,月事和身子不舒服期间,其余时候他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每日都要来上一两回。 每次都是季雨寒精疲力尽告终…… 天啦,今日看他的样子,怕是又要折腾到半夜了。季雨寒忽然有给他纳一房妾的冲动,帮她分担些房事…… 额。 “还没沐浴?”她急急的找着理由。 “那就一起去。”他折返身子,往一旁的浴池走去。 季雨寒欲哭无泪……她错了,就不该提起沐浴这个词。 她忘了,浴室已成为仅次于床的第二大阵地…… 他埋首于她腿间,瞬间让她缴械投降… 半个小时后,他未停下动作,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现在要叫我什么?嗯?” 季雨寒微睁着眼,已经识趣的放弃挣扎,软软嚅嚅的叫了他声:“夫君…。” 她本想着,服个软他会放过她,可哪想到风靖寒却像更为激动一般加深了动作。 “再叫一次!”他继续在她耳边霸道的说道。 “夫君,相公,官人,当家的,我错了。”季雨寒特别识时务,听话的叫了他。 一刻钟后…… “你赖皮,说好叫了就不来了……。”季雨寒已经彻底被他弄的瘫软,只能义正严辞的鄙视他。 一室春光……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