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爱你偏未晚》作者:闻回 文案: 五年前,向枝爱上祝昀起,输得一败涂地。再重逢,她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而他则成了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向枝一再小心避开,话说得掷地有声:“好马不吃回头草。” 可没过多久,爆出一个重磅娱乐新闻:财阀集团继承人祝昀起夜会当红女艺人。 全民津津乐道的时候,突然有个路人发帖: “和祝昀起交往的不是女明星,而是她的经纪人啊!我刚刚看到他俩进了试衣间,有图为证!” 众人:??? 试衣间里,祝昀起慢慢逼近,把向枝圈在角落,邪气地笑,“好不好吃也要吃了才知道。” 凤凰视频新出了一个综艺,五位女星参与,以跟拍的形式展现艺人与经纪人之间的真实幕后关系。 向枝参加了这个综艺,作为女明星顾岑岑的经纪人,人们渐渐发现......她的镜头未免也太多了吧! 每期节目一个半小时,足足有四十分钟都用来拍向枝。 网友大呼顾岑岑后台真硬,自己加戏还不够,还要带上经纪人。 而祝昀起作为节目最大的投资方表示:“顾岑岑是谁?” ——“给她镜头。” ——“可向小姐只是经纪人......” ——“集团明年的广告投放。” ——“小王,再调两个follow PD跟拍向小姐!” 助理:祝总,向小姐带得女明星又出事了,要撤热搜吗? 祝昀起:撤。 助理:女明星没戏拍了,向小姐正四处求导演给机会呢,要投资吗? 祝昀起:投。 助理:祝总您又上热搜了! 为了让女朋友早点回家,我主动帮她分担工作,最后却被误会成女明星背后金主。 祝昀起:我好苦。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爱情游戏。 输给你,我荣幸至极。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枝,祝昀起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输给你,我荣幸至极。 ##### 1. 五年前,向枝爱上祝昀起,输得一败涂地。再重逢,她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而他则成了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向枝一再小心避开,话说得掷地有声:“好马不吃回头草。” 可没过多久,爆出一个重磅娱乐新闻:财阀集团继承人祝昀起夜会当红女艺人。 全民津津乐道的时候,突然有个路人发帖: “和祝昀起交往的不是女明星,而是她的经纪人啊!我刚刚看到他俩进了试衣间,有图为证!” 众人:??? 试衣间里,祝昀起慢慢逼近,把向枝圈在角落,邪气地笑,“好不好吃也要吃了才知道。” 2. 凤凰视频新出了一个综艺,五位女星参与,以跟拍的形式展现艺人与经纪人之间的真实幕后关系。 向枝参加了这个综艺,作为女明星顾岑岑的经纪人,人们渐渐发现......她的镜头未免也太多了吧! 每期节目一个半小时,足足有四十分钟都用来拍向枝。 网友大呼顾岑岑后台真硬,自己加戏还不够,还要带上经纪人。 而祝昀起作为节目最大的投资方表示:“顾岑岑是谁?” ——“给她镜头。” ——“可向小姐只是经纪人......” ——“集团明年的广告投放。” ——“小王,再调两个follow PD跟拍向小姐!” 3. 助理:祝总,向小姐带得女明星又出事了,要撤热搜吗? 祝昀起:撤。 助理:女明星没戏拍了,向小姐正四处求导演给机会呢,要投资吗? 祝昀起:投。 助理:祝总您又上热搜了! 为了让女朋友早点回家,我主动帮她分担工作,最后却被误会成女明星背后金主。 祝昀起:我好苦。 美艳娇憨又沙雕的小经纪人VS外冷内热腹黑毒舌的大老板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爱情游戏。 输给你,我荣幸至极。 微博@李闻回 ==================   ☆、1   傍晚六点的临川市会陷入交通瘫痪,尤其是西二环的高架桥,一旦堵住了,就只有认命的份。      快车道上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里,向枝面容沉静,一边翻阅着手里的行程单,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你跟她说这场生日直播有多重要了吗?”      “可顾岑岑说不换总统套房她就不直播。”对面的助理阳仔几乎都带了哭腔,“枝枝姐,蓝鲸直播的工作人员已经施压了,可她就是不听,还说根本不想在这儿过生日,要跟朋友......”      阳仔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出了顾岑岑愤怒的声音,“谁想过谁过去,反正我不在这儿过!”      向枝有些急了,“你告诉她,蓝鲸直播五周年的活动是公司定下来的,正巧赶上她生日有热度,适合联动营销,今天这活儿她无论......”话说的这里,她已经舒了几口闷气,“算了,等我到了再说。”      都是开罪不起的小祖宗。      挂了电话,向枝就开始头痛。顾岑岑是她大半年前开始带的艺人,从一场选秀比赛中出道,粉丝基础还可以,可业务能力一般不说,脾气也实在差得厉害,明明只是一个三流的小演员,却偏要处处比照着一流明星的排场,动辄就撂挑子不干。概括起来就俩字,难搞。      “还要多久?”向枝问助手飞子。      飞子心虚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他没法儿不心虚。司机是他找的,外地人,刚来临川没多久,不熟悉路况,一头扎上了高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向枝按下车窗透气,皱着眉头往外看,傍晚的天空色彩明艳,西面的几缕流云浸在紫金色的霞光里,蔚为夺目,不少人都从车窗探出头来看。      可她没这个心情。长长的高架桥上塞满了车,个个都停滞不前,丝毫没有要动起来的迹象。      正心烦意乱着,向枝漫不经心地往后方瞥了眼,突然眼睛一亮。      车子斜后方不远处停了一辆摩托,漆黑的车身配上两侧银光闪闪的双杠,整体显得复古又前卫,在拥挤的车流中格外突出。      摩托车主戴着头盔,正弯腰把地上的一个气球捡起来,塞进旁边的车窗里。      小女孩伸长了脖子,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谢谢叔叔。”      那人弯下腰,正对着女孩的脸,隔着头盔瓮声瓮气地说,“乖,叫哥哥。”      “等不了了!”向枝当机立断,打开车门冲了过去。      飞子在身后惊呼“危险”,向枝没工夫回应,边走边解开自己的马尾,毫无章法地拨了几下头发。她五官精致,皮肤也白,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膀两侧,秀眉微皱,楚楚可怜的无助感恰到好处。      男人重新骑上车子,手刚放到把手上,就看到了正前方拦住去路的女人。   他歪着头,没有说话。   而向枝七分渴切,三分哀求,“大哥,帮帮我吧。”      摩托车在停滞的车流中穿行,不时来个大幅度的拐弯,和其他车辆擦肩而过,让人心惊肉跳。      车子后座设计得很高,让人怀疑那或许并不是一个座位。向枝几乎是以一种趴着的姿势伏在陌生男人的背上。晚风这时不再温柔,似刀子一般划过脸颊,头发被扯拽得生疼,可她不敢睁眼,生怕连眼珠子都被剜出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车速慢了下来。      听到迎宾门童的招呼声,向枝睁开眼,从车子上跳下来,劫后余生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真诚地说,“谢谢大哥,你人真好。”   那人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摘下头盔,“真不用客气啊,大姐。”      全牛皮革的骑士手套布满了滑块,摩挲着向枝的掌心,可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孩。      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眉骨高耸,和挺拔的鼻梁衔接自然,一双细长的眼嵌在两侧,双眼皮的折线流畅上扬,标准的英俊美感之外又增添了些许魅惑。      向枝在娱乐圈混了这些年,美人见了不少,有纯天然的风情,也有包装出来的精致。可眼前这张脸是她没见过的,标准又有特色,可塑性极强。      出于职业的敏感,她瞬间换上另一幅表情,爽朗热情地握紧对方的手说,“我叫向枝,方向的向,树枝的枝。今天可太谢谢了,要不是你不知道我还要堵到什么时候。”      “连越,连接的连,超越的越。”   模仿她的句式说完,连越歪着脑袋笑了,“为漂亮姐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如此美貌,再加上嘴甜的技能,在娱乐圈该是多么所向披靡的存在啊。      想起公司最近轰轰烈烈开展的新人选拔活动,向枝扬着一张明媚的笑脸,邀请道,“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着阳仔的名字,向枝几乎可以想到她在电话那端跳脚的样子。      “这样吧。”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空打给我啊。”      她都跑进晶枫酒店的大堂里了,还伸头出来喊道,“一定要打喔。”      “这疯女人......”看人跑远了,连越收回了视线,嘴角堆砌的笑意瞬间松散冷却。      刚准备抬手把名片揉成一团,就无意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字。      七泓娱乐公司,经纪人,向枝。      连越的目光在公司名称上停了很久,片刻后收起名片,轻笑了一声,“还真是巧。”      向枝一边高呼着“请等一下”,一边拼命往电梯跑,脖子上挂得工作牌甩来甩去,敲打着锁骨。   可惜没有人愿意等她,电梯门缓缓合上,她赶到的时候只剩不到一尺的宽度了。      向枝狼狈地伸出手阻拦,被执着的电梯门毫不留情地剐蹭了一下。      她恼羞成怒地抬头,在缝隙消失的瞬间,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惯常的漫不经心,眉和眼都往下耷拉着,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事情付出心思。      直到电梯门彻底合上了,向枝看着镜面里的自己,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是从梦里走出来的,过往的记忆还深刻着,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它真实发生过的证据。      “小姐,你没事吧?”有人以为她被电梯夹到,走过去询问。   向枝客气地回了一句“没事”,对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没有一个男人会对一个漂亮女人脸上的迷茫和脆弱无动于衷。      向枝长得好看,确切地说,是很好看。   她天生瞳色就浅,杏仁似的眼睛包裹着一团浅棕,加上长而密的睫毛,随便画上几笔眼线便是小烟熏。读大学的时候她留细碎的斜刘海,圆圆的眼加上细直挺拔的鼻梁,看起来就是一个清纯娇憨的小姑娘,没有人不喜欢她。      后来经过了一些事,拥有了几段回忆以后,她的眼神就变了。   头发染成灰棕,小小的半卷从发根处延续至发尾,因为不好好打理显得有些松垮,可偏又遇上那双浅色的眼,平白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美感。      别说像这种陌生人的关心,刚进公司做艺人助理的时候,就连老板七姐都打过包装她出道的主意。      向枝看着电梯镜门里的自己,突然意识到,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良久,她叹了口气,心中添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哀怨。那个人是她胸口的朱砂痣,也是梗在喉咙的一根刺,就算过了这么久,有关于他的那些感受都没有丝毫折旧。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在电梯门再度打开的瞬间,面无表情地踏了进去。      向枝停在行政套房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门。      客厅的沙发上坐满了工作人员。化妆师小满蹲在地上收拾工具箱,助理阳仔在电视机前走来走去地打电话,蓝鲸直播的策划一脸焦虑地坐在桌子前看合同。      这样的鸡飞狗跳全拜卧室里那位所赐。      “又闹什么?”向枝走进卧室,顾岑岑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谁跟你闹了,你哪只眼看见我闹了?”顾岑岑不悦地抬头,“我要存心想闹,现在还能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听你们没完没了的数落?”      她倒一肚子委屈了。      向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做这行也几年了,按理说也该习惯,说起来就是伺候人的差事,业务水平要管,生活作风也要管,管得好艺人不乐意,说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管不好出了事,公司和粉丝又不乐意了,在其位不谋其事,错处全是你的,前几年就有个同行,因为给艺人接错了一个项目,被蹲守的脑残粉直接照着眼眶抡了一拳,可怜小伙子被打了个脑震荡,一出院就忙不迭改行了。      向枝按了按太阳穴,一声不吭地接下了埋怨,缓着语气问,“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先看看能不能解决。”      顾岑岑抬眼,长而翘的睫毛忽闪,眼神灵动又带着几分薄怒,“那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在这儿直播。”      “为什么?”      “就这个卧室,还没我家里的衣帽间大呢,放张床就没了,粉丝送我的那些礼物摆哪儿你说?”她嚷得挺大声,一方面是真有些烦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盖心虚。她当然不敢说自己惦记上了走廊尽头的豪华套房。      向枝回头看,衣柜旁边的一个角落里确实堆满了花束和礼物盒,若真平铺开来,这房间的确有些不够。      她想了想,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就因为这件事吗?”   顾岑岑挑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先化妆吧。”向枝也没明说,退出卧室就招呼小满进去了。      这一层的房间都是套房,走廊中间还设了一个单独的接待柜台。      向枝走过去问,可不可以升级到总统套房。      接待的姑娘端着标准的笑,面带歉意地回绝,“只有钻石会员才有资格升级。”      “那你们这儿,住人了吗?”她踮起脚朝走廊另一端打量。      那里有一扇奢华精致的大门,面上是手绘的松鹤同春图,覆着真丝花鸟的镂空金箔,就连把手都是圆形山石雕刻而成的,高级又华贵。      几个小时前,这扇门刚刚引诱了顾岑岑,现在又勾走了向枝的魂儿。      她已经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躬着身子,像个乡巴佬似的趴在门上,又想凑近了仔细看看那只鹤,又怕碰坏了镂空的金箔。      正眯着眼睛观察的时候,仙鹤飞走了。      门开了。      向枝窘迫地抬头,脸颊上因羞耻而泛起的潮红在目光触及到对方时迅速变凉。      她的手也凉,脚也凉,眼神更凉,像是血管里的血液逆流了,浑身战栗着,若不是那眼里怨恨和怅然太过分明,让她不至于毫无坚定,她都没有勇气站在那里。      祝昀起。   那个曾把她小心翼翼地捧上云端,又毫不留情让她坠落的人。      她用了整整五年的时候从深渊里爬出来,还以为早就修正了自己的心。      可他竟然,又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绵绵》戳作者专栏求一波预收】 文案一: 蓝鲸平台有一位ID名为“峡谷包青天”的游戏女主播,技术贼溜,脏话贼多,从不露脸,自诩颜值主播,虽然人气很高,可本人方挽青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声音甜美。弹幕:肯定是变声器。 -你直播挡脸。弹幕:人丑无疑。 -你游戏打得好。弹幕:卧槽,这主播是个挂逼! 钱难挣,屎难吃。为了还房贷,她只能被迫出风头。 从出席蓝鲸直播盛典靠美貌艳惊四座,到中韩主播对抗赛上靠一己之力逆风翻盘,她逐渐证明了自己真·人美声甜技术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快又有人开始质疑她的36D了。 方挽青摊手,你这份钱老娘不挣了可以吗? 这时,前退圈影帝,今华耀集团掌权人,方挽青的事业粉——沈褚跳出来:不可以! 当晚,沈褚几百年不用的微博更新了。 沈褚:@峡谷包青天,亲测36D,所言非虚。 文案二: 方挽青第一次见沈褚,是在十岁那年的生日,她没有照顾好妹妹方央央,被母亲赶出去罚站。 五月细雨,正在门口淌眼抹泪呢,一个英俊少年从黑色的车子上下来,递给了她一根棒棒糖。 方挽青很小的时候便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一个是领养,一个是亲生,她争不过方央央,也不愿意与她争。 她以为自己永远都没人选,可十年后沈褚又出现了。 再重逢,他成了方央央要嫁的那个男人,可面对和方家的婚约,他亲自开口,点名的却是方挽青:我要结婚得人是她。 人美技术好的游戏女主播X腹黑帅气无所不能的大佬   ☆、2   春末还残留着料峭的寒意,祝昀起穿得不多,黑色的长衣长裤更显得瘦削,仔细瞧着,倒像是比过去更瘦了一些,肩峰略略凸起,一如既往的宽肩窄臀好身材。岁月仿佛并没有在他身上流过,就那寡情冷淡的眼神也和五年前如出一辙。      他看着向枝,又仿佛没有看她,眼睛里薄薄的情绪,带着泾渭分明的疏离。      纪明轩从祝昀起左侧肩膀探出头,惊异地看着向枝,“美女,你找谁?”      仿佛刚刚从一场雪崩里抽身,向枝开口,声音似雪花轻飘,“走错了,没找谁。”   说罢她垂下眼睛,准备离开。      可在转身的瞬间,手腕被拉住了。      祝昀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变得晦暗,手上的力道隐隐有加强的趋势。      “怎么着,认识啊?”纪明轩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打转,语气里还多了些兴奋。      “报警。”祝昀起开口,声音沙哑。      “啊?”      “我让你报警。”      横竖也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向枝干脆不吱声,始终冷眼看着,一直到经理拉着保安队长一起赶了过来,祝昀起还牵着她的小臂,若不是他胡编乱造的时候脸上透露了一丝戾气,旁人离远了看,八成还会以为他们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贵酒店在保护客户隐私方面,似乎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这话一说出口,经理的脸都白了。祝昀起是晶枫酒店总统套房的长住客,算是VIP包年用户了,一个投诉就能让他卷铺盖走人的那种超级VIP。      “祝、祝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呐?”经理紧张得满头大汗,不住地拿眼睛瞟向枝。      “这位小姐刚刚弯腰趴在我的房间门口,不是偷听是什么?”这话一说出口,向枝都快气笑了。向来都是这样,只要他想留,便是找出一千个理由,也要把你留下来。      “不是。”向枝开口,声音平静,仿佛在以旁观者的身份为别人澄清。      祝昀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个辩解放在眼里。      “刚刚我才在房间里结束一场电话会议,开门就撞上了这样的事,涉及商业机密,不得不谨慎一些,因此叫你们过来,如果事情不能得到妥善处理,我可能需要警方介入,来好好地调查一下。”   他看着经理,眼神里不无威胁。      这个男人还是和五年前一样,绝情的时候真绝情,无赖的时候也是真无赖。      “祝昀起。”向枝低着头叫出他的名字,音节在唇齿间振动,熟悉的肌肉记忆仿佛连带着往事一起回到了眼前。      “这......”经理面露疑惑,纪明轩却早已惊呼出声,“我靠,真认识啊!”      “到底什么情况啊?”他有些着急,眼神里漾着渴求八卦的光芒,“人姑娘都把你名字叫出来了,你还敢说不认识,多狠的......”      “认识。”纪明轩话没说完,就被冷冷地打断了,祝昀起转过头看着向枝,慢声道,“不熟。”      向枝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从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已经乱了。关于久别重逢,她在这五年里设想过无数个场景,谈愤怒或者悲伤都过于单薄了,她心里那些跟祝昀起的有关的记忆都是浓稠的黑,因为原先的五彩斑斓混合到了一起,她也早已分不清此生遇到这个男人是幸还是不幸了。      “你想怎样?”向枝看着祝昀起,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让我赔礼道歉,还是就得抓我去局子里蹲几天?”      这个男人有这样的本事,她丝毫不怀疑。      祝昀起不为所动,眼神里的不屑几乎快灼穿向枝的心,“向小姐想多了,我们之间的那点儿牵扯,真犯不上我为你动什么心思和手段。”      没有被抓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紧了紧,又无力地松开了。      经理依旧焦头烂额,只得把这层负责接待的小姑娘叫了过去。      “向小姐是行政套房的客人,她刚刚才咨询过我,可不可以升级到总统套房。”      接待的小姑娘说完,经理抹了一把虚汗,松口气说,“那看来是个误会了。”      听到这里,祝昀起还是不为所动,嘴上依旧夹枪带棒,“向小姐刚刚的姿势,可不像是路过。”      “我在看门。”向枝几乎快咬碎了满口银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      “对,这就对了!”经理一拍手,连忙解释,“我们酒店的这扇门呐,可是由著名国画大师梁然老先生,以及法国著名华裔设计师Willianm联合创作而成的,不仅贵重,而且很有纪念意义,全世界只有这一扇。”      祝昀起顿了几秒,侧过身看了一眼门,旋即轻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刺耳得紧,像是在嘲讽她,即便过了那么久,你的眼界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向小姐升房做什么?”      “这不关祝先生的事吧。”向枝平静地说完就开始暗暗使力,本想借机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祝昀起警告似的握得更紧了。      她抬头,正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情绪不甚分明,从前暗黑的瞳仁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旁人都注意到了他们手底下的争执,正思量着这场误会该如何定性的时候,阳仔也找了过来。她越走越近,带着一脸状况外的惊慌,懵懂地看着向枝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下意识就以为她惹上了麻烦。      “枝姐,升不了房就算了,回去再劝劝顾岑岑......”      阳仔这边刚忐忑地说完,一直屏息凝神观察局势的纪明轩出声了。      “顾岑岑,是那个女明星吗?”像是真的很有兴趣似的,他比划着,“去年一档旅行综艺里的那个?”      就是那个真人秀,向枝几乎快被顾岑岑折腾掉半条命。      因为主题是挑战极限,所以条件比较艰苦,吃住行都在镜头下面进行。当初签约时听说制作班底和宣发强大,顾岑岑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行,结果刚开机没两天就受不住了,当着镜头不好发作,每每都不分时差地打越洋电话,吃得什么木头疙瘩,睡得什么莽荒草原,全都一笔一笔算给向枝听,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脾气,爆粗口,仿佛那些委屈都是为了她受的一样。      连续一个多月,向枝白天在公司工作一整天,三更半夜再被顾岑岑的夺命连环CALL 吵醒。闭着眼睛听她抱怨,几乎快听成了神经衰弱。      现在提起那档节目,向枝还心有余悸,下意识就打了个战栗。      祝昀起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里□□裸的坦诚,全是不怀好意的打量。      “怎么,你们拍戏要借场地?”纪明轩问完,偏头看了一眼,正好和祝昀起四目相对。      “不是,是要举办一个直播活动。”阳仔说完,看了看向枝的脸色,也噤声了。   经理看到话题被岔开,连忙热心地上来安排,“不如我们酒店免费帮向小姐换到家庭套房吧,那里环境好,空间也更大一些。”      阳仔还没来得及高兴,纪明轩爽朗地开口,“嗨呀,我当什么事呢。”      “向小姐,你早说是顾岑岑要做活动呀,我可是她粉丝,再说你跟昀起还是旧相识,依我看你们也不用去什么家庭房了,我们把房间借给你用,我俩躲书房就成,你看行吗?”      “真的吗?”阳仔声音清亮得仿佛能掐出水。      “当然了。”纪明轩心虚地说完,看了一眼祝昀起,见他神情平静,眼神淡漠,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心里就有了底气。      认识这么些个年头,虽然也说不上完全摸透他的脾性,可好赖脸纪明轩还是能看明白的。      祝昀起要真想报警,向枝这会儿大约已经在拘留所蹲着了。更何况,他们也根本没开什么电话会议,他只是跟家里的老头吵了一架无处可去,来祝昀起的地儿打发时间罢了。      纪明轩不动声色地给经理递了个眼色,经理就连忙以搬房间的名义拉着工作人员和阳仔离开了。      向枝见她们走远,抬起手冷冷地问,“还要报警吗?”      祝昀起没有当即回应,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向枝也不甘示弱。俩人对视着,这一方走廊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而他们就铁了心要从这样毫无意义的对峙里争出个你死我活。      “咳......”      纪明轩适时出声,扬着一张欠揍的笑脸问,“二位要不......进来聊?”      “多谢祝先生善心大发,免了我这无妄之灾。房子的费用,活动结束我会结给你。”向枝憋着火说。      “客气。”祝昀起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终于松开手,眼神流转,停留在向枝身上时格外漫长,还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和悲伤。      最后,他瞥了一眼工作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就钻进了书房。      黄昏的斜阳穿过窗户,落在书房的木质地板上,整间房子显得温暖又复古。      “爱过?”      眼看着祝昀起丝毫没有展开话题的意思,纪明轩没克制住八卦的小火苗,压着声音问道,“还是做过?”      祝昀起坐在书桌旁,抽出一个文件夹细细地看,摆出一副要办公事的模样,还不疾不徐地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诶,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煞费苦心地为难人家,好不容易留下来了,又装作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良久还是没有听到动静,纪明轩默默翻了个白眼,故作惊讶地问,“真没有啊?”      他也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边翻边掂量着语气,“不过这向小姐长得真好看诶,不比那个小明星差。尤其是生气时那副神态,五官这么灵,气质却清冷,还有她的眼睛,慵懒又性感,真是绝了.....说实话,是我的菜。.”      他说到这儿,祝昀起才抬头,他眉骨高,眼窝深,轮廓是硬朗挂的,不说话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质,一个眼神不轻不重地甩过去,心性稍弱点儿的肯定得哆嗦几下。      可纪明轩不是那种面皮薄的人,他要真是,也没法在祝昀起身边徘徊那么多年。      “你要真跟她没事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哦?”祝昀起放下文件,正经开口问了他一句,“你准备怎么不客气呢?”      “还能怎么,我的菜我就要吃呗。”纪明轩理所当然地说。      祝昀起没说话,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缓缓放下,落下时稍用力,磕在西非花梨木的书桌上,发出了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你试试。”这就是明晃晃的警告加威胁了。      纪明轩反而很开心,“别生气嘛,兄弟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出来就是,动怒多不值得。”      话是这样说着,可眼底都是笑意。      祝昀起没有理会那些呼之欲出的小心机,不耐烦地说,“如果实在闲得慌,我劝你现在赶紧滚回家认错,过两天老爷子把你那几张卡停了,别来找我哭穷。”      纪明轩被赶了出去,书房一下安静了。      祝昀起站在窗前怔怔地望了会儿楼下的花园,四月初夏,茉莉花结了几簇花苞,给整个花坛都增添了几分蓄势待发的生机感。      他想起过去。   那时候向枝和他约会总要背着旁人,一出校门就连忙钻进他的车里,得先猫着腰观察附近有没有熟人,然后才和他说话。      他认为那样很傻,却也应她的要求关上了窗户。车里的空气似乎总是很紧张,她一进来,衣服上的茉莉香味就迅速席卷,直愣愣地往人脑袋里钻。      想到往事,祝昀起觉得喉咙有些涩,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可翻遍了整间房也没看到一个打火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第一次开文,球球小仙女们关爱~ 记得在评论区留言喔,红包后续会给你们补上哒。   ☆、3   直播在七点准时开始。      顾岑岑拿着手机,在精心布置好的房间里绕了一圈,热情地和弹幕里的粉丝互动,“谢谢大家,礼物和祝福我都收到啦。”      蓝鲸直播的赵经理坐在一旁看数据,喜滋滋地对向枝说,“热度已经达到两百万了,还有很多人刷礼物。”      忙活了半天,总算有件欣慰的事情,向枝松了口气,凑过去看,正巧碰上有人送宇宙飞船,屏幕上的效果花里胡哨的,十分抢眼。      “这个用户名叫什么starfucker的人已经刷了好几十个飞船了,是不是后援会的啊?”阳仔伸长了脖子问。      向枝一愣,感觉全身像过了一遍电流似的,下意识就看向了书房。      Starfucker是国外的一支摇滚乐队,主打电子迷幻,十分小众。五年前,祝昀起曾在车里放过他们的歌,当时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车窗留了一条缝隙,夜风裹挟着绵密的湿气扑进来,让暧昧也沁上了凉意。      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向枝坐在副驾驶,祝昀起握住了她的手。      顾岑岑调整了摄像头,本想拍身后摆放整齐的花束和玩偶,却不小心把正侧着身子看赵经理电脑的向枝拍了进去。      “哇,岑岑身后的小姐姐好美啊。”      “能不能让漂亮姐姐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五分钟内,我要得到这个女孩的全部信息。”      弹幕一条接着一条,全都在问向枝。      坐在书房里的男人拿着手机看到这一幕,闷不做声地刷了一百艘飞船。   震惊全屏之后,聊天区出现了一行直播间贵族专属的烫金大字,“让后面那个女人坐直了。”      顾岑岑皱着眉头读完了这句话,向枝浑身一激灵,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直播画面,自己确实离赵经理有点儿近了,像靠在他身上似的。      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      “亲爱的粉丝们,接下来就是我最喜欢的环节啦。”      顾岑岑举着手机,走到了一堆礼物旁边,对着镜头灿烂地笑,“我现在要拆礼物了!”      阳仔过去帮忙固定手机支架,向枝躲在旁边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给顾岑岑接垃圾,递剪刀。      那些礼物大部分都是粉丝送的,除了玩偶娃娃,就是手工制品,顾岑岑没一个看得上的,嘴角堆砌的笑渐渐僵化之际,她拆了一条项链,以为是梵克雅宝,还没来得及开心,凑近了一看是个不知名的小品牌。      顾岑岑瞬间脸黑,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拆完下一个礼物的包装袋,她看也没看就把剪刀往旁边一推,尖头那端朝外,直接就扎进了向枝伸出来那只手的虎口上。      向枝没忍住,惊呼一声,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伤口。      阳仔吓得大惊失色,刚准备起身查看,手机支架就晃了晃,被向枝喝止,“我没事!没事,不用过来。”      弹幕都在问那只手是谁的,顾岑岑抬了抬眼皮,挤出了一个窘迫的表情,吐着舌头说,“不小心扎到我经纪人了,不过大家别担心,只是破了点儿皮。”      还好没有影响直播,向枝缓缓地往后退,朝阳仔点点头示意她放心,就退到客厅另一侧的卫生间了。      卫生间在书房门口的走廊上,因为是干湿分离的,所以她在水池旁冲洗伤口的时候,祝昀起从她身后走了出去。      等他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消失了,向枝才抬头看,镜子里只有她自己苍白的脸,仿佛失了血色的彼岸花,新生和堕落都在眼前,只有一线之隔。      顾岑岑用的力气不算大,可那劲使得有些巧了,正好就扎上了虎口,划出了一个一厘米左右的口子,挺深,血迹冲洗干净以后甚至能看到外翻的皮肉。      向枝吸了口凉气,刚准备拿纸巾简单地按压一下,一个医疗箱就重重地搁在了旁边的洗手池上。      祝昀起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就又插着兜离开了。      书房的门重新合上,锁芯入扣的“咔哒”声,严丝合缝的清脆,向枝感觉自己心里有根绷了很久的弦,断了。      直播在晚上九点结束。      阳仔脱身以后就跑过来,向枝怕她担心,悄悄背过受伤的手,打了个岔,“一会儿你去问问,这个房间多少钱一晚。”      阳仔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朋友借给我们的吗?”      “不是。”说这两个字时,向枝看着她,眼神里只有平铺直叙的坦诚。时至今日,她和祝昀起怕是连朋友都称不上了。      “哦......”      阳仔抬头看了看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又低头看了看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心里头沉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岑岑从一堆礼物里挑了几样贵重的,其他的全丢进了垃圾桶。      向枝看得皱眉,想说几句,又怕触了大小姐脾气,于是暗暗叮嘱了阳仔,东西都收拾好拿到公司,以防止被人拿去做文章。      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清理场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唯独向枝,她心里头还悬着一件事。      书房的大门依旧紧闭着,思虑再三,她朝副厅走了过去。      纪明轩被赶出来以后,一直窝在副厅的沙发上打游戏,向枝走近时他正给祝昀起发微信:“好饿,待会儿人散了请我吃什么?”      消息刚发出去,头顶就覆盖了一层阴影。      “你好,我们的活动结束了。”向枝站在沙发前,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纪明轩反应过来,收起手机谄媚地笑,“向小姐是吧?我叫纪明轩,是祝昀起的朋友。”      向枝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我们马上就离开,至于房费,我很快会托酒店的工作人员结算给你们。”      “诶,跟我没关系啊。”纪明轩摆了摆手,“这房子是祝昀起住得,钱也是从他兜里掏,你有什么安排得亲自跟他说,我只是来蹭吃蹭喝的,诸事不管。”      “我知道了。”      向枝说完就转身离开,纪明轩正头脑风暴着怎么把她留下来,手机“叮”一声,响了。      “谁欠你找谁请去。”是祝昀起发来的消息。      纪明轩站在原地仔仔细细把那句话看了三遍,瞬间通透。      他厚颜无耻地跟上向枝,“向小姐啊......”      向枝皱眉,“叫我向枝就好了。”      “枝枝啊......”      向枝:“......”      纪明轩装作没看到她无语的表情,苦恼地说,“我是来蹭吃蹭喝的没错,但我这儿吃也没蹭上,喝也没蹭上,就因为把你们放进来,祝昀起的便宜我是一点儿都没占上。饿了这小半天,刚刚你们又那么开心地吃蛋糕,我这儿眼巴巴地看着,更饿了呢。”      听他说完,向枝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脚步也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纪明轩趁热打铁,“要不等会儿你请我吃顿饭吧,什么都可以,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似乎是个不好拒绝的请求。      准备离开的时候,纪明轩贱兮兮地去敲了书房的门,扬声喊道,“昀起啊,枝枝要请我吃饭,你那辆曜影借我开一下呗。”      不到半分钟,门开了。祝昀起面无表情地走出来,食指上挂着一把车钥匙。      纪明轩伸手去拿车钥匙,他却往后收。      “你也配开?”祝昀起眯着狭长的眼说完,便目不斜视地绕过他走了出去。      纪明轩跟在后面,笑得像个筛子。      向枝叮嘱好阳仔和飞子把顾岑岑送回家,就一个人去柜台办理退房手续了。      她心里正盘算着带纪明轩去哪里凑活一顿,蓝鲸直播的赵经理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赵经理,要不要我安排车子送您回去?”向枝后退一步,客气地询问。      赵经理显然意不在此,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不知道向小姐今天还有没有安排,如果不赶时间的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和你沟通一下。”      向枝警惕地回看,见他眼里并无狎昵之色,语气便端正了许多,“您有话就直说吧,今天的活动如果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后续我们也可以配合的。”      “不是,今天的活动没问题,我也很相信向小姐的能力。”赵经理大手一挥,爽朗地笑了一声,“我就直说吧,不知向小姐您自己有没有考虑过签约出道?”      晶枫酒店大厅的旋转门前,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曜影低调地停靠在花坛边。      纪明轩坐上了副驾驶,看着大厅里那俩人八卦地说,“你猜他俩聊什么呢?”      祝昀起偏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吊灯洒下明亮细碎的光芒,落在向枝身上,显得她的背部更加纤瘦。虽然是抱着臂站着,可离远了看依然不足盈盈一握。      她还是这样,站在越明亮的地方就越显得单薄。      “你不担心吗?”纪明轩又想拱火,“那气质招点烂桃花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去后面。”祝昀起没搭理他,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纪明轩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随后才在祝昀起不耐烦地眼神里渐渐了悟——   这副驾驶今后怕是都坐不得了。      “不要嘛,我晕车。”他捏着嗓子做作地说。      祝昀起铁面无私,“我晕你。”      “得。”纪明轩委屈地去了后排,还得了便宜又卖乖地叹道,“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全他妈放屁。”      刚刚在顾岑岑的生日直播上,向枝一露面就引起了弹幕不少的讨论,赵经理从那时就存了找她签约的心思。      这也不是向枝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过去她陪艺人去参加电影节,还曾被其他公司的老板相中,就算亮明了自己圈里人的身份,对方还不死心地想挖她过去。      向枝没有面对镜头的兴趣,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条件在娱乐圈根本排不上号,因此拒绝得十分干脆。      赵经理不死心,跟到了酒店门口还在说,“你要是想通了可以联系我。”   向枝礼貌地同他告别,而后就四处张望,寻找纪明轩的身影。      在她的视线扫过来之前,祝昀起把头转向了方向盘。      “枝枝,这里!”纪明轩挥着胳膊大喊。      向枝往前走了几步,在看清驾驶座上的人以后,脚步慢了下来。      “昀起也没吃呢,我拉他过来给我们开车,枝枝不会介意吧?”      向枝走到车子旁边,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怔忪。      祝昀起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时不时抬起眼皮看一下车前经过的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小小的太空舱里,漫不经心得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样的场景,熟悉得让人眼热。      祝昀起开得是双开门跑车,若要去到后排,需把副驾驶的座位放倒,挪出一条过道来。      向枝显然没打算坐在前排,正准备放下座位,纪明轩的大手就推了上来,“哎呀,这座位坏了,推不动,我刚刚都是跳进来的,你就坐这儿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      向枝抬头看了一眼,祝昀起握着方向盘没说话,似乎并不关心这些琐事的样子。      她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些怨气,心一横,坐进了副驾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人前期就是在比谁更酷,大家不要介意哈~ 喜欢的话记得留言评论哈,以后会有红包喔。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      她带着几分愠怒,车门也摔得响亮。      纪铭轩在后排听得心惊,祝昀起没别的爱好,就是宝贝他这些车,这声响要是他纪铭轩弄出来的,早就该被扔出去了。      他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都准备好了看祝少爷发怒,最后竟然连一丝涟漪都没瞅见。      “去哪?”这是祝昀起说得第一句话。      向枝没应,纪明轩热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枝枝小美女,准备带我们去哪个场子啊?”      向枝本就攒了一肚子的邪火,看到他厚颜无耻的笑容更是来气,眼不见心不烦地扭过头,看着后视镜自顾自地说,“潼临北路。”      潼临路在西区近郊,纪明轩不熟悉,可祝昀起却熟得很。   那里有个大学城,四所高校临街而建,荣安大学是其中之一,他和向枝在那儿当了四年的学生。      “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啊?”纪明轩前几年才回国,因此对一些老街区都不甚熟悉。      “没事就爱往兰渡里钻,你还知道什么地方?”祝昀起正低头系安全带,随口怼了他两句。      兰渡是临川生意最好的酒吧,也是纪明轩最爱去的地方。他一听祝昀起提起兰渡,就以为潼临北路也必定是个什么神仙地方,当即就开心地拍了拍手,大呼向枝“够意思!”      向枝一直沉默着,没有加入话题,也没有表现出兴趣,直到祝昀起偏头看她。      那眼神过于直白,她想忽视都难。俩人目光坦诚地交接了两三秒,而后祝昀起就低下头,身子朝她倾过去。      “你干嘛?”向枝下意识耸肩后缩,警惕地看着他。      祝昀起没理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很好看,不仅修长,而且骨节分明,加上白净得很均匀,平空让人脑中蹦出一个成语,手如玉笋。向枝正慌着,没敢细看,只略略瞟了一眼就想起了那些不相干的往事——   这样好看的手她从前握过。      向枝失去了行动能力,瞪眼瞧着,那只手掠过她,把安全带拉了出来。   “啪嗒”一声响,祝昀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后座响起“嗤嗤”的偷笑声,向枝没有回头看。      这大约是重逢后他们最靠近的一次,她的鼻尖甚至还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木兰味加上尾调的麝香,既是洁净无垢的山泉,又是冷峻峭立的山峰。      大家都沉默下来,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了,安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仿佛在酝酿一个巨浪,随时准备把人掀翻。      纪明轩受不了,努力寻找话题,“枝枝啊,今天那直播还算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客户也满意。”   向枝淡淡地说完,祝昀起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看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手。虎口处仅仅贴了两个创可贴,处理得极其简陋。      “我看顾岑岑真人比电视里还漂亮,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纪明轩摸着鼻子说。   一开始他还存了搭讪的心思,可一看到小明星吆五喝六,趾高气昂的样子就没了兴致。      向枝干笑了一声,习惯性解释,“她平时不这样。”      祝昀起听她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熟悉。读大学的时候,向枝就总是为室友收拾烂摊子了,像这样帮别人能兜一点是一点的下意识,倒是没怎么变。      想到这,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向枝听他那阴阳怪气的笑就来气,不客气地质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祝昀起也没转过头看她,只是嘴角勾得更深了,“就是觉得这工作,很适合你。”      向枝皱着眉,虽然也模糊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在讽刺她,可是没有证据,她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人气挺高的。”纪明轩想起什么,拍了驾驶座的座椅靠背问,“你看直播了吗?”      祝昀起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      向枝心情很复杂,想起了那个熟悉的ID,突然感到一阵心酸。   就连祝昀起都认为她不会记得了,可为什么她还是记得那么清楚呢?      车子停在潼临北路的一个三岔路口。      纪明轩一下车就皱眉,四处张望了很久,难以接受地问,“来这儿吃什么?”      “喏。”向枝朝他身后示意,“你不是说填饱肚子就可以吗?”      “老板,来三碗牛肉面。”向枝说完就率先走进了面馆里。      祝昀起坐到她对面,没说话,可眼神里却潋滟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他曾经来过这家店,在向枝不辞而别以后。      纪明轩还在嘟嘟囔囔地说自己上当受骗了,可惜没人搭理他。      祝昀起在数牙签盒里有多少根牙签,而向枝正专心致志地研究墙上挂着的商家卫生许可证。      “这俩人......”纪明轩很无语,但也只能在心里骂,“装什么大尾巴狼!”      向枝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常来这家面馆,甚至还带祝昀起来过两次。      老板认识向枝,端面过来的时候还跟她打招呼,“我孙女儿要的签名呢?”      向枝轻哂,从包里掏出一张小明星的签名照递过去,开玩笑道,“这得八折了啊。”      老板喜滋滋地收下照片,这才认真看她带过来的俩人,打眼儿一瞧就觉得眼熟得紧,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都多久没见你带朋友过来了。”      纪明轩存心捣乱,“老板,这次可不是普通的朋友,我俩中间有她男朋友,你猜猜是谁?”      他这话一落地,向枝就没忍住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劲使得稍微大了些,桌面上也有了动静,就连祝昀起都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暗郁得像外面的夜空,沉沉的,没有一丝亮光。      老板没注意到这些暗涌,还真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是里面那位吧?”他指了指祝昀起。      祝昀起生得好皮囊,可更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那副永远置身事外的气质。过去在学校里当纨绔公子哥的时候就这样,如今成了正经的生意人,眼睛里那股子漫不经心就愈发招人了。      向枝感觉脑海里有嗡嗡的响声,一转头,又对上了祝昀起饶有兴致的目光。      她有些心烦意乱,胡乱摇了头。   “不是。”      “那就是外面这位啦!”老板又转向纪明轩,拍着手赞道,“仔细看还真有夫妻相。”      向枝懒得解释,纪明轩却慌了起来。感受到身侧的空气迅速降温,他才胆战心惊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一件多蠢的事儿。      三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回去的路上,车里更沉默了。   尽管纪明轩还是努力地寻找话题,可向枝懒怠地坐着,根本没什么精力搭腔。祝昀起就更不用说了,板着一张脸,就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车行到三环外的一条大路上,外面是宽阔寂寥的夜,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风擦过后视镜的声音。      祝昀起用余光瞥到向枝的脸贴近了车窗,头发被吹得四处乱舞,悄悄降了些车速。      意外是突然发生的。      正前方一辆小型皮卡强行变道,被挤得撞上了护栏,瞬间倾翻。原本是可以急刹避险的,可那事故车上有只轮胎被撞掉,直直地飞了过来。      眼见着就要撞上挡风玻璃了,祝昀起眼疾手快,迅速把方向盘向右打死,然后才猛踩一脚刹车。      劳斯莱斯最终也撞上了另一侧的护栏,向枝的后脑勺磕到座椅,晕了几秒钟才恢复意识。   她和纪明轩都没事,可祝昀起却陷入了昏迷。      驾驶座正前方的挡风玻璃被砸出一个大洞,轮胎嵌进去一半,车内到处都是碎玻璃。祝昀起一动不动地侧靠着椅背,安全带还在胸口上挂着,固定着身体不往下滑。他满脸都是血,眼皮耷拉着,看起来了无生气。      清醒以后,向枝第一时间就开始找祝昀起,满目的红出现在面前,她的心脏急速收缩,一种新鲜的钝痛从胸腔弥漫,渐渐侵袭百骸四肢。      虽然纪明轩一直在尽力安慰向枝,可那些苍白的话语根本不具备任何力量。她一直在哆嗦,浑身冷得如坠冰窖,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覆着微微凸起的青筋,只消一眼,就足够让人惊骇了。      祝昀起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了,在医生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他到底伤得有多重。      可他原本不该受伤的。   在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没有凭着求生的本能保护自己,而是选择把方向盘向右打死,亲眼看着那只失控的轮胎砸向了自己。      “你说他是傻吗?”向枝开口,嗓子像被烟熏过似的,音色沙哑粗粝。      纪明轩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医院走廊上的灯光惨白,欲语还休的场景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凄清。      祝昀起从来都不傻。   他这样豁出去,只是为了保护副驾驶上的向枝。      “有烟吗?”向枝问。      路过的小护士神情不悦地看着,刚想出声警告,对上向枝那双通红的眼,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她那副模样,事后纪明轩是这样跟祝昀起形容的:   就像一只被吊着魂的孤鬼儿,骇人得紧。      在向枝抽第四根烟的时候,手术室门上的小红灯灭了。      带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纪明轩急忙扑上去问,“他怎么样了?”      “患者右手手腕骨折,面部多处划伤,总体没什么大碍,就是伤口清理起来较为麻烦,现在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而已。”      纪明轩一阵狂喜,激动地转身,看到向枝还坐在身后的长椅上,手指夹着没抽完的烟。      青灰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她始终没有抬头。      祝昀起醒来是一个小时以后。   纪明轩找人给他安排进了高级病房,带客厅的那种,要不是醒来就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他还以为车祸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哟,醒啦!”在客厅看电视的纪明轩听到动静,拿着一颗削了一半的苹果走进来,揶揄地看着他,“那么大阵仗就只是手腕骨折,轮胎是你请的演员吗,力道和破坏力都这么恰到好处?”      “有事说事。”祝昀起没精力和他贫,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小臂被固定了夹板。      “说什么?”纪明轩走到病床前坐下,打趣道,“说您这出英雄救美玩得真好?”      祝昀起没理他,往客厅瞟了一眼,“她人呢?”      “走了,听说你没事就回家了。”      “你们俩都没事吧?”      纪明轩翻了个白眼,“问我还是问她,说清楚,答案可不一样。”      “她。”祝昀起看着他,眼神还是冷淡的,多了几分坦荡。      纪明轩端了两秒,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声,“身体上没什么伤,就是心理上,估计被吓出阴影了。虽然也不哭不闹吧,可真正的崩溃都在心里。你没看见她当时的样子,离活死人就差口气儿了,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医生出来说尽力了,她下一秒就从五楼跳下去殉情。”      他感慨地说完,又添了一句,“本来我以为最多也就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事吧,没想到你俩当着我的面演上孔雀东南飞了。”      “这么情深义重。”纪明轩八卦地凑近,“那当初为什么分开啊?”      气氛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有些悲凉了,绵密的哀戚被空气裹挟着,吸入胸腔,准备共振出更大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说点什么啦! 现在的女主是一个表面看起来严肃专业,冷酷有个性的经纪人,但私底下还是五年前那个娇憨可爱的小萌妹(因为长相是冷艳挂的,说出来没人信怎么办? 起起很酷,是真的酷,里里外外都酷。 从前能把枝枝宠上天,现在虽然说话还劲劲儿的,但是大家坐等追妻火葬场叭~ 大家记得收藏+留言喔,后续会有红包补上哒!   ☆、5   七泓娱乐公司坐落在四环以外,因为业务性质特殊,常有艺人出入,不宜张扬,所以公司选址也较为偏远。      可远是远,对于向枝来说,迟到还是第一次。      刚一出电梯,碰上阳仔端着一杯咖啡经过,她揉了揉眼睛才敢凑上来问,“我没看错吧枝枝姐,你迟到了?”      向枝挤出一个干涩的笑,淡淡地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去了一趟医院。”      说罢,她往自己的座位走,阳仔还关切地跟上来问,“我看你眼睛又红又肿,是不是结膜炎啊?我跟你说眼睛上可没有小毛病,炎症也是要万分注意的,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      向枝无奈抚额,默了默,找了新话题来打断她,“昨天让你问晶枫酒店那总统套房的价格,问了吗?”      “啊?”阳仔愣住,看着向枝的侧脸忐忑地说,“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果不其然,正在便利贴上写当日工作计划的向枝手一抖,在纸上划出了豁长一个口子。   “......住一天?”   阳仔点了点头。      向枝怔了几秒,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去忙吧,我想想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      这钱公司肯定不给报,账上走得都是行政套房的价格,她也不好意思腆着脸真写个特殊情况说明书交上去。   毕竟纪明轩打得是“粉丝”的旗号,粉丝为偶像提供便利,公司是没有理由为她的私人恩怨买单的。      向枝刚掏空家底儿按揭了一套单身公寓,上个月交完首付,现在正是一穷二白的时候。   她焦虑地看着自己银行卡里可怜的余额,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主意。   正要拿出计算器盘算一下的时候,飞子从身后拍了她,“七姐找你。”      七姐真名郑七缇,十几年前内地演艺行业发展方兴未艾的时候,她在辛瑞传媒从一个小小的宣传助理做起,到宣传总监,再到副总经理,一路上手腕强硬,做事利落,能力都转化成了资源,干脆自己带艺人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七泓娱乐仅仅成立六年,就迅速声名鹊起,从一家小小的艺人工作室发展成如今集投资、制作和艺人经纪为一体的大型传媒公司。   “七姐”这个称呼也在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向枝刚走进办公室,七姐就放下手头的活儿,打量了她一眼。      “没事,小毛病。”向枝说完把额前的碎发往前拨了拨。      七姐是何等聪慧的女人,看到她藏在刘海下红肿的眼,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年轻人,总以为伤身好过伤心。”      向枝扯动嘴角,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真没事。”      七姐无心缠问,递给她一个档案袋,“这次选拔新人的资料,你拿回去看看,挑几个出来。”      向枝随手翻了几张,疑惑地问,“怎么都是男生,上次开会不是说要开发女性项目吗?”      “有个大人物,正在谈。”七姐挑了挑眉,“签下来以后公司的资源势必要倾斜,所以我想等她定位稳定以后再考虑培养女生新人的计划。”      “谁啊,这么神秘?”      七姐头也没抬地回,“秘密。”      向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新人档案,先过一遍照片,根据外形标准淘汰掉了一批人,再看演艺经历,从中挑选出有舞台经验或者表演经验的新人。   层层比较之后,拿到手上的档案只有寥寥几份了。   她翻来覆去地看,始终没有特别满意的选择。      电光火石间,向枝想起昨天在高架上遇见的机车美男,连忙掏出手机看,可通话记录和短信都翻了一遍,没有一丁点儿消息。   那个叫连越的男孩没有联系她。      她不死心,又找到飞子问,“昨天从高架上载我离开的那辆摩托车,你看清车牌号了吗?”      飞子正在喝水,听罢呛了一口,好久才喘匀气,道:“你不认识车主吗?”      “当然不认识。”      “不认识你都敢坐?那可是F4CC啊。”看着向枝疑惑的表情,飞子放缓语气,沉声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二轮法拉利。”      向枝哑口无言。   有钱人少有想进娱乐圈的,因为普通人所向往的光鲜亮丽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   原本还想发掘一下,现在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向枝没精打采地回到座位,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纪明轩大喇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她下意识皱眉,昨夜那场噩梦仿佛又回到眼前。      “枝枝,我今天晚上有家宴,必须得参加,可昀起这边没人守着,不如你看在他舍命一场的份上,过来一趟?”      向枝握着手机,手心都出汗了,刚想说“你叫他家人过去”,就想到了他家里那几位亲人,默了几秒,虚应一声,“好。”   正好把房间的费用结算清楚,她想。      下班以后,办公室的人都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向枝猫着腰钻进了茶水间。   她从冰箱里掏出了几块冰,用一次性杯子装着,在眼睛上敷了很久。眼皮都冻得快打颤,掏出小镜子看了一下,总算不那么肿了。      祝昀起的病房在医院最顶层,都是高级护理套房,环境好,空间大,当然了,服务也是十分体贴周到的。      向枝循着病房号找过去,一推门就看见祝昀起身边围了三个小护士,一个守着输液瓶,一个坐在凳子上剥橘子,还有一个,倚在窗边拎着花洒浇花呢。      而我们的男主角祝昀起,正悠然自得地靠在床上看书,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场车祸倒撞得他容光焕发。尤其是在这装修素净的病房,又身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不但没有想象中的虚弱凄惨,明亮的光线反而衬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加清爽帅气了。   几个小姑娘不住地偷看,面上都覆了害羞的红晕。      不久之前,向枝还因为愧疚和感动在旧梦里挣扎,如今这幅景象像是兜头泼下的一盆冷水,凉是凉,但却也是及时雨,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掩藏不住的担忧和进退不得的局促一闪而过,她神色染上几分讥诮,轻声道,“哟,真热闹。”      祝昀起原本靠在枕头上看书,闻言抬头,待看清向枝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悦以后,他勾起了嘴角,“不知向小姐过来有何贵干?”      见他神情依旧怡然,也没有让三个小护士出去的意思,向枝狠狠心,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纸袋,“来还钱。”      “什么钱?”      “房间的钱。”      祝昀起轻笑,“向小姐太客气了。”      “客气谈不上。”向枝冷声道,“只不过是担心祝先生又要报警而已。”      祝昀起没接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向枝伸手把纸袋递过去,祝昀起抬手,却没有朝向她,而是不急不慢地接过了小护士剥好的橘子。      虽然脑门上还缠着绷带,嘴角也有几块乌青,但他眼神里的气定神闲就像一面鲜明的旗帜,瞬间就把俩人划分开来。      向枝的手还在往前伸着,小护士眼明心亮,刚起身准备接,向枝就手腕一翻,把钱扔到了被子上。      祝昀起看到了,忍住没有笑。      主意是纪明轩出的,临走前他招进来三个护士,神神秘秘地附在祝昀起耳边说,“想不想看醋海翻波?”      祝昀起没搭理他,看了会儿书,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小姑娘围着他,正想把人赶出去的时候,向枝到了,于是那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直播了俩小时,加上准备和收尾,就算三个小时,一天三万八,那三小时就是四千八。”向枝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说完才转过头看他,“点点吧。”      祝昀起听完就笑了,语带嘲弄地反问,“我在晶枫酒店住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过钟点房?”      向枝语塞,也自认理亏,声音低了几度,“房间是你们自愿提供的。”      “既然知道是自愿,那又何必给钱?”祝昀起瞥了她一眼,翻了一页书,语气轻飘飘地说,“装模作样。”      从前就是这样,但凡是向枝想要挑事,任凭她如何舌灿莲花,祝昀起只要抬一抬眼皮,三言两语就能堵得她哑口无言。      向枝站在床尾,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忍住没有像过去那样拂袖而去。   她看着祝昀起,瓮声瓮气地说,“我会还你,不过要过一段时间......”      “向小姐如果实在窘迫,也大可不必为了尊严买单。”祝昀起揶揄地看着她,话锋一转,“毕竟对我来说,这点钱也算不上什么。”      向枝气得想骂人,可看了看他脑门上的绷带,又把问候他祖宗的话咬牙咽了回去,“多谢祝先生体恤,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到时候利息也给你算上。”      看她气呼呼地准备走人,祝昀起懒懒地开口,“银行贷款还要查征信呢,向小姐在我这里未免太随心所欲了吧?”      “那你想怎样?”      祝昀起合上书,认真地看了她几秒,冷不丁地开口,“我渴了。”      向枝还没来得及说话,离得最近的小护士就连忙倒了杯水送上去。   如此殷勤示好,可祝昀起看都不看一眼,任凭那杯水停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向枝,表情轻松,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淡然。      旁边的小姑娘杯子举久了,手微微抖了起来。正红着眼睛下不来台的时候,门外传来护士长的声音,于是三个小姑娘急匆匆地离开了。      向枝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走到客厅倒了杯水递过去,鄙夷地说,“不想喝就说不喝,弄哭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我弄哭的小姑娘还少吗?”祝昀起伸出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食指的指腹擦过了向枝的手背,酥酥痒痒的感觉像是有电流经过。      趁着向枝愣神的时刻,祝昀起身体前倾,突然凑到她面前。      “你干嘛?”向枝反应过来,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祝昀起收回目光,泰然自若地喝了口水,悠然道,“别人哭不哭没注意,不过我瞧你这眼睛,倒像是被水泡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起起明明是超喜欢枝枝的鸭~ 虽然态度有点欠揍,不过大家也别生气,祝先生向来都是嘴皮子厉害,极擅长三言两语拱人邪火。 外人说这是腹黑。 枝枝:又阴阳怪气儿地说什么屁话呢? 嘻嘻嘻大家记得在评论区留言喔,后续会把红包补上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荷兰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   祝昀起说得云淡风轻,落在向枝耳里却有雷霆之势。   她神色不自然地撩头发,心虚地退了几步,“我结膜炎。”      祝昀起斜睨她一眼,伸手按了床头柜上的服务铃,“让赵医生进来一趟。”      向枝慌忙制止,“你干嘛!”      “债权人有权知悉债务人的身体情况,以判定其有没有偿债能力。”祝昀起煞有介事地说完,一个带着金属框眼镜的中年医生就走了进来。      “我没事啊,已...已经好了!”向枝有些慌,昨夜回去心有余悸,生生哭了小半宿,她根本没得什么结膜炎,只是不想让祝昀起知道她差点儿为了他把眼睛哭瞎。      而祝昀起似乎对她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丝毫不感兴趣,自顾自摊开腿上的书,头也没抬地交代医生道,“她手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向枝没想到他来这一出并不是为了拆穿她,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被顾岑岑扎破的伤口。   因为伤在右手,今天在办公室又拿笔写了字,所以创可贴一侧的胶带都卷了边,看起来着实有些寒碜了。      医生用碘伏给伤口消毒,向枝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纱布一圈一圈地从虎口处往手腕上缠绕,脑海中的千头万绪也打了结。      她偷偷看祝昀起,这个男人正做作地靠在枕头上看书,侧面线条从高高的眉骨下起势,经过笔挺的鼻梁,再到清晰利落的下颌缘,流畅又不失硬朗,隔远了看就是一副完美的剪影,没有哪个女孩经过不会多看两眼。      向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很少主动去揣测祝昀起的心思,当然了,她也根本就猜不到。      就像此时此刻,打完她一个巴掌,又冷不丁地来个甜枣。   祝昀起在想什么,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摸不透。      不过这五年向枝也不算毫无长进,至少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谁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就不管不顾地把一颗真心全盘交出了。      “好看吗?”祝昀起突然出声。      向枝的手已经重新包扎好了,赵医生也识趣地退了出去,病房门被带上的瞬间,向枝嘴角浮起了一个狡黠的笑。      “一般。”她摇了摇头,“跟我们公司里那些小鲜肉比,差远了。”      祝昀起偏过头看她,目光沉沉的,没有波澜。      向枝刚进入戒备状态,他又来了一句,“我饿了。”      向枝白眼一翻,“关我屁事,你别得寸进尺。”      “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说关不关你的事?”      “我!”向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他乌青的嘴角,又把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      就像向枝不愿意让祝昀起知道她哭了一晚上一样,祝昀起也心照不宣地忘记了他受伤的原因,宁愿拿欠钱这种小事来消遣,也不想把舍命相救的情意拿到台面上说。      一别经年,再重逢,真心仿佛变成了羞于启齿的东西。      向枝去医院对面的餐厅打包了鱼头汤和一些清粥小菜,帮祝昀起一样一样地归置好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果?(′⊙???⊙`)?子?(′???)?独?(?.????????????????????????????????????.?????)?家(?整?(′⊙???⊙`)?理?(?????)?   “给你。”      祝昀起抬头,瞥见了欠条两个大字。      “这就是我的承诺。”向枝掷地有声地说。      “我不要。”      向枝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      “没有法律效力。”祝昀起斜了她一眼,“欠条上的金额数字需得大写,前面也要标注人命币字样,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向枝被他噎得说不出来话,也自觉丢人,就把刚刚在餐厅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欠条揉成团,塞进了口袋。      斜阳散尽,暮色四合。   病房内十分安静,除了祝昀起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向枝正襟危坐,平均两分钟给纪明轩发一次消息,“你回来了没?”   可纪明轩总是“快了快了”,却不见人影。      向枝实在待不下去了,准备走人,刚站起身,祝昀起就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   她来了脾气,“你看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      向枝坐了回去,电话突然响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她一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就轻笑了一声,“我是不是打晚了?”      连越站在家里的露台上,遥遥地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手中的金属打火机转了半圈,一簇青紫色的小火苗就燃了起来。      他一边叼着烟,一边对着电话那端的向枝说,“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是你!”向枝惊喜出声。      祝昀起看她一眼,不悦地瞎翻了好几页书。   是什么样的男人,接个电话就高兴成这样。      初夏的晚夜微凉,木质栏杆上泛了潮,连越一只胳膊折叠起来,搭在栏杆上垫着下巴,另一只胳膊长长地伸了出去,手指上还夹着烟,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那就说好咯,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挂上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层独栋别墅暗沉沉的,只有他待得这间屋子亮了灯。      病房里,向枝开心得有些忘形了,一抬头,对上了祝昀起的目光。   该怎么形容呢?冷漠,不屑,居高临下,如果没看错的话,似乎还带着一丝嘲弄。      他的讽刺犹如一记重锤,砸碎了之前所有欲盖弥彰的和谐。      向枝嘴角的笑僵住了。      自昨日重逢后剑拔弩张地相对,到车祸后的心力交瘁,紧张和疲惫的思绪未停歇过,到了这一刻,连带着五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心,排山倒海般一齐向她袭来。      她握着手机没有说话,用一种近乎发狠的眼神倔强地与他对视。      凭什么?   向枝想不明白。      当年放弃这段感情的人是他祝昀起,是他亲口对向枝说,“你走吧。”      在她最需要安慰和陪伴的时候,祝昀起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关上了一扇门。      门内是他一家人的和乐团圆,而门外,只有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和那颗多余的真心。      “祝昀起,我不欠你。”向枝红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祝昀起看着她决绝的表情,心脏蓦然疼了一下。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向枝时的场景,瘦瘦小小的姑娘,眼睛却亮得很,是人群中最有灵气的那个,让人看着喜欢不说,劲儿也大,攀上他的胳膊就不撒手了。      祝昀起原本还以为她永远都不会撒手,可没想到的是,他心爱的姑娘有一副比任何人都坚硬的心肠。   她能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任他用尽各种手段寻找了整整半年,都不得半缕音信。      他何曾没有怨恨过,煎熬过,没有在午夜梦回之际想起过她的脸。      即便是她活生生地站到了自己面前,祝昀起都没敢相信。   因此才会在晶枫酒店的走廊上,下意识拉住向枝的手。   怕她再一次消失,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所以呢?”祝昀起自嘲地勾起嘴角,“你觉得我欠你吗?”      “我有资格这样觉得吗?”向枝手握成拳头,努力控制着声音平稳一些,“还是说,过了这么久,祝公子又重新对我这种普通人起了什么兴趣,而我恰好有幸能借着您这几分青眼,再不自量力地企图闯进你心里?”      “你问我你欠不欠我?”      向枝提高了音调,越说越委屈,最后气急败坏地吼出了一句。      “被甩的那个,可他妈的是我啊!”      祝昀起默了片刻,空气中只剩向枝喉咙处的呜咽,一下接着一下,委屈又克制。      他开口,沉沉的嗓音裹上心酸,徐徐问道,“你认为是我甩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大家快来围观小学鸡吵架! 记得留言评论喔~撒泼打滚求!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阿哥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阿哥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   向枝握紧拳头,脏话差点儿要招呼出来,门口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纪明轩满脸期待地推开门,嘴角还挂着几分得意的笑,正准备看好戏,脑袋一伸瞥见向枝的脸,表情瞬间凝固。      眼前的姑娘眼圈儿通红,肿得如核桃一般,虽未见泪光凝睫,可脸颊上隐约布了两道泪痕,下唇被牙齿咬得充血,红如赤,白如霜,打眼一看便觉心惊。      他不知该如何进退的时候,身后的俞漫龙轻声抱怨了一句,“怎么不进去?”      向枝正潦草地收起情绪,突然听到女人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戴着渔夫帽的女人走了进来,帽檐压得很低,只看见小半张脸,尖尖的下颌,皮肤雪白,映着粉嫩的唇色明艳动人,乌黑的长卷发披在两侧,隔着藕粉色的毛衣也能看出身材姣好,气质不俗。      纪明轩尴尬地对祝昀起干笑了一声,“漫漫说要来看看你。”      祝昀起大约也是余怒未消,一开口声音冷得像块冰似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漫龙摘下了口罩,不动声色地看了向枝一眼,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和防备,眸色深沉。   可向枝没工夫注意到这些,她流动的思绪在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开始就就停滞了。      俞漫龙,美国华裔,六年前以世界小姐冠军的头衔出道,一直在欧美影视圈活动,近几年更是拍了不少部大制作,和许多奥斯卡导演都有过合作,已经在世界范围内成为东方美人的代名词,名利双收,粉丝无数。      向枝难以置信地看着俞漫龙,还没想明白她和纪明轩之间的关系,就见对方略过她,朝祝昀起的病床走去了。      “昨天刚回来,本想过两天再联系你,没想到晚上吃饭看见他了。”俞漫龙指了一下纪明轩,又转过头关切地问,“怎么样,严不严重?”      能享誉国际的大美人,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向枝看得有些呆了,直到纪明轩捅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于是压低声音问,“你们,什么关系?”   “你说漫漫啊。”纪明轩最看不得女孩哭,也没了寻开心的兴致,老实回答,“她是我表妹。”      “那......他们俩呢?”向枝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就朋友呗。”      纪明轩漫不经心地说完,向枝抬头,正对上了祝昀起的目光。      刚刚的对话只进行到一半,两个人心头都浮着乌云,不止是向枝脸色有异,祝昀起面上也很不爽,就跟被谁拔了毛似的,盯着向枝看的时候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一般人被忽视都要不高兴,何况是习惯了活在焦点之下的美人,但俞漫龙也是够大气,神色未有任何异样,也不声张,只是从手边的木纹编织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祝昀起面前,朗声道,“呐,浔味小厨家的芝士牛奶南瓜泥,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还和两年前一样,带给你这个病号尝尝。”      她这一番话说得大方得体,旁人不会多想,可向枝的眸色却暗了。      向枝在娱乐圈工作,艺人的公关也要负责,像这种里外圆满的话术,她见过很多。与其说俞漫龙这话是说给祝昀起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向枝听的。      两年前他们就认识了。   这就是俞漫龙传递给她的信息。      向枝觉得很没意思,就转过身跟纪铭轩告辞,“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我就走了。”   说罢她也没看祝昀起,拎起自己的包就走了出去。      门内纪明轩神态惊慌,双手举起来,紧张地说,“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惹她。”      直到走廊上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祝昀起怔忪几秒,才推开俞漫龙递过来的小饭盒。   他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客气地拒绝,“没胃口。”      第二天上班,向枝恍惚了一整天,不管是开会还是看方案,思绪总是不知不觉就散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还因为不小心打湿了顾岑岑的包而被她明里暗里地怼了无数遍。      自从又遇到祝昀起,她就像有百爪挠心似的,睡着了都会梦到他那张脸,躁郁时时刻刻笼罩着她的脑袋,片刻都不得歇息。      茶水间里,向枝面容疲惫地搅动咖啡,隔壁组的周姐见她情绪低沉,还以为是因为顾岑岑,上前来安慰了几句,然后就话锋一转,“你最近都没有留意吗”      “什么?”      “这个月都背五个Birkin了,今天这只更不得了,还是Matte Crocodile。”      向枝皱眉,“没听过。”      周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刚付完首付吗?”      “对啊。”      “那我这么跟你说吧,顾岑岑今天相当于把你刚买的公寓拎过来了,还是精装修的。”      “这么贵?”向枝瞪大眼睛,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震惊慢慢黯淡,她眼里添了几分犹疑,试探地问,“应该没问题吧?”      周姐拍了怕她的肩,沉声道,“做我们这行的,就像孔雀屁股上的那两撮毛,漂亮是留给粉丝看的,我们的工作就是面对丑陋。时刻保持警惕吧,同时,也要做好心里准备哦。”      向枝不再说话。她想起周姐前两年带过的一个艺人,小姑娘各方面都很优秀,镜头感好,演技也不错,公司砸了很多资源捧她,上升势头正猛的时候,却突然被狗仔爆出了一个猛料。   那姑娘读大学的时候做过外围,还有一大把艳.照在旁人手里握着。      向枝心烦意乱地坐着,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   顾岑岑是她一个人带的,她有多少钱向枝最清楚,明星的收入虽然让普通人望尘莫及,可顾岑岑咖位不够,片酬和通告费在娱乐圈都算金字塔底儿的,而且,她最近的消费习惯确实变了不少,一百万的手表都说买就买,前些日子还换了套房子。      向枝没什么头绪,最后只得安慰自己,以顾岑岑的大小姐脾气,肯定不愿意去干那些低三下四的懊糟事。      捱到了下班的点,向枝惦记着和连越的饭约,一打完卡就往楼下跑。在电梯里阳仔还笑话她,跑那么急是不是赶着去见姐夫。   向枝拍了她的脑袋,拧眉道,“我说急着去加班,你信吗?”      电梯门打开,向枝刚走到写字楼大厅,就看见门口靠在摩托车上的男人。   上身是黑色铆钉机车外套,内搭白色的T恤,下身一条普通的牛仔裤,整体装扮酷帅阳光,又不失清爽,最大程度地把美貌发挥了出来。      路过的女生不住地偷看,兴奋地交头接耳,“真的好帅啊!”      阳仔也激动地大叫,“门口那大帅哥不会就是姐夫吧?”      向枝懒得理她,小跑起来,可她还没到门口,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祝昀起”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向枝吓得停住脚步。      这个男人的号码,是谁他妈存进她手机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记得留言喔~ 爱你们!   ☆、8   向枝来不及思考,按掉了祝昀起的来电,朝门口跑去。      “嗨。”她气喘吁吁地站定,端着标准的职业假笑,打了一声招呼。      向枝穿卡其色的缎面风衣,质感温柔大方,棕色的半卷长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膀两侧,加上唇上一抹淡淡的干枯玫瑰色,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有气质。      连越眯起狭长的眼,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然后挑眉吹了一声口哨,“哇哦~”      向枝干笑一声,将头发别在耳后,“日料有兴趣吗?”      连越戴上头盔,“美女姐姐请客,我哪儿都行。”说罢,他又拿出一个暗红色的龙纹头盔递给向枝,“戴上。”      向枝利落地戴上了头盔,刚准备上车,蓦然想起飞子的话,又把头盔摘了下来。   她顿在原地看了一眼传说中的二轮法拉利,然后紧张地低下头,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尖锐的物件,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刮花了车,要倾家荡产来赔。      连越已经跨坐在车上,良久没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看见向枝莫名其妙地扒着衣服后面,头还努力伸长了往下看。   他迅速了悟,从车上跳下来,绕到向枝身后,低头看了一眼她屁股,语气坚定地说,“没漏。”      “啊?”向枝本来就没看懂他的动作,这句话一出来就更迷糊了。      “你没带那个吗?”连越又关心地问。      “什么?”      “卫生巾啊。”      向枝盯着那张帅脸愣了足足有五秒钟,脑袋瞬间清明,然后就感觉血气上涌,脸“噌”一下就红了。   她下意识捂住屁股,慌张道,“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啊?”连越的眼睛眨了两下,疑惑地说,“你刚刚不是在检查衣服上有没有血迹吗?”      “不是。”向枝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解释,“不是在检查那个,是在检查身上有没有什么硬物!”      “啊?”      “怕把你车刮坏了,得当牛做马一辈子来还。”向枝无力地解释。尊严是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连越轻笑一声,神态轻松地侧身坐在车子上,一只腿弯曲,一只腿撑着地调侃道,“只是个代步工具,刮花了也无所谓,而且,要让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用一辈子来还,那它还不够格。”      向枝被这一段儿一段儿的说辞撩得心花怒放,在心里暗暗感叹,不论如何,都得把眼前这个男人给公司拿下来。   想到这里,她开心地戴上头盔,坐上了车。      这一幕被马路对面的一个男人尽收眼底。   祝昀起一个小时之前就在七泓楼下候着了,昨儿向枝当他的面接了这个男人的电话,虽然不是有意,但他还是听到了他们的约会。   傍晚六点,公司楼下见。      祝昀起面容沉静地坐在车里,右手手腕还固定着夹板,搭在方向盘上,左手夹着一根烟,搭在按下的车窗上。   等待向枝的近一个小时里,他抽了四根烟。   祝昀起望着青灰色的烟雾,蓦然想起了他出事那晚。      谁也不知道,祝昀起醒来后偷偷调了医院的监控。助理把那两个小时的视频传给他,他便握着手机看了一整天。      向枝大部分时候都是坐着的,纤弱的身躯蜷缩在蓝色的长椅上,从监控的俯视角度看更是显得小小的一只,像小动物般脆弱又无助,不时抬起头看一下手术室,祝昀起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就算把视频放大很多倍,最多也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      祝昀起眼神晦暗,看着她抽完了四根烟。   模糊的画质下,只有烟头火光那一点红始终清晰,像是烙在他心上似的。      连越载着向枝走了,祝昀起也驱动了车子。   他今天换了一辆大牛,停在路边就足够招眼了,五环外的新大路车流不多,他有意要为难,数次并行,很快就被摩托车上的人察觉了。      在等红灯的间隙,连越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眼车子,因为没看清开车人的脸,他隔着头盔瓮声瓮气地问向枝,“你认识吗?”      向枝侧身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可那句“不认识”还没说出口,祝昀起按下了车窗。      向枝眼睛瞬间瞪大,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本该待在医院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时,电话又响了。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来,看一眼屏幕,又看一眼旁边的车,祝昀起朝她举起了手机。      “下车,我有事要问你。”电话一接通,祝昀起就开门见山。      “不方便。”向枝皱着眉头,干脆地拒绝。      “别让我说第二遍。”      “谁让你说了?”向枝翻了个白眼,就把电话挂上了。      连越一直没说话,从车窗降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知在想些什么,背部绷得笔直,眼神也变得晦暗。   向枝悄悄拍了他一下,小声说,“把他甩掉。”      祝昀起坐在车里看得一头恼火,那摩托车的后座本来就高,向枝坐在后面要扶着连越的肩膀,俩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头都凑到了一起,看起来更是亲密。      他看了看手中电话被挂掉的界面,又看了看给向枝的备注,想起昨天趁她去买饭时,偷偷拿出她手机,把自己号码存进去的行为,越想越觉得傻逼。   一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论不知好歹,没人能比得上这个女人了。      他按了按喇叭,略过向枝,和连越对视了一下。   这是专属于男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连越轻笑了一声,念道,“6.5L700马力的V12发动机,7档ISR的变速箱,最大输出功率515千瓦......”      向枝皱眉,小声道,“你在说什么呀......”      “最高时速350公里......”他自顾自地说完,绿灯亮了。      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冲出了路口,向枝一个闪身,连忙紧紧地扒住了连越的肩膀。她大惊失色,往身边一看,祝昀起的大牛也紧随其后,咬得很紧。因为摩托车的阻力较小,所以起步稍稍领先,可大牛不急不躁地追赶着,原本落后不到两米的距离竟然越来越短。      “不要命了吗?”向枝大喊,可风速太快,声音很快便飘散了。      到了下一个路口,竟是大牛领先停了下来。      祝昀起摇下车窗,不疾不徐地瞥了一眼向枝,并无得意,只是冷着一双眼,大有一种她不下车就不停,就这么跟她耗下去的决心。      向枝怒气冲冲地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白了一眼连越,对方依旧吊儿郎当地噙着笑,仿佛对这个赛车游戏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她一个都管不了,气呼呼地走到路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祝昀起不疾不徐地坐在驾驶座上,漫不经心地抬头,发现骑摩托车的那小子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眼神里的探究丝毫不加掩饰。      祝昀起认真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留言喔~球球球!   ☆、9   向枝挂上电话以后走到了祝昀起的车旁,俯身敲了敲窗,祝昀起以为她要上车,脸色稍微有所缓和。      “你办过出院手续了吗?”向枝问。      祝昀起顿了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了头,“你上来再说。”      向枝没动,看了一眼他还戴着夹板的手腕,显然不信他,却还问道,“你找我干嘛?”      “有事。”      “什么事?”      祝昀起不知道她在拖延时间,想起昨天那个狼狈的收场,沉吟了几秒,“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向枝拧眉看他,冷哼了一声,“祝昀起,咱们都五年没见了,相互之间坦诚一点儿,别装大尾巴狼,行吗?”      祝昀起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挑眉看她,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不羁的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性,说帅呢,还是非常帅的。   从前的向枝就常常被这幅美色迷惑,过了那么多年,她在娱乐圈看了数不清的帅哥,本以为自己已经对男色免疫了,可重逢后才发现,这个她本该无动于衷的男人——      怎么好像更他妈帅了。      祝昀起可没管她那些迂回的心思,打定主意要问出个结果,“把上次的话说完。”      向枝有些急了,往身后的大马路上看了一眼,努力压制声音,“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      “说你为什么会觉得——”祝昀起说到这里,默了默,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音色也暗了些许,“是我不要你了。”      “祝昀起,我不是五年前那个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小姑娘了。你们这种人的生存规则和我不一样,从前是我见识短,是我活该,可我也付出代价了呀。”      “当初我连毕业证都没拿,跑到乡下疗伤疗了大半年,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初恋,我为你伤心不可耻,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下定决心好好生活,如今刚有点儿起色,你怎么就不放过我呢?”      “你救我,我很感激,但我更希望几天前你在晶枫酒店没有拉住我的手,大家就相见不如怀念......不对,怀念也没有必要怀念了。”      “别人都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人没有区别,我也不敢期盼您英年早逝,但是别再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上演什么藕断丝连,旧情复燃的烂戏码了,行吗?”      向枝一口气说完,趁着喘气儿的功夫心虚地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路,遥遥地看见了闪烁的红蓝警灯,连忙伸出手在胸前放平,还缓缓地往下按,深吸了一口气,逃也似的跳上了摩托车,朝祝昀起高喊了一声,“我今天真有事儿,对不住了哈。”      说罢她就拍着连越的肩膀,复读机似的紧张催促,“快走,快走,快走.......”   连越隔着头盔,意味深长地看了祝昀起一眼,油门一加就溜得没影了。      向枝透过摩托车后视镜看到,那辆飞驰而来的警车拦住了兰博基尼。      到了日料店,向枝熟门熟路地进了大厅角落的一个木制隔间里。   连越兴致勃勃,一坐下就忍不住问,“你刚刚干嘛了,交警为什么要拦他?”      “没什么。”向枝淡淡地说,“我报警说槐安路有人危险驾驶。”   想了想祝昀起戴着夹板的手腕,向枝有些不放心,给纪明轩发了一条短信,提醒他把祝昀起押回医院。      发完消息抬头,发现连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向枝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今天又给你添了一点麻烦。”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连越摆了摆手,“我早就想和大牛一较高下了。”      向枝苦涩地笑了一下,忽的想起此行的目的,又打起了精神,努力找话题,“很喜欢骑摩托车吗?”      连越一愣,像是被问倒了一般,扯了扯嘴角,敷衍地“嗯”了一声,喃喃自语,“骑着玩,多酷啊。”      “机车少年......”向枝沉吟了几秒,不动声色地问出想问的问题,“那你应该不超过22岁吧?”      连越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托腮看着向枝,眼神灵动,“不是,再猜。”      向枝皱眉,“23?”      要包装毫无经验的新人,必须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人足够年轻。   在娱乐圈,年轻是最大的资本,也是最消耗最多的成本,因为你必须得有足够的耐心蛰伏,才有可能等到机会。      连越眯了眯眼,叉起一块水果递到她面前,“答对的奖励。”      向枝舒了口气,避开了那块小西瓜,又问,“那你还在读书吗?”      连越摇头。      向枝一惊,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已经踏入社会的男孩子,“那你工作是做什么的?”      连越象征性地皱眉,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犹疑地说,“......做个有钱人?”      “噗——”向枝喷了一口水,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瞧瞧你这张破嘴又说出什么蠢话了,不上学就一定要上班吗?   难道你不知道有些人可以既不用上学,又不用上班吗?      向枝脸青一阵红一阵,尴尬地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水。      连越被她的反应逗得直乐,嘴角咧得大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像是来了兴趣,盘手托腮看着她,“你问了我这么多,该我了吧?”      “我有什么好问的?”向枝往后退了退。      “你有男朋友吗?”      向枝抬头看他,一边揣测意图,一边试探地回,“......没有。”      “刚刚那个人呢?”连越说着,突然凑到向枝面前,几乎快蹭到她的鼻子了,“我好像隐约听到了你说......初恋?”      向枝嘴巴抿成直线,不动声色地往后挪,离得稍远了些看连越,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嗨,谁还没有过初恋呐。”      连越挑了挑眉,嘴角噙着高深的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枝被他拿祝昀起扰了一下,也没心情迂回了,开门见山地问,“或许,你有没有考虑过当明星呢?”      “我?”连越惊讶了一秒,这才知道她的用意。      “对啊。”向枝往前凑,急忙补充,“我们公司包装新人的体系非常成熟,就算没有基础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出道。”      “出道做什么呢?”连越轻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苦笑道,“拍戏吗?”      “签约以后公司会对你进行全方面的考核,制定合适的发展路线。”      “我能得到什么?”      向枝拧眉,默了默,“欢呼和簇拥。”      “没兴趣。”      “那......唾手可得的财富?”      连越笑了,一副不言而喻的样子。      向枝唉声叹气地垂下了脑袋。      得,忙活了半天,还把祝昀起里外得罪了一遍,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留个爪爪喔~   ☆、10   连越骑车送向枝回家,到了小区门口,还没心没肺地嚷嚷着要上去喝杯茶。      向枝自然没那个自信认为连越会喜欢自己,可也对他这莫名其妙的热情感到疑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想到自己一穷二白,图无所图,慢慢释然了,敷衍着拒绝,“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不太合适。”      连越翻了个白眼,“我还没说这话呢,你倒先说上了。”      “改天吧。”向枝干笑两声,“你也可以去公司找我玩啊,随时欢迎。”      连越知道她的小心思,这是对找他签约的事还没死心呢。   他轻哼一声,也没当场拒绝,想起了自己的打算,傲娇地撇了撇嘴,“看小爷心情吧。”   然后不等向枝有所反应,长腿一迈跨坐到车上,走了。      向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一进门就浑身脱力,倒在了沙发上。   她抱着一个抱枕,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已经很努力地想放空大脑了,可祝昀起的脸还是在眼前,怎么挥都散不去。      客厅顶灯是竹节编织的笼灯,光芒透过灯罩变得细碎,向枝面无表情地看着,感觉那些均匀洒下的光像一堆晶莹剔透的玻璃渣,嵌入了她的皮肉。   认命似的叹息,向枝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他怎么样了?”      纪明轩惊奇又感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靠,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枝枝你可真是个奇女子,我还从来没见祝昀起这么憋屈过,明明一个电话就能出来,可他就心甘情愿被拘着,我去局子里捞他的时候,正老老实实地面壁思过呢。”      从前都是祝昀起占尽便宜,一点亏都沾不上,不管是生意圈还是朋友圈,个顶个的人精里数他最精,知道自己要什么,永远都保持清醒。      “其实......”纪明轩唏嘘一声,“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了。”      向枝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和昀起很小就认识了,后来家里的生意转移到海外,我出国了,许多年没有和他在一起,再见面是他大学毕业去洛杉矶读书,我们重新联系,我就看着他整天魂不守舍,隔三差五就回国找人,找了该有大半年,才勉强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原本我不知道他找谁,现在知道了。”      “枝枝,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      向枝坐在卧室的飘窗上,靠着墙壁,面前窗户大开,清冷的月光铺了满地,她指缝里夹着一根烟,神色也染上几分凄冷的怅然。      抽烟是五年前养成的习惯。      她和祝昀起分手以后,便只身一人去了东陇。   一座海边的小村庄,也是她爸爸妈妈相爱的地方,爸爸去世以前叮嘱过向枝,一定要把他的骨灰洒到那片海里。      向枝原是个还算开朗的人,即便从小便没了妈妈,可在成长的过程里,爸爸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倒也没觉得单亲家庭对自己的性格产生了什么负面的影响。   因此,在初遇祝昀起的时候,她还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只不过,人这脆弱的芦苇是需要把另一棵芦苇想象自己的根的。   在爸爸和祝昀起相继离开以后,向枝觉得自己的根没了。      她在东陇的渔村住了半年,租了一间破落的旧房子,庭院是新的,她在里面种了些小葱,辣椒和西红柿,每天骑着从村长手中买来的二手电动车,去镇上的超市做收银员,两班倒的制度,客流量也小,头顶有个电视循环播放着各种老剧,她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生活得还算轻松。      乡下没有高楼和霓虹灯,一入夜便暗下来,万籁俱寂的夜晚,向枝呼吸着粗粝咸湿的海风,常常会想起祝昀起。   在和他有关的那段回忆里,烟几乎变成了她第六根手指。      向枝收回思绪,坐在飘窗上怔怔地看着烟燃尽,想起纪明轩说得最后一句话。      “这份真心,除了你我没见他给过任何人。”      向枝扯起嘴角苦笑,她又何尝不是呢?      第二天上班。   向枝一出电梯就感觉气氛不对,总有人噙着莫名的笑看着她,眼神中有揶揄,也有羡慕。      她把阳仔揪到茶水间,本想问她怎么回事,可还还没开口,阳仔就心虚地全交代了,“真不是我拍的哈。”      原来昨天有人在楼下拍到了向枝,然后匿名发到了工作群里。   照片有好几张,她和连越都露了脸,有的角度是头凑到一起说话,还有一张是她扶着连越的肩膀上车,无一例外,看起来都很亲密。      向枝这才想起来,昨天群里是刷新了很多条消息,只不过她当时心烦意乱,根本没点进去看,没想到众人热火朝天讨论的,竟然是她。      “小枝可以啊,男朋友那么帅。”   “只有我注意到了那辆车吗,那可是法拉利F4CC哦!”   “怪不得平时说给她介绍男朋友,都爱答不理的,原来心气儿且高着呢。”   “你还真别酸,向枝可是咱七泓幕后最拿得出手的美女,找什么男人也配得上啊。”   ......      向枝头痛抚额,打开了对话框,正编辑澄清消息呢,就见一群人从她面前跑过去,周姐一把拉住她的手,焦急地说,“愣着干嘛啊?”      “怎么了这是?”      “你不知道吗?”周姐一边拉着她往电梯走,一边说,“老板今天请人来公司签约。”      “啊?”七姐故弄玄虚了好几个月,不但媒体那边一点儿风声都没泄露,就连公司内部也瞒得严严实实,向枝还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竟然就要签约了。      “谁啊,你知道是哪位吗?”向枝压低声音小声地问,周姐盯着电梯门,头也没回,紧张地掐了一把向枝,刚想说话,电梯门开了。      俞漫龙穿了一身松垮的白色西服走出来,她骨架偏欧美,大而规整,身形纤薄,却也前凸后翘,性感风可以走,精致大方的职场OL也不在话下。配上淡色系的奶茶裸妆和柔软的大波浪卷发,整个人气质大气又不失温柔。      全公司的人都被她的气场震住了。      人群静悄悄的,七姐率先走出来迎接,和俞漫龙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转过头对一群呆若木鸡的人说,“俞漫龙小姐是我们公司新加盟的艺人,往后我们将通力合作,共同开拓俞小姐国内演艺圈的版图,大家热烈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变成雷鸣之声,男生们兴奋得上蹿下跳,女生有俞漫龙的粉丝,也激动得说不出来话,一群人兴奋地交头接耳,只有向枝悄悄往后挪了半步,恨不得在人群中隐身。      这他妈是何等的缘分?      俞漫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微笑着和大家挥手招呼以后,就跟着七姐进了会议室。      这半个多小时,整层楼无人有心工作,有人忙着Po照片,有人忙着分享八卦,俞漫龙很少在国内活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她是高级且遥远的人,虽然都是圈里的,可压根没人能想到自己有这样机会,和女神如今接近。      周姐啧啧称叹老板有手段,“瞒得那么紧,那些媒体大概连俞漫龙要回国发展这件事都不知情,更别说和我们公司合作了。”      她那端话刚说完,向枝的手机就响了。   一条新闻推送,不点开也知道内容是什么。      这样的营销方式能掀起最大的热度,也是七泓呈给俞漫龙的第一份答卷。      向枝没有去凑这个热闹,正埋头帮顾岑岑订机票,她晚上从另一座城市回来,向枝还安排了飞子去接机,刚准备妥当,有人来敲了她的桌子,说七姐喊她进去。      向枝在会议室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而后噙着笑推开了门。      “呐,我来介绍一下。”七姐一把拉她过去,“这是向枝,以后就让小吕和她对接吧,上手之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说完她又转过头,指着俞漫龙旁边一个女孩子对向枝说,“这是漫龙的助理,小吕。”      向枝在心里哀嚎,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笑,“叫我小向或者小枝就行了。”      俞漫龙原本坐着,向枝说完话她就起身了,把七姐打发了出去,“你先去忙吧,有什么问题我会找你的。”   七姐被她开玩笑似的推到了门口,回过头看了一眼向枝,眼神若有所思。      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正当向枝忐忑地思考着她要干什么的时候,俞漫龙大大方方地朝她伸出了手。   “你好,向枝是吧?”      向枝握住了她的手,有几分紧张,“对,你好,初次见面,请......请多关照。”      她这话说得小气,原也是因为不想惹麻烦。   女明星的私人行程向来是绝对保密的,像俞漫龙上次那样,连夜赶去医院探望祝昀起,若是让媒体知道了,不知道要写出多少博眼球的新闻。      向枝主动卖傻表态,可没想到俞漫龙却笑了,捏了一下她的手,语气轻松地说,“我听明轩提起过你。上次见面太匆忙,还没来得及认识你就走了。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既然是同行,以后又是一家公司的,就无需忌讳这些了哈。”      她这话说得亲切又得体,向枝心下震荡,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眼前的大美人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我和昀起只是朋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评论哦~ 也可以去微博找我玩。 @ 李闻回   ☆、11   刚从俞漫龙那里出来,七姐就把向枝叫去办公室,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挺好啊,俞小姐人很和善,沟通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向枝端正地说。      “她也是吃过苦的人,很珍惜羽翼。”      “嗯。”向枝思索了片刻,轻声道,“而且的确是和国内的艺人有些不同。”      “说说看。”七姐手上正翻阅着一份策划书,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审美,还有气质。”向枝从专业的角度分析道,“她身上有一种健康的美感,而且可能是因为文化背景的差异,整个人看起来很自信,很有活力。人的气场是外放的,美貌就更有感染人心的力量。这对于角色的塑造,很有助力。”      七姐赞赏地点了点头,交代了她几句,又说了一些关于顾岑岑的规划,等到向枝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一句,“你和俞漫龙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向枝说完,也不知道七姐信没信,心虚地出了办公室。      俞漫龙回国发展,并且签约七泓的新闻瞬间登顶微博热搜第一。   向枝快下班的时候点进去看,发现话题阅读量已经上亿,讨论度也过了百万。      俞漫龙是华裔演员中在海外人气最高的一位,虽然之前很少在国内活动,但在这个新闻爆炸的时代,年轻人们大多都知道有这么个人,长得好看,实力不俗,混得是好莱坞的圈子,也算给华人争光了。      原先根本没人会想到,这么神仙一般的女神,会放弃海外的事业版图,回国来发展。   向枝看到有网友评论:看来国内四小花旦的格局要动一动了。      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她的野心可能不止于此。      下班以后,向枝在公司待了一会儿,原本打算和飞子一起去机场接顾岑岑,可掐着点儿准备出发了,正巧撞上俞漫龙从艺人休息室里出来。      她刚试完一周以后电影节的妆发,出来时妆容比来时更精致,整个人的气场从大方变成了妩媚,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向枝点头招呼,正准备带着飞子走人,俞漫龙小跑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小枝,晚上陪我吃个饭吧。”      “啊?”向枝面露难色,“可我还要去机场接人。”      俞漫龙抬眼,看了看飞子,朝他笑了一下,飞子就机灵地走过来说,“枝姐,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保证把顾岑岑送回家。”      俞漫龙轻笑一声,“是私人聚会,没关系的,正好我还有很多公司的事情要问你。”   说罢也不等向枝回答,就拉着她下楼了。      五月的春光正盛,公司门口的花坛开满了各色小花,俞漫龙花粉过敏,一出去就口罩帽子加身,围得严严实实。      向枝始终觉得有些尴尬。她和俞漫龙谈不上熟悉,更何况还卡着上下层关系,即便她真的和祝昀起清清白白,俩人也没什么理由做朋友才对。      想来想去都觉得怪,向枝在肚子里酝酿了一套说辞,正准备上前婉拒,一辆宾利缓缓地驶过来,停在了她们面前。   纪明轩坐在副驾驶座上,伸出脑袋惊奇地看着向枝说,“你怎么在这儿?”      向枝下意识往驾驶座看了一眼,是司机,不是祝昀起。   这才稍稍收了些慌张,“我也在七泓工......”      她话还没说完,俞漫龙就倾过来挽上她的手臂,打断她说,“我和小枝现在是朋友,怎么,你不欢迎吗?”      “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纪明轩怔了几秒,蓦然想起一件事。   怪不得之前邀请祝昀起今晚给漫漫接风的时候,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合着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纪明轩揶揄地看了一眼后座,向枝警惕地看过去,跟那双幽暗的眸子对个正着。   祝昀起大喇喇地在后排坐着,额头上的纱布换成了裸色的创可贴,只有手腕上的白色绷带依旧瞩目。      向枝在心里仰天长啸三声,这难道就是墨菲定律在爱情里的表现方式吗?   越想要躲避的人,越是能轻易见到。      纪明轩从车上下来,苦恼地拍了拍脑袋,“这车也坐不下啊。”   原本以为祝昀起会开一辆跑车过去接他,没想到他就像被局子给拘怕了似的,在手腕骨折恢复以前,坚决不再开车了,找来司机开了一辆宾利,自己还乖乖地坐在后排。      向枝心下一喜,刚想趁机溜走,祝昀起就从车上下来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俞漫龙,然后就指着纪明轩说,“你们俩坐车走。”   “我这车保密性强,狗仔一般都拍不到,就算被拍到了,你们兄妹俩也写不出什么东西。”      纪明轩眼明心亮,瞬间悟透他的如意算盘,当场竖起大拇指称赞,“真是个好主意。”      俞漫龙杵在旁边,轻笑了一声,美丽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也没有忸怩,拉起纪明轩就钻进了后座。   隔着半开的窗户,笑着对向枝说,“小枝,我在湾岛餐厅等你哦。”      宾利缓缓驶远了,向枝自暴自弃地站在路边,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昨天才报警把祝昀起送进派出所,今天就落在了他手里,若说这世上真有什么现世报,可这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良久,她咳了一声,“那个......上次的事。”      “什么事?”祝昀起斜睨了她一眼。      “报警的事......”向枝越说越小声,“对不起,那天我真的是有正事要办,也来不及跟你说太多......”      祝昀起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突然说,“是在说那次你为了和一个骑机车的臭小子单独约会而不惜以报警来甩掉我的那件事吗?”      “......”向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干嘛要主动开这个口,不是自取其辱吗这是?      “诶车,车来了!”为了逃脱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她连忙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刚停稳,向枝就眼疾手快地钻进了副驾驶,还装模作样地对着后排的祝昀起傻笑了一声,“习惯了坐前面。”      本来以为只要不跟祝昀起坐一起,这一路的窒息咬牙熬熬就能撑过去。   可车子还没起步,谁知那位胖胖的司机大叔突然开口,“姑娘,你还是坐后面吧?”      “不用了师傅,我坐这儿挺好的。”向枝笑着回。      “不是,你屁股底下这个座位刚刚被上一位乘客抱的小狗撒了滩尿,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7月10号请假一天不更了哈,11号早上六点补上~ 记得来看喔!! 留言随机送红包!爱你们。   ☆、12   “啊?!”      向枝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起势之迅猛,让人还没得及看清,就听见了又一声惨叫。   她脑袋又撞到了车顶。      “哎呦姑娘,没事儿吧?”司机大叔急忙慰问。      向枝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抠开车门,挣扎着爬出了副驾驶座儿,依旧眼冒金星。      祝昀起还记恨着上次报警的事,明明脸还臭着,嘴角却一抽一抽的,想笑又端着架子。   向枝没好气地看着他,“往里坐!”      祝昀起面无表情地往里挪了挪,过了不到五秒钟,嫌弃地往身旁瞥了一眼,对司机说,“师傅,把窗户打开吧,味儿还挺大的。”      “......”      向枝抿嘴使劲吸了几口气,啥也没闻到,在心里安慰自己,祝昀起一定是在针对她。      司机大叔眼睛贼溜溜地瞟后视镜,看到向枝瘪嘴,以为她受了委屈,于是热心肠地开了口,“小伙子,你女朋友刚刚可撞得不轻。”      言下之意是,还不赶快哄哄。      可祝昀起闻言,淡定的很,“瓷实着呢,您还不如关心一下车顶有没有撞出问题,趁人在车上,还没跑。”      司机:“......”      向枝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回敬,“师傅你误会了,不是男朋友,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对。”祝昀起抬了抬眼皮,一副“你别逗我笑”的样子,勾起嘴角说,“不是男朋友,是债主。”      果不其然,向枝一副好像被屎噎住的表情,憋屈又不忿地抿上了嘴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湾岛餐厅在湾岛酒店顶楼,六十六层高的风景,能俯瞰到临川市绝大部分的街道。夜幕降临,斑斓的霓虹灯把街景装点得更恢弘浪漫。      向枝上一次来这个地方还是因为工作。   那会儿向枝带得艺人是肖潇,当时她还没有跻身四小花旦行列,资源很虐,整整半年只拍了一部都市情景喜剧,湾岛酒店就是取景地之一。      “两年没回来,临川变化还挺大。”俞漫龙看着城市的灯火感慨道。      纪明轩握着手机,指着热搜列表问,“国内的明星不都铆劲儿往国外发展,怎么你还往回跑?”      祝昀起坐在俞漫龙对面,闻言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决定了?”   半年前他去西雅图并购一家互联网公司,俞漫龙匆忙赶去和他见了一面,那时就透露了想回国发展的意愿。      “对啊,想换个环境,国内的影视产业这几年发展趋势很不错,在国际上也有了声音。”俞漫龙端起高脚杯摇了摇,红酒浅浅地挂壁,衬着她蔻丹色的指甲更有风情,“而且,这里有我珍视的东西。”?????阿?????蓉?????独?????家?????整?????理?????      纪明轩听她这样说,神色忽的染上几分悲怆。   几年前,俞漫龙的母亲,她的小姨,回国探亲时发生了车祸,不治身亡。      “哎呀那这么说——”眼见着气氛慢慢沉下来,他转移话题,“以后你跟枝枝就是同事了?”      “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纪明轩拱了拱祝昀起的胳膊,表情夸张地说,“我都不敢信。”      祝昀起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见识浅就多出去看看。”      “呵呵。”为了逢迎气氛,向枝干笑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这笑容实在太干了,她抬头的时候,发现一桌人都在看着自己,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挥挥手朝着纪明轩说道,“其实俞小姐和我们公司是合作关系啦。”   俞漫龙是主子,她是婢女,这意思不知二位大哥能不能听懂。      俞漫龙放下酒杯,覆上了她的手,轻轻按了一下,笑着说,“你和明轩认识,又是昀起的老同学,我们也算有缘的,就算不做同事,日后八成也会做得上朋友。”      向枝又挤出一个假笑,苹果肌凸起,堆出两条细细的卧蚕,显得眼睛更圆更亮,看起来更娇憨了。      祝昀起冷眼瞧着,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吸引了其他三人的目光。      面前的奶酪肋眼牛排鲜嫩多汁,配上薄薄的鹅肝和松露,空气中都漂浮着诱人的香味。而祝昀起拧着眉,看了一眼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无奈地用左手揉了揉手腕。      这意思,不言而喻。      向枝了悟以后就迅速低下了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切自己的牛排。      “你手腕还没好,我帮你切吧。”俞漫龙在一片安静里出声,刚端起盘子,祝昀起凉凉的声音就响起,“十二点钟方向有个男人往这儿看了很久。”      “对对对,我也注意到了,可能是狗仔。”纪明轩瞬间反应过来,把她的手往旁边推了推,推到向枝面前,又对俞漫龙说,“你今天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现在正是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的时候,国内的舆论氛围你不知道,一个个道德卫士都拿放大镜挑你刺儿,可不像国外那么包容。”      俞漫龙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十二点钟方向所谓的“疑似狗仔”,只见一个男人端坐在餐桌前,俯身和别人说话,神色并无异样。      疑虑一闪而过,俞漫龙脑袋瞬间清明,就着纪明轩的推力,把祝昀起的餐盘放到了向枝面前。      她侧过身,锁骨在灯光下更显得突出,笑得很撩人,“小枝,那就麻烦你啦。”      向枝抬头,正对上祝昀起云淡风轻的眼。   得,这手腕是为她而伤,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老老实实地接过盘子,拿起刀叉,切牛排。   她手腕有力,心里有气,刀叉摩擦盘子,不时发出一两道尖锐的声音。无礼是无礼,可谁让他们仨儿联合起来设计她呢。      祝昀起这厮要了个三分熟的牛排,血淋淋的红肉切起来颇有些费力,她一边用力划,一边暗自腹诽:那么喜欢吃生肉,何必还用刀叉,把牛牵出去让太阳烤烤然后抱着啃不就好了?      想归想,她还是把一整块牛排切完了,规规整整地码好,端到祝昀起面前,语气颇有几分不满,扬着一张笑脸怼他,“自己能吃吧?不用人喂吧?”      祝昀起撩起眼皮,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说来也奇怪。他不是话多的人,也常常没什么耐心,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对于招惹向枝这件事,他总是有着源源不断的兴致。   想看她拧眉,撅起小嘴,圆圆的眼睛里散发出恶狠狠的光,时不时伸出小爪子刺挠你一下,就像一只小奶猫,让人心里酥酥的痒,看在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受用。      祝昀起眯着眼睛,抬着下巴假笑一声,“不用了。”      俩人拌完嘴就各吃各的,谁也不看谁。   俞漫龙瞧他们的相处模式,不知是好奇还是什么的,突然开口问道,“你们俩是大学同学吗?”      向枝:“是。”   祝昀起:“不是。”   俩人同时开口,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严格说起来,他们两个应该算校友,不同学院也不同班级,只不过偶尔会上相同的课程,说是同学也行,说不是,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向枝回答“是”,是因为关于这个话题她不想再说第二句话。   直接说“是”,俞漫龙八成就不会问了,像祝昀起这样说不是,他们肯定还要追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纪明轩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向枝。   向枝无语地看了一眼祝昀起,并不打算回答。   纪明轩的目光被她引导着,也锁定了祝昀起。      女明星的身材管理向来严格,俞漫龙吃了小半块牛排,浓汤碰都没碰,甜品更是没有打算,抿了几口红酒以后就放下了餐具。   她脱下了宽松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深V吊带,丝绸的亮面质地在灯光下散发着柔润的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性感。      如果说俞漫龙的美是健康的美,那么她的媚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风情。   向枝刚刚不经意瞟了一眼,瞬间觉得身着T恤牛仔裤一素到底的自己像极了丫鬟。      此刻,俞漫龙正托腮打量着眼前面容英俊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问道,“很难回答吗?”      祝昀起回望她一眼,回了一句“不是”,而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操,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儿。”纪明轩不满地瞪了祝昀起一眼,转过目光,又笑嘻嘻地问向枝,“那枝枝你来说,没关系,就挑你想说的说。”      向枝本想装死到底,没想到突然被cue,怔了几秒,看着桌上其他的人都在盯着自己,就连祝昀起也把目光投向了她,眼神晦暗,似乎也在等待着她开口。      这......就有点三堂会审的意思了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来赴这么操蛋的一场局。      向枝清了清嗓子,紧张得面部肌肉都在细微地抖动,“其实,我们就只是大学校友而已,也谈不上多熟的。”      既然必须要发言,那她就铆劲儿跟祝昀起撇清关系。   “不在一个学院,也不是相同的专业,我读经济,他读计算机,他住南苑,我在北苑,我们学校大,隔着十几分钟脚程呢,平时碰都碰不到一起,很难见面。大学四年也只在一起上过几节公共选修课而已,还是两百人的大阶梯教室,好像是叫什么形式与政策......”      “毛概课。”向枝还在那边面露难色,装模作样的回忆,祝昀起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散发出绵密的寒意。      “不是形式与政策。”他看着向枝,沉沉地说。      向枝的思绪被他打乱,愣怔了许久,然后往事便如幻灯片一般,在她眼前迅速闪回。   她回望着祝昀起的眼睛,像是坠入了一口幽暗难测的井,想挣扎,却连救命的惊呼声都发不出。      对,祝昀起说得没错。   他就是在那节课上,出其不意地向全校宣布了他和向枝的关系。      一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留言哈,球球大家,会有随机红包砸落~ 下一章会有一点大学的情节喔,记得来看。 啾啾你们!   ☆、13   向枝遇到祝昀起,算是她小半生成长轨迹里较为意外的一笔。      向枝的爸爸向冠山是医生,临川市第一人民医院胸外科的主任。   打从向枝她妈妈意外去世以后,他就自个儿带着孩子生活,住在医院分配的家属楼里,邻居都热心肠地帮衬着,向枝的奶奶偶尔也会过去照看,父女俩过得还算顺遂。      向枝从小就讨人喜欢,论乖巧可爱,大院里的同龄人没人比得上她,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又是个没妈的孩子,少不得招旁人怜惜疼爱。   可若是论起聪明,那她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医院的双职工家属算得上中产家庭了,对孩子的教育问题非常重视,从小就上补习班是常态。向枝也上,向冠山有时没空,就由楼里其他阿姨送孩子的时候顺便把她捎带过去。      向冠山补习班的费用没少交,向枝学习的时间也没少花,可院子里同龄的孩子们一个一个都跳了级,只有她还停在原来的水平,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一步一步地往上学。      到了初中,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们都成了学长学姐,向枝委委屈屈地抹了好几天眼泪,上学放学都不愿意与他们同行了。      中考,她意料之中地落了榜,与临川最好的高中二中失之交臂。   向冠山本想交一笔择校费,把女儿送进去,可向枝好不容易逃脱了大院的智商压制魔咒,不愿意再去二中当小学妹,于是掷地有声地说,“我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然后就硬着头皮进了升学率和师资都普普通通的四中。      高中三年,向枝长开了,因着线条分明的轮廓和浅棕色的瞳色,一度还被没有见识的八卦同学们当成了混血。   学校里虽然也有和她美貌不相上下的女生,可那是个一言难尽的年纪,当旁人都顶着出油又厚重的刘海时,向枝凭着一张洋气的脸蛋荣誉登顶,成了四中的校花。      学校贴吧里讨论她的帖子泛滥,那会儿某虎搜星之类的海选节目正热,甚至有不少人积极建言,想让她去参加节目当明星。   那三年她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期末考试放榜了还有人去公告栏数她的名次,然后在帖子里广而告之,向枝不胜其烦,铆劲儿学习不敢有任何松懈,唯恐沦为别人的笑柄。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向枝最后阴差阳错地因为基础夯实,心态平稳,攒了十八年的人品集中爆发,在高考中超常发挥,进了临川三大重点高校之一的荣安大学。      荣大是综合类大学,因为文科专业较多,所以学校的性别比例失衡,女多男少。   男女生的住宿分配不均衡,就没办法完全隔开。因此,学校里有几栋宿舍楼是男女混住的,男生住低层,女生住高层,历届都称之为鸳鸯楼。      向枝就被分进了鸳鸯楼。   大学报道第一天,她提着两个箱子和一个装满了洗漱用品的红水桶出现了宿舍楼下时,被大厅里光着膀子蹿溜经过的男生吓了一跳。      宿舍是四人间,四个女孩性格各异。   床位跟向枝挨着的姑娘叫胡阑雪,临川本地人,性格外向,话多嘴也碎,见面第一天就瞧上了向枝,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就爬过去给她收拾,明晃晃地伸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我本来觉得你长得那么美,应该不怎么爱搭理人。”相熟以后,胡阑雪是这样说的。      向枝一边打着手电筒,焦头烂额地研究着宿舍里的电路,一边敷衍她,“敢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美女就爱恃靓行凶,不信你看看安然,化完妆还不敌你素颜的水平,想吃个面都有一二三层楼的男生煮好了给她端上来,就算跳闸了,宿管阿姨也罚不到她身上。”说到这里,胡阑雪怒其不争地叹了一口气,“瞧瞧人家这机灵劲儿,再看看你——”      她话还没说完,宿舍里跳闸的灯就亮了起来。      向枝得意地甩了甩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扬起下巴反问,“看我什么?”      “看你多有能耐。”胡阑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向枝整整齐齐地码好那个电工专用的工具箱,幽幽地说,“走男人的路,让男人无路可走。”      “......”      -      向枝的大学过得非常低调,因为经历过高中的过度曝光,认清了自己还是适合做一条咸鱼。她生活得极其松弛,几乎不参加课外活动,选修课也挑着人少的选,能不抛头露脸就不抛头露脸。   此种心理导致的最直接结果是,大学过了大半她都还没和男生手牵手钻过小树林。      胡阑雪说得安然是她们的一个室友,姿色中等偏上,早期钟爱哥特风装扮,衣柜里一水儿的黑,耳朵上两排闪亮的耳钉,动辄就画着黑黢黢的烟熏妆在走廊吓人,脾气大,性格差,常常夜不归宿,在校内女生圈里属于声誉不好,但没人敢逼逼的典型。      安然一直看不惯向枝,觉得她很装,是拿腔拿调的小白花,换句话来说就是绿茶婊。   可她每每出口讥讽,向枝不吭也不喘。那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连个着力点都没有,更别说砸出什么声儿了。      俩人表面上相安无事了两年多,安然都从哥特风转变成了小香风,胡阑雪也经历了两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可向枝还跟庵里的尼姑一样,清心寡欲,不沾荤腥。      -      认识祝昀起这事儿,回忆起来真有几分命中注定的味道。      宿舍还有个姑娘叫赵金凤,家境贫寒,性格颇受影响,说话做事处处流露出局促和不安,非常自闭。无论胡阑雪和向枝怎么向她示好,整整两年半,她独来独往从不跟任何人同行。      那天她端着澡盆去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洗澡,没过七八分钟,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向枝正研究一道高数题,听着动静回头,发现赵金凤眼圈儿红红的,睡裙都穿反了,肩膀处还挂着泡沫,当即就觉察到不对劲,镇定地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了,又停水了吗?”      赵金凤抬头看她,脸憋得通红,下一秒就要哭出声音来,“浴室有变态。”      向枝眉心一跳,随手扯了一条毛巾覆在她肩膀上,沉声问道,“看到脸了吗?”      “没有。”赵金凤捂住脸,开始小声地啜泣,“但是,我看到手机了......有人把手机伸进来偷拍。”      “别哭,我陪你找宿管阿姨。”      “我怕,我不敢出去。”向来孤僻的女孩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我不知道他拍到了什么......我已经脱光了.......”   说罢又捂脸抽泣。      向枝气得胸口疼。      鸳鸯楼低层偶有下作的男生大半夜只穿内裤在走廊晃悠,吓得上楼梯的女生惊声尖叫。可无耻是无耻,像这样明目张胆地偷窥还是头一次,这已经不单是道德沦丧的问题了。      赵金凤不敢出门,向枝就独自去楼下找了宿管阿姨和保安,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宿管阿姨通知了辅导员,辅导员又上楼确认了一下,这才开始报警调监控。      保卫处的效率很高,警察刚赶到他们就通过监控把变态找到了。移交给了派出所民警,学校才开始着手处理校风校纪问题。      为了保证高层女生的安全,楼梯和走廊连接的地方有一扇铁门,装的电子锁,需要学生的一卡通才能打开。那个偷拍的变态在监控里是刷卡进入的,宿管调了记录,发现是安然的一卡通。      这结果和派出所里那位说法一致。   安然为了让他替自己搬快递,把一卡通交给了他。      谁也没料想到安然会因为这件事儿受到处罚。   因为事件影响极为恶劣,校方给了她一个记大过处分,甚至还通知了家长。      平心而论,安然这事儿确实有些倒霉。   因此当她摔门进来的时候,宿舍里一片死寂。      三个安静如鸡的人各怀心思。   胡阑雪连忙往后缩脑袋,赵金凤虽然受了委屈可也不敢抬头,向枝内心天人交战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原因无他,安然不是能招惹得起的女孩。   向枝和胡阑雪曾经亲眼看到她伙同一群社会小混混,在校门口的小吃街群殴两个男孩子。   虽然安然确实有错,但是显然,她自己并不这样觉得。      想来想去,还是小命要紧,向枝讪讪地开了口,“对不起,我也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只是当时事情太紧急了,也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      向枝磕磕绊绊地说完,一抬头,发现安然正盯着她看,眼神里有阴毒一闪而过。      “向枝,我知道你这人就爱装,装纯,装傻,这次又装见义勇为。行,既然你自己都跳出来了,那我就成全你,我让你装到低。”   安然抱着臂说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次是你欠我的,你记住了,得还!”      话音刚落,这人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再一次把门摔得整个走廊都震了震。      那之后没过多久,向枝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顺子胡同酒吧,今晚九点来给我鞠三个躬道歉。      向枝看到后还不以为意地笑,跟胡阑雪瞎扯蛋说,三个躬那不是鞠给死人的吗?      她没想到八个小时以后,她会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   那是她命运的江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会简单交代一下枝枝和起哥勾搭上的过程哦。 喜欢的朋友轻点收藏,作者小萌新一枚,成绩太差了,球一哈大家的关爱~ 本章留言随机发红包哈。 微博:@李闻回 欢迎骚扰。 还有个事,以后会固定时间更新,但还没想好几点合适。 你们从早到晚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有空看文啊,告诉我我参考一下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蛋糕草莓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   顺子胡同是离大学城最近的一家酒吧,向枝大二那年去过,为了捞失恋买醉的室友。   幸亏借了班长的小电动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去,不然被一群人堵在卫生间门口的胡阑雪很有可能就被人拉走了。      向枝对那个地方印象很不好。   灯光昏暗,音乐嘈杂,温度永远保持在可以露大腿的数值,再加上酒精下肚,情绪放松,人心便可能轻易失守。      向枝原想拉着胡阑雪一起过去,也好有个照应,可约定那日,小胡同学正好要跟自己的第三任男朋友过恋爱一百天的纪念日。   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还好意思拉着向枝的手撒娇,“房间都开好了,主题套房呢,不去多浪费呀~”      向枝:“......滚。”      她一个人步行去了顺子胡同,在拐角处遇到两个男生,正鬼鬼祟祟地围着一辆闪瞎眼的银色跑车,不知道密谋什么。      向枝走上前,俩人吓了一跳,她这才看清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把钥匙。   再看跑车,车门位置果然有了刮痕,一个歪歪扭扭的“S”,旁边的“B”看样子是还没竣工。      向枝愣了两秒,打了个哈欠经过他们,比了个大拇指,“你们继续哈。”   俩男生面面相觑,握着钥匙左右为难。      “那是向枝吧?经济学院那个妞儿。”   “不是听说谁都约不出来的吗?怎么会来酒吧。”   “不知道啊,管她呢,反正不是来见我们的。”   “那她会不会......”   “不会的。她不是说了吗,让我们继续。”   “那......赶紧的吧,把B刻完就闪人。”      俩人重新投入战斗,殊不知他们勤勤恳恳的身影被头顶的监控记录得一清二楚。      向枝优哉游哉地到了酒吧,这才多了几分紧张。   迷离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表情各异,有人埋头喝酒,有人神采飞扬,有人心怀鬼胎。   劲爆的音乐鼓点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心脏,向枝捂着胸口,按照安然发来的信息找到了她的台。      那一桌有五个人,三男两女,安然正兴致勃勃地和他们摇着色子,见向枝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存心晾着她。   向枝预料到她不会轻易消气,于是就那么站着,百无聊赖地左右环视,等待大小姐cue她的时候。      那天她穿得非常朴素,素T加牛仔裤,扎个马尾,素面朝天,直愣愣地杵在桌前,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坐在安然旁边的男生一头黄毛,脸上一颗眉钉,一颗唇钉,在暗夜里闪闪发光。他一直盯着向枝,目光在她身上反复游走,仿佛猎人瞄准了猎物。      向枝觉得十分不适,往左边挪了挪。      就这么一挪,她看见了旁边沙发上坐着的男生。   身着黑衣黑裤,捧着手机靠在沙发正中央,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眉眼,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半张脸,能看见挺拔的鼻梁,还有精致的下颌线。   左右都是年纪相当的男孩子,各自搂着姑娘,插科打诨,咋咋呼呼。   那人不参与旁人的对话,安静,却让人难以忽视。      偷窥了一会儿,那人起身去上厕所了。   向枝刚准备收回视线,就见旁边那几个男孩子交换了眼神,偷偷把一包粉状的东西倒进了刚刚那人的杯子里。      那一瞬间,她脑补了无数个刑侦剧画面。   无知的少年,昏暗的灯光,罪恶的温床。      这还了得?   向枝起身就冲向厕所。      顺子胡同的厕所很大,是单个的隔间,不分男女。   向枝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大约看见了十个补口红的少女,她问她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走进去。      一个女孩子漫不经心地说,“这里的男生也太多了,你说的哪个?”      向枝有些着急,“就个子高高的,穿一身黑,手上戴个戒指,长得挺帅的,刚刚才往这边走。”      “哦~”有个女孩恍然大悟,“你是说祝昀起吧?”      向枝想了想,想起刚刚是有人提到这个姓氏,于是又着急地问,“他在里面吗?”      “在啊。”那个女生说完,鄙夷地看着向枝,“姐们儿,别插队行吗?”      “我不上厕所,我找他有事儿。”      那女生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扬起下巴无语地笑笑,眼神往身后水池边的姑娘们一扫,轻哂道,“你问问她们,哪个不是找祝公子有事?”      向枝愣了愣,一眼看过去,是发现了一下问题。   这些女孩子补妆就补妆呗,眼睛还时不时往卫生间的方向跑,明显是在等人。      向枝瞬间通透,轻声说了一句“我才不是来钓凯子的”,而后就转头钻进了卫生间。      她想着要赶紧通知祝昀起,一方面怕撞上他的同伴,一方面又怕安然找不到她回头气上加气。      一排五个小隔间,三个都开着门。向枝正准备敲那两扇紧闭的木门,其中一扇开了。   她眼疾手快地把对方往里推,一边推一边说,“祝昀起是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先别出去!”      可怜姑娘一脸懵逼,差点被向枝推到马桶里,惊慌地喊,“祝昀起谁啊!”      向枝一听这声音,跟被火星子烫了手似的,一个大喘气,连忙往后退,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就退到一个怀抱里。      祝昀起单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夹着烟,盯着向枝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温润好听,“你是?”      向枝目光锁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瞪大眼珠子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你是祝昀起吧,刚刚坐在27号台的?”      祝昀起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冷冰冰地说,“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意思?   向枝过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他以为她看上他了,所以才追到厕所来搭讪的吗?      “不是!”向枝追出去,拦在祝昀起面前,有些生气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祝昀起抬起手抽了一口烟,不疾不徐地反问,“那你什么意思?”   他这才开始打量向枝,素净的装扮和素净的脸,虽然五官偏艳丽,可耐不住眼神灵动清纯,看起来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我刚刚看到你朋友在你杯子里倒了点,白色粉状的东西......”向枝说着,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等会儿你千万别喝哦。”      祝昀起挑眉,正惊讶着苏泰那小子狗胆包天,急着销货竟然敢算计到他身上,就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走了,像是在躲瘟疫似的,马尾摇来摇去,在洗手池边一众丰乳肥臀的衬托下,煞是可爱。      -      向枝做完好事就急匆匆地赶回去,看到安然正在发脾气,凶狠地推了一把身边的黄毛,说了一句“急什么”,黄毛讪讪地收回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向枝一出现,安然敛了神色,示意她坐下。      安然把一只空酒杯推到她面前,说,“向枝,你也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你,虽然这事儿是我自作自受,可麻烦是你捅出来的,我这心里的气儿一直顺不了,你说以后我们怎么相处?”      向枝有意放低姿态,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我也不需要你鞠躬了,大家都是同龄人,玩那些没意思。”安然说完,从黄毛面前拿了一瓶芝华士,倒进了向枝面前的杯子里,“我也不跟你啰嗦,这芝华士我是掺冰红茶喝的,但你要真有诚意解决这事儿,你就把这杯纯的干了,我们就翻篇。”      向枝不动声色地看,安然面前确实放了一瓶冰红茶,她那个杯子里酒的颜色也确实和她这杯纯的不一样。   略有些安心,向枝点了点头。      她平时不喝酒,可那不代表她不能喝。   向枝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沉声道,“你说话算话。”      桌上三个男人都大呼“爽快”,安然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眼看着向枝要走,连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声音软了些,“说了陪你一起喝,我这杯掺了茶的还没喝呢。”      向枝想想,反正关也过了,不急于这一时,就又坐下了看着安然。   安然装模作样地举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一分钟过去了,她连一半都没喝到。      “喝不完可以不喝,我无所谓。”向枝说完就想走,刚站起身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又倒在沙发上。   她感觉浑身脱力,眼皮沉沉的,脑袋重得像沙袋,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余光中,安然挤了过来,捏着向枝的下巴,恶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啐了一口,“臭婊.子,装什么装?”   那一耳光力度很大,向枝头都被打偏了,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却连抬手还击的力气都没有。      “这听话水太牛逼了!”黄毛也凑了过来,色眯眯地看着向枝,还要上手摸她,被安然喝止,“急什么,带回去随你处置。”   “好嘞,然姐。”黄毛笑呵呵地应下,扛起向枝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向枝心都凉了,虽然努力保持清醒,可脱力的症状实在太明显,她连睁大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呼救了。   穿过一群红男绿女,她就像其中一个来寻欢作乐的人,醉生梦死地被抬回去。   没人会注意到她眼里的绝望。      走到了酒吧门口,黄毛站在路边打车,安然突然赶出来,叮嘱道,“千万记得拍照片,这女人贱的很,不留把柄不行。”      向枝流出了眼泪,感觉自己已经身处地狱,不会有人来拯救她了。   突然,身侧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安然?”      祝昀起站在路边,脚下还踩着刚刚给他下药那个人的手,嘴里叼着烟,双眼微眯起,不停地打量着黄毛怀里的向枝。      安然一回头,看见祝昀起,脸上的惊喜十分明显,“祝公子,你也在这儿呢,怎么没看到?早知道一起了。”   祝昀起没理她,眼睛不住地打量向枝。      事实上,早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向枝就认出来了。这把温润又阴沉的嗓音,她只听过祝昀起一个人。   黄毛不让她抬头,把向枝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向枝没有法子,紧张得心快要跳出来,只能屏息凝神听动静。      “怎么回事啊?”祝昀起问安然,脸却朝向黄毛。   安然走上去挽着他的胳膊,云淡风轻地说,“嗨,我一哥们儿的女朋友,喝多了闹个没完,我让他赶紧带回去呢。”      安然说完,黄毛似乎想附和她,证明俩人真的是男女朋友,他伸出手在向枝胸部上揉了一下。      祝昀起眼神微暗,把烟丢在地上,抬脚踩灭烟头,再一抬,就一脚踢在了黄毛的左腿上。      黄毛应声跪地,怀里的向枝当即柔弱无骨地瘫在了地上。      祝昀起甩掉安然的胳膊,上前抱起向枝往自己的银色跑车走。   那一截张扬的马尾,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黄毛吃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安然也吓得失去了言语。      祝昀起把向枝抱在怀里,又帮她把额前的刘海整理好,露出来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像漫天跌碎的星光。   “这么喜欢管闲事,怎么不管好自己?”      说完,打苏泰的那群小弟迎了上来。   祝昀起头也没回,想到黄毛刚刚摸向枝的手,对其中一个人沉声道,“右手,你看着办。”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朋友们记得收藏哦。 留言依旧发随机红包。 爱你们!   ☆、15      相遇第一天,祝昀起就入了梦。      梦里他是身着铠甲的勇士,为了一个姑娘举剑,扬旗征讨恶龙。海啸掀翻船只,搅乱暗涌,他迎着风雨向前,毫不退缩,仿佛不知畏惧为何物。      向枝正美滋滋地梦着自己变成了被恶龙挟持的公主,气定神闲地看着心上人来营救自己时,一片海浪突然拍到她的脸上,直接把她从梦中拍醒。      她突然睁开眼,祝昀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僵在了离她脸蛋五厘米的位置上。   俩人对视了该有十秒钟,向枝瞬间惊醒,捂着脸呆呆地问,“你打我干嘛?”      祝昀起尴尬地收回手,皱着眉头顾左右而言他,“你手机响了。”      向枝转过头找了一会儿,看到自己安静的手机,又转过头看祝昀起,眼神里没有审视,只有疑惑。      祝昀起眼神躲闪地往后退了几步,心虚地大声道,“刚刚一直响,太他妈吵了。”   他才不会说他刚刚做了什么——   某男子趁一少女熟睡之时,被其长卷翘且根根分明的睫毛吸引,痴汉观察了五分钟,后企图扯一根下来量量长度。   听听,这是人干得事儿吗?      向枝后知后觉地起身,左右看了一圈,极简的北欧装修风格,惨白的墙面和地板,天花板上垂下来一盏灯,黑色的灯罩,还有方方正正的一扇衣柜嵌在墙壁里,黑胡桃木的质地,处处都显露出不近人情的冰冷。      “这是哪儿啊?”向枝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瞬间感受到一阵火辣的痛感,昨天安然是下了死手。      “我家。”祝昀起扔了双一次性拖鞋给她,插着兜站在窗边,掏出了一支烟,一边摸口袋,一边问向枝,“昨天晚上的事儿,还记得吧?”      向枝沉静下来,脑袋空空地点了点头。      “准备怎么处理?”祝昀起终于找到了打火机,刚想点烟,看到向枝怔怔的样子,把身后的窗户打开了。      “报警吧。”向枝没精打采地看着他。   往日里安然虽然刻薄又霸道,可到底是需要朝夕相处的室友,向枝心大,气量也大,从小在大院里就比旁人矮半截,没心没肺惯了的,为了少惹麻烦能忍便忍了。   可安然竟然设下那样毒辣的局,如若没有祝昀起,向枝现在该是何种模样,她想都不敢想。      “没用。”祝昀起看着她,云淡风轻地说,“监控我看了,没什么破绽。”      “不可能。”向枝拧眉,“我刚喝完不到两分钟就倒了,什么酒来劲那么快啊!”      “没有实际造成伤害,很难立案的。”祝昀起说完,像是嫌不够打击人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据我所知,安然把事情都推给了黄毛,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向枝的眼神慢慢黯淡,想了想,还是茫无头绪。   她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突然意识到当前的境况,脑袋瞬间清明,紧张地从床上爬下来,整理好了衣服,跟祝昀起道了谢。      “差点忘了谢谢你。”说着,向枝俯身给祝昀起鞠了个躬,神神叨叨地说,“虽然不知道您是道上的哪位大哥,但是想来也是威望和道义并重的那种,跟安然黄毛那类的奸佞小人肯定不同,怪不得顺子胡同里这么多姑娘为您倾心,原先我以为她们只是耽于皮囊,没想到您的人格更有魅力。真的很感激,谢谢你,好心人。”   说完还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大约重复了五遍以上的“好人一生平安”。      那架势,跟他妈诵经超度一样。      祝昀起被她这一套一套的给说懵了,眼见向枝念完经就转身要走,竟有了几分急迫,“你去哪儿?”      向枝回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宿舍里有安然,我打不过她,又没有证据,暂时回不去。我先去学校请假,然后回家待几天,想想办法。”      祝昀起低头,按灭了烟头,嗤笑了一声,“都多大的人了,还玩有事请家长这一套?”      眼瞅着向枝又要说什么委委屈屈的屁话,祝昀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可以帮你把这俩人从你眼皮子底下弄走。”说完又像是给自己解释什么似的,接着道,“你不用急着拒绝,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你昨晚......”      他那边话还没说话,向枝就像老树发新芽了一样,瞬间灿烂,蹦起来回答,“真的吗?”      因为过于激动,她睡了一晚上的马尾本就松了,这下彻底散开了。   坠了樱桃发饰的皮筋落在地上,乌黑的头发落在肩膀两侧,惺忪的睡眼,不施粉黛的脸,看起来生动得像花坛里含苞待放的蔷薇,娇嫩里蕴藏着温柔的无限生机。      祝昀起心神微动,当即就知道自己面对得并非一个无趣的受气包,却也不介意,任凭小狐狸眨着笑眼装模作样地给他作揖道谢,嘴角只噙着笑,似乎能听到心里那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冒了新芽。 作者有话要说:  枝姐在我这里可不是小包子哦,很聪明,会审时度势,知进退,有分寸。 被艺人欺负是因为工作认真,谁让枝姐现在带得这位小姐比较鸡掰呢。 不过顾岑岑小姑娘很快就翻车啦,大家拭目以待! 喜欢收藏+留言,小萌新作者在这里谢谢各位小仙女啦!   ☆、16   “卫生间里有洗漱用品,弄好下楼吃饭。”祝昀起笑完,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向枝吐了吐舌头,钻进洗手间。      镜子里的她面色略有些苍白,眼下两片青灰,一侧脸颊还高高鼓起,碰一下就紧绷绷的疼。      向枝麻木地刷牙,眼神空洞,心里预估着祝昀起能帮她多少。      她不是矫情的人,也不擅长逞强,祝昀起既然念她的恩,也有能力解决这件事,那她是不会为了所谓的尊严拒绝的。      从小到大,向枝在左邻右舍的关爱中茁壮成长,深知一个道理,生活是自己的,自己过得开心最重要。   至于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向枝出了房门才知道自己在豪宅里过了一夜。   从螺旋状的手扶梯上下来,她的嘴就没合上过。华丽复古的水晶吊灯,地中海风格的手工地毯,还有一整面落地窗。      向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趴在窗前往下看,外面有个泳池,波光粼粼。      “原来这个祝公子这么有钱......”她默默感慨,“怪不得昨天那么多女的堵他。”      此时,一个身影飘过,幽幽地问,“刚刚不还说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吗?”      向枝身体一僵,艰难地回头,看见祝昀起单手插兜,悄然经过了她身后。      餐桌在副厅,向枝心虚地走过去,坐在祝昀起对面,沉默了两秒开始尬聊,“哇,这么多菜啊,你做得吗,还是点了外卖?你们家还有其他人吗,就我们俩吃吗?”      祝昀起眼皮都没抬一下,厨房突然有了点儿小动静。      一位面目和善的阿姨端着汤盆出来了。      向枝猛地站起身,差点带翻椅子,“阿,阿姨好!”      “陈姨,今天不用你收拾,晚饭也不用来,我在外面吃。”祝昀起一边翻看手机,一边低声交代。      那位叫陈姨的阿姨放下汤,应了一声,又笑眯眯地打量了向枝好几眼才退下去。      气氛干到了极点,向枝也放弃了,老老实实地吃饭,不再言语。      约是过了五六分钟,祝昀起才又开口,“准备去哪儿?”      “回家吧。”      “回得去吗?”祝昀起抬头看了她一眼,向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脸。      “就说地铁上没给老太太让座,被打了一耳光。”      祝昀起收回视线,赞赏地点了点头,“可以,但没必要。”      “什么意思?”      “安然不敢见你,你回去也没事。”      向枝撇嘴,“你不了解她。”安然可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      “我确实不了解在你面前的她。”      祝昀起说完,向枝默了默,不说话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昨天祝昀起是怎么一脚踹飞黄毛,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      看眼前这个男人臭屁的样子,安然应该忌惮他不少。   向枝想明白,立刻点头,做出一切听从大佬指挥的样子。      午饭结束以后,祝昀起要走。      向枝扭扭捏捏地凑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去哪儿?”      临川著名富人区琥珀山庄,建在落山的半山腰上,远离市中心,没有公交车站,也无出租车,地理位置非常不亲民。      祝昀起斜了她一眼,“潼临北路。”      “那你捎我一程吧。”      祝昀起原本开了一辆黑色的奔驰,闻言思索了几秒,原地掉头,又把车开回了地库。      “操,不想带我也不用做得那么绝吧?”      向枝以为祝昀起不出去了,于是自暴自弃地沿着山路往下走。脚步像灌了铅,脑袋却轻飘飘的,想来应该是“听话水”的余威。      她一边痛骂安然,一边往山下走,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喇叭声。      一辆银色的轿跑缓缓降速,停在她身旁,向枝眯着眼看,总觉得有些眼熟。      祝昀起按下车窗,声音凉凉的,“上车。”      “哦。”向枝道谢之后伸手拉门,手刚碰到把手,就触电般又收了回来。      副驾驶车门上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母,一个S,还有一个B......      这个世界就那么小吗!      向枝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忘了动作,眼神在祝昀起的脸和那两个字母之间不停变换。      祝昀起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轻声问,“不顺路?你不是荣大的吗?”      “......是。”向枝咬了咬牙,一狠心坐了上去。      不就是SB吗?   她把脸捂得严实些,不信谁还能认出来。      车上的氛围变得有趣多了,安静里藏着躁动的气息,祝昀起忍不住就想转过头,看旁边的小姑娘装模作样,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几乎快把脸埋进了书里。      昨天祝昀起一出门就看到了车上的划痕,让人调向枝被下药的监控视频时,顺便就调了酒吧门口的监控。      就这样看见了——   向枝优哉游哉地经过那两个划他车的男孩子,甚至还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      .......是在表扬他们的创意,还是胆量?      -      车子行驶平稳,车内局势千钧一发。      祝昀起忍不住开口打破安静,“读哪个专业?”      “经济学。”      “学习这么认真,成绩很好吗?”      “......还行吧。”向枝诚惶诚恐,“您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祝昀起挑眉,他倒没料想向枝竟然知道他们是校友。      祝昀起也是荣大的,可他不住校,不上选修,相较于其他全日制的学生来说,他就像一个过客。大约只有在梁教授的课堂,或者一些晚会上,才偶尔露面一两次。      因此,像向枝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小日子的普通学生,并不知道学校还有他这号人物。      刷牙的时候,向枝仔细盘了一下整件事,包括安然和祝昀起之间的关系。   那时她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安然曾在宿舍打电话时,洋洋自得地跟朋友炫耀过,前几天在一个酒局上碰到了祝昀起。      “就是计算机系那个祝昀起啊,又帅又有钱。”   “他还帮我挡了一杯酒呢。”   “开得是迈凯伦,不过离得远我也没太看清。”   “有女朋友,不过没关系,又不是结婚了,你说是吧?”      因为当时她脸上的欣喜实在明显,向枝多留意了两眼,印象深刻了些,才把这俩人对上号。      “我看您一身正气,长得也很像IT精英,一看就是计算机系的高端人才,小小考试,肯定不在话下。”向枝噙着笑,客客气气地拍着马屁。   不管祝昀起知不知道她眼睁睁看着别人划他车的事儿,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向枝还是懂得。      祝昀起受用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故作关心地说,“在车上看书,对视力不好。”      “我眼睛很好的,视力没问题。”      “哦。”祝昀起话锋一转,“那你刚刚上车时有没有看到车门上的刻痕?”      向枝故作镇定,“没有啊,没看到,什么划痕,严重吗?”      “不严重。”祝昀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是两个字母,S和B,我很少上网,对这些网络热词了解得不多,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   大哥,你学计算机的跟我说很少上网?      向枝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做出拧眉思索的表情,认真地说,“SB嘛,就是Sweet baby的意思,我室友给她男朋友的备注就是这个呢,又亲昵又可爱,大家都是这样给喜欢的人备注的。估计是小姑娘想跟你示爱来着,脑袋一时糊涂了,应该也没有恶意,就是不怎么聪明罢了,追究......还是算了吧,不要寒了姐妹们的心。”      祝昀起憋着笑,装模作样地点头,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副驾驶座上的车窗,“你说得有道理。”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旁边的公交车道停了一辆公交车,向枝这厢刚放心,转头就看见公交上有几个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有个小伙子拿出了手机拍照,确切地说是拍她和“SB”的合照。      SB。   顶着这俩刻字,还能坦然上路。   公交车上的乘客窃窃讨论道,开得起价值五百多万的高级轿跑,心态果然非常人可比肩也。   也算奇闻了,赶紧拍下来发朋友圈。      红灯还有一分钟,车窗也敞开着,祝昀起云淡风轻按兵不动,而向枝无助地低下了羞愧的头颅。   种恶因,得恶果。大概也就这么回事儿吧。      祝昀起憋着笑,余光中看见向枝把书又重新举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心里想着这小姑娘也太好玩了,他没注意到自己渐渐翘起的唇角。      车子行驶到潼临路的十字路口,向枝承受了一路的目光洗礼,已经学会面对了。   因此,在荣大西门下车时,有经过的小姑娘指着她交头接耳,向枝也平静得很。   她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      下车,转身,微笑,弯腰,鞠躬。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祝昀起皱眉,“有屁就放。”      太粗鲁了。      向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柔声道,“既然你看过监控视频了,说明有办法调出来备份,可不可以麻烦你......拷一份给我?”      祝昀起勾起嘴角,望着她,“怎么,不相信我?”      “怎么会呢。”向枝挤出一抹笑,“就是想留个纪念,以后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落入小人陷阱。”      祝昀起收回目光,懒懒地回,“好。”   而后也没说什么时候给她,就开着车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啦,大家有没有一点点想我呢。 这几天也有努力存稿喔,然后呢,决定以后每晚八点前更新啦!记得来看哈。 还是那句话,喜欢的收藏+留言,作者小萌新,起步不易,请多多支持! 爱你们,啾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眷倦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   向枝回到宿舍,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疲惫地爬上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本想考虑一下如果报警没用就让校方介入的可行性,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的门被推开了。   胡阑雪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怀里捧着一束不再新鲜的玫瑰花,哼着小曲儿,扒着向枝的床非要给她讲讲昨晚的甜蜜。   (?????)果?(′⊙???⊙`)?子?(′???)?独?(?.????????????????????????????????????.?????)?家(?整?(′⊙???⊙`)?理?(?????)?   “诶,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向枝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坐地铁没给老太太让座被打了一耳光。”      “哈?这什么人啊,你报警了吗?”      向枝摇了摇头,“没有证据。”      “那你这口气就这么咽下了?”      向枝沉默了两秒,坐起来认真地问,“你也觉得我不该咽下这口气?”      “当然了!”胡阑雪翻了个白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挖你祖坟!”      “有点道理。”向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胡阑雪放下花,想起什么,兴奋地说,“我刚刚经过行政楼,看见祝昀起了。”      向枝身体一僵。      “就计算机系那个平常不露面,一露面就引起轰动的高富帅啊,你知道他吗?”      “不知道。”向枝阴差阳错在人家里过了一夜,莫名有些心虚。      “他平时都不来学校的,我也是前不久在学校告白墙上看见了,去学校论坛和贴吧补了功课才知道这个人。”      “他什么人啊......”向枝有些无语,又不是什么伟人,难不成还有什么人物传记,“需要补功课?”      “可不嘛。”胡阑雪一拍大腿,坐在椅上上,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能让半个学校的女生都惦记的男人,长得有多帅我就不说了,贴吧里有人发他的照片,不是证件照就是偷拍,这种照片都没一张崩的,金城武和小栗旬的结合,来,脑补一下。”      向枝忍不住翻白眼,“也太夸张了吧......”      “我还没说完呢。”胡阑雪瞥了一眼,俨然一副小迷妹的模样,得意地说,“帅固然是帅的,可更加分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早些年,临川四分之一的地产都是祝家的,这几年虽然分家分了七七八八,可听说祝昀起他爹掌控得那个集团已经发展成了涉足文化、地产和金融的商业巨头了。”      说到这里,她敛了神色,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坊间传闻,黑白两道皆有背景哦。”      “真的假的?”向枝挑眉,祝昀起要真这么厉害,昨天还能差点儿被暗算了?      “总之啊,得罪大佬的人都没好下场。”      向枝正抱着枕头沉思,手机铃声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刚接通,一声沉沉的“喂”响起,向枝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你好。”为了不让胡阑雪察觉,她客气又周到地说,“请问是哪位?”      一道不屑的嗤笑声,“装什么装?”      向枝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动声色地背过身,隔绝了胡阑雪探寻的目光,“哦,周叔叔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祝昀起坐在校内游泳馆的沙发上,握着手机,眉眼都挂着生动的笑意。      “小东西,叔叔在西门的游泳馆等你。”      向枝后背一阵恶寒,压着情绪,迂回地问他何事,“叔叔你一个人来得吗?”      “你过来就知道了。”   祝昀起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围在墙边的一男一女,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刺啦”一声,青紫色的火苗升腾而起。   他看了一会儿火,嗓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欢喜。      “十分钟之内出现,叔叔有礼物送喔。”      向枝冲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用手拢了拢头发,扎了个马尾就要出门。   胡阑雪拦住她,“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要走?”   “有事。”   “什么事啊?对了,我还没问呢,昨晚你果真鞠了三个躬?”      向枝看了她一眼,思虑片刻后还是没有说实话。      胡阑雪这个人有些缺心眼,向枝担心她嘴上没个把门的会把事情闹得更麻烦。   安然这件事可大可小,祝昀起虽说要帮她,可他那个喜怒无常的态度也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还好向枝一开始也没打算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身上,因此在临别时要了监控视频,多少给自己留些退路。      想着在事情解决以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向枝在胡阑雪面前把这话题糊弄过去,就着急忙慌地往西门游泳馆跑。   估摸着这通电话就是跟安然有关。      向枝赶到游泳馆,发现大门紧闭,踮脚往里看,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掏出手机给祝昀起打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冷冰冰抛来一句“等着”,就把电话撂了。      向枝哑口无言。   老实等了两分钟,大门依旧紧闭着,旁边的窗户却开了。      一个面生的小伙子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向枝一眼,试探地叫了一声,“......嫂子?”   向枝左右看看,没敢接话。      对方索性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攥着个粉红色的塑料小板凳,在窗户底下码好,见向枝还傻呆呆地杵在门口,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呀嫂子!”      向枝尴尬地走过去,“你、你认错人了吧?”   小伙子仔细地看了向枝,确定她就是被祝昀起英雄救美的女孩,恍然大悟地说,“哦对,你当时醉了吧,没注意到我。我叫于岩,你叫我小于就行了。”      尴尬。   十分的尴尬。   向枝挥挥手,“你误会了,我不是你的嫂子,昨天是我第一次见祝昀起,因为我之前帮了他一点点小忙,所以他后来帮我解围,其实我们......”      “哦哦。”小于没有感情地应付了两声,打断了她,“那你跟我一起,像这样,踩着凳子翻进来。”      小于身手矫健,瞬间又消失在面前。   向枝话还没说完,叹了口气,跟在他后面,也踩着凳子爬进了窗户。      走到祝昀起面前,他还在打游戏。   小于大喇喇一句,“嫂子来了。”      向枝呼吸都凝滞了。   祝昀起的手也是一顿。屏幕变灰,游戏音效响起,他死了。      “我刚刚解释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言下之意是小于没听,可不赖她。   “对,不是情侣。”祝昀起抬头,笑着补充,“是叔侄女。”      向枝的脸“噌”一下红了。   祝昀起没理会,起身绕过她,往背后走去,“来吧,看叔叔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向枝转身,刚准备解释些什么,就看见了一副骇人的场景。   安然和黄毛就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被一群人围着,两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向枝深吸一口气,惊恐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下意识就跳了起来,拽着祝昀起的胳膊躲到了他身后。   “什、什么情况?”她慌张地问。      “瞧你那点儿出息。”   祝昀起斜了向枝一眼,不耐烦地伸出手,揪着向枝那把张扬的高马尾,把她提溜到了安然面前,沉声说道,“我说过会帮你解决的。”      可您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向枝看看安然和黄毛一脸的委屈和憋闷,又看看祝昀起周身散发的云淡风轻,情不自禁就想跪在地上认大哥。      “说吧。”   “说什么?”向枝惶恐。   祝昀起不疾不徐地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说要怎么处置他们,说你的诉求。”   “我的诉求......”      向枝转过身看了安然一眼,对方没有抬头与她对视,倒是黄毛,笑得无耻又谄媚,虽然心虚,可看起来在努力讨好向枝赔罪。   这俩人都没几分真心的歉意。      向枝狠了狠心,问道,“底线是什么?”      祝昀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觉得他们对你的底线是什么,现在,你对他们的底线就可以是什么。”      向枝心下震荡,胸腔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像一阵微弱的电流经过了心脏,酥酥痒痒的麻痹感传遍了全身。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还挺好。      “我没那么下流。”向枝叹了口气,“只要让他们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      祝昀起一声轻笑,“就这?”      向枝欲言又止,走到祝昀起面前,轻轻俯下身子,附在他耳边问道,“你怎么要挟他们的,靠谱吗?”   向枝生怕祝昀起的把柄不够有分量,万一现在她不留余地,日后安然和黄毛反扑,她不就完蛋了?      祝昀起没料到这一下突然靠近,大脑宕机了三秒,闻到了向枝头发里的香味,才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地抬眼,似乎能看到女孩鬓角的绒毛,温柔又可爱。      “放心,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绵绵》下本开戳作者专栏可预收】 文案一: 蓝鲸平台有一位ID名为“峡谷包青天”的游戏女主播,技术贼溜,脏话贼多,从不露脸,自诩颜值主播,虽然人气很高,可本人方挽青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声音甜美。弹幕:肯定是变声器。 -你直播挡脸。弹幕:人丑无疑。 -你游戏打得好。弹幕:卧槽,这主播是个挂逼! 钱难挣,屎难吃。为了还房贷,她只能被迫出风头。 从出席蓝鲸直播盛典靠美貌艳惊四座,到中韩主播对抗赛上靠一己之力逆风翻盘,她逐渐证明了自己真·人美声甜技术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快又有人开始质疑她的36D了。 方挽青摊手,你这份钱老娘不挣了可以吗? 这时,前退圈影帝,今华耀集团掌权人,方挽青的事业粉——沈褚跳出来:不可以! 当晚,沈褚几百年不用的微博更新了。 沈褚:@峡谷包青天,亲测36D,所言非虚。 文案二: 方挽青第一次见沈褚,是在十岁那年的生日,她没有照顾好妹妹方央央,被母亲赶出去罚站。 五月细雨,正在门口淌眼抹泪呢,一个英俊少年从黑色的车子上下来,递给了她一根棒棒糖。 方挽青很小的时候便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一个是领养,一个是亲生,她争不过方央央,也不愿意与她争。 她以为自己永远都没人选,可十年后沈褚又出现了。 再重逢,他成了方央央要嫁的那个男人,可面对和方家的婚约,他亲自开口,点名的却是方挽青:我要结婚得人是她。 人美技术好的游戏女主播X腹黑帅气无所不能的大佬   ☆、18      向枝看着祝昀起,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踏实感。这个男人伴随着那场噩梦一同走进她的生活,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好坏, 就率先体会了依赖。      从祝昀起那儿得了些底气,向枝走到安然面前, 作势就要扬起巴掌。   安然眼睛都闭上了,良久没有听到动静, 睁开眼,发现向枝并没打算打她,而是在包里翻什么东西。      “啊, 找到啦。”   “什么啊?”小于好奇地凑过来问。   “湿纸巾。”向枝说着, 就掏出两张纸巾递给了安然,“大家同窗一场,虽然我的脸被你打得到现在也没消肿, 但我也不想对你动粗。你拿这个纸巾, 把脸上的妆卸了。”      安然抬头,长卷翘的睫毛下面淬着恶毒的光。   她不接那湿纸巾,紧咬下唇,一脸的委屈和坚韧。      小于在旁边看着, 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装什么受害者?快照做!”      安然委委屈屈地看了祝昀起一眼,可对方依旧不发一语, 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甚至都不往这边看,仿佛并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向枝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安然虽然气愤,可也清楚祝昀起不是好惹的。   到底还是脱身要紧,于是她接过纸巾,从眼睛到嘴巴,不情愿地把自己的脸擦干净。      纸巾上的颜色越来越多,安然的素颜渐渐显露。      向枝泰然自若地看着,她一直觉得安然长得还不错,素颜也有中上之姿。可安然本人似乎并不这样觉得,同在一个屋檐下,向枝最是知道她对自己的容貌有多重视,即便是下楼取个快递这样短暂抛头露面的机会,她都会紧锣密鼓地画个全妆出来。      让她素颜去见人,还不如让她去死。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向枝笑眯眯地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安然咬牙切齿,卸下精致妆容的她五官其实并无多大改变,是她自己心里有障碍。      “给你拍几张照片。”向枝说着,从地上捡起她的手机,正对着安然素面朝天的脸拍了几张照片,“我一直觉得你素颜比化妆好看,不信我帮你发条朋友圈,问问大家的看法。”      听到这里,祝昀起总算出了点儿声。      他笑了。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      安然一脸吃屎的表情,却连发怒的胆量都没有,只得倔强又冷漠地看着。      向枝把手机还给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叮嘱黄毛拍照就万事大吉了吗?安然,如果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你别说拿艳.照来威胁我了,就算把我胳膊腿儿卸下来了,只有我还有一口气在,死都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的,懂吗?”      她这话说得慢,却掷地有声。安然怔了怔,转过头没有接话。      祝昀起撩起眼皮朝这里望了望,嘴角噙着莫名的笑。   从过去到现在,若说向枝最吸引他的地方是什么,祝昀起依旧说不清楚。但他心甘情愿地糊涂,每当有人秉着好奇或探究的目的问起,他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夕阳从高窗洒落,光线慵懒,灰尘漂浮,水面粼粼波光,少女晒红的面颊,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马尾上坠着的樱桃发饰鲜红可爱,以及裙角上肆意飞扬的流苏。   这些东西除了他无人在意,但它们织成了一张生动的网,在当时,网住了他全部的心思。      -      湾岛餐厅装修雅致,风格简约,偶尔还有乐队表演。   在祝昀起和向枝双双坠入回忆里的这段时间里,舞台中间那位小提琴手已经拉完了两首曲子。      “你俩一起上得那节课是毛概。”纪明轩追问,“别冷场啊,后来呢?”   祝昀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后来呢?   后来俩人你追我赶,纠缠了许多的时日。论真心,没有输赢,都是在爱情里欺山赶海的人,以为通往真爱的道路必是坦途,以为全世界都会为了他们的真诚让步。   直到分开。      纪明轩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就像有密码本似的,哪句话没说好就会同时变成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瘪得彻彻底底。   “想听点儿你俩的八卦,比老子期末考都难。”他哀怨地说。      俞漫龙轻笑一声,按了下纪明轩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拿起自己亮闪闪的小手包,看着向枝问,“小枝,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好吗?”      向枝的职业病发作,连忙点头,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全新的口罩递给俞漫龙。   从露台去往卫生间,怕是要经过不少人。      俞漫龙轻哂,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没事儿,你陪着我就行。”      俞漫龙打头阵,向枝跟在她身后,果然看见了餐厅不少人侧目倾心的眼神。   也难怪,即便俞漫龙不是明星,端得这样标致的容貌,也是该活在焦点中心的。      卫生间有扇巨大的镜子,边上镶了复古花纹的包边。俞漫龙倚在水池边,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镜子补口红。   浆果色的宝石红,高级又有质感,将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细腻,眉眼风情愈盛。      向枝靠在旁边看着,心里不住感慨,有些人是老天爷赏饭吃。      俞漫龙从镜子里看到她,开玩笑道,“你再这样看我,我都怀疑你要爱上我了。”      向枝讪讪笑了两声,“美色当前嘛。”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只带了一个助理回来?”俞漫龙照着镜子调整鬓角的碎发,话锋一转,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向枝摇了摇头。艺人出走如果要带自己的团队,确实起码需要带走一个执行经纪的。      俞漫龙补妆完毕,对着镜子绽放了一个迷人的笑,看着镜子里的向枝说,“因为他喜欢上我了。”      向枝还在微怔,不知该作何反应较为合适的时候,大美人裙角飞扬地来到她面前,状似真心地劝慰,“你别跟明轩一般计较,他那个人就是太直接了,不怎么会说话,我跟昀起说过他很多次,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轻没重。”      正说着纪明轩,她突然话锋一转,“我理解你的沉默,还有昀起。”      说着,俞漫龙揽着向枝的肩膀出了卫生间,迎着一众人惊艳的目光往前走,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知道感情消融以后最怕的就是回望,我理解,但是,人心就那么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旧人走,新人来,掰开了也就这一句话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向枝惊讶地抬头,正对上她艳丽的眼,蕴藏着势在必得的野心和自信。      向枝愣在原地,身旁快门声一阵接着一阵,她有些恍惚,隔着落地窗望向露台,和祝昀起凉凉的眼神交汇。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向枝扯起嘴角自嘲,自己何德何能担得起俞漫龙的宣战。      临川初夏的夜很凉,祝昀起坐在露台上感受到了几分寒意。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目光穿过人群,坚决不承认自己在搜寻某个身影。   直至四目相对,那女人的眼神冷得让人发憷。      祝昀起内心不安,拿起自己脱下的外套起身。      俞漫龙一句“我不冷”还没说出口,就见祝昀起绕过了自己,朝餐厅里走去。      她嘴角的笑有些僵,静了几秒,复又恢复气定神闲,端起酒杯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   没关系,她从来不会吝惜于付出时间和精力,尤其是为了......值得的人。      祝昀起越过餐桌,走到向枝面前,看她唇色苍白还以为是被冻着了,拎着外套的手犹豫地颤了两下,还是没有伸上去,别扭地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向枝没有说话,只是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外面的俞漫龙,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问题直接把祝昀起干懵了。      他感觉半边身子都僵了,胸腔里翻滚着一股气,本就郁结多时,今日更是再难平息。      “那你呢?”      “爱过。”向枝的眼神干净而坦荡,直白得让人发憷。      祝昀起显然是没信,并被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给激怒了。      握着外套的手攥紧,手背青筋凸起,他冷声道,“爱过?那当初不惜背井离乡,躲到千里之外,连毕业证都没拿,甚至举家搬迁......做这么多就为了躲我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你就真当我这么贱,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说着,祝昀起脸上浮起一丝暴戾的情绪。      操,他还真就那么贱。      向枝望着他,眼神空洞,声音平得不带一丝情感,“没想躲你,也不知道你会找我。”      她说完揉了揉眼,仿佛已经哭不出来了,沮丧地看着外面的夜空,“因为我爸去世了。”      祝昀起如遭雷击,怔了许久,“你,说什么?”      “就在你们喝完酒的第二个月,没了。”      祝昀起震惊地看着向枝,眼神里突然有了几分慌乱。他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向枝那双心如死灰的眼,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年,他设想过向枝的无数种状况,冷漠,无情,能轻易拥有爱,却又随意将其践踏。他一直以为她会生活得很好,至少不会像他那样,还在一段死去多时的爱情上幽居,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向枝从回忆里脱身,做了个深呼吸,接听了电话。      飞子焦急的声音穿透话筒,“枝姐,顾岑岑丢了!”      “你说什么?”向枝一边往座位走,一边焦急地问,“什么意思,说清楚。”      “刚刚我从机场接到人,正往家送呢,路上她让我往兰渡拐一下,说她进去找朋友拿个东西,拿到了就出来......”      “兰渡?”向枝走到餐桌前,拿起自己的包,向纪明轩点头示意了一下,准备离开。      “对啊,我看她半小时了还没出来,就进去找她,可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全都找过了,她都不在。”      向枝走出餐厅,停在电梯面前,“兰渡有侧门吗,你问过工作人员了吗?”      “有。”电话那头还没出声,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向枝转过头,祝昀起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她一起出来了,此刻正盯着她看,又说了一遍,“兰渡有一个侧门,还有一个消防通道,平时不开。”      “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向枝收回视线,踏进电梯,继续说,“她应该是偷跑出去了,电话还能打通吗?”      “关机了。”      “以防万一,明天上午的专访得调整一下时间。”她说完,发现祝昀起也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此刻正挡在她面前,背影沉默。   向枝瞥了一眼,继续说,“一会儿我来跟杂志那边沟通,你现在一边给顾岑岑打电话,一边盯着各家媒体,她这么大摇大摆去酒吧,有可能会被拍到。”      挂上飞子的电话,向枝又连忙打开了微信,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后知后觉地跟着祝昀起一起出了电梯,又后知后觉地被他送进了副驾驶,等向枝给杂志主编赔完笑脸以后,略松了一口气,抬头,发现车子已经上路了。      “你干嘛?”   祝昀起没有转过头,嗓音添了几分沙哑,“送你。”   向枝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算了,反正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索性闭上眼睛,安心当起了大爷,“去兰渡。”      祝昀起没有接话,良久微微侧目,发现身旁人已经阖上了眼。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兰渡是临川生意最好的酒吧之一,刚过九点,门口就停了一整排的豪车,红男绿女来来往往,脸上带着各自的情绪,或倦怠或兴奋,都在闪耀的霓虹灯下熠熠生辉。   向枝想下车,被祝昀起拦住了。      “我去找人。”她拧眉说道。   “不用找了。”祝昀起放下手机,“人已经走了。”      正说着,一个陌生男人敲了下副驾驶的车窗。   向枝正莫名其妙着,祝昀起按下了车窗,跟他打了声招呼。      “梁秉,兰渡的老板。”祝昀起看着向枝说。   向枝还没来得及反应,梁秉就率先伸出了手,“呀,这位妹妹好生面熟。”   “你好你好。”向枝尴尬地回握了他一下,“我叫向枝。”      “说正事。”祝昀起不耐烦地瞟了一眼。   梁秉这才把眼珠子从向枝身上抠下来,吊儿郎当地说,“就你说的那小明星,贼着呢,捂得很严实,而且才坐几分钟就跟人走了,这可是寻欢作乐的场子,肯定没人注意到。你查这个干吗?”      “听见了吧?”祝昀起看着向枝,却见到她正噙着笑跟梁秉道谢,胸腔内顿时窜起一阵无名火,一声不吭地关上车窗,还差点儿夹了梁秉的咸猪手。      向枝给飞子打电话,让他不用找了,又给顾岑岑发微信,叮嘱她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跟她联系。   一阵忙碌过后,她收起手机,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转过身,发现祝昀起在盯着自己看,向枝怔了几秒,也没深究他怎么会知道住址,客气地说,“谢谢。”      祝昀起帮她解开了安全带,沉声道,“叔叔的事,很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呢?”   向枝说完推开车门走出去,脚步虚浮,一会儿抬头看看星空,一会儿低头踢几颗小石子。   百般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回头。      祝昀起一直坐在车里,望着向枝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点了一根烟。      是该感到抱歉的。   那次意外的见面,祝昀起曾掷地有声地许诺,会好好照顾向枝。   不过才一个月啊,所有的事都变了。      梁秉打来电话,神秘兮兮地说,“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你知道那小明星出去上了谁的车吗?”   祝昀起漫不经心地夹着电话问,“谁?”   “祝汉东。”      这倒着实有些巧了。      梁秉还在打趣,“恭喜你,又多了一位小嫂子。”      良久没听到回应,梁秉也习惯了自说自话,又想起向枝,兴趣很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那车上坐过那么多姑娘,我就看上这个了。”      而祝昀起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语调寡淡却坚定,“就这个,不行。”   亮眼的火光在黑夜里摇摆,耀眼地似乎能灼穿谁的心。      那之后过了几日,俞漫龙没有来过公司,强行和向枝演什么一见如故的戏码,祝昀起也没有再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向枝觉得平静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除了顾岑岑我行我素的风格依然令人头疼。      临川国际电影节在即,她又不知道被谁怂恿着,跑去打美白针,结果浑身过敏,起了大片红疹。   原本定下露背的礼服是不能再穿了,妆容也要重新调整,向枝一边往工作室跑沟通造型,一边还要送顾岑岑每天定期去医院检查,累得脸都消瘦了一圈。      那天原打算去顾岑岑家接上她去医院,向枝因为公司的事儿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她和飞子开车赶到小区门口时,隔得远远的,就看见顾岑岑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黑色奔驰低调地从面前经过,向枝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开车的男人她不认识。      “怎么办啊枝姐?”飞子问,“要不我们走吧。”   向枝不语,因为她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在他们车子正前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拿着相机拍照,看方向,拍得就是顾岑岑。      向枝让飞子把车悄悄开过去,蹭了一下那个人。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抱紧了自己的相机。   这也让向枝更加确定他的狗仔身份了。      于是敞开天窗说亮话,“说吧,拍到什么了?”   这个狗仔仿佛刚入行不久,被抓以后慌得不得了,连忙交代,“也没别的,就是顾岑岑和祝汉东出入的照片。”   向枝挑眉,“你说谁?”   狗仔抬眼,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样子,老实说道,“这男的是耀际集团大公子祝汉东。”      祝汉东,向枝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可也仅限于了解名字和身份。   他是祝昀起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徐染孤注一掷赌上一生的筹码。      徐染.....   想起这个女人,向枝心神微动,抱臂看着那个小狗仔,“耀际集团大公子的料你也敢爆?”      眼看着小狗仔惊慌地低下了脑袋,向枝更确定了,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是谁让你过来的,你回去告诉他,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让他念在往日情分上,给我几天时间。”   “还有,我叫向枝。”      向枝说完,就拉着一头雾水的飞子走了。   路上,飞子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了,“要不要跟顾岑岑说一声......”   “跟她说没用,这事儿不是冲她来得。”向枝眉头紧锁。   “那是冲谁?”      向枝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拿出手机,思虑再三,给祝昀起发了一条短信。   “有空吗?”      祝昀起第二天才回她,言简意赅,“下班来云顶茶楼找我。”      顾岑岑的过敏症状好不容易褪了些,又嚷嚷着要换造型。   她不满意那套裹得严严实实的西服套装,非得穿之前那条深V露背的长礼服。      顾岑岑没有专门的造型团队,人家显然也不愿意买她的面子。向枝两头调和,最后不得不暗暗警告了她一句,最近行事太招摇了。   向枝没明说,只提了耀际两字,顾岑岑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原因无他,祝汉东,他是有老婆的人。      这次电影节原本和顾岑岑关系不大,她是小荧幕演员,因为向枝前不久刚给她拉了一个电影角色,才有资格受邀出席。因此,这次露面非常重要,是顾岑岑第一次以电影人的身份出席,不容许有一点差错和丑闻发生。      耳提面命地交代完,顾岑岑老实了许多。      向枝刚松口气,就撞上了俞漫龙。   她来公司讨论项目,听周姐说,俞漫龙最近在接触一部大制作,女一号,有助于在国内站稳脚跟,似乎有了些眉目。      面对面碰上,向枝躲都来不及躲,就被大美人一把薅了过去。   “真巧,我正要走呢。”   向枝干笑,“那......我送送你。”      “送什么?”她笑着看向枝,眼神里的明媚让人不由地就想多看两眼,“昀起没给你发短信?你不是也要去云顶吗?一起走吧。”      向枝默了默,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俞漫龙能看到他的短信,想必关系是很亲密了吧。      “想什么呢?”俞漫龙又亲昵地摇了摇她的胳膊。      “可、可是,我还没下班。”向枝挖空心思拒绝。      “这算什么事儿。”俞漫龙说完,拦住一脸八卦的阳仔说,“你跟七姐说一下,小枝要陪我一起出去吃个饭。”   在这行,艺人防止被拍,通常会投□□,譬如带着经纪人一起赴私人聚会。   变成工作,向枝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一路上,俞漫龙并没怎么说话,相较于在办公室的热情,这会儿倒像是存心要晾着向枝似的。好在向枝心态好,也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一路无话比强行社交自在多了。      云顶茶楼在临川五环以外,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可内里却有乾坤。独栋别墅式样,装修古朴精致,低调中又透露出华贵。一二楼是餐厅,三楼是茶室,四楼棋牌,五楼休息室。      俞漫龙倒是熟门熟路,一进去就被人领着去了三楼。   向枝跟在她身后,一推门,梁秉和纪明轩坐在竹椅上打游戏,而祝昀起不知所踪。      一张长长的花梨木桌子,两侧放了六把椅子。   俞漫龙率先走过去,坐在了他们对面的位置上。      而向枝刚一露面,就被梁秉的热情吓到了。   “向小姐!真的是你啊?没听说你要来啊,你怎么过来了呀?”他一边说还一边起身过来迎,向枝无法,只能尴尬地随着他的指引坐到了他旁边。      这殷勤纪明轩看得都咋舌,好心警告,“你可别闷声作大死。”   梁秉置若罔闻,抓了一把小核桃放在向枝面前,继续寒暄,“向小姐在哪儿高就啊?”      向枝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对面的俞漫龙开口了,打趣道,“怎么,主意打到我经纪人头上来了?”      “向小姐是经纪人?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也是明星呢。”梁秉这个人属实有些浮夸,就连纪明轩都看不下去了,招呼向枝坐到了对面。      向枝一坐下,就感觉不自在,桌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俞漫龙虽然没有说话,可那忽冷忽热的态度也让人琢磨不透,手上的杯子一下轻一下重,平白让人心惊。梁秉就不用说了,痴汉一枚,还有纪明轩,始终惦记着她和祝昀起那点陈年旧事,就想打探个究竟出来。      向枝如坐针毡,瞥见茶壶里没有水了,眼神一亮。   “我、我去叫人加点水。”说完就拎着茶壶逃难似的跑了。      站在走廊上,向枝想打电话给祝昀起,准备简单聊一下顾岑岑的事就走人,没想到手机刚一掏出来,就看到了祝昀起。      他从楼梯上来,见到向枝似是有些惊讶,“你怎么来那么早?”      “俞漫龙说她也要来,顺路把我捎来了。”向枝说完,想起短信的事,显而易见有些不开心了,“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事吗?”      “知道。”      “知道你还......”向枝有些无语,知道是不光彩的事,你还叫这么多人过来听?      祝昀起上下瞥了她一眼,眼神停留在她手中的茶壶上,“你就那么喜欢给人端茶递水?”      向枝白眼一翻,“我坐得离门口最近,出来添个水怎么了?”      祝昀起不悦地看着向枝,越看越觉得她不知好歹。不耐烦地夺过她手中的茶壶,撇下她,三步并作两步,打开茶室的门,把茶壶重重放下,磕得花梨木的桌子都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      纪明轩和梁秉面面相觑,就见祝昀起阴森森地看着他们俩,“喝!喝不完都他妈别想走!”      向枝:......      祝昀起发了一通无名火,而后带着向枝去了五楼。   五楼是休息室,也可以说是私人影院。房间不多,每个房间里都备了按摩椅和床。      向枝为顾岑岑奔波了好几日,正是疲乏的时候,一看到按摩椅就两眼发光地躺了上去。   高级的按摩椅果然能舒筋活络,向枝按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体松快了不少。      想起正事,她看向祝昀起,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电影。   向枝又往墙上看了一眼,放的是《本杰明·巴顿奇事》,他们曾在学校里一起看过。      “我们注定要失去我们所爱之人,不然怎么知道,他们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   在很久以前,向枝和祝昀起还为此争论过,这句话究竟是不是一个悖论。      向枝主张在失去之前,就可以知道一个人的重要性,因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爱。而祝昀起并不这样觉得,他认为爱有深浅之分,只有真正的失去,才能精准地刻量出重量。   俩人为此争执了一节课,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后来索性就开始冷战,谁也不搭理谁。      现在想想,那样的一本正经仿佛已经久远成了上辈子的记忆。      “咳。”向枝清了清嗓子,唤回了祝昀起的思绪,“你找人拍祝汉东,是为了徐染吗?”      祝昀起回头,望着向枝的眼,灯光昏暗她看得不太清楚,那里除了深情仿佛还有几分哀戚,“你觉得呢?”      向枝收回视线,垂下眼睛,轻声问,“我知道祝汉东是你的竞争对手,也知道这则新闻曝光以后对他已婚的身份来说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可是顾岑岑她...年纪还小,这个坎会毁......”      向枝原本计划的方案是,说服祝昀起给顾岑岑打码,至少不要直接泄露她的身份。就算有人猜出来了,可是没有第一手指认,捕风捉影的消息她还有处理的余地。   可没想到她还没说完,祝昀起就打断了她,“我可以不发。”      “啊?”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向枝离开以后,祝昀起又回了三楼。推开门,梁秉和纪明轩还在打游戏,而俞漫龙坐在一旁看剧本。   祝昀起坐到俞漫龙旁边的椅子上,还从桌上抓了一把小瓜子磕了起来。      梁秉十分惋惜的模样,说,“听说前几天你出车祸差点命丧黄泉,就是因为向小姐?罢了罢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祝昀起不轻不重地看了纪明轩这个大嘴巴一眼,却见对方一脸揶揄。      哥几个正商量着去哪吃饭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俞漫龙扯了扯祝昀起的袖子,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又落落大方,“后天的国际电影节红毯,你陪我走,行吗?”   祝昀起心情好,笑着应,“行。”      他这状态完全像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纪明轩好奇宝宝的属性又上来了,送俞漫龙上了她的保姆车以后,坐上了祝昀起的副驾驶,不停地追问,“你俩刚刚聊什么了?”      祝昀起只噙着笑不说话,纪明轩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你俩不会那个了吧?我跟你讲休息室都是有监控的哦。”      “你不是想知道毛概课上发生了什么吗?”祝昀起打了个岔,提起了那天在湾岛餐厅的话题。      纪明轩退而求其次,“那也行,你说吧,挑重要的说。”      “你确定?”      “快说。”      祝昀起回忆了一下,感觉每一句都很重要,笑道,“那我不说了。”      那天他和向枝因为一部电影产生了分歧,两个人各持观点,互不退让,向枝的小驴脾气上来了,干脆跟他玩起了冷战。   祝昀起本就没什么耐心,哄女孩的经验又单薄得可怜,传了那么多张小纸条无果之后,他豁出去了。      那节毛概课是必修,不分专业。老师是一个年过六旬的小老头,喜欢提问,回答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就天南海北地说就行。   他先是提问了向枝,向枝光顾着传小纸条了,哪有功夫听课,捧着书随便读了一段就坐下了。      她一坐下,祝昀起就举了手。      老师:“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祝昀起:“我想问刚刚发言的向同学一个问题。”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消气?”       作者有话要说:  起哥无脑宠的小段子还有很多!大家不要着急,后面会非常甜哒。 本章留言发红包喔! 预收文《野火一季》出了,戳作者专栏可以收藏一波啦。 文案: -你17岁时喜欢过的人现在在哪里? 封楚在微博上刷到了这个话题,满屏爱而不得的悲伤里,她发出了一条这样的评论: 在我旁边躺着呢,睡醒了就去离婚。 助理小汪攒了一大堆的文件需要签字,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家老大了。 谁也没想到,耀世集团的总裁蒋初原正在家里睡觉。 醒了就得去离婚。 蒋初原觉得,他这一觉怕是要睡到地老天荒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阿哥鸭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纪明轩不乐意了, 骂骂咧咧地说,“老子小学五年级给初恋写得情书都拿给你看, 你说你一个分手五年的女朋友,至于捂那么严实吗?”      祝昀起冷冷地回, “你以为我想看?”      纪明轩原本还梗着脖子叫嚣,突然想到自己当时是因为不会写“一见钟情”的“钟”字, 才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求祝昀起帮他,瞬间偃旗息鼓,不再吭声。      “还没找你算账呢。”祝昀起反应过来, 反将一军, “谁让你偷看我短信的,还带这么多人过来?”      “凑热闹嘛,谁知道你俩要谈事儿, 我还以为谈情说爱呢。”      祝昀起没说话, 眼睛斜斜一瞥,纪明轩立马举手投降,“明白了,谈情说爱更不应该打扰!”      一阵嬉闹过后, 纪明轩想起什么, 挑眉问,“听说你又添了位小嫂子?”      不用问, 肯定是梁秉说得,祝昀起问,“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 就说你还特地找人盯着呢。”说着,他压了压语气,试探地问,“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耻了,竟然开始打舆论战了,看你也不像这样的人啊,你们兄弟俩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了吗?”      祝昀起眼皮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人又贱兮兮地说,“还是说......操,不会真的是为了徐染吧?”      祝昀起瞪了他一眼,一副“你他妈又在说什么屁话”的样子。      纪明轩犹疑地看着他,斟酌语气道,“前段时间我在匠子见过她,还跟着你哥呢。”      “想多了。”祝昀起淡淡地说,“不是为她。”      “那是为谁?”      祝昀起觉得自己的好心情都快要被纪明轩这个屁话精磨光了,“为你大爷。”      得,这位爷的脾气可真合这五月的天,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纪明轩委屈巴巴地缩回了脑袋,“人家只是关心一下你嘛......”      祝昀起懒得搭理他,跟着前面梁秉的车停在了匠子门口。   他刚打开车门,手机响了,是孙特助的电话。      “祝总,刚刚向枝小姐打电话来要之前偷拍的照片,说是您应允的。”   “给她。”      那些照片本来就是为了她拍的。   不是为了要搞臭祝汉东,更不是为了给徐染出气,那些他根本就不在乎。      祝昀起挂上电话,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性的笑。   由始至终,他为得都只有一个人。      向枝。      -      七泓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向枝眉头紧锁地坐在角落里,不时查看手中厚厚的信封,思考着该如何张口。      顾岑岑姗姗来迟,还以为向枝又要给她念通告,一坐下就开始低头玩手机。      良久,没听到声音,她疑惑地抬头,对上了向枝怒其不争的眼神。      “看看吧。”向枝把信扔到了她面前。      顾岑岑上次被警告了一次之后就有些心虚,可那会儿她还没有重视起来,还以为只是被向枝不小心看到了而已。   直到她看见信封里的照片,一张张十分高清,背后还列举了时间线,有理有据地把她和祝汉东私会的事记录了下来,她小脸一白,心都凉了半截。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向枝叹了口气,“这重要吗?不是这个人拍,就是那个人拍,日光底下无新事,被发现都只是早晚的问题。”      顾岑岑攥着照片不说话,看样子也是慌得不行。      向枝看得清楚,趁热打铁道,“娱乐圈从来不缺大新闻,尤其是像这种人人喊打的丑闻,一旦被曝光了,人群会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一人骂你一句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即便你能侥幸存活,这个道德污点就是个标签,它会伴随你一生,将你永永远远定在耻辱柱上,不只是你,就连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曾经出演过的作品,都会被打上难堪的烙印,懂吗?”      顾岑岑抬头,虽眼圈儿已经微红,可眼神依旧逞强,“他说不会有事,就算出事了也会保护我的。”      “拜托啊顾小姐,你今年21岁,不是11岁。”向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不会出事这照片是哪来的?他要真喜欢你怎么不离婚娶你?他带你见过酒场以外的任何朋友吗?他给你看过手机吗?聊过将来吗?除了给你花钱以外还给过你什么承诺吗?”      连珠炮似的问题问下来,向枝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顿了半晌,就见顾岑岑低着脑袋,苦笑一声,喃喃自语,“你不说我也知道,求财求色罢了。”      向枝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有些软了。   到底不过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因为过早进了娱乐圈,却一直不温不火,见识过繁华和落寞之间的差距,浸淫了太多功利和虚荣的负面信息,一时迷失,但罪不至死。   能拉还是要拉一把的。      “祝汉东七年前刚结婚就跟他妻子分居了。”向枝回忆了过去,缓缓说道。      “你怎么知道?”顾岑岑有几分惊讶,语气黯然,“他不喜欢我问这些,只说是因为没有感情。”      “他说得对,但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结婚?就是因为有利益。这样为了利益连婚姻都能牺牲掉的人是非常讲究投资回报比的,他们永远不想吃亏。想想你能带给他什么?你没有办法在事业上给他提供任何层面的支持,只能给他带来情绪价值。因为你年轻漂亮有活力。可这样的姑娘多得是,就算不提色衰爱弛,你这短期的资本在他眼中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这么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下来,顾岑岑已然十分动摇了。      向枝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还年轻,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不要为了一条虚假的捷径,断送了余生全部的可能性。”      说了这半天,向枝心里焦灼的不得了,可面上依旧是气定神闲。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小姑娘,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过去肖潇勤奋地拉着她一起对台词的画面。   不由叹息,带一个安分守己,爱岗敬业的艺人大概能让一个经纪人多活十年。      “公司知道这事儿吗?”顾岑岑抬起头,神情有些怯生生。      “不知道,我没说。”      “那你怎么......”顾岑岑疑惑地看着向枝,以为她花了高价从狗仔手里买断这个消息,面上多了几分别扭的感激之情,“花了多少钱,我赔你。”      向枝默了默,恍惚地摇了摇头,“你赔不起。”      顾岑岑的模样虽说看不出痛改前非,可到底是明白了些什么。   向枝点到即止,分别前最后叮嘱了一句,“回去好好想想,早做决定。”      回到家,向枝身心力竭,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一点儿都不想动弹。忧虑着顾岑岑,怕她执迷不悟,怕自己的付出白费。   虽然向枝劝解的话掷地有声,可事实上她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想到这里,她有些丧气,如果顾岑岑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就为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答应了昨天祝昀起提出的条件,向枝郁闷地拿抱枕捂住了脑袋:自己是不是太蠢了一点?      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祝昀起在得知顾岑岑和祝汉东关系的那一秒开始,就布下了这个局,假借对付祝汉东的名义,把顾岑岑拉进旋涡,为得就是让向枝心甘情愿地走到他面前。      向他服软。      -   向枝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不知是几时。看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门锁处突然传来动静。   她一骨碌坐起来,披头散发地盯着门,然后就看见肖潇拿着她家的钥匙,打开了她家的门,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肖潇是顾岑岑刚入行时带得艺人,那时她还不火,在七泓也没什么分量,只能在一些狗血电视剧里演配角。向枝带了她一年以后,她在一部古装剧里脱颖而出,不但吸粉无数,还得了当年最佳女配角的奖项。   自那肖潇便开始担纲女主,人气和地位一路飞升,已经晋位四小花旦之一。      去年年初,她与七泓的经纪合约到期,独自一人转去了成羽。   大约是因为识于微时,向枝和她一直以好友相待,直到分手依旧私交甚笃。      “Surprise!”      向枝揉了揉眼,“你怎么回来了?”      “休假结束了呗。”肖潇推着行李往沙发处过来,“我可一下飞机就来你这儿了,我经纪人不放心,把我送到你家楼下才走。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向枝强打精神调整了坐姿,“要进组了吗?我还以为你要在澳洲多待几天呢。”      “还没,正在谈呢,我想亲自回来看看。”肖潇从行李箱里拿出几盒面膜和护肤品,“呐,别说我没记着你啊。”      向枝叹道,“不愧是享誉业内的拼命三娘啊。但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自己用吧。”      “怎么不需要了?你看你这俩黑眼圈,肤色也是越来越暗沉。怎么着,听说俞漫龙去七泓了,你现在是为她卖命吗累成这样?”肖潇揶揄地看着她。      “没有,我还是带顾岑岑。”向枝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她要是能有你当初一半省心,我现在哪还有黑眼圈。”      “怎么了?”肖潇好奇地问。      关系好归好,这种既涉及隐私又属于商业机密的事还是不能说的,向枝摇了摇头,“不能说。”      肖潇翻了个白眼,蓦然瞥见向枝身下有个信封,眼疾手快地抽过来,照片露了一些出来。      “不就是小姑娘背着你偷偷谈恋爱了吗,至于愁成这样吗?”肖潇拿着一张偷拍照,眉头一紧,“诶,这个男的怎么有点眼......”      向枝慌忙起身,劈手夺回照片,敷衍道,“她现在...现在不能谈恋爱!”      肖潇嗤笑,“你是军训教官啊?”      向枝不理她,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塞进信封,又拿着信走到卧室里藏了起来。   再出来,肖潇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对了,这次电影节你去不去?”向枝坐在她旁边问。      肖潇抠了抠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朋友记得收藏,本章看完留言均有红包喔。 谢谢支持,爱你们。 明天晚上八点更新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烦大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      临川国际电影节创办于2013年, 每年举办一届,旨在融汇国内外优秀的电影资源。办在春末夏初的五月, 算是影视界和娱乐圈的一大盛事。      七泓的艺人多是电视剧出身的演员,混电影圈的不多, 因此往年出席的只有寥寥三四人,皆是在电影圈成绩平平的小咖。   今年就不一样了, 公司发展重点有意向电影倾斜,不仅在沟通项目的时候调整艺人规划,培养了多位有潜力的新人, 还手握着一个能在国内当今电影女演员格局中搅动风云的王炸——      俞漫龙。      电影节开幕式的红毯环节, 星光璀璨,女明星纷纷盛装出席,或单打独斗, 或挽着合作得男明星, 或跟着剧组人员一起,有姿态婉约,有明艳张扬,有拘谨羞涩, 有落落大方。   各家媒体早已在红毯两侧架好了相机, 闪光灯此起彼伏。   正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每个人都铆着劲儿争夺镜头。      肖潇是电视剧出身,一直是小荧幕演员,去年从七泓转去成羽也是为了谋求在电影圈的发展, 可转型一直没什么火花,资源普通不说,票房成绩也平平。   此次她是跟着上部电影的男主一起走得红毯,出场顺序排在前面。      顾岑岑这种几乎在电影圈查无此人的小咖,托着刚攀上得那个电影剧组的光,在中后期出场。   发行方,出品方,监制,宣发,整个剧组乌央乌央的一群人,她作为女配角被挤在边角,又穿着略显低调的西服裙,基本没什么人注意到。      她签完名,和剧组人员合完影,就走到了幕后。   向枝在临时的休息室等她,顾岑岑一过来,面色就不怎么好。      “怎么了?”向枝问。   顾岑岑皱眉道,“没什么,人太多了,吵得我头疼,胸也闷。”      约是忧心被偷拍的事儿,向枝仔细瞧着,这几天她倒确实瘦了不少。   “那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向枝说完就找人问路,可这会场布置得就跟迷宫似的,她好不容易摸到一个房间有饮水机,用杯子接了热水,一出门又迷失在走廊,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茫无头绪地拐了几头,突然闯进了观众席后排通道。   向枝端着一杯热水走进去,给一位站岗维持秩序的保安出示了工作证,客气地问,“请问红毯出口处那个很小的临时休息室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欢呼声打断了。      压轴出场的俞漫龙穿着Givenchy春夏高定红裙,没有繁复的花纹和多余的色彩,像一杯醇厚留香的勃艮第红酒。在别的女明星都在用力走红毯的时候,她轻松且淡然,美得随意,赢得彻底。      这一行有五人,左边两位分别是国外知名导演杰斯珀·汉森和国内殿堂级导演荣宝国,右边是俞漫龙和两个英俊的年轻男人。      主持人串场,“现在出场的是电影《过南粤》剧组,这也是此影片主创人员首次公开合作消息并亮相......”      “我靠,俞漫龙太美了吧!”   “拜托,她可是华裔女神,能不好看吗?”   “她旁边那个男的也好帅,是男二号吗,叫什么啊?”   “她左手挽得不是舒妄吗,你是说右边那个?不认识,确实挺帅的。”   “哪家公司的新人啊?赶紧查查。”      ......      旁边观众席上的小姑娘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向枝直勾勾地看向红毯中央。   俞漫龙左手挽着青龙影帝舒妄,右手挽着投资公司老板,笑得春风得意,一时风头无两。      向枝看着看着,心尖上突然泛了点酸,整个胸腔急速收缩,连带着四肢都颤巍巍地疼。   这部电影是俞漫龙第一次和国内的主创团队合作,于她而言意义十分重大,几乎是影响她今后发展的奠基之作。   祝昀起拉着耀际集团来投资,给俞漫龙站台,究竟是出于利益,还是私情?      她不得而知。   当然,也没有立场得知。      向枝端着杯子走了。   绕了两分钟,终于把水送到了顾岑岑手中。      顾岑岑小脸煞白,额头已沁上一层密密的汗珠。   “没事儿吧?”向枝有些担心,“我扶你去化妆间休息。”      后台人多,只能带一个经济人助理,向枝独自搀着顾岑岑有些吃力,经过一个走廊消防通道时,刚准备换个手,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戴着工作证的男人出现在面前,向枝跟他对视了两秒,见他神情慌张,不似常人,刚准备出声质问,对方突然拿着一把水果刀扑了上来。   向枝大骇,伸出手臂挡了一下,顾岑岑吃力摔倒。   那人像神经病似的,飞身要去抱她,顾岑岑惊声尖叫,裙子胸口被扯了一把,濒临走光。   向枝一边大喊“来人啊”,一边死死地抓着歹徒的头发,让他无法靠近顾岑岑。      那地方靠近出口,外面都是人。脚步声很快响起,由远及近。   歹徒急了,矮了矮身子,转个圈,正对上向枝的脸,一挥手在她手腕上留下一刀。   有人群涌了过来,那歹徒抬脚把向枝踢到了走廊的墙上,而后就从消防通道跑了。      随后赶来的工作人员大乱,向枝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指着通道的门说,“快追,他有刀。”   于是一部分人跑去追人,一部分人方寸大乱地涌到顾岑岑身边扶她,还有一部分人焦急地打电话通知总控室。      因为顾岑岑穿着礼服,又摔倒在地上,整张脸惨白,人们纷纷围了上去。   向枝靠在墙边疼得直不起身,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她。      刚准备出声喊人,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笼罩了她。      祝昀起面色铁青,看了一眼她鲜血淋漓的手,又看着她满头的汗,伸出手拦腰一抱,把向枝抱起来,朝出口走去。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围着顾岑岑的那些工作人员,因为身上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场,走廊虽然乱且拥挤,但旁人很快注意到他,以及他怀中那个可怜的、没人去关心的经纪人。      向枝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了。   她必须承认祝昀起总是能让她感受到无人能及的安心,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穿过会场后台的走廊,祝昀起抱着向枝径直向酒店旁边的宾利走去。   保卫处的负责人追上来,焦急地跟他解释情况,说是安排了医护人员在休息室,让祝昀起带人去处理伤口。      “祝先生,请先把伤者带往.......”   “滚。”      向枝面色苍白,回头给了负责人一个歉意的笑。   “他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祝昀起把向枝放上车,叮嘱司机去最近的医院,而后才转过头,语气冰冷,“安保做成这样,死一万次都不够。”      向枝不再说话。她小腹被踹了一脚,一直隐隐作痛,右手腕的伤口也很长,不知道有没有有没有伤到筋,鲜血直流,手心通红一片。      “帮我把手机掏出来。”   祝昀起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干嘛?”   “我找其他人进去看着顾岑岑,她今天本来就不舒服。”   “你他妈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祝昀起怒气冲冲地和她对视,向枝无法,软声道,“我就打个电话而已......”   “你现在就给老子闭嘴。”   “发个短信也行。”向枝又说。      祝昀起原本在她身侧坐着,闻言起身用手臂撑着座椅后背,把向枝圈在了怀里,“就从现在开始。”   “什么?”      祝昀起扯了扯领口,衬衫的前两个扣子松动,他焦灼地把领带拽了下来。   向枝惊慌,“你干嘛?”   祝昀起不言,抓过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而后将领带一圈一圈地缠住手腕,鲜红浸透深蓝色暗纹,俩人的靠得很近,鼻息几乎交错。      “做我三个月的女朋友,你答应过的,就从现在开始。”   祝昀起低着头,向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语气,坚定里似乎还有着几分藏不住的委屈和试探。   她恍惚了片刻,又惊又急,呼吸急促几秒,蓦地想起自己的承诺,随后又慢慢冷静下来。      “把我手机拿出来。”向枝平静地说,“就算是你女朋友,我也要工作的。”      -   电影节红毯部分结束是嘉年华表演环节,向枝躺在医院高级病房里,一边由着医生处理伤口,一边看电视上的直播。   肖潇没有奖项提名,也没有新作品,公司就给她安排了个古装表演,她有舞蹈功底,妆造也精致,在舞台上还是十分打眼的。      “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祝昀起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向枝回神,看着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伸出手按了按小腹,感觉不怎么疼了,于是摇了摇头,“没了。”   小动作被祝昀起捕捉到,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向枝一眼,对医生说,“检查一下肚子。”   “已经没事了......”向枝解释。      没用,她说完被连人带床推去做腹部CT了。      折腾了两个小时,总算可以安静地躺一会儿了。   向枝一边看电视直播,一边微信跟阳仔沟通进程。      顾岑岑没有大碍,主要就是受了惊吓,休息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嘉宾席位。   向枝:“她没有退场吗?”   阳仔:“没有,你说奇不奇怪?”      向枝放下手机,祝昀起正好进来。   他没了领带,衬衫领口也大开着,推开门以后俩人四目相对了片刻,祝昀起直直朝病床走过来。      想起车上的对话,向枝有些慌,连忙把眼神挪到电视上。   祝昀起嘴角虚勾,自然而然地在床边坐下,陪着她一起看电视。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直到,向枝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声。      还没来得及羞愧,就见祝昀起掏出了手机,问了一句,“到哪儿了?”   病房的门应声而响,“买来了,起哥。”      于岩拎着两个食盒走进来,满脸的焦急在见到向枝的那一秒顿住,变成了难以置信,“......嫂子?”   向枝本就失了不少血,面色苍白,想起和小于的第一次相见,恍惚中难免伤感,塌了眼皮没有应声。      小于犹疑地看了看俩人,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又改口,“向、向枝姐,好久不见。”      病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了。   回忆像坍缩的城池,就算你捂着耳朵向前走,也依然会被扬起的灰尘迷了眼。      向枝局促着,正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和祝昀起有关的那段往事时,他突然起身,上前接过了小于手中的食盒,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沉沉道,“没叫错。”      “她还是你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阿哥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   向枝猛然抬头, 和小于面面相觑了几秒,就见对方一脸欣喜地走过来, “真的吗?起哥,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你怎么找到嫂子的?”      说着又转过头,嗔怪地看着向枝, “嫂子,你当初去哪儿了啊?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了三天都没见到你人,问你室友也不知道你去哪了。”      然后也不管他的哥哥嫂嫂什么表情, 自顾自地感慨, “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起哥等了你五年,你要不说你去了绝情谷, 我都不能替起哥原谅你。”      说完“嘿嘿”一声傻笑, 开心地搓搓手。      向枝尴尬地皱眉,刚想开口,祝昀起淡淡地说,“别废话, 让你查得事儿呢?”      “哦, 那人被抓起来了,现在在派出所, 保安说看着像有精神障碍。之前打晕了一个工作人员,抢了工作证混进会场后台的。被保安抓住后一顿揍,我看那伤势都不用咱出手了。”      小于说完, 隐隐猜到了起哥为什么让他去查结果,同情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向枝,“嫂子没事儿吧?今天也去电影节了?什么时候当得明星啊?以前怎么没在电视上见过你?”      几年不见,他倒是越来越聒噪了。   向枝无奈地笑,“我是做艺人经纪——”      祝昀起皱眉打断,看着一脸好奇的小于,“你快走吧。”      小于退出去以后,贴心地带上了门。   祝昀起把病床上的餐板放下来,把食盒放上去,语气似命令,“吃。”      向枝轻声道了句谢,一低头看见盒子上的字,浔味小厨。   想起初见俞漫龙,她神色暗了暗,状似无意地问,“《过南粤》是她回国前就定下来的吗?”      “不是。”祝昀起打开一个餐盒放在她面前,“纪明轩拿着项目书来跟我谈的,这个资源对她来说本来就十拿九稳,公司是看到了利益,没有其他考量。”   他这话说得坦诚又大气,倒把向枝那些小家子气的试探衬托得有些不堪了。      “哦。”向枝低头,看见了面前的山楂小排。      山楂小排是向枝最爱吃得一道菜,以前在荣大读书,二食堂每天中午限量供应,去得稍晚了些就吃不上,那个窗口的队伍永远都排成长龙。   在遇到祝昀起之后,托他校园恶霸的光,向枝连吃了一个月,差点吃腻。      回忆如潮水袭来,她感觉眼眶有些热,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谢谢。”      “拆线前这几天的饮食我都会找人给你准备好。”。      “不用了吧。”向枝为难地说,“只是个不到八厘米的刀伤,影响不大,晚点就能出院了。”      祝昀起没理她,自顾自地说,“也不要上班了。”      “歇一天就行了,我上班又不用干体力活,动动嘴皮子就行。”      向枝说完,电话突然响了。   手机在沙发上,她够不着,求助地看了一眼沙发边的祝昀起。      祝昀起心领神会,拿起手机就按下了接听键。   “枝枝姐你没事儿吧,怎么样了?飞子已经把顾岑岑送回去了,我现在来医院了,电影节会场的安保负责人跟我一起呢,说要当面跟你致歉。你在哪个病房?我们去看看你。”      阳仔的声音顺着听筒飘出来,向枝瞪圆眼睛,还未来得及伸手抢手机,祝昀起薄唇轻启,毫无人情味地说了一句。   “没事,别来。”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      “干嘛啊你?”向枝恼怒。   祝昀起云淡风轻,“你现在不宜有人打扰。”   “那你怎么还不走!”   “作为男朋友,我有义务陪护。”这样千载难逢的独处时机,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姑娘过来破坏?      向枝气呼呼地夺过手机,发现阳仔给她狂发了六七条微信:   -妈呀!   -枝枝姐,你谈恋爱了!   -是你男朋友吗?   -他是谁?声音好好听!   -是上次在公司楼下等你的帅哥吗?      她编辑了一条消息还没发送,周姐的电话就过来了。   “你快上微博,顾岑岑出事了!”      向枝心下一惊,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微博。   实时搜索第一:顾岑岑未婚先孕,疑似小三插足。      与此同时,祝昀起也放下了电话。   向枝下意识看他,他耸了耸肩,“不是我。”      半小时前一个娱记账号的微博首发内容,几张顾岑岑在妇产科的偷拍照,以及病历本,配文是时间线,从她出家门,到医院检查完,再回家,路线清楚,记录详实。      虽然不是一线明星,可顾岑岑年纪小,走得也是明朗美少女路线,私生活与人设反差巨大,话题度很高,恶评如潮。   经几家媒体转发以后,新闻迅速发酵,攀升至热搜第一,甚至连俞漫龙红毯造型的话题都压了下去。      向枝急忙从床上下来,给飞子和阳仔打电话,让他们看住顾岑岑别让她出门。   不需要求证,她相信这是顾岑岑能干出来的事儿。      向枝趿拉着鞋,一边往外走,一边给七姐打电话。   七姐这会儿应该正跟荣保国和俞漫龙剧组的人一起吃饭,没有接到电话。      “你去哪?”祝昀起追出来。   “回公司。”向枝说着,突然转身,认真地看着祝昀起,“危机处理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祝昀起也顿住,挑眉看她。   向枝回望他的眼睛,缓缓道,“南湾和新既两家媒体是耀世控股的。”      这两家媒体也是这次新闻最大的传播方。      “记性不错。”祝昀起抱臂,“不过你这是怀疑我,还是求我?”   “整桩新闻没有暴露出男方任何信息。”向枝说着,语气一软,眼神中多了几分真诚,“我相信这件事跟你无关。”      她这样主动示弱,耍小聪明的的模样,让祝昀起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过去。   初遇时便是如此,向枝像一只道行尚浅的小狐狸,常常使些不痛不痒的小手段来刺挠他,她明明既不够媚,也不够软,就连心窍也不比旁人灵通些,可偏就是那美不自知的娇憨,把祝昀起迷得七荤八素,丢盔弃甲。      “我会让他们撤稿,但是现在,不要回公司。”   祝昀起说完,一副“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表情。      -      向枝再次回到晶枫酒店,唏嘘不已。   就像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的一样,有些纠缠也是无法避免的。   为了给顾岑岑收拾烂摊子,她再一次屈从于祝昀起——      向枝住进了晶枫酒店的总统套房,即将和祝昀起展开为期七天的同居生活。      “住在一起我好照顾你。”祝昀起如是说。      进门前向枝盯着那扇罪恶之门,依旧精致大气,第一眼就抓人。若不是她当时被惊艳,跑过来看,也许还不会被祝昀起逮到。   “美色误人。”向枝感慨,古人诚不欺我。      套房有主卧和次卧,向枝住次卧,和祝昀起的主卧在同一条走廊上,中间隔着一间干湿分离的卫生间。   “钥匙给我。”祝昀起伸出手。   向枝忙于在群里布置工作,头也没抬地回,“什么钥匙?”      “你家的钥匙。”祝昀起说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把你需要的日常用品写给我,我让人去买。”   “没什么啊,就洗漱用品就行了,酒店不都有吗?”      祝昀起被噎了噎,看着向枝云淡风轻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过度兴奋了?   这样想着,又多了几分恼意。      祝昀起也在沙发上坐下,坐姿大爷,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一下身旁的人。   向枝精神高度集中,紧盯着网上舆论发酵的程度,过了好一会儿,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劲,她一抬头,看到祝昀起大喇喇地坐在她身边,一勾手就能揽她入怀的距离。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南湾和新既都撤稿了,半个小时以后公司会发一份声明,你让他们着力宣传澄清信息,最好能把话题第一的热度压下来。”      祝昀起没回她,自顾自地打电话,“弄好了就端进来。”   完全没有在意她说得话。      向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挪了挪屁股,坐回到原来的亲密位置,勾起嘴角假笑,复述了一遍,“可以吗?”   祝昀起侧身,也回了她一个假笑,“当然。”      七姐大约是终于结束了饭局,打电话过来,向枝左手拿着手机跑去露台接。   “她怀孕这事儿我先不审,你就说处理的进度。”      向枝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联系了媒体,传播影响力大的那几家都撤稿了,可是热度迟迟不散,我和公关部那边拟了声明,待会儿就发出去,找了几家媒体宣传,先把热度压下去再说。”      “哪几家媒体?”      “南湾和新既,还有公司常合作的那几个微博大V。”      七姐似乎有些惊讶,顿了顿,“把声明发过来给我看看。”      向枝挂了电话,往屋里走,刚踏进去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儿。   Room service推着餐车进来,桂圆红枣炖汤,人参炖乌鸡汤,黑木耳炖桂圆肉,菠菜炒猪肝。      “祝先生,按照您的吩咐,这些全是补血益气菜品。”那人说着,看着一脸错愕的向枝,以及她手腕上的纱布,“哦,外伤不能吃发物,这人参炖乌鸡汤就不能喝了。”      祝昀起好学地问,“发物是什么?”      “发物就是带翅膀的家禽,像鸡鸭鹅之类的。”      祝昀起继续探究,“那鸡蛋可以吃吗?”      “鸡蛋也是发物,还有牛奶。”      趁着俩人你来我往地讨论时,向枝想偷偷溜进卧室,被祝昀起逮个正着。   “过来。”      向枝面露苦色,“我吃不下......”   热搜第一还挂着顾岑岑在妇产科门口徘徊的照片,她哪有心情一晚上吃两顿。      祝昀起抱臂看她,俩人对视了几秒,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特助打了个电话,“把现在排在微博热搜第一的那个话题撤下来,列表上不要出现任何相关热搜。”   向枝眼睛一亮,迈着小碎步走到他面前来,殷切地看着他。      “对,就那个未婚先孕的,叫什么顾珍珍的。”   向枝挥挥手,踮起脚尖,焦急地喊,“顾岑岑!岑!”      祝昀起挂了电话,看到向枝正拘谨地搓手,脸蛋红扑扑的,“谢谢你啊祝总。”      “不客气,身为男朋友的义务。”祝昀起把“义务”俩字咬得重,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      向枝光顾着高兴了,哪还注意到这些?   耀世集团财大气粗,涉足领域广,交际网四通八达,处理几桩娱乐圈新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向枝盯着手机,看着话题位一点一点降下去,立刻通知公关部,“快发声明,不要买热搜,也不要控评,让他们骂。”   不能外力干预太多,否则会反噬。只要骂不上热搜,影响范围到此为止,过一段时间还有机会翻身。      事情缓和以后,向枝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喝补汤,祝昀起看了一眼,才进了自己房间洗澡。   等他洗好出来,向枝已经抱着手机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勾了勾嘴角,走到她旁边,半蹲在地上偷看。   向枝的瞳色浅棕,连睫毛都不是普通的黑,长而卷翘,闭上眼睛便是流畅的圆弧,娇俏可爱。      确实是累坏了。   电影节忙了半天不说,还被神经病划了一刀,在医院没休息多久,又出了这劳什子破事。      她怀里抱着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祝昀起眉心一皱,接了电话二话不说报了特助的号码,语气不善地说,“有事找他,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说罢把手机扔到一边,避开伤手,把向枝抱起来,放到了主卧的床上。   帮她盖好被子,调整好室内温湿度,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轻轻阖上门出去。      -   向枝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她脑袋一片浆糊,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的天花板吊顶,才想起自己正寄人篱下。   坐起身,扯到伤口感受到了疼痛,不自禁吸了一口凉气,“嘶——”      “现在几点了?”向枝突然出现在客厅,把祝昀起吓了一跳。   “十一点。”   “什么?”向枝难以置信地扑向沙发,从缝隙里找出自己的手机,原以为会有几百条消息或未接来电,没想到扒拉出来一看,屏幕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动静。      打开微博,热搜列表已经没有昨日的那桩丑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敌小金 2个;缓缓的钱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   盘踞在热搜第一的话题是:俞漫龙自爆已有心上人。   向枝指尖微颤, 点进去看,发现是昨日电影节散场后俞漫龙接受时尚周刊采访, 亲口向记者说出得话。      女明星的感情状态向来遭人关注,她又刚在红毯上艳压全场, 热度也高,因此这话一出来, 立刻便上了热搜。   讨论的人不少,但是这热搜第一的位置有没有人为因素,向枝就不得而知了。      可这于她而言总归是好事, 顾岑岑的热搜撤下去了, 首页五个俞漫龙相关热搜,很大程度上分散了网友的注意。   她松了一口气,而后, 不知被什么驱使着, 点开了那张采访截图。      俞漫龙换下晚礼服,一身素衣,长卷的大波浪在耳后随意挽了个髻,姿态婉约大方。   记者问她心仪的另一半是什么标准, 常用的套话无非是成熟稳重, 开朗幽默,一切随缘等等。   可她看着镜头明艳地笑, 话语中有掩藏不了的霸气,“标准就是我喜欢。”      不但记者懵了,评论区的网友也炸了。   ——我靠, 不愧是混欧美影视圈的大佬啊。   ——龙姐太莽了吧?台风超正。   ——果然,业务水平过硬,说话的底气就是足。   ——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这位仙女......   ——楼上的,我们龙皇不走仙女人设,谢谢。      向枝划着看了两分钟,手机突然被人收走。   祝昀起穿着米白色的居家服,拿着手机,不悦地看着她,“我说你一起来也不吃饭,就扒拉着手机没完没了地看,怎么,你是靠光合作用活着的?”      向枝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昨夜的兵荒马乱,突然有些拘谨,揉了揉眼道一声,“谢谢你。”   分手那么多年,到底是没有义务帮她任何的。      祝昀起一愣,嘴角抿成了直线。   或许向枝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谢像一把刀,不动声色地把俩人分隔开,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止是过去的分歧,还有回不去的时光。      “先去吃饭,吃完再跟我说你要见谁。”   向枝拧眉,不解其意。   祝昀起把她的手机重新扔回沙发,一双眼清明如水,“不用回公司,跟我说你要见谁,我给你接过来。”      向枝到底也没承了他这懒皇帝的做派。   她给七姐打了个电话,本想老老实实地交代之前为保顾岑岑欺君罔上的事儿,可没想到话头刚起,还没聊两句,对方就不想听了。   七姐叮嘱她好好休息,伤好前都不用去上班,而后不待向枝客气地推脱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顾岑岑这事儿说大挺大,说小也挺小。主要还是因为地位不够,咖位太低,因此虽然新闻里放了明晃晃的石锤,可热搜已撤,网友讨论一天就疲乏,也就没什么兴趣追着骂了。   七姐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是因为这件事小就小在对公司的影响上。      唯一真正受此影响巨大且深远的只有顾岑岑自己。   虽然新闻上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插足,可光是未婚先孕这一点,就足够倾覆她的演艺道路了。      想到这里,向枝收了手机,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   她本就瘦,右手手腕还缠着纱布,一把细骨头在宽大休闲的素T里更显得伶仃。祝昀起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溜溜咽了下去。      他抿着嘴,鼻息轻叹,“你要去哪?”   向枝脚步一顿,“出了这样的事,我得找当事人问清楚吧。”   “不用问了。”      祝昀起拿着一瓶碘伏和几根棉签过来,在沙发坐下,把药放在茶几上,抬头看向枝,“她确实是怀孕了,她没告诉你吗?”   “没有。”   “那你过来坐下,我告诉你,可以吗?”      祝昀起朝她伸出了手,向枝怔了怔,恍惚想起了过去的一桩事。      荣大每年一届的运动会,女生项目总是报不齐。   姑娘们都愿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看台上,吃零食,说小话,偶尔瞥两眼赛场上的帅哥,清清爽爽地当个观众。没几个人愿意为了可有可无的荣誉,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在赛场上辛苦得满头大汗目眦欲裂。      认识祝昀起以后的那个秋季,向枝对体育委员的诉苦心软,被忽悠着报了三个项目,其中就有那个差点儿要了她小命的1500米长跑。   她身体素质向来普通,中考时的八百米跑了小几个月,自那以后便再没碰到长跑。   因此,在塑胶跑道上撑了一圈半就感觉快死了。      耳畔的风呼啸,可没有心跳的声音大。   向枝沉重地迈着步子,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喉咙快被风给划破了。经过了不知哪个学院的看台,有人翻越栏杆跳下来,拦在她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那时的祝昀起也是像现在这样,温柔中暗涌波动,看着她说,“我们不跑了,可以吗?”      向枝看那双手,依旧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没有征兆地,动作抢先了思绪,她伸出手握了上去。   预想中的温热,指腹上一层薄茧摩挲得掌心酥痒。      祝昀起也愣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数十秒,向枝才如同被火苗灼了一般,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咳...”祝昀起面色有些异样,意味不明地说,“我要受伤的那只。”   向枝眼下红扑扑的,连着整块苹果肌像熟透了的虾子。      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把受伤的那只手放在茶几上,任凭祝昀起摆布。   她不给任何回应,只扭着头,装作在看电视。      祝昀起一边用棉签蘸取碘伏给她擦伤口,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   向枝只给了他一只手,其余整个身子都背对着他。祝昀起看着她修长的脖颈,白皙且薄,仿佛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和经络。      叹息一声,“我找人跟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怀孕了,昨晚出事以后我让人去那家医院查,大约就是你跟她谈完以后的两三天吧,她一个人去医院检查的。我估摸着不但你不知道,连孩子他爹都不一定知道这事儿。”      向枝回过头,微愣两秒,“她想干嘛?”      祝昀起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嘲弄,手上的活儿依然细致,“你不是说快从业五年了吗?怎么这点心思都看不明白。”      向枝冷着脸,心里有些不好的念头。      “挟子逼宫的故事,你过去在图书馆的言情书架上看得少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语调冰冷,吐字利落,“这小姑娘可比你会打算多了,你这样巴巴地上赶着,又帮不上忙,不平白遭人烦吗?”      向枝听着,原本因为紧张而耸起来的肩膀渐渐垮了下去。她心里有些难过,却又说不上来原因。   工作做得这般田地,她也不算落了错处。这事儿当初就算上报给公司,顾岑岑应该也不会把怀孕的事儿说出来。她看起来肤浅又势利,可心里似乎又憋着一股子谁都不相信也不服气的劲儿,大概没人能说得动。   向枝有些惋惜,好像亲眼看着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被蒙尘,走向了灰烬。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祝昀起给她擦完伤口,正裹着纱布,抬头望望,有人一脸灰败。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了,她的孩子祝汉东会去解决。”      向枝拧眉,“怎么解决?”      “你说呢?”祝昀起剪断纱布,小心翼翼地系上一个蝴蝶结,不禁笑道,“难道还会让她生下来吗?就算祝汉东愿意,老头子也不会答应。”      向枝抽回手,看了一眼规规整整的包扎,蓦然想起徐染,想起她曾说过的话,眉宇暗了不少。家境普通的女孩想要攀上祝家,似乎只有老老实实做个不会下蛋的金丝雀这一条路。      这样想着,向枝略带嘲讽地叹息了一声,“也是。”      祝昀起没有注意到她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一看向枝还在发呆。   拿起她的手机往里输了一串号码,说一句“要买什么给小于打电话”之后,就提着他的西装外套出去了。      那天他有一场投资会议要开,又是纪明轩给他寻得项目,在城南郊区建个度假酒店,既有高尔夫球场和温泉会所这类的高端休闲配置,又与当地规模排亚洲第三的游乐场合作,地标建筑,客流量不成问题。      纪明轩虽然没在家里的公司管事,可这生意场上辗转腾挪的技巧没少学。他擅交际,人缘也不错,每每得了好点子就拿去给祝昀起看,都是些不大不小的项目,祝昀起能完全拿主意,若可行纪明轩就投些钱,运营管理他一概不管,只待年底拿了分红逍遥度日。      这次的项目还算可以,祝昀起一边听着投资部的BP ,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思维渐渐发散,心思又飘回了酒店。   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安安静静,又放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三次,他给小于发了条短信,“找你了吗?”   足足过了三分钟,消息才回过来,“起哥,我跟嫂子在一起呢,她没出去,正教我做饭呢,你放心吧。”      放心?   这女人一天没给他好脸,这会儿教别人做饭?   放心个鬼。      “今天会就到这儿。”祝昀起冷冷地说完,烦躁地松了松领带,长腿一迈就走出了会议室。      剩下投资部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什么情况啊?”刚来没多久的员工小声地问身边的人。   那人声音压得更低,“不知道呢,看经理咋说。”      经理手里拿着遥控器,PPT还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没有展示。   他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地拿出手机,给纪大少爷打了个电话。      纪明轩正和梁秉待一起呢,闻言以为祝昀起要放弃这个明摆着赚钱的项目,当即急了,拽着梁秉二话没说就去晶枫酒店逮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即将精彩! 大家可以期待了。   ☆、23      纪明轩从一个台球俱乐部出发, 比祝昀起离得近点儿,因此当他气势汹汹地赶到酒店兴师问罪的时候, 祝昀起还被二环路上的红灯堵着呢。   他敲门敲得很响,几乎是在砸, 梁秉百无聊赖地插兜在旁边看戏,服务台的姑娘又急又慌, 可又不敢上前阻拦。      纪明轩不稀罕那扇门,可有人稀罕。   向枝本来不想开门,毕竟这是祝昀起的住处, 她没兴趣也没心情帮他应付客人。可那砸门声一声比一声高, 小于又是个愣头愣脑的,向枝指挥他把肉剁成馅儿,而后面色不虞地走过去开门。      “我说祝昀起你是不是脑子让鸡给踩了?你知道这项目我花多大......诶?枝枝, 怎么是你?”在向枝开门的瞬间, 纪明轩脸上的愠怒一扫而空。      祝昀起回了酒店,经过服务台的时候看姑娘脸上的表情跟快要哭了一样,核桃似的一双眼定定地看他,仿佛有种“你终于回来了”的感觉。   那时就觉得有些异样, 可他急着推开门在向枝面前摆脸子, 没工夫惦记其他人。      刷卡开门,正厅没有人, 副厅倒是热热闹闹。   纪明轩和梁秉趴在餐桌上,一人一个碗,正吃得津津有味, 祝昀起定眼一看,碗里装的是饺子。看那不伦不类的造型,估计就是向枝和小于在厨房里捣鼓出来的。      他面色阴冷,眼神嘲弄,倚在门框上不说话。   梁秉连忙伸出手招呼,“哎呦,小祝总回来了。”   纪明轩也抬眼看了一下,放下碗筷感慨道,“昀起,金屋藏娇也不是你这么藏的,再怎么忙也不能让一个伤者做饭给你吃呀。”   说罢转过头,和梁秉揶揄地相视一笑。   梁秉也道,“就是,向小姐要是跟了我,我绝对不让她靠近厨房半步。”      祝昀起一直没说话,抑着情绪听他俩一唱一和,直到小于一脸余兴地从厨房出来,向枝跟在后面帮他脱下围裙,这副和谐却碍眼的画面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   小于缺心眼儿,还开心地问,“起哥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祝昀起冷哼一声,“怎么,回来的不是时候吗?”      画面凝滞了几秒,纪明轩和梁秉捂着肚子笑得像筛糠。   而祝昀起大步走向餐桌,坐在对面,眼神阴狠地盯着他们俩,“好吃吗?”   梁秉夹起最后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嚣张地点头,“好吃。”   纪明轩添柴加火,“虽说是枝枝指挥,小于操作吧,不过这味道还真是不错。”说着转过头,伸长了脖子问,“枝枝,你是不是加了虾仁?”      祝昀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向枝正坐在酒柜边,和小于低声说着什么。   向枝点头,“对,放了一点。”   祝昀起抬下巴,轻哼了一声,“正好我也有点饿了,小于,去给我——”   “没了。”向枝打断他,“没做那么多人的量。”      祝昀起一个人在露台上抽烟,背影像赌气似的。   纪明轩凑到向枝旁边,好奇地问,“真没啦?”   向枝无语地看着他,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骗你干嘛?”      小于把脑袋凑过来,有些焦急,“起哥想吃饺子,我出去给他买吧。”   “诶,你回来。”梁秉一把揪着小于的后衣领,感慨,“怪不得祝昀起让你跟了这么多年,傻成这样,这要放你一个人生活,指不定得出什么乱子呢。”      向枝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的男人。宽厚的肩背,肩峰凸起,身着白衬衫黑长裤,看起来是清瘦的,仿佛是个永恒且孤独的个体,不会和任何人并列。   冷不丁地,向枝开口问,“这五年他都是一个人吗?”      这话并无打探之意,只不过是望着祝昀起萧索的背影,向枝有些恍惚,思绪一旦放松警惕,那些早该想明白她却一直回避的问题使劲儿往脑子里钻,她也没有多虑,想到,便问了。      纪明轩和梁秉对望,一时噤了声。      -      Room service送来了烧烤用品,炉子,烧烤架,和一些串儿。   纪明轩也凑到露台上抽烟,把祝昀起往回拉,让他腾地方。      祝少爷懒懒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越看越不顺眼,丢了一个“你他妈有完没完”的表情过去就不再说话。   “你知道今天是小于生日吗?”纪明轩突然开口。   祝昀起回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这大哥怎么当的?”纪明轩不疾不徐地说,“今天生日还得听你差遣,这个咱先不论,人家只是说每年生日他奶奶都会包饺子,枝枝心软,就说要做给他吃,刚刚俩人凑在一起也是聊这个事呢,小于他奶奶今年年初去世的,你别说你不知道?”   祝昀起的眼神松动,嘴里嘀咕了一句“不早说”,转身就踏进了房间。      梁秉要搞个轰趴,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摇人,祝昀起瞪着他,“你敢。”   拌了几句嘴,俩人各退一步,梁秉叫了个姑娘过来,据他自己说是“十拿九稳”的关系,正缺个名正言顺的酒局,好渐入佳境。   纪明轩也闹哄哄的,说要叫朋友过来,俨然已经把此行的目的抛诸脑后了。   “梁秉,快打电话给尧尧,让她送点酒过来。”   “忙着呢,要打自己打。”      祝昀起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沙发上。   向枝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别扭,瞥见正忙着生火的小于一听说那个叫“尧尧”的姑娘要来,神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于是好奇地凑到祝昀起旁边问,“尧尧是谁?”   “兰渡的调酒师。”祝昀起说着,补充了一句,“女的。”      Party很快就张罗起来了。服务台的小姑娘拿了一堆小彩灯过来布置露台,也着人搬了桌椅进来。   向枝兴致缺缺,坐在沙发上看他们忙活。      这样的时刻,她就像一个局外人。没有随时随地找消遣的精力,也没有感知生活乐趣的能力,她有的只是一份不算轻松的工作,和一套需要按揭十年的房子。日复一日的操劳耗人心神,但好在会有一些能获取满足感的小确幸时刻,就那样一直生活着,无聊却安稳。   招惹到祝昀起是意外,但是她本以为这个意外已经尘埃落定。      正胡思乱想着,祝昀起握住了她的手。   向枝拧眉,有气无力地看着他,“干嘛?”      祝昀起一看她眼神放空,就知道她八成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间想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度过这七天。”      “还有六天。”向枝正色道。      祝昀起吊儿郎当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想测试一下手掌部分的知觉,却有意表现得轻浮,“天还没黑呢,这第一天就不算过去。”      他语气实在浪荡,向枝抽回手,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祝昀起不怒反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越发来劲,用手撑着沙发,身子不断前倾,把向枝逼到边上,脸几乎快埋进她的颈窝。一声轻笑,均匀的热气便扑上耳廓,红晕渐起。   “昨晚不算,就从今天开始。”      这种暧昧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梁秉带着两个姑娘站在门口,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打扰了,你们继续。”   祝昀起撤回身子,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双唇轻启,“滚。”      梁秉领着那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姑娘去了露台,剩下那个穿着防晒服,素面朝天的姑娘怔怔地望了会儿他的背影,而后微微俯身,把肩上的酒桶放在了地上。   估摸着这个女孩就是纪明轩口中的“尧尧”,向枝不愿再和祝昀起坐在一起,起身走过去帮忙拿酒。      尧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向枝也没有刻意跟她尬聊,她尊重所有沉默寡言的人。      过了半分钟,估摸是看到她手腕上的绷带了,尧尧终于开口,“谢谢,我自己拿过去就行。”   那么多瓶酒,她一个人从酒吧扛过来,向枝有些心疼,怨怼着四处看了一眼,想让几个大男人过来,就看到祝昀起掐着梁秉的肩,把他揪过来,推到尧尧面前,嘲讽道,“你也算个男人?”      说着,祝昀起长臂一伸把向枝勾了过来,圈在了臂弯里。      梁秉泡妞被打断,不爽地瞪着他,揶揄地说,“我不算您算呐?”   说着哀怨地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向枝,遗憾地感慨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当然不是想把向枝比作茅坑,只是为了唾弃祝昀起这种霸蛮的作风。向枝真是他的理想型,可是碍于祝昀起不讲理的人设,他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咳。”祝昀起略带几分得意,清了清嗓子,“我来正式地给你介绍一下。”   向枝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两下,不耐烦地扬起下巴瞪他,祝昀起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收紧手臂,圈得她无法动弹。      “我女朋友,向枝。”      说好只是三个月的!   向枝愤怒地抬头,十分不满他这样满世界告知的行为,刚准备出声解释,祝昀起眉眼灼灼地看着她,毫无征兆地低头,用嘴封住了她想说的话。      时间凝滞了——      祝昀起如入无人之境,丝毫不在意旁人玩味的打量。他头脑一片清明,却只感觉到软,仿佛她上下两瓣包裹的都是水,柔弱无力,触之没有明显的摩挲感。温香软玉,也不过如此。   这是五年来最接近的一次,回忆仿佛拥有穿山越海的能力,瞬间回到眼前。      这一幕被清脆的碎裂声终结。   俞漫龙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也淡然。   她静静地站着,众人反应过来哄闹调笑,她却只听到一阵轰轰隆隆的杂声。      混沌,无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糕草莓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   向枝也顾不上手上的伤了, 抬起手腕就推,把祝昀起的脸推远了些, 自己连忙往后躲,慌里慌张地对看戏的众人解释, “他瞎说的,好马不吃回头草。”      梁秉捶胸顿足, 指着祝昀起骂“禽兽”,纪明轩领着俞漫龙进来,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怼到向枝面前, 难以置信地问,“你们真的复合了?”      祝昀起站在一旁,一只手斜斜地插在裤兜里, 一只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眉眼都浸着一层轻浮浅薄的笑,“这还能有假?”      纪明轩还打算说些什么,俞漫龙走过来打断了他,“来得匆忙也没时间准备礼物, 听说小于生日, 本打算把这块玉塑送给你,刚刚没拿住磕破了一个小角, 就不送了,改天给你补上。”   她笑得大方得体,小于害羞地挠挠头, 道了谢。      关于复合的话题不动声色地被岔开了。      一行不愿意凑热闹的人坐在沙发上,另一行闲不住的人去了露台。   向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神情泱泱,她也不知道场面怎么会变得这样失控。原本她只是想拾掇出一碗饺子出来给小于过个生日,没想到纪明轩和梁秉过来了,更没想到祝昀起一回来就开始发邪火。纪明轩打着哄祝昀起的幌子,把烧烤支棱起来不说,现在又带人带酒过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过生日。      向枝隔着窗户看向露台,小于和尧尧正勤勤恳恳地守着串儿摊,而梁秉和纪明轩一人搂着一个妞儿,正拼酒拼得不亦乐乎。      电视上在放一部古装剧,肖潇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贵妃的角色,扮相浓艳大气,华贵非凡,不愧是某扑论坛数万粉丝票选出来的古装女神。   正想着呢,她的消息就来了。   向枝打开手机一看,肖潇问她在不在家,说是要找她喝酒,有个好消息分享。   向枝回,“什么好消息?”   “你不在就算了,这事儿我得当面跟你聊。”      如此神秘不像肖潇的风格,向枝收起手机,准备回自己的卧室给她打个电话过去。   刚走到走廊,就听到了俞漫龙的声音。      她应该是靠在洗手池边,声音不似往常明亮,倒添了几分忧郁,“我想近期回去一趟,解除继承关系。”   祝昀起顿了顿,“很急吗?”   “是,上个月就住院了,听管家说,撑不了多久了。”   祝昀起轻叹一声,“你自己想明白就行。”      向枝根本不想偷听,连忙往后撤。   祝昀起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抹衣袖,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默了默,嘴角扬起一丝意义不明的笑。      回到客厅,向枝又坐到了沙发上,安安静静的。   祝昀起感觉嗓子里甜得发腻,撩起她旁边的抱枕,一屁股坐下,瞥见向枝连忙往旁边撤,还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还明知故问。   向枝盯着他,眼神渐渐坚定,“说好的只是协议恋爱,你再这样,我就要毁约了。”   她为了顾岑岑付出那么多,现在想来也是不值得,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哪样?”祝昀起瞥了她一眼。   “你说哪样?”向枝发狠地瞪着他,“流氓,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祝昀起懒懒地抻腰,不轻不重地吐字,“你敢。”      向枝还真就敢上了。   趁着祝昀起被梁秉忽悠去喝酒的功夫,她搜寻着俞漫龙的身影。      俞漫龙一个人坐在露台边的沙发上,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拿着剧本,面前的矮茶几上放了一个餐盘,上面的串儿竟是分毫未动。   女演员的定力果然非同常人。      “要进组了吗?”向枝坐到她对面。   俞漫龙抬了抬眼,轻点头。   “那最近是有点忙哈。”   “嗯,是不像你这般清闲。”      向枝没话找话地尬聊了两分钟,俞漫龙始终不冷不热地回应。      “昨天的事儿,谢谢你了。”   虽然没人对她说过,可向枝心里也清楚,俞漫龙自爆有心上人,这个话题出现得时间过于巧妙,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冲着帮顾岑岑分散火力去的。      俞漫龙现在是公司的招牌,顾岑岑又是数不上号的小咖,网上的舆论一天一个风向,公司是不可能推她出去挡火的。而俞漫龙本人也是,也许连顾岑岑是谁都叫不出来,更别谈跟她有什么交情了。      “昀起投了这么多钱,我回他这么一个小忙,算不上什么。”她笑着,眉眼风情荡漾,“更何况,我说得也是真话。”      向枝干笑两声,“对,国内娱乐圈敢说真话的女明星很少,所以昨天的采访一出来,网上的反响都很好。公司给你制定的形象路线也是如此,用成绩说话,尽量避免人设包装,反正.......”   俞漫龙皱眉,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向枝怔了怔,嘴一撇,渴切地看着她,“待会儿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捎上我?”   俞漫龙挑眉,左右看了看,祝昀起显然是要把她养在这里,“你这是在跟我炫耀?”      “不是。”向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炫耀什么?你认为我该为了他圈养我像圈养一只小金丝雀而感到骄傲吗?”      祝昀起是一个自信的男人,过往种种,显然他并没有忘记。向枝该为此感到荣幸,不是为他余兴未散,依旧兴致不减这件事,而是为了自己。初恋一场,终究不算错付,到底大家都拿出过真心。      “我们俩现在并不在同一个维度,爱情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平衡,不都会避无可避地滑向深渊吗?”   她相信俞漫龙一定懂她的意思,隔着这么多的时光,她和祝昀起都发生了很多的变迁,谁也不能装作没看到。爱情是如何骄矜且脆弱,它不承认任何捷径。      俞漫龙沉默了半晌,轻轻颔首,“好。”      向枝笑了,正打算开口谢他,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小于扔下手里的串儿,冲到另一侧,而刚刚还在守着火的尧尧捂着胳膊,表情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梁秉丢下怀里的温香软玉,走过去问。   “没什么,火苗窜出来,烫了一下。”尧尧说。      小于焦急地蹲下,手里的油刷子都忘了扔,“我看看严不严重。”   “没事。”尧尧顿了会儿,站起身,推开梁秉往屋里走。      向枝也跟进去了,刚踏进客厅,就看见祝昀起提着小医疗箱,放到小于面前,眼前斜斜一瞥,“还不去?”   小于这厮也是个没出息的,刚刚就忸怩了半天,这会儿还犹犹豫豫地不敢接。   梁秉已经坐了回去,向枝捅了捅小于的胳膊,怒其不争地叹气,“等什么呢你!”      小于接过医疗箱匆匆忙忙地赶去卫生间了。   祝昀起睨了向枝一眼,“这种事儿你倒是机灵。”   向枝回看,眼睛亮如繁星,小声嘀咕,“彼此彼此。”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向枝的情绪松快了不少。   她接了小于手里的活儿,站在那里刷小料。      纪明轩正和梁秉讨论股市,说着把祝昀起招呼了过去,“环宇那支股你怎么看?”   祝昀起端着酒杯过去,坐在了旁边,正对向枝的位置。      纪明轩带来的姑娘身段柔软,话也说得漂亮,听说是哪家时尚周刊的副主编,交际方面自是不在话下的。   她举着酒杯,一只手撑着沙发坐垫,上半身往祝昀起地方向倾,胸前大片风光,引人忍不住看两眼。   “祝先生,常听明轩提起,我敬您一杯,权当交个朋友。我叫李觅,这杯干了,您随意。”      祝昀起举起杯子虚晃了晃,抿一口,看都没看那姑娘一眼,还真是随意了。      李觅的面上有些难堪,收回了身子也不说话了。   纪明轩这个活腻歪的跳出来,啧啧叹道“你这人真没意思”,说着又拿着一个空杯子倒上了酒,举起两个杯子走向向枝。      “来,枝枝,认识这么久了,咱还没喝过酒呢。”   纪明轩把杯子递给她,又把自己的杯子怼到她眼前,存心让她难以收场,幸灾乐祸地看着祝昀起。      祝昀起果然起身,走到纪明轩跟前,伸出手接住向枝的杯子,手腕一翻,把酒倒进了纪明轩的杯子,还溅出来不少。   “滚一边儿去。”      纪明轩半点便宜没捞着,“呜呼哀哉”地回去了。      “你那伤口不能出汗。”祝昀起双手插兜,淡淡地说。   向枝用左手洒了一层孜然,“没事,还挺好玩的。”      向枝转过头看了一眼,俞漫龙还倚靠着远处的沙发上看剧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事,神情似有落寞。   祝昀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过了两秒,他站在了向枝旁边,陪她一起烤肉串。      “她最近有很多家事要处理,想不清楚,就来问问我。”   向枝少有的好奇,“纪明轩不是说......”俞漫龙的父母都相继离世了。   祝昀起手上转着串儿,闻言抬头看着她,眉头一蹙,“她还有一位继父,在洛杉矶。”      尧尧处理好伤口回来,天已经黑透了。   向枝看着她手腕上,跟她相同位置上的绷带哑然失笑,扬了扬手,叹道,“真巧。”      尧尧是个好女孩,相识不久,可向枝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看着绷带两侧青蓝色的文身,被遮住大半已分不清原来面目,向枝感慨,“好了估计也会破坏图案。”   尧尧沉默几秒,悄然遮住了手,沉声道,“没事儿,本来也打算洗了。”      向枝看向不远处的梁秉,越看越觉得烦躁。   她一烦,祝昀起也烦,上前踢了一脚,不耐烦地撵人,“差不多了,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别啊。”纪明轩站起身,“还不到九点,你什么时候这么养生了?”   梁秉也凑热闹,“对啊,上兰渡坐会儿,时间还早,哪能不来二茬?”      祝昀起还没来得及出声骂人,俞漫龙不知何时从后面走了过来。   “明天我要去剧组开台词会,你现在先把我送回家,完事儿随便你去哪。”      纪明轩最是宠这个表妹,打小儿便是,既是心疼,又是守护。自俞漫龙回国以后,想赴什么私人聚会他都鞍前马后地接送,唯恐被媒体拍到做文章,矜矜业业地充当着烟/雾/弹。      他自是不会拒绝俞漫龙。      俞漫龙说完,又转过身,掠过祝昀起看着向枝,柔声道,“荣导明天组织了一场台词会,所有演员都会到场,经纪人明天要去给我沟通杂志封面,我有些国内演员又认不全,怕落人口实,等会儿你跟我一起走,路上给我讲讲,明天再陪我一起去,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完记得要留言喔。 还有,跪求大家预收一下新文,文案暂定,反正都是甜文,但是写校园还是都市没有想好。   ☆、25   向枝心里紧张得要死, 明知祝昀起正盯着她,怕自己的越狱计划败露了, 还努力装出一副惊讶且为难的样子,眼睛微微瞪着, 愣了两三秒才回,“嗯...好啊, 没问题。”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表演痕迹,于无声处听惊雷, 都能进组混个小角色了。      祝昀起打心底觉着向枝就是狐狸精转世, 一个眼神就能蛊得人倾囊相授。他在这端做好了抛家弃业的准备,时刻准备着为爱堕身,可人家一转身, 又让你感觉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他垂下眼, 踢了一脚还在跟李觅互诉衷肠的纪明轩,声音沾上几分清冷,“还不开车去?”      向枝这倒有些惊讶了,这人如此蛮不讲理, 现在倒通情达理起来,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意向留她了,还是给俞漫龙面子。      纪明轩很快就开车过来, 向枝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俞漫龙,混出了酒店大堂。   李觅客气地招呼俞漫龙坐副驾驶,俞漫龙摆了摆手, 戴着口罩钻进了后排。   向枝正打算也跟着坐进去,左小臂突然被拽住——      祝昀起提着一个小药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要走,直接跟我说便是,我也赞同情侣之间需要保持适度距离,过分亲密...也不算好事。”   他把“亲密”二字咬得过重,让向枝想起那个突兀的吻,警惕地缩了缩脖子。      见状祝昀起笑了,把药箱丢给她,“没人帮忙就给我打电话,不想找我找小于也行。”   “我有朋友。”向枝瞪了他一眼,抱着药箱上了车。      纪明轩还在跟梁秉安排着什么,向枝隔着车窗往外看,尧尧被留在了酒店门口,和小于并肩站着,眼睛还望着梁秉开车载女模特离开的方向。   车子启动了,向枝收回视线,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俞漫龙瞥了她一眼,“送你回家?”   向枝忙不迭点头。   “那明天几点来接你?”   向枝后知后觉,“啊?”      第二天,向枝真的跟俞漫龙去了那什么台词会。   荣导是国师级的大导演,一举一动影响着国内电影圈的生态平衡。台词会这个环节就是他五年前发展出来的,剧组开拍前先组织所有的演员聚在一起,对对台词,试试戏,一来为了彼此熟悉,而来也算作一个仪式。      俞漫龙的新经纪人是七泓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艾姐,这天她着实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七姐原本打算另指派个人来帮她,没想到俞漫龙直接给她打电话要了向枝。      向枝接过电话时心都是虚的,当初她还硬着头皮撒谎说不认识俞漫龙,这会儿俩人私交上了,还不知道怎么解释,没想到七姐压根不关心,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叮嘱她一句“谦逊低调”就把电话撂了。      谦逊低调。   向枝铭记在心,并带着俞漫龙提前到了指定会议室,还以为自己会是第一家到场的,总能在众人面前拉点态度分,可谁曾想,一推门就看到了熟人。      会议桌长且宽,看起来至少能围三十来号人。   肖潇落坐在偏后方的地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剧本。整个房间就她一人,不知道来了多久,还是往日对任何拍摄都很认真的模样,经纪人正老老实实地站在后面看着。      “你怎么在这!”俩人同时惊呼出声。      肖潇拿下了《过南粤》的女二,这就是她昨天在短信里故弄玄虚的好消息。      肖潇这两年一直在谋求转型,可资源始终不见起色,这个机会对她来说非常难得,虽说是三番,可是被俞漫龙和舒妄压番她也不算委屈,他们的话题度和人气都比她高不少,合作对她来说利大于弊,更何况这是荣导的戏,不管拍成什么样,都是履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把握好这次机会,就等于进入了主流电影圈。”卫生间里,肖潇难掩兴奋,“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兴奋得觉都睡不着,一睡不着就起来琢磨剧本,这会儿台词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恨不得明天就开机。”      向枝拿着粉饼盒,像过去那样,仔细地帮她补了补嘴角的妆,欣慰地笑,“我们的拼命三娘终于熬出头了,以后可以不用那么拼命了。”      肖潇任由她摆弄,闻言突然神情一顿,眼圈儿慢慢红起来,喉咙呜咽着,“谢谢你,枝枝,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识于微时的感情最真挚,向枝握住她的手,用眼神鼓励,“当然。”      -      台词会开始了,男主角舒妄才姗姗来迟。   他领着助理进来,态度倒是蛮好,进门先给大家鞠了一躬,说是路上堵车。   荣导看起来是真心喜欢他,连忙招呼他坐到了俞漫龙旁边。      会议桌一侧是导演团队,一侧是演员团队。   俞漫龙在中间处坐着,左边是肖潇,右边是舒妄,三个人礼貌地介绍了一下彼此,导演就提了一段戏出来,让他们三个当场对一下词。      向枝连忙从包里掏剧本,可掏了半天都没掏出来。一拍脑袋想起来,来得路上俞漫龙还在看,这会儿应该是落在车上没拿过来。      舒妄注意到她的慌乱,轻声询问,“忘带了吗?我这里多一份。”   “不行。”俞漫龙对戏向来认真,她很小就去美国定居,语言背景有差异,这次在剧本上做了不少标注,把自己的部分都用马克笔标了出来,看得清楚能少出错,“你去车上拿,跑快一点。”      向枝点点头,刚转身起步,就被肖潇拉住了,“你手腕还有伤,不能做剧烈运动。”   说着,她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剧本,递到俞漫龙面前。      “漫龙姐,你看看这个行不行,为了更好地理解剧本,我把你和舒妄哥的部分也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来了,还挺清楚,你觉得可以就先看这份,然后让小枝回去拿,这样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你看行吗?”      俞漫龙随手翻了两眼,果然,笔记很详实,就连不属于她的戏份,都标注得很清楚。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肖潇,对方还一脸温和谦逊的笑,点了头,双唇微启,“那就谢谢了。”      荣导赞许地看了看肖潇,拍拍手,“那我们开始了啊。”      台词会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总算结束了。   临行前,肖潇把向枝拉到一边,皱眉问她,“以后你就跟她了?”   “不是,我就一临时的。”向枝叹口气,“不过以后的事儿我也说不清,顾岑岑那一篮子麻烦还没解决呢。”      肖潇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如果解决不了,就来......”   “成羽嘛,我知道,可我目前......”向枝看着她,“还不想离开七泓。”      可顾岑岑的事总要有个结果的。   回去的路上,向枝正思索着跟顾岑岑联系,坐在旁边的俞漫龙突然开口,“你怎么会认识她?”      “你说肖潇吗?”向枝反应过来,“她是我入行第一个带的艺人,去年从七泓离开。”      “哦。”俞漫龙低吟一声,“从前没听说过。”      “你回国以前她就走了,这一两年在转型学习,曝光不多,所以——”      俞漫龙打断她,“我是说这个项目定下来这么久,都没听说过女二号是谁,今天是第一次见。”      “啊?”向枝不解其意。   而俞漫龙看着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向枝把俞漫龙送回去,自己也回了家。   她之前按揭的小房子下来了,最近要着手装修的事儿,闲着就在家翻一些装修类的杂志。她没有钱找外包公司,只能自己找合适的建材和性价比较高的家具。      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类杂志,祝昀起坐在中间,一本一本地翻,还用笔给她标注了几套家具,都是极简的北欧风格,卧室稍微明亮活泼些,加了马卡龙色系。      向枝打开家门,简直吓掉了半边魂儿。   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茶几上,脸上还盖着杂志,乍一看真的不确定是死是活。      向枝把门大开着,时刻准备逃跑,抄起鞋柜旁边的扫把,小心翼翼地靠近,把男人脸上的杂志挑开,愣了几秒,中气十足地吼,“你他妈有病吧?”      祝昀起吓得一个趔趄,差点翻到地上,不悦地揉眼,抬头瞪她,“乱叫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      祝昀起白了她一眼,“就这破门,活到现在都算你命好。”      向枝惊疑地看着他,又折回头,趴在门锁上看,果真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   生气,一屁股坐下,没好气地说,“找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不能找你了吗?”祝昀起捡起散落的杂志,端坐在沙发正中央,语气贱嗖嗖的,“我还以为费尽心思跑回来,是要躲在什么金窝银窝呢,原来就是这样的狗窝啊。”      “我说祝昀起你是不是小脑萎缩了啊?自己有家不回天天住酒店,在我家逼逼叨叨什么,我住什么地方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是我谁啊你管这么多?”      “我答应你,做你三个月的女朋友,但只是——”   祝昀起举着手机,录音播放到这里就掐了,得意地看向枝,只见她面如菜色,风雨欲来。      “你是我女朋友,你猜,我是你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事哈,从明天开始日更5000+,第一次写文,我争取用勤奋拯救自己。 请大家放心入坑,多多支持。 请假或者延迟更新的话会在文案首行提醒,爱你们,啾啾。   ☆、26      向枝涨红了脸, 飞身就要扑上去抢,祝昀起反应更快, 拿着手机的手往后一扬,整片胸膛都递了出去, 稳稳地接住了她毫无章法的攻击。      向枝的肩胛骨撞上祝昀起的胸口,实在是疼得紧, 怀疑他可能垫了什么东西,下意识伸手一摸。   日,还真他妈是胸肌。      “手感如何?”祝昀起略略伸长脖子, 附在她耳边, 兴味盎然地问。      向枝皱眉,嘴一撇,嘲弄地叹道, “一般。”      说着, 撤回来身子,也想通了,整理好衣服,不疾不徐地看他, “你帮我, 我感谢你,但说实话, 也没有特别感谢。不是我说自己没良心,只不过你也知道,我求你的那些, 都是为了别人。我这人你是明白,顶厚颜无耻的,随时随地都能跟你翻脸不认人......”      祝昀起收起手机,也坐直了身体,约是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不耐烦地打断,“有话直说,别跟我绕。”      向枝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都比较能接受折中的选择,尤其是祝昀起,最吃这套。   “我们可以继续三个月的恋爱协议,但是,你不可以再对我有任何越矩的行为,更不能要求我住到你家去。”      祝昀起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气笑了一般,重复了好些遍,“好,好,好。”   “我答应你。”他说。      向枝心满意足,转过头,祝昀起却一把拉着她的手,低头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状似礼貌地问,“换药算是越矩吗?”      他早就把昨晚向枝回到家随手一丢的药箱找了出来,就放在矮茶几一侧,这会儿直接捞上来,一回生,二回熟,找出碘伏和棉签就开始清理伤口。      今天跑了一小段路,伤口有些出血,血痂粘在纱布上,取下时撕扯出生生的疼。向枝吸了几口凉气,却不讲道理,没好气地瞪他,“能不能轻点?”      祝昀起无奈地轻叹,“活该。”手里的活儿又细致不少。      过了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心里揣着各自的事儿。祝昀起突然开口,“拆线以后你要干嘛?”      “回去上班,这算工伤吧,看看能不能找七姐报销。”向枝无所谓地说。      “我是指,如果不带那个小明星了,你能做什么?”      “不知道。”向枝眨了眨眼,着实有些恍然,“自己负责的艺人出了这种事,估计七姐也不敢让我再带人了吧。”      祝昀起默了默,有些话抵在上颚许久,还是说不出来。   担心她再一次消失,一声不吭,无影无踪,所以先试探,听听她的计划,再决定要不要多放点消息出来。      “孩子没了。”祝昀起突然开口,声音朗清,“祝汉东连面儿都没露,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昨天深夜就拉去私人医院了,这会儿应该也恩断义绝了。祝汉东别说掉层皮,就是一根汗毛,那小明星恐怕都没本事扯下来。”      “真正被扒层皮的人是她。”      简单几句话,落在向枝耳里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又恢复了原来的垂头丧气,脑子里千丝万缕,不知该抓住哪根线从头捋起。      祝昀起看她这幅模样,心里头复杂得紧,不想让她为了旁人的破事烦扰,可是又不得不拿出这些破事来栓住她。      “今天哪儿都别去了,一会儿我让小于过来给你换个门锁。”祝昀起抬手看了看表,起身准备离开,把怀里的杂志放回茶几上,叹了口气,“装修也不必操心了,我会找人给你安排好。”      “不用。”向枝有些慌,梗着脖子解释,“这些我随便看看的,是我一朋友要装修,我就随便看看。”      “哦?那春顶园二期四号楼一单元1804户的房子,是谁的名字?”祝昀起往下睨了一眼,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向枝还以为自己买房子的事祝昀起并不知晓,过两天装修好了悄无声息地搬走,也不至于天天回个家还得提心吊胆。      没想到还没搬过去他就知道了,向枝转过脸看着他,自暴自弃地笑了,“那就麻烦了,我要慵懒地中海和意式轻奢结合的装修风格,越贵越好。”      “没问题。”祝昀起说完,欺身靠向沙发,伸出手拿起她头上的一片槐树叶子,意有所指地说,“夏天来了。”      -      顾岑岑在家养了好几天,祝昀起再没来过,只是一日三餐都会差小于送过来,命令他盯着向枝吃下去才走。   她不用上班,不用忧心装修,每天睁眼便有现成丰盛的饭食递到面前,因此手腕上的伤还没好,一张小脸吃得倒是越发圆润了。      肖潇为了进组做准备,已经和俞漫龙一起开始培训了。   《过南粤》是一部具有时代背景的电影,地域风格明显,上次在台词会上听导演提起过,她们要接受好一段时间的方言口语训练才行。      只有阳仔来看过向枝一次,提着两个果篮,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老板估计要放弃顾岑岑了。”      向枝眉心一蹙,“怎么说?”      “前两天的周例会,工作安排表上都没有她的名字,副总还把飞子调去周姐手下当助理了,公司里的人都说,顾岑岑要被雪藏了。”      “那她上个季度接得那部电影呢?我们磕了多久才磕下来,下个月不就要开拍了吗?”向枝问。      阳仔可恨地拍了拍大腿,“我刚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人家邮件都发老板邮箱了,说是不用咱们了,当初连定妆照都拍过了,说翻脸就翻脸,这些人真是......落井下石。”      向枝沉吟片刻,泄了一口气,“没签合同,就是进组了都有可能把你换了。”      那是部喜剧电影,制作团队在喜剧届的口碑相当好,每年出一部,叫好又卖座。虽然不是什么过硬的资源,可对于顾岑岑来说,是她在电影圈打响知名度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向枝想起阳仔,这几天应该还在打杂,就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阳仔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边囫囵地啃着苹果,一边说,“枝枝姐,你带我入行的,你去哪我去哪,我谁也不跟。”      向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作抚慰,刚准备说出自己的安排,小于又掐着点儿上门了。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到阳仔神情一顿,犹疑地说,“来客人了啊,餐点只带了一份,那我再让人送来。”      阳仔神秘一笑,捂着嘴看向枝,眼神里闪烁着八卦地光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捉奸在床了,“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提起包跑了,根本没给向枝挽留的机会。      小于挠着后脑勺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向枝有气无力地挥手,“吃饭吧。”      -      拆线那天正好是周日,阳仔不上班。   向枝在医院处理好了以后就把小于打发走了,打电话给阳仔,说是在顾岑岑家小区门口集合。      向枝从医院旁边的超市选购了大量营养品,和阳仔分开提着,停在门口商量了好久。   “一会儿进去千万别提怀孕的事儿。”向枝叮嘱。      阳仔反问,“枝枝姐,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怀孕吗?还有,顾岑岑到底是打算退圈嫁人,还是继续演戏?一会儿咱无论如何都是要问的呀,不然来干什么?”      向枝皱眉,“一会儿我来问,你闭嘴听着就行。”      “哦,知道了。”      说完按门铃,陆陆续续按了该有两三分钟,顾岑岑才过来开门。      她的脸色很差,皮肤暗淡,眼下的青灰瞩目,说话也泱泱的,不像20出头的女孩,更不像原来那个飞扬跋扈的女明星。      “进来吧。”她说,连嗓音都像覆了一层灰。      向枝带着阳仔进去,差点被屋内的景象吓到。电视被砸,屋内的花瓶鱼缸等装饰物全都稀巴烂,就连天花板上的台灯也缺了一角,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和垃圾。      “家里进小偷啦?”阳仔惊异地问。      向枝默默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阳仔又老实把嘴闭上了。      “我帮你找人打扫。”向枝对着沙发上的顾岑岑说。      “不用,我不想见人。”顾岑岑平躺着,腿伸得笔直,双手交叉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眼睛木木地望着那半盏吊灯,语气黯淡,“而且,现在这样...挺好的。”      阳仔忍不住了,小脸皱巴着,用眼神询问向枝,“她是不是疯了?”      向枝打发她去厨房,“我买了红枣牛奶,你加点燕麦熬一下。”      看着阳仔离开客厅,向枝拿起扫把,随便扫了几下,把垃圾都拨到一个角落,弄了条路出来。      她走到顾岑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北欧真皮,触感很棒。   蓦然想起上一次来顾岑岑家,那时她穿真丝的睡裙,斜斜地依靠在沙发上,蔻丹色的指甲捏起红艳艳的樱桃往嘴里送,百无聊赖,又性感绝艳。      如今左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已是天差地别。      “《刺杀大富翁》把你退了,还有一些原先定好的专访和杂志封面,七姐都帮你推了。”向枝垂下眼眸,语气平淡,“接下来的半年,你没有任何工作。”      “知道了。”顾岑岑的声音也是淡淡的,“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向枝叹了口气,站起来,俯身看着她,“跟这些破碎的垃圾待在一起能让你安心吗?你是觉得自己也碎了,还是觉得自己也是垃圾?”      向枝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事实上,她就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太客气了,才纵着顾岑岑自以为是地毁了自己的人生。      “你以为他会护着你,可这火还没烧到他身上呢,为了自保他就一脚把你揣进深渊了,你觉得为了这种男人,搭上自己的下半辈子,值得吗?”      “不值得。”顾岑岑哽咽一声,“可我又是多矜贵的女孩子呢?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虚荣,拜金,蠢,不思进取,如今这报应,不都是我应得的吗?”      “对,你就是应得的。”向枝犹豫了半晌,坐下,徐徐说道,“你依仗的只是他对你的好,但凡你有心思求点儿别的东西,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向枝这话说得没错,祝汉东怎么说也是耀际的大公子,虽说是前妻生得孩子,可也能和祝昀起平起平坐,祝昀起能给俞漫龙投那么多钱,祝汉东但凡真有心对顾岑岑好,随便给她寻几个好项目,现在的顾岑岑都青云直上了。      不过是当成金丝雀来养着罢了,闲心来了逗弄几下,当然是少抛头露面好,省得像这次这样,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之前我就告诉你,怎么做都是你的个人选择,我尊重,但是有两点,第一不能违背道德底线,第二不要忘记人生路是自己的。”向枝叹息一声,“可惜呢,你全都没听。”      顾岑岑伸手捂着了自己的眼睛,露出来的嘴巴紧紧抿成了直线,看起来正在抑制情绪。      向枝望着她平坦的小腹,心头有些唏嘘。每个人都犯过错,虽然顾岑岑犯得错很严重,但她也付出了比结果更严重的代价。   她21岁,对于别的女孩来说,可能正是从象牙塔出来,满心期待着,准备面对这个花花世界的时候,可她已经毁了。   名声毁了,事业也毁了,身体受了伤害,心理上的伤害更大。      怜悯和慈悲之心不该是神的旨意,而是人的情感。      “你是我入行第二个带得艺人,我不会放弃你,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自己。等你养好身体,我带你去找七姐。”向枝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说,“这是我的事业,你的人生,要不要扳回局势,你自己决定。”      她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阳仔还在老老实实地煮着牛奶,看到向枝过来,眼皮塌下来,“枝枝姐,你买这么多东西,不会怀孕的事儿是真的吧?”      “假的。”她伸头过去看了看火,“行了,盛出来吧。”      阳仔端着牛奶,放到顾岑岑面前的矮茶几上,一放下,得到一句轻轻悄悄的“谢谢”,惊了惊,回头和向枝交换了一下眼神,难以置信的样子。      顾岑岑往日总像飘着天上似的,不止是因为她自己心高气傲,还因为她心里头总是发虚。   如今实打实地坠落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心里头反倒踏实不少。      向枝最后还是叫了钟点工过来,把顾岑岑赶去了卧室休息,将家里打扫干净以后,坐在客厅和阳仔查了查附近的饭点,定了一个月的营养餐外卖。      “枝枝姐,你明天回去上班吗?”      “回啊,这个月休息七八天了。”向枝背着房贷,工作是不能轻易放下的。      阳仔又问,“那你回去准备怎么办?”      “先跟七姐聊聊,只要公司不雪藏她,就还有办法。”      阳仔着实疑惑,压低了声音,“你就没想过换个人吗?”      向枝瞥了她一眼,“哪有那么容易,公司现在数得上的艺人都有自己的团队了,剩下那些起点还不如顾岑岑翻盘有胜算呢,而且人跟人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的,我和顾岑岑有缘,就当互相成就吧,这次如果她能卷土重来,那我也算证明自己的业务水平了。”      “可......她......”      “你放心,她已经变了。”向枝笃定地说。   没有人能永远天真,也没有人会永远愚蠢。      -      第二天早上,向枝来得很早,刚敲开门,顾岑岑就整装待发了。   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上了一层淡淡的妆,渔夫帽墨镜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向枝皱眉,“你这几天出门了吗?”      顾岑岑摇了摇头,“很多人发私信骂我,还要一些粉丝,咒我赶紧去死。”      向枝拉着她的手,“别理他们。”      到了公司,正是上班的点儿,来来往往的都在打量着向枝,还有她旁边的顾岑岑。   向枝在公司向来是老好人形象,这会儿也不耐烦了,没好气地对着在茶水间聊八卦的几个小助理说,“都没工作了吗?”      小姑娘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回,“有,还有。”      向枝顿了顿,觉得自己也是冲动了。身处这个圈子,流言蜚语是必须面对的,如果公司内部这些议论都受不了,如何有底气面对公众呢?      想到这里,她软了语气,问道,“七姐早会结束了吗?”      “刚结束。”      向枝领着顾岑岑去办公室,七姐正坐在会议桌前看合同。听到声音抬头,眼神从顾岑岑身上经过,看到向枝,神情一顿,起身迎了上来。      “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伤养好没啊?”七姐伸出手,招呼她们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向枝扬了扬手,“没事了,已经可以正常工作了,慢慢恢复吧。”      七姐还是端着得体又热情的笑,稍稍抬眉,问她,“找我有什么事?”      向枝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顾岑岑的胳膊,“岑岑的事儿也差不多落幕了,网上现在也没人讨论了,电影被退的事儿我们都知道,所以想来找您沟通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说完,悄悄掐了一下顾岑岑的腰。      顾岑岑也适时出声,不像过去那般明艳娇俏,说话多了些憨厚朴实的感觉,“七姐,我真诚地跟您认个错,这件事我给公司带来麻烦了。过往种种,是我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给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些建议。我以后一定听公司的安排,绝没有任何怨言。”      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向枝也有些许安慰。到底是清醒了,也算没有辜负彼此。      七姐听这话,神情有些微妙,没有直接回应,只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年轻人嘛,犯错是正常的。”      她没有和顾岑岑掏心掏肺的兴趣,倒是对向枝感兴趣得很,头一偏,看着她略有几分紧张的脸,轻声道,“你想扶她起来,我没有任何意见。这话,我已经说过一遍了。”      向枝一愣,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啊?跟谁说过一遍了?”      七姐仔细打量了她的表情,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自打顾岑岑出事儿以后,在祝昀起身边工作的孟特助便来跟她对接,从承诺几家大媒体的长期合作开始,到集团旗下品牌的一些广告资源,不动声色地抛出了很多橄榄枝,最后也没提出什么要求,只不过给向枝请了个假而已。      七姐是何许人,在娱乐圈这块最功利的土地上打滚过得女人,最是会识人。   向枝和耀际攀上了关系,这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可靠。      这样的资源可比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艺人重要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完记得留言喔,我需要反馈,爱你们! 明天继续日更五千,记得来看哈。   ☆、27      向枝从七姐的办公室走出来, 就带着顾岑岑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她开解了顾岑岑几句,毕竟这几日也算风云突变, 即使她有心向好,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了这一波接一波的暴击。      “七姐的意思, 你应该也懂了,公司不会雪藏你, 但是以后的资源估计得靠我们自己了。” 向枝说着,伸出手覆在她的手上,“别担心, 这种困局在娱乐圈层出不穷, 只要戏好,久而久之就没人在意你的私生活了。”      顾岑岑抬头看她,扯起嘴角苦笑, “你不用安慰我, 我能承受得了。”   跟被昨夜还在枕边密语的男人拿父母威胁她打掉孩子相比,旁人的闲言冷语实在算不上什么。      “那就好。”向枝笑了,抿了口咖啡,有些轻松地说, “说实话, 我现在对你很有信心。”      顾岑岑闻言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沉默了一阵, 紧绷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应该让你早些看到这样的我。”      “没关系, 人的因缘际会本来就是难以琢磨,这次的变故对我们来说,也许不一定是坏事呢。”向枝隐约叹了口气,她是真心觉得现在的顾岑岑比原来的顾岑岑更有希望,但是她同时也很清楚,她要走的路也比过去艰难险阻了千万倍。      送顾岑岑回去以后,向枝一个人回了公司。她有很多事情要考虑,现阶段虽然不应该再有曝光,可如果不趁着这股新闻刚过的热乎劲儿寻找机会,过段时间看客们散了,人走茶凉,想要寻求资源曝光就难上加难了。      其实这几天有很多家媒体都陆续给向枝打过电话,想要约个专访,都是些娱乐性质的媒体,要采访顾岑岑也是奔着她那桩丑闻去的。   这错是顾岑岑实打实犯下的,她理亏,现在更不应再借着此事抛头露面。      向枝仔细筛选着,看看哪家媒体适合,阳仔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眼色有异,压低声音道,“飞子现在不跟我们了,那车也没人开了,我刚刚在茶水间听到她们说,俞漫龙快进组了,艾姐似乎想征用咱们的车。”      向枝拧眉,“公司不是给她派了一辆保姆车吗?”她们的只是一辆半新不旧的SUV。      “谁知道呢,腕儿大呗。”阳仔有些不服气。      向枝按了下她的肩膀,抿着唇,轻轻浅浅的眼神闪着光,缓缓地摇头,“你放心,该我们的谁也拿不走。”      她回到座位,一声不吭地打开招聘网站,输入了一条招聘信息。      -      下班以后,向枝走出公司,刚到路口就有一辆迈凯伦停在她面前。      小于按下车窗,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嫂子,晚上好。”      向枝抬头,“天还亮着呢弟弟。”      “太阳都落山啦,路上还有点堵车,等我们到了天就黑了。”      向枝无语扶额,跟祝昀起那个王八蛋呆久了,小于都被传染得有些不讲理了,叹息一声,她问,“我们?到哪儿啊?”      小于傻呵呵地笑,“兰渡啊。”      “我还没说要去呢。”      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嫂子,起哥猜到你会这样说,所以他让我传达给你的原话是,你要不来,就等着你新房子的墙被刷成黑色吧。”   说完,贼笑一声,下车帮她打开了车门,做出一个“请”的工作。      得,又被吃得死死的。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约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兰渡门口。   下了车向枝准备往里走,却被小于一脸的紧张吸引,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正就着车窗的反光整理衣领。      向枝这才发现他罕见地穿了正装,笔挺的西装外套和干净的白衬衫,这会儿正对着车窗使劲地按压衬衫上的一条折痕。      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酒店烧烤发生的事儿,向枝笑着,无奈地走上前,帮他把外套的扣子扣上了一颗。   “衬衫刚买回来是要熨一遍的,知道吗?”      小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声说,“不知道,那卖衣服的售货员也没说。”      “好了。”向枝帮他整理好衣领和袖口,“今天很帅,可以进去了。”      小于心思被戳破,羞红了脸,而后坦诚地笑了笑。   他喜欢尧尧,一进酒吧眼珠子就往吧台瞟。      梁秉出来找祝昀起,正巧碰上向枝,接着她就要往二楼走。      兰渡酒吧门面看着不大,却是内有乾坤,半圆形的舞台居中央,沙发围了一圈,头顶就是用钢板和钢筋焊接到一起搭建而成的走廊,座位不多,视野却极佳。      在楼梯上梁秉就起了坏心思。祝昀起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这会儿不在。他领着向枝来到卡座,当着众人的面,笑呵呵地说,“来,我介绍一下,向枝,我妹妹。”      言语间并未提及她与祝昀起的关系,果不其然,座位上三五个男人闻言,眼睛里都迸发出绿幽幽的光。      “你们好。”向枝干笑几声,也没在意梁秉话里的乾坤,跟众人打了招呼。   搜寻祝昀起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向枝莫名其妙坐在了正中间,纪明轩在旁边掐着梁秉的肩膀,兴奋又惊慌地附在他耳边说,“你这个狗东西,又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梁秉斜了他一眼,“你不想看?”      纪明轩疯狂点头,“老子太想了!”祝昀起这老贼,护女朋友比护犊子还狠,他早就想看他翻车了。      今天这局是梁秉攒的,每月月初一次,除了消遣之外,还带着分享资讯的目的,哪支股的势头好,哪个项目稳赚不赔。   在座的都是和他们身家相仿的人,年纪轻轻的二世祖,花天酒地的生活过惯了的,对于女人也视作一种资源,获取情绪价值,来来往往,常换常新。      有俩男的举着酒杯要认识向枝,谄媚的话说了不少,扬着头问梁秉,“这么漂亮的妹妹怎么不早带出来给大家认识认识?”      向枝在圈里浸淫多年,心怀不轨的男人见得多了,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只要对方没有过分的举动,她通常也不会驳人面子。   她接过酒杯,客气地喝了两口。      那人又问她在哪儿高就,向枝淡淡地,“做艺人经纪。”      “嚯,经纪人啊,都在娱乐圈了,凭咱妹妹这张脸,不当明星也太可惜了。”      纪明轩伸腿踢了他一脚,“怎么就成你妹妹了?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B数吗?认妹妹,先照照镜子吧你。”      向枝旁边的男人脾气也是好,不计较,问梁秉,“怎么,表妹还是?”      “你管呢,反正跟你没关系。”梁秉白了他一眼,“收收不该有的心思。”      “瞧你说的。”男人一拍大腿,“怎么跟我没关系了,公司最近新投了一部戏,演员还没到位呢,这不刚认识了咱妹妹,也算在娱乐圈里有人了,往后办事不也方便些,你说是吧?”      梁秉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也不再插手。   向枝眼明心亮,知道这是给她抛橄榄枝呢,不敢贸然接,也舍不得丢掉,就端着杯子,又跟他碰了一下。      祝昀起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向枝坐在沙发正中央,后背挺得笔直,旁边的男人举着酒杯一个劲儿地要敬她,脖子伸得老长,看得祝昀起恨不得给他扭下来。      “哟,祝少爷回来了。”梁秉努了努嘴,提醒纪明轩看好戏。   纪明轩闭拢双腿,兴奋又期待地搓搓小手。      祝昀起的脸色很不好,眼神也冷,直勾勾地盯着向枝看,仿佛要把他们之间的空气冻结。   旁人很快注意到这份异样,尤其是向枝右手边的第二个男人,瞬间了然,好心地拉了拉一直灌向枝酒的人,硬生生把他向前倾的身体拉了回去。      “很热闹嘛。”祝昀起沉默半晌,而后走向向枝,停在她旁边,低头询问旁边还举着酒杯的男人,“好喝吗?”      “......好...不、不好喝!”那人本来就怵祝昀起,这会儿还晕晕乎乎的,只知道自己得罪他了,心里慌得不得了,连忙把屁股往旁边挪了一大截,给他腾位置。      祝昀起斜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坐下,他个子高,屈腿放不下,被酒桌挡着,就侧了侧身子,朝向枝那边倾,和她的腿靠在了一起。      向枝这会儿心里莫名有点儿虚,就跟被捉奸在床了一样,不敢抬头。      众人屏住呼吸,安静地看着,祝昀起坐在沙发上,盯着向枝的耳垂看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燥,突然向前,阴阳怪气儿地问,“想喝酒?”      向枝点点头,又摇头,这酒到底是想喝还是不想喝呢?      看她这幅纠结的模样,鼻子皱了皱,尽显娇俏可爱,祝昀起心头的邪火散了散,于是转过头,瞄上了刚刚和向枝喝酒的男人,幽幽道,“苏少爷最近在看什么新工程呢?”      “没看什么。”那人也是敞亮,这会儿虽然已经猜出来祝昀起和向枝的关系了,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老实回答,“前两年盖得游乐场出了点问题,这段时间都忙着呢。”      “哦,我手里最近倒有个不错的主意。”祝昀起转了性,不但不找人麻烦,反倒给他介绍了个实打实的好项目。      纪明轩瞪大了眼睛,正想说他是不是疯了的时候,梁秉按了按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别急,好戏在后面。      果不其然,祝昀起介绍完了,趁着那个可怜的苏少爷还千恩万谢的时候,话锋一转,举起一杯啤酒,碰了下他面前的洋酒。   整整大半瓶洋酒啊,愣是哄着人喝了下去。      看着那位苏公子跌跌撞撞地往厕所跑,向枝有些愧疚。      相较于她的良心,祝昀起则淡定多了。心满意足地往沙发上一趟,心里的火气抒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头一偏,瞄准了梁秉和纪明轩。   笑话,以为他真看不明白?能把他祝昀起当枪使的人还没出生呢。      “你俩想怎么死?”   梁秉和纪明轩苦哈哈地对视,异口同声地喊,“爸爸,我们错了!”      -      祝昀起领着向枝下了楼,走到吧台边上,看到小于还趴在那里看着尧尧。   上前踢了一脚,没好气地说,“让你来泡妞的是吧?”      小于愣了愣,怕尧尧听到这话,转头看她还在shake,似乎并没注意到这里,于是上前拱了拱祝昀起的手臂,“起哥,你小点儿声。”      祝昀起倒吸一口气,看样子是要发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往那边坐!”      向枝坐上高凳,扬手和尧尧打招呼,“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尧尧正在调酒,一边shake一边笑,“你觉得呢?我的工作不允许手罢工太久。”      她这样看起来薄情冷漠的姑娘,笑起来却格外甜美,嘴角两侧小梨涡若隐若现。向枝交友向来重视眼缘,她喜欢尧尧,伸长脖子看她,“你在调什么?”      大概是已经摇了十五分钟,她夹走弹簧,把粉色的液体倒进杯子里,再注入苏打水,一杯血色菲士便做好了。      “好美。”向枝感慨。      尧尧耸了耸肩,“心灵深处永远抹不去的回忆,大概都是美的。”      向枝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意境也美好,就说,“那我也要一杯。”      祝昀起刚训完小于,这会儿冒了出来,冷冰冰一句,“不许。”      什么花里胡哨的,他不悦地看着向枝,“你不是刚拆线吗?”      “我是刚拆完线,不是刚做完开颅手术好吗?”向枝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尧尧,“算了,你手也刚好,做个简单的,不用摇的那种。”      尧尧身上少年气十足,套着宽大的T恤,细细的手腕举着玻璃杯翻转,又有一股不理世事的成熟感。   她轻笑一声,拿着两片薄荷,揶揄地看祝昀起,“金桔莫吉托,可以吧?”      向枝抢先回答,“可以,你别理他。”      吧台的凳子最高,向枝两条腿都放在架子上,而祝昀起的腿则能搁在地上,他伸手把向枝的圆凳转了个圈,让她面朝自己,还用腿把她的腿圈了起来。      “为什么和他喝酒?”他问。      向枝知道他在说刚刚的事儿,抬起下巴,声音有些软,“他说投拍了一部电影,演员还没定。”      “又开始了?”他似笑非笑,“现在拉资源都要靠经纪人?”      “这不仅是顾岑岑的事业,也是我的,我是为了她,但也是为了自己。”向枝正色。      祝昀起看着她的眼睛,半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悲,“你明明知道,跟我说就可以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为什么宁愿拉下身段去讨好别人?      向枝接过尧尧递过来的调酒,嘟囔了一句,“说得好像找你不用付出什么似的。”      说白了,她宁愿伤身,也不愿伤心。      尧尧忙完了这阵,正拿着一把小刀雕刻一块老冰。向枝无聊地看着她,不经意瞥见了她手腕上那个被破坏的文身。   一朵小小的海浪,翻卷成了月牙状,下面一行小字,看得不甚清楚,应该是某个日期。      心灵深处抹不去的记忆。   宁愿用皮肉之痛来铭记。      “别喝了。”祝昀起拉着向枝的手,“吃饭去。”      向枝和小于依依不舍地跟尧尧告别,被祝昀起拉到酒吧外面,甩开他的手,皱眉问道,“今天找我到底干嘛啊?”      祝昀起压着脾气问她,“都一个星期没见了,我想跟我的女朋友吃一顿饭,问题大吗?”      他那辆骚气的迈凯伦大喇喇地停在路边,饭点儿刚过,来往的都是年轻人。有穿着火辣的女孩经过,眼睛不住地瞟祝昀起,还有一个不怕死的,竟当着向枝的面,大着胆子上来要联系方式。      向枝懒洋洋地站着,本来不想管,一看祝昀起恶狠狠的眼神,被迫出声阻止,“不太方便给,不好意思。”      狗男人这才有了点笑意。      -      暮色四合,临川的夜景辉煌,尤其是高架桥上的视野,说不出的好看。      他们被堵住了。   向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巴搁在出租车的车窗上不说话。      刚刚出发前才想起大家都喝了酒,祝昀起和小于面面相觑,小于苦着脸,“对不起啊起哥,尧尧递给我酒,我啥也没想就喝了。”      向枝无奈地笑,拉着即将切换暴躁模式的祝昀起走到路边拦车,“行了行了,打车去呗。”      对于向枝主动挽他手臂这件事,祝昀起十分受用,也没计较,跟她一起坐进了出租车。      然后,就他妈被堵在了这里。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紧绷的氛围。向枝掏出手机一看,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你好。”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直奔主题道,“我想应聘。”      向枝白天才发布了那条招聘信息,助理兼司机,没想到晚上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客气地应付了几句,想约他明天在公司面试,没想到那人执着地表示,“今晚就想有个结果。”      向枝左右看看,犹疑地思考了片刻,考虑到面试一个助理应该不需要多久,就报了他们即将要去的那家餐厅的名字,说待会儿见。      那人轻笑一声,“好巧。”      向枝转过身,躲掉祝昀起不客气的打量,轻声问,“怎么了?”      “我正在这里。”      -      车子堵了十五分钟,终于再次启动,然后没过多久,便到了浔味小厨。   向枝一边按照信息提示寻找面试者的桌子,一边回过头交代小于和祝昀起,“你们先吃,等我十几分钟,我有点儿工作要处理。”      小于老老实实地掉头去找老板安排包厢,祝昀起则大摇大摆地跟着向枝,看她捧着手机往前找,找啊找,最后停在了一张桌子前面。      连越坐在那里,声音有些哑,“好久不见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到这里的朋友哈。   ☆、28      “怎么是你?”向枝有几分惊喜, 摸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瞪大眼睛问, “你?助理?”      许久不见,连越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 温柔的浅栗棕色,微微卷着, 透露着一种古典的贵族气息,这次看着,倒有些混血的精致感了。      对着这样一张脸, 向枝实在不忍心差使, 亲切地说,“你想进公司,有更好的选择。”      连越看起来十分坚定, 摇摇头, “我不想当明星,就要当助理。”      “助理......”助理这么帅,用起来也不方便呐。      “我有国际驾照,驾龄超过三年, 可以免试换取中国驾证, 司机我没问题。艺人经纪的工作虽然我不太了解,但只是个小小的助理, 况且是跟着姐姐你,相信工作起来也是没什么难度的。” 连越笑着,乖巧又认真, “你就当我在体验生活呢。”      向枝眉头轻蹙,招助理这事儿算她先斩后奏,七姐能不能批还不一定呢,招了连越自然是有好处的,他这副外表任是向枝看了都心动,更别说是七姐了。      “我相信你可以。”向枝还有忧虑,“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祝昀起突然出声,长腿一迈跨过长凳,坐在了向枝旁边,“但是她不可以。”      向枝慌忙转头,发梢还甩到了祝昀起的脸上,“你来干嘛,不对,关你屁事!”      祝昀起揉揉脸,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来,看着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吗?”      向枝看着他,一副“你又在放什么屁”的表情,不理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连越,“我回家给你打电话。”说着就要走。      刚站起身,就被祝昀起一把拉了回去,又一屁股坐下了。      “什么意思?”      祝昀起懒懒地和连越对视,漫不经心道,“不是要吃饭吗?就坐这儿吃呗。”      向枝歉意地看着连越,“不合适。”      连越笑了笑,“合适,怎么不合适?上次和姐姐吃完日料,就一直想找机会请姐姐吃一顿饭,这顿算我请了,就坐这儿吃吧。”      “可是我们有...三个人。”向枝毕竟是要脸的人,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连越声音明亮,“三十个人我都请得起。”      “既然这位连先生都说了,那赶紧让小于过来入席。”说着摊开自己的餐步,搓搓手毫不见外说,“点菜吧。”      向枝站起身招呼小于过来,两分钟以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压着声音问祝昀起,“你怎么知道他姓连,你是不是偷偷查人家了?”      祝昀起正在翻阅菜单,闻言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向枝皱眉靠近他,“什么?”      “你是要吃南瓜,还是木瓜?”祝昀起突然高声问道。      连越的目光投过来,看着向枝错愕的表情,说,“各来一份吧。”      “南瓜养颜,木瓜丰/胸。”祝昀起念叨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是该各来一份。”      饭菜陆陆续续地上来,祝昀起始终阴阳怪气地说话。      他问连越,“如果七泓不要你,愿意来耀际吗?我正好还缺个司机,反正也是体验生活嘛。”      连越笑眯眯地盯着向枝看,拒绝道,“我比较想跟漂亮姐姐一起工作。”      笑得向枝十分受用,安抚道,“明天一到公司我就问老板,以你的条件,应该没什么问题。”      祝昀起憋了一肚子的气,也没什么话好说的,点了半张本子的菜,看得小于目瞪口呆。      他这一顿饭可谓食不知味,临行前也没有好气儿,亲眼看着连越先走了,把向枝往小于旁边一塞,冷冰冰地说,“送她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向枝站在凉凉的晚风里,声音缥缈又温柔。      祝昀起看着她,“你别不知好歹。”      向枝已经走到路边拦车了,闻言又折回头,不服气地看着他,“我怎么不知好歹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了解他吗?就相信他是真心要当你手底下的小助理?你又没有脑子啊?”祝昀起气极,摸出烟盒想抽烟。      “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向枝倒有些好笑,“我又没钱,长得也没他好看,没财没色的,他图谋我什么?”      祝昀起捏着烟盒,突然就被这句话噎住了。   晚风习习,他立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      七姐先是收到了向枝的邮件,是连越的几张照片,不是精修,都是一些偷拍,吃饭的时候,骑车的时候,虽然模糊,但也能看清楚精致的五官和不俗的衣品。      七姐把她叫去办公室,挑眉问她,“想开了?”      向枝摆手,眨眨眼得意地说,“助理。”      七姐惊异,又凑到电脑前仔细看了两眼,“真的?”      “千真万确。”向枝说到这里,声音软了些,“他目前对出道没兴趣,就想做做幕后,所以我想啊,先把他带在身边,体验体验助理的生活,顺便观察一下他适不适合在娱乐圈发展,最后咱们再决定要不要签他,您看行吗?”      七姐心思灵窍,这么一听也明白了她的意图,挥了挥手,大方地成全了她,“下午悦方书城的见面会,带顾岑岑去吧。”      那场读书活动是教育部牵头举办的,旨在促进全民阅读,轰轰烈烈地开展了半个月,这一场明星见面会算是个收尾活动。   因为属于公益性质的活动,虽然没有酬劳,但对于顾岑岑来说已是最好的露面机会。      那天中午刚过,向枝就拉着化妆师去了顾岑岑家里,琢磨着给她画了一副心机素颜妆,又紧急从自己家中的书架上抽了几本书,让她翻翻读书笔记,赶快熟悉。      七姐给她安排的时间段是下半场,人流量小一些。可即便如此,看到书城门口的人山人海,顾岑岑还是难以觉察地后退了半步。      微博私信里那些让人生怖的恶毒诅咒言犹在耳,她后知后觉地对曝光产生了恐惧。      向枝握着她的手安慰,“别担心。”   既然选择继续往前走,这一步是早晚要迈出来的。      台上的主持人说完串词,请顾岑岑上台。因为她是特约嘉宾,也是被七姐随手塞进来的,所以台下的观众事先并不知道这个环节。      向枝打开微博实时搜索,带着“顾岑岑风波后首次露面”话题的帖子不停刷新。   估摸着应该会再上一次热搜了,向枝想着要回去求求七姐,控一下位置。      好在也有欣慰的地方。   顾岑岑在台上落落大方,笑容管理到位,对于主持人的问题也对答如流。      采访持续了十几分钟,顾岑岑笑着挥手,从台上下来。   向枝搀着她,摸到她的手,冰凉一片。      “没事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这样说着,还是戴上了墨镜和口罩。   从书城的侧门出来,向枝和阳仔一人护着一边,往马路对面的车子走去。      那十几个人是突然冲出来的。   一人手里拿着一瓶墨水,二话不说就泼上来,泼完就跑,胆大的会拍张照,总之不到两分钟,这些人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向枝身上中招不多,只有小臂和脖子上有,脸颊上几个墨点,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岑岑也还好,因为全副武装,所以只是衣服被糟蹋了。   相比之下,阳仔就可怜了,一张脸变得炭黑炭黑,嘴一撇就要哭出来。      “不许哭!”向枝厉声阻止,“回车里再哭。”   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向枝护着顾岑岑疾步往前。走几步就看不清路了。      有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滴到了眼睛里。   越揉越模糊。      正分不清方向,突然被人拦腰抱起,向枝大惊失色,以为是疯狂的粉丝,抓着对方的头发大吼,“我会报警的!”      连越疾步往车里走,看着她大熊猫一般黑黑的眼圈儿失笑,“好啊,我拉你去警察局。”      -      顾岑岑被泼墨的消息在微博上瞬间引爆,迅速攀升至热搜前三。      孟特助捧着IPad走进办公室,询问祝昀起要不要安排一下。      祝昀起皱着眉头,一张一张地划过那几张路人视角的偷拍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向枝,神情越来越冷。      “据我所知,向小姐下午刚刚带艺人去了一场读书交流会,这是风波后第一次露面,可能......关注度比较高吧,都是一些粉转黑的年轻粉丝,没有法律常识。”      祝昀起收回手,靠回椅背,“那就把他们关进去好好教育教育。”      “那祝小姐这边......”孟特助斟酌了一下语气,“需不需要插手?”      祝昀起又看了一眼那副熊猫眼,叹了一口气,“别让她自己忙活了。”      孟特助退出办公室以后,祝昀起沉思了半刻钟,看着照片上的连越,拿起手机,给俞漫龙打了一个电话。   他是向来不愿意主动管别人闲事的,可连越这个人,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      向枝和阳仔都去了顾岑岑家里。   几个黑黢黢的人互相对视,苦中作乐地发出了无奈的笑声。      阳仔洗了四五遍脸,顾岑岑又给她拿了超贵的护肤品,此刻她正穿着顾岑岑的睡衣,敷着顾岑岑的面膜,躺在顾岑岑家的沙发上看电视。      向枝念叨了她几句,她一肚子委屈,“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泼墨!”      顾岑岑就坐在一旁,阳仔说完就自知失言,紧张地坐了起来。      “对不起。”顾岑岑倒真是感觉羞愧。      向枝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关系,这波咱们是受害者,别担心,我先给七姐打个电话。”      话这样说着,手机突然响了。      七姐开门见山,喜气洋洋地说,“顾岑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过南粤》的副导演刚刚找了我,想让她去试试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噜。今天有些事,只更三千,明天继续更五千哈。   ☆、29   向枝领着顾岑岑去荣导的工作室试戏, 来接待得是一位姓李的副导演,三四十岁, 看起来很好相处。   他非常客气,态度也随和, 坐在会议桌前笑眯眯地看着顾岑岑,随手给她指了段台词, 还让她别紧张。      顾岑岑是南方人,方言不是问题。恰好那段戏又是一段哭戏,也算契合她近日以来的心境了, 因此酝酿了不到一分钟, 眼圈儿就开始发红,隐忍又悲苦地说完这段词儿,连向枝这个外行都能看出入戏。      李副导连连称赞, 拍着手说了三声好, “顾小姐真是电影圈的遗珠啊。”      顾岑岑虚承了几句,心里有些异样,和向枝交换了一下眼神。      “承蒙不嫌弃,我们这部电影的女三号很适合顾小姐。”那李副导说完, 起身走到向枝面前, “我今天已经给郑总打过电话了,如果方便的话, 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了。”      这下向枝再傻也看明白了,这戏根本不是落到顾岑岑头上的,怕是就奔着她砸下来的。   荣导几年才出一部新作品, 每一部都能得到大量关注,虽然只是个女三号,可听说戏份并不少,一个副导演看一段即兴的戏就能定下来?反正她是不信。      顾岑岑显然也察觉到了里面的门道,《刺杀大富翁》这个普通资源都是她们磕了许久才磕下来的,《过南粤》可是比那个小成本喜剧电影好十倍的大饼,再加上她最近□□缠身,她还没那个自信认为自己的演技有多么出神入化,能够帮她逆天改命。      “好,现在就签。”向枝突然出声,趁李副导着人去打合同的间隙,拉着顾岑岑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试图给她一些力量,“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这资源不管是谁砸下来的,你都必须得好好接着。有人愿意给你机会,那也说明你命不该绝。”      马不停蹄地敲定了合同,接下来就是拍摄定妆照了。      这几日向枝常驻在顾岑岑家里,和阳仔一起,磕着她看剧本,研究台词,向枝整日挂在嘴边,“人家比你演得好,又比你多培训了几天,你可得抓点紧啊。”      顾岑岑不说话,嫌她啰嗦。虽然看起来和过去一样没什么耐心,可向枝知道,她心里的海已经退潮了。      顾岑岑老老实实地看剧本,不怎么需要人操心,向枝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看小于给她发过来的一些家具,还有诸如沙发要什么颜色,衣帽间想要多大这类的问题。      向枝无语地回,“一百平的小房子你给我装衣帽间?那我的客房呢?”      等了半晌,没等到小于,却等来了李副导。      “小枝啊,后天要拍定妆照啦,你这两天让岑岑准备准备,调整一下状态,荣导喜欢精神的年轻人,你多上心。”      向枝有些开心,举起手机递给顾岑岑看,想和她分享这种美梦成真的快乐。      顾岑岑撇了撇嘴,“这个副导演对你倒是蛮上心的嘛,这种事儿还亲自通知。”      向枝手指头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想要回一句感谢的话,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不说对你上心呢,对我能上哪门子的心?”      顾岑岑挑眉,也不说话,又低头看自己的本子了。      阳仔提着一大袋菜进门,脸颊上还残留两坨红晕。      向枝上前接过来,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到鬼了啊。”      “枝枝姐。”阳仔扑上来,“我一直想问你,连越这个助理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怎么了?”向枝把菜放进冰箱,又抬头问他,“我今天没让他过来啊。”      阳仔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摆摆手道,“没,我们是在超市门口碰见的,他送我回来的。”      向枝若有所思。原本以为连越来当助理就是玩票性质的消遣,没想到他这几日适应得倒是非常不错,差遣起来也算任劳任怨,用起来十分顺手。      于是拍定妆照那日把他一起带过去了。      刚到达摄影棚,隔老远就看见俞漫龙的那辆豪华保姆车停在门口。阳仔捅了捅向枝的胳膊,“我就不进去了,上次找艾姐去把咱们车要回来,感觉有点儿得罪她了。”      向枝下车撑了伞,接过顾岑岑,绕到车子另一侧,看见连越停好车以后就蹲在地上抽烟。神情困顿,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心事儿。      “你也不进去吗?”向枝问他,“里面有很多明星哦。”      连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苦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      “这个人真奇怪。”顾岑岑压低声音,极小声地附在向枝耳边说。      向枝刚准备说什么,李副导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岑岑来了,快快,化妆师在里面,就等你了。”      向枝一看,俞漫龙已经开始拍了,急忙就拉着顾岑岑往化妆间走,李副导伸出手虚晃了一下,拦住了向枝,对附近的一个场记说,“小旭,带岑岑去化妆间。”      “向小姐,有些拍摄上的细节,我想先跟你聊一下。”李副导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向枝,看得人心里发慌。      向枝堆出一个客气的笑,“那您就在这儿说吧。”      “这里太吵闹了。”李副导伸手就要来拉她,被向枝一晃手躲了过去,他又讪讪地笑,“那边有几个椅子,我们坐着说。”      向枝看了看他指的方向,不算密闭,于是回头给了顾岑岑一个OK的眼神,示意她去化妆。      如今搞清楚他的意图,向枝也算心里有数了。早年带肖潇走南闯北混剧组的时候就见识过不少下流坯子,手里但凡有了一丁点儿权利,就迫不及待地置换成资源,当成筹码,拿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您请说,拍摄上的问题我们都可以配合。”      “唉,别那么客气,导演给女三号加了一段落水戏,新本子发你邮箱了,让我跟你们说一声。”李副导说着,手不动声色地覆上了向枝的膝盖,“以后这种事儿我会通知你的,当然了,如果拍摄中遇到什么问题,也能来找我。”      向枝故作感激地道谢,“那真是太好了,我提前感谢一下您对顾岑岑的照顾了。”   说着起身,歉意地看着他,“我们顾岑岑第一次拍大制作,我怕她紧张,这样吧,我先去看看她,有什么问题咱们微信或者电话交流,您工作也没时间,哪能事事都麻烦您亲力亲为,亲自告知呀。”      说着就转身走了。      在化妆间门口碰到肖潇,她今天要拍两组风格,淳朴山村小姑娘的造型已经拍完了,这会儿是妆容和穿搭都十分复古的发廊摩登女老板,正红的漆光口红勾勒得唇线精致,媚眼如丝。      她倚在门框上,几分揶揄几分玩笑地看着向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能耐呢?死局逢生啊。”      向枝拉过她,神秘兮兮地说,“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不信?”      肖潇蹙眉,“你说这是她自己的本事?”      “估计是她背后那个人给她的补偿吧......”向枝若有所思地说完,又换上一副腻腻的笑,“以后还望肖潇姐多多提拔咱们家小艺人。”      肖潇笑着推了她一把,“得了吧你,俞漫龙不是你们公司的?要照顾轮得到我吗?”      “我跟她不熟,就跟你熟。”向枝笑嘻嘻地说。      “好啦,我要去拍了,顾岑岑刚刚去卫生间了,你去化妆间里等她一会儿吧。”肖潇说完就走了。      向枝目送她过去,眼角的笑意未散,刚抬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化妆间里几个女孩子正在小声讨论着:      “不是说她怀孕了吗?看着不像啊。”   “谁知道呢?可能打掉了吧。”   “也对,金主也不一定让她生。”   “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看看人家这本事,在网上都被骂成过街老鼠了,摇身一变又演了荣导的戏。”   “女人只要敢豁出去,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说得对,我就没有那份野心,我们家那口子......”      如此种种,向枝听得都窝火,更别说顾岑岑了,她向来都是二踢脚的脾气,一点就着。   她刚要进去呵斥几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顾岑岑神情轻松,语气也没有波澜,“我刚刚找人问了,这几个化妆师不光负责今天的定妆照拍摄,还跟组。”      “忍着吧。”耸了耸肩,她倒看得开,“等我翻身了再来撕烂她们的嘴。”      向枝哑然失笑,“那你加油。”      “刚刚那老流氓找你什么事儿?”顾岑岑眉头轻蹙,疑惑地问她。      向枝有些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说实话,她原来一直以为顾岑岑是个傻子,说话办事儿都捡气死人不偿命的方法来,一丁点儿情商都没有,现在才知道她不是傻,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喏。”顾岑岑朝化妆间努了努嘴,“这些女的都是没有感情的八卦传递机,我刚刚听说了那个李副导的很多风流韵事,你要小点心。”      “知道了。”向枝有些感动,顾岑岑这块石头好歹让她给捂热了。      “别谢我。”约是察觉到了气氛变得有些温情,顾岑岑硬邦邦地来了一句,“我是怕你连累我。”      .......      拍完定妆照,李副导本来说要一起吃个饭,可男主角舒妄今天不在,俞漫龙看起来没什么兴致,提议进组再聚吧,“反正下个星期不就开机了吗。”      李副导讪讪的,把她送出去,转头又把向枝留了下来。      “向小姐,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时间,我在日炎定了位子,能否赏个光?”      顾岑岑正在卸妆,闻言转过头,充满歉意地对他笑,状似真诚地说,“李副导,您看这也太不巧了,我刚刚还在跟枝姐说,让她等会儿陪我去趟美容院呢,这饭今天怕是吃不上了,要不进组再说吧,到时候我做东,您看行吗?”      李副导笑容在脸上僵了几秒,感觉像是难以收场了,他突然话锋一转,搓搓手道,“当然了,还是要以顾小姐为先,那要不要我送你们过去?”      向枝笑着拒绝,“不用了,助理开了车过来。”      说完,顾岑岑也卸好了妆,拉着向枝往外走。她步子迈得很紧,像是生怕那个李副导又冲上来似的。      向枝有些疑惑,压低声音说,“这老流氓像是蛮忌惮你的样子。”      顾岑岑扯着嘴角笑,“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这大饼落在我头上我就好好接着,管他们是看谁的面子,反正我狐假虎威过得顺心就行。”      有理有据,向枝竖起大拇指。      她不是没有想过祝昀起,只不过以他那种锱铢必较的性格,不拿这资源置换点东西,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以为这个资源是祝汉东良心发现送给顾岑岑的补偿。      -      走出摄影棚,正巧看着俞漫龙的保姆车起步,绝尘而去。而连越站在刚刚车子停靠的位置,手里夹着烟,怔怔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背影萧索。      向枝有些疑惑,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连越回过头,脸上的表情略有几分迷惘凄楚。      “走了。”她说。(?????)果?(′⊙???⊙`)?子?(′???)?独?(?.????????????????????????????????????.?????)?家(?整?(′⊙???⊙`)?理?(?????)?   连越点了点头,掐了烟,一声不吭地往他们的车子走。      因为眼里有事儿,心不在焉,他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一阵急刹声响起,他已经被一辆小面包车擦刮,在空中转了两圈就摔倒在地上。      向枝大惊失色,赶忙撇下顾岑岑去看。   连越非常淡定,这一撞倒把他的精神撞回来了,伸出手臂看了一下,只有一点擦伤,还扯起嘴角轻笑,“命还挺硬。”      “不行。你起来走两步。”向枝不放心。   连越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站起来跳了两下。      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向枝这端刚放心,司机就骂骂咧咧地下来了,指着他们的鼻子吼道,“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啊,在马路上跳绳呢?活腻歪了是吧?”      连越微微眯着眼睛,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怼到面前的手指推开,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这是两千美元,够了吗?”      向枝好久没见过这种活体的傻逼有钱人了,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等他坐上了驾驶座还在念叨,“他那车连漆都没掉,就被吓了一下,你给他一万多?”      “我有钱,我乐意。”      向枝嘲弄地瞪着他,“那我没钱,连越哥,你吓我一下吧,我不要一万,五千就行。”      连越看起来心情恢复了些,闻言扯了扯嘴角,伸手把钱包丢到她怀里,“想要多少,自己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豆豆打豆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      正值初夏, 蝉鸣刚起,生机勃勃的季节, 娱乐圈却如死水微澜,已经沉寂了好一段时日。   电影的定妆照拍完, 官博正式发布了演员表。顾岑岑的名字赫然在列,如同一颗炸弹投入湖底, 掀起风浪十丈。      那天还恰好是周末,微博流量极高,官博底下的评论被路人占领, 主演粉丝控评的评论都被挤了下去, 点赞数最高的那条评论是——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岑岑这么牛逼呢?原来这位姐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呢。”      一时间,“顾岑岑金主”、“顾岑岑资本运作”、“顾岑岑参演过南粤”这些话题被引爆,讨论度极高。   就连《刺杀大富翁》的官博下面都挤满了凑热闹的路人:退了顾姐, 就问你们害不害怕?      向枝握着手机, 一边看微博一边给七姐发消息,问她要怎么办。   七姐看起来很淡定,回了她一句,“你不用管了, 陪顾岑岑好好准备进组的事儿就行。”      到了晚饭的点儿, 向枝破天荒点了几大盒小龙虾和烧烤外卖,看得阳仔口水直流。      “过几天就进组了, 到时候条件肯定比现在差点儿,这顿饭就当给咱们加油打气了。”向枝递给顾岑岑两只手套,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你别这样看我。”顾岑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也别安慰我,我没事。”      “谁要安慰你?”向枝闻言,撤回了要递给她的手套,自己戴上了,“我还需要安慰呢。”      阳仔“嘿嘿”一声傻笑,“我好喜欢现在的感觉。”   说罢看对面两人都在看自己,她又补充,“大家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她说得对。   一顿小龙虾还没吃完,向枝去上了一回厕所,还是没听七姐的话,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目瞪口呆。      网上的舆论风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这会儿在热搜下几条营销号发的微博里,点赞数高举榜首的都是这几条评论:      -你们张嘴闭嘴就是小三,能不能拿出点石锤?   -我之前看过她演的话剧,演技挺不错的。   -荣导是什么级别的导演,你们也不想想,被资本裹挟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怀孕的事儿人家公司早就发声明了好吗,你看她现在像怀孕的吗?   -说实话,如果她男朋友真的很厉害的话,那也算她命好,没什么好嘲的。      向枝激动得手指微颤,蹲在卫生间里不停地刷新手机界面,终于确认这舆论风向实在是好多了。   她正兴高采烈要给七姐打电话吹吹彩虹屁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祝昀起大喇喇地在电话里说,“你房子装修好了。”   “这么快?”向枝蹙眉。   “下楼。”   “哈?现在吗?”      祝昀起在顾岑岑家小区门口等着,远远地看见向枝过来了,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底下穿个短裤,伶仃两条细腿,瘦,白。   他掐了手里的烟,面上终是添了点笑意。      向枝有些不耐烦,甩上车门,系上安全带,“快点儿。”   祝昀起侧身看着,不知她刚刚吃了些什么东西,脸上是素净,一张嘴却是红艳艳的,泛着粼粼的油光,看起来还有些轻微的红肿。      “吃了吗?”祝昀起问。   向枝怕他又要去吃饭,连忙说,“吃了,吃了小龙虾。”      祝昀起缓缓转正身子,英俊干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宠溺的笑,还有心情吃喝,看来最近是不怎么操心了。   修长的手抽出一张纸巾,折了折,俯身过去给她擦嘴。   他的动作很轻,温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容器。      向枝愣住了,只感觉嘴巴麻麻的,眼神就像粘在他身上了一样,闻到罗意威的事后清晨,热恋中的小豆蔻,平淡而舒缓,和她脑袋里那根濒临崩裂的神经形成了奇妙且荒唐的对比。      “你别这样看着我。”祝昀起擦了几下,动作越来越轻,最后保持着手指覆上向枝嘴唇的动作,一动不动。   两人安静地对视,密闭的空间里肆虐着旖.旎的气息,祝昀起看着向枝的眼睛,浅浅的茶棕色,清澈又魅惑,那是他一生都逃脱不掉的旋涡。      像是一时兴起,又像是蓄谋已久,他轻轻俯身,亲了下去。   没有绵长的热烈,没有抵死的纠缠,只是蜻蜓点水般,从她的唇上擦过。      向枝捂着嘴一脸错愕,眼神空泛地望着正前方,还没想明白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祝昀起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情大好地启动了车子。      不仅如此,他打开了车载音响,播放了一首《难忘今宵》。   难忘,今宵。      ......      车子抵达春顶园小区,装修的工人来来往往。   这是新楼盘,绿化做得还不尽如人意,可这里地段好,房型也不错,因此一开盘就卖光了,要不是七姐在这家房产开发集团有熟人,向枝也没资格买到房子。      原先的房子在老城区,位置不好,家属楼也实在破旧,周围邻居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向枝也舍不得卖,只留着,当留个念想。   春顶园的房子是她拿爸爸的钱以及她这些年的存款,凑一起买的,临川市这几年房价奇高,她掏空家底也不过只付了50%的首付,剩下的七位数贷款还得慢慢还。      因此,装修这事儿她本来计划得就是物美价廉,房子是有了,家具现在装得差点儿以后有钱了再置换就是。   可当祝昀起带着她从电梯里出来,她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原先的房型是一梯两户,从电梯里出来能看到左右两扇门。可祝昀起不知什么时候把对面那户买了下来,在客厅连接的地方把墙敲碎了,两户连通变成了一个两三百平的大平层。      “你原来那房子太小了,设计师说地中海和意式轻奢都没什么发挥的空间。”祝昀起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向枝往房间里走,“客厅太小,他们把客卧砸了,并成大客厅。”      地砖是仿古的,朴实的大地色,墙壁和吊顶多以蓝白为主,家具都是修边浑圆的木质家具,色彩线条感简单,整个空间格局都带有迷藏感。      这房子的布局和设计祝昀起都有参与,结果非常满意,他得意地看着向枝,“怎么样,满足你的要求了吧?”   而向枝逛完了所谓的衣帽间,20平米的厨房,干湿分离的卫生间,还有影音室,心情复杂地站在客厅,开口说了从车上下来的第一句话。   “祝昀起,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事实证明,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向枝问了物业,又问了售楼处,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只要您有钱,买下一整栋楼都行,想怎么改,您就怎么改。      向枝神情复杂,像是世界观遭受了冲击。   祝昀起抱着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激她说,“住不住?不住搬我那儿去也行。”   “住。”向枝深吸一口气,反正这便宜她也占了不止一次了,不占白不占,“我就住这儿,装得挺好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我下个月就搬进来!”      ......      进组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先是举办开机仪式,供奉的桌案用红布遮盖,然后主演敬香拜四方,剧组的主创人员们掀开摄像机上的红布,这仪式就算成了。      各路媒体和主演的朋友送来花篮,仪式后的采访环节,俞漫龙和肖潇并肩坐在一起,一个面容精致洋气,一个姿态婉约大方,都不施粉黛,也是绝色佳人。   媒体问俞漫龙,开机前会不会担心,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拍国内导演的作品。   俞漫龙得体地笑,“跟荣导合作是我的荣幸,也是我出道以来的一个梦想吧,所以会有紧张的情绪,主要就是语言背景上的困扰,不过我会努力克服的。”      陆续问了很多问题,才把话筒递给肖潇,问她的却是,“我们都知道肖潇出道以来拍了很多电视剧,收视率都很不错,去年还获得了视后的奖项认可,那么今年的工作计划是怎么考量的呢,和俞漫龙这样的海外电影演员合作有没有什么想法?”      向枝隔着远远地看见,都在心里骂这个记者缺心眼。   肖潇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淡然地笑了笑,“算一次转型的尝试吧,毕竟我在电影圈还是个新人,这次能和俞漫龙老师老师合作很开心,希望能学到一些东西。”      俞漫龙虚应几声,挥了挥手,“哪啊,互相学习。”      俩人相视而笑,被摄影师捕捉,当下照片就出现在了微博上,引起了一轮粉丝之间的Battle。   俞漫龙的粉丝说自家演员耐看,洋气,宠辱不惊,落落大方。   肖潇的粉丝说她们家大小姐不仅谦逊,而且好学。      两家粉丝憋着劲儿夸自家,暗踩对家,阳仔凑过去给向枝读评论,向枝摆摆手,“别看热闹了,去找连越,把车里的书包拿过来。”   “哦。”阳仔收了手机,往棚外跑。刚靠近停车场,就看见连越上了俞漫龙那辆保姆车。      她有些困惑,拿过书包就往回跑,想着要跟向枝说这件事,没看路,一不小心撞上了人,抬头一看,是李副导。   李副导本来还垮着脸准备发脾气,一看到阳仔,表情又活泛起来,“你是顾岑岑的助理吧,跟着向小姐的那个小孩儿?”      阳仔干笑了两声,“不、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看路。”      “没事儿。”李副导看起来很客气,“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都是些生活用品,枝枝姐让我拿过来的。”      李副导看了一眼,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歉意,搓搓手说,“你叫阳仔是吧,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投资方等会儿会派个人过来,你去门口帮我接一下,领到导演面前就行,可以吗?我这里实在是走不开。”      阳仔有些为难,看了看手里的书包,“可我还要送......”      “没关系。”李副导作势要伸手去拿,“我刚刚经过休息室还看到向小姐,我去帮你送给她。”      如此一来,阳仔也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了。   她生怕自己掌握不好分寸,得罪了副导演,会影响到顾岑岑,于是就接了下来。      顾岑岑那天有两场戏,都是和肖潇一起,两个未经世事的山村小姑娘,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大都市闯荡,一下火车就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化妆师化好妆,向枝亲自盯着,顾岑岑虽然还身处舆论的风暴中心,但是显然,在工作中没几个人敢当面懈怠她。      眼看着她表现得还可以,在肖潇面前也不逊色,向枝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退了下来。   她的肠胃向来不好,昨夜在顾岑岑家里吃了烧烤和小龙虾,这会儿开始疼,腰都直不起来,让阳仔去拿书包,因为包里有胃药,还有布洛芬。      没想到是李副导送过来的,他捧着包,表情十分殷切,看见向枝一个人孤零零在休息室趴着,迎上来问,“哎呀,向小姐,没事吧你,怎么了?”   向枝也没工夫跟他划清界限,让他帮忙把布洛芬拿出来,“没事儿,就是胃有点疼。”      李副导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了一下她的手。   向枝懒得计较,低声道了谢,接过水杯把药吃了,复又趴在桌子上了。      “李副导,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好了。”她客气地说。   李副导显然并不打算放弃这个独处的机会,伸出手揽上了她的肩,虚声道,“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放心走呢。”      向枝皱眉,缩了缩肩,轻笑一声,“实在不好耽误你,待会儿导演看到了,说你渎职就不好了。”   “没关系。”李副导说着,精.虫上脑,语气更肆意了,“他不敢说我。”      向枝心里直泛恶心,正思忖着该怎么办呢,阳仔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枝枝姐你没事了吧?”   一看到李副导和俩人的动作,她表情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正色道,“李副导,枝枝姐我来照顾就好了,你快去导演那里吧,好像出事儿了。”      “什么事?”李副导收回手,紧张地问。   “您说让我去接一个秘书,可没想到投资方的大老板亲自来了,我把人领到导演那里,导演还问我你去哪儿了。”      李副导闻言,神情一顿,急急忙忙地起身走了,连句场面话都没丢下一句。      阳仔站在门口目送他走,眼神里都是鄙夷,一转身,看到虚弱的向枝,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对不起啊枝枝姐,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向枝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没事儿,下次注意点就行。”   阳仔气愤地坐了下来,“希望导演狠狠地骂他。”      向枝疑惑地抬头,“你刚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啊。”阳仔起身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不过有点奇怪的是,那位祝总好像认识我一样,还问我最近忙不忙。”   “你说什么?什么总?”   “祝总啊。”阳仔撇了撇嘴,“就是上次和俞漫龙走红毯的那个,真人特帅。”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这个剧组马上就要热闹咯。   ☆、31      休息室外突然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估计是顾岑岑的场景拍完了。   向枝用手撑着桌子,伸长脖子问阳仔, 神情略有惊慌,“他来干嘛?”   “我怎么知道。”阳仔一边拉上书包拉链, 一边念念有词,“他是资方老总, 也许是来视察工作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探班,新闻里不都说了吗?祝总和俞漫龙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向枝点点头, 听着是有几分道理, 反正不是奔着她来的就好,想想放了心,又趴回了桌子上。      阳仔看她越来越苍白的脸, 忧心忡忡, “枝枝姐,要不然咱们去医院吧,估计是昨晚那顿烧烤不干净,回头别耽误成肠胃炎了。”   “没事, 已经不疼了, 就是还有点儿想吐。”向枝虚弱地挥了挥手,“等顾岑岑拍完回来再说, 连越呢?”   阳仔这才想起来连越,急急忙忙地说,“正准备和你说呢, 我刚刚出去拿包,看见他上了俞漫龙的保姆车,好几分钟都没下来。”   向枝沉默半晌,低下了眼帘,轻声道,“你别声张。”      祝昀起那时说得那些欲盖弥彰的话,她现在总算参透了些许。连越这样的天之骄子,什么都不缺,图得既非财色,那就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人如此小心谨慎,谋而不取,向枝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顾岑岑今天就两场戏,这会儿已经拍完了。   眼看着肖潇又凑到了导演身边,她没这个意思,就想回休息室了。   正准备离开,突然被叫住。      导演朝她挥了挥手,把她叫过去,指着身边的一个男人说道,“这是投资方的祝总,今天他来探班,请大家喝咖啡。”   顾岑岑微微侧了侧身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轮廓硬朗,线条干净,说起来和那个人也是血亲,着实有些相似之处。      “谢谢祝总。”她说。   祝昀起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随口回,“不客气,让你经纪人过来领吧。”      顾岑岑点了点头准备退下去,李副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殷切地看了一眼祝昀起,又若有所思地打量顾岑岑,客气地说,“顾小姐,你那位经纪人向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室趴着呢,估摸着是动不了了,咖啡我帮你拿回去吧。”      顾岑岑眉心一蹙,一边问一边往回走,“你说什么?怎么动不了了?”      李副导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祝昀起跟了上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们身边,厉声问道,“休息室在哪?”      一群人轰轰隆隆地赶过去,向枝和阳仔俩人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惊慌之中。   阳仔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收起桌子上的小垃圾,怯生问道,“是要用休息室吗?”   顾岑岑没理她,径自走到向枝面前,看她额头上沁出的一层薄汗,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向枝说着,看了一眼祝昀起,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昨天吃坏肚子了,现在胃有点儿不舒服。”      顾岑岑靠着桌沿,伸手拈起药盒,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都吃止痛药了还说没事?”   向枝有些无奈,主要是她这会儿真的感觉好多了,可说又说不清,只能解释,“这药我经常吃,没那么严重。”      经常吃止痛药?   这还了得。      祝昀起起身走到桌前,俯身看着向枝,眉头微皱,语气冰冷,“是要我抱你走,还是你自己走?”   向枝撇嘴,不动神色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扶着顾岑岑的胳膊,走了出去。      “我真没事了......”走出摄影棚,她咬牙切齿地跟顾岑岑说。   顾岑岑心头有些疑虑,不时打量着身边的男人,嘴里敷衍着,“还是去趟医院吧,你放心,给你算工伤。”   向枝:“.......”   这女人经过了这么多事儿,怎么还是这么庸俗?      “连越呢?”顾岑岑没理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司机的身影。   “坐我的车吧。”祝昀起站在那辆旧旧的SUV旁边,蹙眉说道。   向枝慌忙转身,看着摄影棚门口围观的人已经散了,连忙转身摆手,“不用了祝总,我们人太多,坐不下。”      祝昀起回头一看,自己开得确实是两座轿跑,带不了这么多人。   于是对她说,“你们先上车。”然后转身就朝俞漫龙的保姆车跑去。      三个女生坐上了车,面面相觑。   向枝已经大好了,这会儿心有点慌,于是安静地坐着,也不敢随便开口。      阳仔懵懵懂懂,问顾岑岑,“什么情况呀,祝总怎么跟你一起过来了?”   顾岑岑沉默了许久,光顾着往祝汉东那里绕了,也没想明白,焦虑地叹了一声,“管他呢,没事儿,一会儿到医院把他甩开。”   向枝十分心虚,“不需要去医院,我已经没事儿了。”      看俩人不信,她下车,站在车门口跳了一小段广播体操。      祝昀起拿着车钥匙回来,脸上慌张的神色还残留些许,看到生龙活虎的向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她身后,不说话,就看她表演。      阳仔挤眉弄眼地提醒了向枝好几次,她都只顾着左一拳右一拳,没有注意。   顾岑岑看不下去了,高声说道,“祝总回来了!”      向枝受了惊吓,差点一个趔趄。      嘿嘿一声傻笑,她干脆就坡下驴,小声地说,“祝总,怎么能劳烦您开车送我们呢?我已经没事儿了,等会儿就去把连越叫回来,您有事就忙您的吧。”   “他忙着呢。”祝昀起没理她,翻身坐进了驾驶室,研究了一会儿,沉声问道,“这车多久了?”   阳仔回,“好久了!”      祝昀起转过身子,回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满意她的有问必答。   然后又扭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车外的向枝,刚扬起的嘴角塌下来,“还不上车?”   向枝:“......”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路上,祝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阳仔聊天,偶尔也会跟顾岑岑说几句话,关心一下剧组摄影棚的部分拍完,会去哪里取景。      “南湾啊,挺远。”他若有所思地说。      阳仔和顾岑岑交换了一下眼神,看着低头不语的向枝,突然问道,“祝总,你认识连越啊?”   “认识。”祝昀起淡淡地回,方向盘往左打了半圈,车子底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抖了好几下。   向枝知道阳仔又想八卦,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祝昀起没理会她们,开到了一个路口,从后视镜里看到向枝恢复了元气,也没说要去医院,直接就把车开到了顾岑岑家小区门口。   顾岑岑慌张地看着向枝,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嘴巴动着却没发出声音,看口型是在说,“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向枝这会儿就有点骑虎难下了,哄着她“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正准备离开,祝昀起停好了车,走过来把钥匙丢给了向枝,当着阳仔和顾岑岑的面,漫不经心地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家?”      ......      阳仔一回来就兴奋得上蹿下跳,恨不得仰天长啸,昭告天下,“枝枝姐,祝总真是你前男友?”   向枝有些尴尬,一开始不说是因为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从校园到都市,她和祝昀起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往日的裂痕未见修补,如今的鸿沟更是犹如云泥。   向枝并没打算和他重修旧好,至少,还不想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地渗透对方的生活。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云淡风轻地说完,发现顾岑岑一个人钻进了阳台。   耀世集团是《过南粤》最大的投资方,她知道祝昀起的身份,也知道他和祝汉东的关系,这会儿的心酸不是突如其来的,命运在生活的小事中布下了陷阱,你踩中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对不起。”向枝靠在阳台的推拉门框上,神情有些歉疚,“我之前没跟你说实话,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顾岑岑知道她是在说第一次摊牌。   那时候向枝拿着一沓照片,骗她说是狗仔拍得,想让她迷途知返。      “别,说实话,你对我已经很好了。”顾岑岑抬手,向枝才看到她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我之前待得那家经纪公司,一个经纪人管五个像我这样的小艺人,要不是我走运,在选秀里混了个脸熟,估摸着她都以为我解约是因为要退圈了。”      向枝看着她落寞的侧颜,眼皮下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那些麻烦都过去了,现在的你是全新的你,我们的路也越来越好走了。”      顾岑岑没说话,吸了口烟,烟雾过肺,停了两秒后缓缓吐出,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我难过是因为,我还以为这个角色真是他给我的。”   向枝明白,这个他,指得是祝汉东。      “也不是我。”她摊了摊手,“可能是七姐帮你争取的机会呢,公司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顾岑岑顿了几秒,掐了烟,按在了花盆里,转身笑道,“有点道理。”      眼看着这俩人终于不再纠结她和祝昀起的关系了,向枝松了口气,胃部的绞痛感时不时翻腾,她举起小手请假,说要去客卧休息会儿。   安排阳仔和顾岑岑对一对明天的戏,向枝就进了房间。原打算眯一会儿,可不知不觉睡着了,再睁眼,天已经黑了。      推开门,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是外卖的那种香,而是一种家常的热乎气儿。   向枝走到客厅,发现阳仔和顾岑岑正大快朵颐,餐桌上四菜一汤,蒜蓉空心菜,清炒西蓝花,口水鸡,还有山药排骨汤,都是家常小菜,品相却极佳。      向枝看得有些愣了,“哪来的?”   阳仔朝厨房努了努嘴,就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精神头十足的阿姨端着一盘清蒸鱼走了出来。      “哟,向小姐醒了。”阿姨放下鱼,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朝她伸手,“我姓杨,是帮你做饭的阿姨,还没了解你的口味,但是祝先生说你最近胃不舒服,所以今天做点简单的。”   说着又招呼她,“醒得正好,快吃吧。”说完又一头钻回了厨房。      向枝愣了半晌,坐在餐桌旁,脑子还不清不楚的。   顾岑岑瞥了她一眼,语气揶揄,“前男友?”这份关心,怕不止是前任这么简单。   阳仔也捧着饭碗,呜呜呜地说,“枝枝姐,我能不能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向枝晕头转向,正准备打电话给祝昀起问问,屏幕上就出现了他的名字。   她溜去阳台,小声地接通,“喂”了一声。      祝昀起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能听出心情不错,“你的家已经搬好了。”      向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阿哥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      向枝握着手机, 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祝昀起咬字很轻, 却带着一股子烦人劲,“我说, 你已经帮你把家搬好了。”      脑袋里“轰隆”一声,像是几十只二踢脚同时炸开。   向枝无法想象几个陌生人把她的家翻个底儿朝天的样子, 毫无隐私,毫无尊严,令人震惊, 令人发指!      她掐着花盆里的芦荟, 咬牙切齿地问,“谁给你的权利帮我搬家?”   祝昀起显然没把她的诘问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九点半我去接你,怎么说也是乔迁,回来庆祝一下。”      “不用了。”向枝急忙道, “我今天不回去了。”   祝昀起顿了顿, 像是意料之中,轻轻一叹, “行,那明天我去接你。”      “祝昀起。”向枝已经懒得再跟他抢夺话语权,想起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她轻声问,“连越...是因为俞漫龙吗?”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祝昀起默了默,说道,“他会告诉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杨姨就提着食材上门了。   这天做的是鱼片生滚粥,香浓细糯,入口柔而不腻,阳仔喝了两大碗,就连向来不吃早餐的顾岑岑都赞不绝口。      “要不你就在我这儿住吧。”顾岑岑放下碗,对向枝说。   向枝翻了个白眼,想得美,“上班要伺候你,下班也要伺候,没门儿。”   顾岑岑撇了撇嘴,换上一副笑脸,转头问杨姨,“杨姨,像您这种手艺的阿姨,市场上还有哪里能找到?”   杨姨笑得大方,“顾小姐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常来。”   阳仔举手,“那我也要常来!”      一行人和杨姨约好了晚饭吃什么,精神十足地出了门。   到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却怎么都找不到车了。      向枝给连越打电话,响了两声,还没接通就挂了。   “又玩失踪......”她嘟囔了两句,正准备接着打,一辆白色的埃尔法保姆车就停在了面前。   连越按下车窗,嘴角噙着笑,吹了声口哨,“上车吧,仙女们。”      坐上了车,阳仔兴奋地左顾右盼,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   左右手枕,小腿垫,丝绒包裹的座椅,中间可收纳的小桌子,抬头还有天花上的LCD屏幕,以及16色的LED气氛灯光。   顾岑岑也十分惊讶,问连越,“这车哪儿来的呀?”   连越有些好笑地回头,看着她们,“我说公司配的,你信吗?”   说着,朝向枝眨了眨眼。      阳仔惊喜大喊,“我知道了,这是姐夫给我们安排的!”   嗓门之大,惊得向枝想也没想就上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什么姐夫!”   “就是姐夫!”阳仔一边躲避向枝的暴栗,一边倔强地说,“昨天他就嫌我们原来的车太旧了。”      顾岑岑也没说什么,十分自在地调整了椅背和小脚垫,舒舒服服地躺下了,悠闲地看向枝揪着阳仔的耳朵纠正她的称呼。   突然觉得,自己原来错过了很多。      好在一切都还不算晚。      今天的戏不多,主要还是给俞漫龙当背景板。顾岑岑化好妆以后就在休息室等着,几个化妆师忙好了也不走,就在旁边围着,没话找话。   向枝觉得有些奇怪,和顾岑岑对视了一眼,俩人借口要上厕所出去了。      翻了翻微博,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昨天祝昀起来探班以后,片场的人众说纷纭,大家都以为他是看在顾岑岑的面子上才动身送她的经纪人去医院,据说是“连自己的跑车都不开了”,为了送顾岑岑“心甘情愿当司机。”      这消息是一个微博小号以内部工作人员的口吻传出来的,渐渐被更多人看见,有无聊之人继续深扒,又扒出临川国际电影节那天,顾岑岑在后台遇到神经病拿刀伤人,就是祝昀起及时出现,救美人于水火之中。      向枝看得一头黑线,一抬眼,发现顾岑岑也满脸无奈。   “怎么办?”她问。   “别急。”向枝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又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祝昀起没有表态,七姐也没有找她。   向枝狠了狠心,下定决心,“不要管这件事,随便它怎么发展。”   顾岑岑挑眉,“什么打算?”   向枝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找出热门微博下得评论给她看,沉声道,“这是你翻身的好机会。”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前段时间让顾岑岑深陷丑.闻风波的那个男人就是祝昀起了。   过去那些辱骂她的网友们傻了眼,这位金主和她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既有显赫家世,又有不逊于男明星的外貌,看小道消息,似乎还对顾岑岑很上心,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老婆。      舆论的风向渐渐转变,部分粉丝和原来中立的路人跳出来说“公道话”,顾岑岑身上那些“未婚先孕”和“小三上位”的标签都变成都市爱情童话里女主角的甜蜜故事。      “之前你不是说过吗?只管狐假虎威就行,管那只老虎是谁呢。”向枝安慰她。   顾岑岑倒轻松,挑眉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意见,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你别多想。”向枝收回手机,也懒得再说明她和祝昀起之间进退不得的关系,补充道,“不是你,也会是俞漫龙,还不如是你。”      说起来也是,原本顾岑岑的事儿和俞漫龙并无联系,自从她和祝昀起的绯闻出现以后,就有一小撮俞漫龙的粉丝跳出来,开始暗戳戳地内涵顾岑岑炒作。她们要给俞漫龙立万人迷的人设,祝昀起理所当然也该是她的裙下之臣。      不知道俞漫龙本人知不知道网上的传言,总之,向枝在摄影棚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在为另一件事忧愁着。   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开始主动往顾岑岑身边凑,下戏以后就把桌椅和水果酸奶什么的准备好,向枝没什么用武之地,就懒懒地坐着,看不远处的化妆师给顾岑岑补妆。      俞漫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还带着刚刚在淤泥里挣扎过的妆,面容灰白,眼神疲倦,头发上还有几块泥点子。   向枝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位置。      她也不客气,当即坐下,开口就问,“连越现在给你当助理?”   向枝呼吸一紧,顿了几秒,试探地回,“是啊......”   “解雇他。”有经过的工作人员打招呼,俞漫龙笑着回应,颔首示意。   她甚至都没看向枝一眼,说出得话却落地有声,“他是我名义上的弟弟。”      向枝没想到俞漫龙会这么直白地自报家门,更没想过她和连越竟然是这样的关系,脑袋有些乱,不知该作何反应,蓦然想起祝昀起曾说过的话,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   俞漫龙在洛杉矶还有一位继父,而连越也是从国外回来的,如果这层姐弟关系需要用“名义”二字作为前缀,那约摸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我很快就会与他解除关系。”俞漫龙说着,终于转过头看她。   向枝也不愿意介入别人的家事,只不过她也不是老板,没办法直接开除一个人,更别说她私心还觉着连越热情又温柔,用起来非常顺手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可能要先跟七姐说一声。”向枝这会儿有些羞愧,老实交代,“之前我还打算要签他,所以跟七姐提过......”   “随便你。”俞漫龙起身,用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      她二十一岁那年第一次见连越,是在洛杉矶的比佛利中餐厅。   妈妈穿着月牙白的旗袍,挽着中年男人的胳膊,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到她面前来,俞漫龙一直是礼貌又周到,可又难掩疏离的清冷感,可那孩子就像骄阳,总带着一股势要融化所有的热情,让她看着就能生出一种徒劳的喜欢,却并不想靠近。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要让他再做什么助理了。”      -      向枝觉得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绞尽脑汁想了两天,不知道该怎么和连越开口。   一下班,心事重重地往保姆车走,半道上电话响了,祝昀起淡淡地说,“往左走,我在路口等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向枝握着手机走过去,看着刻意停在街角的祝昀起,懵了几秒,“怎么在这儿等?”   祝昀起轻轻甩头,示意她先上车。   等向枝落了座,祝昀起才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儿地说,“这不是怕破坏了你的计划吗?”   默了默,明白他指得是和顾岑岑的绯闻,向枝缩回脑袋,讪讪道,“帮帮忙,就俩月,时间一到就澄清。”      祝昀起脸上没有出现料想的愠怒,他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你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向枝刚放下心,舒口气儿,就听到他话锋一转,语气中添了几分笑意,“所以,待会儿你也不能介意。”      向枝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正待要问,纪明轩的电话打了过来。   祝昀起的手机连上了车载电话的蓝牙,所以一接通,声音自动随着扬声器扩散,充满了小小的车厢——      “昀起,接着枝枝了没有啊?说好了暖房轰趴,大家伙儿都在新房子等着呢,梁秉可把半个酒柜都搬过来了,你们主角还没来,太不像话了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风 5个;是阿哥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阿哥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   向枝一进春顶园的大门, 脑瓜子就嗡嗡地响。   听电话那头的嘈杂声音,就猜出来这两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纠集了多少人, 可一进门,还是惊住了。      原来还算宽敞的客厅挤满了人, 男帅女美,个个身材都像模特一般优越, 沙发上东倒西歪地坐着几个人,一人手里端着一个马天尼杯,一边看面前巨幕投影上的维密大秀, 一边掰着亮闪闪的美甲聊八卦。      向枝一个人进门, 刚踏过门框就愣在了原地。      纪明轩揽着李觅的肩膀迎上来,往她身后看,“他人呢?”      “在外面打电话......”      向枝恍惚地说完, 李觅拿出一个天蓝色的小盒子, 笑着递上来,“好久不见,听明轩说你搬新家,来得仓促, 随手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希望你会喜欢。”      向枝挥了挥手,低头一看那个“随手”, 还是Tiffany的项链。   于是连忙往外推,“这不行,我不能收。”   光拒绝还不够, 还要昧着良心来一句,“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高兴。   我高兴你大爷。      沙发上那群人美声甜的女孩子自来熟地打招呼,向枝僵着表情给她们回应。现代社会不仅拥有快餐式的恋爱和阅读,就连扩大交际圈的方式也大抵如此,有共同认识的朋友,见一面算认识了,见两面就能称得上是朋友。      旁人只知道这局是纪明轩攒的,而向枝是纪明轩叫来的,因此打一声招呼是应该的。可眼神停留三秒就可以知道对方能不能成为朋友,显然,全身上下不超过六百,背着蔻驰价值一千块单肩包的向枝,并没能入了她们的法眼。      这还是搬家后第一次过来,向枝坐在客厅有些无所适从,就去找尧尧玩。   看她手腕翻飞,上次的文身已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淡淡的疤痕。      向枝托着腮问她,“洗文身疼吗?”      尧尧调好一排深水炸弹,闻言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无奈,“你说呢?”      “那为什么要洗?”      “不洗难受。”尧尧说完,突然歪着头笑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向枝转了转身子,看到副厅餐桌旁搂着姑娘喝酒的梁秉,轻叹一声,终是忍不住开口劝了,“尧尧,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尧尧擦了擦手,也顺势坐了下来,就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他的背影,自嘲地扯了嘴角。      “你没有见过他好的那一面,他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坏。”说着顿了一下,想起过去,眼神染了雾气,声音有些沙哑,“我很后悔自己见过。”   因为见过他最值得爱的时刻,所以才忍受了那么多个黯淡的长夜。      向枝也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是徒劳,所以收了声,刚准备和她聊些别的,玄关处又响起声音。   祝昀起打完电话了。      估计也是被这阵仗惊到了,嫌恶地瞥了纪明轩和梁秉一眼。   说好的暖房,你他妈叫这么多人是来炸房的吗?      “都是这两年刚冒头的小模特,掐着尖儿挑的。”纪明轩似乎还有几分得意。      梁秉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跟他说得着吗你?他都戒酒戒色了,回头小美女真急眼了给你们都轰出去。”      “不至于。”纪明轩挥了挥手,“枝枝啊,多好一姑娘,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会儿正趴那酒台子上跟尧尧聊天呢。人玩得可高兴,你别瞎说。”   说着,又回了梁秉一拳。      眼见这俩人你一拳我一掌地打开了,祝昀起看着烦,一脚踢开俩人,绕过客厅往厨房门口的酒柜看,向枝果真趴着,和尧尧有说有笑,看样子根本不在意这些莺莺燕燕。      不晓得她到底在意些什么。   祝昀起不悦地收回眼神,一转身,看见沙发上几个女孩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嗨,祝总,我是NANA,我们上个月在兰渡见过一面。”离得最近的姑娘率先出击,半跪在沙发上,直起上半身,露出沙漏型的小蛮腰,十分吸睛。   看着朝他伸出的那只手,祝昀起沉默几秒,握了上去,“我记得你。”      -      向枝嫌外面吵,领着尧尧到卧室坐着。   看她素面朝天,从来不施粉黛的脸,向枝心神微动,把自己尘封了许久的化妆包收拾了出来,兴致勃勃地说,“我帮你撸个妆吧。”      尧尧没精打采地坐着,拿着手机打麻将,随便吧,能见人就行。      梁秉带俩姑娘到酒柜找人,扯嗓子喊了半天,向枝迎了上来,不高兴地看着他,“叫魂儿呢?”      尧尧跟在她身后出来的,原先的马尾放了下来,卷成水波纹,向枝化妆技术有限,只是给她涂了粉底,画了眉毛和眼线,为了提气色又加了一点儿腮红。   没有什么换脸的效果,只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娇俏可爱了很多。      “哟,尧尧啊。”梁秉左边一个女生嘲弄地笑了笑,“你要是想打扮我可以把我的造型师介绍给你认识啊,你这样子...啧,有些不伦不类的,究竟是想走韩风还是日系啊?姐们儿我真是看不明白。”      说着,和旁边的姑娘相视一笑,捂着嘴儿都挡不住刻薄劲儿。      向枝刚打算上前说两句,就被尧尧挡在后面。   她拢了拢头发,面无表情地走向梁秉,出其不意地踩了那个女生一脚。      “叫我干嘛?”她问梁秉。   梁秉怔了怔,把眼神从她脸上挪开,弯腰扶着惊慌捂脚的大长腿,埋怨道,“找你还能干嘛啊?”      也对。   尧尧苦笑几声,扯下手腕上的皮筋,三下五除二把头发又扎了起来,回过头看向枝,“谢谢啊。”   说完便从大门离开了。      梁秉扶着大长腿在椅子上坐下,眉头皱着,问向枝,“她干嘛去啊?”      “我怎么知道?”向枝耸了耸肩,“可能要回家洗个澡吧,这里骚味儿也太大了。”   说完看着那个嘴贱的臭女人,捂着鼻子走了。      祝昀起坐在沙发上,微微侧着身子,看到这一幕,短暂地失语。   旁边有姑娘凑上来敬酒,他端起杯子敷衍地碰了一下,不久,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      尧尧走了以后,向枝更无聊了。   她在厨房待了许久,研究了一下冰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杨姨买来得食材。      刚刚外卖来得时候她和尧尧躲在屋里,没吃到什么,这会儿正觉得有些饿,看冷藏室里有大骨汤和手擀面,就琢磨着要给自己下个面吃。      刚开火,厨房进来两个大长腿,一人一边走到她面前,抱着臂,表情不善。   打眼一瞧,就是刚刚把尧尧气走的那俩女人。      “姐们儿,这新房子是你的吧?”其中一个问。   向枝拿着锅铲点头,心里吐槽,不知道谁搬家就敢来凑热闹,脸皮真够厚的。      “感觉这布局不是很好呢,你看,客厅都没有绿植。”另外一个嘴也欠,“我有个哥们儿,他叔叔是看风水的,很多明星都找他看,要不我帮你约一下?”      “不用了,我觉得蛮好的。”向枝假笑道。      “你不是没钱吧?”左边那个嫌恶地看着她,刚准备出声讥讽,右边那个刚刚被踩一脚的女人拉住了她,笑着看向枝,“我们没什么恶意,看一次也不贵,就二十万,还没一间厕所贵呢。”      “我跟你说,风水这种东西还是讲究一下比较好。去年,我有个朋友也是刚搬家,因为厨房位置不好,说是在西北角压了气运,结果没俩月就出车祸了,重症监护室待两星期,病危通知书下了十几张,家里人还是不信邪,就是不换,结果人没救回来,死了,你说倒不倒霉?”      向枝点点头,“确实挺倒霉的。”      “那我们加个微信,我帮你介绍一下。”      “千万别。”向枝端起小汤盆,冷笑了一声,“跟你们交朋友,可是会出车祸的。”      那俩人以为真钓着了什么傻大款,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当即翻脸,扯了一把向枝的胳膊问,“你他妈什么意思?”      小汤盆应声落地,刚煮开的高汤四溅,女人凄惨的声音传遍了整套房。      -      纪明轩和梁秉离得最近,走到门口去看,就见向枝和两个女孩一起蹲在地上,捂着小腿。   对视一眼,完了。      下一秒,祝昀起果然扒开他俩冲了进去。   汤盆碎了一地,俩长腿模特似乎也被烫伤了,表情痛苦地坐在地上,捂着小腿不撒手。   向枝在最里面,也蹲在地上,被外面俩人挡着,看不清伤没伤着。      祝昀起着急,跨过俩女的,大踏步走过去,在向枝旁边蹲下,轻声问,“伤哪儿了?”   向枝伸出两截藕节似的白腿,摆了摆手,“我没事。”      放心了些,刚准备拉她起来,瞥见手腕处的大块烫红,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问。      向枝心里也有气,抬头看了门口的梁秉一眼,见对方眼神闪躲,三分假七分真地说道,“哦,是梁秉这两个好妹妹,非说我厨房的风水不好,会死人,让我花20万找大师看一下,我说不看,她们还不乐意。”      祝昀起脸色越来越臭,抬头看了梁秉一眼,眼神里全是警告。看得梁秉直接举手认错,撇清关系,“真不是我的好妹妹。”      门口凑了好些个人,纪明轩上来打圆场,着人把那俩不长眼的姑娘扶出去。   显然她们俩伤得更重些,看向枝也无大碍,他凑上来,试探地问,“那我把人送走了?”      祝昀起把向枝拉了起来,两只手捧着她受伤的手腕,像是捧着什么矜贵的器具。   “送走吧。”他不耐烦地说完,又补充,“顺便让她们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纪明轩问。      “准备应诉。”      祝昀起说完,梁秉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点儿小事就要打官司,合着耀世集团的金牌律师团队都是这么用的吗?      祝昀起没理会他们,扶着向枝出了厨房。   走廊上围了三四个女孩子,都是晚上与祝昀起在沙发区相谈甚欢的。她们见向枝进门以后也没跟谁攀谈过,便以为她无足轻重,这会儿受了伤,祝昀起这么大动肝火,着实有些好奇,还有些......说白了就是嫉妒。      那个叫NANA的女孩子在祝昀起身边坐了一晚上,这会儿估计有点儿上头了,蹭上去劝,“祝总,能不能原谅她们一回,她们都是我的朋友,平时工作也很辛苦的,打官司太耽误事儿了。”      向枝脚步顿住,打算等他回应完了再继续往前走,没想到祝昀起脚步都不带顿一顿的,径直从姑娘面前走了过去,连个“你哪位”的眼神都没留一个。         ☆、34   向枝进了卧室, 被祝昀起按下坐在床上。   他拧眉看了一眼烫伤的皮肤,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 拎出了一个透明的小医疗箱。      在床边坐下,打开盒子拿出药膏和棉签, 迎着向枝惊异的眼神,祝昀起头也没抬, 小心翼翼地上药,过了会儿才说,“卧室是我整理的。”      淡黄色的药膏带着薄荷的清新, 往鼻腔里钻, 向枝吸了一口凉气,抬眼又重新打量了四周,马卡龙色系的布局搭配, 清新而不失格调, 物品的收纳也整整齐齐,房间看起来丝毫不乱。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他弯腰叠衣服的画面,向枝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你把他们赶走就行, 打官司什么的, 也没这个必要。”      “会走的。”祝昀起涂好药膏,又把小医疗箱放回了原来的抽屉里。      他这样说, 向枝屏息凝神一听,果然外面已经没了声音。      “我没想到他们叫了这么多人过来。”祝昀起抬头看着她,闷了一晚上的邪火这会儿散得差不多了, 看向枝沉重的表情还以为她闷闷不乐,认命一般叹了口气,“以后不喜欢的人就离远一点儿,不需要讲究什么礼貌和体面。”      向枝甩了甩手,抬头看,祝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是温柔而坚定的,语气中也添了几分笑意,“不用怕,我帮你兜着。”      她觉得有些好笑,问他,“什么都可以兜吗?”      “只要你没把天捅个窟窿。”      两个人在床沿上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青橙的新鲜气息,苦涩的酸味儿刺激大脑皮层,分泌出多余的唾液,让人徒增紧张。   祝昀起说完,缓缓伸出手,撩起了向枝耳边的碎发。      向枝似乎比过去迟钝了许多,顿了好久才记起这句耳熟的话,一抬眼,祝昀起的吻已经快要落下来。   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她就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看着落空的祝昀起,她有些不好意思,双唇轻启,“对不起,我现在——”      话还没说完,祝昀起一伸手,揽住了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然后微微偏头,便迎了上去。   过了半分钟,才允许她挣脱开。      心情大好了。就连被赶出来,祝昀起脸上都带着未名的笑。   等在春顶园门口准备赔罪的纪明轩看见了,远远地挥手,吹了声口哨,“哟,祝总,这是捡到金子啦?”      祝昀起上车,“走。”      纪明轩看他心情还不错,斟酌着语气,想要劝祝昀起网开一面,“那小模特送医院了,看伤势不轻呐,估计是要留疤的。”   模特本来就是靠外形吃饭的,留疤对事业肯定有影响,更别说今天那么多人看到她们得罪祝昀起,圈里要还有人敢给合作机会,那也算她们运气好了。      “打官司......要不就算了吧?”      祝昀起撩起眼皮,“梁秉呢?”      “医院陪着呢。”      “走吧。”      纪明轩惊讶地撑起身体,“去医院?”      祝昀起一副“我管她们爱死不死”的表情,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回酒店。”      -      电影在棚里的戏份拍完了,团队挪到了南湾取景。   团队前期分了A组和B组,俞漫龙和顾岑岑的对手戏较多,在A组由荣导亲自看着,而肖潇和男主角舒妄的戏份则在另一个取景地,由其他的导演执镜。   虽然两组分开拍,但演员住得都是同一家酒店。      几位主演在八楼的商务套房,而向枝和阳仔则合住一套标准间。   那天晚上顾岑岑没有夜戏,很早就回去休息了。向枝给她安排好饭菜,也回了房间。      李副导的短信发过来的时候,阳仔已经敷着面膜睡着了。   顾岑岑之前的旗袍尺寸不合适,导演不满意,这会儿服装师找了一条新的过来,让经纪人拿回去给顾岑岑试试。      向枝一个人走到棚外的临时更衣室,一个人也没看到,就连灯光也是影影绰绰的。   不是没有提防过,只不过一百多米开外就是灯火通明的摄影棚,那边人来人往,稍微喊一嗓子就会有人注意到。她只不过是没想到李副导会如此胆大。      向枝刚走进去,门后便窜出来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惊慌失措之下,她抬起胳膊肘就往身后人的肋骨上面捅,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拼了命挣扎。      那人吃痛,也没想到她动静那么大,连忙松了手,焦急地说,“是我。”   借着一盏白炽灯的昏黄光线,向枝看到李副导那张横肉丛生的脸,当场就戒备地往门口挪了几步,做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你干嘛?”      “不干嘛啊。”李副导堆着笑,“今天的盒饭我看多出了几份,问场记说是你没领,我在房间里给你准备了烤鸭和海鲜,跟我一起回去吃点儿?”      “不用了,我不饿。”向枝冷冰冰地拒绝,“你把衣服给我。”      “不吃饭怎么能行,你看你瘦的——”李副导说着,就要上来摸她的肩膀,向枝连忙跑到门外,站在阴影里,又警告似的重复了一遍,“把衣服给我。”      死胖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换个思路,“衣服在我房间,你跟我去拿。”      向枝听到这儿总算是明白了。   有些事儿是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推理的,譬如眼前这个死胖子。她以为他最起码也会忌惮一下工作关系,不敢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耍流氓,所以在社交范围内保持安全距离。   现在想来是错了。      向枝面无表情,也不顾及体面了,挥手就走。      死胖子急了,疾走几步拦在了她面前,“唉你别走啊,我都准备好了。”      “关我什么事儿?”向枝绕过他继续往大棚处走,走几步又被拉住,她没耐心,回头就是一脚,直接命中裆部。      看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她不解气,又连踢了三四脚,每一下都使了狠劲儿,嘴里还骂道,“臭流氓,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跟你吃饭,你配吗?”      李副导疼得浑身出汗,嘴上骂骂咧咧,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人打完他就嚣张地走了。   往日里习惯占些便宜,瞄准得大都是小助理或是实习生,有的胆子小,不敢声张,有的心怀不轨,为求便利也就半推半就了。可像向枝这样的硬茬,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一脚踢到铁板上的滋味,着实疼,也让人生恨。      -      向枝回了房间,阳仔已经醒了。   一看她回来就问,“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她正奇怪着阳仔怎么会知道,刚想说没伤着,就听她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应该拍不了了吧?”      “谁伤着了?”      “俞漫龙啊。”阳仔扬了扬手机,“你没看群消息吗?诶不对,你不是从片场回来的吗?”      向枝恍惚地掏出手机看了看,原来俞漫龙掉威亚的时候受伤了,后脑勺磕在了石块上,当场晕了过去,已经送进医院了。   怪不得刚刚她在更衣室叫得也挺大声,却没一个人注意到。      夜戏拍不了了,剧组临时收工,人心惶惶。   等到后半夜,导演才发布消息,俞漫龙只是轻微脑震荡,晕倒是因为贫血。      第二天,向枝领着顾岑岑去医院探望。在走廊上就看到了艾姐,正在病房门口焦急地踱步。   这位姐是七泓著名的工作狂人,还持有股份,算半个老板了。她向来是不怎么待见顾岑岑的,自从丑.闻爆发以后,在公司更是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这会儿俞漫龙受伤,顾岑岑的拍摄进度也耽误了,她连个敷衍的抱歉都没有,直接往病房门口指了指,就不说话了。      向枝也不敢介意,敲门进去,俞漫龙正靠在病床上看剧本,头上缠了几圈绷带,看面色有些倦怠。      顾岑岑一直叫她姐。说实话她还挺喜欢俞漫龙,虽然说她这个人有些清高,拿腔拿调的,可她从来也不掩饰,不管你是什么水平的演员,她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不会像别的女艺人那样,一边暗暗给你下绊子,一边还要屏幕前演一见如故和姐妹情深。      俞漫龙知道那些绯闻都是向枝和祝昀起的授意,因此对顾岑岑也没什么敌意,平静地打完招呼,也就无话了。      相较于顾岑岑,她显然对向枝更有兴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因为病房是小套间,有个客厅,向枝就让顾岑岑去看电视,把她支开了。   她有预感俞漫龙是要说连越的事儿,果不其然,她一开口就问。      “你把连越带来了?”      向枝摇了摇头,惊异地说,“没有啊,我没有让他跟来南湾。”      俞漫龙沉默了半晌,看着她的脸,轻声问道,“我昏迷的时候,是他把我抱到车上的。”      “啊?”向枝慌得手乱挥,“真不是我让他来得,不是,他怎么混进来的呀?”      “不知道。”俞漫龙说完,收回了视线,敛起眼神里的光,“过段时间我会回去一趟,把关系解除,如果开除他这件事你不能做主,我直接找七姐说。”      向枝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别人的家事,也不晓得怎么接这话,只能干巴巴地“嗯”一声,说道,“这样也好。”      好个锤子哦。   她都还没来得及跟连越聊一聊,就为了自保这样把他给卖了。      正良心不安,准备拉着顾岑岑闪人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上一个熟悉的声音。   纪明轩推开病房门,第一眼先瞧见向枝,当即惊喜地叹了一声,“哟,不用换道儿了,在这儿逮着了!”      他身后,祝昀起也跟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臭流氓明天会使坏,然后我们祝总英雄救美。 不长眼的东西2.0版本,来了!   ☆、35      向枝手里还拉着顾岑岑, 沸沸扬扬的恋情绯闻过后,这还是几人第一次碰见。   她俩心虚, 往客厅的沙发上挪了几步,想要神隐。      纪明轩凑上来, 笑眯眯地打招呼,“两位小美女, 好久不见。”   向枝干笑了两声,撵他,“你们是来探望俞小姐的吧, 她在里面呢。”      纪明轩一扭头走了, 祝昀起走上来,一点也不惊讶地看着她,低声说, “别走。”   就交代这么一句, 也转身进了病房。      这么尴尬,不走才怪。   向枝拉着顾岑岑准备离开,可还没靠近门口,就被一股反向力量拽了回去。      “你就一点儿不担心?”顾岑岑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压着声音问她。   向枝不解, “我担心什么?”   “八卦上都把他俩说成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了, 你看着不生气?”      这问题有些突然,向枝措手不及,沉默了好些时候, 想起俞漫龙曾经的示威,心头有些焦躁,可想想自己好像也并无在意的立场,就随口敷衍了一句,“我生气也没用啊。”   顾岑岑怒其不争地看着她,“怎么没用?”      纪明轩还坐在床前剥桔子,祝昀起站在床尾,背对着门和俞漫龙说话。   顾岑岑拉着向枝偷听,他们似乎在聊过去的事情。      两年前的什么时候,他们三人去瑞士滑雪,似乎那时候俞漫龙就出过一次小小的事故,她微微偏着头,神情倦怠,却也不失慵懒的风情,笑着看祝昀起,说,“当时差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还好有你。”      “他俩什么关系啊?”顾岑岑好奇地问。      向枝摇了摇头,拉她往回撤,“就是朋友,唉你别管了,我们走吧。”   “你是不是傻呀!”顾岑岑用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俞漫龙喜欢他,傻子都能看出来,刚才还臊眉耷眼呢,这会儿笑成什么样了?心里没点儿数吗?”      “她喜欢就喜欢呗,我能管得住吗?”      “你当然管不住她。”顾岑岑叹息一声,“但你管住另一个人也行啊。”      祝昀起背对着她们,向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听声音是淡淡的,好像心里装着事儿,“那也没见你胆子变小。”      “对啊。危险的动作就找替身,下次别再这么敬业了啊。可把你小姨吓坏了,一大早就打电话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纪明轩这个傻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连顾岑岑都看出来俞漫龙的心思了,他还跟块木头似的,要离开的时候大喇喇地说,“你休息吧,我看祝昀起谈恋爱去了。”      ......      祝昀起走出病房,向枝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似乎是没想到向枝会这么听话,几步踱了过去,朝她伸出手,“想吃什么?”   向枝心情有些复杂,顿了几秒,借着那只手的力起身,站到他旁边,轻声说,“都行。”      纪明轩酸溜溜地啧吧几声,说要去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顾岑岑溜走了,他们一行只有三人,纪明轩走在前面开道,祝昀起和向枝并排跟着,不知怎的,手还拉到了一起。   向枝想抽回来,可自从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祝昀起就没想过松手,任她怎么小心地抠着手心,越拉越紧。      许是纪明轩的气质太不正经,或是祝昀起的外貌有些惹眼,总是他们三人走出医院,一路上收获了很多小护士的频频回眸。   刚准备上车,听到一声呼喊。      肖潇穿着一身素T短裤,马尾塞进棒球帽里,装扮简单朴素却洋溢活力。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她小跑到向枝面前,微微喘着气,像是没有看见她身边的男人。      她出现得很突然,向枝没有心理预备,惊慌之下把拉着祝昀起的手背在了身后,用力挣扎了几下,抽了出来。   “你来干嘛啊?”她故作淡定,还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对啊,老李有事儿,我一个人,想来看看漫龙姐,她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向枝说完,注意到身边男人不耐烦的眼神,想起还没介绍,就一把拉过纪明轩,笑着说,“这位是俞小姐的表哥。”      纪明轩看到美女就来劲,麻溜地接过话茬,自我介绍了一通,又用老把戏套近乎,“我是你的粉丝。”      向枝本来没想介绍祝昀起,一来呢,跟前任拉拉拉扯纠缠不清这件事说出去也不光彩,二来呢,她觉得肖潇和祝昀起俩人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纪明轩春心大动,直接邀请肖潇与他们一起吃饭,这下想混也混不过去了。      “这是肖潇,我朋友,也是《过南粤》的女二号。”向枝觉得这样说,祝昀起应该更明白。   果然,一说是朋友,他点了点头。      向枝朝肖潇那边微微侧身,离祝昀起远了些,才开口说道,“这位是祝总,咱们电影最大的资方老板。”   意料之中,祝昀起一听这个介绍就黑了脸,冷哼一声也不接话。      “我见过祝总,之前在临川,他来探班。”肖潇朝着向枝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放到祝昀起面前,“你好,我叫肖潇。”   向枝在餐桌下面踢了他一脚,祝昀起才不情愿地伸出手,略略碰了一下肖潇的手指。   那副骄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明星呢。      纪明轩跟祝昀起久了,大概已经养成习惯了,热场技能满点,多尴尬的画面都能三言两语混过去。   这会儿他又拉着肖潇问拍古装戏有没有穿越的感觉,肖潇心里装着事儿似的,拿着手机忙了一会儿,笑得略微勉强,但还是热情地回答了他种种脑残问题。      向枝在一旁看,而祝昀起就专心地给她夹菜。   刚端上来的栗子菜心,第一块夹到她勺子里,木瓜血燕还没放在餐桌上,就被半路截胡。   纪明轩夺手来抢,被祝昀起一筷子敲得通红。      肖潇仔细瞧着,若有所思地看了向枝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她掩饰得太好,没人看清。      -      肖潇下午还有戏,纪明轩开车把她送回B组场地,回过头看祝昀起,“现在是怎么着?我要找个地儿消失一段时间吗?”      “不用,我回酒店还有事儿呢。”向枝挥手拒绝。      纪明轩显然也不听她的,盯着祝昀起。   祝昀起坐副驾驶,闻言挑了挑眉,示意纪明轩下车,然后他也下车,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就俩人了,向枝看着祝昀起,有些紧张,一紧张她就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   祝昀起原本没想做什么,只不过就是许多天未见,想和她单独说会儿话,看她小心翼翼的眼神,觉得实在可爱,忍不住就想逗弄。   “你怕我?”      向枝摇头,故作镇定,“不怕啊。”      “哦。”祝昀起撩起她的头发,“想我吗?”      向枝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决定说个折中的,“还行。”      祝昀起失笑,也没跟她计较,想起刚刚在饭桌上,问她,“你身边的朋友都以为你单身?”      这个......向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至今也觉得这个为期三月的协议恋爱出现得很突兀,明明她的生活已经趋于安稳,过往也尘埃落定了,祝昀起的再度出现像一个不太真实的梦,梦里他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情席卷而来,她一边挣扎,一边沉沦,有时候是清醒理智的,有时候又会为一晌贪欢迷失。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现在说了,到时候再解释,未免......”   她斟酌着语气,话还没有说完,祝昀起的眼神已经变得幽暗难测,帮她说出了后半句,“未免太麻烦?”      向枝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圆钝,眼神小心。   沉默代表了她的态度。      祝昀起嘲弄地笑了笑,“我竟不知道我还成了你的麻烦。”      向枝站在路边,纪明轩通过后视镜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她耸了耸肩,表示没事。   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街角,良久,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心里想说不是这样的。   可话到嘴边自己也糊涂了,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的呢。   她真的做好既往不咎,和祝昀起重修旧好的准备了吗?      -      电影分组的部分拍完,肖潇和舒妄挪回A组,剩下的戏份多是他们和俞漫龙的对手戏。   顾岑岑剩下的戏不多,为了在导演心里留个好印象,没戏的时候也会在片场坐着。      向枝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李副导不敢得罪顾岑岑,但似乎也咽不下那天晚上的气,逮着机会就给向枝穿小鞋,不给她放饭已经算小操作了,时不时装作道具组缺人,让她去搬个箱子,换桶水也是常事,最可恶的是,工作人员丢首饰也赖在她身上,非说是向枝偷的。      “警察办案还要看证据呢,你张嘴就说是我拿的,讲不讲理?”向枝也没想把事情闹大,给艺人惹麻烦,一开始还在认真地解释。   休息室里几个人围着她,李副导在外围,一副秉公办理息事宁人的样子,说,“大家安静一下啊,小旭,把监控拿给她看。”      那个叫小旭的男孩拿着手机走到向枝面前,调出了一段估计早就准备好了的视频,怼到她面前,“看,就你一个人进来过。”   向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也没太看明白,但好歹算清楚了,死胖子这是有备而来。      她知道解释也没用了,不耐烦地说,“报警吧,别跟我废话,把证据都拿给警察,千万别放过我。”      这时,那个丢东西的女人站了出来。   她是道具组的管事,看起来三十出头,微胖,向枝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话挺多,常拉着旁人说家常。      “向姐,我那条手链也不值钱,是去年过生日老公送给我的礼物,价值不高,也就是一份心意罢了。我只是一时着急,如果是个误会,大家说开就好,没必要闹大呢。”她这话说的得体,却丝毫没有偏向向枝的意思。      “圆圆姐,你那手链不是梵克雅宝吗,怎么不值钱了?”旁边不知道哪个小姑娘帮腔。      “瞧你说的。”那个叫圆圆的女人羞赧地笑了笑,掩饰不住的得意,“不就是一条破手链吗?谁想要谁就拿去吧,我家里还有好几条呢。”      向枝听不下去,隔着人群朝外看了一眼,正对上李副导的眼神,狠厉,恶毒,还带着一丝狡诈的笑。   她没拿那手链,也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逼她承认。   脏水一旦泼上来,你再怎么硬气,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谁是你向姐?”向枝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圆圆姐,“手链这事儿咱先不审,就说我们俩站一起,也该我叫您姐姐才对吧?”      她这角度实在清奇,圆圆姐愣了一下,恼羞成怒,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终是压了下来,“我没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哪个意思。”向枝不耐烦地扫了一眼众人,“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就没人帮忙报个警吗?”   几个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李副导,又被瞪了回来。      “你别得寸进尺。”死胖子忍不住了,这女人实在是难搞。      “对,我得寸进尺。”向枝挤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可我话就撂这儿,要么你们报警,要么给我道歉。”      几个起哄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叫圆圆姐的女人又站出来,重新换上伪善的笑,说道,“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大家散吧。”      “唉你别走啊。”向枝上前抓住她的手,不客气地说,“我刚刚说得不够清楚吗?要么报警,要么道歉。”      她劲儿大,估计是抓得对方有些疼了。后面的人以为向枝要动手,连忙围上来。一人一句话地劝,还有人上手过来抓。身边三四个人,她应付不过来,手臂很快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李副导原本也没想闹大,他前不久刚被导演训过,这会儿正是夹尾巴做人的时候,找到道具组两三个长舌妇,为了泄愤策划了这么一件小事儿,没想到还没成功。   眼见着动静越来越大,他气急败坏,一边拉人一边骂脏话。      祝昀起被导演领着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就是披头散发,被三个女人围在中间的向枝。   他心神俱震,大踏步走上去,拉开一个疯女人,把向枝揽到了怀里,脸色铁青地看着懵逼的李副导,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不长眼的东西,知道你们打的是谁吗?”小于从身后凑上来,又上前补了几脚。      “没事吧?”祝昀起抱着向枝,低头看她,检查了一圈,胳膊上有几道血痕。      “没事。”向枝挣扎出来,眼见着导演和俞漫龙也跟了上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解释,“他们说我偷东西,我让他们报警,他们不报,也不道歉。”      荣导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李副导,又看了看祝昀起怀里的向枝,怒声问道,“怎么回事?”      上次和向枝不欢而散以后,祝昀起并没有离开,南湾这边有个很重要的会展,他本来不需要亲自过来,因为想多看她几眼,所以亲自督办了这事儿。   忙完了那阵,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又想看看她,可拉不下面子。   正缺一个见面的机会呢,就收到了俞漫龙的短信,她快杀青了,邀祝昀起去探班。      兴致勃勃地过来了,没曾想,刚来就碰到了阳仔。   随口问候了几句,没想到她倒豆子似的,把向枝这些时日受得委屈都说了出来,唉声叹道,“姐夫,那个李副导就是个臭流氓!”      祝昀起非常生气,每当他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却眉头紧锁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人要受难了。   “你是副导演?”他微微俯身,问地上的人。      李副导只知他是顾岑岑的金主,不知道他与向枝的关系,老实点头。   小于二话没说,带着人上前把他架起来,当着导演的面把死胖子扛了出去。      祝昀起噙着笑,看了一眼圆圆姐和其他两个女的,客气地说,“荣导,要不您先问问别人,把来龙去脉了解清楚,这个人我一会儿再给你送回来。”      说完,也不待人答话,揽着向枝的肩膀就跟着小于走了出去。      俞漫龙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她看着祝昀起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眼神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满心想着的都是怎样帮另一个女孩出气,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她觉得有些累,蓦然想起年前去庙里求签时看到的话:      你在彼处如星辰,在此处却如砂砾。   ☆、36   当祝昀起又拿着棉签和碘伏朝她走过来的时候, 向枝坐在车子后备箱上看着他,哑然失笑。   她抿着嘴, 不发一言,任凭祝昀起抬起她的胳膊给伤口消毒。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只能听到不远处的背坡上传来李副导的哀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离弦的紧迫感。      几道血痕都清理了一遍, 祝昀起突然笑了,“怎么你每次受伤,都被我瞧见?”   向枝抽回手臂, 看着他把医用品放回原来的急救箱里, 耸耸肩,“我倒霉呗。”   祝昀起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不作他语。      小于又架着人回来了, 向枝冷眼一瞧,死胖子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眉骨还高高肿着, 小腿膝盖屈着, 怕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起哥,现在送回去吗?”小于问道。      祝昀起偏头看向枝, 她正伸手捋头发,皮筋在手腕翻转,不小心擦到伤口, 轻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皱在了一起。   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了李副导,问他,“你说她偷了什么?”      “没偷,没偷。”李副导连忙摇头,几乎快哭出声,“向小姐没偷东西。”      “说,是什么?”祝昀起不看他,语气添上不耐烦。      眼见那人头摇得还跟拨浪鼓一样,小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手...手链吧。”      “那行。”祝昀起看了他一眼,抬手松了松领口,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解下自己的手表。      骄阳在上,白晃晃的日光晃得人头晕。向枝嫌晒,往里挪了挪,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祝昀起,不明白他的意图。      “看看我这块手表。”祝昀起在李副导眼前晃了晃,让他看清楚一点,半分钟以后,突然往回收,朝小于怀里一丢,冷声道,“报警。”      “就说这位副导演,偷了我的手表。”      -      祝昀起在南湾有产业,待得这些时日,他一直都住在市区的酒店公寓。   向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查了一下,附近这片社区算南湾新兴的富人区,房价高得离谱。      纪明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突然嗤笑了一声,朝正从卧室走出来的祝昀起笑,“枝枝正查你们这儿房价呢。”      向枝连忙捂住手机,瞪他,“谁让你偷看我手机了!”      “我不看怎么知道你还不知道这儿的开发商正是你男朋友呢?”      纪明轩说完,向枝眉头轻蹙,“什么乱七八糟的?”      祝昀起走过来,也在沙发上坐下,坐垫轻微的凹陷,向枝盘腿坐着,失去平衡,朝他的肩膀上倾斜。碰了一下,又触电般躲了回去。   没什么意义,她却煞有介事。      别人装模作样,祝昀起看一眼就觉得烦,唯独向枝,他只觉得可爱,也不计较,还问她,“想买房子?”      “开发商果然都是黑心的。”纪明轩又跳出来煽风点火,“你自己家的房子,还要女朋友花钱买?”      向枝终于听明白了,连忙挥手,“贫下中农,没钱。”   当然了,就算免费送她一套,就凭一个月几万的天价物业费,她也住不起。      祝昀起还要跟她说什么,向枝压在抱枕下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还是海外的号码。   一接通,连越似笑非笑的标志性嗓音又出现了。      “听说你出事儿了?”   向枝又急又怒,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关心别人?”   说完看俩男人都在看她,捂着手机走到了露台。      “你躲哪儿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我知道你在南湾!”   前一阵俞漫龙发生意外的时候向枝就联系过连越,可是能想起来的联系方式都用了,都没找到人影,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俞漫龙确定自己在片场见过他以外,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怎么那么凶啊?”连越叹了一声,嗓音有些沉,还在故作轻松地调侃,“小心祝昀起被别人拐走了。”      “这不用你操心,你就说你现在在哪?”向枝斟酌了语气,继续说,“俞漫龙的事,我想跟你谈一下。”      “我在洛杉矶。”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回来了。”      挂上连越的电话,向枝回到客厅,纪明轩已经准备离开了。   他拿着车钥匙,表情也是一脸苦闷,不知道在吐槽谁,“我回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见他走了,向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好奇地问,“他怎么走了?”      祝昀起捏了一颗葡萄塞进她嘴里,淡淡地说,“他跟梁秉合开的一家商务会馆出问题了,梁秉现在找不到人。”      “那他人呢?”向枝无语,怎么大家都爱玩失踪这一套?      “不知道。”祝昀起又捏了一颗递过去。      “为什么呢?”      祝昀起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她的旁边,趁向枝发呆的功夫,又投喂了一颗葡萄。   “可能是因为尧尧结婚了吧。”他说。      上次的暖房趴过后,尧尧就辞了职。梁秉起先也没在意,以为她早晚会回来的,甚至都没请新的调酒师,一直漫不经心地等着,甚至都没想过去看看她有没有开始新生活。   直到在街上遇见,她被一个男人揽在怀里,过去一看,俩人的无名指都套上了戒指。      “领完证就离开临川了。”      向枝下意识咬开果子,饱满的汁水散在舌尖,这一颗却是酸涩的清苦味儿。   她拧眉,无意识地抱紧了小腿,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所以当初的那场辩论,还是她输了吗?   我们注定要失去所爱之人,因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他们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爱他们。      “为什么总要靠失去才能感知到爱呢。”她叹了一声。      “因为贪心。”祝昀起看起来还算淡然,语气中也无鄙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认为自己可以拥有更好或是更多。”      向枝抬眼看他,眉眼深邃,目光犹如山间溪水,亮得清澈,却也能感受到彻骨的凉。      “你呢?”她突然问。      祝昀起回望她,“我不会等。”   喜欢一个人,就要立刻和她在一起。      -      向枝回到剧组那天,顾岑岑刚结束一场落水戏。   她坐在化妆间里吹头发,看到向枝出现,还惊异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房间里的其他人不住地打量,还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谈论,内容无非是昨天那场沸沸扬扬的闹剧。副导演被送进局子里,说是偷了东西,还有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全都一声不吭地辞了,东西都不让人拿,就撵得没影了。   而事件的女主角向枝,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被荣导亲□□问道歉。      简直太神通广大了。      “我在南湾又不认识什么人,不上班也无聊。”向枝接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你男朋友呢?”顾岑岑笑着,半调侃半自嘲地说,“你说都是姓祝的,怎么弟弟这么有情有义,哥哥就这么混蛋呢?不是一个妈生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向枝手一顿,心情复杂地低头,看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覆上了小腹。   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可他们都姓祝啊。”      “姓祝怎么了?”顾岑岑在镜子里白了她一眼,“你不要,大把的人上赶着。能有个人对你这么好,本来就是你的福气,他有钱不是更好吗?”      顾岑岑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啊。”      向枝把她的头发吹干了,关上吹风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表情有些无奈,声音也添了几分哀伤,“我说因为他姓祝,你能明白吗?”      顾岑岑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瞥了她好几眼,似乎在努力理解她话里的深意。   向枝看着她那副纠结的模样,苦笑一声,拿话岔了过去。      自从那天吃了一顿饭以后,肖潇就没有再和她说过话。   向枝想着去找她聊聊,可等半天都没见下戏,跑拍摄场地一看,人还在海里呢。      她和俞漫龙的对手戏,那场主要还是充当俞漫龙的背景板。   肖潇被绑住手脚,丢在离海岸线不远的一块礁石上,海水上涨,一波一波的浪打过来,她浑身都湿透了,面对导演的关心,还咬牙坚持说没问题。      那段戏是俞漫龙坐在岸边,看着昔日的姐妹为了守护爱人慷慨赴死,内心悲怆,唱了一段方言歌曲。   因为语言背景差异,她不太理解歌词里的深意,感情表达得不准确,表情不过关,导演始终不太满意。   俞漫龙也着急,认认真真地听导演讲戏,恨不得一条就过。      天色渐渐晚了,浪越来越大,顾岑岑体力渐渐不支。   她的经纪人十分焦急,可怎么劝,肖潇都不同意替身上场,非得自己扛着。      俞漫龙NG了数十次,终于过了。   向枝跟着人群上前接着,肖潇的手刚递过来,人就晕了过去。      那之后,肖潇拼命三娘的名号就从电视剧界传入了电影圈。      -      顾岑岑的戏份拍完了。   杀青当天,剧组刚结束一场夜戏,场记端出蛋糕,荣导带头鼓掌。   顾岑岑是祝昀起塞进来的人没错,可她的表演没有让人失望。         ☆、37   肖潇捧了一束花上来, 递给顾岑岑,还和她拥抱了一下。   她没有带妆, 穿得也是自己的衣服,听说是特意从酒店赶过来, 就为了这一场杀青仪式。      正赶上收工,顾岑岑也是真心高兴, 蹲在地上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吃蛋糕,有说有笑,还被人抹了一脸奶油。      不远处, 向枝心情复杂地坐在长凳上, 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管怎样艰难,这一步终于是迈出去了。顾岑岑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要她愿意把心思用在演戏上, 她是有前途的。      “可以啊。”肖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感慨道,“刚进组的时候我还真是小瞧了她。”      向枝偏头看她,知道她是在说顾岑岑的事,谦逊地笑, “她只是有点儿灵气, 其他方面也算不上突出。”      “其他方面怎么不突出了?”肖潇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语气中暗含揶揄,“我看她的经纪人就很突出嘛,背靠耀世这棵大树, 你想带什么样的艺人不行?”      向枝拧眉,“我跟你说过,我只是认识祝昀起——”      “欸?”肖潇伸出手打断她,“不是你跟我说的,是我碰巧看见的。”      向枝不说话,看着她的脸,五官精致,神采飞扬,的确是360度没有死角、时时刻刻都保持完美的女明星,可眼神里却有一股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倦怠感。   相识多年,她最知道肖潇有多努力,所以她理解她的疲惫,自然,也理解了她心中的不忿。      之前向枝做她经纪人的时候,确实只能陪着她一起吃苦,没有能力在资源上给她任何有力的支持。如今顾岑岑能绝境逢生,肖潇心里不平衡,也可以理解。      “我们分手很多年了,也是最近才重新遇到的。”沉默良久,向枝淡淡地说,“顾岑岑的资源,不是我伸手要的。”      她这话说得坦诚,却也直白。   肖潇向来心思灵窍,这会儿听懂了她的意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默了默,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说到底大家都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向枝想起过去陪她东奔西跑闯剧组,没几个人知道肖潇这个名字,无权无势,就要处处受人欺凌,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女三号的角色,进组小半年,播出的时候戏份被剪得还不如一个群众演员多。      受过的苦难会不会变成勋章,向枝还不知道答案,但她已经清楚,一个人走的路越多,她就越会变成一个沉重的人。      终究还是相互砥砺的情谊,向枝软了语气,岔开话题小声问她,“你今天怎么没拍?”      肖潇坐在凳子上,两条腿懒懒地撑在地上,笔直又纤细,在这个有些微凉的秋夜里白得惊人。她平视着前方,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久远的事情,而后轻松地耸了耸肩,“她请假了。”      -      俞漫龙跟导演请假是为了回美国整理家事,这件事,向枝还是听纪明轩说的。      顾岑岑杀青,她们三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机场坐飞机回临川。   纪明轩突然出现,开着一辆豪华保姆车停在酒店楼下,拦在她们面前,按下车窗招呼道,“三位美女上车吧。”      “不用了,我们坐飞机。”向枝挥手拒绝,明明一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干嘛要坐大半天的车?      后排的车窗降下去,露出一张表情不悦的脸,祝总人狠话不多,指着顾岑岑和阳仔问,“你们坐不坐?”      那模样太不好惹,俩人连忙点头,“坐,坐。”   不但麻利地上了车,还机灵地占了前排的沙发,把后排祝昀起旁边的空位腾了出来。      向枝愤懑地坐下,祝昀起也没瞥她一眼。   “你不会特意来接我们的吧?”向枝无聊,找他逗乐子,“您这么有钱有势,怎么不找人批条线路下来,开私人飞机来接我们呢?”      祝昀起翻了一页文件,闻言抬头,眼睛往上看,作出思考的样子,点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你想坐吗?”      前面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阳仔兴奋地插话,“想想想,姐夫,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坐私人飞机?我长那么大别说坐了,见都没见过。”      向枝随手抄起一截发带,抽了她一下,怒其不争地教训,“穷能不能穷得有骨气一点儿?”      “穷都穷了,捂也捂不住啊......”阳仔抽回手,嘟囔了一句。      “欸,我同意这话,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纪明轩也笑眯眯地加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拨道,“我有个哥们开婚庆公司的,家里两三架飞机,全都是给人策划婚礼用的,阳仔想坐你姐夫的飞机,我给你支一招。”      阳仔好奇地看着他,把耳朵凑了过去。      纪明轩可没想着悄悄地说,敞亮地笑了声,“你赶紧撺掇你的枝枝姐嫁给他啊,到时候你可就是娘家人了,管他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想坐还不是随便坐。”      他这话说出口,向枝心里一咯噔,脑袋里的思绪紧绷绷的,心头还莫名萦绕着些许失落感。   偏头看祝昀起,他还低着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车子驶过种满梧桐的街道,光线铺天盖地打进来。衬得他侧面的轮廓线条愈发精致,整个人显得冷静自持,却也高不可攀。      向枝默了默,蓦然想起分手时的难堪,微不可闻地叹了声,在纪明轩和阳仔兴奋地探讨婚礼该怎么办之前,拿话把这个问题岔了过去。      “剧组都快杀青了,俞小姐突然请假一周,你知道这件事吗?”      纪明轩愣了片刻,“知道,她出国了,处理一些家事。”      他的语气十分叹惋,让向枝莫名想起了连越,联系了出国和家事这两个信息点,她大致有了些头绪,关心地问,“那结束以后连越还会回来吗?”      “咦,你怎么认识他?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俩的关系?”纪明轩看起来十分惊讶,坐直了身体往后看,寻求祝昀起的答案,可他头都不抬一下。      “他是我的助理。”顾岑岑估计也是好奇,托着腮坐着,看着纪明轩说,“这么说,他是为了接近漫龙姐才来当我们司机的吗?”      察觉到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向枝愣了愣,这事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啊,连忙挥手撇清关系,“不是我自己想打听,这都是俞小姐自己告诉我的哈。”   纪明轩看起来也没什么兴致,若有所思地补充了几句,“我也只见过他两面,一次是他爸爸跟我小姨,也就是漫漫她妈妈结婚那次,在婚礼上见的。还有一次,是在漫漫的毕业典礼......”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结束了这个话题,“我跟那小子也不熟,不过我猜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他在国内也没有亲戚朋友,回来干嘛呢?”      “连越哥那么帅,回来当明星啊,出道肯定没问题的。”阳仔看起来有些惋惜。      纪明轩伸手敲了她一下,笑道,“我觉得我也挺帅,能在你们公司出道吗?”      阳仔捂着脑门,嗔怒地看着他,挤出一个鬼脸,“说到帅,还是姐夫最帅。”说完跟邀功似的,挤眉弄眼地看了一眼向枝。      向枝这才想起身边的男人,偏过头看,祝昀起还在一本正经地看着什么报表,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对他们的讨论丝毫没有上心。      向枝也是无聊,凑过去关心,“怎么,公司遇到问题啦?”      察觉到她声音中微不可察的幸灾乐祸,祝昀起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劳驾挂心,养个你还不问题。”      “谁要你养?”向枝嘟囔了一句,“你们有钱人看别人是不是都矮半截?”      祝昀起摊手,用眼神比划了一下俩人的身高,“我有没有钱都不影响你矮半截。”      向枝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一开口,一股麻辣鲜香的牛油味儿就往鼻腔里钻。   目光朝源头搜寻,原来是阳仔把行李箱里的自煮小火锅支棱起来了。      香味充满了整个车厢,向枝看着前面那三人油汪汪的嘴,按捺不住,数次起身要去蹭两口,都被祝昀起拉了回去。      “你干嘛啊?”向枝白了他一眼,“回临川还要两三个个小时呢,我吃一口怎么了?”      祝昀起把目光从文件上挪开,平静地看着向枝,“不健康的东西,少吃。”      纪明轩撇了撇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怼他,就夹起毛肚高声问阳仔,“这是什么呀?”      “毛肚,用真正的火锅涮个五六秒就可以吃了,这快餐里的味道还是差点儿,不过这锅底的辣倒是蛮正宗的。”说完又扭头看向枝,“枝枝姐,你真的不来吃点儿吗?”      阳仔是四川人,平时就爱吃火锅,向枝受她影响,一段时间不吃心里就惦记。拍戏的这段时间要陪着顾岑岑,她不能吃,向枝和阳仔也没工夫惦记,这会儿正馋着呢,想起身,又被祝昀起拽了回去,只得小声交代了一句,“给我留一盒。”      车子经过临市的街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祝昀起抬头看纪明轩,噙着笑问,“吃饱没?”      纪明轩满足地点头,“差不多了。”      祝昀起挑眉点了点头,把视线挪了回来。   不多时,有人敲了敲车门,司机就拎着两个食盒上车,经过那三个吃火锅的人身后,把暗红色的食盒摆放在后排沙发前的小餐板上,低声说了句“请慢用”,然后又退回驾驶室开车了。      祝昀起不再处理工作,帮向枝把盒子打开,是一份怀石料理的套餐定食。   一道汤品,一道刺身,一道煮菜,一道烤菜,是谓“一汁三菜”。      向枝看得有些愣了,夹起一块刺身,迎着对面三人震惊的眼神放进嘴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傻笑了几声,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要尝尝吗?”      祝昀起的工作落听,收起了文件夹。心情大好地喝了口茶,微微偏过身子,看着向枝一边嘚瑟,一边享受美食的模样,蓦然觉得这份安心实在是久违了。      “知道为什么开车回去吗?”他耐着性子,温柔地问。   向枝摇了摇头,这位少爷的心思,她从来都搞不懂。      “你回头。”祝昀起笑得明亮俊逸,温和地鼓励着她。   向枝怀疑地转身,然后,被车窗外的风景惊呆。      红石绿树,碧海蓝天。   一段长长的,看不见头的沿海公路。沥青色的路面洁净不染,衬托得整片天和整片海都更纯粹震撼。秋风温柔,秋阳和煦,海面上波光粼粼,壮阔,又秀丽。      向枝怔怔地看着,还没忘往嘴里塞一块秋刀鱼肉。   不由感慨,有钱人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阿哥鸭 12瓶;你好 10瓶;花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   车子停在春顶园门口, 祝昀起的意思是,让她们都下车。      “什么情况啊姐夫, 就送枝枝姐一个人,让我和岑岑打车回家吗?”阳仔看着祝昀起求情, 又拱了拱向枝的胳膊,让她帮忙说两句。   俩人还有三个行李箱, 确实不太方便。      向枝清了清嗓子,还没开口,祝昀起着司机把后备箱打开, 行李全都拿了下来。   “你们今天都住这儿。”祝昀起说完, 朝车上的向枝伸出手,扶着她下了车,“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接我们干嘛?”向枝站好就把手抽了回来。   从南湾回来, 虽然坐了大半天的车, 可祝昀起安排得很贴心,不但吃饱喝足,好山好水也看了一路,这会儿兴致正好, 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旅途的疲惫。      “我一个哥们儿, 前不久温泉山庄刚开业,正需要热场子呢, 请你们去度个假。”纪明轩站出来,笑得十分风流,“到时候有什么姐姐妹妹, 都可以一并叫过来。”      阳仔十分兴奋,“温泉山庄?专门泡温泉的那种吗?”      “温泉嬉戏,运动休憩,旅游度假,娱乐餐饮......”纪明轩掰着手指头数完,得意地抬下巴,“怎么样,要不要来?”      祝昀起停在几个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行李箱前,蹙眉沉思了两秒,然后从中挑了一个浅绿色的出来。      “真是神了诶。”阳仔凑到顾岑岑旁边,惊奇地问,“他怎么一挑就挑对了?”      向枝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绿色,就连行李箱也是浅浅的嫩绿。      “用心啊,用心。”顾岑岑从包里掏出一副超大的墨镜戴上,鄙夷地说,“这还要问,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喂,到底去不去啊?”纪明轩拎着两个行李箱,一边追一边问。      向枝被祝昀起牵着往家走,脚步都不带停顿的,苦哈哈地回头,“我说不去有用吗?”      祝昀起把向枝送到了电梯口,电话突然响了。   向枝怯怯地抬头,想抽回自己的手方便他接电话,可祝昀起把行李箱一丢,抓着向枝的那只手还是没松开。      顿了顿,还瞥了她一眼。   向枝也没客气,当下就瞪了回去。      祝昀起没工夫和她计较,用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看,目光在触及屏幕时渐渐暗淡。   紧握着的手终于松开了。      向枝抽回手,感觉手心空落落的,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行李箱,转头看,祝昀起已经走得远远的,身影完全掩在了树后。      顾岑岑和阳仔赶过来,不停回头打量,“接谁电话呢,还躲那么远?”      “别瞎说。”纪明轩和司机推着行李箱走上来,对着向枝解释,“是他爸的电话,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脾气也大。”      “姐夫的爸爸......你说得是不是财经新闻上经常露面的那位商界大佬祝家麟?”阳仔兴奋地提问。   她不知道顾岑岑和祝汉东的事儿,所以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一心想打探点儿豪门高宅的秘辛,伸长了脖子,渴切地看着纪明轩。      向枝往身旁看,顾岑岑避远了些,在电梯口站着,巨大的黑超眼镜遮住了情绪,心底应该是起了微澜,但终归是经历过事儿的人,至少外人看不出什么。      “你以为呢,在临川这地界,姓祝的人物还有几个?”纪明轩不以为意,半吹嘘半恐吓地说,“那可不是一般的老头儿。”      阳仔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回头麻溜地来了一句,“完了枝枝姐,估计你嫁过去以后要受气了。”      “瞎说什么。”向枝把阳仔拉到了身后,想问祝昀起他爸身体怎么了,电梯门突然开了。      “我就不上去了。”纪明轩把行李箱推了进去,“估计昀起要回去一趟,我待会儿也有事,明天见吧。”   说罢就掉头走了。      向枝回了家,放下行李,跑到客厅的窗户往下看,祝昀起已经打完了电话,跟着纪明轩离开了。   身影消失在路口,顾岑岑凑了过来,看热闹地说,“前几天装模作样看不上人家,现在还担心上了?”      “没有......”向枝心里有些乱,撤回身子,在沙发上坐下,随后扒了一个抱枕踹在怀里,可算踏实些了,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看不上他。”她说。      顾岑岑站在客厅左右参观了一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老这么吊着他干嘛?”      向枝有些困惑了,“你觉得我是在吊着他?”      “在我这样的外人看来就是这样啊。”顾岑岑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语重心长地说,“祝昀起长得帅又有钱,最重要的是他还喜欢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劈腿的人,你要不说当初分手是因为突然发现他是你的杀父仇人,我都想不通为什么你现在这么忸怩。”      她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向枝听完却陷入了沉默。   杀父仇人真论不上,向冠山的胰腺癌是他自己悄悄得上的,去世前一个月,他还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在街上撞见女儿跟男朋友约会,还热情地邀了别人回家吃饭。      大约那时已经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存着的便是考验女婿的心思。   向枝回忆起过去,神情肉眼可见地染上了悲怆。      顾岑岑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后悔,“你别难过啊,我这人不会说话,你还没习惯吗?”   “不是。”向枝难过地搓了搓抱枕,小声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爸。”      也想起了,向冠山去世那日,她一个人去医院签器官捐献同意书,在走廊上撞见了祝昀起。   他领着一个姑娘,进了他妈妈沈丽岚的病房。      “曾经有一个女孩跟我说。”向枝有些恍惚,抠着手心,咽下喉咙里的酸涩,努力让语调轻松些,“像我们这样的女孩,想要跟着祝家的儿子,只能选择见不得光这一条路。”      顾岑岑默了默,神情也顿住了。   这句话仿佛一道利刃,划开了她故作了那么久的岁月静好。      “对不起,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向枝这时候有些抱歉,诚恳地看着顾岑岑,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女孩,六年前就跟着祝汉东了。”      她叫徐染。      -      第二天纪明轩来得很早,甚至开了一辆比昨天还大的车。   阳仔整装待发,可顾岑岑却称病不去了。   她说自己刚下戏,想独自待会儿,静一静,“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向枝也不知该说什么,给她留了一把钥匙。      一路上纪明轩都在抱怨,“我说你们俩也不给哥们儿面子了,别人都是一车一车地拉高个儿靓妹去,你说我开那么大车,结果就带俩家属,丢人呐!”      向枝拧眉,“你这到底是不是正经地方啊,我们普通女孩还来不了是吧?”      “瞧你说的。”纪明轩停好车,嗔怪地说,“待会儿祝少爷来了,把这地儿包下来,其他人全赶走,您就是最尊贵的客人,还说什么能来不能来呀。”   向枝也没心思跟他贫,下了车以后左右看了一眼,这里的风景倒还真算是雅致。依山傍水,极目可见大片的竹林,还有好几亩玫瑰园,离市区不远,也算闹中取静,别有洞天了。      “刚开没几天,还没对外营业呢,都是些熟人朋友来捧场。”纪明轩一边领着向枝往别墅走,一边解释,“昀起早晨从家里过来的,耽误了一会儿,现在正在路上呢,待会儿就到。”      “明轩哥,我们怎么不住酒店,住别墅啊?”阳仔开心地左顾右盼,好奇地追着问。      “这个山庄环绕山林50多万平方米呢,有酒店,也有别墅,你姐夫是怕你们住得不好,休息不够,特意安排的独栋。怎么,你还不满意吗?”      “满意满意。”阳仔傻笑了两声,“特别满意。”      向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从南方的闷热潮湿中回归,向枝觉得临川的空气凉得从未让人如此舒爽。      山庄西南角建了十几座别墅,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贵在风格各异,兼具多国情调。   向枝她们入住的是中世纪风格的那栋,外面看起来很古典,里面却都是现代化的轻奢风。      阳仔蹦蹦跳跳地选房间去了。   向枝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沙发旁边突然凹陷下去。   有人坐在了旁边,一伸胳膊,把她揽在了怀里。      祝昀起把向枝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他自己的下巴则搁在她的头顶。   两个人呼吸着彼此的气息,竟然都没有开口说话。   保持着一个姿势,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仿佛已经久远成了上辈子的事。      “你干嘛去了?”向枝的目光游移,看见了他鞋底上的泥土。      祝昀起没说话,从身后拿出了一束花。   清雅的甜香萦绕在鼻尖,不浓郁,还有些空灵,一团团红得像火,好像要肆意燃烧着自己。      大约没有哪种花会像玫瑰这样,一出场便能炽热地就夺了人全部的思绪。      “经过,看着好看。”他这样说,向枝才注意到,他手掌心还被扎了两个小红点。      她推开祝昀起的胳膊坐起来,看着那几朵花,有些生气地说,“喜欢就一定要得到吗?我看这几颗小刺,就是你手欠的代价。”      祝昀起还举着那束花,看到向枝生气觉得手也没白疼,心情大好地说,“我愿意。”      他说话的神情太过认真,仿佛在做什么其他的承诺,向枝看着心神微动,罢了又觉得碍眼,遂站了起来,打个哈欠,转移话题道,“无聊,我回房间看电视了。”      祝昀起长臂一伸,拦住了她,“我是带你来看电视的吗?”      -      温泉山庄的休闲会馆算是个比较热闹的地儿。   门口就是一个小型的水上乐园,这会儿温度不太合适,也没什么人玩,大家都聚在水疗区,那里有棋牌室,还有健身房,以及各种泰式按摩,SPA,采耳等休闲项目。      向枝被祝昀起领着,到了一桌麻将前。   在座的估计都是圈子里的熟人,一见纪明轩和祝昀起来了便主动起身,腾出了两个座位。      “哟,祝公子也来了?”合作开这个山庄的一个男人笑着招呼。      纪明轩一掌拍上那人后脑勺,“就没看见你爷爷我?”      “哪能啊,你们能来敝处真是蓬荜生辉啊。”      “别贫。”祝昀起按着向枝的肩膀,让她坐在了东家,然后瞥了眼桌上抽烟的男人,那人眼明心亮,攀着腿儿就跑出去掐烟了。      “这位是......”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向枝,等待着介绍,可祝昀起显然没想搭理他,纪明轩也急着打牌,丢给他一句“自己琢磨”,就催着人开张了。      眼见着色子都摇了,向枝有些着急,揪着祝昀起的衣袖小声地说,“我不太会啊。”      “没事儿。”祝昀起坐在旁边,用眼神鼓励她,“你只管抓牌。”      旁人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可这话,谁他妈敢对祝昀起说啊?      向枝玩得倒是很开心,她点炮没人有胆子胡,别人丢牌她倒是接得不亦乐乎。   小打小闹地玩了半天,不但没输,还赢了几张筹码回来。      又一次赢了点炮以后,纪明轩不乐意了,吆喝道,“我说枝枝啊,咱能不能有点儿志气,赢个大的不行吗?”      向枝歉疚又欣喜地推牌,嘿嘿傻笑了几声,干净利落地回,“没钱,胆小。”      这一桌人都陪她瞎玩了。   别人想起身,偏偏又不敢。祝昀起这个狗头军师当得非常过瘾,他指哪张向枝就打哪张,这样听话的小姑娘,他也是太久没有看见了。      正玩得开心呢,旁边的人堆里突然响起几声议论。   有人说按摩区那片有人打起来了,老板闻言,匆匆赶了过去。      向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摸了一张牌才想起来。   “坏了,不是阳仔吧?”      她刚刚一进来,就奔着按摩区去了,说是要好好体会一下资本主义的腐坏生活。      祝昀起按下了她的手,轻声说,“别着急。”      -      三人紧跟着去了按摩区,最后停在了在更衣室门口,男士止步。   老板抓着一个按摩师问情况,向枝心里着急,先跑了进去。      穿过更衣室,到达里面的水疗区。   阳仔正坐在池边的按摩床上揉眼睛,细看了看,眼眶已经通红。      再往她身后看,那里还躺着一个女人,美甲师半跪在地上,正仔细地帮她护理指甲。   虽然她敷着面膜,头发被浴巾抱着,甚至都没睁开眼睛,可向枝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徐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还有二更,稍晚会补上。 谢谢等待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烦大可爱是我的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      “枝枝姐。”阳仔看见她, 嘴一撇,“我刚刚摔了一跤。”      “怎么了?”向枝走到她身旁坐下, 背对着徐染,轻声问她, “我在外面听说你们这里有人打架,不是你吧?”      “不是我。”阳仔揉了揉膝盖, 地太滑了,她刚刚在池边摔了一跤,膝盖磕出一片青紫, 哭丧着脸压低声音说, “刚刚,后面那贵妇跟一模特吵起来了,为了抢美甲师。”      向枝闻言, 透过她的肩膀往后看, 徐染已经揭下面膜,坐了起来。   按摩师正在给她开背,双臂舒展,还是纤细修长, 配上优美的天鹅颈, 整个人气质非凡。      “走吧,出去说。”向枝收回视线。   阳仔被她扶着站起身, 一跳一跳地往外走,没几步转过头随口问道,“明轩哥和姐夫呢?”      就因为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 徐染睁开了眼睛。   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目光触及到那一抹熟悉的背影,身体一僵。      她收回手臂,轻声喊了一句,“向枝?”      向枝脚步停滞,沉默了大半晌。      -      在一方矮琴桌两侧,两人盘腿而坐。   泰式花纹的水果盘,托着两串紫葡萄,圆润晶莹,看起来就很可口。向枝的目光无处安放,怔怔地盯着葡萄串,脑海中的记忆片段如走马灯,来回放映。      “所以说,你们还是复合了。”徐染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稀薄的兰花香气在舌尖弥散。      “嗯。”向枝不喜欢她,却也难以说清自己为什么愿意留下来。      “你这是想通了?”      “想通什么?”向枝反问。      徐染不施粉黛,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两侧,半湿不干的样子十分撩人,“真是太久不见了啊,连我跟你说过什么都忘了吗?”      “没忘。”向枝握着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杯柄,语气添了几分嘲弄,“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徐染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模板式的惊讶,双眼圆瞪,嘴唇微张。   向枝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就生厌。      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徐染,是在祝昀起那座矗立于琥珀山庄的小别墅中。   男朋友过生日,她精心准备了很久,还罕见地给自己化了妆,捧着蛋糕和礼物不请上门,没曾想却扑了个空。      祝昀起不在,是徐染端着女主人的姿态出门迎客的。   她当时便如同现在一般高傲了,鄙夷和算计都写在脸上,不过或许她也是有能力做个不动声色的坏女人的,只是她觉得对付向枝,没有那个必要。      祝昀起开车赶回来的时候,向枝正跟个斗鸡似的在客厅坐着,蛋糕被摔在餐桌上,图案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解释吧。”向枝抱着胳膊,跟电视里那些捉奸在床的小媳妇一样,倔强又委屈。      “我解释什么呀?”祝昀起头疼地抚了抚额,转头看了一眼徐染,对方还穿着他的拖鞋,幽幽地端坐在餐桌旁,向枝不炸毛才怪。      语气添上了不耐烦,没好气地问,“你来干嘛?”      当时徐染还不似现在这般贵气,扎个干净的丸子头,有几分算计和心思,但看起来左不过是一个娇纵惯了的小姑娘,嘴一撅,指着向枝便想教训,“她是谁?”      “跟你有关系吗?”祝昀起的语气不可谓不恶劣,向枝的怒火稍微降了些,就见祝昀起把人推了出去,转身利落地关上了门,一副世界都清静了的模样。      “我们家司机的女儿。”祝昀起耸了耸肩,迎着向枝惊诧的目光,补充解释道,“我猜她一定说跟我是青梅竹马。”      祝昀起说他和徐染只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并无其他情谊,向枝信他,可待要问更多的时候,他却又讳莫如深,闭口不言了。      ......      想起那些往事,向枝轻笑了一声,揶揄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容貌似乎并没有变化,还是精致且娇俏,可眼神里的自私和刻薄却是多少金钱叠砌的贵气都掩盖不了的。      “真是奇怪,我和祝昀起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向枝嗤笑着反问她,然后便准备离开了。      起身的瞬间,想起什么,又转过头,俯下身子怼到徐染面前,装作关切的样子,“有功夫关心我到底能不能得到名分,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前程上。你没本事挖我的墙角,可不代表别人也像你这样没本事。仔细看着你那张饭票,我的男人,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她这话字字锥心,正是打在了七寸上,徐染气急攻心,单手撑着桌面想站起来,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向枝目光微滞,罢了张扬地笑了笑,拂袖走人。      -      阳仔在更衣室等候了许久,见到向枝出来就连忙一蹦一跳地迎了上去,关心地问,“枝枝姐,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不知道,刚刚那女的可凶了,一言不合就要封杀那个小模特呢。”   “没事儿。”向枝安抚了她,出去前又叮嘱了一遍,“我刚刚怎么交代你的?”   “不能跟姐夫提那贵妇的事儿。”阳仔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      扶着阳仔出去,祝昀起和纪明轩正坐在大堂假山金鱼池旁的石凳上抽烟。   向枝在一旁坐下,估摸着他俩也知道所谓的打架只是误会了,也没多做解释,冷不丁地感觉到一阵胸闷,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搓了搓,望着正吞云吐雾的纪明轩,伸出了手。      纪明轩正和阳仔说着圈里的八卦呢,见向枝伸手要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祝昀起。   祝昀起的目光从池中的金鱼挪回向枝的脸上,沉默几秒,掐灭了自己手中的烟,低声道,“室内不让抽烟。”      纪明轩也忙不迭地按在了烟灰缸里。   向枝无语地看着他,那眼神,只差一口唾沫了。      ......      到了晚饭的点儿,向枝不愿意出门,窝在别墅二楼的影音室不出来。   几人轮流上去喊,她都只有一句话,“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听说餐厅大厨是做过国宴的大师级水平,不想尝尝吗?”纪明轩怂恿。   向枝还是摇头,目光并没有从大屏幕的电影画面上离开过。      祝昀起坐在她旁边,无所谓地说,“那等你饿了再吃。”   向枝皱眉,看着饿成狗的纪明轩和阳仔,皱眉道,“你让人送过来吧,我不想出去。”      “行。”祝昀起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问,“想吃什么?”   “牛肉。”向枝也随口敷衍道。      祝昀起下楼,一头钻进了厨房。   纪明轩察觉出氛围的不对劲,屁颠屁颠儿地跟上去,还没开口就被指挥着打了个鸡蛋。      他端着小碗,一边用筷子搅蛋,一边好奇地问正在切牛肉的祝昀起,“怎么了这是?”   祝昀起似乎也在酝酿着某种怒气,明明在做着最有烟火气的家务,可周身散发的却是实打实的冰冷气息。      牛肉下油锅,祝昀起微微眯着眼睛,上半身往后撤了点儿,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锅铲,声音颇有些无奈,“去查查她刚刚进去见了什么人。”      十分钟过后。   祝昀起端着盘子上二楼,一份滑蛋牛肉饭,放在了向枝面前的矮茶几上。      向枝在看一部电影,眼圈儿红红的,也没仔细看,拿起勺子就往嘴里送,嚼了几口才意识到什么,嘴角一僵,低头看,正是她第一次为祝昀起下厨时做得饭。      她心里有些酸意,又怕入了声音里招人察觉,于是漫不经心地点评,“味道不错,就是这品相差了点儿。”      不远处的阳仔伸长了脖子八卦,“这可是姐夫亲手做得哟。”      向枝浑身一震,抬头看了看祝昀起,对方双手插兜,仿佛并没有和她共话过往的意思,眼睛里暗含深意,沉沉来了一句“吃完。”然后便转头走了。      蛋液的香味儿混合着热气直往人脑袋里钻,向枝低着头,看着那一盘看起来糊糊的饭,冷不防地,掉下一滴眼泪。      “切割和决裂会再度愈合,会愈合且被遗忘,然而隐秘的深处,它依旧存在,继续淌血。”      -      纪明轩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刚挂了电话,看到祝昀起从楼梯上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多姿多彩。   “你还真猜对了。”他说,“徐染也在。”      祝昀起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想抽烟,顿了顿,把烟盒往茶几上一丢,烦躁地往后躺。   “她来干嘛?”      “我们来干嘛,她就来干嘛呗。”纪明轩耸了耸肩,“这几年她仗着你那位正牌大嫂不在国内,在圈里混了不少交情,地位是越来越高了,可这场面上的朋友,高位的瞧不上她,差点儿的当面奉承,背后也没什么好话,日子过得究竟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祝昀起没说话,眼神放空地看着餐桌上被插起来的几朵红玫瑰,外面的花瓣已经零落地耷拉下来,显得没什么生气,也不复早前的娇艳。      “真不是我八卦哈。”纪明轩凑了过来,“看你俩这隔三差五就暗自较劲的样子,我是真的很疑惑,当初为什么分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阿哥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   这个问题让祝昀起陷入了回忆。      他们在一起, 应该算是祝昀起主动。   在顺子胡同初遇,向枝只不过是随口提醒一句罢了。祝昀起本来算不上多么热心肠的一个人, 那之后的许多事情,包括帮她收拾残局, 解决安然和黄毛,除了因为想还个人情, 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起初是因为好奇,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总是想要了解她更多。      “在感情上, 她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祝昀起想起在了解过程中慢慢心动的往事,声音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刚开始她信了旁人的说法, 以为我有女朋友, 死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纪明轩兴奋地操起抱枕揣在怀里,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可祝昀起压根就没有跟他促膝长谈的兴趣,下一句话锋一转,“分手的时候也是, 她以为我劈腿。”结束了这个话题。      纪明轩皱着眉头, 斟酌着语气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劈......”      祝昀起眼睛一斜, “我现在就劈你信不信?”      ......      因为徐染,向枝不愿意出门,连带着祝昀起心情不佳, 害阳仔和纪明轩也得憋在房间里,所谓的休闲度假变成了平平淡淡的别墅趴。      不对,普通的趴还有好酒好菜帅哥美女,而他们俩只能闻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不敢动,也不敢问。      阳仔悄悄和纪明轩讨论,为什么这俩人会陷入这种明明针锋相对,却又暗自较劲的局面。      “如果姐夫当初没有劈腿,那他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解释呢?”   “枝枝一声不吭玩失踪,根本就没想给他解释的机会吧。”   “可是,合格的男朋友本来就不应该让女朋友有这种怀疑啊。”   “你也说是怀疑,万一不是事实,那昀起平白被扣个劈腿的大帽子,又单方面被分手,他心里有气,不愿意重提旧事也很正常啊。”      俩人你来我往地讨论了大半天,都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   理来理去还是没有头绪,只能同仇敌忾地骂起了徐染。      显然,这个女人的属性就是搅屎棍,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   他们躲着不想见,没想到人家还主动上了门。      山庄老板姓戚,看样子和纪明轩交情还不浅。他领着两个女的上门,进门就问是不是哪里招呼不周,“怎么也不出去玩?”      徐染旁边那个女的看起来像是老板的女朋友,端着主人翁的姿态,不客气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听说祝公子也来了?”   说罢招呼徐染在她身旁坐下,看都没看坐在长沙发另一侧的向枝和阳仔。      “不想出去。”祝昀起听到动静,从二楼下来,在楼梯上瞥了那对姐妹花一眼,转头看戚老板,“房子不错。”      “房子不错也不能老窝在房子里吧,今晚有个泳池趴,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纪明轩不动声色地蹭到向枝旁边,默默表明自己的立场,故作无意地问,“你这是叫了多少人来热场啊?”      “开放式的。”那位老板娘斜斜看了向枝一眼,眼神中不无审视和鄙夷,语气居高临下地说,“想来的都可以来。”      祝昀起从楼梯上下来,径直走向沙发中间坐下,身体往□□,把向枝揽入怀,低下头问,“想去吗?”      向枝悠悠抬头,正对上旁边徐染的眼神,淬了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的恶毒。   “不想。”她淡淡地说完,抬头看了祝昀起一眼,挤出了伶仃的笑意,“你们去吧。”      俩人旁若无人地对视了几秒,祝昀起的胳膊紧了紧,片刻后轻笑了一声,转头看戚老板,“不去。”      “哎哟哎哟。”纪明轩夸张地叫了几声,“妇唱夫随都演上了,这是秀给谁看呢?”      “反正不是给我看的。”阳仔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果不其然,徐染的脸更黑了。      戚老板看不出这几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还诚恳地邀请,“来吧,可热闹了,有烧烤,乐队,还有表演,就当给我捧场了。”      “知道了。”纪明轩又习惯性地给祝昀起接话,“晚点儿看心情吧。”      “行。”戚老板笑呵呵地搓手,“那我把东西放这儿了。”      向枝这才注意他们还拿了几个袋子过来,冷眼瞧着,老板娘阴阳怪气儿地解释,“泳衣,如果穿着不合身,再来换就是。”      向枝偏过脑袋随意瞥了一眼,一看还是范德安连体泳衣,不禁扯起嘴角笑了。   她好歹是在娱乐圈工作,虽然自己不热衷于追逐时尚,可基本的审美水平还是在线。      泳衣本来就是一种暴露缺陷的衣服,连体式样的更容易把人衬托成H型身材,更别说她选得图案也一言难尽,老气的暗紫色,腰腹还有两朵盘花。   如无意外,一般人穿起来肯定像夕阳红业余跳水队成员。      “两个小时以后啊,饭也不用吃了,那儿都有。”戚老板说完准备离开了。      此时,沉默了半晌的徐染终于开口了。   临走前,她三步一回头,眼圈儿通红,目光清澈,似是蓄了满腹的心酸,几欲落下。   她叫祝昀起,“昀起哥哥。”      祝昀起连头都没抬,认真地研究着向枝头顶的发旋,还是纪明轩贱嗖嗖地跳出来回她,“欸,叫错了,怎么能叫哥哥呢,该是昀起叫你小嫂子,对吧枝枝?”      向枝被祝昀起揽着,脸上都是云淡风轻的笑,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看着徐染不说话。   一个气定神闲,一个气急败坏,胜负已是再不能清楚。      徐染装了半晌的温柔贤良,这会儿临走了被怼一通,还没得到她的昀起哥哥一个青眼。   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她的姐妹跳出来,没好气地瞥了祝昀起一眼,然后才把她拉走。      眼瞅着人影消失了,向枝抖了抖肩,语气比先前好了不少,兴致颇高地调侃道,“可以松手了吧,昀起哥哥?”      良久没听到回音,她抬头看,正对上祝昀起的笑,双眼皮的折痕被压得很浅,嘴角一侧虚勾,正是记忆中明朗帅气却又邪性十足的笑,就连嗓音是熟稔的沙哑。      “再叫一声。”不是商量的语气,却能听出来心情大好。      向枝心神微动,抖落了肩上的怀抱,嘴里念叨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就跑上了楼,房门声落下,还能隐约听到一句,“阳仔,把化妆包拿来。”      -      夏末初秋的好天气,热浪中不失凉爽,尤其是暮色四合的时分,温柔的晚风裹挟着几缕淡淡的花香,十分宜人。      向枝给自己化了一副淡妆,轻薄的粉底遮盖了黑眼圈,眉笔重点勾勒出眉峰,高光和阴影加深轮廓,都是淡淡地扫过。   唯有口红,她选了冷艳显白的浆果色,与清浅的妆容形成反差,衬托得整个人愈发风情。      祝昀起和纪明轩坐在一楼小庭院的榻榻米上抽烟,听到动静抬头朝客厅看,两个女生已经整装待发。   向枝还特意把头发放了下来,茶棕色的长卷发似乎有些缭乱,可配上她白皙的皮肤和唇上那抹紫调浆果,在青灰色的天际之下,美得就像一个意外。      祝昀起面朝客厅坐着,目光半晌没有动过,手里夹着得烟在晚风里默默燃烧,青色的烟雾飘远,红色火光明明灭灭,像情人的注视亘久绵长,让人平白心惊。      “哇哦,两位美女。”纪明轩一贯大惊小怪,跳起来问,“这么美,是要去炸街吗?”      向枝没搭理他,走到沙发旁拿起刚刚送来的泳衣,拎起来看了看。      祝昀起终于站起身,走到沙发另一侧拿起纸袋,递到向枝面前,“穿这个。”      向枝手里还拎着那套跳水队泳衣,闻言抬头看他,不说话,眼神似有疑问。      “丑。”祝昀起也是言简意赅,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泳衣。      向枝似笑非笑,赞赏了他的直男眼光并没有翻车,但却没有顺着他的安排,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丑。”   说完就拿着一把大剪刀,拎着衣服回了房间。      祝昀起和纪明轩面面相觑的功夫,卧室里的俩人已经穿戴整齐了。      向枝把泳衣腰腹两侧的盘花都给剪了,视觉上收紧了腰线,又把房间内的浅青色纱帘剪下来一块,作半身围裙系在腰上,上半身修饰身材,下半身裙角飘逸,远看又嗲又酷,别出心裁。      待要出发之时,祝昀起的表情有些怪异,没几句溢美之词也就罢了,平白还开始冷着一张脸,向枝不高兴,和阳仔挽着手走在纪明轩后头。   不多时,一件西服就套在了肩上。      向枝回过头,对上祝昀起的脸,他眼神不太自然,嘟囔了一句“风大”,然后就疾走几步,赶到纪明轩身边了。      阳仔在一旁偷笑,眼睛时不时瞥向向枝的胸口,瘦而不柴说起来就该是这样,身板明明是纤细的,可这胸前的春光却十分打眼。      “不许笑。”向枝佯装发怒,拉着阳仔的手紧跟几步,来到了派对场地,一个露天的大泳池,徐染和她那位小姐妹已经到场,一人端着一个酒杯坐在泳池边聊天,不知说了些什么,捂嘴笑了会儿,片刻后感觉到氛围的变化,随着周围人的目光,她们看到了向枝。      这山庄还没开业,来得都是圈里的朋友,大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交际圈都不是一般的广。   一小会儿的功夫,向枝已经在这个派对上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了,新晋模特就不用说了,那一池子都是;表演的乐队也是小有名气,去年发行的专辑还上过销量排行榜;还有酒吧旁边几位,娱乐圈里著名的玩咖男星,因为去夜店就没少上过娱乐新闻。      暗蓝色的天幕之下是斑斓的灯光和劲爆的音乐,仿佛在肆意燃烧着黑夜。   向枝一般不来这种地方,这会儿倒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了。      “我劝你离他近点儿,免得让旁人倒霉。”纪明轩把胳膊搭在一个酒台子上,左右环顾了一眼说。      向枝不解其意,拧眉看他。      “我看不少哥们儿都跃跃欲试了,你要不往祝少爷身边靠点儿表明身份,待会儿有男人过来搭讪,你猜你那狗男人会怎么收拾人家?”      纪明轩说完,向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从酒保手中接过一杯调酒,“惯得这臭毛病,就许他哥哥妹妹,我连跟男人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不远处被旁人缠上谈生意的祝昀起听见了,稳稳地抛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向枝装没看见,端着酒杯转身,迎面撞上那对败兴姐妹花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不是说不来了吗?”那位老板娘眼神里都是鄙夷,“怎么又巴巴地过来了?”      徐染没有说话,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这套泳衣任是天仙都驾驭不了,所以她们一开始存的就是羞辱人的心思,可没想到向枝不但穿着这衣服来了,还漫不经心地夺了派对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不但让人懊恼,还十分火大。      “他带你见这么多圈里的朋友。”徐染挤出一个笑容,嘴里也没什么好话,“也算有诚意,看来你还是有希望能攀上高枝儿,得到名分的。”      向枝已经彻底看清了她的色厉内荏,关于她总是自轻自贱,把“名分”二字挂在嘴边的行为,也不想再多说废话,直接顺着她的话接过去,故意气她,“那就承您吉言了。”      说罢也不想跟她们多做纠缠,准备和阳仔去池边玩水,这时,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拦在了面前。      向枝冷眼瞧着,这人长得也还算周正,就是有些流里流气,让人看着不舒服罢了。   “有事儿吗?”她问。      “没事儿就不能和美女喝杯酒吗?”他笑得有些猥琐,说话时又凑近些许,口中浓重的酒精味儿熏得人头疼。      向枝不动声色地往身边看了看,刚刚还在这儿的纪明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不远处的祝昀起背对着她,乐队开始表演,嘈杂的音响声覆盖了周遭两米以外的声音,他看样子也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向枝自是知轻重,也没翻脸,自顾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敷衍一句“喝完了。”说罢就要拉着阳仔离开。      可那男人实在讨厌得紧,估计平时就流氓惯了,这会儿酒精上头又添了几份胆,硬是拦着向枝不让走,非得让她留个联系方式下来。      徐染她们两人准备看好戏,各自抱着臂站着。      向枝给阳仔撂了个眼色,她不动声色地溜跑了。   那男人看向枝身边的人也走了,更是□□熏心,上手就要来抢她手里的手机。   向枝挥手挡了几次,流氓不乐意了,一把抓住她腰上系好的纱裙,作势就要扯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   仅仅一个摊手的功夫,他就被人从心窝子踹了一脚,飞进了游泳池。   激起水花几丈,池中尖叫声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远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好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      祝昀起长身玉立, 面容萧肃,冷冰冰地看着池子里扑腾的人, 揽过向枝的肩膀轻声问,“有事没?”   向枝摇了摇头, 回头瞥了一眼徐染,她正一脸惊慌地站着,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纪明轩也适时赶了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骚乱的人群,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对着闻声而来的戚老板抱怨, “这哥们儿什么来历?”      戚老板看着被人扶起来得落水鸡,仔细辨认了许久,拧眉摇头, 他也不认识啊。      “那你们这儿的安保有问题啊。”纪明轩刚刚溜去泡妞, 一会儿没看住就出事了,眼看着祝少爷已经发怒,为了撇清关系,不得不出卖兄弟了, 怒斥道, “这不是胡来吗?”      徐染旁边那个女孩大概是看不得自己的男人挨训,不知好歹地跳出来讥讽, “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这么大动肝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被强了呢?”      她是去年才跟着这位戚老板抛头露面的,也是忍气吞声了许多年才把正室赶走, 好容易熬出头,正是到处耍威风,立规矩的时候,老板娘的姿态端上瘾了,没摸透祝昀起的脾性,还以为生意场上的朋友总会顾些情面,又实在看向枝不顺眼,阴阳怪气的话说了许多,才被老板打断。      “向小姐如果受惊就去房间里休息吧,八楼有套间。”戚老板虽然也没看出向枝的身份,可是他再瞎也能看出来,得罪她就是得罪祝昀起。      祝昀起没理他,转而偏过头看着说话的老板娘,阴沉沉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神实在骇人,饶是徐染看了都不禁后退,她旁边的女孩虽然也害怕,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她老板娘的姿态也不能折,于是鼓足勇气,昂首挺胸地回,“赵沁。”      戚老板不动声色地拦在她面前,又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罪,疯狂给纪明轩使眼色,让他说几句好话。      可纪明轩不为所动,一来是因为他清楚,祝昀起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二来他也实在看不惯赵沁那副自以为是,尖酸刻薄的做派。      祝昀起点点头,转身准备走了,又看到刚从池子里爬出来的男人,满身酒气,在水里泡了会儿神智也不见清醒,还指着他们骂,祝昀起看着烦,上前又是一脚。   人又重新落入池子里了。      -      闹了那么一出以后,向枝更没什么心情度假了。第二天天没亮就让纪明轩开车回去。   祝昀起也没说什么,临走前又薅了一大束玫瑰,车里萦绕着新鲜的香味,清淡素雅,让人闻着就身心舒畅。      “接下来还有工作吗?”   “有。”向枝掰着手指头数,自从顾岑岑进组,七姐已经给她接了两家杂志内封大片,还有三家媒体专访,一场慈善晚宴,和两场时尚站台。      “这么忙?”祝昀起微不可察地皱了眉,他不明白向枝为什么喜欢这份工作,明明赚着卖白菜的钱,操得却是卖白.粉的心。   向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忙才出事呢。”      面对她的职业理想,祝昀起不置可否地歪了歪脑袋,“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知道了。”向枝不耐烦地挥手,想起什么,又字斟句酌地解释,“上次借你炒作是走投无路,这会儿境况好多了,如果你想澄清和顾岑岑并无关系,我们可以商量个时间,统一发布声明。”      祝昀起不说话,只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想让我澄清吗?”   他的声音实在暧.昧,向枝想装听不懂都不行。      “你要是不在乎自己的声誉,那我当然也无所谓。”   “你在乎我就在乎。”   “你自己都不在乎,我在乎个锤子。”   “那你在乎我在不在乎吗?”      前排开车的纪明轩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打断,“有完没完?到了。”   ......      向枝不在家的这几天,顾岑岑过得十分滋润。   顿顿外卖,不是麻辣就是海鲜,难得不用面对镜头,不需要为了身材和皮肤负责,在饮食和锻炼上都小小地放纵了一把,很是自在。   反而是向枝和阳仔这两个号称出去度假的人,一回家就倒头大睡,跟逃难似的。      修整了两三天,差不多都恢复元气,顾岑岑也复工了。   一家互联网媒体的采访,约了很久,在七泓的会议室进行的。      顾岑岑身着露脐短T和工装裤,黑色的马丁靴坠了铆钉,一身装扮简单飒爽,却衬得人精神十足。   她现在的状态显然是一个成熟的艺人了,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不会像过去那样黑脸,也会婉转地打太极绕过去。      会议室透明的玻璃门外,七姐赞许地看着里面,转过头对向枝说,“还好没放弃她。”   顾岑岑这样天生自带话题度的艺人,不论什么样的经纪公司,商业版图里都需要这样一个角色,毕竟艺人的商业价值才是老板最看重的。      向枝没有说话。实际上她也并没有多少功劳,出事以后她做得仅仅只是鼓励顾岑岑不要放弃而已。那个能让她绝处逢生的人是祝昀起,是他随手一指就砸下来的资源,是他对绯闻默不作声的态度。      向枝想得很明白。      -      那之后半个月,听说《过南粤》剧组全体杀青了。   俞漫龙也回到临川,纪明轩又攒了个局,把南湾餐厅包了下来。      因为最近跟七泓两位女明星的绯闻,俞漫龙和顾岑岑,同事们对祝昀起这位耀世少爷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向枝怕他被人看见,不让祝昀起到公司楼下接他,宁愿带着阳仔徒步半条街,走到路口环顾四周才上车。      许久不见俞漫龙,她似乎清减了不少,皮肤也变成健康的小麦色,虽眼神中难掩疲惫,可简单的衬衫裙配麂皮长靴,整个人依旧洋气得十分漫不经心。      她拿着菜单点菜,时不时偏头问一下祝昀起的口味,始终噙着盈盈的笑意,温婉又体贴,看着阳仔都替向枝着急。      “唉,你听说没?”坐在正对面的纪明轩挥了挥手,招呼向枝道,“温泉山庄那赵沁。”   向枝摇了摇头,做出耐心倾听的模样。      “你男朋友太狠了。找几个汉子光天化日把她绑了,扔房间里关了一夜,第二天又妥妥帖帖地把人给送了回去。”纪明轩说着,感慨地点了点头,“宁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呐。”      想起赵沁那日在泳池边说得话,着实是难听。   向枝心情复杂地看向祝昀起,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个小毯子,叠好以后,盖到了向枝穿着裙子的腿上。      “全程录像,什么都没做。”      这句也是实话。   祝昀起要的,只是她百口莫辩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早该跟大家交代一下了。 首先说一句对不起,最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不是写文遇到瓶颈,是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写文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修行,面对文字修心炼性。说实话,作为一个新人,我很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这次的崩溃确实是我性格的问题,间歇性自暴自弃,自我怀疑,这种念头一旦失去秩序,生活就会陷入泥沙俱下的混乱里。 这十天是我写作以来更新最不稳定的一段时间,说实话这段时间我连评论都不敢看,没有勇气面对那些失望的语气,在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以前,每一个读者的离开都能加深我对自己的怀疑。 所幸,八月结束了,我也重拾了生活的热情。 弃文的读者,很抱歉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如果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断,希望我会变得好一点,也希望这样的我将来还有机会被你们看到。 还有那些坚持看到这里的读者,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千言万语一句话,以后会好好努力哒,不会随便断更啦!   ☆、42      纪明轩说完赵沁的下场, 一直默不作声的俞漫龙说话了。   她微微偏头看着向枝,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状似关切地问她,“岑岑呢?”   “健身房呢。”向枝无奈轻笑, “刚下戏那会儿没注意身材管理,胖了不少。”      向枝一直没敢问连越的事儿, 看她这副清瘦的模样更是不敢开口。只能打着圈儿地寒暄,反问她,“公司最近有在接触什么项目吗?”   “我看了几个。”俞漫龙双手交叠, 搭在餐桌上, 凸起的骨节像冷峭的山峰,“有部电影还不错,但是还需要再争取一下。”      俩人你来我往地问了不少场面话, 被纪明轩打断了, “你刚杀青,就不能给自己一点儿休息的时间吗?”      “我要是休息,错过了什么好机会,那怕是会被那些不休息的人永远踩在脚底下了。”      纪明轩惊奇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事业了?”      “我身边......也没其他什么值得上心的了。”一阵晚风袭来, 俞漫龙拢了拢肩,突然转过头看向枝, “肖潇倒是伶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向枝愣愣地看着她,“啊?”      “听说接了个真人秀, 就在南湾拍摄。”      “她向来都很拼,没有休息的。”向枝不疑有他,好心解释道。      俞漫龙不再说肖潇,转而偏过头看着祝昀起,似想起什么,主动提起,“大半个月前回去,顺道去看了阿姨,精神是好多了。”      祝昀起闻言一顿,下意识看了向枝一眼,淡淡地点了头,回俞漫龙一声,“听说了。”      向枝乖巧地看着两人,怔了片刻才明了,俞漫龙口中的“阿姨”便是祝昀起的母亲,沈丽岚了。她有些愕然,过去竟是从没有想过,俞漫龙和他已经亲密到这个程度了。      -      回去的路上,车内只有祝昀起和向枝两人。他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扶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事,一直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向枝便也沉默着,经过一个路口红灯,车辆停下,安静的氛围渐渐发酵。      祝昀起蓦然开口,“想什么呢?”   向枝摇头,双眼无神地看着路口的人行道。      “有些事不知道你在不在意。”祝昀起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逆着光,他的轮廓又立体,眼窝显得愈发深邃,辨不清其中深意,“可我想说。”      他的模样过于一本正经,向枝心下恍然,估摸着俩人想得该是同一件事,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淡淡地点了头,“说吧。”      她这样正视,祝昀起却笑开了,眼神中染上几分得意,语气也不无揶揄,“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问?”      向枝不悦,斜斜瞪了他一眼,“爱说不说。”      绿灯亮起,祝昀起重新启动车子,嘴角虚勾,脸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和漫龙是通过明轩认识,四年前,在美国。”      向枝失踪以后,祝昀起在临川找了半年,后来沈丽岚病重,要到国外调养,祝家麟又要他出去读MBA,所幸就一并出了国。   俞漫龙那时已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她是纪明轩的妹妹,性格也是坦诚率性,极好相处。因着她表哥的关系常常见面,原本只是点头之交的熟人,但后来俞漫龙进了娱乐圈,根基未稳时发生了一桩事,是祝昀起及时搭救才让她免于祸患。   自那以后俩人就成了朋友,俞漫龙对沈丽岚也多有尽心,常常去疗养院探望。      “我回国和她回国,是两件事。”祝昀起说完总结了这么一句,暗含深意地看了向枝一眼。   他对俞漫龙确实没有任何男女私情,以他的性格是最不屑于解释,可既然做好打算要重新开始,他就不会再让向枝重新陷入感情的怀疑中。      “知道了。”向枝不知想了些什么,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车子停在春顶园门口,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   向枝心里乱,和祝昀起的三月之期已经到了,按理说她早该表明立场,敬而远之了,但是每次相见,她都没有勇气开口,既不能下定决心斩断过往,又没办法调理好内心,将过往芥蒂一笔勾销。      祝昀起又闻到了她发间的淡淡花香,蓦地想起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手掌粗粝,却干燥温暖,摩挲着手背触感奇异,像是有一阵微弱的电流经过了心脏。      “我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      -      那天晚上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沈丽岚突然病重,祝昀起连夜出国探望。   第二,“肖潇恋情”登顶热搜第一。      阳仔急得在电话里几乎语无伦次,不停追问,“怎么办呀?”      向枝平心静气地翻着热搜新闻里的那几张偷拍图,还是在南湾,俞漫龙发生意外住院的那次,她在医院门口偶遇了肖潇。      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是在餐厅拍的,一共三张,虚化了桌上的纪明轩和向枝,祝昀起和肖潇相对而坐,眼神有交流,其中还有一张,祝昀起夹着菜往前,那角度看起来像是要夹给肖潇一样。      评论区理所当然地炸了。      肖潇本来就在参加一个真人秀,正有热度的时候,电视新闻上播放她在酒店门口被媒体拦在车前追问,她和祝昀起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刚结束一天的拍摄,面容疲惫,看样子十分烦恼,低头说了一句,“只是朋友而已。”      -“除了粉丝,有人信她这句只是朋友吗?”   -“这是什么惊心动魄的电视剧情节?四角恋?”   -“还他妈是同一剧组的,不知道荣导现在是什么心情。”   -“所以这女一、女二、女三也代表位份高低吗?”   -“俞漫龙应该不至于,人家咖位高,压根不缺资源,而且是在国外长大的,心气儿高着呢。”   -“而且顾岑岑和祝昀起传了那么久,连一张同框都没拍到呢。”   -“这么说,肖潇有可能才是正室咯?”      没多久,又有人扒出了更多行程上的线索,加之营销号搬弄是非煽风点火,不少人都认为,肖潇极有可能就是耀世集团的少奶奶。      祝昀起在国外,向枝和他没有联系,她握着手机等了半天,果不其然,等来了一个电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拍下来?”肖潇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你不会介意吧?等热度下来一点,我会让公司尽快发声明。”      向枝沉默了许久,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认识徐染吗?”      肖潇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默了许久,言语染上慌乱,“不认识,是谁?”      向枝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已经尽力克制情绪,“一位富太太。”      那桩丑.闻刚爆出来的时候,向枝本就该疑心的。如果有人一早便盯上了顾岑岑,不可能没有拍到祝汉东,耀世集团已婚少爷和娱乐圈年轻女明星的组合显然更有爆点。如此偏颇有道,一来打击了顾岑岑,二来也敲打了祝汉东。   如此手法,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应该是祝汉东那边的人放出来的消息。      《过南粤》剧组启动以前,台词会上,俞漫龙就曾提醒过她,肖潇是被塞进组的,这个项目没有经过成羽,是她个人努力拿到的。   当时并未注意到这句话,直到在温泉山庄遇见徐染,向枝才想到了一些事。      顾岑岑和祝汉东的那些照片,肖潇看过,她应当也是知道祝汉东身份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拿这个消息跟徐染置换了《过南粤》的角色。耀世集团是主要的投资方,塞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二号还没什么困难,更何况肖潇并不是草包,她只是缺少一个被发现的机会。   荣导看见了她,这番苦心就不算白费。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在意。”      终归是识于微时的情谊,况且顾岑岑也是有错在先,向枝对肖潇没什么好苛责的,只是她急于求成,有些道理未必能看得清楚。   顾岑岑翻身是兵行险着,无法复刻,而俞漫龙本来就枝繁叶茂,恋情就算没能锦上添花,也绝不会有雪中送炭那一日。      看着热闹就想分一杯羹,可分来的究竟是药还是毒,说不定的。      -      祝昀起回国是十日以后。   向枝还没下班,就被纪明轩一个电话叫了出去,在七泓楼下看到他开车在路边等着,上前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就被纪明轩推着塞进了车里。      “你男朋友回来了,让你去接机。”      向枝一头黑线,“他又不是我带的艺人,我接个屁。”      “哎呀,谁让祝少爷犯了相思病呢,你就把他当成一个屁接着呗。”纪明轩好言相劝,“他这次回来心情肯定不好。”      “为什么?”      “祝伯父到底还是跟沈阿姨离了婚,她这次发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向枝有些好奇,脱口而出问道,“现在才离吗?”      早在她和祝昀起刚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开始闹离婚了,父亲态度很强硬,母亲一直是苦苦挽留的角色,祝昀起那段时间整日愁眉不展,看样子也是没法子解决的。   重逢以后,向枝从没问过这些,她潜意识里一直默认俩人应该已经分手了。      “没有。沈阿姨精神状态不太好,她接受不了离婚。”纪明轩说着,叹了口气,“昀起这几年日子并不好过,祝伯父常常拿这件事胁迫他,就像当初出国读书一样,让他做了许多他并不想做的事。”         ☆、43   纪明轩说得风轻云淡, 向枝听着却觉心惊。      祝昀起和他爸爸祝家麟不睦很久了,早在很多年前, 向枝就曾远远看见过一次,父子俩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什么地步。祝昀起曾竭力反抗来自家族的独断□□, 从前他无所顾忌,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生活都已经相当困难了, 如今他有了软肋,又恰好被拿捏,日子该有多难过, 她想都想不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问。      纪明轩垂眸想了许久, “五年前沈阿姨身体就不好了,你不知道吗?”      向枝抿了抿唇,“知道的。”      当初她在医院撞到祝昀起带着一个女孩去探病, 那时向枝就已经知道沈丽岚生病的事。只不过向冠山刚刚去世, 她自己的生活也变故横生,心思全都乱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帮祝昀起开脱。      “不过我只知道他妈妈生病,至于他爸爸......”说到祝家麟, 向枝敛了声音。   怪不得祝昀起不喜欢他爸爸, 在一起的时候提都不提,这种能拿骨肉亲情作为要挟的人, 何等的薄情寡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纪明轩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他这本格外难念些。”      ......      祝昀起应当比他们还先一步落地。   向枝心情复杂,望着窗外的夕阳发呆, 身旁的车门打开又落下,再一抬头,风尘仆仆的男人已经紧紧地盯住了她。      “你......”向枝微怔,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悉数堵了回去。      祝昀起一只手垫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按下了前后排中间的隔断挡板。空间更加狭小,危险的氛围在肆意蔓延,他一路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      向枝原本还用手挡着他的胸膛,只不过今天的祝昀起显然有些不一样,原先情难自抑也只是浅浅一吻,今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发狠一般似乎要将向枝揉进自己的身体。      向枝挣扎了许久,最后索性不动了,任凭祝昀起把她圈在车门和座椅之间的角落,予取予求。她无力地靠在真皮椅背上,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情绪退潮了,才试探性地用手推开了他的头。      “怎么了?”向枝轻声问。      这才看清祝昀起的脸,眼窝深陷,两颊消瘦,下巴上还有一层青灰色的胡须,模样疲惫,潦倒失意。      “没怎么。”分开十数日之久,终于再一次听到他沉沉的嗓音,“想你。”      不得不说,这男人示弱起来根本让人无法招架。声音明明是沙哑粗粝的,又能听出温润和深情,尾音拖得长了些,像是在诉苦,又像是撒娇,向枝感觉半边身子都酥了,鸡皮疙瘩藏都藏不住。      “怎么不说话?”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祝昀起身体往下滑了一点,和向枝保持在了同一高度,一侧肩膀下沉,慢慢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想我吗?”大约是整个人放松下来,他的声音也小了许多。?????阿?????蓉?????独?????家?????整?????理?????      向枝被他压着,想点头,动两下发觉不方便,于是轻声应了一句,“嗯。”      祝昀起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闻着发尾的花香,若有似无地呢喃,“那我们结婚吧。”      -      七姐召集七泓内部的高层们为顾岑岑开了一场会议,宣传经济,商务主管,时尚总监都到场,一起规划她的下半年安排。   按照现阶段接触到的资源来看,公司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抓住这次反败为胜的热度,多接几个项目,维持高曝光。      那之后,一档综艺就开拍了。   节目名叫《你不知道的事》,包括顾岑岑在内,总共有五位女星携自己的经纪人参与。导演团队以跟拍的方式,揭露女明星台前幕后,不为大众所知的生活。      顾岑岑热度高,网友们对她的好奇心最重,而她现阶段也正是口碑两极化,亟待破旧立新的时候,因此这个节目找到她,对双方都是一个共赢的选择。      向枝第一次面对镜头,还不是很适应,做事有些束手束脚。   跟拍他们这组的副导演很重视顾岑岑,为了节目呈现最真实的效果,还特意找向枝谈了一次,想开解开解她。      向枝自然是有些愧疚的,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微微拧眉,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导演,给你们添麻烦了。”      导演看她工作起来认真严肃,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这么好说话,微怔了片刻,反倒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掉过头来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你这是正常反应,尽量放轻松就行了。”      美人当前,伏低道歉,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更何况,向枝还不是一般的美。长卷发挽成了髻,用一根铅笔松松垮垮地固定在浑圆的后脑勺上,两颊两侧的碎发漫不经心又恰到好处,衬托得原本就出众的一张瓜子脸更加娇艳风情。      向枝渐渐适应了跟拍,半个月过去以后,节目正式在视频网站上线了。      因为创意新颖,内容丰富,每期节目放出来以后都会有一两个话题上热搜。顾岑岑凭着私下爽朗直率的性格圈了不少粉,热度居高不下。连带着向枝也有了很多曝光,甚至有男粉专门开贴,联名跪求七泓让向枝出道,不要埋没盛世美颜。      向枝的工作多了起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没有闲暇,也就懒得去想她和祝昀起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自从上次在车上,她拒绝了那个略显随性的求婚以后,两个人就陷入了这样进退不得的局面,仿佛都蓄着一股力,像绷紧的弹簧两侧,谁都不愿意先松手。      -      接到徐染电话的时候,向枝刚陪顾岑岑结束了一场品牌活动。   保姆车上,顾岑岑脱下高跟鞋,赤脚盘腿坐着玩手机,向枝在前排仔细看后天的宣传活动策划,手机铃声响起,毫无防备地接通以后,她就听到了徐染的声音。      七泓楼下的咖啡厅,那是两人自温泉山庄之后的首次见面。      徐染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往桌上甩了一份文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向枝狐疑地拿起来看,是《你不知道的事》项目策划书。      “顾岑岑是你的人?”徐染难以置信地问。      要不是这个节目,她都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随手打发得小狐狸精竟然跟向枝有关,“怪不得你那天说话阴阳怪气的,还提醒我看好自己的男人。”      向枝知道了她的来意,也不慌了,不疾不徐地把那张她和顾岑岑的宣传海报放下去,笑着反问,“我说错了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徐染怒不可遏地追问,“找人勾引祝汉东,好以此来报复我?”      “我报复你什么?”向枝笑了笑,“你要是有本事把祝昀起撬走,何至于要委身于祝汉东,每天不但要费心思跟那些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姑娘斗来斗去,更可怕的是还师出无名。我还挺想问问你,替别人看老公的滋味儿,怎么样?”      祝汉东的妻子不在国内,俩人也没有感情,徐染这些年过得其实还算不错,在上流社会混得风生水起,旁人看在祝汉东的面子上总是敬她让她几分,走到哪都有不少富太太簇拥着,年轻漂亮想攀高枝的女孩也羡慕她。   可即便如此,她的名字还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和祝家牵扯到一起,她永远都是豪门背后最不堪最见不得光的那部分阴影。      向枝一句话戳到她的心窝,徐染气得不行,坠了钻石的流苏耳环抖个没完。      “你以为你将来就会好到哪里吗?”她不服气地盯着向枝,用尽全力讥讽她,“还是说,你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有资格嫁进祝家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年祝昀起是怎么一边跟你谈恋爱,一边跑去跟那些富家千金相亲的,向枝,少他妈在我面前装清高,你还不配!”      她陡然提起那些久远的往事,向枝的心头浮起几缕阴云。      当初在琥珀山庄初见以后,徐染就巴巴地跑去荣大找了她许多次。每每都是背着祝昀起去的,跑到向枝面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打压她,羞辱她,提醒她看清楚自己和祝昀起之间的差距。      向枝原本嫌烦,久而久之,都有些可怜她了。   那时她以为徐染最多不过是个蛮横骄纵的小姑娘,因为从小和祝家的人一起长大,荣华富贵的生活看得多了,也沾染了有钱人不可一世的傲气。      直到有一天,她带来了一沓照片,里面全是祝昀起和另外一个女孩的身影,他们一起逛超市,一起散步,一起走进饭店。模样看起来登对不说,徐染还告诉她,那女孩是临川数一数二的富家千金,两人的家世也是极为般配的。      向枝原本是不信的,她想找祝昀起问个明白,可手机也打了,家也去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了。   那几天,向枝渐渐开始觉得有些感情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固,至少只要有一方想躲,另一方就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心有些凉了,可向枝还没有意识到,直到徐染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在琥珀山庄的小别墅门口,徐染铁了心要让向枝死心,甚至不惜把她自己的脏事都抖了出来——      “没办法,我从小在祝家长大,祝家两兄弟,我是必须要绑住一个的。”   “虽然我喜欢祝昀起多一点儿,可他不喜欢我,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劝你也要早点看清楚,像我们这种出身的女孩,是不可能嫁进祝家的。”   “除非你愿意跟我一样,没名没分地熬着,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向枝回忆起当初得知真相时的震惊,内心还是起了涟漪。怪不得她当初问祝昀起关于徐染的身份时,他总是三缄其口,那时向枝还怀疑过他们俩人的关系,现在想来应该是家丑不可外扬了,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她看着徐染,感觉她的模样和当初一般可悲,仿佛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压上了自己的一生跟魔鬼做了交易。      “我没有资格嫁进祝家,也不想嫁。”向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云淡风轻地看着眼前的人,淡淡地说,“忘了告诉你,前几天祝昀起跟我求婚来着,我拒绝了。”      徐染眼睛通红,似乎是不相信,“不可能,他妈都快不行了,哪有功夫跟你求婚?”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自己去问问他呀。”      “你别得意。”徐染居高临下地说,“求婚又怎么样?祝家还轮不到他祝昀起来当家,别做梦了你。”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可理喻到了一定程度,向枝的耐心耗完,不打算和她继续拉扯下去了,正色道,“徐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的,别摆出一副被命运胁迫的可笑样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贪恋荣华富贵,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虚伪。别说我没打算嫁给祝昀起,就算我真有这心思,只要他也愿意,谁又能拦得住我?”      不能结婚,没有名分,这算什么狗屁理由。只要两个人打定主意要在一起,能不能扯证又算得上什么阻碍?      “我本来以为,五年的时间你好歹能想明白一点儿了。”向枝叹了一声,旋即轻笑道,“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过去你那套吓唬我的法子怕是不管用了。”      “你拦着我也没用,祝昀起喜欢我,是想和我结婚的那种喜欢。我知道你生气,就是我这样一个连你都看不上的女人,夺走了那个你甘愿伏小做低都不要你的祝昀起。你已经输了,以后,别在我面前蹦跶了。”      “我是真看不上你,当然,现在的顾岑岑怕是也看不上你家里那位负心汉了。你且回去好好看着吧,毕竟关乎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呢。”      向枝说完,只觉得身心都无比畅快。   这口气她整整积郁了五年,徐染的算计之心昭昭,当初她一来被爸爸的离世搅乱了心绪,二来又亲眼目睹了祝昀起带着照片上的姑娘进了病房,正是极度敏感脆弱,想要和这个世界分割开来,才会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徐染发狠地瞪着向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想到什么,她突然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笑了声,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起身走人了。      这样美丽又无脑的女人。   向枝在心里感慨,可比顾岑岑差得远多了,不知道祝汉东究竟看上她什么,才纵容她在自己身边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那日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天空蓝得很纯粹,云朵看起来也柔软,仿佛掐一把就能挤出水来。   向枝走出咖啡厅时被热烈的秋阳晃了眼,她抬手遮了遮,莹白的手腕在阳光下更显纤细。      那时她还没意识到,暗处已经有一头巨兽,蓄谋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44   顾岑岑的综艺节目过半, 向枝也因着专业认真的工作态度和不输女明星的美貌迅速走红,为了节目专门开设的微博涨粉好几万, 甚至都有了自己专门的粉丝群。      《过南粤》宣传路演上,主持人为了蹭一下顾岑岑当红综艺的热度, 还专门请向枝上台,和顾岑岑一起做了一个默契大考验的小游戏。   当时俞漫龙和肖潇就在身后, 向枝不知道有这个环节,穿着一身连体工装,没化妆也没洗头, 乍然听到主持人cue了自己, 还下意识看了一眼肖潇。      她那个眼神,该怎么说呢。   羞愧,惊讶, 遗憾......不愧是圈内有口皆碑的好演员, 对情绪的把控在生活中就已经炉火纯青了。      向枝心情复杂,迅速收回了视线,投入到游戏中去。      游戏内容很无聊,主持人针对顾岑岑的兴趣和癖好提问, 两个人同时在答题板上写下答案, 如果相同则过关,如果不同, 那么向枝就要接受惩罚。   譬如最喜欢的颜色和食物,闲暇时喜欢看书还是刷剧,向枝对答如流, 正暗自庆幸可以安然下台的时候,主持人又不怀好意地问了一个问题——      顾岑岑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这该怎么说?   向枝一边在心里骂主持人,一边闭着眼睛在题板上写了个“没有”。      而顾岑岑写得是个“1”。      主持人十分兴奋,几乎把话筒怼到了向枝的嘴里,问她是不是不知道顾岑岑的恋情。   向枝没想到顾岑岑这么老实,偏头看了她一眼,对方挤眉弄眼地朝她笑了一下,表情坦荡又自然。      “咳......我和岑岑合作的时间才一年,可能彼此还需要时间磨合,我这个经纪人做得不是特别称职,不过我一向主张不过问她太多私生活。岑岑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姑娘,我相信她在感情里也会拿捏得当,不会辜负我的信任,一定也不会辜负粉丝们的喜欢。”      她这段话说的周到又完满,主持人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装模作样地惩罚她喝了一杯苦瓜汁以后,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肖潇。      “有一件很巧的事情,我们知道向枝小姐入行已经很久了,除了岑岑之外还与其他艺人合作过,其中有一位,就在我们台上。”   说完有工作人员给肖潇递上了话筒。      向枝没想到主办方誓要把热度蹭到底,惊讶地往回看,肖潇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而她旁边的俞漫龙看到镜头对准了她们,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回给向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就弯了弯身子,往舞台边上退去。      肖潇拿着话筒迎上来,熟稔地走到向枝旁边,对观众说,“没错啦,枝枝以前是我的经纪人。我们合作了三年多,感情很好,虽然不在一起工作了,可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说着,她揽上了向枝的肩膀。      肖潇穿西服裙,脚踩十厘米恨天高,英姿飒爽又不失性感风情。   向枝未施粉黛,在镜头下反倒显得自然大方,因着身高优势,即便穿得是平底鞋也没有输太多。      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被有心人发了出去,营销号联动起来,带话题迅速炒起了一波热度。   有人说是顾岑岑炒作,有人说是肖潇蹭热度,总之,热搜下的评论对向枝很不友好。      两家粉丝都对她颇有微辞,说她不避嫌的有之,说她左右逢源,没有职业精神的更多。   但无论如何,看在自家演员的面子上也没说得太难听,真正的恶意来自那些路人。      “所以顾岑岑和肖潇都和祝昀起传绯闻,有这个经纪人的因素吗?”   “前几天我就看人发帖子说,肖潇和祝昀起吃饭的那张照片,桌上另外一个女的就是向枝。”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当时还不信,这下算是石锤了吧?”   “哇,那她到底是经纪人还是给金主拉皮条的?”   “我就说嘛,长那么漂亮又在娱乐圈混,怎么可能安心当一个小经纪人。”   ......      诸如此类的评论,向枝一边翻一边笑。   在七泓的茶水间,顾岑岑递了一根烟给她,斜着眼睛,烟视媚行,“又吵架了?”      “没有。”向枝接过那个暗红色的ZIPPO打火机,手指翻转,点出了一簇小火苗,点上烟,抽了一口过肺,想说的话才随着烟雾一起出口,“没吵,也没闹。”      “那他怎么也不来找你了?看你被欺负,也不管管?”      向枝转过身,面朝窗户,深秋的天渐渐变冷,外面雾气大得很,楼层一高连路面上的车都看不清,更让人感觉自己的渺小。   向枝开口,声音有些失落和茫然,“上次见面,他跟我提结婚,也是随口说得吧,我下意识就拒绝了。那之后到现在......快两个月没见面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顾岑岑这端听得心惊肉跳,烟灰掉在裤子上都没有发觉,掰过向枝的肩膀震惊地问,“你拒绝了?”   向枝点头。   “为什么要拒绝?”她有些不能理解,继续发问,“还有,什么叫随口一说?就算是普通男人,又有几个愿意主动投身于婚姻的?更何况他是是祝家的儿子,上赶着的女人多了去了,如果结婚这种事都是张口就来,那他现在得有多少老婆了?”      说罢还觉得不解气似的,一边弹烟灰,一边翻她白眼,“除了你没人会拒绝。”      向枝挠了挠头,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啊,我就直说了吧!我总觉得他提结婚,是为了逃避我们之间的问题。”      因为既不想面对过去,又不知道该怎么更进一步,所以偷懒地选择了这个方式。可是人类的感情是多么千变万化难以琢磨的东西,就算是真心,都可能瞬息万变稍纵即逝。   爱情如是,它禁不起任何的敷衍。      “结婚是他提的,但是你也知道,祝昀起的婚姻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而且......”向枝看着顾岑岑,眼神空远,仿佛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事,喃喃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若是要诚恳地面对自己,向枝不得不承认,爱情对她来说最现实的意义就是,在突如其来的崩溃下能给她充满安全感的陪伴。   祝昀起给不了她,他不但不能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连普通爱情最该有的彼此信任都给不了。      向枝更想要的是细水长流的爱情,微小普通,却永远不会断开,而祝昀起是穹顶之上光芒万丈的神,他给你的爱或许比旁人给的都强烈迅猛,可他却不能时时都能让你感觉到爱。      -      《你不知道的事》这档综艺节目是边拍边播的形式,因此节目内容会随着网络上的反响做调整,节目进行到中后期部分,因为顾岑岑和向枝这组的热度最高,因此每期节目拍她们的时间最长。      最近这期又是,向枝下班以后带着阳仔去了顾岑岑家,因为是立冬,她准备了一大袋的食材。光是在厨房的部分就播了20分钟,滚烫雪白的羊汤水,洒上碧绿的葱花,一大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肉汤端出来,特写镜头几乎快怼到了向枝的脸上。   字幕组也是配合地给她按上各种各样的美好头衔。      “这经纪人是不是想出道啊?”   “就是,镜头也太多了吧,别组的明星都没她镜头多,简直花式舔。”   “顾岑岑后台真是硬啊,节目干脆改名叫《你不知道的顾岑岑》好了。”   “前面的你不知道,这个经纪人本身就不简单,你没发现顾岑岑都没她镜头多吗?”   “看来七泓又要推新人了,强捧遭天谴啊!”      弹幕上一条条都是在吐槽节目时长安排极度不合理,导演心虚得出了一脑门的薄汗,重压之下,他连头都不敢抬,只恭谨地看着眼前那个男人的皮鞋,客气地问,“祝先生,您看这期向小姐的部分还满意吗?”      祝昀起背靠着老板椅,眉头轻拧,认真地看着视频中许久不见的女人,片刻后才反映过来,“嗯”了一声,而后看到飘过的弹幕,疑惑地说,“怎么,有很多人骂她吗?”      导演暗自叫苦,又要多拍向枝,又不让观众有意见,这太子爷未免太难伺候,颤着声音回,“下期我会尽量自然一点。”      祝昀起收回视线,也收回了那副缱绻失落的表情,冷冰冰地叮嘱了一句,“不要让她本人知道。”      “明白了。”      “出去吧。”祝昀起揉了揉眉心,“下季度的广告投放,你找宣传部谈,我已经交代好了。”      导演心头一喜,面上也覆上了忍辱负重的笑意,这段时间受的驱使好歹没算白受,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门刚刚合上,又被人打开了,   纪明轩揣着莫名其妙的笑,揶揄地看着办公桌前的祝昀起,“你叫导演过来干嘛?”      祝昀起没空搭理他,“让你谈的永安证券谈下来了吗?”      “哪那么简单,你以为买菜讨价还价啊?”纪明轩嘟囔了一句,不死心地凑上来说,“今天早上出门前,我随便瞄了一眼电视,你猜我看见谁了?”      祝昀起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接话。      “枝枝怎么成明星了,本来我还疑惑呢,刚刚看到导演从你办公室出去,可算是想明白了。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合着人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想看了就让导演给你拍,既不用拉下脸求和好,又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各位,前段时间因为喝酒喝出了急性肠胃炎,身体状况不太好,写稿的时间也不稳定,不是有意拖更,请见谅。还有,本文预计18.5万左右完结,我这周会加班加点地写,努力在中秋节之前正文完结。到时候会补上番外,除了男女主以外,其他的线比如俞漫龙和连越,徐染和祝汉东,梁秉和尧尧此类,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会写一下,不感兴趣就算了哈,只写男女主也行。 祝大家身体健康。   ☆、45   纪明轩连连拍手称叹, “实在高明。”      祝昀起在文件上签完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那只镀金色的钢笔, 拉开抽屉放了进去。看样子似乎并不想搭理他,又问其他的, “梁秉回来了吗?”      “回来了。”纪明轩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啧啧叹息, “把人婚礼搅了,多缺德。”      “人呢?”祝昀起问。      “你说尧尧啊,人家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呢, 当然不会回来。”纪明轩说着, 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劝解道,“前车之鉴啊。”      “有完没完?”祝昀起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 我不说了。”纪明轩连忙举手双手, 作出投降的姿势,“那我问问沈姨总行了吧?怎么样了现在?”      祝昀起心里堵,手撑在腿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拧开了百叶窗, 看着窗外的车流好一会儿, 才开口说,“安静下来了。”      纪明轩走上来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有好转就是好迹象,阿姨年纪也不算大, 有些心病也不影响身体的。”      祝昀起无意识地皱着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纪明轩看着他的背影,继续说,“他们离婚也不完全算个坏事,祝伯父既然已经不顾情面,那你也不用再受制于他了。”      当年祝昀起从国外回来,跟纪明轩两个人共同成立了一家咨询公司,他们的兴趣都在那里,因此公司做得还算不错,忙忙碌碌却又充满了进取心和满足感。      刚以为人生有了方向,没过多久祝家麟就勒令祝昀起回耀世工作,那时候的祝汉东已经在集团站稳了脚跟,祝昀起不愿意去搅混水,也对继承帝国的前途没什么兴趣。于是,他那位薄情寡意的父亲故技重施,像当初逼他出国一样,拿他在外养病的妈妈作要挟,软硬兼施地让祝昀起进了耀世。      从学业到事业,再到恋爱婚姻,只要祝家麟想插手,祝昀起总会因为沈丽岚而妥协。   说他没有心也好,不坚定也好,总之从现在开始,或许他那位自以为是的父亲还没有意识到,祝昀起再也不会是原来那个任人摆布的人了。      -      向枝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走在路上偶尔会被年轻的姑娘认出来,对于合影这类的要求她一般都是有求必应的。那天她从公司出来,刚一露面就发现马路对面有一群戴着口罩的人,看打扮都很年轻,几个人拿着相机朝她跑过来的时候,向枝还没意识到来者不善。      直到那些人从包里掏出鸡蛋,向枝吓了一大跳,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慌不择路就往写字楼的大厅跑。可她哪能跑过这群无所事事的小孩,几颗鸡蛋丢过来,她从头到脚都沾上了黏腻的腥臭味儿。      向枝捂着脑袋,无语地看着这群姑娘,余光瞥见有保安朝这里赶,想拖延时间揪住几个刺儿头,于是认真地问她们,“我怎么得罪你们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为首的那个眼神有些闪躲,梗着脖子给自己壮胆,继续说,“岑岑跟你合作这一年以来,上了多少次负面热搜了?我没看到你带给她任何好处,现在反而要把她当成你出道的跳板?”      向枝感觉掌心有些热,刚刚被一个生鸡蛋砸了脑门,估摸着应该流血了,还是强打精神回应,“你们是她的粉丝?”      那些人本就亏心,哪还敢继续接话,转身就往马路对面跑。保安大叔没追上,仅仅只是扯下了一个人的口罩,连衣服都没碰到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消失了,才转过身,去扶满身狼藉的向枝。      “向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向枝没工夫回应他,脱了手一看,脑门上果然破了,血迹混着腥黄的蛋清,散发出极致的恶臭。她站在路边拦车,经过的空车停了几次,司机看她浑身狼狈,都避之不及地踩油门走了。      “你流血了,向小姐,我帮你报警吧。”保安大叔又说。      向枝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太难了,一边用纸巾擦身上的蛋液,一边压着声音回道,“不用了,只是小伤口,贴个创可贴就行,我想还是先回家洗个澡比较重要。”      话是这样说,可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扬长而去,向枝跟个雕像似的在路边杵着,路过的人看着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少数人看过综艺的人认出她,还偷偷把手机拿出来拍了几张照片。      就在向枝快要放弃,准备掉头回公司清洗,顺便承受同事们不怀好意的挤兑的时候,一辆白色的奔驰缓缓地停在了面前。      后排的车窗下降,俞漫龙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调侃,“都有黑粉了?”      向枝无奈地点头,上次被泼墨,这次是砸鸡蛋,她没有大红大紫的命,也没运气赚那份钱,谨小慎微地守自己的本分,没想到却这么难。      “能不能捎我一程?”向枝开口询问。      俞漫龙略微嫌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没待开口,向枝补充了一句,“回头洗车费补给你还不行吗?”      俞漫龙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眼瞅着向枝朝后座来了,她连忙挥手,“坐前面!”      得。   向枝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龟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什么也不敢碰不敢沾。      “你说是顾岑岑的粉丝把你弄成这样的?”      “嗯。”向枝轻声应了一句,“这种事在圈里蛮常见的,还好都是女粉。”      俞漫龙似乎很有兴趣,调整了坐姿,继续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些人亲口跟你说得?”      “对啊。顾岑岑这段时间确实经历了很多□□,粉丝不理解,对自家艺人背后的公司有意见也是正常,最近我露脸多,怒气就都转移到我身上了。”      俞漫龙嗤笑了一声,“你倒是想得开。”      “维持好艺人和粉丝之间的关系,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向枝淡淡地说完,感觉脑门的伤口有些刺痛,轻微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后座递过来一包湿纸巾。      俞漫龙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递过来纸巾,头都没抬一下,向枝看着她,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脸,向枝能看见她挺拔的鼻梁,陡峭如凌峰。      “谢谢。”她轻声说了一句。      俞漫龙没有给任何回应,直到车子停在春顶园门口,向枝要下车了,她才开口,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想要以后不再被人暗算,那就要擦亮眼睛,谁好谁坏,趁早分清。”      向枝怔了一下,还在回味她话里的深意,那辆耀武扬威的奔驰SLR就开走了。      -      祝昀起的办公室里,孟特助不安地站着,几乎不敢抬头。   微博上又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向枝被臭鸡蛋砸得浑身狼狈的画面全网流传,还一跃上了热搜。此时此刻,他的老板正眼神冰冷地翻阅着那些难听的评论,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      “人已经抓到了,都是在校女大学生,说是顾岑岑小姐的粉丝.......”孟特助惶惑地说。      祝昀起不耐烦地打断,“原因。”      “说是觉得向枝小姐利用了顾岑岑小姐,想自己出道,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您。”孟特助豁出去了,“说她跟您有不正当的联系,以经纪人的身份帮您在娱乐圈寻找猎物,说这样会毁了顾岑岑的演艺事业。”      祝昀起眉头一皱,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猎物?      孟特助也觉得这说法属实扯蛋,每次只要祝昀起出席公共活动,就会有不怀好意的女明星扑上来,个个都把他当成猎物,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才好。   这群小屁孩不知道深浅,竟然会以为祝昀起看上了谁还需要预谋接近,实在是天真。   哦对了,孟特助想起什么,好像确实有一个女人,需要他们矜贵的祝总处心积虑。      “向小姐没什么问题,伤口不深,就是身上脏了点儿,当时还是俞漫龙小姐顺道载她回家的,听盯梢的小于说,精神状态也正常,傍晚还穿着便衣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      祝昀起听到这里,眉头才稍微舒展些许。   关上了微博界面,把平板往办公桌上一扔,“删了,一张都不要留。”      “知道了。”      “那几个人再好好审一下。”祝昀起挑眉,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种胆敢光明正大来找经纪人麻烦的粉丝,明知道会给艺人带来麻烦,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自报家门。      “明白。”      -      自从上次被不理智的粉丝攻击过后,向枝有了警惕心,在人多的地方出现都带着口罩。那天走在路上被人从身后叫了一声“大明星”,她脚步一顿,过了好久才敢回头看。   一回头才看到,纪明轩杵在路边,拿着一串车钥匙,朝路边的店门挑了挑眉。      祝昀起穿暗蓝色的西服,白色衬衫裁剪得当,宽肩窄臀大长腿一目了然,衬托得他身材更加挺拔修长。   工作以外他很少穿正装,蓦然在大街上遇见,向枝有些恍惚,想了想,又觉得是因为太久没见了。      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在她发愣的功夫,祝昀起把手中的雪茄礼盒递给了纪明轩,眉毛一挑,示意他先走。   车子绝尘而去,他们俩人相视而立,像是电影里的某个画面一般,进入了什么时间缝隙里,周围的景致不断倒退,只留下眼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啦,谢谢关心喔。 还有番外的事情,我都会考虑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荷兰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   两人之间隔着不足三米的距离, 明明触手可及,中间却似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向枝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过了会儿才记起自己还戴着口罩,伸手取下来, 眼神轻敛,思索了几秒, 开口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祝昀起不应声,只盯着她看, 眼神坦诚又热烈, 仿佛蓄了满腔的情深,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向枝见他没有反应,也琢磨不透这剧情走向该怎么发展, 尴尬地轻蹙眉头, 扯了扯嘴角,准备回头走人。   她刚一转身,一辆疾驰的摩托贴着人行横道闯过来,擦过向枝的胳膊, 手肘内侧遭受强烈撞击, 她一个趔趄就往后仰。      正天旋地转,突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就想走了?”祝昀起目光阴沉, 语气有些嘲弄和质问。      “我没。”向枝在她怀里挣脱了两下,勉强站直了身体,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之间的差距, “你先不理我的。”      祝昀起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噙了几分自嘲的笑意,“所以,你永远都是这样。”      向枝觉得他这种眼神很陌生,忍不住就回嘴,“我哪样?”      “我不主动了,我们之间的故事就结束了。”祝昀起眼神微闪,瞳仁的光芒像碎裂的星河,闪烁着悲伤又恒久的光芒。      初遇是,相爱也是,总是他踏出第一步,向枝才迷迷糊糊后知后觉地跟上。   故事或许从一开始就埋下了草蛇灰线的线索,只不过他下坠的速度太快,等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五年的时光。      当初向枝说走就走,祝昀起甚至连自己错哪儿了都不知道,扛着祝家麟胁迫他出国留学的压力寻寻觅觅找了大半年,落跑的爱人始终杳无音信。   若不是当初偶然撞破了徐染的秘密,她主动拿向枝出走的原因来交换自保,祝昀起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徐染说向枝是吓跑的。   在祝汉东名下位于洛杉矶的那栋小别墅里,她得意洋洋地看着祝昀起,仿佛反败为胜一样兴奋,“我跟汉东哥在一起,你看不起我,现在总明白了吧,普通女孩在差距悬殊的爱情里面临的困境,是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祝少爷体会不到的。”      祝昀起过了很久以后才接受这个答案。   起先他以为向枝是害怕,后来才明白,她只是不信任他罢了。      “我朝你走九百九十九步,能换来你向我走一步吗?”      周遭车流不息,路边的草木凋零,干燥的空气和耀眼的冬阳肆无忌惮地侵袭着肌肤,向枝在这样一片腐朽和生机并存的天空下,鼻头一酸,酸橙的苦味往脑袋里钻,她不合时宜地想到祝昀起第一次跟她告白时的场景。      在荣大那个逐渐废弃的游泳馆,斜阳穿过破旧的高窗洒在平静的水面,极目所见一半是落败,一半是澄澈,仿佛真心一样,暖心和伤人都只是一念之间,却天差地别。      “我觉得我们很适合。”   “适合什么?”   “适合在一起。”      过去的喜欢是真的,一往无前的决心也是真的。   可惜生活是多么无常,而感情又是多么无奈,仅凭着这点可笑的固执,是度不过余生的。      向枝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或许只是不适合。”      “不适合什么?”祝昀起微微偏头,眼神里的倔强清晰可见。      “不适合......”向枝迎着他的目光,怅然地说,“在一起。”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吗?      -      祝昀起很久没有这么醉过了。   在兰渡酒吧,他和许久没有现身的梁秉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喝,甚至把几种不同的酒混在一起,不嫌苦也不嫌冲,那架势就是冲着喝死一个算一个去的,纪明轩拦都拦不住。      酒瓶子砸了好几个,场子也清了,最后索性不管了,放手让他们作死。   作到了后半夜,他安排兰渡的小弟把梁秉送回家,然后又亲自护送祝昀起上了车。      俞漫龙坐在后座上扶着烂醉的男人,纪明轩嘟嘟囔囔地在前面开车。      “你真要送他回去?”俞漫龙一边托着祝昀起的身体,想让他好受一些,一边拧眉问纪明轩,“醒了不知道会有麻烦。”      车子很明显是往澄园方向去的,那里是祝家的老宅。      “他往死里灌自己不就是找死吗?不用找,我送他过去。”纪明轩打定主意要让祝昀起好好受受苦,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祝昀起酒量很好,可也禁不起那几杯乱七八糟的深水炸弹,这会儿是横也不舒服,竖也很难受,歪七扭八地挂着俞漫龙肩膀上,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俞漫龙微微偏头,靠近了祝昀起的嘴。      祝昀起的表情十分痛苦,眉头皱得极深,紧闭的双眼在俞漫龙凑过来的那一秒蓦然睁开,他的眼神似有迷离,茫然又闪烁,像广阔银河里走丢的星辰。   “你来了。”他说。      俞漫龙一怔,微微颔首,“嗯,我不放心你们。”      “我有点想你。”祝昀起说着,嘴角突然勾了起来,还是原先那个百无聊赖的弧度,看起来玩世不恭,却又明媚而充满邪性的笑。      俞漫龙心神震荡。她和祝昀起一直以朋友相待,他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她也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情。   因为祝昀起是聪明人,他见过很多女人,也对那些算计和打量驾轻就熟,最重要的是,除了向枝,他谁都不喜欢。      因此,在这场漫长的暗恋中,俞漫龙对两人关系的拿捏已经炉火纯青。   像这样鼻额相抵的亲密,还是相熟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我也想你。”俞漫龙几乎豁出去,少有的坦荡和任性。俩人贴得极近,任谁留心看一眼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抵死缠.绵的爱人。      祝昀起实在过于难受,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不是一个酗酒的人,这会儿倒真心实意觉得酒精挺好,喝完酒,想见的人就一定能见到。      微微合上眼睛,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往前凑。   俞漫龙盯着他,犹疑了许久,想着或许自己差得就是一次奋不顾身的勇敢,于是也闭上了眼睛。      在温热的触感出现前一秒,祝昀起像个委屈的小孩子,带着哭腔哭诉,“我只做错了一次,你就不要我了吗?”      俞漫龙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沉寂如海。      -      第二天醒来,祝昀起头痛欲裂。   床边的狼藉已被佣人收拾妥当,他的脏衣服也换了下来,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狼狈的阶段,现在看来竟是连狼狈都寻不到踪影了。   纪明轩的电话及时地打了过来,一开口就问,“有没有上家法?”      “没有。”祝昀起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招手把家里的佣人叫过来,“人都去哪儿了?”      “祝先生这段时间都在俄罗斯,汉东少爷也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了。”      “听见没?”祝昀起没好气地对着电话说,“想暗算我,挑个好日子再说。”      “你家老爷子去那儿干嘛?没听说有业务往来啊?”纪明轩好奇地问。      祝昀起在吐司上抹果酱的手一顿,默了许久才说,“听孟特助说,在俄罗斯找到第三春了。”      他调查过,还是个做稀土生意的女富豪,不像祝汉东他妈妈的羸弱,当然也不似沈丽岚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老公的愚蠢和无能。   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简单地吃完了早饭,祝昀起坐车去公司。   路上孟特助给他打了个电话,话头一起说是向小姐的事,他就想撂电话了,可大拇指在那个红色的按钮前徘徊了整整三秒,最后也没按下去。      “说吧。”      “几天前向小姐遇袭那件事,已经问清楚了,不是顾岑岑小姐的粉丝干得,是有一位叫作肖潇的女明星,那几个女孩子实际上都是这位肖小姐的粉丝。”      祝昀起拧眉,对于这个肖潇,他了解得并不多。   上次在南湾一起吃饭也是看在向枝的面子上,虽然后面爆出了绯闻,可自从祝昀起开始有意无意地帮衬向枝和顾岑岑以后,他对那些安在自己身上的流言就宽容了许多。   之前没有计较是觉得没有必要,可这次是向枝受到了刁难。      “公布出来,还有绯闻,一并澄清了。”祝昀起冷冷地说。      “那向枝小姐那边还要继续守着吗?”孟特助抹了一把虚汗,之前又是被泼墨又是被砸鸡蛋,现在应该没人再敢惹她了。      祝昀起沉思了几秒,“撤了吧。”      -      向枝觉得很奇怪,网络上的舆论风向也太捉摸不定了。   前两天全网流传得还是自己被臭鸡蛋砸得一身狼狈的丑图,一夜之间那些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件事又莫名其妙被翻了出来。      声称自己在警局工作的知情人士称,那几个寻衅滋事的粉丝并不是顾岑岑家的,而是肖潇。她们打着别家粉丝的旗号,一方面是怕给自家艺人带来麻烦,另一方面是想挑拨离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二更。稍晚。 今天努力更八千。   ☆、47      不到三十分钟, 带着肖潇和顾岑岑的微博话题迅速窜至热搜第一。   与此同时,耀世集团旗下的一家媒体也迅速发布了一则消息, 是以公司名义发布的声明,警告一些营销号和媒体不要捏造事实, 造谣祝昀起先生的私生活。   白纸黑字,只提到了他跟肖潇的那一段。      一时间, 议论纷纷,肖潇的口碑急转直下,从原来不争不抢, 安分守己的好演员变成了单方面炒作被打脸的跳梁小丑。      “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人设总有被打脸的那一天。”   “她粉丝栽赃嫁祸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又蠢又坏。”   “我简直要怜爱顾岑岑了, 不过最惨的还是经纪人, 我看照片头都被砸烂了。”   “肖潇和祝昀起其实根本没什么石锤,除了吃饭那张同框,而且看起来也是普通的社交距离。”   “那张照片上除了肖潇还有向枝啊!这次被肖潇粉丝欺负的也是向枝!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楼干大!之前光盯着顾岑岑了,怎么就没想到祝昀起和这位经纪人之间有没有可能呢。”   “对!我听我表姐说, 之前临川国际电影节救顾岑岑的是向枝, 而带向枝去医院的才是祝昀起,不知道怎么就传成那样了。”      向枝头疼地看着, 压根没想到剧情会这样发展,她们刚刚还在对着肖潇落井下石,一回头又瞄上了她和祝昀起。   无奈地拿出电话, 想问问七姐,这件事的热度有没有她的参与,一低头,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去死。”   一句言简意赅的诅咒。   自从向枝上了那个综艺节目以后,就常常会手收到类似的垃圾短信,她并未放在心上。      电话还没打过去,另外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肖潇语气有些歉疚,“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你现在没事儿了吧?”      向枝当然相信她不知情,毕竟这么做对她也没什么好处,这件事说白了她也是受害者,只不过后面这句问候里的真心有几何,向枝也掂量得十分清楚。   她被粉丝恶意袭击的新闻已经出来很多天了,肖潇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才想起关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已经变得这样生疏而冷漠了。      “我知道,已经没事了。”毕竟是识于微时的情谊,向枝也同情她的无妄之灾,反过来还安慰她,“你的事儿我也看到了,网友们忘性大,你这些□□也都是捕风捉影,等过一段时间找准时机,好好澄清一下就没事了。”      肖潇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仿佛并不关心这桩舆论事件,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然后像是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说,“你还记得张浦生吗?”      向枝微微拧眉,“记得。”      他是一位香港导演,前几年来内地筹备一部电影。为了争取女二的角色,肖潇做了很多努力,向枝也请他吃了好几顿饭,虽然最后项目搁置了,没有合作成功,可向枝对此人印象很深刻。   当初就明里暗里向肖潇示好,屡次想占便宜未遂。他就是那种看上去很儒雅博学,实则鸡贼又好色的人。      “他现在要来内地发展,我听说他正在筹备一部电影,已经拉来了海外投资,目前正在物色女主人选。”肖潇的语气有些轻微的颤抖,“我想去试试,但是你知道那个人的毛病。”      向枝默了默,“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对。”肖潇认真地解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准备跟成羽谈解约了,如果能拿下一个一番的电影资源,我手里的筹码就够了,所以,我不打算跟公司说这件事,想以个人的名义先谈下来再说。”      “为什么解约?”向枝有些惊讶。      “成羽是一家造星工厂,他们宁愿花一份钱去培养十个小孩,也不愿意一心一意去种好一棵已经成年的树。”肖潇的语气有些悲伤,“我已经快三十了,你明白的,对于这个年纪的女演员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退步。”      “枝枝,你帮我一次,好吗?”      -      饭局约在晚上,肖潇给向枝发来了一个地址,她在地图上搜了一下,是在城郊的一处私味小厨。   向枝套上羽绒服,素面朝天,出发前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把定位转给给了阳仔。      阳仔打来电话问,向枝心里慌得很,叮嘱她,“如果哪个整点我没给你发消息,记得报警来救我。”   “什么情况啊枝枝姐?”阳仔有些不相信,“你是不是拍着呢?这是整蛊电话,还是说又有黑粉要袭击你?”   “没跟你开玩笑。”向枝认真地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不论如何都是知名导演,应该不会那么明目张胆,“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你要没事就帮我留意一下。”      交代妥当以后出门,刚要伸手拦车,一辆全新的黑色辉腾缓缓地停在了面前。   “您是向小姐吗?”面善的司机大叔摇下车窗,客气地问。      “对啊,你是?”      “我是肖小姐派来接您的,您上车吧。”      向枝点了点头,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她聪明,有防备心,可她如果再警觉一点儿就会发现,那辆车根本就没有上牌照。      春顶园离城郊很远,天还亮着的时候上车,到达饭店门口时就已经黑透了。   向枝刚一下车就被人引进了一间包厢,桌椅和屏风都设计精致古朴,在这样远离喧嚣的地方,一座小馆子仿佛遗世独立。      服务员送来一杯茶,向枝拉着他问,“张浦生先生到了吗?”   “还没有,请您稍等片刻,尝尝我们店的招牌冷泡茶。”      向枝百无聊赖,发微信问肖潇怎么还没来,没一会儿觉得空调有些热,于是脱下了外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      向枝再一次醒来是被冻醒的。   她发梢上还挂着冰晶,身上只穿着一件粗棒针织毛衣,领口的部分已经湿透了,看样子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冷水。      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脚踝上还拴着铁链。   向枝头痛欲裂,喉咙也又苦又涩,茫然地四周环顾,才看清自己是被人锁在了一个废弃的大仓库里。   记忆只停留在喝茶的阶段,想起赴约的事,她又惊慌地找了一圈儿,没有看到肖潇的身影。      “找谁呢?”一个粗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向枝惊恐地寻找源头,看见货架的尽头,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朝她走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就说你是什么人就行了。”为首的一个男人踢了一个箱子到她面前坐下,如数家珍地念叨,“向枝,女,25岁,单身,名下房产两处,目前是七泓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对吗?”      向枝不说话,她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你们是黑店?”      “黑店谈不上,老板也是正经做生意的,只不过你得罪人了,还是个不好了结的大人物,只能算你倒霉了。”      向枝心里十分惊慌,却还佯装镇定,想问出更多线索,“你们的计划是从哪一步开始的?”   她虽然不信肖潇会对她动手,可是显然,这件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也没用,实话告诉你,这地界儿已经出了临川了。”旁边那个男人插话说。      向枝左右看了一眼,四面的墙上有高窗,隐隐约约可见星辰,应该已经到了后半夜了。想起临行前叮嘱阳仔的事情,她心里稍稍有了些希望,冷静下来,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大哥,我知道你们也是拿钱办事,所以我不怪你们。”向枝尽量克制自己的语调,“但是刚刚有一个情报,你说错了。”      “我不是单身,我男朋友是耀世集团的二公子祝昀起。”向枝说完,心慌得不行,一方面要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还要自保,“不信你可以上微博搜一下,他对我很好,当然了,他也很有钱。”      几个大男人狐疑地看着她,为首的那个指挥自己的小弟,“拿出来查查。”      向枝看他们心思微动,连忙加大火力,“我不知道是谁让你们做这件事情的,但是我觉得你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      “反正都是拿钱办事,当然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向枝大脑飞速运转,她一个人显然没有办法逃脱,当务之急是和外界取得联系。      “这个祝少爷真肯为你花钱?”那些人似乎还不相信。      向枝连忙点头,正待要说话,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啪嗒啪嗒”地靠近。      “他不但愿意为她花钱,更愿意为她把你们都送进监狱。”   赵沁和徐染一人披着一件貂,筷子似的两条腿裹在过膝靴里,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像两根棒棒糖。      “原来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办事的吗?”赵沁的大波浪卷发披在肩膀两侧,一双杏眼怒目而视,“她说的那位祝少爷,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们绑了他的女人,还敢找他要钱?”      “赵、赵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兄弟几个没那个意思。”      向枝悬了许久的心变成大石头,轰然砸在了脚上。   赵沁和徐染对她出手,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有迹可循,这俩人都是自私虚伪,善妒恶毒的人,向枝得罪过她们,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梁子是实打实地结上了。      “向小姐对付男人。”赵沁训斥完那几个歹徒,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向枝,嘲讽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得心应手啊。”      向枝不应声,也不看她。   赵沁看她这副清高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这个女人让她颜面俱失,名誉尽毁,偏偏祝昀起又是一个碰不了的人,就连她老公戚辉也只能忍气吞声,不但不帮她,反过来还教训她要安分守己。   赵沁没受过这份屈辱,立誓要自己追讨回来。      “你不是很得意吗?让祝昀起来救你啊?”赵沁说着,伸手打了向枝一个耳光,啐一口,“贱女人。”      向枝本就浑身冰冷,心脏都揪在一起,这一耳光直接让她眼冒金星,半天都没缓过来劲。   好不容易抬起头,看到徐染一脸刻薄地看着她,嘴角边还挂着张扬的笑。      “是你让肖潇骗我过来的。”她苦笑着问,“上次给了她《过南粤》的女二号,这次又是什么?”      “说你聪明也聪明。”徐染得意地笑,“说你傻也是傻。肖潇是什么人,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拿来利用的人,你跟她认识这么多年都没看清,你说是不是活该?”      “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那么恨我。”向枝没理她,叹了口气,恍惚地说,“现在终于明白了。”      徐染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明白什么了?”      “你应该后悔过吧?”这话一说出来,肉眼可见她的表情怔了一下,向枝继续说,“也许你是真的很喜欢祝昀起,可你却再也没有可能跟他在一起了,所以,你想拉着别人跟你一起沉沦,反正你已经得不到他了,别人也休想得到。”      “可你总是忘记,路是你自己选得。”向枝看了她一眼,继续刺激,“如果你当初没有因为钱选择跟祝汉东在一起,那祝昀起现在会如何待你,你能想到吗?”      “我帮你说吧,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他又是一个极重情意的人,你会在他身边很亲密的位置,他也会信任你,保护你,你们在友达以上,爱人未满的阶段停留很久,未来会如何,他究竟会不会被你持之以恒的真心打动,谁也说不清楚。”      向枝铆足了劲儿要激怒她,徐染这个女人说心思深沉行,说头脑简单也不错,这会儿果然上道了,气得连扇了向枝好几个耳光,怒气冲冲地质问,“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谁?”      向枝啐了一口血沫,在低温下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缓慢了。   “祝昀起爱我,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呵,他爱你?”徐染不服气地踢了向枝好几脚,“那你看看愿不愿意来救你。”      说着,她从歹徒手里抢过一个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扔回那个老大怀里,厉声命令,“给他打电话,说他的女人在我们手里,不要钱,就要他孤身前来,不许报警,否则就把这个女人烧死。”      赵沁面露难色,想要阻止,“他来了恐怕就不好办了。”      “你怕什么。”徐染不耐烦地催促,“他来又怎么样?你不就是想报仇吗,两个人一起收拾了不是正好?”      -      时间回到昨晚。   向枝一进饭点就被下药,因此一条整点报好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发出。阳仔犹豫了好久,打她电话也一直没有打通,不敢贸然报警,于是通过纪明轩联系上了祝昀起。      纪明轩一边派人去查小区门口监控,一边亲自赶到了祝昀起的公司。   他刚刚才结束一场项目会议,办公室的椅子还没坐热,看到纪明轩过来,还招呼他,“晚上在兰渡定了台。”   “别喝了。”纪明轩正色道,“枝枝出事了。”      耀世集团大楼第三十八层的员工从未见过如此焦急的小祝总。   办公室的门轰然一声响,就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跑了出来,祝昀起冲在前面,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站在电梯旁边拼命地按键,那架势几乎要把墙戳个洞出来。      一路上抢了几次道,闯了两个红灯,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春顶园小区的门口,见到了同样着急的阳仔。      “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情况?”祝昀起有些失态,捏着她的肩膀,似乎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力道。      “你别急。”纪明轩伸手把阳仔捞了出来,“你慢慢说,说仔细一点。”      “我也不知道,就今天傍晚的时候,她突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每一个整点都会给我发消息报平安,如果什么时候没发,让我就赶紧报警。”阳仔带着哭腔说,“我当时还以为她在录节目,问她她也没说,又一副自己多想了的样子,我也就没在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联的?”      “七点就没给我发消息了,打电话也打不通。”阳仔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打开那个定位,“应该就是从这里失踪的。”      祝昀起劈手夺过手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把手机扔给纪明轩就往回走,“上车。”      “姐夫,我们要不要报警啊?”阳仔坐下以后,哭唧唧地说,“还是报警吧。”      “现在还不够时间,是不是绑架也没定性,估计是不会立案的。”纪明轩安慰她,“你放心,警察能做到的,你姐夫也能做到。”   阳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听见祝昀起开始打各种电话。      “孟特助,找人查向枝今天下午的通话记录和消息往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马上给我结果。”   “大概下午五点,查春顶园小区门口的监控,看看向枝上了什么人的车。”   “刚刚给你发的这家饭店,我要知道老板是谁。”   “小于,带上所有人去道上打听,有没有人今天接了活儿。”      阳仔看得傻了眼,一愣神的功夫,已经到目的地了。      “这家店是金家的产业。”纪明轩边走边说,“老板金辉.......跟祝汉东一向交好。”   祝昀起脚步微顿,“他人呢?”   “目前在国外,跟他没什么恩怨,估计也是受人之托吧。”      他们三人还没走近饭店,小于就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迎面而来的狠厉之气让人止步,阳仔怔怔地看着,不敢出声。   “店砸了,人也打了,可这管事儿的就说没见过嫂子。”      祝昀起的脚步顿在原地,小于做事他一向放心,连他都撬不开口的人,他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浑身冰冷地站着,月光披在他身上,像是结了一层寒霜。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孟特助打来了电话,急切地说,“今天下午向枝小姐只接到了一个电话。”   “谁?”   “肖潇。”      祝昀起眸色暗沉,电话一挂就交代小于,“把她抓过来。”   “肖潇是明星,这么明目张胆地抓她可能会把事情......”纪明轩想劝他冷静。      可祝昀起什么都听不进去,瞪了小于一眼,语调中的警告让人不寒而栗,“还不去?”   于是纪明轩也没办法了,只得跟上他的脚步,踏进了那家满目狼藉的饭店。      服务员已经作鸟兽状四处逃窜,只有那个大腹便便的经历,眼睛都被打碎了,鼻青脸肿地斜靠着椅子上喘着粗.气。      “祝先生,我真没看见那个姑娘进来,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这样说。”他的嘴倒是硬。      祝昀起也没说话,四处环顾了一圈,脚步沉重又无声,给人莫大的压迫感。   “你们这么大的饭店,不装监控的吗?”      他的声音沉稳,经理却惊出一头虚汗,“没,没有。”      祝昀起好像看到了什么,心里有了答案,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面上没有表情,却不怒自威,“撒谎。”   西南墙角上那半截电线,显然是拆监控时留下来的。      “看来你们筹谋已久。”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不明白?”祝昀起没有耐心了,眼神流露出狠厉的光,“把他的家人抓过来,看他明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写了快九千,啊我好厉害。   ☆、48      “我是真不知道啊祝总。”经理的音调都变了, 也怪此时此刻的祝昀起看起来着实骇人,浑身的肃杀之气仿佛地狱来的恶魔, 让人望而生畏,呼吸都得谨慎克制, 更别说当着他的面撒谎了,“这事儿它不归我管的。”      “说清楚。”祝昀起从身边人手里接过照片怼到他面前, “照片里的女孩,你见过?”      “见过。”经理狼狈地擦汗,又忙不迭地撇清关系, “我只负责管理这家饭店,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上头交代了,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我办得好看了。今天的也是, 人是别人送来的, 我们只见过一次,后面的事儿就不清楚了啊。”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纪明轩忍不住插嘴,“你现在只需要交代,你们把人藏哪儿了就行, 如果人出了什么差池, 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我是真不知道啊两位老板。”经理急急忙忙为自己申辩,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小于效率很高, 不一会儿就压着肖潇过来了。   可见也是着急,直接用胶带封了嘴不让她闹出声音,连眼罩都不戴, 堂而皇之地挟持了出来。      肖潇身上还穿着睡衣,此时眼神中虽然满是惊惧,可大抵也猜到了原因,梗直了脖子不说话。   “说。”小于从后面推了她一把,随手挽得低马尾散开,披头散发的样子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可祝昀起没闲心怜香惜玉,直接把她手机拿过来,找到她给向枝发的定位,不耐烦地呈到她面前。   “我没工夫听你狡辩,也没心情管你和那个傻女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我只想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们把她藏哪儿去了。你要是不说,我敢保证你会被全行业封杀,不仅如此,我还会亲手送你进监狱。”      阳仔在旁边,又急又委屈,“我们枝枝姐跟你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就算你心里没把她当朋友,可也不能害她啊。”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啊?”纪明轩也忍不住开口,“她现在下落不明,歹徒甚至连消息都不发一个过来,既不是图财,那就是害人了。她跟你无冤无仇,你有什么不满非得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我没有。”肖潇眼神略有松动,垂着头小声呢喃,“我不想害她的。”      “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对吗?”祝昀起有意引导她,放慢了语速,“是谁?”      肖潇抬头看了一眼,饭店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经理还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而眼前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围着她,个个都恨不得把她生吞了才好。   她扯起嘴角苦笑了一声,她确实没有起过要害向枝的心思,即便后来羡慕她,甚至有些嫉恨,可最多只是想想罢了。   她全部的心思都用在自己身上了,想要在这圈里有一席之地,想要拥有能配得上自己的资源,想要攀登到别人再也欺负不了的高度去,她那么努力,已经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      “是徐染。”肖潇叹息一声,也是她自己贪心了,以为能像上次出卖顾岑岑那样侥幸得利,可不曾想,祝昀起对向枝是真心的。      “她说不会伤害向枝,只让我把她约出来,不做违法的事,顶多把她关一夜,毁了她的名声,让你......”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祝昀起的眼神里满是阴郁,语气顿了顿,“让你不能把她娶进祝家。”      徐染。   祝昀起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目光沉寂得像暗无天光的海底深处。      起身之间,他把手机扔回了肖潇的怀里,盯着她语气淡然地说,“如果今日是她这样对你,你会觉得这不是一种伤害吗?”      如此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直接撕开了肖潇自私自利的伪善面具。   坏人他见得多了,心思不正,一人千面者比比皆是,早已练就识人辨明的技巧,像肖潇这样穷奇钻营的女人,别说怜悯了,就是看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孟特助,去查徐染。”祝昀起边打电话边往外走,“还有三年前查到的资料,全都准备好。”      “姐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阳仔焦急地问。      祝昀起没回应她,转头问小于,“祝汉东现在在哪?”      “听说前几天去巴黎了。”小于一筹莫展,“让兄弟们问过了,没人听说过这事儿,估计是外地人做得,如果是这样,嫂子可能已经被带出临川了。”      祝昀起坐上车子,头也不回地交代,“继续找,如果徐染查不到什么,就去查查戚家的那个赵沁。”      后座的纪明轩一拍大腿,“对啊,怎么把她给忘了?八成就这俩人合谋。”      正说着,祝昀起的手机响了。   是孟特助打电话过来,语气深沉,透露着一丝紧张,“祝总,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办公室那个是他的工作电话,徐染也只能查到那个号码。   她让那歹徒在废弃仓库的四周都浇上了汽油,并威胁祝昀起让他孤身一人前往,否则就会烧死向枝。      “是谁打的电话?”      “一个陌生男人。”孟特助小心地说,“对话破绽百出,甚至连钱财都不求,句句都在强调必须您前去救人,不能报警,不能带人,否则......”      祝昀起直接打断他,“说。”      孟特助不准备刺激他,劝解道,“背后主使应该就是徐染,我刚刚已经查到,昨天她账上有一笔不明走款,而且一周前她和肖潇约见过一次。祝总,这件事十分蹊跷,很可能会生变故,未保万无一失,千万不能......”      祝昀起直接挂了电话,转过身对车后排的纪明轩和阳仔说,“你俩下车。”      孟特助说得很对,如果徐染和赵沁的目的真如肖潇所言,只是想毁了向枝的名誉,让她没法嫁入祝家,那她大可不必非要让祝昀起只身前往。      祝昀起开车往临市赶,怎么也想不通徐染要打什么主意。      -      关心则乱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   祝昀起怎么都没想到,徐染这些有违常理的操作全都是被向枝三言两语气出来的。      向枝依然被捆缚着手脚,身上一件单薄的毛衣,两边脸上已经被打出了鲜红的指印。不过她实在是冷得毫无知觉了,即便被俩女人不解气地轮番掌掴,脸上只感觉到麻,痛觉神经似乎已经冻住了。      “他要真来了我们该怎么收场?”仓库外的车上,赵沁皱着眉头问徐染。      说实话她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祝昀起确实是得罪不起的人,原本只想把向枝抓过来解解气,可没想到这徐染就跟中了邪一样,非得要看看祝昀起究竟会不会舍命前来救人。   她不了解祝昀起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只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也很清楚这样做无异于自讨苦吃。      徐染坐在驾驶座上,愤恨地盯着唯一的一条马路,“我有分寸,不会怎么样的。”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把车子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着,月华如练,落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愈发冷酷绝望。      一辆车子疾驰而来,扬起的灰尘在车灯下飞扬,好像能迷了人的眼睛。      “他真来了。”赵沁慌张地拉着她的手,“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徐染被她摇得心烦,再往后看,好像也就只有这一辆车。   他竟然真的一个人来了。      拿出手机,给仓库里的人打电话,声音肃杀冰冷,“点火。”   “你疯了吗?”赵沁的音色都变了,“你还想杀人?”      仓库四面墙根处都泼了汽油,一旦点火,便是想出来都出不来了。      -      正值后半夜,这处仓库又地处偏僻,前后都没有人居住。   第一道火舌出现,蜿蜒着冲向夜空,瞬间点亮了周遭了一切。      祝昀起原本还谨慎着,大火突兀地着了起来,他拔腿就往仓库跑,推开滚烫的大铁门,虽然只是墙根处有火苗,可仓库空气不流通,浓烟四起,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他用袖子捂住口鼻,越发心急如焚,不停呼喊着向枝的名字,过了半分钟才听到回应。   ?????阿?????蓉?????独?????家?????整?????理?????   “我在这里!”      她被绑在一个货架后面,脚腕上用铁链子锁住,手上是绳结,祝昀起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按着她的肩膀急忙地看了一眼,“你怎么样?”      “我没事。”向枝还不知道他是一个人来的,欣喜地抱了他一下,咳了两声还有心思调侃,“来得还挺快。”      祝昀起没有回应她,松开手就低头,开始研究脚上的锁链。   向枝看他眉头紧锁,往大门口看也没有想象中的警察和消防员,顿时心也凉了半截,“你一个人?”      祝昀起不说话,顺着锁链找到尽头,一个石柱,移是不可能移走的。   于是又回过头,不小心对上了向枝的眼神,震惊,绝望,或许还有一丝遗憾吧,可他没有功夫去想,火苗已经蹿上了木质的货架,虽然这场火看起来就是蓄意恐吓,可如果再出不去,他们很可能直接就浓烟给熏死了。      “这个链子是特制的,除非把脚砍了,不然是拿不出来的。”向枝看出来他的意图,语气已经不复拥抱时的欣喜,努力克制惊慌和绝望,可音调还是止不住地颤抖,“是徐染和赵沁干得,你要帮我报仇。”      祝昀起还是没回应她,他蹲在地上,上半身却挺得笔直,一只手捂着口鼻往身旁张望,想找工具把这铁链上的锁砸了或者撬开。      “你走吧。”向枝抓着他没抬起的那只胳膊,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逆流了,惊惧过甚,仿佛在梦中一般,发出声音都觉得缥缈,“别跟我一起烧死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一直沉默着的祝昀起看起来也快崩溃了,狠狠地钳着向枝的肩膀,似乎要把她揉碎一般,狠狠地说,“我们都不会死!”      向枝被他一吓,从昨夜起就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人一旦找到了脆弱的出口,眼泪就会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收不住。   她搂着祝昀起的脖子,边哭边骂,“让你一个人来你还真就一个人来了,你是不是傻啊!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啊,还要跟你一起烧成干尸,我不要啊呜呜呜呜.......”      因为情绪起伏大,她吸入了不少烟尘,哭完又咳得昏天暗地,祝昀起的心也跟着一颤儿一颤儿的,仿佛置于一簇小火苗上不停地炙烤,有一种极致的痛。      “老子怎么可能那么蠢!”祝昀起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捂在向枝鼻前,怒吼了一句,“十分钟可以撑住吗?”      他早在来得路上就安排好了,因为不知道徐染的目的,又怕激怒她向枝会不安全,所以打了个时间差,他先来,旁人紧随其后,还以为不管发生什么,十分钟的时间他总能拖住的。      只是没想到徐染这个疯婆子端得什么主意,上来就放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祝昀起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估摸着火光冲天,其他人也该赶上了,就问向枝,“她为什么要放火烧你?”      向枝被冻了一整晚,这会儿又被烟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脑袋昏昏胀胀,靠在祝昀起的怀里说,“我想给你传消息,所以......所以就故意激怒她,说你爱我......非我不娶。”      好在附近的木质货架不多,只有浓烟,祝昀起把向枝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又把自己的头埋进了她的头发里,淡淡的花香味缓解了呛人的烟尘。俩人叠在一起,像极了抵死缠绵的爱人。      祝昀起憋了没一会儿,突然听到了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他眼疾手快,捞起已经七荤八素的向枝起身,亲了她一口,郑重其事地问,“我的确是非你不娶,如果这次我们没死,你嫁我,好吗?”      木节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要掩盖掉一切挣扎。   小于撕心裂肺的“起哥”一声远一声近,终于来到了身边。      -      向枝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晚上。   睁眼就是惨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往鼻腔里钻,她挣扎了两下,感觉喉咙处火辣辣的痛感。      “醒了。”纪明轩的声音有些惊喜,偏过头对什么人说,“你老婆醒了。”      嗯?   向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祝昀起的鼻梁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白上布了几道红血丝,眼神中隐有担忧,还有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倦怠。      “我什么时候......”向枝说了一半,嗓子实在不舒服,不得已咳了一声才继续,“成你老婆了?”      祝昀起怔了半秒,眼神略有松动,而后染上几抹松快的笑意,捞起一个枕头垫在她的头下面,“你说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祝昀起挑眉,虚勾嘴角,“昏迷前你似乎’嗯’了一声。”   向枝皱着眉头回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49      生死未卜的当口, 说出得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遗言,向枝不想骗祝昀起, 更不想骗自己。   她喜欢祝昀起,是临死前会感觉到遗憾的那种喜欢。      “嗯......”向枝敷衍地应了一声, 没接话,皱着眉头说, “我想上厕所。”      祝昀起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扶着向枝的肩膀坐了起来。   向枝坐直了身体, 才看清这间病房的全貌, 浅蓝色的墙壁,精致的手工地毯,床头的墙面上挂着巨幅投影仪, 窗台上摆放着几盆山茶花和小苍兰。      “能站起来吗?”祝昀起弯下腰, 把拖鞋穿到她的脚上,“要我抱你过去吗?”      “不用。”向枝哑着嗓子说。      她用手撑着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往卫生间走,刚到门口,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两边脸颊上红肿的指印,一摸还火辣辣地疼。      想起最应该关心的事情, 她猛然回头,问道,“徐染和赵沁呢?”      祝昀起一直站在她身后, 一双手虚托着,仿佛时刻在预备向枝摔倒时能接住她。   回答得也有些漫不经心,“押着呢。”      向枝看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拧眉思索了几秒,旋即又转回身。   想想也是,徐染和赵沁的背后都不是普通人,即便她们绑架又纵火,可到底都是冲着向枝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小角色来的,虽然阵仗大,但现在看来应该也是不了了之的结局了。      向枝虚点了点头,准备上厕所了,一转身却看见祝昀起也钻了进来,抱着臂看她。      “你干嘛?”      祝昀起挑眉,只耐心地看着她。      “我要上厕所了。”向枝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祝昀起一侧嘴角勾起,散漫地笑了笑,不屑地甩手,一副“我看你还能装多久”的样子,关门出去了。      向枝坐在马桶上想了许多,脑子里的千头万绪像麻绳一样绕成了死结。      时隔近六年的光阴,她似乎再一次面临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果没有做好绝对的准备和祝昀起在一起,那么这座城市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可现在的向枝显然不是六年前那个说走就能走的小姑娘了,她那能够用来抵抗寂寞的满腔孤勇早就随着青春的流逝消耗殆尽了。      向枝从卫生间出去,发现祝昀起已经不在了。   “出去接电话了。”后知后觉地看向纪明轩,他回了向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爸的电话。”      没过多久,阳仔和顾岑岑来了。   俩人扑到床前,阳仔眼圈儿红红的,关心地问,“枝枝姐,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顾岑岑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问点实在的?”   说着坐在床边,俯身向前,“什么时候办婚礼?”      “哈?”向枝惊得下巴都掉了,“瞎说什么?怎么就婚礼了?”      “别装。”顾岑岑一副“没劲”的样子,阳仔也凑上八卦,“昨天我们在这里,听到姐夫身边那位助理先生称呼你,叫夫人,你们难道不是准备结婚了吗?”      “死里逃生以后闪婚,听起来跟拍电影似的。”顾岑岑一边剥果篮里的橘子,一边似笑非笑地调侃,“果然,有钱人谈起恋爱来也这么不平凡。”      “就是,轰轰烈烈。”阳仔也兴高采烈地附和。      向枝晕头转向,听得头皮发麻,想要打断对话问个清楚,话语在喉咙了辗转了一遍,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纪明轩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把床边叽叽喳喳的两个姑娘拉到一边,尽力安抚向枝的情绪,“行了行了,等你们姐夫回来,有什么想知道的自己问。”      正说着呢,祝昀起一身寒气地走了进来,拎着两个木纹色食盒,头发上还有几瓣雪花,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清冷凌冽的气息往鼻腔里钻,向枝觉得脑袋都清明了许多。      顾岑岑和阳仔自觉让位,溜溜地躲到旁边的沙发上正襟危坐,不时转头互相递个八卦的眼神,两张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      “吃饭。”祝昀起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把食板放下来,又把饭菜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布置好。      向枝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勺子,顿了顿问纪明轩他们,“你们吃了吗?”      祝昀起像是刚刚才注意到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一样,回头扫了他们一眼。   众人连忙摆手:“不饿,吃过了,你自己吃。”      祝昀起买得都是些好下咽且利于消化的流食,向枝心里装着事儿,手上的动作没停,不知不觉吃了许多,等到想起放下勺子的时候,已经打了个饱嗝。      护工进来把剩下的餐食收走了,纪明轩递了几个眼色过去,阳仔和顾岑岑急忙起身告辞。      俩人屁股都还没坐热,八卦也没听到什么,就被揪了出去,自然不痛快。   顾岑岑不开心地从包里掏出墨镜和渔夫帽戴上,跟阳仔抱怨道,“我出一趟门容易吗?”      阳仔也是遗憾万分,“可是姐夫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谁敢问呐。”   说着还是不死心,凑到纪明轩旁边打听,“他们俩到底结不结婚?”      纪明轩掏出车钥匙,一边往车库走,一边故弄玄虚,“万事俱备,只欠......”      阳仔皱眉,“什么?”      “你猜。”      -      病房内只剩下两个人。      祝昀起似乎没打算主动说话,他在床边坐下,也没看向枝,自顾自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药膏,拈起两根棉签蘸取少许,然后倾身向前,轻轻地敷在向枝的脸颊上。      薄荷冰片的清凉气味里透露出草药醇厚的苦涩,两人靠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如果你很为难。”向枝突然开口,“我可以自己解决。”   纪明轩意有所指的那句话提醒了向枝,或许祝昀起会有种种为难,毕竟徐染是祝汉东的人,她不愿意让他为了她而受到胁迫或打压。      “你准备怎么解决?”祝昀起给她上好药,眼神有些淡然地看着她。      “报警呗。”向枝摊了摊手,“再不行就发微博,我好歹还上过热搜呢,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吧,就往大了闹,我就不信得不到公正处理。”      祝昀起像是被她逗乐了一样,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虚勾嘴角点了点头,“真是个好主意。”      离得近了,向枝才注意到他左边眉尾处的一小片灰白,应该是被火苗烧了一下。   没忍住笑出声,伸出手指戳了戳,“怎么只烧了半截?”      她的指腹干燥温暖,祝昀起被她指了几秒,看她“咯咯咯”笑得十分可爱,心下欢喜,长臂一伸就把人捞到了自己面前。      鼻额相抵的距离,向枝愣住了。      “你不知道男孩子的眉毛不能随便碰得吗?”   “啊?”向枝根本没听说过这句话,疑心他在胡说八道。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碰了就得嫁给他,知道吗?”      知道个鬼!      -      向枝住院得第二天,俞漫龙来了。   她穿短款机车服,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麂皮的过膝长靴不但衬得身材更加修长纤细,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飒爽又温柔。      她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仿佛还有些幸灾乐祸。   “早提醒过你了,肖潇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又励志的人。”      向枝掰了一瓣橘子往嘴里塞,好奇地打听,“她现在怎么样了?”      俞漫龙把自己带来的花束在瓷瓶里插好,摆放在床头柜上,满意地看了好几眼,才不慌不忙地回向枝,言简意赅,“凉了。”      祝昀起虽然没有操控舆论的能力,可想要摧毁这么一个正处上升期的女艺人还是易如反掌的。网络上的新闻本来就真真假假,找公关公司编几条意有所指的爆料,再联动媒体和营销号大肆传播,即便是苦心经营里好几年的口碑,也会在一夕间崩盘。      她现在既没公司,又没戏拍,连之前的代言都解约了。   俞漫龙抱着臂,似乎有些唾弃,“就算现在还有些粉丝,可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圈里彻底消失。”      向枝心头有些唏嘘。   肖潇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虽然野心很大,可在演戏上却是十分踏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原本可以通往更高的地方,只可惜用错了心思。      “她是聪明,只可惜运气不好。”俞漫龙拈着一片绿萝叶子,眼神有些黯淡。   谁让她害得是向枝,祝昀起最喜欢的向枝。      “电影快上映了,你...最近忙吗?”过了半晌,向枝才想起寒暄。      俞漫龙这次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少有的坦诚,“再忙也要来问一下,你是不是要跟他结婚了?”      向枝靠在枕头上,闻言怔了几秒,而后也同样坦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实话她感觉现在就像一场梦。   火场的热浪扑面,呛人的烟尘往鼻腔里钻,那些痛苦的感受曾那么生动且真实,如今却缥缈难寻。生死命悬一线的紧迫已经体会不到了,可昏倒前答应祝昀起求婚时的心动和遗憾却始终新鲜。      “你就不怕再错过一次,这辈子都错过了?”俞漫龙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做个决定有这么难?”      “就算我答应了,能不能结婚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向枝叹息道。      俞漫龙稍微偏了偏身子,神情有些悠远,缓缓道,“你知道吗?你们上一次分手以后,祝昀起就开始酗酒,我以前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还以为他至少能看得清眼前的人,可没想到,我把所有的勇气都献给他了,他却还是把我当成了你。”      “向枝,我不讨厌你,可也不喜欢你。”俞漫龙的表情有些挫败,“你既然知道他要面对的困难有多少,那你为什么还不跟他站在一起?”      “让他永远孤军奋战,就是你爱他的方式吗?”         ☆、50   向枝出院那天, 正是《过南粤》首映的日子。   纪明轩和阳仔一起来接她,连家都没回, 直接就开到了电影院。      俞漫龙和顾岑岑包场,请七泓内部的工作人员看电影。   向枝出现的时候, 小小地引起了一场轰动。      她转过头看阳仔,对方眼神闪躲。   阳仔不是能藏住事儿的人, 可向枝也不愿意为难她。      她走到顾岑岑旁边坐下,虽然前后排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可向枝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还热情地跟七姐打了声招呼。      “我都跟祝先生说了, 给你批一个月的假,你怎么这么早就出院了?”她的语气是关切,可若要深究, 也能察出一丝不动声色的打探。   尤其是身后的同事, 一听到“祝先生”三个字,仿佛更兴奋了。      向枝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礼貌性地回了一句,“已经没事了, 在医院住着也无聊。”      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之下, 电影开始了。      俞漫龙的脸非常适应大荧幕,素颜也不显寡淡, 眼神很有戏,反倒让整张脸充满了表演的质感,表现很好, 意料之中的好。      意料之外的是,顾岑岑在荣导的□□之下,表演层次丰富了许多,不像原先摸索阶段的程序化表演,台词功底和眼神都有了进步。      向枝赞许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娘,看她硬朗的侧面线条和坚毅的眼神,心头宽慰了许多。   这条路是她们共同走过的,侥幸也好,踏实也罢,终究是踏过泥泞,迎来新生了。      “我看你心情还不错啊。”顾岑岑突然压低声音,看着向枝说。      “我应该难过吗?”向枝调整了坐姿,认真地问她,“所以公司最近又在流传什么言论?”      “你不知道吗?”顾岑岑有些惊讶,略显慌张地回头瞪了阳仔一眼,这死丫头竟然没说。   “也没什么啦......”她开始绞尽脑汁岔开话题。“电影嘛,口碑还行。”      向枝不说话,抿着嘴,眼神沉静,一副“我看你还能扯出什么花儿来”的样子。      “好吧。”顾岑岑放弃挣扎。   “前两天,不知道是什么人做得,有媒体和营销号发你和祝昀起在一起的照片,说你俩有......不正当关系,说你是......”      “现在已经没有了!”顾岑岑面如菜色地安慰,“已经被删了。”      向枝倒平静得很,“有截图吗?”      顾岑岑摇头,“没有。”      祝昀起删得干净,下手也快,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身边人想要议论的热情。      “其实真的也没什么。”散场后,阳仔跟着安慰她,“照片都是一些普通的照片,什么也看不出来,至于那些谣言就更不用在意了,反正姐夫对你是真心的我们都知道,等你们结婚了,我看他们还说不说你是——”      顾岑岑瞪了她一眼,阳仔急忙捂嘴。      “说我是什么?”向枝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俩人的小动作。   她自己就是圈内人,过去她对于网络上那些真真假假的爆料就从来都不在意,现在自己成了主角,反倒更觉得滑稽可笑了。      上次被扔鸡蛋的事情刷屏过后,少部分人窥探到了向枝和祝昀起的关系,那时说她扮猪吃老虎的人就比比皆是了。      她不介意公共的看法,只介意这件事是谁做的。      之前还没出院的时候,向枝就差人去打听过。   因为徐染和赵沁纵火的仓库不在临川,所以案子也是在临市的派出所里进行的。      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很隐蔽,向枝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徐染自从那晚之后便再未出现,这桩绑架加纵火的诡事最后只在警察局走了一遭,最后盖棺定论说是仓库内部灰尘爆炸引发的火灾,连案都没立。      没什么愤怒,只是感觉到无能为力。      -      《过南粤》正式上映,得到了由上而下一致的好评。观众们称叹荣导,不管是什么样的女演员,在他的镜头下都会呈现出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美。      归国后的俞漫龙终于有了能站得住脚的本土代表作,顾岑岑也迎来了事业的一波小高潮。唯有肖潇,向枝在电影院时就发现,她的戏份被剪得还不如顾岑岑的戏份多,总共就五个镜头,三句台词,女二的名号已是名存实亡。      顾岑岑的商业活动多了许多,阳仔每天跟着她东奔西跑,可向枝却赋闲在家。   七姐给她安排了一个临时的经纪人,说要给向枝放半个月的假。      房贷的压力还在呢,向枝在家闲得无聊,就琢磨着干点副业,挣点外快。   那天她又跟送外卖的小哥哥在门口聊上了,打听人家一天工作多久,一单提成几块,聊得正起劲呢,一侧身,发现祝昀起脸色铁青地站在电梯口。      外卖小哥一溜烟跑了。   向枝也懒得招呼,直接拿着饭就往餐桌走。      “就吃这?”祝昀起的语气似乎颇有不满,看着她面前的快餐,“你现在不工作,怎么不自己做饭吃?”      “果然是你干的。”向枝用筷子戳了戳菜,“我说七姐怎么非要给我放假。”      祝昀起看她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就坐到她面前问,“怎么,你不想休息吗?”      “休息——”向枝想说房贷没人还,话在出口前又咽了回去。   祝昀起一定会笑话她穷,且倔,并形容她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想到这里,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休息也要讲究基本法,总不能乱休吧?我现在一没病二没灾,休哪门子的假?”      “你不知道吗?”祝昀起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我给你请的假——”      “婚假。”      祝昀起走了。   临走前还交代她,“我让上次那位杨阿姨继续来给你做饭,你少吃点垃圾食品,免得穿不上婚纱。”      穿不上婚纱......   向枝听得目瞪口呆,追到电梯口问,“你是认真的?”      祝昀起一边按电梯的下行键,一边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你猜。”      -      新年前夕,向枝感觉街上的人都多了许多。   阳仔下班以后陪她去逛超市,超市里乌央乌央的全是采购年货的人。      向枝也买了两大袋东西,和阳仔商量着晚上回去包什么馅儿的饺子,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染穿着水貂毛的大衣,戴巨大的墨镜,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却尽是得意。   “一个月不见,看来伤已经好了。”      向枝拧眉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   徐染嗤笑了一声,“怕了?”      “你来干嘛?”      “不干嘛,就是来看看你。”徐染穿着12厘米的高跟短靴,“噔噔噔”像锤子一样敲打着向枝的心,“顺便跟你说一声,网上的照片是我放的。”      阳仔声音怯怯的,还能听出几分气愤,“你谁啊,怎么这样?”      “所以呢?”向枝眼神嘲弄,不屑地反问她。      徐染嚣张地走过来,眼神有些倦怠,可气势上依然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有能力让祝昀起不怕死地去救你,可我也有本事让他动不了我。”      “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的祝昀起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懂了吗?”徐染似乎只剩下这一点儿气势了,铆足了劲儿要在向枝面前找回一点尊严。      “懂了。”向枝点了点头,绕过她准备往家走。      徐染没有见到预料中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了,想追上去想再讥讽几句,向枝趁她没注意腾开车,回头就是一耳光,声音响亮清脆,打得徐染本人都愣了。      “我说我懂了,所以,你可以滚了。”      阳仔大气儿都不敢喘,心里又觉得解气,害怕这个疯婆子反扑,一边护着向枝往后退,一边招呼门卫处的保安过来。      徐染反应过来,捂着脸,一双眼瞪得吓人,“你敢打我?”      “怎么不敢?”向枝拍了拍手,重新拎起地上的袋子,轻蔑地说,“祝昀起不敢动你是因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不过就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回家老老实实暖你的床就够了,抓紧时间生个孩子绑住你的钱包,否则人老珠黄,你还能拿什么耀武扬威?”      她这话说得已是再清楚不过。   徐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戳到了她什么神经,她冷笑了一声,神情复又覆上几丝得意,“咱们走着瞧。”      -      临川位于温带季风气候带,冬季寒冷干燥,北风挂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刀刀都奔着让你皮开肉绽来得。   窗外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向枝一个人坐在客厅和面,时不时瞄两眼电视。春晚节目一个比一个喜庆,大红明黄的颜色看得她眼睛疼,心里头却明亮。      祝昀起在厨房拌饺子馅儿,一会儿咸了一会儿淡了,不厌其烦地拿来给向枝尝了好几次。   “大哥,我吃馅儿都快吃饱了。”向枝哀嚎道,“不行就放那我来。”      祝昀起又默不作声地端着盆回厨房,透过他胳膊肘儿的缝隙,向枝看见他又倒了小半袋盐进去。   ......      “你不用回去陪家人吗?”向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毕竟是除夕,不是一般的节日。她一个人过惯了的,祝昀起和她不同。      “她在国外养病。”祝昀起头也没回地说。      向枝叹了口气,“我是说......”      “他们也不过。”祝昀起面无表情地搅动着饺子馅儿,蓦然想起昨天小于告诉他的,徐染又来找这里麻烦了,虽说被反打了一个耳光,可她那些挑衅的话不知向枝听进去多少。      他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冬天的月亮少有的亮堂,还有几颗星星,预示着第二天的好天气。吸入了几口冰凉的冷风,胸膛里空落落的凉。      想了想,他端着那盆乱七八糟的韭菜鸡蛋馅儿去了餐厅。   “年假一过,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吧。”      向枝擀饺子皮的手一顿,愣了半晌,而后抬头看着祝昀起。   吊灯细碎的光芒洒在他的头顶,明亮温暖,可却不及他眼神里的坚定,像跌碎的星河,柔软却有力量。      在那个有些突兀的瞬间,向枝什么都不想问了。   不想问他是不是真心,也不想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她想起俞漫龙对她说过的,爱一个人,起码应该要有和他并肩作战的勇气。   早在一个月前那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向枝就想清楚了,她爱祝昀起,是临死前会感到遗憾的那种爱,后悔离开过,后悔爱得不够多。   当时就想,如果还有机会,她宁愿选择重蹈覆辙,也不会再错过一次。      想到这里,向枝嘴唇微启,轻轻吐了一句,“好。”      窗外适时绽放了一朵烟花,斑斓的光芒印在祝昀起的侧脸上,那短暂的惊讶过后,隐秘的欣喜也如同烟花一般,在他的眼睛里绽放。      -      那顿饺子最后也没吃成,祝昀起调得饺子馅儿不能用,最后向枝用她做好的饺子皮下了一锅番茄面片汤。      吃饱喝足以后,两人靠在沙发上看春晚。   祝昀起揽着向枝的肩膀,向枝嫌他的骨头硌人,拿了个抱枕放在他的腿上,干脆躺下,枕了上去。      电视上正在播放小品,向枝看着“咯咯咯”地笑。   祝昀起摸着她的头发,柔软顺滑,在指缝里轻轻划过,凉凉的触感好像一条小溪流经了心底。      “我知道徐染又来找你了。”他突然开口,向枝眼神没有闪动,不知道她究竟介不介意,祝昀起还是决定说出来。      “四年前,徐染在洛杉矶给祝汉东生了一个孩子。”      祝汉东的商业联姻虽然没有感情,双方也各玩各的,可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个前提是:决不能跟外人生下孩子。      徐染的跋扈和骄纵曾经也让祝汉东厌烦,在一起两年多,他给了徐染一栋房子和一笔钱,想要划清关系。   可徐染已经放弃了祝昀起,怎么可能还会让祝汉东从自己身边溜走?      分手后她知道自己怀孕了,瞒着所有人消失了大半年,生下来以后,她又变成了从前那个金尊玉贵的二奶奶。      祝昀起曾经用这个秘密从徐染那里换来向枝失踪的原因,如今,他又要用这个秘密换来祝家麟对他和向枝结婚的首肯。      祝昀起那位名义上的嫂子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如果他把祝汉东和徐染有个儿子这件事昭告天下,那么耀世不止股价会暴跌,光他嫂子背后的跨国集团施压的压力,祝家麟和祝汉东就承受不了。      徐染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个人,更何况,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过后,祝家已经容不下她了。去母留子,祝家麟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比起惩罚她,我更想跟你结婚。”   祝昀起轻轻地揉着向枝头顶的发旋。      她还是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头。   祝昀起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往窗外看,烟花的残迹还留在夜空中,他仿佛看到了一颗流星。      银河是多么辽阔神秘,而我能在这样浩瀚的宇宙中和你相遇,和你这样独一无二的小小星辰产生交集。   人生,何其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绵绵》下本开戳作者专栏可预收】 文案一: 蓝鲸平台有一位ID名为“峡谷包青天”的游戏女主播,技术贼溜,脏话贼多,从不露脸,自诩颜值主播,虽然人气很高,可本人方挽青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声音甜美。弹幕:肯定是变声器。 -你直播挡脸。弹幕:人丑无疑。 -你游戏打得好。弹幕:卧槽,这主播是个挂逼! 钱难挣,屎难吃。为了还房贷,她只能被迫出风头。 从出席蓝鲸直播盛典靠美貌艳惊四座,到中韩主播对抗赛上靠一己之力逆风翻盘,她逐渐证明了自己真·人美声甜技术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快又有人开始质疑她的36D了。 方挽青摊手,你这份钱老娘不挣了可以吗? 这时,前退圈影帝,今华耀集团掌权人,方挽青的事业粉——沈褚跳出来:不可以! 当晚,沈褚几百年不用的微博更新了。 沈褚:@峡谷包青天,亲测36D,所言非虚。 文案二: 方挽青第一次见沈褚,是在十岁那年的生日,她没有照顾好妹妹方央央,被母亲赶出去罚站。 五月细雨,正在门口淌眼抹泪呢,一个英俊少年从黑色的车子上下来,递给了她一根棒棒糖。 方挽青很小的时候便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一个是领养,一个是亲生,她争不过方央央,也不愿意与她争。 她以为自己永远都没人选,可十年后沈褚又出现了。 再重逢,他成了方央央要嫁的那个男人,可面对和方家的婚约,他亲自开口,点名的却是方挽青:我要结婚得人是她。 人美技术好的游戏女主播X腹黑帅气无所不能的大佬 写到这里《爱你偏未晚》就要正文完结啦。 有些心里话想跟大家说一下,第一次写文,有很多不足之处,许多时候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有过想放弃的时刻,说实话还不少(要不然也不会断更,我对不起大家!鞠躬——)。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