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爱在星河灿烂时》 作者：陈祉熹 【文案】 时尚圈金牌策划师洛雪，在二十八岁生日前夕，遭遇史上最变态客户——星河互娱的大魔王牟狄。 面对大魔王一波又一波的独家“虐待”，她兵来将挡，见招拆招，终于一战封神，创造十城互动的直播奇迹。 然而千不该万不该，一不小心竟把大魔王给睡了！ 从此男友分手、搞砸婚礼、被排挤失业……人生一夕回到解放前。 她不得不接受了大魔王从“地狱”发来的邀请函，开启互联网造星之旅。 这次她吸取惨痛教训，大魔王的床，凡人睡不得，要远离，越远越好。 然而假公济私满世界黏着女员工？用官方账号直播撩妹计划？等等boss，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stop！ 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金牌策划 第一次遇见大魔王牟狄，是在11月末的一个周三下午。 那天上海的空气骤然降低了十几度，洛雪出门前已经换了件加厚的风衣，可失策的薄款铅笔裤，还是有让她着凉的风险。 这次拜访的客户是即将嫁入豪门的女明星陈孟，而洛雪正负责她的婚礼公关企划。 “经纪人让我低调处理，我偏不！面对网络暴力，就该比他们更暴力！你要帮我多设计秀恩爱的环节，我要给这些黑粉啪啪打脸！” 陈女星把她叫到广告片场，晾了她三个小时，终于抽出空档来跟她聊了，却一句话也没让洛雪插进去，全程都在吐槽网上黑她“假孕逼婚”的事。即使眉角被紧绷的马尾辫高高吊起，也丝毫不妨碍她夸张的表情秀。 洛雪让助理Coco端来两杯热咖啡，一杯自己捂着，一杯趁势递给陈孟，试图把谈话的主题带回来。 “那陈小姐对秀恩爱环节有什么想法呢？” “不用了谢谢，我在减肥。”陈孟拒绝了咖啡，脸上浮起兴奋的创作欲，“现在综艺不都走大片路线了嘛，上半年好几个明星婚礼的创意都不错啊，冰桶告白、跳飞机、吊威亚什么的……” “啊……感觉是不错呢。”洛雪的笑容尴尬僵在嘴角，心里却吐槽了句……如果你确定你的便宜未婚夫愿意配合的话…… 作为嘉华时尚的金牌策划师，洛雪并没有急着跟陈孟讨论，而是将她话里所有靠谱不靠谱的想法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开会再商量对策。 就是在这个时候，牟狄前呼后拥地从场馆入口走了进来。 牟大魔王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因为他就是花钱拍这支广告的人……“星河互娱”的创始人兼大boss。 然而牟狄最近的风头实在太旺，尽管场馆里只有工作人员在，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骚动让正在滔滔不绝冒婚礼创意的陈孟停了下来。 连带着正麻木做笔记的洛雪也好奇地顿住了。 “不好意思，我等下再来跟你谈。”陈孟站起来，整了整仪容，脚步轻快的朝目光聚焦之地走过去。 洛雪的脖子刚随着陈孟的移动方向90度转，耳边就炸开了助理Coco的惊呼声。 “天哪，那是牟狄本人吗？比网上的饭拍照片还帅啊！”Coco匆忙拿出手机录视频，“啧啧，这身材都可以当男模了，私服也能穿这么好看……” 洛雪望着那个躬身站在监视器后面看回放的男人，有说有笑全无上位者的姿态，一时还不能将Coco的溢美之词与其对上号。 不过牟狄的大名她是知道的。 说回来，圈子里谁又不知道呢。 Coco现在拿着拍视频的互动App“美撩”，就是牟狄的团队开发的。这个商业天才，黄金三十二岁，已不知积累了多少身家。 不过作为在微博拥有两千万粉丝的网红CEO，牟狄还有另一个更有名的绰号……“墓帝”。 意思是将一切跟不上节奏者送进坟墓之人。 作为一个有文化有技术的痞子，他的网络点评往往犀利而直白，写嘲讽段子更是一把好手。无论竞争对手还是行业砖家，只要碰上他，要么灰溜溜认怂，要么就只能气绝身亡。 对圈内人来说，这种口碑，就等于大写的“惹不起”。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家有美男 幸好自己并没有什么能惹到他的机会。 洛雪笑了笑，收回目光，喝了口还有余温的咖啡。突然看了看时间，拿出了手机。 微信半个小时前发来一组图片消息。 雪，感恩节火鸡和红酒，都在家等你……当然还有我。 香喷喷的烤火鸡特写，后面露出某大厨的迷人微笑。 洛雪噗嗤一笑，伺候奇葩客户的不爽立即烟消云散了。把照片里的人看了又看，她抿着含笑的嘴，回了一整排亲亲的表情过去。 “哎呀，雪姐你又在虐狗了！”Coco在旁边捂住眼睛，“你和林大设计师都老夫老妻了，请给我们还在奋斗的年轻人一点活路好吗？” 啧，洛雪瞪了Coco一眼：“谁让你偷瞄我信息了。” “嘿嘿，我是不小心不小心……”Coco吐吐舌头，埋头继续鼓捣自己的手机，“你们继续继续，我去‘美撩’上撩一撩人力资源部的妹子。” 洛雪低头，男友林梓乔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 洛雪看了看还在和牟狄聊得热火朝天的陈孟，叹了口气。 可能晚点，我在徐家汇呢，不知道几点结束。 我来接你吧。 不用啦，外面冷，你在家等我吧。我尽快。 事实上，她已经没有什么想和陈小姐沟通的了，只想等她抽空出来，她就找个借口告辞。最近太忙，好久没有跟梓乔有亲密的约会，她说好今天感恩节，要补偿他的。 你可别又让我空等，最近你都只跟工作睡。 额，她最近是作息不稳定，可说怕影响灵感而搬到工作室去睡的，不是林大设计师么，洛雪郁闷……不过算了，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 摸摸，年关了，绩效大考，你懂的……我明年年薪能不能翻三番，全看你这位家属支援给不给力啦。 自从公司创意总监的位子空缺出来后，洛雪的脑子里就只有绩效了。林梓乔看着洛雪发来的卖萌表情，微笑摇了摇头。 好吧［无奈］，不过你答应我，不要太累着自己。 嗯嗯，你也是。 洛雪安抚完家里那位，看到工作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日程，又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自己已从满怀梦想的元气少女，变成了分身乏术的工作狂。这些年从小助理到执行策划再到创意组长，好像根本就停不下来。 刚毕业的时候多美啊，她和梓乔一有假期就游山玩水，去美丽的地方，吃美味的食物，然后分享到网上，吸引了不少粉丝。现在却连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越来越少，聊天内容也多数跟工作相关。 好啦，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她赶走脑海中的负能量，只要再加把劲，拿下创意总监的位子…… “不得了啦雪姐！”Coco突然抬起头来。 洛雪思绪被强制打断，“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Coco把手机屏幕摆到洛雪眼前：“人力资源部的小雅说，明年创意总监的职位可能要给A组的高琪啦。” 纳尼？洛雪一把接过Coco的手机，果然看见了小雅和她的私聊信息。 明明比她大比分落后的高琪，居然已经冲到了绩效榜的第一名。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女人的斗志 她立即就给HRD许总打电话，上个月许总还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只要跟完陈孟的案子，创意总监的空缺非她莫属呢。 “你从哪儿听说的，还没定下的事呢。”许总听了洛雪的质问，语气有些尴尬，“不过按照我们的内升惯例，都是看年度绩效的，目前高琪的绩效的确超过你了。” “这不可能。”洛雪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做的一直是C类企业客户，就算全五星评分，权重也没我的B类明星客户高的。” “那是上个月之前的事了……”许总解释道，“客户部这个月初给了她一个A类集团客户，她带队攻关一个月，刚刚签下了全年的公关代理。” 洛雪更觉得不可思议：“集团客户不是要竞争提案吗，客户部凭什么直接给高琪？”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HR也只是看数据说话。”许总打起了太极，“小洛啊，其实这事儿还没定嘛，不还有一个月吗，我看高琪现在也没精力再接新案子了。你如果空得出手，再找客户部要几个B类试试？” 开玩笑，别说都年关了，许多经纪公司的公关预算早已放完。就算她又截到一个，还是无法超过A类客户的权重啊。 洛雪懊恼地靠在墙壁上，手插进了头发里，难道就这样将创意总监的位子拱手让人？那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过完圣诞就二十八了，熬了那么多年，连结婚也一拖再拖，就是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机会。她见过太多和她一样来上海打拼、模样能力都不错的外地女孩儿，年薪三十万，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可是一结婚，各种压力纷至沓来，勉强撑了几年，最后都跟另一半商量着回老家了。 房子、车子、孩子、圈子……想在这个城市真正立足，就必须进入公司的高管层，拿到百万以上的年薪。 机会不是一直都有的，她已经等不起了。 洛雪呵呵苦笑，眼眶里氤氲出自己最为嫌弃的泪雾。她放下手机，视线隔着光晕在场馆里逡巡，想要转移心中太多的负能量。 一晃眼，却看到了蹦极台下，那个正在教训工作人员的身影。 牟狄？ 洛雪眼睛一亮，迅速又拿起了手机。 “许总，拿下牟狄团队的绩效权重是多少？” “啊，你说谁？”许总一时没反应过来。 洛雪一字一顿地重复给他：“星河互娱，牟狄。” “乖乖，星河可是S类超级大客户啊，他们明年光营销预算就有十个亿。”连许总也激动起来，突然又叹息道，“可是牟狄那个人的脾气，太古怪了。我们客户部公关一年都搞不定，听说其它竞争者也碰了一鼻子灰……诶，你突然提到他干什么？” “如果我拿下星河的Case，绩效就能超过高琪了是吧。”她现在只关心这个。 “那是肯定的。”许总微微惊讶，“可是只有一个月了，你有把握吗？” “姑且一试把。”她左手暗中捏成拳头，“只是麻烦许总暂时替我保密，毕竟把握不是很大。”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挑战大魔王 “了解了解，你是我当年亲自面试进公司的，大忙帮不上，这点小支持没问题的。” 拿到了许总的保证。洛雪挂掉手机，脑中飞快地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 “怎么样？”Coco见她打完电话过来，关切问道。 “没事。”洛雪摇摇头，又看向低气压凝聚的中心，“刚才不还有说有笑吗，这突然间是怎么了？” “好像是牟狄对样片不满意。”Coco悄声道，“我还想拿手机录下他刚才骂陈孟的视频呢，你都不知道有多精彩，可惜被保安拦下了……” 嗯。洛雪按上了Coco的肩膀，“你呆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Coco才发现洛雪一脸严肃，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事件中心，带着一种即将赴死的悲壮。 “我有没有说过，这场戏不能用替身？”牟狄压住即将爆发的怒火，看了看自家的总助，又看向广告制片人。 “是、是这样的，”制片人满头大汗，“可是考虑到安全因素，再加上陈孟小姐的要求……” “明星的命是命，替身的命就不是命吗？”牟狄冷眼瞟向陈孟的团队，“那么怕死还出来混什么！” 陈孟本人已经躲在后面委屈地擦眼泪了，虽然谈不上一线，到底也是拿过新人奖的话题女王，还即将嫁进豪门，被牟狄这么直接的指责，连听到的人也是一脸尴尬。 “我记得我当时签字的合约上，是特别注明了要演员亲自完成蹦极展示的。”牟狄继续给陈孟经纪人施压，“你们不会是觉得星河小公司，很好糊弄吧。” “牟总言重了，临时变动是我们的不对。”陈孟经纪人表情郁闷，“可请您体谅陈孟小姐现在有孕在身，蹦极这样危险的运动实在是……” “怀孕？”牟狄看向陈孟平坦的小腹，冷冷一笑，“既然陈小姐不方便，那就解约好了。” 啊？经纪人和陈孟同时震惊。 “不过因为是你们无法履行合约，”牟狄补充道，“所以违约金由你们付。” “这……”经纪人大汗。牟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他原本还想以怀孕为由，让他们再加点钱，自己好劝陈孟亲自上呢。 一言不合就解约，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牟狄身边的总助一直在跟陈孟经纪人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触大魔王的逆鳞了。大魔王不讲道理是可怕，但真讲起道理来，会更可怕…… 经纪人忍住了，旁边的陈孟小姐却不依，收起眼泪冲到前面来。 “牟总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她气愤道，“你这样做放到哪里都说不通的。” “说不通？”牟狄好笑地看着她，“那就看星河的法务团队，能不能给你说通！” 随着急促拔高的尾音，被牟狄裹在手里的广告脚本也应声甩了出去。 啪！一声闷响，旁边某倒霉的围观群众立刻吃痛叫了一声。 “不好，砸到人了！”大家的注意力立即转移，连牟狄也眯起眼，看向那个捂脑袋蹲在地上的女人。 时髦的齐肩卷发和欧式风衣，明显不是片场的工作人员。 “她是谁？”牟狄声音冰冷，“拍摄现场怎么还有闲杂人等？”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两副面孔 Coco站在洛雪身后，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只有她清清楚楚看见了，洛雪明明远远站在那儿，风不惊雨不动的，只等脚本飞出来就迎头撞了上去——碰瓷碰得极有技术含量，简直拿出了她在俱乐部接羽毛球的风采。 而洛雪“接球”成功后，脑袋是真心疼，此刻蹲在地上眼冒金星，心里默念着“绩效、绩效……”才稍微好受些。 陈孟这关头还算有良心，第一时间就奔到洛雪跟前。 “洛小姐没事吧？” 洛雪摆了摆手，以示无恙，却面色苍白，还露出了额上的淤青。 “啊，伤得这么严重。”陈孟惊讶，愤懑地转过身来，“牟总有什么气尽管冲我来，凭什么伤我的婚礼策划师。” “婚礼策划师？” 牟狄意味深长地重复着，迈着大长腿一步一步踱到洛雪跟前。 洛雪垂头看着那双头层疯马革皮鞋，心脏紧张得都快跳出来了。 虽然已经成功吸引了注意，但大魔王现在正在气头上，怎么才能把话题愉快地转到合作上呢……这真是史无前例的公关挑战啊。 “无论如何，伤到人是我不对。” 鼻尖突然扑来一阵暖风，刚刚还居高临下的男人居然盘腿坐到了她跟前。 “你接受我的道歉吗？” 哈？洛雪茫然地抬头，却撞进一道和煦真诚的眼神里。 她蹲着，他坐着。他们此刻是目光平视的。而且距离很近。 虽然和不少名流打过交道，但这么接地气的姿势，还真的是头一次。 洛雪看着眼前集雅痞气质于一身的男人，开始将Coco说过的溢美之词一一对上号。她很可耻也是个颜控，所以脑袋晕晕的有些放空了。 牟狄唇角一勾：“如果你需要叫医生，我想我可以帮上忙。” “医生就不用了。”关键时刻，洛雪总算想起了绩效。立即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是嘉华时尚的资深创意组长，专业提供各类公关策划方案，希望能有机会为您的团队服务！” 念广告一样的把自己介绍了一番，整个场馆鸦雀无声，只听见洛雪一个人尴尬的回音。 Coco在后面捂脸叹息。刚才看她这么拼，还以为有什么大招。 这种勾搭方式，简直瞎爆了好吗？难怪人家的组长可以跟客户部一起公关，她家雪姐就只能压榨团队玩创意呢。 诚然，洛雪说完后自己也想咬掉舌头。 但除了这句大实话，她也并没有其他想和牟狄说的了，怪只怪，大魔王骂人的气场和“关怀”的气场，都太过强大。 她有种预感，自己再晚一步的话，可能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中总有未卜先知的潜能。 牟狄确实有些意外，这种体验很新鲜，他以为只有他会让别人意外，于是他改变了准备翻脸赶走她的主意。 他就坐在那儿，瞄了瞄洛雪递过来的浅紫色名片，没接，也没说话，气定神闲从头到脚把这个敢碰他瓷的女人打量了一遍。 头上的淤青是真实的，如果不是刚才扔脚本前确定那个方向没人，他几乎就真的愧疚了。 看这女人的穿衣风格，已经不是职场新人。幸好皮肤保养不错，发型也减龄，让她整个人显得亲和有活力。连带那举着名片微微颤抖的手，也多了几分可爱和真诚。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尤其她还是陈孟的婚礼策划师，也就是覃家明的婚礼策划师……一根藤上的倒霉鬼。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艰难的抉择 洛雪久不见动静，抬头看向牟狄，大眼瞪小眼。 自己还蹲着呢，手还举着呢，头顶还有伤呢。可牟狄坐在她跟前，似笑非笑，不发怒也不接茬，这是个什么套路？ 她现在站起来也不对，坐下也不对，觉得自己就像古时候行大礼的公公，痛苦地等着皇上那句“免礼平身”。 牟狄等洛雪快支持不住了，才把总助古贺叫了过来。 “萌懂直播的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啊？”古贺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你不是说发布会很无聊，已经取消了吗？我们的宣传主力都放线上了。” 牟狄挑挑眉：“突然觉得，加场发布会也不错。” 他温和地看向洛雪，“不知道这位……洛小姐是吧，有没有兴趣呢？” 啊？洛雪激动：“牟总您能给予这个机会，实在是……” 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坐到地上。 牟狄扶住了她，“洛小姐别急，我选供应商，还要先考察资质的。” “应该的应该的。”洛雪匆忙点头，“牟总放心，我们公司在上海当地的资源十分丰富，而我个人有成熟的产品发布会策划经验……” “嗯。”牟狄点点头，对她话里的内容毫无兴趣，眯眼笑问，“会蹦极吗？” 哈？洛雪愣住。 “这倒不会。可是我……” “上去试一下吧。”牟狄放开她，自顾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从蹦极台上跳下来，我给你三次提案竞标的机会。” 这话一出，莫说洛雪，连周围的吃瓜群众都有些猝不及防。 古贺心中自然是叫苦连天，他家大魔王又开始胡闹了，发布会这种事，是能随口跟人家交换的吗。 而其他人，却是不约而同看向洛雪……以一副走进殡仪馆哀悼逝者的表情。 洛雪仰着脖子，看向头顶正上方像怪兽一样矗立的蹦极台，纠结地咽了咽口水。 这里的蹦极台可赫赫有名，72米，大陆最高，就因为它出过事，导致全上海的商业蹦极项目都取消了。虽然只是租来拍广告，上面有专业教练，下面还有充气垫，保护措施周全。但对有重度恐高症的洛雪来说，绝对是会要命的挑战。 是死于错失总监位置的羞愤，还是死于蹦极台，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啊。 “雪姐，我帮你上吧！”危急时刻，Coco从后面跑上前来，“我跳过澳门旅游塔，那个有三百米呢，这个根本不在话下。” 洛雪感动地抓着她的手，却犹豫：“这是我揽下的事，让你上不好吧……” “我是你组里的人，你揽下的事不也是我们整个组的事嘛。” “No No No，”牟狄伸出手指，打断了正在秀同事爱的两位姑娘，“我说过，我不喜欢用替身。其他人上都不算数。” “可是雪姐有深度恐高症啊？”Coco着急，公司聚会去游乐场的时候，洛雪只是在旁边看着那些项目就吐了。 “那可真有些糟糕呢。”牟狄挑衅地看向洛雪，“找我要单子的是你，我的机会给你了，条件也开给你了，你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别过。其它信息对我没意义，对你也没意义。” 洛雪眯眼，牟狄这话，说得真是该死的正确。 连陈孟怀孕都打动不了他，难道恐高症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吗。呵呵。 洛雪止住了还想争辩的CoCo。 “我上。”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连牙关都在微微发抖。 “呜喔，”牟狄吹个口哨，像看好戏一样鼓起掌来。 目送着洛雪走进升降机，牟狄转身戳了戳还愣着的摄像，“准备开机。”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就撩你不敢 两天后，当洛雪看到陈孟发过来的“美撩”TVC样片时，可怜的她还在病床上输液。 陈大美女的美撩代言人地位终究保住了，因为洛雪答应把自己的蹦极视频用做剪辑素材，还不收替身费。陈孟现在对她的态度，更加亲切热情，让人送了好大的花果篮过来。 精心剪辑后的广告片里，陈孟浮夸特写配合洛雪张牙舞爪的蹦极远景，很搞笑也很吸睛。尤其最后现出的广告词……就“撩”你不敢！让洛雪终于明白了牟狄不准用替身的用意。 是啊，就撩你不敢，谁真敢上他还偏不用。 洛雪觉得，那完全就是牟大魔王的真实语气！ 回想那天蹦极跳的过程，陈孟不自觉又有些眩晕。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只记得那天自己把安全装备确认了N遍，又向指导教练反复询问，磨蹭了整整一个世纪……最后关头，是脑海里高琪嚣张狂笑的脸，让她迈出了坚强的……半步。 额，剩下半步嘛，是教练不耐烦在身后推了她一把。 然后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要命的哭喊着，直到两眼一黑晕过去。再醒来才发现自己被送到了医院。她发誓如果再来一次，就算让她当嘉华的CEO她也不干了。 幸好牟大魔王守信用，第二天就把提案邀约送到嘉华客户部，还点名让洛雪的团队负责。洛雪一下子成了公司的大红人，可惜她请了病假，不能亲眼瞧瞧高琪脸都变绿的表情哈哈哈。 “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洛雪暗中嘚瑟完，又严肃地回了段语音给Coco，“我这两天不在公司，让组里的人该跟进的跟进，昨天视频会议讨论出来的意见，我要在今天下班前看到策划初案。” “知道了雪姐，还有上次陈孟提的那些婚礼意见，我们要怎么处理啊？”Coco打字过来，“你知道，如果我们按她说的做了……覃公子那边肯定会骂死我们的。” 嗯。“这个我想过了，陈孟不是要动静大么，就给她造大动静！但冰桶挑战、跳飞机那些需要她老公亲自上的就免了，你们可以从群演、道具这个方向考虑，海陆空全方位秀恩爱，最后只需要男主角摆个pose的那种，反正他老公不差钱。” “噢，明白了！”Coco一一记下来，又想起一件事，“话说，今天阿敏对宾客名单，发现原来牟狄和覃家一直互不待见，商业上也有竞争。而陈孟才签了美撩的代言，就宣布跟覃公子的婚讯，怎么嗅都有点阴谋的意味……” 洛雪愣了愣，难道是因为这样，牟狄才故意刁难她和陈孟的？ 可最后他不也没跟陈孟解约吗，还给了自己提案的机会。真搞不懂那个人在想些什么。 “总之客户之间的恩怨我们还是少掺和吧，”洛雪按下语音键，“你让阿敏把宾客名单发过来，我再亲自对一下……” 话还没说完，手中一空，手机竟然被人抽走了。 洛雪抬头，林大帅哥正提着汤盒，皱眉看着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聊工作。” “唉哟，不就是恐高嘛。我都躺在这儿输了两天的液了……”洛雪拉着林梓乔的手，“脑子锈掉好无聊的。”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恋人的心 “你还说呢，就是因为你用脑过度，饮食也不规律，才导致过敏性胃痉挛，还查出低血糖。”林梓乔一边陈述事实，一边把食盒打开，汤、软软的米饭还有一小碟罗勒松子酱，整整齐齐摆到她面前的小餐桌上。 “现在除了吃和睡，你最好什么也不要想。” “哦，”洛雪嬉皮笑脸看向他，“想你也不行吗？” 林梓乔看着她，原本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勺子递给她。 “试试今天的汤。” “你最近工作室不是很忙吗，怎么天天给我做汤。”洛雪甜蜜地舀了一口雪白的浓汤，“不错不错，手艺又进步了哟。是什么做的？” 梓乔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拿出设计年报来看。 “猪脚。” 咳。洛雪把勺子伸到汤底，果然捞出来一截已经软化的猪脚。 “啊，不是说吃哪儿补哪儿么，我又没缺胳膊断腿。”洛雪嘻嘻笑着，“你应该给我做猪脑子才对。” “嗯，考虑过。”林梓乔翻着画报，“但猪脑胆固醇太高了。” 额，她只是自黑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回答。她家的林大设计师果然幽默感捉急啊。 洛雪一边吃饭，一边望着林梓乔看画报的侧影。好久没有这样的机会和他静静地相处了，他的脸庞好像又消瘦了些。深刻的五官散发出设计师独有的禁欲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动些迤逦的心思。 “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林梓乔悠悠叹气，“……当心把罗勒酱喂到鼻孔里。” 噗，洛雪差点没将嘴里的汤饭喷出来。 她收回刚才说林梓乔没有幽默感的话，什么迤逦心思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这不是很久都没好好看你了嘛。”洛雪用完餐，抽出了擦嘴的湿巾，“最近都在各忙各的，好难过。” “这都是谁造成的。”林梓乔阖上画报，“我工作室每天只占用我八小时，你的工作却要占用你16个小时。” 惨了，洛雪暗叫糟糕，自己怎么还主动把话题引到这上面的。将餐桌推到床尾，洛雪靠过去挽住了林梓乔的胳膊。 “我们这样的劳动人民，怎么能跟靠才华吃饭的大设计师比，”她讨好地笑着，“不过你放心，只要成为创意总监了……” “你只会更忙。”林梓乔打断她，转过身，目光认真起来。 “洛雪，真的，你这个状态不对。”他摇头，“人生不该是这样子过的，我们都在一起七年了，我不希望每天对着微信谈恋爱。” “所以我不是让你搬回来住嘛。”洛雪眼神暧昧起来，“这样我们每天还有八个小时，可以在床上相处……” 被洛雪陡然冒出的荤段子气到笑，林梓乔戳了戳她的脑袋。 “是谁半夜回家倒头就睡，或者凌晨还在跟同事打电话。”他指出事实的真相，“我要不搬去工作室，都快被你搞得神经衰弱了。” “呐你看，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洛雪委屈，“就这样还差点被竞争对手钻空子呢。”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如果只能二选一 “有办法。”林梓乔看着她，“放弃这份工作，你还有很多别的选择。” “你又来！”这次轮到洛雪不高兴了，“都说了这个想法不现实。” “诶，你可别又说什么你养我这句话哦，”她竖着手指堵上林梓乔微张的嘴，“换个立场想想，我说让你放弃工作室，让我养你，你什么感觉？” “我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林梓乔把洛雪的手拉下来，“可是，我的工作不会让我从72米高的蹦极台上跳下来，不会让我忙到胃痉挛。” “额，这次真心是个意外。”洛雪怂了，“好吧，我承认你的生活哲学是正确的。可是，现实和理想总是有一丢丢差距嘛……”她嘟起嘴，“至少现在还不行，如果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过八小时工作制的生活，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我可不想临了临了，还要灰溜溜地回成都。” “上海不是天堂，成都也不是地狱。”林梓乔无奈地看着她，“人只要不堕落，就该活在当下，随遇而安。而不是用一大堆规划束缚自己。” “哦，又来了，我的水瓶座男盆友。”洛雪扶额。 讲不过大道理，洛雪开始耍无赖：“反正我才不要回去，你没见过我初中那些同学，都拖着俩娃打麻将，二十多岁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她望向洒满冬日阳光的病房窗台。 “我就喜欢呆在上海，喜欢每天早上五点钟，从陆家嘴三件套背后窜起的朝阳；喜欢在法租界的进口超市里，听泰国人和韩国人用英文吵架；喜欢开车路过静安寺时，闻那被红尘气息包裹的香火味……” 她回头看着林梓乔，赌气似的宣告：“反正我死也要死在上海！” 林梓乔沉默地看着她，很长一会儿没有说话。 直到微信的提示音突兀响起，洛雪本能地去拿被林梓乔放在床头的手机。 林梓乔却先她一步按住了手机。 “如果，只能选一个呢？”他问。 洛雪愣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看手机，或者看我。”林梓乔拎着手机，和自己俊逸的脸同框摆在洛雪跟前，“你现在只能二选一。” “好讨厌……”洛雪咬着枕头角，“你居然在医院色诱我！” 林梓乔微微一笑，等着洛雪做选择。 “别闹了亲爱的，我看了名单还要赶紧给组里的同事回复呢……”她有商有量地靠过去，轻轻拿下了林梓乔手里的手机，却没注意到林梓乔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 除了阿敏发过来的名单，还有关于星河策划会整理的提纲。洛雪赶紧点开，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砰！重重的关门声把洛雪吓了一跳。 刚刚还在旁边的林梓乔，真的就这样走了。 也不知何时收走的饭盒，干干净净的，不留下一片云彩。 小气鬼！她心里一堵，把枕头趁手扔了出去。 虽然和林梓乔闹了情绪，第二天光鲜回到公司时，洛雪仍旧觉得神清气爽。 “Coco啊，你再确认下去星河谈方案的时间，别让牟总等我们！” 路过A组的办公区，洛雪故意放大了音量，恨不得让全公司人都知道自己今天要去见牟狄。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星河创意工厂 Coco忍住笑意，跟她一唱一和：“放心吧雪姐，都安排好了，星河那边也很重视呢。” 如愿听到高琪的办公室里传出来愤怒扔文件的声音，洛雪觉得人生圆满了。 “哼，小人得志。”高琪猩红的指甲抠在瑞典买回的咖啡杯上，“不过是个提案背书，也来嘚瑟，我倒看你有几条命能拿下星河的正式合约。” 洛雪是第一次到牟狄办公的地方，尽管这个由废旧工厂改造的“星河总部”已经在网上久负盛名。亲眼见到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门口的大字“星河创意工厂”，是用回收的数码零部件拼成，像一个现代主义雕塑。墙面和房顶加了很多涂鸦和娱乐元素，说是办公场所，不如说更像游乐场。 走进去就更奇妙了，工厂原本的结构很大很通透，改造时也没动太多，除了几个高管的办公室以loft的形式悬在二楼，办公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全开放的。每个员工都拥有宽敞的活动空间，其个性也在风格各异的布置中展露无遗。 比较尴尬的是，这里好像没有前台。 洛雪走向一个正在整理满地小人书的胖胖妹子。 “那个……请问你们总助的办公室怎么走？” 妹子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洛雪。 “办公室在二楼B03，不过你如果找古贺的话，他一般不在办公室。”说完又继续整理小人书。 “啊，那他人在哪里？” “谁知道呢，兴许带人出去做市调了，又或者在修果汁机……谁让他老用那机器碎石榴的。”她随口吐了个槽，转身喊旁边的同事，“虎哥，C组要的段子资料，麻烦拿去扫一下哈。” 洛雪和Coco微妙地交换了下眼神，心道牟狄招员工果然也跟他一样有个性。 抬头看了看手表，洛雪皱眉：“他跟我约的三点钟，不会这个时候跑出去吧。” “你们约的三点钟啊。”妹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不才两点四十五么，早得很呢。” 额……洛雪讪讪笑着：“我看我还是去办公室等他吧。” “啊，我想起来了。”妹子叫住她，“他刚才被大boss叫过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想不起你。你不如直接去牟狄那里找他。” “是吗？”反正今天也要见牟狄的，能直接见到就更好啦，“不知牟总在哪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妹子突然看向挑高的房顶，“大boss正在厂房最东边的升降台上。” “为什么？” “因为那里视角最好，方便他玩无人机啊。”妹子指向洛雪背后。 洛雪回头，果然看见两架无人机嗡嗡地在厂房上空逡巡，做着各种旋转表演。而底下各忙各的员工，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妹子好心地把洛雪带往东边升降台，“话说你在门口没碰见马特么，一般都是他负责接待的。” 接待？原来这里是有前台的啊。 洛雪摇摇头：“门口没人。” “哦，他果然又偷懒了，明天必须得向技术部投诉了，降低他的个性值。” “个性值？” 第一卷 正文 第11章 大魔王的理想国 “马特是个智能机器人，工程师可能把它设计得太懒了。”妹子波澜不惊的解释道，“幸好我今天效率高，提前完成了工作，不然你会被晾在那儿很久的。” “呵呵，看来是缘分啊，”洛雪消化了下，习惯地伸出手去，“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洛雪，嘉华时尚的策划师。” 妹子微愣，揉了揉头发，也伸手回握：“我只是新媒体部的实习生，你叫我晶晶吧。我一毕业就到星河了，不懂外面的规矩，姐姐别见笑啊。” “怎么会呢。”洛雪微笑，实话道，“不过实习生直呼领导的大名，在国内的公司蛮少见的。” “我们这里都这样，除了名字，外号也可以叫。” 晶晶看向升降台上，那个正在操作无人机的身影，眼中带着油然而生的自豪和崇拜。 “这里跟别处不一样，”她喃喃道，“这里是星河，是大魔王的理想国。” 洛雪暗吸一口气，突然对牟狄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发现这个男人不仅很个性，还很善于给员工洗脑。 职场打拼这么多年，洛雪的见识也不少了。按照自然法则，像牟狄这么会作的人，如果没有强大的背景，分分钟就死在了复杂的商业战场上。 可是牟狄很神奇，他没有任何家族背景，却灭掉了许多富二代出身的竞争对手。他有时候嚣张得令人发指，有时候又友好得让人意外，如此喜怒无常，却能得到投资人和员工的死忠拥护。 她一度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被他洗脑了。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可能跟得上他古怪的节奏呢？ 想到自己在和怎样的人打交道，洛雪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古贺果然在牟狄旁边，摇着另一只控制器，陪他测试供应商刚送来的新型无人机性能。 老远就看见洛雪走过来，他笑嘻嘻提醒牟狄：“来了来了，你的新宠。” “她？”牟狄瞥了瞥那个正跟自己员工握手的女人，嘴角一勾。 “72米，躺了三天……”他摇头，“你觉得这样的身体素质，够我玩多久？” 古贺呛得猛咳，假装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歧义。 “喂，专心点。”牟狄提醒他，“别把我的小蜜蜂撞坏了，这两只真心很贵的。” 古贺赶紧控制住在半空斜了下的无人机，最后走一圈，平稳返航。“不错，灵敏度比之前的都高。”古贺给出了自己的首飞测评。 “这么快收了干什么，”牟狄兴致正高昂，“还没做低空障碍测试呢。” “还是呆会儿吧，约的三点开提案会。”古贺打电话让人安排会议室，“人家大策划师第一次来，总得有点绅士风度。” “嗯……有道理。”牟狄点点头，浮上恶作剧般的笑容，“第一次来，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晶晶把洛雪送到目的地，正要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却见工厂四面的信号灯急促闪烁。 “呀，要放大招了。”她停下来，好心地看向洛雪，“姐姐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下？” “啊？”洛雪莫名，“为什么？” 第一卷 正文 第12章 恶作剧 “全体都有注意了啊，”牟狄站在高台上，举着扬声器，懒洋洋面向全场，“下面要进行低空测试，请非战斗人员尽快撤离，撤慢了的后果自负啊。” 大家抬头叫了声好，又低头各忙各的事了。 “低空测试是什么？”洛雪问晶晶。 “就是可能会造成人身伤害的一种无人机测试标准。”晶晶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所以姐姐你赶紧躲一躲吧。” 开玩笑，为什么要在工作场合测试无人机？牟狄疯了吗？ 虽然吐着槽，洛雪环顾四周，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你们都不撤？” 晶晶嘿嘿一笑：“因为我们都是‘战斗人员’啊。” 正说话间，螺旋扇翼舞动的声音陡然逼近。Coco惊叫一声，赶紧拉着洛雪躲开。惊讶地看着飞舞的“小蜜蜂”在不同部门的空间穿来穿去，每次都是差一点点要撞到电脑或者打印机，又灵活地闪开了。 而星河的员工们全都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偶尔伸手，把被无人机气流卷飞的A4纸又拽回来。洛雪惊叹，果然如晶晶所说，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啊。 牟狄在高台上，眼睛注视着无人机的每一个动作完成度，双手则在遥控杆上切换自如。基本测试完几项制动标准后，大魔王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还在好奇观望的女人身上。 他嘴角邪佞勾起，好玩的这才要开始呢…… 洛雪看了前面的一长段表演，对牟狄的操控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也没有急着撤离了。谁知道那无人机晃晃悠悠兜了个圈，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直飞过来。 她慌忙躲开，还没喘口气，又见无人机停了停，追着她撞过来。 什么鬼！她来不及深想，四处找躲避的空间。然而无人机像长了眼睛一样，死死追着她不放。 “牟总，你这是干什么！”洛雪明白过来，朝着台上的牟狄吼。 “哎呀，好像无线信号失灵了！”牟狄在上面故意惊呼，“洛小姐你赶紧躲呀，现在我控制不了它。” 当她傻的么？洛雪气极，却根本没功夫争辩。 就算明知是牟狄搞鬼，她却不敢站在那儿等无人机撞过来，只能出于本能地满场跑。Coco在旁边想帮她，却不得章法，只能焦急又追着无人机跑。 而周围其他人，仍旧埋头做事，好像看不见洛雪似的……除了正在愁视频素材的订阅号小编，他兴奋地拿着手机跟拍全程，连头条标题都已经想好了……《史上最强飞行测试，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牟狄，你不要太过分！”洛雪在被逼疯边缘，什么甲方乙方也顾不得了，大声向大魔王控诉。 第一次听洛雪直呼自己的名字，牟狄觉得，这也算调教的小小进步吧。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很抱歉洛小姐，这完全是个意外，我正在调试找回信号呢。”牟狄压住想笑的冲动，“你要不再多跑几圈拖延下时间？等我调试好就OK了。” 调试你妹！洛雪都要忍不住骂脏话了，一口气跑到运动区，正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网球拍。 很好，这是你逼我的。 蹬掉高跟鞋，洛雪加速奔向前，一把取下了墙上的拍子，反身跳起来，重重地扣了下去！ 第一卷 正文 第13章 兵来将挡 不好！ 牟狄立即转向，然而为时已晚。 无人机在后撤的时候，被球拍砸掉了一只副翼。机身立即失衡，嗡嗡嗡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这该死的女人！牟狄极力稳住无人机落地，匆匆从高台上跑了下来。 洛雪扔掉球拍，靠在跑步机上喘气。 拍DV的小编震惊了，附近的其它员工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为这突发的一幕跑来围观。 “很抱歉牟总，”看到牟狄过来，没等他发火，洛雪就先开口了，“我这是‘自卫伤机’，身体机能突然失控，没调试过来，请您不要怪罪。” 话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反呛，表情却一脸愧疚和真诚，仿佛压根不知道刚才是被戏弄了。 牟狄面色沉郁，查看了无人机的损毁程度，又看向不卑不亢的洛雪。两个人目光较量，却什么也没说。 古贺安排好会场来叫他们，看见这场面，竟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牟狄杀人般的目光立即瞟了过去。 咳。古贺做好表情管理，正经道：“那个，二楼A104，会场已经布置好了。” “叫市场部企宣部产品部的总监全部到位！”牟狄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嘉华带过来的提案，全部打印出来，人手一份。” “你从来不看纸质提案的，”古贺刚一出口，看见牟狄的眼神，又咽了回去，“好吧，我立刻去安排。” 说完，带着Coco往文印中心去了，顺便也驱散了围观人群。 “洛小姐，”牟狄走到洛雪跟前，突然靠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牟总放心，”洛雪略微退开一些，“我们很重视这次合作的机会，一定能给你惊喜的。” A104，看着黑压压坐在会议桌旁的星河高管们，洛雪第一次有一种势单力薄任人宰割的感觉。 早知是这么正式的提案会，客户部同事，甚至嘉华的大领导，都该亲自来的。她住院的几天，公司倒是派人来过，但都是一些基础对接，连牟狄人都没见到。而今天过来，也是古贺临时通知的，说牟狄想简单的头脑风暴一下，就不必太大阵势了。 好嘛，她就带了个小助理过来，星河这一圈陪审团是什么意思？ 不是简单的头脑风暴吗？把她们还没成熟的初案打印出来，逐字逐条的追问又是什么意思？ 洛雪很后悔一时冲动，搞坏了牟总的爱机。她当时就该跟傻逼一样地就站那儿，被撞一下又怎么样呢，也不至于现在想傻逼一样的被盘问啊。 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幸好她早有准备，做了非常详细的资料搜集和调研工作，对萌懂直播的产品定位也背得滚瓜烂熟。 一边切换ppt，一边将所能利用的所有宣传渠道、场馆、媒体、安保等方案都做了详尽的介绍，对总监们天马行空的追问，也进行了非常专业的回答。 “你提案中说的二十名网红主播现场互动……是不是已经有名单了呢。”萌懂直播的产品经理最后提了个疑虑，“因为我们的直播产品定位是干货和知识向的，对主播的艺能素质要求较高，现在许多靠睡觉吃饭洗澡蹿红的主播，可能未必与我们的形象符合。” 第一卷 正文 第14章 方案要重做 “这个我们也已经考虑到了。”洛雪让Coco调出主播的资料，“我们将邀请的二十名主播，都有自媒体大V或者综艺背景，他们很多都自带干货来的。” “诶，干货可以。”市场总监陆尧插进来，“可别弄成了夹带‘私货’。” 现在很多自媒体大V都有自己的产品，经常借着其它平台给自己的产品打广告，业内俗称“带私货”。 洛雪微笑：“当然会有十分严谨的内容协议，而且我们尽量会做好流程脚本，实际直播时也有三分钟延迟，完全可以控制相关变数。” “嗯，能控制就好。”陆尧点头，“其它我没什么意见了。” 产品总监也点点头：“我们这边也没问题了。” 大家都望向全程静静听着，一个意见也没发表过的大boss牟狄。 牟狄还在看手里的资料，眉头紧锁，洛雪突然有些紧张。 “不知牟总还有什么问题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牟狄看向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问题。” 洛雪刚刚松一口气，却见牟狄把资料合上，往前一推。 “方案重新做过吧。” 什么？洛雪笑容僵在脸上：“牟总不是说没有问题吗？” “因为提案完全没有亮点，所以也提不出什么问题。”牟狄耸耸肩，“你说的东西有些平台去年就做过了，我本来以为洛小姐自荐枕席是有什么好创意，可惜……”他摇头，“还是失望了。” 咳。古贺悄声提醒牟狄：“是毛遂自荐，不是自荐枕席，成语不要乱用啊老大。” “哦，是吗？”牟狄唇角一勾，不以为意，“我读书少，洛小姐不要见怪。” 浙大计算机学士，美国南加州大学互动媒体硕士，顺便还在USC商学院拿了个MBA……洛雪脑海里翻着牟狄的履历，面上极力维持着矜持和蔼的笑容。 她现在才没功夫计较牟狄是不是偷换成语占她便宜，只知道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一次提案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幸好她早有觉悟，谁叫自己用网球拍弄坏了他的无人机。 “不知道牟总希望有些什么亮点呢？”洛雪忍住想要把策划案扔男人脸上的冲动，仍旧耐心询问，“希望能有更明确的方向，作为我们第二次提案的参考。” “唉，怎么说呢。”牟狄撑着会议桌站起来，似乎在组织语言。 洛雪也认真地拿出了手抄本，准备做记录。 却见牟狄揣着手慢吞吞绕过会议桌，走到她坐的位子，一只手撑在她的椅背上。 然后，俯下了身子。 洛雪避无可避，只能僵硬地望着他，希望他不要忘记满桌子的高管还在场呢。 牟狄笑了笑，一张邪肆的脸忽如春暖花开。 “要不洛小姐付钱，我来帮你做这个提案吧？”他语气温柔地，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洛雪愣了愣，慢慢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妈的，不给提示就不给提示，拿来那么多折磨人的套路！ 洛雪嘴角抽搐：“我知道了，我们会回去做更多地功课，一定不会再让牟总失望的。” “嗯。”他满意地点头，“加油，我看好你。” 呵、呵、呵。 第一卷 正文 第15章 武装到牙齿 “我们牟总就是比较有幽默感，”古贺送洛雪二人出去的时候，还试图挽救一下牟狄在洛雪心目中的恶劣印象，“但其实他人很好的，对人才也特别看重，做事情的态度也非常专业……” 是吗。洛雪眉毛一挑，尽管听着，并不接话。 “对了，这次提案的费用，我们的财务会结算给贵公司。”古贺又换了个开心点的话题，“星河的宗旨，就是尊重一切创意价值，所以只要上了我们总监会的提案，不管通没通过，都能拿到报酬的。” 哦，这么说她该感谢牟狄，不仅没找她赔偿无人机，还变相打赏了她？洛雪心底继续冷笑。这不痛不痒的反应着实让古贺有些尴尬。 “古总客气了，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一定回去好好检讨。”洛雪到底还没忘记留些余地，客气礼貌地与古贺告别。 “雪姐，牟总这是不是在公报私仇啊？”回程的路上，Coco有些委屈，忍不住抱怨，“明明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连那些总监都没说什么了。” “总监没说话，只是想把话语权交给大boss。”洛雪握着方向盘，早已冷静下来，“这个方案本来就不成熟，被驳回很正常，是我大意了。” 她就不该相信什么“简单头脑风暴”的鬼话，以后但凡见这个大魔王，一定要武装到牙齿才行！ Coco似懂非懂：“可他到底想要怎样的亮点，最终也没说啊？” “我大概有一些方向了，”洛雪加大油门，“你通知组里的人，晚上全体加班，外卖我请。” 接下来的一周就跟打仗一样，萌懂直播的发布会定在圣诞节，而陈孟的婚礼是元旦。前后不过五天，导致洛雪不得不两条线齐头并进，全组的人都推了约会加班加点，不敢有丝毫怨言。 “所以说呢，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时不时还听见高琪带A组的人走过门口，话语极尽讽刺，“也亏是星河这样的土豪客户，连不用的提案都付钱，装装样子也有十多万的分成，我怎么没这本事呢。” Coco出去指了指“会议勿扰”的牌子，重重关上了门。 终于将二案完成的时候，全组的人都快虚脱了。洛雪给小伙伴们放假回去休息一天，只留下阿敏和Coco准备第二天的正式提案。 这次洛雪有底气多了，嘉华主管策划中心的副总裁，还有客户部的老大，带着各板块应援的同事，浩浩荡荡十几个人一起去了星河。 会议桌坐不下，职位低的都被安排到了二排。 最美好的是，这次牟狄人在国外，赶不回来，全权交给古贺主持。洛雪明显觉得，整个沟通节奏终于正常了。哪个版块有疑问，就会有负责的同事出来回应。她只阐述主要创意部分，再不用像舌战群儒一样被盘问。 而因为时间紧迫，星河的总监们也明显放开了许多，决断的姿态拿了出来，该调整的、解决的立马部署。嘉华这边当然也是积极配合。 随着两边最高职位者的握手准备签约，洛雪心头的大石稍稍落地。 “基于对嘉华行业实力的肯定，我们牟总已经授权我代签这份执行委托合约。”古贺解释，“但是主创意的部分，还是要等牟总亲自回来过目，暂时你们只用做一些基础准备就好。” 洛雪愣了愣。 第一卷 正文 第16章 我们结婚吧 大型项目因为有多个部门配合，绩效的结算也十分明确，身为策划组长，洛雪的绩效只和客户签字确认的创意方案挂钩，并不和公司实际达成的交易额挂钩。 也就是说，哪怕星河已经确定交给嘉华做发布会，哪怕洛雪也能得到丰厚的公关提成，如果牟狄不在主创意案上签字，她一个绩效分都拿不到。 那她现在是为谁做了嫁衣裳？ 察觉洛雪的面色不对，古贺安慰道：“牟总只是恰好这两天不在国内，我们已经把洛小姐的方案传给他了，等他看过自然会通知洛小姐。这次的创意案我们都认为亮点很足，通过的几率应该很大。” 是吧。洛雪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字没签上去，总觉得夜长梦多。 按照公关惯例，合作协议签字后，一般就是酒场上的应酬。那些坐在提案会二排的小助理们，发光发热的机会到了，要么杯不离手，要么各种段子信手拈来。反而是洛雪这些干实事儿的，酒场上浑然无趣，可有可无，仅供凑数。 创意案没签字，洛雪觉得并无胜利可言，礼节性喝了几杯，全程郁郁寡欢。 古贺送洛雪出来的时候，正碰见来接她的林梓乔。 林梓乔穿着高领羊毛衣和定制牛仔裤，靠在车门边，如同红尘山河里一股宁静的清流。他礼貌道了声谢，扶着有些微醺的洛雪上车，满脸关心和责备。却未察觉古贺敏锐的目光一直在他背后逡巡。 坐在副驾驶位，看着车窗外朦胧流逝的灯火，洛雪悠悠叹了口气。 “今年生日想怎么过？”林梓乔开口问她，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生日？”洛雪迷迷糊糊。 “你不会连生日都忘了吧，”林梓乔笑，“和耶稣同一天生日的洛小姐。” 对啊，圣诞节。 圣诞节也是洛雪的生日，她老家在成都，出生却是在北方，一个下雪的冬日。因为爸妈不讲究西洋节日，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生日就是圣诞节。 往年这个特别的日子，梓乔总会有浪漫的安排。 可是今年…… “等到你生日的时候再一起过吧。”洛雪疲倦地闭上眼睛，“萌懂直播的发布会就定在圣诞节，我那天得在现场看着。” 林梓乔顿了顿。 “现场你以前不都是交给执行策划吗？” “这次不行，公司太重视了。”她摇头，“而且马上要升创意总监的话，很多事不能分得那么明确，领导也在观察呢。” 关键是这次创意案能不能顺利签字还是未知之数，她根本没有心情和他商量生日怎么过好吗。 林梓乔把车停在了路边。失落的情绪正在静默中酝酿。 “如果我希望圣诞节能和你在一起呢，哪怕只是一个晚餐也好。” 洛雪睁开眼，才发现林梓乔最近有点不对劲。 “只是一个生日而已，”洛雪奇怪道，“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过的，你……” 林梓乔侧身吻住了她。 车厢的暖气让这个有些突然的亲吻变得柔和了些，洛雪却忘记了迎合，愣愣感受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亲昵。 直到唇上的触感离开。林梓乔将头埋到了她颈边。 “洛雪，我们结婚吧。” 第一卷 正文 第17章 甜蜜回忆 车载播放器流淌出唯美迷离的男声吟唱，熟悉的《Trouble I’m In》的旋律，让洛雪想起了很多跟林梓乔之间的甜蜜往事。 2009年，那是一个淹没在浮躁岁月里，寻常无奇的年头。但对洛雪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因为那是她的的微博号＠驯鹿不打烊的注册年份。谁也不知道数年以后，这个一直没有认证橙V的账号，会成为拥有三百万粉丝的达人号。 没错，严格意义上说，洛雪也是一名“网红”，只是她从未在网上露过真容，也没有卖过东西。她只是因为职业之便，经常能推荐到一些不错的内容，久而久之就积累了关注。 有心的粉丝如果去＠驯鹿不打烊的关注里面寻找，会发现2009年她刚注册微博，第一个加的账号就是＠LZQ林梓乔。 这纯粹是一个微妙的巧合。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她是广告系大三、情史清白的学生，而他是刚刚和前女友分手的职业设计师。 微博向洛雪推荐了好几个同城的账号给她，她只加了林梓乔一个。只因为那时他刚发的一条微博里，推荐了一部她很喜欢的小众电影。 那些年的微博还比较清静，兴趣相同的人，互动几次就熟了。因为有计划要进入时尚圈，洛雪以小粉丝的姿态，向林梓乔请教经验。林梓乔人很好，总是耐心告诉她，有时候去国外参加秀，还会传一些后台照片给她。后来他们的接触从微博延伸到微信，聊的内容也渐渐频繁和多元起来。 原来他们都来自成都，都喜欢文艺电影，喜欢旅游，喜欢爱尔兰音乐。他们都是2007年到上海，他工作的地方和她的学校都在十号线上……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终于，毕业那年的圣诞节，他给她过生日，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吻，让他们在一起了。情海沉浮，匆匆七年已过。 现在，迷离的音乐里，微醺的酒意里，唇上还留着回忆的温度。 他跟她说，洛雪，我们结婚吧。 她的心，像被捂在恋人手心的雪花，还没飘起就先融化了。 You are you are，my favorite night in ad（你是我爱的夜色悲凉）。 You are you are，you’re where the lights began（也是黑暗中乍现的光亮）。 …… 车厢里那曲《Trouble I’m In》进入高昂的副歌，洛雪才终于反应过来，推开了梓乔。 “哪有人求婚这么草率的。” 明明是在生气，脸上却浮现诡异的红晕。 林梓乔坐回驾驶位，含笑欣赏着她此刻的表情。眼波里有了娇俏，软唇也不再抿起，比刚才烦闷工作的样子的美多了。 他打开车前的储物屉，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 “生日礼物。”他递给她。 洛雪打开，是一条闪闪发亮的圣诞树项链。 “好美。”忍不住赞叹，却又瞥向梓乔，“离我的生日还有二十天呢。” “那天当然有更特别的安排……”他拿起项链，帮她戴上，“如果不这么慎重地跟你预告一下，你怕是连约会的时间都不肯挪给我了。” “一定要是圣诞节么？” 他明明知道那天她有很重要的工作的。 第一卷 正文 第18章 圣诞之约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不是吗？”梓乔说出无法拒绝的理由，“过去也好未来也好，我想让你知道，你能选择的不只是前进的孤勇，还有停歇的港湾。” 虽然只是隐晦的求婚预告，其实已与求婚无异了。 “怎么样？”他将吊坠在她的锁骨间调整好，又抬起她的左手，如蛊惑一般摩挲着她白皙的无名指，“圣诞节晚上九点，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再给你戴上另一件礼物。” 有一点点突然，但洛雪又岂不是这样期待着，七年浪漫的爱情，终于要修成正果。 “我才不去呢。”洛雪嘟起嘴，“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梓乔宠溺一笑：“我保证那晚会让你觉得有惊喜的。” 好奇地在林梓乔的眼神里确认，却猜不到他又要用什么心思。 “九点钟的话，发布会倒是已经结束了……”洛雪故作矜持，“那我就考虑考虑吧，你要等我考虑清楚，不准没耐心哟。” “嗯，不过这次，我只等你到12点。” “12点？”看着他也傲娇起来的样子，洛雪笑了，“灰姑娘的南瓜车么？” “是圣诞老人的雪橇车。”林梓乔认真地抚上洛雪的脸，“这次真的不要再迟到了，不然，魔法会消失的……” “是吗？”洛雪调戏地凑上去，“那先看看今晚的魔法能持续多久。” 温柔而带着释怀地，两人再次拥吻在一起。 You are you are，Just o time again（你是心动的挣扎与纠缠）。 You are you are，You are the trouble I’m in（亦是我宿命的泥潭）。 …… 音乐掩盖了尘世的喧闹，只有车窗外商店的灯火，闪烁着糖果般甜蜜的颜色。 而此时的拉斯维加斯还是白昼，大街小巷都洋溢着迎接圣诞的气氛。 牟狄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正和古贺进行视频通话。 “线上宣传部分已经按计划开始了，发布会的基础工作也准备就绪。”古贺一边汇报一边将相关资料传给他看，“就等你这边的主流程意见了。” 牟狄手中pad上，正是洛雪苦等签字的那份策划案。 “你和几位负责人的意思呢。” “凭良心讲，这次的创意很新颖，话题性也很足。”古贺诚实道，“看得出洛雪团队做了很多功课的。” 牟狄唇角一勾：“如果不凭良心讲呢？” “老大，”古贺犹豫道，“我建议你这次还是手下留情，别太用力过猛了。” “哦，为什么？” 古贺没回答，传了张照片过来，照片中洛雪正被一个气质优雅的男人扶上车，两人很明显是恋人关系。 牟狄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让你反省下这么多年还是单身的原因。”古贺胆肥道，“现在的女人都喜欢柔情暖男，你这种霸道总裁款的，已经过时了……” 牟狄眼睛一眯，语气阴森：“……霸道总裁？” 古贺隔着屏幕都感觉到后脊一凉，却听牟狄很认真地纠正他。 “我哪里霸道了？我明明只会耍流氓！” 咳咳，古贺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在喝水。 “那好吧，你这次又准备怎么耍流氓？”他无奈道。 “凭良心讲，”牟狄翻着手里的策划案，又看了看照片里的女人，目光玩味，“……总觉得还差一个符合我期待的引爆点。” 第一卷 正文 第19章 树欲静 “雪姐，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刚走进C组办公室，Coco就从工作间后面跑出来。 “好消息是星河的牟总今天回国了。”跟着洛雪走到组长的座位前，“坏消息是，第二次提案又被打了回来。” 洛雪顿了顿，放下包包，坐到工作台后面。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表情看不出任何凝重，语气甚至有些自嘲，“我只想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理由？还是又让我们自己猜？” “有一条批示意见，”Coco把打印出来的客户意见递给她，“不过我们都看得不是很明白。” 洛雪接过意见单，洋洋洒洒四个手写的字：“衔接太弱”。 “什么衔接？”她抬起头，却见Coco一脸茫然，显然组里的小伙伴们已经讨论过，并没有头绪。 “雪姐，只剩最后一轮提案机会了。”Coco十分担心，“离发布会也只有十八天，牟总还在这里挑刺，会不会根本就不打算用我们的方案？” 洛雪没接话，手指抚上额头。 她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对牟狄的各种传言，又回忆着自己接触牟狄以来的种种细节。她突然开始怀疑，如果那天自己没有递上名片毛遂自荐，牟狄准备干什么。 他很有可能只是戏弄戏弄她，把她从现场赶出去，再借此教训不按他计划拍摄的陈孟。而那之前，星河根本没有举办线下发布会的打算。 她对牟狄而言，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冒失鬼，怎么就突然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机会。一直以来，她太过重视跟高琪的竞争，而忽略了这个问题。牟狄显然是个对效果要求十分严谨的人，做任何事，看似荒诞不经，其实早已在心中酝酿许久。 所以这个发布会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他一定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而洛雪的方案，从一开始就注定沦为备选。 洛雪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的情形自入行以来已经见过太多。有的甲方，通过无休无止的提案流程，整合各家的方案为己用，变相剽窃；而有的甲方，如牟狄这样，自负心爆棚，打心底对乙方的策划力有偏见，却一次又一次给混乱的方向，只为衬托自己的高明。 以往这样的客户她都是敬而远之的。 可年关在即，牟狄是她打败高琪的唯一机会，她别无选择。 然而，真的别无选择吗？ 洛雪无意识摸到颈间的项链，不知道为什么，当林梓乔预告要跟她求婚以后，她好像很难再投入进战斗式的工作状态。正应了那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已经一次又一次试图跟上大魔王的节奏，但总觉得，自己不过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垂死挣扎。 重新翻了遍已经足够完善的策划案，洛雪又盯着“衔接太弱”四个字，不抱希望地苦笑了下。 也许，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公司已经拿下了执行合约，她依然是功不可没之人。她唯一可能失之交臂的，是创意总监的位子。人生不可能那么完美，有所得，总会有所失。她不该再执着于那些注定“求不得”的东西。 “哇，雪姐，项链好漂亮！”Coco羡慕地赞叹，“是林大设计师送的吗？” 第一卷 正文 第20章 而风不止 洛雪回过神，点点头，借着手机的屏幕照了照锁骨上的项链，圣诞树闪闪发亮，让她眼中的神采也跟着明亮起来。 “这么早就送生日礼物啊？” “他说圣诞节另有惊喜。” “咦咦，看来好事近了哦。”Coco眯眼笑起，“我可等着吃你喜糖哦。”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洛雪收起化妆镜，戳她一下，“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星河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就好。” 嗯，Coco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洛雪打开电脑，却并没有继续研究星河的方案，而是登录公司的自动化管理系统，从里面调出了“提案中止申请”的模板。 这是她第一次写这样的申请，一旦提交通过，意味着最后一次提案流产，公司会酌情分配给其它小组或直接回绝甲方。 意味着，她能心无旁骛地跟进其它项目，并拥有一个完整的属于她和梓乔的圣诞节。 意味着，她将放弃角逐创意总监位子的机会。 从此无论在上海还是其它任何地方，她都将与爱的人共同进退。 从指间犹豫再三地敲下第一个字，到后面越写越轻松。终于写完申请理由后，洛雪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好像连这些日子被牟狄百般折磨的委屈也得到了发泄。 可惜不能亲手把提案扔到甲方脸上说，您自便，姐姐不伺候了！ 鼠标移到立即提交的按钮上，洛雪正要按下，却听外间脚步匆忙，乱成了一片。 “不好了雪姐！”Coco走到门口瞧了瞧，“东子和A组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洛雪一下站起来，匆匆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同事也跟出去围观。洛雪刚上前，便见一盆多肉，砰地在地上砸开。那多肉可是东子最喜欢的，一直养在公司茶果间的窗台上。 而东子本人，正和A组的一个小鲜肉扭打在一起，旁边本在劝架的女人们，也不知道怎么推搡起来，场面格外混乱。 “这是干什么！”她怒喝，“上班时间呢，要造反吗？” 阿敏从乱局中抽身出来，跟洛雪解释：“公司打印机坏了一台，我们两组人都急着用，A组的人就嘲讽我们说星河提案过不了的事，东子急了，跟他们争辩，不知怎么就开始互相人身攻击，然后就……” “这么点小事，她高琪的人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洛雪气得头疼，“赶紧把他们拉开拉开，要是惊动大领导，谁都别想好过。” 阿敏却站着不愿动。 “组长，你是没见A组那些上位婊的嘴脸！”阿敏抱怨道，“以为自己主子当定总监了，什么东西都要争个先。打印机、饮水机、会议室……恨不得全贴上他们A组人的名字。” “就是就是！”Coco也在旁边点头，“我昨天不过就放了盒臭豆腐在冰箱，准备中午下饭的。A组的人嫌臭，问也不问就给扔了！” 话还没说完，保安组的人就过来，拉开了两边的人。而高琪跟在创意副总身边走过来，脸带挑衅地看着洛雪。 瞎子也能看出来，高琪先她一步去告状了。 洛雪本为大家着想，想要息事宁人，却被高琪抢占了搬弄是非的先机。 果然，副总看着冷眼站在旁边看手下打架的洛雪，脸色难看的要死。 “杜总……”洛雪走过去，试图要做解释。 “什么都别说了，”杜副总看看她，又看看高琪，“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 第一卷 正文 第21章 最后一试 半个小时后，从杜总办公室出来，高琪一脸春风得意，洛雪却面无表情。 就在刚才，杜总竟然开口说，洛雪，如果你最近实在压力太大，管不好手下，不如把星河的案子交给高琪一起跟进吧。她这边刚做完国际车展，好评很高，你多学学她的做事风格，以后更好配合。 言下之意，迟早高琪当上创意总监，就是洛雪的顶头上司，洛雪有理无理，都不该跟A组的人置气。洛雪还能说什么，手揣在衣兜里握成了拳头，面上却低着头不做回应。 高琪并没有顺茬来抢星河的单子，而是谦虚地说自己经验不够，也想先做好明年的部署云云。这么识大体自然又被领导夸了。 其实呢，高琪早就让人打听过，洛雪弄坏了牟狄的无人机，早已被写进星河的黑名单里。她可不想来蹭这个黑锅，只要坐等洛雪自掘坟墓就好了。 一走出领导办公室，高琪就不再装谦虚，仿佛总监位子已是囊中之物。 “听说你要结婚了？”高琪看着她颈上的项链，“真是恭喜。”皮笑肉不笑，“看在你一直努力的份上，等明年我上位了，说不定给你批个长一点的婚嫁。” “如果是我的话，”洛雪冷笑，“会给你一个更长的病假。” 哼，高琪心情正好，懒得跟洛雪计较，扭着性感的身段走开了。 洛雪一回到组里，就看见东子头上贴着OK绷，沮丧地站那儿认错。 “最近大家都忙疯了，压力也大。”阿敏等为东子求情，“再说本来就是A组的人先挑事儿的，就让东子将功赎罪吧。” 洛雪此刻根本没心思听那些打印机臭豆腐的事，她瞥了一眼东子，转向Coco：“立即打给古总助，我要亲自再见一次牟狄！” Coco愣了愣，赶紧去找古贺的电话。 洛雪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后，删除掉了还没发送的提案中止申请。 “古总助说牟总明天的行程都满了，只能中午吃饭的时候见一见。”Coco从电话旁边转过身来，“要不就约中午？” 洛雪摇摇头，走到Coco旁边，拿过电话。 “您好古先生，我希望今天就能见到牟总，请您安排一下。” “啊，今天？”古贺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下班了，牟总不在公司。” “那我去找他。” “可是洛小姐，”古贺迟疑道，“牟总不喜欢在私人时间处理工作上的事，你要不然还是等明天吧。” 不，还有十八天，就算立即开始布置也未必来得及，她要么放弃，要么就只能争分夺秒。 “请您直接告诉我他在哪儿吧，我以私人名义找他，不会给你的工作造成困扰的。” 私人名义么…… 古贺犹豫了一下：“他晚饭后会去浦西的超跑俱乐部……不过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好的好的，大恩不言谢。”洛雪挂了电话，去拿自己的包包。 “你们就尽管去撕破脸吧。”临走前，她回身看向东子，“如果输掉了星河的案子，别说你们，连我也没脸留在这里继续撕了。” 上海西郊，低密度豪宅区错落分布，这里的人喜欢深居简出，如豆的灯火掩映在广袤绿化中，一到夜晚就清净得很。洛雪开车从高架下来，跟着导航指引，越开越偏僻，只有打开了电台，随便听点人声也好。 好巧不巧，电台里正在宣传萌懂直播发布会的事，还放了一段牟狄上半年的校园演讲。 “直播的兴起并非某个精英天才造就，而是大势所趋。可能还有许多弯路要走，但强交互、深代入的内容体验，对被信息壁垒困扰的更广泛人群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没想到大魔王也有过这么一本正经的学术演讲，她还以为他只会在微博上撕人呢。随手按了录音键，她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了下来。 “在做美撩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追求线上线下的体验衔接。这是其它新媒体平台很少去关注的，我的许多竞争对手，喜欢把互联网描述成一个独立的世界观。然而这并不全面……至少在我们这个时代，意识的载体还是肉身，人和线下环境的关系，是不能凭空割裂的。就好像你准备在网上看三天三夜的电竞直播，必须要准备好方便面或肉松饼一样……” 洛雪笑了笑，心头又忽然闪过些什么。 “而我们正在研发的直播产品，会将这种衔接做得更加明显。人们不仅能在移动端获得参与感，还能实际影响现实生活中的成长与得失。直播电商只是模式的一种，我们未来还会做一些脑洞更大的尝试……” 如果洛雪没听错，刚才的这段演讲里，出现过两次“衔接”这个词。她按下回放键，又确认了一遍。没错，牟狄给她的提案意见里写的“衔接太弱”，难道是这个意思？ 身后的喇叭声不断响起，洛雪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才发现红灯变绿了，一踩油门继续向前。 超跑俱乐部，牟狄正在跟技师一起检查自己的Aventador SV，回身却看到一个熟人走了过来。 “哟，我说是谁呢，这上海也够小的。”男人眯起眼，明显对牟狄有些敌视，侧身还跟身旁的美女道，“咯，认识吧，大名鼎鼎的牟总，不靠爹妈白手起家的励志青年！” 牟狄看了眼覃家明：“覃大少是嫌网上不过瘾，还跑到跟前来求撕吗？”他不屑地笑，“可惜我今天没空调教你，改天再约吧。” “你少在我跟前装蒜，”覃家明走到牟狄跟前站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片场搞陈孟，故意想给我难堪。” “是吗，”牟狄眼神指向他身后浓妆艳抹的嫩模，“我并不觉得这会让你难堪。” “陈孟那女人，哼，要不是老爷子稀罕她肚子里的肉……”覃家明吐槽一句，忽觉不妥，冷笑看向牟狄，“总之她的死活我根本不想管，我只是提醒你别打覃氏的主意，小心太贪磕着牙。” 牟狄摊摊手，不置可否。 “哈尼，牟总的爱车也是兰博基尼呢。”身后的嫩模大约不想听覃家明提起陈孟，把话题岔了开去，“不知道跟你的LP750—4哪个性能更好。” 覃家明一把搂过美人，往自己怀里猛一带：“你猜谁‘性能’好？” 嫩模被他调戏的话羞得脸红，却又怂恿道：“不如比试比试？” 和牟狄比车？覃家明看过去，他倒是听说牟狄赞助过好几个车手，却从没见过他亲自开车。如果能在赛场上锉锉他的锐气…… “不知道牟总肯不肯赏脸呢？”他试探地问。 “我车技不行。”牟狄遗憾撇嘴，“不过，姑且陪你玩玩吧。” “很好！”覃家明心里一喜，“我这就去开车，GiGi，你等下在旁边，帮我们录直播！” 他要把战胜牟狄的视频放到网上去，挽回曾经的面子。 技师确认完毕后，把车钥匙给了牟狄，牟狄正要开门，却被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扯住了。 “这位小姐，你真的不能这样闯进来。”身后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匆匆追过来。 “牟总，”洛雪气喘吁吁抬起头，“关于发布会的方案，我想再和你聊聊。” 第一卷 正文 第22章 冰火两重天 牟狄挥挥手，止住了想来拉开洛雪的工作人员，皱眉看着身前头发微乱的女人。 “洛小姐，古贺没有告诉你，我下班时间不喜欢谈工作的事吗？” “真的很抱歉牟总，”洛雪姿态放得极低，“看在我跑这么远过来的份上，就给我半个小时就好。” 这时候，覃家明开着跑车过来，摇下了车窗。 “怎么，牟总佳人有约？”他看向牟狄身边突然冒出的女人，远远的瞧不见长相，“牟总不会是不敢比，找了个托来脱身吧？” 牟狄目光一沉，打开副驾，把洛雪塞了进去。 “系上安全带。” 啊？洛雪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牟狄坐进了驾驶位。 “你运气好，这车我刚做了排气改造，自己都还没试过呢。”扭头看见洛雪还愣着，侧身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两辆兰博基尼，后面还跟着陪跑的各类型超跑，一起缓缓开到了起点线上。 如果洛雪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太迟钝了。 “牟总，我晚上没吃饭就过来了……”她试图唤起他心底的良知。 “哦，那正好，等下请你吃宵夜。” 话音刚落，发令员的旗子落下，跑车毫无过渡地就冲了出去。 啊！洛雪慌忙抓住车门扶手，身体一瞬间就飘起来了，仿佛又体验到蹦极坠落的感觉。 太快了、太快了！她泪眼汪汪，不敢去看窗外如幻境般流逝的夜景，心脏一直在嗓子眼快要跳出来。 前面的车占了先发优势，牟狄却一直咬得很紧，转弯处一个漂亮的漂移，把对手甩了开去。排气筒发出割裂般的迷人声效，炫酷的跑车队开出了赛道，在空旷的郊区公路上你追我赶，宛如转瞬即逝的星辰。 洛雪死死盯着显示屏上不断上跳的速度，浑身僵直，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动静让牟狄分心，明天就会出事故报道了。 牟狄却转过头来看了看她：“有那么可怕吗，你放松一点。” “你看前面、看前面！”洛雪慌忙提醒他，“别跟我说话！” 牟狄却哈哈笑起来：“你是来搞笑的么。” 笑！居然还笑！洛雪崩溃，她都要哭了好吗！ 是她的错，她就不该这么冒失的来找大魔王。说好的武装到牙齿呢？她居然又忘了这条金科玉律！ 不过二十分钟的赛程，洛雪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等牟狄终于率先回到赛场，停在终点线后，洛雪立即下车，跑到场边哇哇大吐起来。 她本来就没吃晚饭，这一吐，连胃酸都快吐出来。 脚也好像不沾地似的，晃晃悠悠。牟狄一把扶住她，给她递了瓶水。 身后的其它跑车也陆陆续续回来。 “不是叫你们配合的吗，刚才都睡着了吗！”覃家明一下车，就对其它车上的人撒火。 “哥，我们刚才夹了好几次，看弯道太危险，被他脱身了。”陪跑的公子哥们一脸无奈。大家又不是专业赛车手，平时也就炫车随便玩玩，哪里碰见过牟狄这样的对手。刚才好几个漂亮的技术动作，简直跟行家无异。 覃家明不甘心地看了牟狄一眼，踢了一下车门。 “哈尼，”旁边拿着手机的美女小声提醒道，“正直播呢……” “还直播什么！”覃家明一把拿过手机，看到上面一票嘲笑的黑粉弹幕，立即就给砸了。“都给我滚！一群蠢货！” “这次只是你运气好！”他走到牟狄跟前，又看了眼那个正在狂吐的女人，冷哼一声，“给我走着瞧！” 待那些人都走远了，洛雪才缓过来，皱眉问：“刚才那个是不是覃家明？” “是啊，你的客户，我签的代言人的未婚夫。”牟狄递纸巾给她，“要不要追过去打个招呼？” “我疯了么？”洛雪看向覃家明身边那个妖妖冶冶的女人，“我这么撞上去，估计婚礼就黄了。” 牟狄笑：“你倒挺维护你客户的隐私的。” “还好吧。”洛雪收拾好站起来，气色好了些，“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现在你还是得多一事了，”牟狄又打开了车门，“上车吧。” 洛雪欲哭无泪：“又要去哪儿？” “说了请你吃宵夜的。”他安抚地笑，“放心，这次我会开慢一些。” 恢复了正常速度，洛雪终于找到坐着八百万豪车逛夜市的优越感。路边行人的好奇艳羡的注目礼，简直比上海的霓虹还让人眩晕。 不过为了体现自己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洛雪还是故作不经意地点评道：“原以为以牟总高调的做派，爱车至少也要是两千万的LaFerrari呢，兰博基尼嘛，只能说经济适用吧。” 这个逼一装完，洛雪只觉得劈她的雷正在赶来的路上。 “SV改造后还是挺适用的，但也并不经济。”牟狄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的LaFerrari留在拉斯维加斯了，上海路况不好，出过好几次超跑事故，所以就没带回来。” 洛雪扶额，好吧，她承认牟狄才是装逼界的鼻祖。 车子在一个朴素小弄堂外停下，牟狄领着洛雪向巷子深处走去。那里是一个露天混沌店，老板和老板娘在沸腾的锅炉间忙碌，桌子一直摆到巷尾，座无虚席。食客大多是附近加完班的白领，还有准备打通宵麻将的大叔大妈，一个个都吃得吸嘬有声、嘴唇通红。 冬夜里，煮馄饨的汤雾裹着荠菜、辣油的香气，朦胧了上个世纪风格的上海老式路灯。 刚好空出来一个位子，老板娘过来收走餐具，用抹布在刷漆的实木桌子上麻利擦净。牟狄去点吃的，洛雪就先坐了进去。 拿餐巾纸一遍又一遍擦净了桌面的油渍，洛雪还是不放心，又把筷子拿到沸腾的锅里涮了涮。 记得好久前这样在街边吃小吃，还是在成都的时候。可能以前吃太多，她肠胃又不好，再加上她和梓乔的口味都偏西式，不喜欢重油重盐重味精。这种连卫生许可证都没有的地方，她已经很久没有光顾过了。 “你先喝点热的暖暖胃吧，”牟狄亲自端了两碗混沌过来，“这里的混沌皮薄肉绵，很好消化。” “我来我来，牟总坐。”洛雪从牟狄手里接过托盘，一人面前摆一碗，还分好了筷子和汤匙。牟大魔王接起地气儿来，让洛雪有点难消化。 “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牟狄又去拿了茶给她，“我的同事都这么叫我的。” “哦，”洛雪其实第三人称的时候也是直呼其名的，但是当着面嘛…… “你就当我在叫你的外号吧，牟总。这样我习惯一点。” 牟狄耸耸肩，从善如流：“好吧。” 第一卷 正文 第23章 吃软不吃硬 看来牟狄现在心情很好，洛雪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跟他谈发布会的事，一边舀起馄饨送进嘴里。 咦，口感出乎意料的好，洛雪咀嚼几下，又就了一口骨头汤。正宗川系抄手的皮和馅，却搭配了馥郁鲜香的江浙调味。 “怎么样，”牟狄看着她脸上的反应，“我没坑你吧。” 洛雪来不及回答他，从包里拿出手机，直接拍图，发到了微博上。 “我上一条微博推的可是米其林三星。”洛雪邀功式地把瞬间转发过百的微薄图文递给牟狄看，“够给牟总面子吧。” “这馄饨摊又不是我开的。”牟狄淡淡看了看她的微博昵称，垂下眼睑，“要广告费找老板去。” “No no no，”洛雪摇头，“我这个号从不打收费的广告，分享什么全看心情。” “现在自媒体大号的都在想方设法变现，”他笑，“你这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么？” “没有，只是以牟总为榜样。”她毫无节操地恭维着。 “以我为榜样？”牟狄不以为然，“我的微博号一直都在打广告，只是只为星河的品牌打广告。” “诚然，我也是为自己的品位在打广告。”洛雪得意地回应，又专心吃起馄饨来。 牟狄很快吃完了，坐在边上等她，看她吃得慢条斯理，倒比前几次耐得住性子多了。 “你不是找我谈发布会的事吗？”牟狄手指在桌面敲击，“还真的只顾着吃啊。” 那是因为真心饿啊……不仅没吃晚饭，连中午的都吐出来了。洛雪心里吐着槽，却有些小得意，这个大魔王的脾气她算是摸清了，这不她还没开口呢，他就主动问起了。 吃软不吃硬，注定操心命。 “啊，本来是有新想法要跟你沟通的。”洛雪连汤也喝完，用水漱了口，纸巾擦了嘴，才不慌不忙道，“可是现在觉得，想法好像还不是很成熟，怕被牟总嫌弃。” 牟狄嘴角一勾，今天心情好，且由着她的小心机。 “你姑且说来听听。” “我准备在平安夜，加一场线下直播大秀。”她把手机里的图片调出来给牟狄看，“这是震旦大厦LED巨幕广告屏，上海城际线最强视角，从延安路到外白渡桥，几乎覆盖整个外滩。平安夜倒计时，预计有八万人在外滩沿线。我们的直播内容直接在震旦大厦投放，并通过手机端与现场八万人互动。” “有点意思了。”牟狄调整了下坐姿，“互动方式呢？” “非常接地气的真心话和大冒险。”大约真的是这碗馄饨的功劳，洛雪现在脑袋里所有的点都串了起来，“平安夜八点起，从活动端口上传视频或图片到美撩，零点倒计时后随机抽取50条内容，每条10秒钟，投放到震旦巨幕。无论告白、道歉、个人秀，都有机会在那一刻震撼地昭告全世界。而萌懂官方平台全程直播外滩倒计时，全国参与活动的人都能够亲眼目睹盛况。” 洛雪边说，边有些激动，就像每一次在头脑风暴上和同事碰撞出创意一样。 “已经很接近我想要的效果了，”牟狄点头表示赞许，“不过还有十几天，活动宣传、广告位、治安授权……来得及安排吗？” “来得及。”洛雪笃定的点点头。 “我说的是十城同步。”牟狄看着她，“这个方案，你要做十个省会级城市的同步版本出来，不止是上海。” 什么！洛雪惊讶：“可是预算……” “不用考虑预算的事。”牟狄表情认真，“我只要话题性能够一直持续到明年二月，与我们的网红孵化项目接上。” “只要方案一签字，嘉华所有分公司的同事会立即开始行动。”洛雪手都在颤抖，“今年的中国平安夜，一定是属于星河的。” “你明天叫人把文字方案发来我签字。”牟狄满意地站起来，“只用罗列要点就好，后面的主要重心放到执行上。” “好、好。”洛雪屁颠屁颠地跟上去，“馄饨钱我来付吧。” 这二十几块钱的公关费，真的是超值啊。 “诶，”牟狄拦住她，“很抱歉，我没有花女人钱的习惯。” 大魔王突然间变成了绅士。 “咦，那个人侧脸好帅，好像牟狄啊。” “不可能吧，牟狄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而且你没看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刚来的两位姑娘好奇地从他们身旁经过，洛雪尴尬地拢了拢围巾。 “你说都冷成这样了，上海怎么就是不下雪呢。” 并没发现异样，两位姑娘走到刚才洛雪他们的位子坐下，又聊起别的话题。 “是啊，如果平安夜有雪，那会多么浪漫啊。” “我一个北方朋友，就是雪地告白求的婚，羡慕死了……” 向巷口走出去的时候，洛雪突然站住，抓住了牟狄的袖子。 “怎么了？”牟狄疑惑地看向她。 “我突然有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她缓缓抬头，“如果预算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把窝在家看电视的人，也召到‘平安夜大电影’里当群演。” 牟狄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未曾发掘的潜能？ 12月24日晚八点，上海，平安夜。 “Silent night，holy night，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浪漫悠扬的圣诞音乐从沿街的商铺里飘出来，萦绕大街小巷，穿过挂着水晶风铃的窗棂，传到了还在伏案创作的林梓乔的耳边。 洛雪此刻毫无悬念在工作，而工作室的助手也放假约会去了。 林梓乔一个人，深居简出，只能随便画点草图打发时间。 一稿完成，他起身给自己泡了红茶，从抽屉里拿出精致的求婚戒指，长久凝视着。 Merry Christmas，and marry me？他的嘴角漾起笑容。 手机震动响起，洛雪居然在百忙之中还发了条微信过来：“亲爱的，看窗外！” 林梓乔正站在阁楼的窗边，一回头，便见白色的雪花飘进了窗台。 他微怔，探身看向外面的街道，路上行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兴奋地抬头仰望。洁白的精灵般的雪花飞舞旋转，落到人们的肩膀和头发上。 第一卷 正文 第24章 星河奇迹 “下雪了！下雪了！”小孩子最先兴奋起来。 然后附近还在家中的人们也闻声跑了出来，惊奇地奔走相告。 “上海下雪了？”温度还不到零下，居然能在平安夜看到雪。 街边的星巴克门口，一对年轻的情侣显然正在闹分手。 “肖斐，老实说吧，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长得帅。” 女生大冬天还穿短裙露着长腿，上身倒是毛茸茸包裹得很可爱，举手投足间都像在表演韩剧。 她面前那位叫肖斐的男生，松垮随性的V领毛衣，染成棕色的空气卷发，典型的韩剧小鲜肉行头，只是举手投足间，总觉得风格不太协调。 此刻听到女生的嫌弃之词，他憨直的脸上也微浮怒意。 “难道我现在不帅了吗？” “不是的，”女生摊摊手，“只是发现你除了帅，一无是处了。” 肖斐拉住女孩儿：“一定要这样么，他不过只是有个有钱的妈，哪里就比我好了？” “肖斐，现实一点吧。”女孩儿摇头，“你只是一个厨师技校出来的小透明，我要的你给不起。” 看着女孩决绝离开的身影，肖斐将亲手做的圣诞蛋糕砸到了地上。 就在此刻，冰凉的触感飘落脸庞。他抬头，一粒，又一粒，雪花在他温热的面颊上融化。 下雪了？ “你们知道吗？今天上海有三个区都人工降雪了！”旁边的女生们一边兴奋拍照，一边热切讨论，“我家老公果然大手笔，太浪漫了！” “你老公？你男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老公？” “哎呀，星河的牟狄，我们的老公呀。” “啊啊啊，是牟狄老公造的雪呀，好幸福！” 女孩子们兴奋地闹着。 “你不知道吗，这是萌懂发布会的预热活动，网上都传疯了！”知情的女孩儿点开各个平台的热搜和头条给朋友看，果然满屏都在刷星河平安夜大魔王给你造雪等话题。 “等一会儿雪积累起来，可以在雪地上玩真心话和大冒险，幸运的话还能在外滩的大屏幕上投放呢。” “这么厉害！”女孩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等我下个萌懂，我要给牟狄老公直播告白！” 雪地真心话？ 肖斐看那些女孩子走远，又看了看自己砸在地上的蛋糕，默默拿出了手机…… “现在是午夜11点45分，零下三度，降雪量达到调控峰值。外滩沿线预计人数已经有十三万左右，市政已发出安全警告。” 对讲机里传出在前线负责执行的同事的汇报。 “造雪机可以先停一下，保证市民通行。”场控组长急切到另一条线，“公关B组，请处理下市政警告。安保E组，外白渡桥那边请控制下桥上的人数。公关A组，请现场媒体全部开机到位，还有十五分钟倒计时。” 外滩华尔道夫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星河和嘉华的高管都齐聚现场，隔着落地大窗观看黄浦江两岸，百年难遇的盛况。 其它城市的同步画面，正通过直播监视器实时传送过来。北京太古里、重庆解放碑、武汉江汉路、成都春熙路、杭州紫薇原点……虽然受制于承办方实力，活动规模参差不齐，但话题关注度在各个城市持续发酵中。 “简直是神来之笔。”古贺坐在牟狄身后，冲洛雪竖起了大拇指，“你怎么想到的。” 洛雪悄悄望一眼牟狄，谦虚地一笑：“只是侥幸跟上了某人的节奏。” “可惜没来得及在华盛顿、纽约也来这么一场，”古贺半开玩笑道，“不然明年直接能在纳斯达克敲钟了。” “不切实际。”牟狄白他一眼，“你在纽约搞圣诞活动，就跟在中国搞春节活动一样，只能埋没在人们的传统情结里。” “没错。”洛雪点点头，“而且我们毕竟是商业性质，借传统节日申请市政配合很难。这次完全是打擦边球，出其不意。下次谁想再照着搞一次，恐怕也很难实现了。” “所以现场控制一定要做好，别给市政添麻烦。”牟狄趁机吩咐道。 古贺看看洛雪，又看看牟狄，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你们什么时候变这么默契了，一唱一和的？”古贺笑道，“老实说，我不在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牟狄笑而不语，洛雪则尴尬看了看还在边上的嘉华领导，冲古贺咳了咳。 开玩笑也要分场合的好吗。她好不容易凭实力冲到了绩效榜第一，离创意总监的位子只有一步之遥，千万不能又传出什么影响不好的流言来。 “零点倒计时了！”窗边的Coco喊了一句，大家都走了过去。 震旦大厦的广告屏上，放出星河互娱的logo演绎动画，随后开始大屏与海关钟楼的同步倒计时。 人们拿着美撩吉祥物气球、带着萌懂圣诞帽，跟着屏幕上的数字一起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五彩的气球飞起来，灿烂的焰火也从城市天际线升腾而起。造雪机又开始工作，人们在雪里拥抱欢呼，仿佛在庆祝不得了的胜利。 对洛雪而言，确是场不得了的胜利了。 二十多家媒体的无人机飞过人们头顶，其中也有萌懂官方的，航拍画面清晰捕捉到现场的所有人，并实时投放到了震旦大屏上。 人们已经疯狂了。 萌懂直播的平安夜分流直播间里，也瞬间涌入了千万人次的观看流量。线上的人刷屏“星河666”、“牟狄666”线下的人高呼，“萌懂万岁”、“大魔王万岁”！ 洛雪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透过落地窗向下俯瞰的男人，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叫晶晶的女孩儿，依稀理解了她那时候眼中的仰望与倾慕。 这就是……大魔王的理想国吗？ 牟狄此刻的眼神里，没有高傲也没有喜悦，只是一种局外人的沉静。好像人们的欢呼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零点过10分，又一个高潮到来，五十个幸运儿的告白、真人秀，将出现在大屏上。人们像关注福利彩票摇奖一般，盯着屏幕舍不得眨眼。 第一卷 正文 第25章 幸运儿 肖斐艰难地挤到了人群前面，黄浦江清冷的江风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今夜之前，他都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loser。 他出生在三线小城市的十八线小镇上，在镇上中学念书的时候，还是优越感爆棚的校草。然而他贪玩，不想考大学，念完高中就直接去了职业学校。 他想做个厨师，这是他觉得很时尚的理想。他学会了行刀、吊汤、颠勺各种技巧，兴致勃勃跟表哥来到大城市闯荡。在郊区的三无小餐馆里当了几个月的杂工，钱没挣到还跟吝啬的老板结了仇。 然后总算在大学城的甜品店里找到了工作，学着那些洋气的大学生们的穿着打扮，还交了一个在那边上学的大学生女朋友。 他觉得自己的上海梦实现了，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女朋友突然的分手让他看清了现实。今夜这样从未见识过的场面更让他诚惶诚恐。 周围那么多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他挤在里面，就好像蝼蚁一样。头顶上嗡嗡作响的无人机，他分不清和他们镇上卖的玩具飞机有什么不同。他们小镇上也有很多年轻人玩“美撩”App，但怎比得上他此刻身临其境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虚拟的世界，网上那些昵称、头像、吐槽、点赞……现在变成了活生生的人站在他周围，他在正对面的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兴奋又紧张的面孔，挤在一堆同样的面孔里。很微妙，好像亲眼见证自己也变成了大数据的一部分。 此刻，五十条素人的真心话开始在屏幕上滚动播出，每出现一条，人群就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也在欢呼着，仿佛每一条，都是他自己说的。 然后终于，命运之手眷顾了他。他看见了，看见了！他用蛋糕残屑和积雪混搭的一个超级冰雪蛋糕！ 在大屏幕里，那个蛋糕像个艺术品一样，散发着梦幻般晶莹的色彩。 “哇，好美！”身边的妹子惊呼着。 肖斐的虚荣心在那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画面上还显示出他上传时输入的留言……我是肖斐，我不止是帅，还会做美食。 此时的肖斐并不知道，自己这赌气回给前女友的真心话，在日后会成为自己专属直播频道的简介。他只是深深地记住了这十秒钟，并在那一刻，决定重新规划他的上海梦。 平安夜活动收尾，大家忙到凌晨三点多钟才收工，因为第二天下午还有正式发布会，洛雪和其他同事就直接在酒店住下了。 洗完澡眯了一会儿，却实在兴奋得睡不着。洛雪坐起来翻手机，才发现林梓乔在零点的时候发过来一条消息，只是她没看到。 他在工作室外面的积雪上画了一颗绑着蝴蝶结的心，写着，洛雪，生日快乐。 虽然没有登上大屏幕，却还是传达到了爱人的心底。 洛雪拿起枕边的圣诞树吊坠，亲了亲，心底满是甜蜜。今天之后，她一切都会有了，名声、位子、高薪、爱人……未来一片阳光灿烂。 阳光……洛雪朝窗外看了看，这里正对陆家嘴城市天际线，正是她最喜欢的，太阳升起的地方。反正也睡不着，她裹了厚厚的羽绒服，准备跑到最顶层的露台餐吧等日出。 唯有向远处眺望的时候，她可以克服恐惧，站在高高的地方。 从安全通道出来，却看见露台上早有人玉树临风地杵在那儿，喝着小酒，远望沉思。 认出是谁，洛雪本想撤，不慎碰到了餐吧的椅子，引得风中伫立之人也回过头来。 “牟总，好巧啊。”她尴尬地打着招呼，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你也来看日出啊？” “日出？”牟狄望了望黑漆漆的夜幕，“我以为我在欣赏夜色。” 啊哈，这个时候来等日出，是早了点。 “你要来一点吗？”牟狄晃了晃手中的红酒。 “哦，不用了，看完日出还要接着工作呢。”洛雪谢绝。 “洛小姐这么热爱工作，”牟狄唇角一勾，“都想把你挖到星河来了。” 额，算了吧，伺候大魔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要一直伺候……洛雪忍不住抖了抖。 牟狄玩味着她的表情：“怎么，怕我吃了你？”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受宠若惊。”洛雪一脸诚恳，“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想借机会戏弄我，没想到最后还真的用了我的创意。老实说，我现在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是啊，其实我也有点后悔的。”牟狄点头，“可惜一时冲动签字了。” “啊？”洛雪看向他，却见他促狭地笑了，“骗你的。” “你真的挺特别的。”大约是喝了点酒，牟狄有的没的的话多了起来，“我第一次见有人拼了命的想上位，却什么别的功夫都不下，只一门心思冲绩效。” 洛雪没反应过来：“别的还要下什么功夫？” 牟狄一下在把她带到怀里，雄性荷尔蒙气息笼罩：“你说呢。” 洛雪吓了一跳，偏头躲开牟狄的亲近：“牟总请自重，我很快就要是已婚妇女了。” “很快就要，就还不是。”牟狄在她耳边轻笑，“你不会以为我花两个亿把你送上那个位子，只是想要一声谢谢吧？” 洛雪愣住。还是不敢相信，牟狄会是这种人！ 愣神间，牟狄却放开了她。 “懂了吧，这就是‘别的功夫’。”他刚才轻薄的表情半点也无，看不出什么情绪。 洛雪疑惑地观察他：“我一直以为，牟总应该很不屑这些手段才对。早知道你好这口……” 牟狄转过头来：“又怎样？” “我一早就让公关部的美女来跟你对接了。”洛雪话里带了些情绪。 “幸好你没有。”牟狄笑笑，“不然休想从我这儿弄到一分钱。” “那你刚才还……” “我只是提醒你。”牟狄看向远处，“你再不动点该动的脑子，创意总监的位子未必十拿九稳。” “嘉华是正规的大公司。”洛雪笃定道，“不会有你说的那些猫猫腻腻的。” “哦，是吗。”牟狄抬起杯子，“那就预祝你成功吧。” 洛雪呵呵谢过，终究没有心情和牟狄一起看日出，逗留一阵便找了个借口就从天台下来了。 而守着黑夜的牟狄，一个人看到了朝霞，霞光万丈，睥睨山河，却带着遗世独立的寂寥意味。 第一卷 正文 第26章 妈妈的问候 发布会定在下午两点，陆家嘴世纪大道附近的洲际酒店。 之前给牟狄选好的西服，临上身发现少了一粒袖扣。其他同事都在忙，洛雪只有亲自跑到南京西路定制店找人补上。 刚把衣服交给驻店裁缝，洛雪就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女儿呀，在吃中饭吧。”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关怀话语，“知道你工作忙，只能趁这个时间给你打，生日快乐！” “谢谢妈！”洛雪走到方便的地方，“最近家里都还好吧，这两天太忙了都没给你们打电话。” “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就怕你不知道照顾自己，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睡觉。” 洛雪老爸老妈，都是医护出身，虽然退休了，对健康养生什么一直十分讲究。 “知道了，有梓乔在呢，你们不用担心。” 她这话倒不是应付，上午林梓乔打电话来，啰嗦程度简直跟她老妈有得拼。 “你别说梓乔这个孩子，挺懂事的。以前我还不看好他，总觉得两个人都在外面漂着，不像回事儿。不过这些年看他对你的情份，我也就放心了。”妈妈叹息道，“不过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结婚的事了，你大姑家的媳妇都生二胎了。你再不生，我和你爸可就带不动了……” “想太多了妈，”洛雪笑道，“就算我生了小孩儿，也是给孩子它爷爷奶奶带吧。” “那可不行，”她妈妈一听这话就急了，“你们这辈都是独生子女，好不容易开放二胎，怎么都得一边带一个。再说，林家那两口子都是搞艺术的，哪有我跟你爸懂照顾小孩儿。” 太长远了太长远了……洛雪摇摇头。 “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不过结婚嘛……”洛雪又摸上锁骨的项链，“应该明年会考虑。” “是吗，梓乔跟你表态啦？”妈妈声音都亮起来。 “哎呀这个你们就别管了，反正有消息了会告诉你。” “这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管呢，怎么也得两家人坐到一起好好商量下。”妈妈越说越觉得要紧，“嗯，就这个春节，你跟梓乔一起回来，我们把事情落实了。” “行行行，等我们回来再说吧。”洛雪笑笑。 雪妈妈乐呵呵的，仿佛马上就要抱到外孙。 “对了，”她突然想到个要紧事儿，“上海的房子你们安心住着，谁来说什么都不要管。” “房子怎么了妈？”洛雪听出事情不对，“大姑还没死心啊？” “你知道你爸那边的亲戚，都是那德性！老人家还在呢，天天杵床头吵。”妈妈不免又抱怨了句，“十年前就说好了，只要你在上海安家，你爷爷留在宝山那套小户就归你。现在他们看上海房价涨那么高，又嚷嚷着要卖了平分……” 洛雪头疼。 “有什么好吵的，大姑想卖了平分，卖了就是，爷爷本来身体就不好，你别跟着在那儿掺和了。” “你知道妈妈的，我又不会去吵什么争什么。”妈妈赶紧道，“我就是担心你吧，上海那边可不比成都，有个自己的窝总要好些。” “放心，就算不靠爷爷的房子，我们也有能力自己买了。”洛雪认真道，“我和梓乔本来就打算结婚了自己买房的，现在住的地方离市中心太远了，根本不方便。” “女儿，有骨气是好事。”妈妈沉吟一番，“但你也别太硬撑，实在不行，回成都来，老爸老妈帮你付首付，在金牛区买套大户的，以后生几胎都够用！” “谢谢妈咪，不过用不着，我手上还有工作呢。”洛雪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先不聊了哈，爱你，拜拜。” 挂上电话，从楼梯口走回分布着高级定制店的金色大厅。富丽堂皇的地板灯饰，将她从那遥远的家长里短又拉回到魔都的光鲜时尚当中。 洛雪沉沉吐出一口气，好像摆脱了些什么，又好像负担更重了。 “组长，你也在这儿啊。”身后有人叫自己，洛雪一回头，发现是组里跟进陈孟婚礼的同事阿敏。 不等洛雪开口问，阿敏便主动解释道：“我带陈小姐和覃先生他们来试婚纱。” 洛雪随着她的目光往门口看，正见侍者恭敬地拉开镶金玻璃门，一对璧人手挽手从外面走了进来。女的神采飞扬，男的却心不在焉。 “洛小姐，你也在这儿！”陈孟看见洛雪，开心地打招呼。 洛雪也只得礼貌地走了过去：“好巧啊，陈小姐，覃先生。” 覃家明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看见走到跟前的洛雪，把她从头打量到脚，眯起了眼睛。 “听说昨晚外滩那场活动是你策划的。”陈孟激动地拉着洛雪的手，“简直太棒了，幸好我一早找你来策划我婚礼，真的好明智，你明年身价肯定疯涨。” “呵呵，陈小姐说笑了，这都是整个团队的功劳。”洛雪故意不去看覃家明投过来的探究目光，谦虚回应，“二位的婚礼，我们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好的，下午星河发布会，我和家明都要去现场，有机会再找你聊吧。”陈孟重新挽上覃家明的胳膊，“我们现在先去试婚纱，不耽误你忙了。” 洛雪点点头，身子让开，让阿敏领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定制婚纱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覃家明有意无意回头在往她这边看，想到那晚赛车撞见的事，洛雪心虚之余，又为陈孟的选择感慨惋惜。不过这快结婚的两人也是半斤八两、各取所需吧，她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算了。 西装袖扣很快补好，洛雪小心用防尘罩罩着，举着衣架子出来，却在私定大厅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洛雪抬头皱眉，往男人身后看了看，陈孟跟阿敏还在店里试婚纱。 覃家明这是几个意思？ “覃先生。”她只当碰巧偶遇，礼节性点头问好，准备侧身绕开他。 覃家明身子一挪，又明确无误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洛雪不解地望向跟前嬉笑着的男人：“覃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牟狄给了你多少钱？”他伸手去碰洛雪手里西装，却被避开，“让你这么贴身伺候？” 第一卷 正文 第27章 无法拒绝的诱惑 “覃公子说笑了，我们公司的报价都是统一的。”洛雪面不改色地回应道，“我做的也只是工作上的本分。” “是吗？”覃家明伏到她耳边，“半夜上客户的私人跑车，也是你的本分？” 洛雪退了一步，他怎么知道，那天明明没有打过照面…… “我从来没见牟狄身边带女人，所以好奇找人打听了下。”覃家明嘴角一勾，“没想到这么巧，洛小姐还是我婚礼的策划师。” 天可怜见，她只是个拿钱办事老实本分的乙方小策划，实在不想卷进客户之间的私人恩怨当中。但说来说去，覃家是婚礼主要的出钱方，比起陈孟，覃家明才是她要伺候的直接客户。 洛雪也只能忍耐微笑解释道：“那天也是因为工作场合，没来得及跟覃公子打招呼，真是失礼了。” “能搞定牟狄的女人，想必有过人之处。”覃家明目光落到女人身段上，延着高领紧身毛衣的曲线露骨打量，“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也能跟你合作下呢。” “覃公子说笑了，您和陈小姐不已经是我的客户了嘛。”洛雪腾出手，将自己宽厚的呢子外套穿上，“很抱歉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陪陈小姐试婚纱了。” 说罢，趁覃家明下意识朝婚纱店里看，她抓紧时机逃离现场，脚步之匆忙，引得开门的侍者也好奇侧目。 覃家明回过头来，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目光中浮起不屑的笑意。 发布会后台VIP房间，洛雪给牟狄穿上宝蓝色西装，细心整理着衣摆、袖扣、前襟。 “怎么去了那么久。”牟狄低头看着身前正帮他系扣子的女人。 “路上有点小堵。”她弄完，站远一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等下演讲的时候这么出场，实力圈粉啊。” 呵，这女人又在耍小聪明，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看破不说破，牟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圈粉需要靠这些吗？穿休闲点就挺好。” “已经很休闲了好嘛，意大利的版型，还给你搭的性感V领内衫。诶，等一下。”她突然凑过来，把里面那件内衫的领扣又往下解了一颗，“嗯这样就完美了。” 一抬头发现牟狄正含笑看着她，眸色不似往日犀利，反而带了一丝友好的温柔。 洛雪怔怔地对视着这目光，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不再跟初见时那样难以相处，他的随性自然，总不经意让洛雪把他当成朋友看待。 和大魔王做朋友？洛雪被这个陡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想起天台上那些暧昧的试探，气氛不禁尴尬起来。 “嘉宾应该要入场了吧，”她收回目光，慌慌张张去找旁边的流程单，“我去支援下场控的同事，然后把古总助给你叫过来……” 刚打开的门又被按了回去。 牟狄背抵着门把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在躲我？” “啊？”洛雪尴尬笑起来，“牟总说笑呢，您又不是洪水猛兽，我躲你干什么呢。” “那你慌慌张张急着走干什么。” “倒也不是很慌张，”洛雪定了定眼神，微笑，“牟总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茶几上有个盒子，”他仰头指了指那边，“你自己打开看看。” 洛雪回头，果然，一个很精致的成衣盒子，她之前离开时还没有的。好奇走过去打开，是一件刺绣拼接的蕾丝礼裙，法国设计师的作品，秋季新款。 “这是？” “你晚上跟我出席庆功宴，就穿这件。” “庆功宴？”洛雪皱眉，解释道，“这些场合一般都是公关部的同事跟进的，我只用跟完发布会就好了……” “你是这次新产品宣传的大功臣，庆功宴上怎么能少了你呢。”牟狄走过来，拿出那件礼服展开，优雅的纱摆像云烟一样垂下，“喜欢吗，这个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洛雪又愣了，牟狄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啊，上午忙碌的时候，好几个同事都有跟她说生日快乐，应该是被听到了吧。洛雪想明白些，又不甚明白。她和牟狄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之谊，就算知道自己生日，大魔王怎么会这么有心还准备生日礼物？恐怕只是顺水推舟，想压榨她继续公关吧。 想到这层，洛雪赶紧把盒子放回了桌上。 “很感激牟总的心意，但晚上的庆功宴我实在无法参加。”洛雪语气很是真诚，“我跟我们领导已经请好假了，今天家里另有安排，希望牟总可以理解。” 家里另有安排……牟狄立刻想起了古贺发给他看的那张照片。生日，当然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嗯，他是理解的。 牟狄一向尊重员工的私人空间，但看着洛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自己的礼物，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恶劣。 无意使她纠结，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被拒绝的感觉。 “既然洛小姐坚持，我也不便勉强，只是有点可惜呢……”牟狄摇头，“听说洛小姐明年有可能升创意总监，原本想趁今天这个机会，介绍一些生意伙伴给你认识。看来是我白费心机了。” 牟狄的生意伙伴？洛雪脑中滑过之前整理过的嘉宾名单，那里面有多少大客户资源啊，今晚不去，之后想再对接起来就麻烦了……洛雪果然纠结起来。 牟狄也不催他，静静等她自己做决定。 “就只是庆功宴是吧，九点结束，没别的安排了吧。”她目光挣扎。 “九点结束，”牟狄笑，“没有别的安排。” 洛雪又道：“可是我不能喝酒的。” “没关系，你就坐我旁边，”大魔王笑意越发灿烂，“会有人帮我们挡酒的。” 跟梓乔约会的地方在淮海中路，从浦东开车过去也就半个小时，就算庆功宴结束再过去也来得及的……反正梓乔答应等自己到十二点，如果见势不对找机会开遛就是。 “好，我去。”思虑妥当，洛雪吸一口气，伸手接过了牟狄手里的礼服。 第一卷 正文 第28章 求救电话 因为平安夜的预热活动，发布会的场面比想象中还要火爆。会场外围聚满了自发赶来的粉丝，为自己喜欢的网红大咖助威，其中不乏牟狄数量庞大的“后宫粉”。 而酒店大楼的LED幕墙上，也实时直播着里面发布会的进程。 牟狄身着宝蓝色休闲西装的身影一出现，迷妹们立即疯狂尖叫起来。相比之下，会场里面的氛围，要优雅祥和得多。 洛雪坐在工作席，发现站在演讲台上的牟狄，并没有私下里或者网上表现的那么咄咄逼人。他出人意料地冷静诚恳，风度奇佳。这不由让洛雪想起在电台里听到过的牟狄演讲。 顽劣的时候气得人牙痒，该专业的时候又比任何人都专业，这大概是牟狄竞争对手拿他最没办法的地方吧。 她拿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放上微博，问粉丝：萌懂发布会现场，大家有没什么细节想知道。 不过五分钟，播放量就过千了，许多人边看萌懂的专区直播边跑到她微博下围观。 ＠肉肉的多肉：我就说，一有大事，驯鹿多半在现场。 ＠闲小狐：有点猜到哦，驯鹿其实是娱乐圈的工作人员吧。 ＠小乖乖不呆：求魔王老公后台照！ ＠驯鹿不打烊回复＠闲小狐：接着猜。 ＠驯鹿不打烊回复＠小乖乖不呆：我拍到照就绝对进坟墓了。 ＠爱mu帝姬：告白告白！求驯鹿帮后宫粉给牟牟告白！说我们爱他！ …… 到后面，微博已经被后宫粉沦陷，洛雪根本来不及回复了。 如果自己没有从事这个行业，如果不是要时刻保持专业的状态跟名人对接，自己大概也会是后宫粉中的一员吧。她心念一动，到自己关注人里往后翻着。好像很早以前，就关注了牟狄的微博，是什么时候呢？是因为工作还是觉得有趣呢？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她觉得她不会忘记这次合作，果如网上所言，凡与他产生交集的，都成了传奇，只因为那个人，是牟狄。 果然在关注里找到了牟狄的微博头像，一个搞怪的动漫人物。然后她眼一扫，愣住。 右边的状态栏显示的，并不是之前的“已关注”，而变成了“互相关注”。 牟狄也关注了自己？ 什么时候？为什么？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账号吗？还是单纯对＠驯鹿不打烊感兴趣？ 现场突然爆发出掌声和笑声，洛雪抬起头来，看向台上的身影。那妙语连珠、张扬不羁的风采背后，似乎更多了一种高深莫测。 晚上九点半，林梓乔坐在淮海路私房菜馆的窗边位子，第二十三次打洛雪的电话。 这次终于通了。 “已经出来了，亲爱的，我现在就过去。”洛雪气息急促地回答他，抬手按响了车锁。 林梓乔千言万语又咽了回去，叹息一般地问道：“你要再吃点什么，我帮你点着吧。” “好好好，你看着办，管饱就行，我是真饿着了。”这种公关场合，哪是让人好好吃饭的地儿。 “嗯，我让他们做砂锅粥吧，你开车不急，路上注意安全。” “好好，呆会儿见，爱你哟，mua！” 坐进车里，洛雪连身上礼服都没来得及换，把包包往后排一扔，发动了车子。 包里十七张上市公司高管的名片，是她像跟班一样伺候牟狄一整晚的收获。原本已经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备，没想到牟狄看出了她的紧张，竟然说到做到，没让她沾一滴酒。不仅带她认识了所有想认识的人，还准时将她放行了。 总体来看，牟大魔王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此刻洛雪如同沙场凯旋，开心哼着歌，把车子驶出了酒店车库。 夜晚的世纪大道，路面开阔、灯光迤逦，车载FM里流淌出《Dah Santa Cus》的旋律，和路旁节日灯光树呼应，仿佛正将她迎向花团锦簇的康庄大道。 而独自等待在Never Miss私房菜馆的林梓乔，也终于松了口气，拿出准备已久的戒指，露出略显紧张的笑意。 Never Miss的老板是对旅居上海的文艺夫妇，跟林梓乔他们挺熟，知道林梓乔今天要在这里向洛雪求婚，老板娘特地还将店里布置了下，从窗饰到蜡烛，还有圣诞树下的驯鹿公仔，无不洋溢出浪漫的节日气氛。 但“魔法”只能持续到午夜12点。 因为不想越来越商业化而改变做菜的初心，两夫妇打算将这个店面转让出去，再换一个更休闲的二三线城市重新开始。 承租的下家已经找好，明天一早就正式搬迁。 如果不是因为林梓乔的请求，今天原本也不会开张的。这里是林梓乔和洛雪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们当然愿意成全一段圆满的爱情故事。 女主角九点多钟还没出现，他们看着林梓乔一个人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鸡尾酒，然后就是对着窗外漫长发呆，不免也替他紧张忧虑。 直到电话终于打通，林梓乔笑容满面让他们准备砂锅粥时，老板和老板娘才又激动起来，仿佛今天求婚和被求婚的，是他们一样。 砂锅粥很快做好端出来，林梓乔又给洛雪打了个电话。 “到哪儿了？” “出隧道了，在复兴东路等红灯。” 嗯，不远了。 “佐菜你想吃甜的还是咸的？”他用勺子轻轻搅动砂锅里的粥。 “……甜的吧。”洛雪大咧咧笑，“今天心情太好，‘咸’不起来。” “嗯，甜的也有很多种哦。”林梓乔仿佛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温柔笑道，“你是想要拔丝鳕鱼、蟹粉茄条还是……” “啊，先等等哈亲爱的，”洛雪听见耳旁急促的提示音，打断梓乔，“有个电话进来了，我接一下，你别挂。” 划了一下切线接听，“喂，您好，我是洛雪。” “雪姐啊，我是私定婚纱店的小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妹子的声音，“今天陈小姐来试婚纱，把耳饰落在店里了，你同事没留电话，我只有打给你，麻烦你跟陈小姐那边说一声。” “好的好的，小事情，我跟她说一声，明天让同事过来拿。”洛雪挂了这边，又翻出陈孟的电话号码。 明星的私人号码还是很谨慎的，一般组里也只有洛雪才有，其他工作上的对接同事们都是直接找经纪人或者助理。 电话响了数声才接通，洛雪刚要开口，却听见陈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 “救我！快救我！覃家明疯了，他要杀我！” 第一卷 正文 第29章 贵圈真乱 洛雪震惊。 “陈小姐你先别急，你现在在哪儿？” “洲际酒店1806！快叫警察，叫警察来，抓他和那个贱人！啊！”一声打脸的脆响之后，电话响起嘟嘟的断线声。 出事了！洛雪抬头，看见左转向绿灯还有最后三秒，咬咬牙，也不管违不违规就冲了出去，一个小角度掉头，在一片不满的鸣笛声中，加入了反方向的车流。 “对不起梓乔，真的是突发状况。”洛雪把线路切回去，“你不用等我了，我这边完事儿再联系你。”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林梓乔还在盛粥的手僵在了半空。 洛雪一边加速回行一边拨打110，刚按下个1，又觉得不妥，退出拨号，打给Coco。 “你现在在哪儿？” “还在发布会厅这边清点物资。”Coco奇怪，“雪姐你不是该和林大设计师正浪漫约会吗？” 洛雪没工夫解释：“陈孟的经济人和助理还在不在那儿？” “发布会结束陈孟公司的人就离开了，陈孟和覃公子参加完庆功宴应该也离开了吧。” “不，他们还在酒店。”洛雪极力保持冷静，“现在谁在你旁边，信得过的，最好是身强力壮、男的！” Coco茫然地回身望了一圈：“就组里的东子他们，还有就是古总助。” “古贺在？”洛雪稍松口气，“你听我说，你赶紧带古总助去酒店1806，陈孟那边可能出事了。” “什么！”Coco刚一惊呼就捂住了嘴巴。 “别嚷嚷。”洛雪提醒她，“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古总助是个知道轻重的，现在最重要是不要惊动媒体，还要保证陈孟的安全！” “好好，我明白了。”Coco跑到古贺跟前，简单说了情况，把洛雪的电话递给他。 古贺听了洛雪说的情况，眉头皱起。 “好，你放心，我马上处理。”说完跟Coco一起，紧急赶往1806号房间。 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洛雪脑中正在为即将发生的各种情况做出假设预案，根本无瑕它顾，因而也忽略了林梓乔不停打过来的电话。 “粥已经凉了。” 近午夜十二点，老板叹息着坐到林梓乔对面。 “女主角还过来吗？要不要把粥拿去热一下。” 林梓乔从未觉得如此失望与尴尬，不死心地又拨打了一次洛雪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自嘲地笑了笑，林梓乔放下手机。 老板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我老婆困了，我让她先回去睡，我再陪你等等吧。” “不用了，我也得回去了。”林梓乔叹气，站起身来，“今天麻烦你们了，等你们到新地方安顿好再联系吧。” “好的，”老板答应着，安慰地拍了拍林梓乔的肩膀，“其实约会到不到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心还在一起。她估计那边真有事情，你要多关心关心。” “嗯，我知道。” 林梓乔拿起桌上被晾了许久的戒指盒，砰地一声，阖上了。 听陈孟的求救呼声，洛雪以为自己赶回去，会看到一个惨烈的杀人现场。 然而并没有，那只是一个惨烈的撕逼现场。 星河庆功宴结束，陈孟原本要跟着经纪团队连夜回北京。偏偏直觉作祟，折回酒店，正抓到覃家明带女人在房间里厮混，别的花花草草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女人，还是专跟陈孟抢风头的新晋小花杜敏儿。 陈孟一时火大，冲进房里就厮打起来。 覃家明夹在中间，左右劝不下，便恼火地推了陈孟一下。陈孟那一下撞在桌角，正巧接到洛雪打来的电话，便哭着喊着要报警。 而洛雪赶到的时候，覃家明正带着杜敏儿骂骂咧咧走出房间，Coco和古贺拦住了想追出去的陈孟。酒店方接到同层客人的投诉，也叫了保安过来。事情随时可能闹大，惊动楼下还没散去的媒体。 幸好古贺当机立断，跟酒店方解释后，立即遣散围观群众，并阻截了消息的流传。 陈孟毕竟还是美撩的代言人，发布会当天出这样的丑闻，对星河也是不利的。 陈孟经纪人已经在首都机场落地，当晚无法赶回，洛雪作为陈孟眼前最信任的人，只能陪在她身边，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要不然还是先送医院吧。”Coco看着洛雪在检查陈孟腰上的伤，有些担心，“刚才撞桌角了，如果孩子有事就糟糕了。” 陈孟脸色一白，还没开口，却见洛雪摇了摇头。 “不用去医院，”洛雪平静道，“我给你个单子，你去附近药房买点处理伤口的药来就行。” Coco哦了一声，麻利离开，房间里只剩陈孟和洛雪两个。 陈孟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洛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小姐是指什么？”洛雪坐到她身边，“你假怀孕，还是覃先生婚前出轨？” 假怀孕的事，从片场递咖啡过去那一刻，她就已经看出了破绽。至于覃家明的风流韵事，就算她不提超跑俱乐部那桩，圈子里又有谁不知道呢。 “原来你都知道。”陈孟尴尬扯了扯嘴角，“看我为嫁豪门搞这样狼狈，心底一定在取笑吧。” “我取不取笑，你介意吗？”洛雪看着她。 “也是，反正再难听的话我都已经免疫了。”陈孟释然，“既然选择了，我就早就料到这些的。” 洛雪笑笑，起身去找毛巾，打湿了热水，帮她清理哭花的妆。 “怀孕本来是真的……”清理干净，陈孟情绪也平静了，主动开口倾诉起来，“覃家明玩过的女人太多，也不知怎么偏就我中了奖。可我那时刚签下星河的代言，事业正在上升期，怎么可能为一个渣男生孩子，当时就去打掉了。” 洛雪皱眉：“那为什么……” “覃老爷子一直在调查覃家明身边的女人。”陈孟摸出包里的女士香烟，点上，“他看到了我的孕检报告，却还不知道我已经引产的事。看我背景还算清白，为了让覃家明收心，就做主扶正了我。我经纪人觉得是个捞资源的好机会，就帮我一起瞒下来，寻思着瞒到瞒不住了，再制造个什么意外流掉。” 原来如此，洛雪虽然早有猜想，但听陈孟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心里只蹦出四个字——贵圈真乱。 “那这婚……”洛雪看向她，“到底结不结了？” 第一卷 正文 第30章 再赌一次 “结啊，为什么不结？”陈孟耸耸肩，“洛小姐放心，策划费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哪怕只结三个月就离，我身价也能再涨一番。”她呵呵冷笑，“你就尽管给我高调地弄，别怕恶心不死那些抢我资源的贱人。” 洛雪眯眼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严肃地抄起手来。 “陈小姐，婚姻是非常神圣而美好的事情。”她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果你不是怀着期盼的心走进这段婚姻，就算一个绩效一分钱都不拿，我也不会再帮你策划这个婚礼的。” 本来今夜，她会有一个浪漫美好的生日，也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准新娘。可就为了陈孟这堆烂事，她再一次放了林梓乔的鸽子。她已经很遗憾很愧疚了，陈孟大小姐现在却不以为意地告诉她，她正在策划的，只是一场郎无情妾无意的结婚秀？ 要不是在客户跟前的职业修养极好，她大概要直接撩单子走人了。 陈孟却愣愣看着突然变脸的洛雪，被她的认真气场给震慑到。 正在僵持间，Coco买药回来了，气氛稍稍缓解。 洛雪冷着脸，熟练地打开双氧水、棉棒、消炎药，给陈孟处理腰间的擦伤和脸上的红肿。 “呵呵呵呵，我刚才只是说着玩的。”陈孟尴尬笑着，小心观察着洛雪的反应，“要不，婚礼就按你的意思来吧，我全程配合？” Coco莫名看着这光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看洛雪没反应，陈孟语气更加柔软：“我是真心希望能有一场洛小姐策划的婚礼，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如果等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洛雪把棉棒扔进垃圾桶，擦干净手。 “陈小姐今天受惊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洛雪去拿自己的外套和包包，“你经纪人明早就过来了。” “你要回去了吗？”陈孟看看外面的夜幕，“已经凌晨了诶，而且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万一……” “我会在酒店住下，”洛雪叹气，“明天看你经纪人来了再走。” 陈孟闻言才放下心来，又问：“那婚礼的事……” “我再考虑考虑吧。”她说，“不过看你脸上情形，元旦来不及，得再推两周了。” 从陈孟房间出来，古贺还在外面，大致沟通之后，知道状况已经基本稳定。覃家明和杜敏儿也很谨慎，出酒店就分头散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洛雪打了个呵欠，看了看已经完全没电的手机，估摸林梓乔已经睡了。 “Coco，你记得帮我发条短信给梓乔，说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帮我再开一个房间，我今晚住这儿。” “今天圣诞节，房间不好订的。”古贺听见她们的对话，掏出了怀里的一张房卡，“牟狄在这儿有一个保留套房，他今晚不用，你直接去那里休息吧。” 洛雪摇头：“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他把房卡塞到洛雪手里，“牟狄陪投资人去崇明岛玩了，明天晚上才回来，我不会告诉他的。” 正说着，Coco也打电话跟酒店确认过了：“没有房间。” 好吧，洛雪连续工作两天，早已困得要死，只有道谢接过了房卡。 林梓乔躺在工作室榻榻米上，正经历着习以为常的失眠。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征兆，但他这次并不想再借助酒精或者药物。 收到Coco的短信，已近凌晨三点。手机屏幕上的光映照着他抑郁而苍白的脸色，在黑暗的房间里犹如一豆萤火。 “林大设计师，因为有些突发状况，雪姐忙到现在，只能先在酒店住下。她手机没电了，让我发消息来通知你一声。PS：你早上如果想去接她的话，在洲际酒店230A号房。祝你求婚成功哦！” 这小姑娘，林梓乔笑了笑，看着末位那句“祝你求婚成功哦”，原本已经失望冷却的心，又软了下来。 Never Miss的老板也跟他这么说的。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心在一起……” 他摩挲着一直握在手心的求婚戒指。 洛雪的心，大得能装下九头牛，而他不过是牛尾上甩来甩去的一根汗毛。 而他的心呢，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不安的秘密，因为怕秘密被发现，他甚至不敢和自己深爱的女人睡在一起。 可他仍旧那么自私，想要抓住彻底拥有她的机会，尽管明知她不会因为婚姻而妥协…… 无论如何，再赌一次吧，他止住思绪，把手机闹铃设到早上六点，强迫自己闭眼睡下。 明天，无论好坏，他和她之间，总得有一个结局。 牟狄的保留房在酒店最顶层的独立拐角，一套格局现代的小复式。因为长租，里面的陈设也不似酒店金碧辉煌的通装。全部被布置成带有大魔王特色的科幻氛围。 好奇地看了看陈列架上各种航海、航天模型，洛雪不免感叹牟狄真是童心未泯。这还只是浦东留住的酒店房间，真在他自己的私宅，又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大床正对的120度环形落地窗，床头遥控一按，窗帘缓缓拉开……洛雪愣愣地走到窗前，目之所及，无边无垠，地上万家灯火，天上星河灿烂，人立其中，仿若沧海一粟。 可惜她太疲倦了，无法好好享受这奇妙的景观。 暖暖地洗了个澡，她给手机充上电。就着浴袍窝进厚重的被窝里，虚眼瞧着窗外星罗棋布的穹隆，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不知身是客，迷迷糊糊间，洛雪只觉得自己睡在自己家的1．5米双人床上。她梦见自己赶去了Never Miss，却没有看见梓乔，然后就回家洗洗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玄关处隐约有开门的动静，然后换鞋、开灯，浴室的水声响起…… 洛雪朦胧有点意识，想着是梓乔回来了吗？要不要起来跟他解释下呢，还是算了吧，太困了，明天再说。 直到身旁的大床重重陷下去，一个男性身躯躺到她身侧，卷走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 嘶！虽然开着暖气，陡然被扯开的缝隙还是灌进了冷意。 洛雪不满地嘟哝了句“冷”，又把被子扯了回来。 原本已经困顿合眼的男人，立刻睁开了眼睛。 第一卷 正文 第31章 大魔王的恶趣味 他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的壁灯。 “唔！” 洛雪隔着眼皮感受到光亮，皱眉嘤咛一声，本能地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牟狄当即就睡意全无了。 他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房间，可床上怎么会有女人？ 扒下被子，把女人的脑袋从里面捞了出来。看清楚那姣好熟悉的面容时，牟狄愣了愣，把她脸上散乱的刘海又拨开了些。 大晚上的闹什么闹，这回洛雪不高兴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看见从睡袍襟口露出来的精壮男性胸膛，再往上……性感的锁骨，邪佞英俊的脸庞，像极了二次元少女漫中的暗黑荷尔蒙男主。 奇怪，她睡眼迷离思考着，自己已经很久没看漫画了，怎么会梦见这么刁钻的人设。再怎么空虚寂寞，也该梦见梓乔那样气质慵懒、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少年郎才对…… 而且眼前的“暗黑荷尔蒙”，眼神还带着不解风情的愠怒，一副要把洛雪掐死的模样。 哼，在她梦里，还敢对她凶，他以为自己是惹不起的甲方么。 甲方？嗯？甲方…… 这个词像有魔法一般，让洛雪的意识轰地一下清醒过来，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也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猛然坐起身子，头毫无预警撞上了男人的下巴。 该死的！看女人衣衫周全，牟狄退开起身，把洛雪拽下床来。 “洛小姐，”他依旧拽着她的手，眯起眼睛，“我希望你能一句话解释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话？这个要怎么解释。 可是，不解释的话，洛雪回头看了看被自己弄得一团乱的大魔王的床，自己会不会被当做欲求不满投怀送抱的女色魔。 洛雪欲哭无泪。 “陈孟出了点事，我赶回酒店安慰她太晚了想在酒店开房睡，结果没有房间，古总助以为你今夜在崇明岛，所以把你的房卡给了我，我真的只是休息一晚天亮就走，没有碰你任何东西。” 一口气说完，洛雪大喘气，不小心吸入一口凉气，咳起来。 看她咳得满面通红，眼中也有睡眠不足的血丝，牟狄不由松开了手。 “是让你一句话，不是一口气。”他端起手来看着她，“你不知道用逗号吗？” 洛雪无语，姐姐现在五行缺觉，脑细胞集体罢工，你就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了好吗？然而这些心里话她从来都有胆想没胆说。 “牟总不是该在崇明岛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沙哑的嗓音因咳嗽恢复了丝清明。 “崇明岛活动临时取消了，我没有通知古贺。”牟狄嘴角一勾，“不过你还真是特别，连一向严谨的古贺也为你破例了，我的房卡居然说给就给。” “实在很抱歉，请你不要怪古总助。”洛雪尴尬地去拔床头的手机，“你等我收拾收拾就离开……” “不用了。”牟狄若有所思叫住她。 哈？洛雪不解地望着他。 什么叫不用了？大魔王不会善心大发恩准她跟他共享一张床吧。 啊，看他暧昧迷离的眼神，也有可能是兽性大发想要趁火打劫。 洛雪紧了紧睡袍，目光瞬间警觉起来。 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牟狄无语地想把她从23楼扔下去。 下一秒，却又玩心大起，嘴角抿起诱惑的笑意，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细想起来，和洛小姐之间，果真有些奇妙的缘分呢。”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比中央空调里送出的暖风还要炽热灼人，“不知道是不是晚宴上帮你挡了太多酒的缘故，总觉得有些燥热，心跳也很快……” 喂喂喂，这位亲，我是有主的，请不要乱飙多巴胺，不要浮想联翩，不要靠这么近好吗？ 洛雪被逼得步步后退，大魔王却似乎不依不饶，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贴越近。 “牟总，有事好商量，你别冲动啊……” “哦，”男人的眸色暗了暗，声音沙哑，“那我们就好好商量下……怎么睡觉的事吧……” 洛雪受到惊吓，腿后一绊，跌坐到了床上。 真是要命，如果现在在她跟前的是林梓乔，都不用色诱，她肯定主动扑了上去。 又或者是某个脑满肠肥的老流氓，她直接反抗报警，一脚废掉他的下盘。 但偏偏对着牟狄，她唯恐一时不察又着了什么道，迟迟不敢轻举妄动。一来，自认不是高大威猛的牟大魔王的对手，二来，毕竟刚跟人做完买卖，仁义还在，总不能真的说撕就撕吧。 这迟疑之间，牟狄的手已经伸过来，越过她，半副身躯几乎与她交颈而过。 洛雪心漏了半拍，愣愣看着牟狄从她身后拿走了一个枕头。 身前的热度一离开，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却是一拍一拍强烈起伏，然后耳根开始发烫，仿佛未经人事的少女一般。 看到洛雪紧绷的模样，牟狄噗嗤一笑。 “你就在床上睡吧，我去楼下的沙发将就下。” 咦？洛雪看着他抱着枕头，又从储物柜里翻出备用的被子，神色自如走出卧室。 果然，幸好自己刚才没有一拳揍到大魔王脸上，洛雪吐一口气，松开了藏在被褥下紧握的拳头。不然这一冲动，绩效肯定全没了…… 大魔王的脑回路，真的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看啊。 洛雪踩着拖鞋走出房间，趴在loft的栏杆上，看牟狄在下面布置沙发。 “牟总，你来睡床吧，我睡沙发。”她不好意思道。 虽然是无心，但总感觉像鸠占鹊巢似的。 “洛小姐不用客气，你也是为星河的事才这么劳累。”他无所谓地挥挥手，“我从来不苛待真诚为我做事的人，你就好好休息吧。” 听牟狄这么一说，又见他一米八的大高个在拼凑成的沙发床上十分委屈，洛雪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我没关系的，”她认真道，“本来也是我打扰你了。” “再推来让去，天就亮了。”牟狄躺进沙发，头枕着双臂，长腿伸出去搭到边桌上，“你记得好好感受下我那张King Size大圆床，没事儿发个微博写写睡后感什么的……” 噗，洛雪失声而笑，却突然意识到，牟狄果然知道她就是＠驯鹿不打烊。 第一卷 正文 第32章 摊上事儿了 看牟狄安然睡了，洛雪也不再扭捏，钻回被窝继续她的回笼觉。明明发生那么多事，却好像被一束天光安抚着，再也没有做到什么跌宕的梦。 第二天清晨，林梓乔穿上洛雪最爱的那件白色羊毛呢大衣，带着自己做的流沙包和现磨豆汁，下楼取车。 坐车上取出手机，想着洛雪应该开机了，准备打电话跟她说一声自己去接她。却突然有一条微博推送消息弹了出来。 “萌懂直播世纪发布会全程回顾！” “你所不知道的圣诞节造雪内幕！” 他一滑开历史推送，几乎所有资讯APP的头条推送都是同一件事。媒体大肆宣扬刚过去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星河如何从各大品牌的宣传活动中脱颖而出，从概念到细节，完美呈现。 看来他的雪儿又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不知为什么，林梓乔没有一点自豪和喜悦，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翻了网上关于活动过程的整个回顾，自嘲自己竟然只能以这种方式，了解自己女朋友那两天是怎么度过的。 无意中，点开了一个八卦博主的热传视频。 视频只有十几秒，晃动和模糊的对焦，明显是偷拍的。看标题，这段视频拍自圣诞节当晚的星河庆功宴上，许多商界大佬和网红明星都有在场。而博主自称，拍到了一直宣称单身的牟狄，其实早有神秘女友，当晚还带那个女人高调出席，成为全场焦点云云。 视频中牟狄与身边女伴举止亲密，数度咬耳调笑，而牟狄还很贴心地为她挡酒。可惜因为距离太远，人物模糊，大家并不能认出那个女人是不是圈内的某位女星，一时热议猜测纷纷。 原本只是觉得无聊想叉掉，但焦点在晃动中忽然对上了两秒，林梓乔愣住。滑动进度条，反复看着那两秒里的图像。他不会认错，尽管化了更精致的妆，尽管只是一个侧脸，他确定这是他最熟悉的洛雪无疑。 洛雪不是只做幕后策划吗，为什么会成为牟狄的宴会女伴？ 一时间有太多的猜测涌上心头，林梓乔不敢再想，却打消了给洛雪打电话的念头，手机收起，直接发动了引擎。 虽然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洛雪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还是有短暂的茫然。 窗外晴朗的阳光照入，连一丝尘埃都没有，仿佛受洗一般的圣洁空灵。窗外云朵一层层染开，背景却湛蓝如洗，像是新海诚动画里面的唯美天空。 以后如果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也要装修得明亮而开放，她缓缓想着，最好有一个阳光露台，玻璃罩顶，回家躺在榻榻米上，和爱人一起晒晒阳光，听听音乐，岁月静好。 这么睁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会儿，洛雪伸个懒腰，从2．0m大圆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充好电，显示时间是早上7点半。陈孟的经纪人应该在来上海的飞机上了吧。 走出去探头从loft往客厅看了看，沙发上的被子散漫落到地毯上，牟狄人已经不在了。正在尴尬要怎么大清早起来打招呼的洛雪，长长舒了口气。 赶紧回卧室拉上窗帘，换好衣服，收捡干净自己扯出来的东西。 这样不打照面挺好的，等她离开这里，再跟古贺那边说一声，这件事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揭过去了，简直完美。 然而正在她确认没落下任何东西，做贼一般准备开溜的时候，玄关悉率一响，牟狄从外面回来了。 他穿着晨练运动装，毛巾搭在脖子上，显然刚刚晨跑完。 “你起来了？”他看了看已经收拾完毕正要出门的洛雪，“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挺好的。”洛雪像是被领导慰问的小员工一样，礼数周全，“这次谢谢牟总了，给牟总添麻烦了，牟总您好好休息，我还得去看望陈小姐，先走了。” 麻溜说完一段完美的公关陈词，洛雪自觉坦荡地绕过牟狄准备离开。 脚还没伸进门口的靴子，就被牟狄拎着后领给拽回来了。 “你等我一下，”他边说边走进盥洗室，“我收拾收拾，跟你一块儿去看看陈孟。” “啊？哦……好。” 洛雪其实想拒绝的，但又觉得牟狄这么坦荡，自己扭扭捏捏太矫情了。既然出发地一样，目的地一样，那一起同行也很正常吧，陈孟应该不会误会什么吧。嗨，就算误会也没什么啦，身正不怕影子斜。嗯，对的。 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穿好鞋，杵在玄关等牟狄。 等他刮完胡子，洗了脸，进里间换好衣服，前后也不过十分钟，洛雪却觉仿佛纠结了一个世纪。 而同一时刻，正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层层往上的林梓乔，纠结程度绝对不亚于洛雪，尤其是身边还站了两个十分八卦的Office Lady。 “怎么可能，牟狄居然有女朋友了。” “很正常吧，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价。其实早该有的，只是没曝光而已。”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什么身份，听说牟狄连女明星也不讲情面的，看视频里倒是怜香惜玉。” “我有同学在宴会做服务生的，隐约听说，那女的好像是乙方公司的，好像跟牟狄合作认识。” “哇，现在这些乙方公关这么厉害，合作合作着就能直接转正了呀。” “谁知道呢，怎么合作上的都还难说呢，你见她跟牟狄那副情态，说没一腿谁信呢，说不定昨晚都还睡一起呢……” 阿嚏！ 不知是不是着凉，洛雪小小打了个喷嚏。一抬头，正见牟狄穿着哈伦裤、连帽卫衣，如明朗少年般站在她跟前。 卫衣上印着一整幅梵高的《星月夜》，要多拉风就多拉风。 洛雪愣了愣：“你就这样出门？” “有问题吗？”牟狄走到穿衣镜跟前，自恋地理了理头发，戴上鸭舌帽，“我不上班的时候都这样穿。” 洛雪凌乱，大魔王果然永远不知低调为何物…… “可以适当尝试下熟男风的。”毕竟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啊，背后还有董事会盯着呢，真的不考虑稳重路线吗？ 洛雪内心吐槽，嘴上却十分委婉：“或者牟总可以考虑招一个私人助理的。”毕竟古总助是实干派，对时尚的东西大概也不甚明白。 第一卷 正文 第33章 被误会了 “是吗？古贺也这么说。”牟狄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狡黠笑了笑，“不过想找个像洛小姐一样合我心意的，挺难。” 呵呵呵，洛雪内心翻了一万个白眼，面上却只是和蔼而腼腆地笑了笑。 为给牟狄挪出地儿穿鞋，洛雪先打开门站了出去，回身看着还在镜子跟前自我欣赏的“牟三岁”，无奈地摇摇头。 经过昨夜之事，洛雪对牟狄开玩笑的尺度和底线已经心里有数，此刻氛围轻松，便向跟自己的朋友一般，调侃道：“可以了，真的已经很帅了！再帅小心我扑上去了！” 正在这时，余光里拐进来一个人，洛雪下意识扭头一看，愣住。 “梓乔？”她惊喜地奔到男友跟前，“你怎么来了，是Coco告诉你我在这儿的吗？” 林梓乔手上还提着热腾腾的早餐，目光却绕过她，盯着紧随洛雪出来的那个男人。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洛雪看出他的误会，赶紧解释，“昨天晚上酒店没房间了，我就睡了牟总的床，牟总睡的沙发哈。” 虽然这解释听起来也奇奇怪怪的，但她和牟狄本来就没什么，说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牟狄带上门，神色如常地走过来，向林梓乔伸出手去。 “你好，我是牟狄。” 林梓乔并无回应，他当然知道那是谁，正是因为知道，不安和怀疑更像魔音一样混淆了所有的理智，他隐忍的情绪在不断发酵，电梯里听到的话，近些日子和洛雪之间所有的分歧，还有昨天晚上的空等，让他觉得自己为这段感情所做的努力，是那样的可笑。 “我早该想到的。”林梓乔冷冷一笑。 “你什么意思……”洛雪被他的态度弄得心慌意乱，“你不相信我？” 林梓乔看向她：“从你接下星河的Case后所做的种种事情，有值得我相信的吗？” 洛雪扶额，尴尬回头看了看牟狄，把林梓乔推向更隐蔽的安全通道口。 “亲爱的，我回去再跟你解释好吗，我现在还有点事。” “你不用解释了，我已经很清楚明白了。” 任何情况下，林梓乔似乎都有极好的修养，然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理解和宽容都已经被辜负到极限。 “不不，你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林梓乔突然放声一吼，把洛雪吓了一跳。 “昨晚你没有出现，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说完，他将手里的早餐一甩扔进旁边的回收桶，绷着脸转身离去。 “梓乔，梓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洛雪根本来不及反应，当他呼叫着林梓乔的名字追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冷冷地合上。 牟狄担心地走过来：“他好像很生气，需要我帮忙解释下吗？” “不用不用，谢谢牟总。”洛雪摁开了旁边的电梯，一脸抱歉地看着牟狄，“陈小姐那边拜托你先过去看看，我呆会儿再回来。” 牟狄皱眉：“可你们现在的情绪状态，我颇有点不放心。” “真的不用了，”情急之间，洛雪几乎脱口而出，“我跟他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女人疏离的话语让牟狄顿住了想要跟进电梯的脚步。 自觉话有不妥，洛雪回身望着隔在了电梯门外的牟狄，两个人的目光撞上，却各怀心事，直到电梯门一点点关闭。 数字一层一层的往下，她在幽闭的电梯厢里，他在冰冷的电梯门前，仿佛渐行渐远的两个世界。 直觉让洛雪并没有一口气降到车库，而是在一楼平层走出电梯，果然一出来就看见林梓乔离开酒店大堂的背影。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濒临爆发的情绪，需要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中得到缓解。 而洛雪只能一路小跑地跟着他，一直追到世纪公园的湖边，才气喘吁吁拦住了大步疾走的林梓乔。 “你能不能先听我解释一下！”洛雪恼火，不觉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做运动的老人、年轻人都往这边看了看。 林梓乔本不喜欢这种围观的感觉，此刻脑子里却也无暇它顾。 “你要跟我解释什么？”他嘲讽一般地看着洛雪，“解释你怎样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还是你明知我昨晚要求婚，却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 “昨天没有赴约是我不对，”洛雪冷静了些，皱眉道，“但确实是有突发状况，不是你想象的什么不择手段。” “什么突发状况？”林梓乔问她。 洛雪梗了下，陈孟和杜敏儿因为覃家明厮打，这么劲爆的新闻，网上的狗仔大V天价都想挖的料，她怎么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总之……有那么些状况，暂时不太方便跟你说。” 林梓乔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哼着笑了一声，从上衣袋里摸出了准备已久的戒指盒。 “梓乔……”看着盒子打开，露出特别定制的，加了驯鹿角元素的钻戒，洛雪的心柔软起来。 正要伸手去接，林梓乔却把戒指取出来，然后啪的一声，把盒子合上了。 “本来我说过，魔法在昨晚12点过后就会结束。”他将戒指举到跟前，“既然你说只是突发状况，那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目光紧锁洛雪：“戴上这只戒指，然后辞掉工作，跟我离开这个城市。或者，我们就此告别。” 洛雪愣住。 “你这是在逼我吗？” “我从来不想强迫你，只是你不能总自私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却让我来做这个取舍。”林梓乔看上去很是认真，“米兰的艺术经纪公司已经连续三年给我发来邀约，你知道的，我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我之前就说过你可以接下啊。”洛雪艰难地开口，“虽然是远了点，但是……” 但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她不想失去梓乔，也不想失去工作，也不想让梓乔放弃梦想。 “很难抉择吗？”林梓乔自嘲地笑了。 “过去多少次，这样的抉择摆在我面前，我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他看向洛雪，“可是你呢，永远把工作放在我们的未来前面，是不是我的妥协惯坏了你，才让你在求婚这样重要的日子，居然睡在别的男人床上！” 林梓乔终于爆发了，转身发狠一抛，手里的戒指划出抛物线，咕咚落进公园中央冰冷的湖水里。 第一卷 正文 第34章 我们分手吧 洛雪震惊！林梓乔居然把求婚戒指扔进了湖里？他疯了吗？不过是一个一句话就解释清楚的误会，一向理性宽容的他，居然做出了这么激烈的行为。 是，是她不对，她不该一次又一次因为工作忽略了她。但这并不是她所愿，她对他的爱七年来没有半分的动摇，她只是希望能再多一些机会，让她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 可林梓乔一次又一次在逼自己做选择。 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扔掉结婚戒指。代表他再也不会跟她结婚了吗？原来他们七年的感情，可以因为一个误会说断就断？ 正在洛雪沉浸在愧疚和惊怒中无从反应时，林梓乔的眼眶已经因为情绪的压抑变得通红。 他还是那身温暖的白色羊毛大衣，可包裹在里面的人，不再是曾经温润如玉的模样。是洛雪，把他变得不像自己，而使他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抉择。 “我们分手吧。”他说。 哽咽而决绝。 “林梓乔，你疯了？”洛雪不敢置信的摇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我都跟你解释过我和牟狄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客户，我们昨天并没有睡在一起……” “够了！”林梓乔不想再听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任何细节，“你跟谁睡在一起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洛雪，你就去拥抱你那了不起的上海梦吧，我再也不会像个白痴一样，站在原地等你了。我们当初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第一次，林梓乔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洛雪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紧接着震撼漫上心头的，是从未有过的委屈。 “林梓乔你再说一遍。”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不肯在这个即将要抛弃她的男人面前哭。 他仰头缓了缓激动的情绪，又低下来，一字一顿。 “我们当初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好，很好。”她笑声都在颤抖，“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你早就厌倦了吧，搬到工作室，抱怨我的工作。”情绪管理系统已经彻底失控的洛雪，正把事情想得越来越恶劣，“你心里早就不爱我了，只是找不到理由分手，所以终于抓到一个莫须有的把柄，就再也演不下去了！” “你看！”林梓乔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清醒一点吧，洛雪，你既和我追求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到底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尽管一辈子都不想点破，但他还是说出来了，仿佛自虐一般，“你真的有你想象的那么爱我吗？还是只是依恋着七年前那个在社交网络上给你梦想的影子？” 他在说什么，他们追求的生活哪里不同，她不爱他为什么会在一起。 一年半载可以说是激情，但是整整七年啊，这七年里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不过是最近的一两年才越来越多的分歧，而这些分歧，明明都是可以调和的。 这个城市，连卖水果和扫大街的都在努力规划人生，林梓乔整天说的那些“顺其自然”，在她看来，不过是艺术家脑洞里的大道理而已。为了比赛、参展、作品得到认可，林梓乔自己不也是一直在努力着么，为什么偏偏要否定她的选择呢。 是，她确实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在她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林梓乔的胡思乱想！ 林梓乔知道，说再多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在十分钟之前，也根本没有想过分手。大概会和过去无数次一样，他抗议，她撒娇，然后这个问题又一次掩盖过去了。 他会后悔分手吗？也许吧，但此时此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这份感情的无力和失望。作为一个设计师，他是那样的敏感，他清楚的知道人和人的气场是怎样碰撞和交融的。在今天之前，他以为他跟洛雪之间，缺的只是沟通跟磨合。 但看到牟狄出现在她身边，比起嫉妒和疑心，他更深刻感受到的是一种通透的悲凉。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不需要任何迁就的，不需要任何沟通的，他们就可以找到最佳的相处状态。他当然不会祝福他们，也相信洛雪没有背叛他，但是他不确定自己能在这种随时面临丧失的博弈中坚持多久，所以…… “分手吧。”仿佛释然一般地，也不再与洛雪做口舌之争，“都是成年人了，别跟小孩子一样了，也许翻过这一页，以后还能做朋友。” “做朋友，你他妈逗我？”洛雪简直想取下高跟鞋朝这个犯病的男人扔过去，“分就分，真以为姐姐我生活不能自理吗，满大街的小鲜肉都等我宠幸呢，我没空再跟你做朋友。” 林梓乔摊摊手：“What ever，洛小姐，再见。” “再也不见！” 哼！洛雪先林梓乔一步转过了身，气势汹汹地离开，看见旁边的围观群众一脸同情，大声解释：“别搞错了，是我甩的他！” 但显然，大家并没有相信她的话，眼神中的怜悯之意更深了。突然被抛弃的女人多半有些失心疯吧，怪可怜的，理解理解就好了…… 洛雪讨厌被任何人可怜，她疾风一样往前走，满腔怒火只因林梓乔居然半点道理都不讲，轻易地就提分手。但走着走着，脑袋就被冷风吹醒了些。 林梓乔素来脸皮比她薄，她如果一点台阶都不给他下的话，搞不好真的就难以挽回了。 快走到公园门口，洛雪一闪身，在灌木丛后面躲了起来。 她就不信，林梓乔真能忍住不过来追她。 还记得有一年在卡萨旅游，他们因为线路的分歧也像这样争吵过。她扔下他愤怒游荡在异国的集市，最后却又在蔚蓝的海滩上跟他偶遇了。后来才知道，梓乔担心她，一直在后面悄悄跟着她，只等她消气才出来。 唉，这样的梓乔，她怎么舍得放手。洛雪心软，就等他自己想清楚了，再追过来吧，五分钟不够，二十分钟也总该消气了，到时候再好好沟通下。 然而四十分钟后，就在洛雪快要在冬季的晨风里冻成狗时，园丁阿姨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姑娘别等啦，那小伙子半个小时前就从另一个门走了，头都没回过……” 第一卷 正文 第35章 婚礼谈判 哈？洛雪从灌木丛里出来，狼狈弹掉身上的树叶子，眼中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冻的。 好样的林梓乔，别指望她这次再原谅他！ 再徒步走回酒店时，洛雪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但明显状态不佳。 陈孟和刚刚赶到的经纪人大叔正在餐厅用早餐，招呼洛雪一块儿坐了，洛雪四周看看，却并不见牟狄。想开口询问，却又怕陈孟和她经纪人误会，只能埋头剥着蒸薯，先填饱肚子再说。 “昨天真是太感谢洛小姐了，”经纪人拿过来两小碟沙拉，分给陈孟和洛雪一人一碟，“小孟都跟我说过了，无论如何，还是很希望你能继续跟进她的婚礼。” 真是头大，这不摆明了让自己配合骗覃家么。 洛雪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也没有动那碟沙拉，吃完紫薯，又拿着小段的甜玉米，细嚼慢咽。 “洛小姐早餐好特别啊。”陈孟呵呵笑着，试图缓解尴尬，“都是一些粗粮。” “我肠胃不好，粗粮助消化。”洛雪到底还是给了陈孟面子，却又想到被林梓乔扔进垃圾桶里的豆汁和流沙包，心里堵得慌，说话声音恹恹的。 经纪人却在旁边惊奇地盯着陈孟，自家这位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的，居然被一个乙方服务者的气场碾压了？ 其实他有些恼火陈孟把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洛雪，但事已至此，只得想办法把洛雪拉到一条船上，这件事才能顺利进行。估摸洛雪是怕事情穿帮了对自己的名誉有损，他立即识趣地把冰冷的沙拉换成了热乎的小米粥。 “其实呢刚才牟总那边也来沟通过……” 听经纪人提到牟狄，洛雪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昨晚事发突然，覃公子虽没表态，但两位当事人都要调整调整，所以婚事恐怕要延迟举行。”经纪人继续道，“星河已经暂停了陈孟接下来的代言行程，我们工作室这边也在缩减安排，希望能更好的配合洛小姐这边。” “牟总来找过你们？”洛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的，大概是古总助跟他说的吧，他还特意从崇明岛赶回来，不过只简单关心了下就又去忙了。” 看来不用和牟狄打照面了，洛雪暗暗松了口气，却又不知松这口气从何而来。 “怀孕的事……”她突然想起一桩关键的，“牟狄知道内情吗？” “洛小姐放心，除了现在坐在这儿的我们三人，绝没有第四人知道。”经纪人如实相告，“牟总是有些疑心，上次蹦极你也看到了。但因为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做得周全，所以他也没有拿住实证。” 拿住实证又如何，洛雪心里想着，以牟狄的性格，不但不会戳破，说不定还神助攻加持这场大戏，反正恶心的是覃家，他乐见其成吧。 要是洛雪也是无关紧要的立场，也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种事都是自己选的，谈不上作奸犯科，她也不是什么卫道士圣母婊，非要救陈孟于水火。 可是作为婚礼策划师，她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啊。谁不想自己服务过的新人，都能和和美美幸福一世，真的搞出什么幺蛾子对她的口碑也是有影响的。 “这么说吧。”她思虑片刻，皱起眉头，“跟我无关的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如果想让我继续跟进这桩婚礼，婚礼方案必须充分尊重我的建议。” 经纪人见洛雪松口，喜不自胜：“那是当然。” 洛雪点点头：“首要宗旨，就是尽量低调！” “啊……”陈孟在旁边发出不开心的感叹词，“难得结一次婚，都不能尽兴啊。” 尽兴？洛雪扶额：“陈小姐，你是在结婚，不是在开Home Party，OK？” 经纪人这次格外认同洛雪，劝陈孟道：“你既然那么喜欢洛小姐，就应该听话才对。” “好吧，我可以取消那些太刺激的环节。”陈孟耸耸肩，“但我还是想要梦幻一点的婚礼，就好像你策划的平安夜雪景那么梦幻。” “这个没问题，我也正想跟你说。”洛雪微微一笑，“为了尽量使婚礼的口碑更正面一些，我们还是会邀请一些长期合作的媒体，流程也会在剪辑后发布到网上，但婚礼的地点会放到海外。” “海外？” “没错，一是用更华丽的取景转移公众视线，二也避免了国内一些无良狗仔或者黑粉混入闹事。” 经纪人觉得这个提议十分靠谱。 “那具体是哪个城市，什么时候过去，我们好回去规划日程。” “城市我这边选好了再跟你们沟通，不过肯定在元旦节过后了。”洛雪拿过小米粥，还有余温，“同样的，每次方案除了给你们这边，还有就是要给覃家过目，覃老爷子好说话，应该没问题。” “好的。”经纪人再次感谢了洛雪，“覃公子那边我们也会好好沟通的，这次是孟孟冲动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经纪人对陈孟倒是挺好的，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了吧。 洛雪笑笑，早餐也吃好，送陈孟坐上保姆车，便回到地下车库，取车离开了酒店。 今天是周一，因为前段时间连续加班终于收关了一个案子，洛雪给组里的人调了一天假。原本自己是打算回公司加班的，但经历过早上的波折，突然有些身心俱疲。所以路过公司楼下，她犹豫了犹豫，还是决定回家休息一天。 从新建路隧道回闸北更方便，洛雪却从延安东路隧道过江，拐到了南辕北辙的淮海中路。 虽然并不理解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无论如何，十小时前，这里才是她的目的地，Never Miss私房菜馆。 晚了十小时，她终于到了。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这十小时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洛雪而言，十小时，却隔开了两种人生。 车停在路边，洛雪隔着车窗，盯着Never Miss半开的店门和沉寂的招牌，想象着昨晚林梓乔独自坐在这里等待的情形。如果昨天晚上她赶过来了，他拿出戒指问她，嫁给我，然后辞掉工作。 她会点头吗？ 不，她当然愿意嫁给他，可为什么一定要辞掉工作？ 第一卷 正文 第36章 有所失，有所得 所以来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洛雪哽咽了一下，无力地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只恨当时年纪小，人生还未定位，就先爱了。许多情侣都是如此，凡能天长地久的，十之八九都放弃了理想，妥协于爱情。 然而她做不到，林梓乔尝试过，最终也做不到。 世上真的没有双全法吗？两个人携手并进，事业家庭两不误。她想过的，想过辞掉工作来支持梓乔的工作室，反正做什么策划她都是喜欢的。可是为了稳定的收入，她不知不觉已经努力到这一步，这个时候让她放弃，她真的特别不甘心。 她私心里是想过，哪怕再过两年，梓乔的工作室进入正轨，而她也名利双收，功成身退，那时候他们都无需再做抉择。 可是生活哪有这么如意的时候，应得的还迟迟未得，已有的却忙不迭在失去。 洛雪叹了口气，放空脑子拒绝思考，只由克制已久的情绪在车厢里蔓延。 “不好意思，麻烦把车挪一挪！”一辆大货车行驶到洛雪旁边，不停按着喇叭。 洛雪回过神，看货车要停的位置是私房菜馆的门口，于是看着后视镜把车往后退了一些。店里有人搬着桌椅板凳出来，车上有人下来，帮着把东西搬上车。 洛雪愣了愣，从车里走出来。 “这家店是要搬迁了吗？”她问师傅。 “洛雪！”一个声音从店门口响起，却是老板娘看见了她。 老板娘微笑着，气质优雅地走过来：“你圣诞节没过来，我还以为都没机会跟你道别呢。是梓乔跟你说了我们要离开的事，你特地过来的吗？” 洛雪惊讶。 “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这个……”她看着老板也从里面出来，盯着师傅爬上梯子去拆招牌，“你们为什么不做了？” “我们准备要孩子了，这里房租贵，每天守店也辛苦。”老板娘看着自己老公，甜蜜笑着，“我们已经在千灯镇看好了一家店面，房租便宜，环境也挺适合的。” “哦哦，那还好。”洛雪点头，千灯镇离上海也不远，“以后有空去看看你们。” “那很欢迎啊。”老板娘理了理自己的围肩，“可惜昨天你没过来，我们陪梓乔一直等到十二点，你没看他那个样子，你可得好好安慰下他。” 唉……洛雪心里叹息。她也想好好安慰，但也得人家给机会啊。 谁知道他说的“魔法只到12点”是这个意思，原来有些事，真的错过就不再。可知道又怎么样呢，昨天那种情况，她接到了陈孟的呼救，怎么可能放手不管，还心安理得赶来约会呢。这场理应在Never Miss完成的约会，她注定是要错过了。 她看着上面正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被拆开的店招，突然觉得有些嘲讽。 老板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知道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吗？” “Miss，意思是错过，或者想念。”洛雪喃喃道，“你们取这个名字，到底是让人不要错过呢，还是不要想念呢？” “都有吧。”老板娘并不知洛雪和林梓乔之间又经历了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联想开去，“最好是不要错过，如果真的已经错过，那就不要想念了。” 拿得起放得下，哪有那么容易，若真能做到大概也就无敌了。 洛雪看着字母“N”被顺利拆下来，扔到了地上，招牌上剩下的只有“ever Miss”。 “gratutions！” 周二一进小组办公室，洛雪被同事们的欢迎彩带喷了一身。 “雪姐，哦不，该叫洛总监了。”东子等人殷勤地围过来，“拼了这么多天，总算把星河的项目完成，我们C组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是啊雪姐，你现在可是全公司的大红人！”Coco在旁边，“有好几个新来的实习生跟我打听，想要进咱们组，跟着你学习呢。” “岂止全公司。”又有人吹捧道，“现在整个公关传媒界谁不知道雪姐，雪姐一战成名，恐怕连大Boss都要当宝贝一样捂着，生怕给竞争对手挖了墙角呢。” 洛雪把身上花花绿绿的彩带一张一张捻下来，目光扫过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伙伴们，听他们一句接着一句，自己的心情却是低落的，什么话也不想说。 阿敏年纪最长，带头咳了咳，大家才发现气氛不对，讪讪住了口。 “那个，组长，大家也是为你高兴。”阿敏解释，“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尽量低调就是。” 看着同事们克制的神情，洛雪心底叹息，这次的确是大家努力的结果，自己不该把私人的负能量带到工作中来。 她因此咧开嘴笑：“没有没有，是该高兴，我刚才只是满脑子在想项目的事，没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大家的氛围溶解开。 东子哈哈一乐：“雪姐你是太开心了没反应过来吧。” 大家跟着笑。 “诶，”洛雪提醒东子，“其它怎么嘚瑟都可以，总监什么的玩笑不要乱开，年会之前这些事都悬着呢。我们努力把年前最后一个项目做好，大家分了奖金过个好年才是正经事。” “是是是，工作绝对给力！”东子赶紧保证，不过又道，“雪姐你也太谨慎了，你现在的绩效超过A组那位一大截，总监的位置早已是板上钉钉了……” “哟，我当又是哪个明星来了，这么热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洛雪回头一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公司的公共区域是个U字型的回廊，A组办公室在U的左半边，C组办公室在U的右半边，平日里各在各的大本营说话，互不干涉。 而今天，高琪本是带着组员去C组隔壁的会议室开晨会的，谁知路过敞开的办公室，刚好听见他们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有些不甘心的她干脆停了下来。 高琪今日涂了标志性的烈焰红唇，穿了修腿的OL长裤，站在洛雪跟前一脸高傲，仿佛她才是那个一战成名、万人追捧的当红炸子鸡。 第一卷 正文 第37章 流言蜚语 A组的手下抱着文件夹拥护在高琪身边：“说来说去，不也就是办了个产品发布会，至于嘚瑟成这样嘛。我们拿下承运集团全年的公关代理也没这么嚷嚷过。” “dy，人和人的标准本来就不一样。”另一人默契地应和道，“C组向来伺候私人客户，没做过什么大单，不像我们习以为常了。” 洛雪唇角一勾，反正现在得了便宜的是自己，听别人这样冒冒酸水还蛮有意思，便也懒得搭理。 可是洛雪受得了这口气，C组其他人并不这么想。东子年轻气盛，当场就跨了一步出去。 “算了东子，没听出人家是羡慕嫉妒恨么？”阿敏赶紧拦住他，“说是全年的单，总预算还不如我们一场发布会高，他们大概是做廉价的单子习以为常了吧。” 这句话虽然是跟东子说，分明也将对方怼了回去，东子会意，想到自己刚闯过祸，也就不冒这个头了。 A组的那些人听见阿敏的话，又冷哼一声：“星河素来作风土豪，不过是被你们捡了现成便宜，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方案很值钱么。” “怕是有些人想捡这个便宜捡不到吧。”Coco说着也加入了战局，“客户部都搞不定的星河CEO牟狄，可是我们雪姐亲自拿下的呢。” “呵。”听到这个，一直冷眼放任手下撕逼的高琪忍不住笑了，她走得离洛雪更近些，身上香奈儿的味道张扬地挥发着。 “论起搞定男人的手段，我的确年轻，不如‘雪姐’有经验。”二十六岁的高琪赤裸裸地嘲讽已经二十八的洛雪，“只是你高贵冷艳的白莲花人设怎么说崩就崩了，居然为了上位，跟甲方上床，嗯？” “你胡说什么！”洛雪微怒地盯着她，“不要拿你自己的手段去揣度所有人。” “我揣度？”高琪哈哈笑起来，“现在不是我一个人揣度，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洛雪回头看了看大家尴尬的眼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那天酒店里共用房间的事还是被知道了，不可能啊。她疑惑地看向Coco，Coco跟她使了使眼色，却欲言又止。 “公司对于违规竞争行为，可是惩罚很严肃的。”高琪戏谑道，“不过嘉华的创意总监哪比得上星河老板娘，我要是你，我也选后者，可惜牟总偏偏喜欢你这款的，口味真是清奇……哎呀，不说了。”她见目的达到，带着组员昂首挺胸往会议室走去，“别看人家的热闹了，没本事攀高枝，就老老实实做事吧。” 哈，什么叫做贼的喊捉贼，没节操的立牌坊，洛雪现在算见识到了。等A组的人离开，洛雪回过头来问Coco：“她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你们都听说什么闲言碎语了？” “我以为雪姐你知道呢，这件事在网上都传疯了！”Coco跟着洛雪走到她角落的办公桌。 把手机里的视频递给她看。 看到那条引发了诸多揣测的偷拍视频，洛雪皱眉。 视频中头颈相交的片刻，牟狄正在跟他介绍十点钟方向某位商界名流的背景，她听得认真，压根没有关注姿势暧昧什么的，想不到竟然被人暗中偷拍。 梓乔昨天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因为这个？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古贺一走进牟狄办公室，就把调查资料扔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那段视频是你找人偷拍的吧。” “我刚刚才把零部件分好类，你又给弄乱了。”牟狄不高兴地抬头，然后把资料捡起来，扔到后面的沙发上，继续玩他的乐高模型。 “你下次想玩什么，麻烦先跟谁打声招呼好不好？”古贺无奈地坐到对面沙发上，“你知不知道为了消除这段视频的负面影响，公关部的同事都忙得焦头烂额。” “我已经给他们发过红包了。”牟狄头也不抬，“再说，影响未必是负面。你没看现在关注度有多高吗，很多错过发布会的人也因为这个回看了那天的视频。” “是这样没错，可你并不是因为这个吧。”古贺叹气，“老实说，就算洛雪几次行为有些冒失，你这也玩过头了。你脸皮厚倒是无所谓，可她一个女孩子在嘉华那边如何自处？” “你倒挺关心她，”牟狄意味不明地瞟了他一眼，“难怪把我的房卡也能随手给她。” 古贺哽了一下：“这个我跟你解释过了，当时是事急从权，你如果要追究我也无话可说。可洛雪一直在用心为星河做事，你何苦这样祸害人家。” “好啦放轻松，”牟狄摆好模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拍古贺肩膀，“我们各自祸害她一次，就算扯平了。下次再重新算过。” 哈？古贺愣了愣，下次？合约都履行完毕了，还哪来的下次。 “如果你是对洛雪特别感兴趣，”古贺抓住问题的关键，认真看着牟狄，“我可以找猎头把她挖来星河……” 谁知牟狄听见这个提议，却摇了摇头：“如果她是用钱就可以挖来挖去的人，那么也不值得我这么上心了。” “那你这是……” “这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与星河无关。” 本在认真填项目汇报的洛雪，冷不丁后脊一凉：“Coco你把暖气温度调高一点。” “雪姐。”总裁办的露露过来敲了敲门，“昨天发了邮件给你你没回，下午沈总过来，在小会议室开会，点名让你也在的。” 整个C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没听到答复，搞得露露也有点尴尬：“雪姐？” “好的，”洛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知道了。” 沈总是嘉华背后的大boss，每次露面，也只在小会议室召见几位总监以上的高管。而这次点名让洛雪去…… 大家看向洛雪的眼光露出惊喜，Coco更是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这次创意总监的位子，十拿九稳了！ 虽然提醒过自己不骄不躁，但真正坐到小会议室，被沈总花了二十分钟点名表彰的时候，洛雪还是有些飘飘然的。 “昨天星河牟总和我见过面，他对你好评连连。”五十多岁的沈总，气质儒雅沉厚，此刻正一脸和蔼看着洛雪，“虽然出了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他希望你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影响。” 第一卷 正文 第38章 职场水很深 牟狄果然人品很好啊，出这种事谁都不开心吧，他还在帮自己说好话，洛雪暗暗有些感动。 “沈总放心，一个合格的公关人，就是要有处理一切突发事件的能力，区区流言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洛雪一脸肃然，“这件事我自己也在反省，虽然我只负责主创意策划，但作为带队人，也应该对执行的各个环节起到监督作用，这次是我疏忽了。” 嗯，沈总对她的表态十分满意。 “我看过人事递过来的考评，你的综合表现也一直很好。”沈总一边翻着手里的档案，一边观察着洛雪，缓缓道，“创意总监这个空缺，我和几位副总商量了下，属意由你来接任。” 啊，终于来了，惦记那么久的位子，百万年薪，上海的房子，光芒万丈的中产之路…… 洛雪压抑住激动的心跳，仍旧端着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这次成功也有运气成分……” “你知道就好，”旁边洛雪的直属上司杜总，全程黑沉着脸，“不说庆功宴监管不到位的问题，就是这次的创意方案也实在冒险，几乎出动了全公司的公关资源来配合。” “诶，公司的资源本来就是用在这些地方嘛。”HRD许总开口帮洛雪，“毕竟将近两个亿的大单，哪有挣钱的嫌钱多的。” “许总你长年做办公室的，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负责政府资源的方副总也和杜总站一边，“为了一单两单去挑战政府底线，一旦出了什么公共事故，可就得不偿失了。我已经预感到，年底市政安全沟通会上，嘉华要被点名批评呢！” 呵，说是这么说，那份方案不是杜总和方总亲自签字执行的吗。 洛雪心知肚明，自己就算做得再周全，领导不挑点刺儿来制衡你，还叫领导么。于是也不辩驳，一边点头，一边赶紧表态。 “领导们说的是，我会吸取教训，以后争取顾全大局，作风更加稳健。总之，绝不辜负各位领导的期望！” “很好，要的就是你这个状态！”沈总一开口，把还准备教训洛雪的杜总话头给堵了回去，“你加加油，把今年的项目完美收官，等公司年会上，我会亲自宣布你的升职公告。” “谢谢沈总，谢谢杜总，谢谢方总……”洛雪连连给领导们道谢，假装看不懂某些人眼里的冷意。 回到办公室，大家一窝蜂地围过来，直问结果如何。洛雪叹了口气，一脸沮丧地低下了头。 “啊，没关系的。”阿敏轻拍洛雪的胳膊，“是你的迟早是你的。” “嗯，可我还是很忧虑……” “忧虑什么呀雪姐。”大家紧张地看着她。不会是因为偷拍的事被投诉了吧…… 洛雪却突然抬起头来，笑得一脸灿烂：“我忧虑应该在哪儿请你们吃饭，庆祝我升职呀！” 大家愣了愣，明白过来，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连只是打了两个月杂的实习生也激动哭了……不怪大家激动，洛雪当上创意总监，不是她一个人的胜利，而是整个C组的胜利。 根据嘉华的历史传统，凡有组长高升，紧接着当然会提拔她手下的人。而且更多的资源也会偏向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团队。嘉华是靠传统小众公关起家的，以大众传播为主的C组因为组建较晚，一直被A组和B组打压，直到现在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洛雪看着大家那么激动，眼眶中也不禁涌出些湿意。就算为了这些可爱的同事们，她也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啊，团队的力量永远大于个人的力量。这种和伙伴一起奋斗的激情，作为独立设计师的林梓乔，或许真的很难明白吧…… 而U字回廊的另一头，高琪的眼中也是一片通红。不过她不是高兴的，而是被气的。洛雪被沈总亲自叫去小会议室，而C组又爆发出这么热烈的欢呼，恐怕连公司打扫的阿姨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可笑她苦心经营那么久，牺牲了那么多，却还是功亏一篑。 指甲在沙发上无意识掐着，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在嘉华，创意总监的位子一直都是A组人在坐，洛雪虽然比自己早进公司，却只会懵懵懂懂地玩创意。而自己可是前创意总监一手带出来的接班人，无论才华外貌还是公关手腕，样样不输洛雪。她凭什么！ 更何况，那个人明明答应过自己…… 高琪霍然起身，在组员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了办公室。 充耳不闻C组传来的兴高采烈的议论，女人一路趾高气昂走进副总裁办公室，门也不敲，就直接闯了进去，还重重关上了门。 杜总见她气冲冲进来，也不怪罪，笑了笑，过去按下门上的暗锁。 “唉哟宝贝儿，生什么气呢。”他从后面搂住女人的腰，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游移着，“你生气的样子，看得我心都酥了……” “你别装无辜，C组都已经在庆功了！”高琪推开杜总，“你答应过我的事呢！” 杜总皱了皱眉：“这次牟狄亲自找沈总发话，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顺水推舟让她高兴两天。” “哦，”高琪眉头一挑，“意思就是你承认自己没有洛雪的姘头能干咯？” “呵，我能不能干，你心知杜明啊，”杜总压着声音黏过来，在她耳边吐气，“放心吧，我还有后招，绝对让宝贝儿满意。” 高琪扭动着身子，这次却并没有挣脱出杜总的怀抱：“你不会又开空头支票吧？” 男人笑了笑，伏在美人身边低语几句。 高琪眼中闪过欣喜的光芒，腰肢也跟着柔软起来：“那我就等着看你的花样咯，别让我失望。” “我从不让身下的女人失望，”男人呼吸变重，“不如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花样吧。”说完一把将女人推到了真皮红木的办公桌上……“宝贝儿，我跟客户部那些男公关比起来，谁的滋味更好，嗯？” 第一卷 正文 第39章 失恋综合症 四十分钟后，高琪从副总办公室出来，衣衫齐整，神色如常。 “琪姐，你还好吧。” 助理dy看她进来，一脸担心。现在整个A组办公室里都一片沮丧，其中压力最大的，自然就是高琪。“C组那就是小人得志，风光不了多久的。” “风光？”高琪闻言，冷笑了一声，“我就等着看她怎么输光！” 赢得了至关重要的一役，洛雪没有忘记自己的大恩人牟狄。因为没有牟狄私人的电话，通过古贺又显得太官方，她于是用＠驯鹿不打烊的账号微博私信了他。 然而琢磨来琢磨去，感谢的话仍旧写得小心谨慎，生怕产生任何歧义。 “牟总您好，我是嘉华的洛雪。这次萌懂发布会的项目，十分感谢您的信任和支持。因为我方管理失职而造成的瑕疵，我们深表歉意，同时也对您的宽容谅解表示感激。希望在未来，嘉华和星河能有更多的机会，合作共赢。我与整个团队，必将殚精竭虑、专业诚恳地为贵司服务。再次敬谢。” 牟狄看到之后，莞尔一笑，只回了三个字：“不客气。” 洛雪舒一口气，正要放下手机，却见牟狄又发了一条私信过来。 “可惜我的宽容谅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男朋友是否宽容谅解。” 洛雪愣住，原本已经努力想放在脑后的郁闷情绪，突然就堵在了胸口。 她手指无意识在键盘上打了些字，又一个个回删掉。最终，她放上一个百搭的笑脸表情，结束了这段对话。 因为陈孟的婚礼方案几乎要全盘修改，C组人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溺于胜利的喜悦。重新通知宾客和媒体、落实签证、对接供应商……元旦节前的每一天，他们不得不像打仗一样投入工作。 洛雪的状态尤其令人震惊，每天最晚下班，最早到，还熬了好几个通宵，都是天快亮了才匆匆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同事们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只是一个婚礼而已，过去也帮其它明星做过好几次了。这次她却几乎全身心地投入，恨不得把大家手上的工作都抢过来，不停的冒出想法又不停地推翻，每天要确定十几个细节。因为洛雪几乎事必躬亲，原本准备拼命的其它同事，大多只是做些协助工作，反而比平时还轻松。 大家疑惑地看着洛雪，不知道陈孟是不是给她吃什么药了，逼得她如此热爱工作。 然而她热爱的不是工作内容，只是工作本身。是的，Coco敏锐地感觉到，雪姐这个样子绝对有问题，她好像不想给自己留任何私人的时间。 其实洛雪本人是没有想太多的，你如果告诉她，她已经步入“失恋综合症”的初级阶段，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姐姐才不是那种傻白甜人设呢。 失恋？是我甩的他好不好！为什么不告诉同事？拜托，现在大家都忙成狗了，这种鸡毛蒜皮的私事就不要拿出来聊了。 逃避？我有什么好逃的，我是真的很忙好吧，绩效呼唤我，客户需要我，姐姐很忙的！ 是的，林梓乔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联系过她了，这是史无前例的。但又怎样呢，她喜欢自己在工作中这种元气满满的感觉，而不是像个被甩的怨妇那样胡思乱想。 可是只要稍微有一点点休息的时间，哪怕只是在茶水间发个呆，哪怕只是在车上打个盹。她都会不自觉地去看手机，去一遍一遍确认林梓乔有没有给自己微信，有没有打电话，自己是不是手机号欠费了，公司的网络是不是有延迟……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又把手抓进头发，逼着自己像吸毒一样的沉迷于工作。 比始终还有期待更可悲的是……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 而这种感觉，林梓乔曾经体验了无数次……且依然在体验着。 这三天，林大设计师也并不好过。他深居简出，在工作室画图，却常常分心去盯手机，有时候电话铃一响，眼里便闪过璀璨的光，然而一接听，那光芒又黯淡下去。 和洛雪能够把自己完全投入工作的情况不同，这三天里，林梓乔连一幅可看的草图也没完成。设计工作必须平心静气，心无杂念，而显然，他此刻做不到。 他决定出去透透气，放空一下脑袋，启发启发灵感。 不知不觉，驱车到了世纪公园，那个他提出分手的地方。 12月底，冬至已过，静默的水面凝结了一湖肃杀之气。林梓乔把手揣在大衣里，沿着湖边缓慢踱步，走了一圈、两圈。 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想起洛雪的表情……在他把戒指扔进湖里的刹那，洛雪脸上出现的表情。放大的瞳孔，微张的嘴唇，不敢相信的僵硬…… 其实作为女人来看，洛雪在林梓乔心中几乎是完美的……有可爱的外表，也有可爱的性格，懂得在合适的气氛里说合适的话，就像懂得在合适的场景穿合适的衣服一样。她很少露出那样惊慌失措的样子，除非在从未设防的人跟前。 他在洛雪最单纯热情的年纪遇见她，那时的她对待感情的主动和直接，对略显矜持的林梓乔来说，是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后来又发现，她读过很多书，从事需要智慧的工作，很少刁蛮任性，就算偶尔闹脾气，也总是主动示好的那一个。 这些年看着她一步步蜕变，越来越有女人味，越来越勇敢执着，他对她的深情也与日俱增。然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洛雪和别人家的女朋友很是不同。 她很独立。 相处多年，她从来没问林梓乔主动要过任何东西，但凡自己看上的，都是想着怎么攒钱买。在她的世界里，爱情和依赖是没有关系的。她会用甜言蜜语逗林梓乔开心，对自己觉得不舒适的状态也会直接说出来。 当林梓乔偶尔发点文艺牢骚，问她：“洛雪其实你喜欢我什么？”的时候，她会宠溺地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因为你长得帅啊！” 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格会让身边的男人觉得非常放松，会乐意去协调在一段感情中的施受节奏。但有时候，适得其反。尤其对于林梓乔这种心思特别多的人。 与洛雪积极乐观的态度不同，他的世界一直是疏离而悲观的。 洛雪越是独立，他越对这份感情缺乏安全感。 他因为太过害怕失去，所以一手促成了它。 他以为这种虐感会让洛雪获得与他等同的体验，然而沉默许久的电话让他意识到，洛雪永远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洛雪，而他，只是翻来复去的在自虐而已。 他果然还是后悔了。 第一卷 正文 第40章 禁止冬泳 一向倡导独立的他，终究对这份感情产生了依赖。 他也憎恨自己的妥协，憎恨自己的事业迟迟没有起色，憎恨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可是洛雪朝着她的理想义无反顾地去了，爱得更深的他，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 就像骄傲的小狗不愿意被豢养，离开了三天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家。提出了分手的林梓乔，没有一刻停止过想念。 想念洛雪的温暖、明朗，想念她加班后抱着他疲惫的睡颜。 唉，他叹了口气。明明还爱着，又在这里矜持什么呢。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被垂钓者眷顾的冬日湖面，思索从里面捞回戒指的可能性。 这么大的湖面，如果跳下去一点一点摸，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啊，他懊恼地想着。 然而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他这半日的纠结，实在没耐心了，给他开了一个天窗。旁边一位悠哉钓鱼的老大爷突然收紧鱼线，扯上来一条大花鲤。乐呵呵撬开鱼嘴准备取钩，却惊讶叫到：“唉哟，帮到册佬了！个鱼嘴里有嘎子啦哩！” 林梓乔不太懂上海话，但阳光照耀下，鱼的嘴巴里闪过一道夺目光芒，正是他的那枚戒指！ 他跑到老大爷跟前，还没看仔细，却见大鱼猛烈挣扎了下，刚摸出戒指的大爷手一滑，戒指噗通，又掉进了湖里！ 大概不确定那戒指是不是值钱的东西，大爷蹲在湖面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只得知足地把鱼装回娄里，笑眯眯去找自己的钓友炫耀了。 而林梓乔站在岸边，叹了口气，毫不犹豫脱掉笨重的衣裤，盯准位置跳进湖里！ 旁边路过的妹子立刻尖叫起来：“天啊，那个人是要冬泳吗？” “看着都好冷啊，不过，那男人长得好帅，好想扑上去呀……” 看着林梓乔数次出水入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动了公园的管理员。管理员气冲冲地跑过来：“上来上来，都说多少遍了，不要在这儿冬泳！影响市容市貌，牌子没看见是吗？” 姑娘们闻言，窃窃私语：“如果天天都有这样的帅哥在这儿冬泳，应该对市容市貌是有提升的吧……” 无视管理员在岸上大喊大叫，林梓乔仍旧顶着刺骨的寒冷，在水中四处摸索，戒指应该就在这附近，一定可以找到的。 终于，当手心摸到熟悉的触感时，林梓乔欣喜非常。他浮出水面，举高在阳光下看了看，果然是自己给洛雪订做的戒指，独一无二的驯鹿钻戒。 直到岸上爆发出欢呼和掌声，林梓乔才反应过来，竟然有那么多围观者。 被管理员生气的目光盯得略微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游回下水的地方，抓到石台。 管理员拨开只顾着拍照的迷妹们，蹲到肇事者跟前：“别想跑啊，带着身份证跟我去交罚款！” “Well！”林梓乔无奈地笑笑。 然而正在他双手用力，准备引体上岸时，突然的麻痹感侵袭了他的左肢。 这致命而熟悉的感觉，难道是…… 他心中漫起无边冷意，根本来不及求助，身子向后一仰，无力地坠落下去…… “法国巴黎丽兹酒店，1898年在芳登广场落成，被称为全球最美酒店，月初的时候el刚刚在那里举办过高级手工坊系列发布会。”会议室里，策划妹子看洛雪盯着PPT没说话，又往后继续翻页，“最后一处，英国柴郡佩科夫顿城堡，1840年开始建造，占地3．6万亩土地，能提供48个房间，2009年里奥·费迪南德的婚礼就是在此完成。” 妹子讲完，站在那儿等洛雪表态，半响却没有回应。旁边阿敏抬头看了一眼，碰了碰洛雪的的胳膊：“你还好吧。” 洛雪回过神来，快速翻着Pad上的电子版文档：“英伦古堡系列pass掉，覃家明和陈孟的公众形象都比较率性，过于庄严厚重的画风会显得太刻意……你前面还提了哪些来着？” “威尼斯、米兰、阿姆斯特丹……”妹子提醒她。 “嗯，这几个时尚休闲的城市都还可以。”洛雪点头，“整理出来发给客户看看吧。” “好的。” 从会议室出来，洛雪到茶水间又冲了一杯咖啡，连日的忘我工作终于还是有些吃不消，刚才开着会居然走神了，脑袋一片混沌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天元旦假期，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阿敏走过来，拿着茶杯等水开。 洛雪摇摇头：“你们休息吧，我没关系，上个项目的结算清单还没给财务呢。” “雪姐你绝对有问题！”Coco和其他同事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茶水间里一下就热闹了，“你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 “啊？”大家都惊讶地看着Coco，“雪姐要结婚了吗？” 洛雪尴尬地愣住，却见Coco像问答APP上的答主一样，有板有眼地嚷嚷开：“我们林大设计师在圣诞节前就有行动了，我看最迟明年中，大家就要准备红包了。” “呀呀，恭喜雪姐啊，自从阿敏儿子的满月宴后，我们组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喜事了。” “难怪雪姐这么投入陈孟的婚礼呢，大概是为自己的婚礼预热吧。” “你怎么能只告诉Coco，不告诉我们呢，你的婚礼我们都一定要参加的呀。” 洛雪数度张口想解释，都被大家的热情给堵了回去。如果她现在诚实宣布自己分手了，这个话题大概会没完没了吧。 无奈，她只有僵硬地笑笑：“最近太忙，没机会说。想等明年定下日子了再通知大家呢。” “原来是这样，”大家互相交换了眼神，“那你更不应该整天呆公司啊，应该跟姐夫多享受下二人世界。” “就是就是。”Coco把洛雪往外推，“总之元旦节我们轮流值班，看见雪姐来公司就把她赶出去。” “为什么？”洛雪郁闷地看着Coco，却打不起精神跟他们理论。 阿敏这次也站在了Coco这边。 “你已经连续工作72个小时了，”她摇头道，“你就算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该担心这种状态下工作失误率。” 第一卷 正文 第41章 夜探工作室 是吗，已经连续工作72小时，为什么她没有感觉，这几日就像脑后有根绳被人拎着，只想麻木地运转呢。 “如果是婚前恐惧症就去找林大设计师治疗吧，”Coco义正辞严，“不可以在这儿影响我们的工作哦。” “我真的有……影响到大家吗？”洛雪喃喃道。自己明明很精神很正常呀。 “你看，反应都迟钝成这样了，你还硬撑什么。”Coco摇头，“雪姐，平时我们都听你的，这次你必须得听我们的了。” “对呀对呀。”大家一致认同，“雪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跟进婚礼的事有我们呢。” “你把我们的活都抢了，我们很没有存在感好不啦？” “今天可是跨年夜呢，你总不能和我们这些单身汪混一块儿吧，赶紧和姐夫约会去！” 大家七嘴八舌一脸嫌弃，把洛雪搞得有点小郁闷。从来只有领导压榨手下加班，哪里见过手下逼迫领导放假的。可怕的元旦，为什么要放三天那么长，她完全不知道呆在家里能干什么啊。 但如果像麦芽糖一样黏在公司，一定会让人怀疑吧。洛雪可怜兮兮地去收拾包包，一步三回头，在大家的目送下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是年末最后一天，洛雪开车从公司出来，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红男绿女，热闹繁华。有伴的自然陪着伴侣，单身的也有基友和闺蜜，只有她躲在车厢封闭的铠甲里，形单影只。 如果没有发生那天的事，她这个时候应该跟林梓乔通着电话，然后懒洋洋的问，亲爱的，今晚吃什么呀…… “寿司吧。” “不要，太冷了。” “火锅？” “不要，不正宗。” “意大利菜吧……” “不要，人好多，不想排队。” “回家来，我给你做。” “好啊好啊，那你记得开了家门要说什么吗？” “……淘气。” “哎呀你说一遍嘛，我现在就要听！” “好吧，我会说‘亲爱的，辛苦了，你是要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呢’？” 洛雪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一对过马路的情侣。 男生把女生护到怀里，不知对洛雪指责了几句什么，洛雪紧紧抓着方向盘，只听见自己颤抖的心悸。 这些日子压抑的东西，她自以为是的骄傲，仿佛被瞬间抽空，悲伤和愤怒从内心汹涌而出，带来浑身战栗。 她以为林梓乔会回头的，就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她酝酿着各种原谅他的台词，却等不来他的电话。他到底在干什么？被外星人抓去了？还是被车撞死了？这些天朋友圈、微博、社交群，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动态。分个手而已，至于要人间蒸发吗？ 他就真的这样，放任她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死活都不再管了吗？他不再担心她的胃不好，营养不良了吗？他不知道只要他联系她，或者出现，哪怕是冷漠的傲娇的，她也可以主动示好吗？ 不，不能这样，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待人群安全走过，洛雪重踩油门，往林梓乔的工作室开去。 好吧，林梓乔，你赢了，你彻底赢了。五天了，终于是我先放下自尊，忍不住回头去找你。可是你如果敢再给我端一点架子，我就…… 就怎么样呢？洛雪狠狠把自己嫌弃了一把。反正，林梓乔，你休想就这样轻易地抛弃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一边开车，一边给林梓乔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咣咣咣！她站在工作室阁楼的门前，用力拍门。 “林梓乔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周围的窗户陆续推开，探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但工作室的窗户里仍旧一片漆黑，完全没有回应。 她不泄气地继续敲门：“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吗？你就这么喜欢当缩头乌龟吗！” 拍得手掌通红，嗓子也喊哑了，邻居们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 难道真的不在？洛雪无力地垂下手，背靠着铁门，缓缓滑下。 林梓乔不在工作室，会去哪儿呢。 咻……街边一个穿云箭冲到天上，嘭地一声炸开！旁边的小孩们高兴地拍起手来。 对啊，今天是跨年夜。林梓乔会不会跟朋友聚会了呢。她翻出电话簿，一个一个打给林梓乔的助理、旧同事，还有朋友。 “啊，雪姐啊，上周工作室就放假啦，我在老家呢，林老师不是应该跟你一起跨年吗？” “你好你好，记得记得，不过梓乔离职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啊……” “Honey怎么了，我跟我老公在跨年啦，他怎么可能让我带电灯泡，你们不是吵架了吧，要我帮你打电话问问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轮番问下来，竟然没有一点点林梓乔的蛛丝马迹。她懊恼地在原地跺跺脚，突然想到什么，走到墙外悬挂的绿萝花盆下，踮着脚摸了摸，果然摸下来一把钥匙。 洛雪立即开了门进去，打开灯。 工作室一如既往的井井有条，桌上还放着未完的画稿，纸篓里扔了许多揉成一团的稿纸。而在桌上叠放的设计画报上，洛雪看到了两份打印出来的文件，都是英文专业文摘。 洛雪扫了个大概，却觉得不对劲，用手机查了查上面的专业术语。一份是关于“铜锌超氧岐化酶基因突变”的研究，一份是关于“叙事治疗和焦点解决的临床分析”。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洛雪皱了皱眉头，抹下文件封面上的灰尘，心头涌起不安的感觉。 正在困惑的时候，突然有敲门声响起，洛雪回过神，是梓乔回来了吗，她兴奋地跑下阁楼，却觉得不对。 梓乔有钥匙，怎么会敲门呢。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见里面没回应，“奇怪，难道出门的时候忘了关灯？”于是悉悉率率响起掏钥匙的声音。 看节奏就是梓乔没错，但声音好像不太对。她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地听着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然后把手旋转，门缓缓打开…… 第一卷 正文 第42章 骏节堂弟 “啊！”进来的人冷不丁看见洛雪杵在那儿，吓得钥匙掉到了地上。 洛雪也被吓了一跳，紧张地退了一步。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林梓乔！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染了棕色头发，满身的铆钉毫无品位，而且手背上还有恐怖的镰刀刺青。 洛雪揣进斗篷风衣的口袋里，摸到钥匙上挂着的呼救器，极力保持冷静。 “你是谁？” 两个声音同时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 铆钉青年打量了洛雪一番，突然一拍脑袋：“啊，你应该就是我哥的前女友吧。” “你哥？”洛雪疑惑地看着他。 “是我堂哥啦，林梓乔林大设计师。”铆钉青年嘿嘿笑着，“姐姐你好，我叫林骏节，你叫我骏节就好。” “哈？”洛雪愣愣地看着青年递给自己的那只带刺青的手，“你说你叫什么？” “林骏节，嗨，不是那个俊杰，是骏马的骏，节操的节。”铆钉青年懊恼道，“果然见一个人就要解释一次。” “哦，好像有听梓乔说过，”洛雪松了口气，轻轻握了握骏节弟弟的手，又立即收回，“可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梓乔哥出事了，家里没人管，我仗义，就过来了呗。”他从身后拖进来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得走了，哥还在等我呢。” “你说梓乔出事了？”洛雪紧张地追问，“出什么事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就是……”骏节脱口正要说，突然想起堂哥的叮嘱，赶紧咽了回去，嘿嘿改口道，“小事小事，姐你别紧张，他现在好好的呢。” 洛雪不相信地看着他：“他现在在哪儿？” “他马上要出国，正在机场等着，我回来帮他收拾些东西的。” 骏节说着，哗啦打开行李箱，果然是只空箱子。 洛雪眯起眼，把手伸出去：“你手机给我。” “啊？” “我给梓乔打电话。” “这不太好吧……”骏节尴尬道，“我哥跟我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最好是不要联系了。” 话音刚落，骏节的手机倒先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正是自己堂哥林梓乔打来的电话。 洛雪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夺了手机，按下接听键。 “到工作室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久违而熟悉的声音，低沉，略带疲惫，“我刚才忘记跟你说，窗台上那只水晶风铃，你也要带过来，用盒子装好，不要压碎了。” 那只水晶风铃，是刚交往的第一年，洛雪送给梓乔的生日礼物，因为从国外买回来，不小心压出条裂痕，她又亲手用水晶钻一颗一颗贴上去，贴了个水瓶座图案。 洛雪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哭声传进电话里。 那边等了片刻没听到回应，奇怪地追问：“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喂？” “梓乔……”洛雪松开手，呜咽着叫了对方的名字，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电话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中。 “你把手机给骏节。”终于，林梓乔说话了，语气却十分冷漠。 “梓乔，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洛雪语速快且激动，“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把电话给骏节。”林梓乔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你在忧虑什么，可是现在我已经拿下总监的位子了，从明年起，很多事我都可以交给手下做了，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努力……” 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算了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骏节叹口气，趁洛雪还在愣神，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走到一边回拨给林梓乔。 “诶哥，是我，刚才那情况我没办法……我一回来就看见她了，知道知道，我马上收拾……啊，为什么要把那只风铃扔掉？好吧，我知道了……” 洛雪蹲在地上，麻木看着骏节忙进忙出，将林梓乔的随身物品一样一样地收捡进箱子。然而小青年并不太会整理东西，乱糟糟一团，最后合不上了，使劲儿往里硬塞。 “起开。”洛雪站到了他身后。 骏节盯了盯她哭泣后惨白的脸庞，默默退到了一边。 洛雪面无表情，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叠好，重新放置，整整齐齐，看上去清爽多了。 “啊，姐姐你好厉害！”骏节忍不住赞叹，看到洛雪盯着行李箱略显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他蹭蹭跑到楼上，取下了那只水晶风铃。 “本来哥是让我扔掉的，你就拿去留个念想吧，别说我给你了哈。” 洛雪接过那只风铃，摩挲着上面的钻饰，“他是要去哪儿？” 本来林梓乔百般嘱咐过让他不能说的。可是……他咬咬牙。 “米兰。”他还是如实告诉了洛雪，“我是陪他过去，玩两周就回来。不过，他给自己买的是单程票……” 是啊，她应该想到的。米兰的艺术经纪公司，一直在邀请他过去。 所有时尚从业者梦寐以求的圣地，林梓乔终于要去了，她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骏节见洛雪情绪似乎稳定些，才与她告别，拖着行李箱走出工作室。堂哥还在机场等他，他可不能多耽误时间了。 洛雪默默关了灯，与他一起走出来。 “姐姐你赶紧回家吧，外面天冷。”骏节与他挥手再见，“下次我再到上海，会来看望你的。” 洛雪却没有与他再见，指了指自己停在门口的车：“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不用了，”骏节摇头，要是被堂哥看到不打死他，“今天跨年呢，路上肯定很堵，我还是坐地铁过去，保险一点。” “……有道理。”洛雪点点头，“那我送你去坐地铁吧。” 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骏节也不便再拒绝，“好的，那就麻烦姐了。” 反正只是送到地铁口，她和堂哥是打不了照面的。 然而到了地铁口，洛雪却先他一步拉过了行李，“走吧。” “姐！”骏节拦住要进地铁站的洛雪，“真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洛雪盯着他放到行李杆上的手，微微笑起，那笑容却让人瘆得慌。 “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是想让我吼一声有人抢劫吧？” 第一卷 正文 第43章 不肯说再见 “啊？”骏节愣愣地看着她。 “你觉得地铁保安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她打量着骏节浑身铆钉还有手上的刺青。 骏节浑身颤抖，想起从前网上流传的那句话……“城里套路深，我要回农村”。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得，姐姐，我服您了！”他做了个认栽的手势，“您走前面，我跟着好吧。” “难为你了。”洛雪叹气，“我只是想最后见梓乔一面，远远看一眼，确定他没事就好。” 骏节无奈地也叹了口气，成年人的世界啊，他小孩子还是不掺和的好。 二号线一路到底，出来就是虹桥机场T2航站楼。洛雪紧紧跟着骏节，目光急切地在候机大厅逡巡。 “哥！”骏节扬起手，给远远站着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林梓乔正准备给骏节再去电话，听见声音，转过头来。 看见了。 洛雪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洛雪。两人的目光穿越来往的人流，仿佛定格了时空。 多日未见，他愈见清瘦出尘，但人还是好好的站在那儿。并没有洛雪所设想的，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故。 他好好地站在那儿，准备一场决绝的远行。看来这五天，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联系她，连告别也不曾想过，并不是因为什么意外。洛雪认识到这个事实，却不知该是喜是忧。 林梓乔显然没想到洛雪会跟到这里，他本来想静悄悄离开的，即使刚才在电话里，他发现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好跟洛雪说的。 说什么都不合适。再见面，也只是徒增伤怀。 然而他还是贪恋地，最后看了那道身影几眼，终于决然转身，往安检口走去。 “梓乔！”洛雪反应过来，把行李箱扔给骏节，匆忙追了过去。 林梓乔一路疾行，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直到了安检口要排队，才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洛雪跑过来，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其实你还爱我对不对，分手什么的只是你一时气话对不对？” “你想多了，我只是赶时间。”林梓乔将她的手从自己大衣袖子上扒开，“这里是机场。我们已经分手，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好吗？” “不，我不承认！”洛雪摇头，“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啊？” 林梓乔看向她：“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就算勉强在一起，又能坚持多久呢？我都已经想通放下了，你又何必再固执。” 正好骏节也拖着行李赶了过来，林梓乔瞪了他一眼，把机票递给他，让他排在自己前面，尽快过安检。 “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洛雪站在队伍边上，脑中一片空白，眼泪哗哗地流。 安检排队的人又往前去了一截，林梓乔跟上队伍，强忍着不去理会洛雪，只希望检票的人可以快点再快点。 “这五天我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你说分手的画面，我也吃不下东西，一提筷子，胃就开始抽搐，五脏六腑都好像绞在了一块儿。”洛雪哭得妆也花了，小脸皱成一团，“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没有男人活不下去的女人。可是，我突然觉得……”她的话语因为太过悲伤而开始断断续续，“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啊怎么办……怎么办啊……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不要我。你既然这么坚定的讨厌我，为什么不在七年前……我跟你告白的时候……你直接拒绝我啊……为什么啊……” 林梓乔把手揣在衣袋里，狠狠掐着手心，仿佛要掐出血来。 正如洛雪所说，五脏六腑绞在了一块儿，正是他此刻真实的感受。 然而他的表情还是冰冷一片，看向洛雪时，甚至带着隐隐的厌恶。 “对不起，小姐，请您控制下情绪好吗？”机场地勤人员礼貌走过来，“如果您不需要登机的话，我带您去休息室喝点东西吧？” 洛雪因瞧见林梓乔眼里的厌恶，耳边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用牙齿咬住了手指关节，却止不住抽搐和呜咽。 那模样，让所有围观者都生出同情动容之心。 “算了吧，姑娘，凭你的条件，再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是啊，不合适就不要勉强了。” 大家纷纷劝慰道。 林梓乔知道旁人是好心解围，可听在耳中，也并不让他好受半分。 终于，他排到了黄线前面，将身份证和登机牌递上去。 “梓乔，”洛雪慌张地叫住他，却被地勤拦住，“梓乔……”她的声音可怜极了。 最后告别之时，林梓乔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看着林梓乔的表情，又惨淡道，“……你还回来吗？” 还能回来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次米兰之行，只为圆自己作为设计师的夙愿。也许他真的再没有机会与她相见了。他终将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又何必给人以期待呢。 “无论我还回不回来，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他终究叹了口气，“你走吧，别再找我了。”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安检通道后的身影，洛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林梓乔走了，他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开玩笑，他真的不要自己了，从此自己就要一个人了！那哭声震天动地，五内俱焚，知道的是失恋，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亲人。 地勤人员无可奈何，只能找保安帮忙，架着她往旁边VIP休息室里去，免得影响其他人。 洛雪泪眼婆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任由保安架着，扔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嚎啕了，变成了急促的抽搐，而眼泪还完全没有干涸的迹象，像冲破阀门的自来水一样，不知疲倦地流淌。 “对不起牟先生，这位小姐遇到点情况，需要在此整理一下，希望不会打扰到您。”客服人员走到另一边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跟前，抱歉解释。 牟狄放下财务简报，转头看向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黑亮的瞳孔瞬间一收。 第一卷 正文 第44章 终身污点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客服。 “这位小姐刚刚分手了。”客服简要地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事，“看样子她应该很爱他那位男友吧，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抛弃。” 洛雪被男人抛弃，然后在机场大哭？ 牟狄挑了挑眉头，想到那天在洲际酒店的情形，隐隐觉得这事自己恐怕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并不打算为这个结果负责。 是的，他此刻不仅没有同情，甚至还有些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看着洛雪难得一见的脆弱，牟狄嘴角一勾……那个让她哭泣的男人，横该得到一尊终身成就奖才对。 无视客服惊讶张开的嘴，牟狄拿出手机，悄悄把洛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窘态给录了下来。 茶几上的抽纸很快被洛雪用掉了一半。 算了，就算哭破喉咙，那个渣男也听不到了。洛雪自嘲地想着，真可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又不是未谙世事的懵懂少女，什么年代了还演这种苦情剧。 现在发泄过了，她终于缓过神来，一抬头，却看见牟狄促狭玩味的妖孽美颜。 洛雪愣住，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这里也能撞见牟大魔王？ “Hi，又见面了。”牟狄见洛雪终于注意到他，如明朗少年般抬手打了个招呼。 旁边的客服却更加困惑了，牟先生竟认识这位小姐么？那他不但没有安慰，还明显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难道是有什么仇怨？ 没错，一定是有仇怨，洛雪心中悲叹，她跟大魔王肯定有不知多少世积攒起来的孽缘。不然为什么每次碰见他，自己不是一片狼狈，就是在扑向狼狈的路上…… 回想着刚才自己进入这里后丢脸的模样，洛雪来不及回应牟狄的问候，拿出了包包里的化妆镜。 天哪，这个哭得妆也糊了、眼也红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是谁！ 洛雪啪地阖上化妆镜，紧张地看向牟狄。 牟狄皱眉，一时没搞懂她这是什么反应。刚要开口，却见她猛地从沙发站起来，招呼也不打，夺门而出！ “喂！”牟狄叫了一声，担心她出事，拿了外套就要追出去。 “牟先生，”客服提醒他，“您的登机时间快到了。” “帮我改明天早上的航班。”牟狄匆匆丢下话，便追了出去。 宽阔的航站楼里人来人往，却并不见洛雪的身影。 这片刻的功夫，她能跑去哪儿？ 牟狄目光焦急地往各个方向逡巡一周，回身却看到VIP休息室附近的公用洗手间，心念一动，隐隐松了口气。 香氛扑鼻的女洗手间里，洛雪无视打扫阿姨好奇的目光，拿出备用的卸妆小样，把自己的花脸彻头彻尾清洗了遍。然后重新打上气垫粉底，描眼线、涂抹暖橘色唇膏……收拾好时，除了眼睛还有些轻微红肿，一切总算恢复如常。 她阖上小镜子，又照着洗手台后的大镜子，整理头发。眼一瞟，却看到了衣领里若隐若现的圣诞树项链。洛雪目光一黯，把项链解下来，放在了梳妆台上，理好头发后就转身离开。 “姑娘你的首饰落下了！”打扫阿姨提醒她。 洛雪却充耳不闻，径直往外走。 “奇了怪，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的。”打扫阿姨把项链拾到手里。 明明已经走掉的女人却突然折返回来，从她手里拿走了项链，说了声谢谢，然后揣进外衣兜里离开。阿姨啧啧摇头，这姑娘反射弧也略长了些。 走到洗手间门口，洛雪向外探了探头，确定没人注意她，这才气定神闲地踱步出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弄好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把洛雪吓了一跳。 她回头，抚额，脸上却挂着如常的笑。 “咦，牟总也在，真是巧啊，哈哈。” 牟狄嘴角一扯，抬手看了看时间：“不错不错，才十五分钟，变脸很神速嘛。” “呵呵呵呵。”洛雪假装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让我看看。”男人突然俯身，凑近她的脸，“眼睛里好像还有些红呢……咦，脸颊也红了，是用了腮红吗。” 洛雪尴尬地偏过头，退了一步。 “牟总，求别再取笑了。”她无奈。 “好吧，照顾你心情，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好了。”牟狄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呼……洛雪松了口气。 “不过，我可还有其它准备。” 牟狄得意一笑，拿出手机来，把刚才录的视频放给洛雪看，“虽然只有三十秒，但完全捕捉到了洛小姐整个心路历程的精髓呢。” 我的天，他什么时候录的视频！洛雪瞪大眼睛看着视频里自己狼狈的形象，立即要去抢牟狄的手机，却被牟狄举高到头顶，凭借身高优势轻松阻断了她的触碰。 “牟总，牟大人，行行好，把视频删了吧。”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这可是终身污点啊污点！ “不删。”牟狄得意地摇头，“以后再被洛小姐利用完就丢开什么的，看看这个心里也能平衡些。” 洛雪愣了愣：“我什么时候利用完你又丢开了？” “没有吗？”牟狄帮她回忆着，“酒店天台一次，庆功宴上一次，酒店电梯口又是一次，已经三次了。” 说起来，三次都是因为洛雪喜欢的那个男人吧，牟狄啧啧想着，看到洛雪被那个男人甩掉，真是说不出的大快人心。 谁知洛雪听他这么一说，突然不急着要删视频了，神情古怪地看着牟狄。 牟狄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难得也有些局促。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他把手机揣回衣袋里，“反正我是不会把视频删掉的，你就死心吧，哈哈哈。” “你今年三岁么？”洛雪突然开口，一脸嫌弃。 啊？牟狄笑容僵在脸上。 “不，你简直比三岁小孩儿还幼稚。”洛雪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客户不像客户，boss不像boss，刚刚那样尴尬的情形，就算是陌生人也要安慰下吧，要不然装作没看见默默走开也好啊。你竟然还落井下石录了视频，你念MBA的时候，难道没有学习过商务礼仪么？” 第一卷 正文 第45章 花样挺多 牟狄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个女人，现在是在……教育他？ “你还跟我提什么酒店天台什么庆功宴。”洛雪见牟狄没接话，越说越来劲，“你如果是想潜规则我，难道不该更绅士一点体谅一点么？” “我什么时候……”意识到周围还有人来人往，牟狄压住了声音，“什么时候要潜规则你了？” “如果没那个意思，那你做这些无聊的举动干什么。”洛雪毫不避讳地直视他，“避免工作之外的私人接触，本来就是甲乙双方合作的基本原则。可是你不但一再打破这个原则，还因为我的恪守而怪罪我。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难道不是因为怀了非分之想吗？因为怀了非分之想，想靠欺负行为博取关注，是三岁幼稚小男孩才会做的事情吧。” 牟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说他对她有非分之想，说他欺负她是为博取关注，说他是个情窦初开的三岁小男孩？ 这么自恋到人神共愤的话，明明是自己的专利，为什么会被这个女人抢先说了？ “洛小姐，”他试图挽回一些主动权，“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是误会吗？”洛雪眯眼望着他，“真的是误会吗？” 牟狄想要扬声大笑，然后将洛雪毫无缘由的YY一一否定。但他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是张了张嘴看着洛雪，什么话也没说。 “看来是我误会了。”洛雪点点头，“那就不耽搁牟总登机了。新年快乐。” 说完，她第四次丢下牟狄在原地，转身潇洒离去。 显然，洛雪拿话堵他，不过是想甩开他。对付牟狄这种厚脸皮的人，就该比他脸皮更厚。 可是真的……只是误会吗？ 牟狄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自己也略有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帅哥，再、给我一杯伏特加！不要兑、别的……” 南京路Y2艺术酒吧，洛雪一个人坐在角落，喝得飘飘然，脑袋里终于不用去想那些讨厌的人和讨厌的事。 “女神，一个人跨年？”打扮时髦的年轻酒客坐到了洛雪身边，一只手暧昧地抚到她腿上，“要我陪陪你吗？” “女……神？”洛雪嘻嘻笑着，回味着这个称呼，手臂大方地勾上男人的肩膀，“帅哥，你少叫了一个字吧！” 啊？ “我明明是、女神经才对。”洛雪被自己的幽默感逗得笑起来，一掌一掌重重地拍在男人肩膀上。 “想不到你人美，性格还这么可爱。”男人尴尬笑了笑，咬着洛雪耳朵，“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喝一杯呢。” “请我喝酒？”洛雪轻笑两声，醉眼朦胧地盯着眼前人，“还是想请我……”眼角妩媚一挑，“……嗯？” 额，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直接，看上去是老司机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男人眼中放出光亮，“我当然乐意奉陪。” “你真是好人啊……”洛雪泪眼朦胧地握住男人的手，“自从我第十九个床伴被我虐死后，我就寂寞很久了……”她的眼神放得很空，“想不到还有人愿意舍命安慰我。” “啊？”男人突然抖了抖，“舍……命？” “你不用怕，我很讲究的。”洛雪抚上男人的脸，“蜡烛是德国进口的，环保无烟；皮鞭是意大利手工真皮，绝对不含橡胶……哦，还有手铐，是找卡地亚代工厂定制的镶钻铂金款，就算嵌进肉里，也不会过敏感染……” 男人手里的酒被吓翻在地上。 “看来有点误会，我不是你喜欢那种类型，不好意思，打扰了。”他紧张躲开洛雪的触碰，瞬间消失无踪。 啧，怎么这样就跑了？都还没聊到黄花梨板材做成的电击椅呢……洛雪无聊地叹息一声，坐回沙发里，伸手去拿桌上的酒。 酒杯却被人按住。 “想不到你花样还挺多的。” 洛雪抬眼，刚刚才在机场丢下的男人，此刻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不仅夺了她的酒，还自觉地坐到了她对面。 “嘶，我就奇了怪了。”洛雪作势翻找着身上，“你是在我身上安装了GPS定位器吗？” 都离机场这么远也能找过来？ “我跟踪你了。”牟狄坦然承认，“刚才已经在吧台那儿坐了一会儿，只是你一直没发现我。” 如果不是看到有人过来骚扰，他大概会继续在旁边扮空气吧。牟狄自嘲地喝下洛雪杯里的酒，这果然是三岁小孩子才做的幼稚的事情。 “你还真是执着。”洛雪扶额，“可我为什么连续圣诞、生日和元旦跨年都要跟你一起过？” “知足吧。”牟狄残忍说出事实，“你现在又回到了‘单身汪’群体，下一个节日有没有人陪还不一定呢。” “呵呵，你刚才没看见吗？”洛雪得意地撩了撩头发，“想陪姐姐过节的人都排到崇明岛去了……倒是你，不是应该在三千米高空中孤苦伶仃地跨年才对吗？” “就因为你那番啰嗦的教育，我误机了。”牟狄厚着脸皮道，“今天晚上我没地方可去，所以只能跟着你。” 洛雪带着微醺酒意，静静看着自己面前这位美得有点邪气的男人。男人又叫了些酒来，坦坦荡荡地回看着她。 “原来不是想潜规则我。”她突然开口，“你爱上我了。” 这一次，牟狄并没有太过惊讶，微微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也曾跟你一样死皮赖脸的。” 大概是勾起了一些回忆，洛雪拿过侍者刚送过来的酒，一口又吞了下去。 “那还是不一样。”牟狄拿起酒碰了碰她的杯子，“你死皮赖脸是因为你想占有。可是我死皮赖脸只是单纯的死皮赖脸。即使是喜欢的东西或者欣赏的人，我也未必有占有欲。” 喜欢，却并不占有？ “那你岂不是跟圣人一样了？”洛雪笑着摇头，明显不信，“你对我既然没有非分之想，为什么要推掉航班追着我过来呢。” “如果我说……只是单纯的人文关怀，你信吗？” 洛雪看着牟狄，似乎在判断话里的真假，但脑袋昏沉，抗拒着思考。 第一卷 正文 第46章 傲慢与偏见 “如果放十年前，我大概会相信的，真的。”她倦怠地撑着头，“可姐姐好歹在职场混了些日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红尘男女，时间宝贵，哪有什么纯粹的人文关怀。” “呵，”牟狄不高兴了，“你说谁是猪？”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洛雪挥挥手，“重点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关怀。” “为什么？”他看着她，“既然是红尘男女，当然也可以平等友好的相处。” “理是这个理没错，但在职场，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的。”她苦涩一笑，目光移向酒吧墙上的油画，“男人不管如何努力，似乎总比女人少一条成功的捷径。而女人就算再有实力，也总被期待付出额外的代价。否则，你的优势就会变成你的阻力，越是美貌，阻力越大。” 牟狄莞尔：“听起来，洛小姐似乎遭遇了不少阻力。” “我说的不是我啦……”洛雪脑袋里滑过许多比她更有资本的面孔，高琪的，陈孟的……她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上次你在天台跟我说的，那些别的手段，其实我都知道的。”洛雪坦承，“但因为是你说的，恰恰是你说的，我不想你也是那样的人，所以一直在回避罢了。” 牟狄放在酒杯上的手指隐隐有些收紧。 “我知道行业里人际关系有多复杂，也知道怎么玩暧昧吊着一圈云备胎以换取更好的资源。因为这个，我男朋友……哦不，是前男友了。”洛雪自嘲一笑，“他因此对我的工作一直很质疑。其实我不怪他，真的。老实说，工作中接触的那么多鲜肉和型男，还有你这样国民级别的男神……别得意，我很严肃的……总之那么多诱惑，我又是个没什么节操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呢？” “我之所以装傻充愣，宁可得罪人也一直坚守原则，不是因为想当什么白莲花，甚至也不是为了让家里的醋罐子放心。”洛雪吸一口气，非常认真地看着牟狄，“只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实力，有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骄傲。” 牟狄聆听着，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只深深地，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可以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每个月坚持看两本书，不断接触和学习新的知识，各种各样的，甚至和本职工作无关的。”洛雪继续，“可是一次应酬，会让我接下来一整天都浑浑噩噩。依赖于公关，固然资源会越来越多，事业会越来越顺。然而人就会越来越懒惰，逐渐放弃学习和成长。虽然许多人依靠资源成功了，但我是一个靠创意生存的人，我想要的成功和他们不一样。” “你想要的成功，是什么呢？”牟狄开口问她，“改变世界？” “改变世界？那是少不经事时才有的想法。”洛雪笑着摇头，“越到后来，越懂得害怕了。从了解现实，到宽容现实，然后学着用更隐忍正确的方法……超越现实。” 女人的眼睛里因为醉意而生出倔强的光彩。 “让人们尊重我所热爱的事，高于一切傲慢和偏见……这就是，我想要的成功。” “所以，”不等牟狄发表评论，洛雪将两手郑重地按到桌子上，“我不希望因为牟总的人文关怀，而被那些现实的眼睛盯住，不能让任何擦边的情愫动摇我的理想。作为乙方的策划，我感谢你；作为共同奋斗的伙伴，我信任你；作为资深后宫粉，我仰慕你。但也仅限于此了。” 后宫粉……仰慕？这个爆料倒是牟狄始料未及的，他看着女人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喝多了。不由皱眉又收走了她手里的酒。 而这次，洛雪却执意抢了回来。 “还没明白吗，仅限于此了。”洛雪懊恼地强调，“你不是我的老板，也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有工作接触的甲方，没有任何资格干涉我的私事。我就算喝醉了，睡大街，我有我的自理能力，不需要接受你的人文关怀！” 一口气说完，洛雪又把酒喝了下去。 牟狄看着她，沉默半晌，沉声道：“你口口声声想要别人的尊重，为什么自己却放不下偏见呢？” 嗯？洛雪望着他，似懂非懂。 “连刚才那个猎艳的陌生人，你都能应付自如。我就很奇怪你怎么每次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牟狄没有再劝洛雪，反倒一杯接一杯的，陪她喝了起来，“最现实的是什么吧……”牟狄控诉道，“方案没签字前你恨不得追着我满世界跑，那时候可没计较什么公事私事。结果一签字了就开始划清界限，你还大言不惭说什么超越现实，我看最现实的就是你这个女人了。” “是，我就是个现实的女人。”酒劲上来，洛雪跟牟狄顶撞起来，“为了绩效，我可以把脸贴上去给甲方虐。可是现在绩效拿到了，我的男人却没了，都是因为你！” 果然吧，他就知道，这个锅还是得让他来背。 “我做什么了？”牟狄红着眼冷笑，“我又没逼着你来要星河的订单，也没逼你睡我的床，你自己处理不好男女关系，凭什么要全世界陪你伤心。” “没让你陪啊，你坐在这里跟我嚷嚷干什么？” “我在这儿喝我的酒，跟你没关系。”牟狄满饮一杯，重重把杯子搁到了桌上。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不爽，越喝越多。酒过三巡，理智罢工，话题越扯越远，早已忘记了刚才在争执什么。 当两个冤家互相搀扶着从酒吧出来时，已经11点过。附近是酒吧街，飘荡在街头的全是跟他们一样喝high了的年轻人，认识的不认识互相调侃问好，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有喜迎新年的灯光树，在朦胧的醉眼里更显迷幻。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洛雪高兴地唱着歌，却没有一个音在调上，脚下的步子也踉踉跄跄，还不时跟牟狄绊到。 牟狄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围巾被他当帽子戴在头上，他还浑然不觉，只顾嫌弃洛雪魔音闹心，反手捂住了她的嘴。 洛雪就较劲地掰开他的手，从指缝中继续唱着：“我们唱歌、我们跳舞……” 两个人不知玩闹多久，才在路边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女人，你家在哪儿。”坐上出租车，牟狄戳了戳倒头就睡的洛雪，后者不耐烦地挥开了他的手。 “你不说，我就带你去我家了。”他提议道，并没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妥。 “不要，回家太麻烦了。”洛雪嘟哝，“去酒店。” “哦好，”牟狄似乎也懒得思考，醉醺醺跟司机说，“去洲际酒店。” 第一卷 正文 第47章 红尘男女 从出租车上下来，看见酒店富丽堂皇的大门，还在牟狄怀里挣扎的洛雪，立即安静了许多。也不唱歌了，也不跟牟狄吵闹了，只乖乖地被牟狄拉着走。 多年的职业素养，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早已成为了本能。 只是此刻身不由己，脚步飘忽，虽然自认为走着“直线”，却其实歪歪扭扭跟猫步似的，亏得那双八厘米高跟鞋没有被她折断。 她轻车熟路地去找电梯，却被牟狄拉到另一个入口，准备坐直通顶楼的景观电梯。 “啊不要！”洛雪猛地拖住他，“那个好恐怖！” 这有什么恐怖的，牟狄此刻已经忘记洛雪有恐高症，半哄半骗地把她往电梯里带。 其实洛雪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有恐高症，只是本能地抗拒坐景观电梯，现在听牟狄哄着，她也说不出自己在怕什么，于是就迷迷糊糊跟着他走进去了。 电梯升到六楼以上，洛雪脚就软了，只能扯着牟狄的前襟，把头埋在他胸口，愤怒地埋怨：“我都说我不要坐这个了！摔下去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牟狄安抚道，“摔下去我给你垫背呢。” “干嘛好好的室内电梯不坐，偏要乘这个！”洛雪在男人怀里瓮声瓮气地吐槽，“你能不能有片刻，不要这么装逼！” “这次真不是为了装逼，”牟狄郁闷，“我不太喜欢坐室内电梯。” 咦？洛雪愣了愣，艰难回想了下，好像真的是，从来没见过牟狄乘做室内电梯。 “为什么？” “总之……有那么一些原因。”牟狄搪塞过去了，却拍拍洛雪的肩膀，“你回头看看，外面风光很美的。” “不看！”洛雪才不上这个当呢。 然而下一秒，焰火冲天炸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雪忍不住回头，五光十色的飞流，穿过景观电梯的玻璃，映入了她迷离的瞳眸。 零点了。 一部电梯，他们从去年坐到了今年。 而此时此刻，三千英尺高空上，林梓乔望着窗外星辰，失神许久。 乘务长通过广播向大家送上元旦祝福，林骏节睡了个囫囵觉，掀开眼罩，看了看时间。 “该吃药了。”他让空姐端来热水，把药丸递给林梓乔。 看着林梓乔回神，骏节啧啧摇头：“要是我我就做不出来。” “什么？”林梓乔没反应过来。 “姐都哭成那样了，你居然还能hold住。要是我，哪怕是一辈子互相折磨呢，也绝对要带着喜欢的女人一起走的。”他越想越该如此，“我就是很自私的。” 林梓乔看着他：“你遇到过愿意跟你一起走的女人吗？” “额，暂时还没有。” “所以你才会这么想啊。” 林梓乔淡笑，就着水把手里的药吞了下去。 戴上眼罩假寐，林梓乔脑中像放电影一样想起曾和洛雪跨过的每一个新年。 最特别的是那一年，他们在种满花草的阳台上，点满了蜡烛，在御守宣上写下新年愿望，向天空放飞孔明灯。谁知孔明灯放飞到半空，却被突然窜起的焰火点着了。洛雪特别担心，怕是不好的预兆，林梓乔安慰着她，说烧掉的都是坏运气，你和我一定会一直幸福快乐的。 你和我一定会一直幸福快乐的…… 原来是你和我，不是我们。 已经升到二十层高的观光电梯，离壮观的新年焰火是那样的近，洛雪失神地看着，恰好有一只孔明灯从下面飘上来，飘过她眼前，在焰火的光辉下，纸灯流离风中，动荡而渺小。一如人们曾信以为真的深情。 电梯门开了，牟狄去拉洛雪，却发现她一动不动。 “你现在竟不怕高了么。”他劝说道，“回房间看吧，那个角度更美。” 洛雪却木然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洛雪。”牟狄叫她的名字，仍旧得不到回应。 他皱眉，扳过她的脸……没有哭也没有笑，眼神里没有焦距。 他晃了晃手：“你还好吧？” 眼前的视线渐渐聚焦，洛雪看着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暗黑荷尔蒙的男人，似乎回过神来，似乎却并没有。 算了，牟狄拉着她转身准备出电梯，却突然被女人的手拖住。 他不耐烦地回头，却被柔软温热之物堵住了嘴。 洛雪踮着脚尖，手勾上牟狄的脖子，主动奉上自己的香唇，与他辗转纠缠。 牟狄眼神一暗，用手将女人的腰身揽得更紧，唇舌之间也开始化被动为主动，默契应和。 这炙热的温存之间，电梯门又在身后关上，开放而密闭的空间悬在半空，隔绝了整个喧嚣热闹的世界。 一个是半醉微醺，一个是情不自禁。 十分钟后，两人从电梯里纠缠着出来，一路摸到230A，背手刷开房门进去，鞋子踢在玄关，外套扔在楼梯上，终于倒进了柔软的2.0米大圆床上。 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彼此的耳鬓和颈项，衣服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牟狄却突然顿住，撑着床，滚烫的雄性身躯微微抬起，看着身下目光迷离的女人。 洛雪困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了。脸上的潮红显示出还未退却的醉意，嘴唇因为刚才的激吻而有些晶莹红肿，宽松的V领兔毛底衫，朝一边滑下，露出了性感的肩膀。 牟狄喉咙干涩，艰难地将目光移开，似乎挣扎了一番，从女人身上离开了。 “我还是去沙发睡吧。”他闷声道，从床上起来，这次连枕头和被子也没拿，就直接走了出去。 洛雪愣了愣，追过去从身后抱住了牟狄。 “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求你……” 唯独今夜，不要让她像漂泊的孔明灯一样，空虚寒冷。她宁愿被炙热的焰火点燃，烧成灰烬，如此才能忘却天真。她几乎是乞求地，像一个不知廉耻送上门的浪荡女人一样。 牟狄沉沉呼吸，极力想保持清醒。 “我把你带到这儿不是想要这样。”他沙哑道。 包括之前的每一次也是。虽然今天之前，他也不是很明白，但这个女人对他而言，有远超于占有的意义。 “是你自己说的要人文关怀。”洛雪突然就急了，“怎么能关怀到一半就撒手不管呢！” 牟狄哭笑不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这不重要。”他突然又道，回过头看着洛雪，“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在对谁说吗？” 第一卷 正文 第48章 为什么不可以 洛雪闻言微怔，困惑地看着牟狄，表情仍旧一片浑浑噩噩。 很显然，她不介意是谁，只要能让她忘记那个男人。 “该死的我就知道。现实的女人！”牟狄摇了摇头，冷笑道，“不是你说要保持距离吗，你凭什么觉得我要心甘情愿被你一而再的利用？” 洛雪目光黯淡下来。 “对不起。”她说，惭愧低着头，默默走回到床边坐下。 窗外的焰火仪式已经结束，却有更多的孔明灯从世纪公园的方向飘来，承载了美好心愿的灯流，唯美浪漫，充盈天地。 女人窈窕的背影，嵌在这盛大的幕景里，美得触目惊心，却也落寞得让人叹息。 牟狄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动用了比自己想象更多的意志，来压抑想要走过去抱紧她的冲动。 然而下一秒，却见她从床边捡起了刚才解下的小腰包，掏出了手机和一张名片。 牟狄眼一眯，那张名片，不是酒吧里那个无品的色狼塞给她的吗，她想干什么。 洛雪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响了两声提示音后，电话竟然接通了。 “很抱歉，”洛雪嗓音性感沙哑，“请问你今晚有约了吗……” 该死的这女人简直疯了！ 牟狄冲过去抢了她的手机，挂掉。 “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吗？” “是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洛雪木然片刻，借着酒劲又咯咯笑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呵，居然还念起诗来。 “不就是被一个渣男甩了吗，你何必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冷冷道，“你口口声声的理想呢，骄傲呢？” “被甩……谁说我被甩了？”洛雪不高兴地嘟嘴，“明明、是我甩的他好吧！为了他这七年来我、辜负多少风月，现在好不、容易甩脱了，当然要解放天性……享受人生！” 洛雪说着又过来想抢手机，却被牟狄挡开。他疾步走到loft栏杆旁，反手一扔，把手机丢在了楼下客厅的沙发上。 “谁准你扔我手机的！”洛雪恼怒，“你们都觉得扔东西很爽快吧，一不高兴就扔手机，一不高兴就扔戒指！” 牟狄收紧瞳孔看着她，虽没说话，身子却拦着她不准她下楼去。 洛雪挣扎无果，只好紧抓着牟狄的袖子，喋喋不休地控诉，然而控诉渐渐偏离了眼前的人和事。 “是啊，感情也是，责任也是，说扔就扔……” “既然那么轻易就可以扔掉的东西，一开始又何必领回家呢？” 她红着眼睛看向牟狄。 “我就是个贪心的女人，事业也要，感情也要，原则也要，理想也要……为什么一定要我做选择……喜欢就拼了命的去占有，为什么不可以……” 话语突然被尽数堵住。 这次的吻比之前更为狂热和激烈，让女人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般，配合着男人滚烫凶猛的纠缠，然后意识就像被点亮的孔明灯一样，轻轻灵灵地飘起来…… 窗外，城市的轮廓伫立在夜色里，被灯火一点一点装饰，近处的点亮了，远处的又熄灭，仿佛情人温柔的亲吻。 火焰燃烧的热气，填满了孔明灯空空的心，将它们一个个送上远离尘世的高空。 冬夜里肆虐的风，却又挑逗着它们敏感的神经，将那纸糊的骄傲，吹得仄仄作响。 如此滚烫着，又寒冷着，主宰着，又颤抖着……孔明灯逐渐升上城市的穹顶，释放出对红尘最后的昵意，熄灭于天际…… 但夜色漫长，很快又有新的灯火被点亮，放飞……光芒混沌起伏，绵延一宿。 早上8点10分，当牟狄被手机铃声唤醒的时候，还有些宿醉的余韵。他支起身子，看了眼身边睡得正香的女人，懊恼抚了抚额，才起身和衣去外面接电话。 “我刚刚才知道，你昨晚竟然没登机！”电话一通，古贺就焦急的询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有点事……”牟狄头疼，“我见面再跟你说吧。” “无论如何，你最好尽快赶来意大利。”古贺语气严肃，“事情可能有点变化。” “怎么了，”牟狄皱眉，“B．Z入驻的事不是基本已经谈好了吗，难道有对手想截胡。” “不是的，昨晚酷悦的直播频道出了点事，今天早上八点刚爆出来。” “酷悦？”牟狄反应了下，“那不是覃家明接手的平台吗，我们担心什么。” “这件事关系到全行业，对萌懂影响可大可小。我担心B．Z的态度会因此动摇。” “好，你先把详情发我手机上，我马上去机场。” 牟狄挂上手机，动作迅速地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终于头脑更清醒了些。收拾完，他看见了被他扔到沙发上的洛雪的手机，拿起来打开，却提示需要指纹解锁。 牟狄于是轻手轻脚走回卧室，小心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 诶不对，这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他干嘛要跟做贼一样。 想到这里，男人的动作又大方从容了些，坐到女人身边，拿起她的拇指按上手机的指纹感应器。手机顺利解开，女人却在梦中翻了个身。 牟狄动作娴熟地找出洛雪手机里所有社交应用，全部跟自己加了好友，还设了特别关注。然后轻轻放在洛雪枕边。 昨晚实在是……看着狼藉的床铺和女人疲惫的睡颜，牟狄笑了笑，拨开她散乱在脸上的刘海。洛雪的嘴微微嘟起，安详的睡容如同初生的婴儿，而脖颈下流露的欢爱痕迹，无一不在提醒昨夜发生了什么。 牟狄喉头一紧，眸色一沉，却不敢再耽搁。捏着被角把洛雪严严实实捂住，走出了房间。 换好鞋一出门，便看见一个酒店侍应生推着车急匆匆离开拐角。 “等一下，”牟狄叫住他。 侍应生紧张地站住，转过身恭敬低头：“先生有事吗？” “以前没见过你，”牟狄皱眉，“是新来的吗？” “是。”侍应生回答。 “我赶着去机场，你帮我安排一下接送车。”牟狄并没有多想，“还有，记得通知下服务台，我的房间晚点打扫，中午再送些吃的上来。” “好的。”侍应生帮牟狄联系好车，目送他搭乘景观电梯下楼。 然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从清洁车上取下针孔摄录机，谨慎收起来。 守了这么多天，总算没有白费，现在就等着看谁来出价了…… “侍应生”得逞一笑，看向230A紧闭的房门。 第一卷 正文 第49章 旧友新欢 好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睡过一觉了。 新年的冬日，房间里开着暖气，被窝软得像蓬松的棉花糖。洛雪一直睡到中午，才被自己饥饿叫嚷的肚子唤醒。 绵在被窝里纠结好久，完全凭借着生存的本能，她摸到了枕边的手机，准备叫一份外卖。手机一打开，却看到了牟狄早上发过来的微信留言。 “你醒来的时候我应该还在飞机上，晚上联系。” 这什么鬼，他在飞机上就在飞机上，跟她联系什么？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加的大魔王的微信？ 莫名其妙想了会儿，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酒店服务台电话进来，她裹紧睡袍下去开门，愣愣看着VIP经理带着侍应生送进来丰盛的法式午餐、甜品还有水果。 “这是牟先生给您点的。还有这个……”女经理递给她一个精致的袋子，含蓄一笑，恭敬走了出去。 洛雪打开袋子，发现是两套全新的VS内衣裤，一套蕾丝的，一套无痕的。 “别、别扯，”女人慌忙打住，“维密纪念版，很贵的，我自己来……” “……你倒是快一点啊。” “这个不能快，做工很精致的，一不留神就……啊！好烦，叫你别弄，坏了吧！” “住嘴，明天赔你新的。” “这是限量版，怎么……唔……” 回想起昨夜的激情片段，洛雪仰天长叹，跌坐在了沙发上。 南京路名店街街头，洛雪裹着大长围巾，戴着墨镜，在一家名叫“Lovely　Lady”的精品店门口探头探脑，等了许久，才看见里面的导购小姐送了一身貂绒的阔太出来。 “张太，您小心台阶，看这丝绒短靴跟你的气质多配啊。” “那还是欢欢你推荐得好啊。”张太拉着导购姑娘的手，笑眯眯，“还有我拜托你的事儿，你可一定放在心上啊。” “没问题，妥妥的。” 虽然佩戴着统一的店员领巾和胸章，瓜子脸、俏丽的短发和个性穿衣，还是让导购姑娘的活力彰显无疑。面对一掷千金的客人，她也并没有像其他导购那样礼貌拘谨，反而爽朗大方，体现出北方女孩儿的热情仗义。 这个姑娘叫辛欢喜，目前职业是奢侈品导购员，同时也是洛雪的地下闺蜜。 之所以称“地下”，是因为辛欢喜几乎了解洛雪的所有人际关系，洛雪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包括林梓乔。 辛欢喜是一个讨厌固有圈子的人，所以从来不参加三人及以上的聚会。她年纪轻轻，从事过的职业却千奇百怪，认识的人也三教九流。用她自己的话讲，这叫“时刻保持着开放的胸襟拥抱全世界”。 正因为自己只是全世界之一，洛雪逢到不可描述之大事，便会第一时间想到来找她。 见辛欢喜送走客人，洛雪从躲着书报亭后面冒出来。 “欢欢，这儿呢！”她招手让她过去。 “洛雪？”辛欢喜认出她来，惊喜地跑过去，“你怎么突然就来我这儿了，不过你这个样子，是准备去捉奸么。” “额……那倒不是。”洛雪心虚道，“刚好路过这儿，就直接过来了。” “你来得正好！我最近也正想联系你呢。”辛欢喜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翻给她看，“你和林梓乔不是准备结婚买房么，我这边恰好有一套高端二手房源，简直好到让你忧伤。” “听你这么一说，是挺忧伤的……”她看了看房源的信息，叹息道，“因为我和林梓乔已经分手了。” “什么？”辛欢喜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说来有点话长，而且这并不是重点。”洛雪往她店里看了看，“你什么时候下班，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嗨，我这个班随时都可以下，不过还是我请你吧。” 半个小时后，她们在星巴克坐下，听洛雪把事情的始末详细讲了一遍。辛欢喜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尤其是到昨晚那一段，看洛雪的眼神也近乎崇拜起来。 “这么说，你刚跟牟狄说清楚要保持距离，就把他拖到酒店给吃了？” 洛雪唉了一声，点点头。 “这么说，无论公司的流言还是林梓乔的怀疑，本来只是空穴来风，现在却被你给坐实了？” 洛雪又唉了一声，额头沮丧地搭在了咖啡桌上。 “虽然进展是突兀了点，”辛欢喜安慰道，“但既然你和林梓乔已经分手，大家都是成年人，干柴烈火你情我愿的，这种事很正常嘛。” “关键好像并不是你情我愿啊……”洛雪用头一下一下撞着桌子，“他有拒绝来着，是我趁他喝了酒，恬不知耻地勾引了他。” “哈？”辛欢喜一愣，咯咯笑起来，“洛雪，你可以的啊。还以为有了林梓乔后，你也跟着吃素了，没想到宝刀未老，风采不减当年啊。” “滚。”洛雪郁闷地抬起头来，“现在不是挖苦我的时候。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让这件事跟没发生过一样……” “我倒是很理解你睡了不该睡的人的心情啦。”辛欢喜笑意未收，“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好像林梓乔突然的分手那样，逃避不是办法，你总归要面对的。” “我明白，分手的事我已经接受了。”洛雪一脸苦相，“可问题是公司明年，哦不，今年，总之正打算跟星河谈长期战略合作呢。现在偏偏出了这个事，牟狄会不会觉得我别有用心，弄巧成拙啊。” “你喜欢牟狄吗？”辛欢喜认真看着她，“我是指男女间那种。” “啊，怎么说呢。”洛雪头疼道，“你看，男女间的想法分很多种的。之前呢真的只是单纯的惺惺相惜。昨天是个意外，其实昨天那种情况我不管碰到谁都可能出事。但更意外的是，他活还挺好……” “哇，真的么，说来听听。”辛欢喜兴致勃勃。 “滚，”洛雪白她一眼，“这一趴跳过。” “不是啊，”辛欢喜解释道，“如果你们真的那方面和谐的话，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想太多，顺其自然吧。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林梓乔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则美矣，不适合你。” 第一卷 正文 第50章 别人家的阳台 “这是两回事好吗？”洛雪摇头，“我是相信真爱的。别笑，真的，虽然我信错了一次……肾可以24小时在线，但心只要伤了，恢复起来很慢的。” 她摸着自己的左胸口：“现在我这里是空的，给不了正确的回应。所以你问我喜不喜欢，我回答不了你，我现在是爱无力。如果不谈感情只是玩玩，牟狄显然并非合适人选。” “如果我是你。”辛欢喜砸了咂嘴，“不管有没有感情，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那不如利用这个敲上牟狄，胁迫他把单子给你……” 看见洛雪鄙视的眼神，她笑着摆了摆手，“好啦，知道你不是这种人，跟你开玩笑啦。我也不是这种人好吗……俗话说得好，有钱也难买我‘辛欢喜’。” “还真不是跟你探讨道德问题。”洛雪坚定道，“你不了解牟狄，我要是这么做了，他不但不会把单子给我，还会想尽办法毁了我。” “这么恐怖？” “你别忘了，他的绰号可是墓帝呢，出了名的毁人不倦……” 阿嚏！飞往佛罗伦萨的飞机上，牟狄正用卫星电话与古贺谈事，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吗？”古贺好奇道，“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居然还把自己弄感冒了。” “不是感冒，只是突然痒了一下。”牟狄把话题转回来，“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你说覃家明被监管部门约谈？” “没错，现在热搜榜上几乎有一半都跟酷悦直播事故有关。”古贺嘲讽笑道，“覃家明刚接盘酷悦就出这种事，恐怕是要头疼一下了。” “会有人为他擦屁股的。”牟狄淡淡道，“倒是我们，应该抓紧时机蹭个热搜才对。” “我信了！”正看着手机的辛欢喜突然抬起头来。 洛雪本来还看着窗外发呆，被她吓了一跳：“信什么了。” “你家牟大魔王果然又出精品了。” “什么我家的，”洛雪吐槽着，看向她递过来的手机屏。 实时话题榜一溜下来尽是＃牟狄覃家明＃、＃牟狄嘲讽十级＃、＃酷悦情色直播事件＃、＃覃家明被约谈＃、＃别人家的阳台＃…… 看洛雪一脸懵逼，辛欢喜惊讶：“你不会不知道酷悦跨年直播的事吧？” 洛雪摇了摇头。 好好好，辛欢喜最喜欢跟一无所知的人聊天了，她清了清嗓子，把今天上午爆出来的最热八卦事件一五一十跟她讲来。 原来因为平安夜被萌懂直播占尽风头，酷悦视频的直播频道为了扳回一城，特别策划了跨年夜的线上单身活动。本意是造福跨年夜没得约的单身汪们，给平台造势激增人气。但没想到有个主播突发奇想，在自家窗户跟前开直播。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洛雪没听明白。 “问题就是，她家窗户正对别人家的阳台。”辛欢喜一脸玩味，“而住在那家的小夫妻玩嗨了，正在阳台上上演‘十八般姿势解锁真人秀’……” 啊……洛雪张了张嘴，这个创意真是绝妙啊。 “本来现在的直播风气，为了挣快钱，都有些擦边球内容。”辛欢喜接着道，“那主播背对着窗户，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是观众们冲着看她的‘背景墙’，很快就把那房间流量挤爆了。” “的确很微妙。”洛雪点点头，“这样就算被举报，她也可以说不知情，推得一干二净。” “对呀，大概也因为这个，加上那时候已经凌晨一两点钟。平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直播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主播挣得满钵满载，酷悦的注册用户也多了三百万。” “那不是挺好么，”洛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刷着微博热门，“怎么出事的？” “这说来就更有趣了……”辛欢喜捂着嘴笑，“那对‘小夫妻’真人秀的大楼里，刚好住了个网警。难得放假在家呢，结果发现自家小孩儿在关注这样的直播，当时就怒了，一看背景就在自己家楼上，于是蹭蹭上楼去想要提醒小夫妻。谁知开门的另有其人，拦着他又凶又吼，他觉得不对劲，通知了同事，才查出这一切都是主播和小剧组联合起来做的，属于有组织的非法内容传播。” 这神转折……洛雪噗嗤也笑了：“果然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谁说不是呢。还没确定酷悦官方跟这件事有何牵连，但责任是免不了的，所以就关停整顿了，覃家明也被叫去配合调查。今早上起来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听说还有可能引起全行业大整顿，连风头正盛的萌懂直播也被重点关注了呢。” 是么，洛雪一边听辛欢喜说着，一边点进了牟狄的主页。 牟狄最新发的那条，就在二十分钟前。 没有任何官方声明或者激烈的言辞，只是上传了一组圣诞节的雪景图片，然后配文道：“比起别人家的阳台［傲娇脸］，还是更喜欢自家的雪［亲亲］＠萌懂直播官方微博”。 下面点赞支持的不在话下，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排队＠覃家明，等着看这两只怎么撕逼掐架。就连那句嘲讽味儿十足的＃别人家的阳台＃也成了热门话题。 “牟狄反应果然够快的，”辛欢喜啧啧笑，“这种负面新闻也能被他蹭个热搜。” 洛雪叹口气：“反正他是绝对不能低调的那种人。” “咦，不对哦，虽然看上去是在说萌懂的雪夜发布会，”辛欢喜暧昧地看向洛雪，“可是你的名字里不是也有‘雪’么……怎么越读，越觉得这句话十分‘内涵’呢？” 比起别人家的阳台，还是更喜欢自家的雪…… 洛雪秒悟辛欢喜的意思，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你个污女！”洛雪羞恼地捂着脸，“这分明只是巧合啦。出了这种事，当然要摆明立场，明哲保身，谁还有别的闲情逸致。” “以你家大魔王以往的做派……他很可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我确认这次是你想多了……还有，”洛雪再次强调，“他不是我家的。” 第一卷 正文 第51章 我可以等你 “What ever！”辛欢喜耸耸肩，“我只是提醒你，昨晚那事儿你自己想来想去没用，重要的还是对方怎么想。”她难得认真道，“你如果不想纠缠不清，就得像你说的那样：摆明立场，明哲保身才对。” 跟辛欢喜聊了这半日，似乎就这最后一句有点意义。然而其实也并没有意义。洛雪叹息，她早就摆明了立场，却被自己亲手打脸，能不能明哲保身实在是个问题。 终于回到自己家里，洛雪蹬掉高跟鞋，摊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还没理出个头绪，就听见手机铃响，她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惊坐起来。 电话是牟狄打来的。 “为什么没回我的微信。” 刚一接听，连称呼都没有，男人就没头没脑扔过来一句。 原本准备好一堆客套开场白的洛雪，愣了愣，不得已跟了这节奏。 “不是你说晚上再联系的嘛。” “嗯。”男人轻描淡写应了句，“我到佛罗伦萨了。” “哦。” 沉默，好尴尬。 “我好像有点感冒。”牟狄又道。 “哦。”所以呢，难道要给他把药寄到意大利去么？ “都是因为你昨晚抢我被子的缘故……”男人淡然控诉着。 额，洛雪更加尴尬：“对不起。” “昨晚……” “昨晚真的谢谢你了！”洛雪抢过话来，打着哈哈，“谢谢你拯救了一个失足少女，啊不是，失足妇女（玛德我在说什么）……成年人嘛，大家都喝高了，都懂的……你不用介意，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也不会用这个要挟你。你千万不用觉得要负责什么的，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意外……” “洛小姐好像误会了什么。”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冷的，“我并没有要负责的意思。” “呼，那就好……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应该的应该的。”洛雪因为牟狄的态度刚松了口气，却又听他道：“该负责的应该是洛小姐才对。” 啊？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洛小姐从我这儿拿到好处。”牟狄语气隐隐透着危险，“不会盖完章又想翻脸不认人吧。” 咳咳，洛雪一口气没缓过来。 “洛小姐昨天言辞恳切跟我说你的理想和原则，我很钦佩和认同，因为我也是不喜欢在工作中掺杂其他关系的人。”牟狄缓缓道，“因为信任洛小姐，才放心陪你喝醉，把你带回自己的地方留宿。可是，你却趁醉，强行推倒了我……” “那、那个……”洛雪抓头，主要错误在她是没错，可后半场完全是大魔王在发挥，现在推得一干二净到底几个意思。 “洛小姐可能不相信，其实在私生活方面，牟某家教严格，一直是比较保守和传统的。”牟狄说得一本正经，“所以出了这种事，对我的身心伤害都非常大……” “差不多就行了啊，”洛雪打断他，叹气认栽，“你就直接说吧，你想怎样。” 牟狄在电话那头微微一笑：“关于怎么负责的主创意部分，我觉得还是由洛小姐来提比较好。” 洛雪扶额：“所以这次牟总也不打算给提示么？” “先提个初案来看看吧，”他说得轻松，“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头脑风暴一下。” “牟先生，”洛雪无奈道，“老实说，我刚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前后不到24小时，现在还没有整理清楚状况。我恐怕不能提出让你满意的负责方案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嗯？ “等你整理好状况，然后告诉我你要怎么负责。” 愣愣地与牟狄结束通话，洛雪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说好的摆明立场，明哲保身呢，怎么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虽然心烦意乱，洛雪还是决定先不去理会大魔王的心情，懒在床上刷手机。 酷悦直播事件还在持续发酵，酷悦官方已经发出了正式申明，说该事件是主播团队的个人行为，与平台方无关，但酷悦视频监察失职，正在整风检讨，并积极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取证工作云云。 而被对手调侃又被黑粉疯狂＠的覃家明，一直都未曾发声，大家百无聊赖，便蜂拥到＠陈孟的微博下，旁敲侧击的，指桑骂槐的，甚至还有些奇葩黑，笑话她命中带煞，还没嫁过去就克了夫家。 洛雪实在看不下去了，截下某些太过分的流言，又找了些昨晚摄影师拍下的跨年夜焰火美图，配文道：同样的跨年，有人见焰火，有人见阳台；同样的评论，有人见智慧，有人秀底线。 一直默默没说话的＠陈孟一秒转发了这条微博，点赞。然后发了私信过来道谢。 洛雪发了个笑脸过去。 紧接着酷悦和萌懂官方都转发了陈孟的点赞，底下的评论褒贬不一。甚至还跑到＠驯鹿不打烊的原微博下展开骂战。 面对脑残黑粉的攻击，驯鹿的粉丝们纷纷怼回去…… “果然，秀底线的出现了。” “我家鹿鹿明明立场中立，智商有限看不懂的憋说话好么。” 洛雪嘻嘻一笑，给粉丝们回复了拥抱和亲亲的表情，然后关闭微博的消息提醒，退了出来。 空荡荡的屋子里，世界瞬间就清净了。 无论如何，这是元旦假期第一天，也是正式失恋后的第一个休息日。她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吊灯，回忆着自己曾规划过怎样的单身生活。 健身？学习？发展业余爱好……嗯，听上去都还不错，不过今天先做一些清拆工作吧。她伸个懒腰，从柜顶取出闲置的纸箱，然后把林梓乔相关的物品一一清拣出来。因为搬到工作室居住有一段时间了，他留下的物品并不多，无非是拖鞋、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还有一些书。 可是对洛雪而言，那些凡是与他有所关联的，哪怕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此刻也不想再看到。所以工程量比想象中又大了些，顺带着，扔掉一些无用的旧物，给家里来个大扫除。 东西整理到一半，洛雪饿了，又拿起手机用软件叫了外卖。 顺便把有关林梓乔的所有资料都从手机里删除了，包括他们的微信、短信记录。然后把他从自己的关注名单里删除，又将所有用他生日做的密码换成了别的。 第一卷 正文 第52章 大姑和熊孩子 最麻烦的是朋友圈里秀过的恩爱，每删一张都在打自己的脸。 洛雪边删边摇头，发誓下一次再也不做这种傻逼的事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没情趣的人过日子，免得失个恋就跟被600目砂纸打磨心脏似的。 正在这时候，咣咣有人敲门，敲得凛冽又急躁。 这送外卖的效率也太高了吧，洛雪匆忙翻出包里的零钱。 “来了来了！稍等！” 一开门，却愣住。 屋外并没有她心心念念的热腾腾外卖，而是杵着一头泡面。哦不，杵着一位烫了“洋气”泡面头的中年妇女。 妇人妆太厚，洛雪一眼没认出来，却发现她手里牵着的小屁孩儿挺眼熟。这不是大姑家的孙子，她五岁的堂侄儿胡瓜嘛！ “怎么滴，看见长辈也不叫人也不请屋里的，在外面规矩都忘啦。” 这尖酸刻薄的嗓子一发声，洛雪立刻就回过神来。 “啊，大姑，您怎么来上海了？” “怎么滴，就兴你在这边享福，不兴我带瓜娃子过来度假啊。”大姑推开挡在门口的洛雪，径直走进了屋里，“唉哟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乱搞成这样，你妈妈还说你能干哩，我看也是懒惯了的……” 洛雪惊奇地看着这一老一小，鞋也不脱就这样踩进屋里，小的在那里爬上爬下，老的就角角落落巡视了个遍，嘴里各种碎碎念。 “请问，是您叫的外卖吗？”正在这时候，外卖小哥终于送饭过来了。 “叫的啥呢。”大姑听见声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直勾勾盯着小哥手里的饭盒。 “冬瓜排骨……”洛雪把钱递给小哥，转头看见大姑的眼神，一愣，这都下午两点了，她不会没吃饭过来的吧。 “我就知道你懒得不会自己做饭的，”大姑自觉把外卖接过去，在茶几上布置开，“这点分量不够的，你再叫一趟吧。瓜娃子，过来把这汤喝了！” 洛雪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拿了拖鞋给他们递过去换。然后忍耐道：“你看，大姑你来得突然，我家里什么也没有，要不等我收拾收拾，请你们去外面吃顿好的吧。” “那倒不用了，你姑我什么福没想过，不为蹭你这顿饭。”大姑边说边把排骨上的肉麻利儿地叼进了嘴里，“我主要就是来看看这房子……房子的事儿你妈跟你说过了吧。” 额……果然，她就知道大姑不会无端端上门来看望她的。 父亲家三姐弟，洛雪爸爸排老二。因为两位老人一直是洛雪家照顾，爷爷奶奶看着洛雪长大，跟她格外亲一些，所以爷爷早年就说把上海宝山区的祖屋给洛雪用，成都的房产和其它存款留给大女儿还有小儿子，当时几家人都点头同意了的。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祖屋拆迁分了楼房，上海郊区改造，房价也贵得离谱，这种分配方式让大姑觉得被洛雪家“占了大便宜”，所以激烈反对。 眼看老人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洛雪却在这里住得越来越稳当，远在成都的大姑于是坐不住了，在家里闹不说，现在还领着孙子跑到上海来给洛雪“下马威”。此刻言下之意，这房子还不是你小姑娘的呢，可别住得太舒心了。 洛雪心里呵呵一声，也没说什么，拿手机重新叫了份外卖。 正巧妈妈打电话来，洛雪躲到自己屋里接听去了。 “我们也是才知道你大姑去上海的事。”妈妈在那头焦虑不已，“真是拿她没办法，你只当她精神有问题，别理会她。” “我知道的，没事，你别担心。”洛雪安抚妈妈。 “梓乔在你那儿吧，你让他别介意啊，谁家没一两个奇葩亲戚呢。只要你们小两口一条心，争争气，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谁也别打主意。” 妈妈本意是鼓励，却戳中了洛雪的短板，以致于洛雪本来就沉郁的心情更加添堵了。 现在大姑还在这儿，分手的事暂时不好跟家里人说，她也只能答应两句敷衍了过去。 刚一打开卧室门，却发现大姑耳朵贴在门上。见她出来，匆忙站直了身子，表情却毫无羞愧，棱眼看着她挂掉的手机：“跟你妈妈打电话啊。” “你不都听到了吗。”洛雪没好气地回答她，反手要把卧室的门带上，却被大姑拦住了。 明白她想做什么，洛雪皱起了眉头：“大姑，这是我和男朋友睡觉的房间，你得尊重下年轻人的隐私吧。” “唉哟，把你姑当外人是不，要不是一家人，你带个外人在这儿白住七八年，早问你要房租了，你现在跟我讲隐私？”大姑从房门缝里灵活地钻了进去，“我一个老太婆难道还对你隐私感兴趣，我就是看看这房子的户型，心里好有个数。” 大姑一进去，胡瓜也跟着跑进去，一脚跳到软绵绵的双人床上打滚。 洛雪内心有一千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只能扒拉着旁边的衣柜忍耐又忍耐。 大姑没脸没皮地环顾了一圈：“你那个无业游民的男朋友呢。” “他不是无业游民，是独立设计师！”洛雪隐忍道，“最近刚好出差去了。” “那敢情来得巧。”大姑满意的点点头，“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床，不用住客厅的沙发了。” 啥？洛雪再次受到暴击。 “大姑你今晚住我这儿？” “是啊，我和瓜娃子难得来一趟，准备过完元旦再走。”大姑说着说着，已经掀开床上的被子，和衣躺了进去，“对了，明天我还要带中介过来估个价，你把房子收拾收拾，别乱糟糟的丢人。” 哈？洛雪下巴往下掉，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现在在她屋子里的是两只苍蝇，早被她一拍子打死了。偏偏这大姑在家里就是出了名的鱼死网破型人格，洛雪还真不敢刺激她。 无奈之下，她只能悲伤地默认了这一老一小的留宿，但实在不能忍受和大姑同睡一床，便把卧室留给了他们，自己跑到客厅睡沙发。 第一卷 正文 第53章 房子如手足 晚上熊孩子的吵闹，大姑的鼾声，她忍了；白天大姑领中介来看房，搞得洛雪跟个要被赶走的租客一样，她也忍了。正如她妈妈说的，谁家没有一两个奇葩亲戚呢。 大姑父死得早，大姑一个人把儿子带大，跟媳妇间也是矛盾重重。既然人家千里迢迢跑到上海来找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洛雪也不能真把自己的亲大姑和亲堂侄扔大街上吧。 然而，当胡瓜把她重要的工作材料从架子上翻出来，一条一条撕纸玩儿的时候，洛雪是真的不能忍了。 “多大的孩子了懂不懂礼貌！”她抢走胡瓜手里的文件，冲他发火，“别人家的东西怎么可以乱碰呢！你知不知道这个有多重要！” 胡瓜哇的一声哭起来，惊动了还在梳妆台前试用洛雪保养品的大姑。 “唉哟他才多大的孩子，你又多大了。”大姑过来，抱着自己的亲孙儿疼，“不就撕个纸吗，在家里我们一摞一摞的给他撕呢，偏你这儿纸金贵啦？你是不是跟那些上海小市民学坏啦，怎么这么没爱心呢！” 唉哟我的天，洛雪看着大姑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差点没气得抽过去。 “大姑你这样教小孩儿不行的！”惹急了的洛雪，也顾不得给谁面子了，“以后胡瓜没规没矩的得罪了人，被人看不过去打了，可都是你给惯的！” “你说得罪谁？要打谁？”大姑激动起来，“你真是吃冬天里的雪水长大的，没个热乎心，连自己侄儿都诅咒。我们家胡瓜好得很呢，不像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都快三十了，搁家里家里没贡献，搁外面说是挣了大钱，偏还霸占着祖宗的三分地儿。怎么，这家里撕个纸都不高兴啦。这家分我们三姐弟，还有我整整70万踩你脚底下呢，我都不心疼，你心疼啥？” 是了，现在洛雪住的这套房中介来大概估过了，按上海这地段的平均线，两百多万是跑不了的，大姑因此满心满意就惦记着这两百多万里至少有70万得是她的，就算把家里老人家的存款全凑出来，还不知有没有这七十万呢。所以更坚定了房子不能给洛雪的决心。 “房子归谁我都不稀罕。”洛雪冷笑，“但这里的家具家电，一花一草，连你从墙上抠下来的灰，都是我自己置办的。你凭什么让你乖孙子来动我的东西？” “哟，说不稀罕又小气成这样，还墙上抠下的灰呢，我听着都害臊。”大姑翻了个白眼，“你真有本事，自己在上海买个房，你男朋友不是独立设计师吗，不是吹得挺能挣钱吗？怎么要结婚了还住女方家房子。让他给你买个婚房呀，我这种穷亲戚也没脸来敲你们家的门。” 不察洛雪越来越灰暗的脸色，大姑的嘴皮子倒越翻越利索。 “现在这屋，你爷爷那边是改了主意要平分的，就算分了，也是你爸跟我还有你叔的，算起来，我才是这儿正儿八经的屋主。体谅你是家里小辈，让你暂且住着。你却不体谅你的小辈，撕个纸都要打要杀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洛雪在旁边冷脸听着，戳她痛脚也就罢了，自己什么时候要打要杀了，还有，这老太婆到底懂不懂物权法？ 算了，在三观尽毁之前，洛雪决定放弃跟大姑讲道理。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一次性解决问题。打定主意，她把文件的纸屑小心翼翼地收拾好，然后从网上给大姑婆孙俩订了返程的火车票。 “姑，房子你也看了，中介你也问了，”洛雪下了逐客令，“我这边还要工作，也不方便招待了。等下就送你们去火车站。” “怎么滴，说两句就要赶人啦？”大姑叉起腰来，“实话跟你说，今年春节，你爷爷就要重新宣布房产归属，最多到年中，这房子就得腾出来卖了。你现在赶我得意？迟早有你被赶的时候……” 洛雪懒得跟她多说，帮她收拾好零零碎碎，甚至把大姑动过的那些大牌保养品也塞进她的包里，一把拎着胡瓜就往家外走。 “诶，你把瓜娃子抱哪儿去！”大姑急急忙追出来。 洛雪趁机把房门反锁了，钥匙揣进内兜里。 “走吧，我给你们买点特产，然后送你们去车站。”她还算客气，却态度坚决。 听说有东西拿，刚才又瞧见洛雪塞进她包里的瓶瓶罐罐，大姑总算也没再撒泼。只是一路上仍旧不停挑剔念叨着，一会儿说洛雪这车还没她儿子买的高级，一会儿又说林梓乔那边要结婚怎么也得出个房云云，跟她有关的无关的心，反正也是操遍了。 洛雪一路忍着没有把车开着往树上撞，总算顺利送走了这两尊太岁爷。 她刚从车站掉头，就给辛欢喜打了电话。 “亲爱的，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你手头有一间不错的房子要转让？” “是的呀，可你不是说跟林梓乔分手，暂时不打算置业了吗。” “我后来想了想，这种想法太落后了！”洛雪恨恨道，“作为新时代独立女性，男人如衣服，房子才是手足！你有空吗，有空陪我去看看。” “好，我先联系联系那边，看今天能不能拿到钥匙。” 一个小时后，洛雪站在苏州河畔，抬头望向高得令人眩晕的宝城公寓大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的房子就在这里？” “是的呀。”辛欢喜笑眯眯，“怎么样，闪瞎你的眼了吧。这可是苏州河畔最高端的时尚小区。世界顶尖设计团队Foter＋Partner担纲规划的，周边将打造全球时尚中心、上海人文地标。许多年轻的商界精英、文娱界名流都在这里定居呢。” 宝城公寓，洛雪当然知道，上海出了名的烧钱小区。不仅装潢奢侈，还覆盖了全智能的物联网系统，买得起都养不起。 “他们不是开盘好几年了么，而且好像都是两百多坪的大户吧。”洛雪咽了咽口水。 第一卷 正文 第54章 计划提前 “早就推出二期了，都是适合单身贵族的开放小户型，采光非常好，还能隔江看到陆家嘴景观带呢。”辛欢喜领着洛雪进去，“业主是我一个熟客，本来只是搁这儿放租的，最近急着用钱，所以想转手了。” 洛雪拉住辛欢喜：“几层？” “嗯？”辛欢喜嘿嘿笑着，“三十三层……唉唉，你别急着走啊，先去看看嘛！” “欢喜姑娘，你是想杀了我么！”洛雪郁闷，“你知道我的，三层以上的住宅我通通不考虑！” “又没让你天天站窗边往脚下看。”辛欢喜死命拖着洛雪进电梯，“相信我，可遇不可求啊，这种房子你住上五百年都不嫌闷的……” 说话间，三十三层已到，两个人走出来，进入一个空中花园平台。除了地平线连着玻璃穹顶，几乎和平地没有差别，而且流水绿意，人文雕塑，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怎么样，颠覆想象吧。”辛欢喜看洛雪失神的目光，得意地笑。 “这栋楼运用了3D森林城的理念，景观不仅入楼，还入户，只要你不上阳台。完全不会有住在高处的感觉。”她说着走到旁边一扇门前，输入密码进去。 果然，这种设计洛雪也在国外杂志上看到过。东南面的窗户虽然正对陆家嘴方向，可是因为窗外有延伸的景观平台，人根本不会产生孤悬高处的感觉。 而室内的硬装简约精致，于细节处见奢华，所有家用设施都是智能的，通过手机可以远程遥控。宽广开放的空间给业主留下了个性发挥的余地，配上景观台照进的明朗日光，简直满足了洛雪对住宅的全部想象。 “你知道的，这个地段房子最贵能卖到十九万一平。”辛欢喜把洛雪拉回现实，“但是这个业主急转，只卖十万一平，所以这一整套带精装才八百多万，超划算呢。” “八百多万？你逗我吗？”洛雪白她一眼，“你把我的肉割下来轮斤卖，我也买不起啊。” “亲爱的，你可以的！”辛欢喜继续给她种草，“你马上就是年薪百万的中产阶级了，就该住这样的房子才合适。反正有按揭嘛，开头几年压力大点，但住这样的小区，人脉比利息还值钱，你想想是不。” 洛雪愣愣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完全挑不出辛欢喜话里的毛病。 晚上回家，洛雪就开始点算自己现在的存款。三年前有结婚计划后，她和林梓乔为了在上海买房，开辟了一个专项基金。她记得自己零零碎碎存了有四十万左右，林梓乔工作室投入大，应该比她少点。但无论多少，既然已经分手了，这钱应该挪出来还给他才是。 翻出密码登录账户，洛雪看了看余额，突然愣住。揉了揉眼睛，又把数字从个位起数了一遍。余额显示有整整一百四十多万！自己存的不过是个零头！ 林梓乔这三年，竟默默存了一百万进去？ 为了进一步确认，她调出了明细来看，更加吃惊，原来过去三年里，林梓乔跟她一样，也按部就班存了大约四十万，而剩下的六十万，是在五天前一次性存入的！ 五天前？那时候林梓乔明明已经扔了戒指跟她说分手了，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洛雪很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明明已经被那样残忍地拒绝了，丢脸都丢到机场去了。 可看到账户里突然多出来的六十万，又忍不住去想林梓乔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苦衷。 如果真心想分手，催着她要回四十万还来不及，哪里还会额外又存六十万进来呢。洛雪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想再联系林梓乔，只能打通了林骏节的电话。 骏节正在米兰玩得乐不思蜀，接到洛雪的电话也搞不清状况，只说晚上回酒店了再帮她问问堂哥。 因为时差关系，等到回复也得第二天了，洛雪只能先把这个疑惑放在一边。 她一手拿着计算器，一手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算着她要吃多久的土，才有可能住进她的梦想豪宅。好在人力资源部已经发了正式的创意总监任命公示，还结算出了洛雪今年的年终奖，无论短期或长远来看，购房的压力都只是暂时的。 既然值得努力，那就不要将就。 她将这句座右铭写到纸上，又在下面重重地画了两道线。 “雪姐，覃氏发来了最新婚礼意见，”第二天一回公司，大家又恢复紧张状态，Coco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她，“婚礼地点定在浪漫水城威尼斯，而蜜月、宾客和媒体接待选在米兰。” “嗯，米兰和威尼斯离得近，陆地活动更方便，这样的安排也符合我们的规划。”洛雪点点头，“申根签证批下来了吗？” “已经下来了，”Coco道，“还有就是下午酷悦编导团队要过来，希望和我们对接一下流程设计。” “酷悦的编导？”洛雪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酷悦直播事故的影响，覃氏公关团队希望借由这次婚礼转移公众视线。”Coco解释，“所以他们的新媒体部策划了全程直播方案，还配置了专业的摄制团队，听说还要在米兰拍什么微电影，覃家明和陈孟也会早早过去。”Coco小声吐槽，“其实是想避开国内媒体的逼问吧。” 原来是这样……洛雪无奈一笑，这一回，真的成了场结婚秀了。不过，覃公子难得这么主动配合秀恩爱，对她的工作有利无害，不是吗。 下午，结束和酷悦方面的讨论会后，洛雪准备修改计划，提前飞往威尼斯。 “现在情况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任务也很紧急，我明天先和酷悦的编导过去堪场。”她把组里小伙伴召集到一起，“国内这边的事务，暂时就由阿敏带队负责，尤其是团队的组织和当地供应商对接，千万不要马虎，有什么情况保持联系。” “好的，我知道。”阿敏让洛雪放心。 接下来有半个月不在国内，洛雪打定主意，下班就找辛欢喜联系宝城公寓的业主签了过户协议。 第一卷 正文 第55章 分手费 月供还好，主要是首付，在辛欢喜巧舌如簧的游说下，原户主答应分三期收取，不过要付完后才能让洛雪住进去。反正洛雪不急这三个月，交易就这么轻松愉快地达成了。 从此以后，洛雪在魔都有自己的房了，哪个熊孩子再敢捣乱，她就把他悬在三十三层高台上吊打，哈哈哈哈。 洛雪哼着歌回家，原本心情美好，然而收拾行李的时候，却收到了骏节发来的短信。 “那个，前女友姐姐，我问过哥了。他说一百万是给你的分手费，你就安心收着吧。还有，他留在你家里的东西，也让你自己处理。他最近会特别忙，也不准我再和你联系了……总之，你多保重。回国见。” 洛雪一下子瞪大了眼。 分手费？林梓乔有病啊！她差点没把手机给砸地上去。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他把她当成什么了？纠缠不休的花痴，所以干脆用钱打发了？ 阿西吧！洛雪差点骂脏话。 真可笑，她竟然今天才发现林梓乔如此恶劣，她简直悔青了肠子，那时候追去机场，就该把钱砸他脸上让他滚的！ 哈，分手费？ 洛雪重复着这三个完全无法接受的字，妈的，怎么不说是你的棺材费！ 很好，他现在在米兰对吧。虽然压根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但如果在米兰碰到，她一定要亲手把这钱砸还给林梓乔！混蛋！ 洛雪没想到，即使从阴雨笼罩的上海，转移到碧水晴空的地中海，事情也并不如她想象的顺利。 与中国江南水乡的纵横河道不同，意大利北方城市威尼斯，水路如迷宫般蜿蜒曲折。而且它几乎只有水路，夹岸别具风情的地中海建筑，利用防水的伊斯特拉石枕河而居，人们出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贡多拉”。 “贡多拉”是威尼斯特色的交通船，全手工制作，狭长纤细，两端翘起，就像农历初七淡扫蛾眉的弦月。 两日来，洛雪和酷悦的编导团队，就乘着美丽的贡多拉，穿越威尼斯大桥小巷，规划着婚礼当天的流程动线。 但因为规划目的不同，双方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分歧：洛雪做为婚礼策划师，一心照顾新郎新娘的情感互动，还有亲朋好友们的观礼体验；而酷悦编导连日来强调最多的就是镜头、镜头、镜头。 “你这样不行，这样会把后面的背景建筑挡住，破坏画面结构。” “那样也不行，那样我们的摄像机没办法走位。” …… 洛雪不得不一遍又一遍修改仪程方案，终于敲定了迎亲的最佳动线：新娘从彩虹岛出发，在叹息桥与新郎会和，然后绕行一周，前往圣马可广场。这样既能兼顾画面感，又能使婚礼流程更加顺畅。 然而还是有问题，关于迎亲时女方父母是否要在场，两边又产生了争议。 “中国传统嫁女肯定要父母相送的，你怎么能不让女方亲戚入镜呢。”洛雪简直无语。 “这个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叹息桥这么狭窄，站满人画面很乱的，只能牺牲下女方家庭了。” “那怎么不牺牲男方家庭成员呢？”洛雪差点没说因为是你东家所以你们不敢动。 酷悦编导却狡猾解释道：“迎亲队伍画面多，寒酸了不好，送亲队伍只有一两个镜头，一下就过了，所以有个主次嘛。” “这样不行，”洛雪终于摇头，“我接受不了这个方案，你这根本不是结婚，完全是在拍戏。” “那你只能去找我们东家谈了。”酷悦编导耸耸肩，“毕竟付钱的是他，如果最后出来的画面效果不满意，我可付不了这个责任。” 洛雪于是把策划案卷在手里，踏上了另一艘贡多拉，转身回酒店。 “嘿，她以为她是谁！”酷悦的编导看她强势离去，跟周围人吐槽道，“大家都是拿钱办事的下三路，还真当自己是艺术家啊。” 洛雪虽然离开，倒不是因为负气，只是酷悦这群编导的水平和态度让她产生了质疑，她必须先冷静下来，找一些专业外援商议下，尽量寻找两全其美的方案。 然而这头的事情还没解决，Coco突然从国内打来电话，大后方也出了不少状况。 “因为婚礼临时改到海外，再加上酷悦直播事件的风波，很多谈得好好的赞助商都取消赞助了。”Coco焦急，“敏姐已经尽力在调度安排，服装、纪念品之类的基本没有问题。就是珠宝方面遇到点麻烦，国内的几家大牌代理商要重走流程来不及，我们想着你人在意大利，直接找当地的品牌赞助可能更方便。” 是这样没错，现在享誉世界的几大奢侈品品牌，总部大多都在法国和意大利。而意大利的话……洛雪脑海中立即滑过了几个备选。 “好，珠宝赞助我会在意大利这边找。”洛雪告诉Coco，“你们把其它事情处理完后，尽快赶来意大利支援，记得带上公司的美术指导团队。” “嗯，我知道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状况却越来越多，洛雪不得不先丢开酷悦的人，连夜赶往米兰，找到几家相熟的品牌谈赞助。 对方的负责人看到洛雪还是很热情的，但是听说来意后都连连摇头。 “今年最新的婚嫁系列已经赞助给好莱坞的明星了，旧款还在做保养，实在不方便外借。” 好，这家因为保养，下家总不会也这么巧吧。 “不是我不借给你啊，只是你要得太急了，我们赞助合作至少要提前一个月申请备案的，现在我做不了主啊。” 嗯，也是这个理，那么她就找做得了主的吧。 “额，怎么说呢，亲爱的，我们只赞助一线……” 综上，洛雪在意大利和法国几个主要时尚城市来回跑了两天，腿都几乎跑断了，却一次又一次吃闭门羹。 其实有几位品牌商还是给了比较真诚的建议的：既然结婚的夫家那么有钱，那干脆真金白银的买啊。说得倒是轻松，本身钻戒和对戒已经花了大头。其它的不过为了配合出镜效果，只用这么一次，如果全都用买的，简直就是无底洞。 第一卷 正文 第56章 阴魂不散 更何况，符合风格需求的首饰不是每件都能买到的。跟嘉华合作关系最铁的宝格丽，就因为蛇形风格太硬朗，不符合主题婚礼的定位，被洛雪放弃了。 对于方案实现的种种细节，洛雪有种近似于处女座的执着。 正在苦恼时，她突然在米兰街头看到一幅LED海报。那是最新一期B．Z时尚杂志的封面，因为正值B．Z创刊20周年，封面特别采用了其创始人Miranda的硬照作宣传。 洛雪眼睛一亮，是了，Miranda！ Miranda，中文名张咪，意大利籍华人。她算是洛雪的校友，当年从F大本科毕业后，花样年华的张咪前往意大利留学，却嫁给了比她大三十多岁的国际时尚大亨，引发了各种争议。但她一直我行我素，利用老公的资源和自己的才华，一手创办B．Z杂志。 如今二十年过去，B．Z已成为世界一流时尚刊群，Miranda的名字也成为了一个传奇。 洛雪虽然和她接触不深，但有过几次奇妙的缘分，不知道张咪是否还记得自己。 尝试着给张咪打了电话，电话通了，对方正在那头做翻糖蛋糕。如今寡居在米兰郊区的张咪，倒是很高兴和洛雪拉扯了一些近况，听说洛雪就在米兰，还邀请她来自己的庄园玩。 “其实我是遇到些麻烦事情，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洛雪怕话题越扯越远，只好主动说明了联系她的原因。 Miranda听她说完情况，沉吟了下：“嗯，我帮你问问吧，有消息联系你。” “好的、好的，真是太感谢了。” 有了Miranda的支援，洛雪小小松了口气。她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下，一边等Miranda回复，一边思考着迎亲站位的问题怎么解决。 咖啡馆窗外，正是米兰著名的蒙特拿破仑大街，这里囊括了世界各大顶级奢侈品牌专卖店。新年伊始，打扮光鲜亮丽的男女游客们从各地赶来，疯狂扫货，络绎不绝。 大约晚上的时候，米兰珠宝名家Buccelti的市场总监亲自打电话过来。 “不好意思洛小姐，之前不知道您是为B．Z的婚礼专刊在找赞助。我们老板和Miranda是旧相识了，您需要借用哪几个系列，立刻为您准备好……”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你那边。谢谢你们了。” 在Buccelti总部保险库，洛雪选定了几套复古唯美的黄金编织婚嫁首饰，赞助的事情终于完美解决。 为了感谢张咪的雪中送炭，洛雪抽了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带着礼物登门，去向这位贵人道谢。 张咪的意大利老公在三年前去世，米兰郊区的艺术庄园只剩她一个人居住。年近五十的张咪如今也已退居二线，过起了半退休的生活。 “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么客气的，”Miranda牵着宠物大狗在庄园门口迎接洛雪，热情地与她行了吻面礼，“不过你能来我真是高兴，好久没有跟国内的朋友聚会了，没想到今天一下来了两个。” 嗯？ 洛雪愣了愣：“你这儿还有别的客人吗？” “他也是临时起意过来坐坐，”Miranda把洛雪带进去，“你们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聊聊天，也挺不错的。” 能临时起意跑到Miranda家坐坐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吧，洛雪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女主人走进了庄园的主屋。 充满地中海风情的蓝白色装潢，让室内空间显得现代而浪漫，从手工地毯到水晶吊灯，那么多安放视线的点，洛雪却一眼看见了坐在沙发一侧的男人。 男人一身雅痞打扮，与这环境倒是相得益彰，然而熟悉的、俊朗中略带邪气的侧颜，却让洛雪僵立当场。 听见动静，他偏头看过来，目光只微微一动，比洛雪淡定许多。 这简直是阴魂不散啊……洛雪心头泪奔，他不是在佛罗伦萨吗，怎么跑来米兰？就算在米兰吧，米兰那么大，怎么就偏偏坐到她眼前的沙发上了。 “这是牟狄，我看着长大的弟弟一样的人，”Miranda开心地给洛雪介绍，还调皮附到她耳边，“怎么样，帅得一塌糊涂吧，我要年轻二十岁肯定倒追。” “呵呵呵，”洛雪回过神来，一脸尴尬。 “洛小姐，”牟狄语气莞尔，“好久不见。” 额，也并没有很久吧，这才刚刚过去一周而已。而且这一周里某人还打过好几次骚扰电话，跟催债一样催着洛雪要负责方案呢。 碍于Miranda在场，洛雪只好配合牟狄打了个招呼：“好巧啊，牟总。” “咦，你们竟然认识的么？”Miranda来回打量着两人间的奇特气氛，“难道你们……” “只是在工作场合认识的。”洛雪赶紧解释，“我和牟总，是甲方和乙方那种纯洁的合作关系。” 听洛雪在“纯洁”两个字上还加了重音，Miranda什么江湖经验，心里立刻有数了。 “看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她暧昧笑着，把洛雪邀请到牟狄对面的沙发坐下，“不过我这儿可没有什么甲方和乙方，想喝点什么，要不开瓶酒吧？” “不要！”两个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眼，洛雪局促的撇开，牟狄仍玩味地盯着她。 Miranda愣了愣，抿嘴一笑：“好，我知道了，那就尝尝我自己酿的葡萄醋吧。” 说罢她带着家佣转身离去，留下牟狄和洛雪在屋子里独处。 室内的空气瞬间有点冷，洛雪只好往更靠近壁炉的沙发挪了个位子，顺便远离了牟狄一些。 “甲方跟乙方的合作关系……”牟狄重复着洛雪刚才的话，目光灼灼，“难道这就是，你整理过后给我的答案？” 唉，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都撞上了，洛雪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是，这就是我的答案。”她目光朝下，避开牟狄的注视，“我希望和牟总继续保持友好单纯的甲乙双方的关系，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了这种难得的，额……合作情谊。” 合作情谊？ 大魔王冷冷一笑：“这个方案我不接受，拿回去重做。” 第一卷 正文 第57章 肉债钱偿 拜托，这种事又不是加个班喝个咖啡就能给什么新方案，洛雪郁闷，跨年夜那天就不该喝酒的，不对，不该去机场，不该去工作室，不该下班的！对啊，如果那天她死活赖在公司加班，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事情了。 果然推倒一时爽，醒来悔断肠。 “洛小姐，”牟狄突然走过来，一手撑到她背后的沙发上，目光危险阴沉，“如果你实在没有诚意要负责，我觉得我有必要采取一些维权措施了。” 维权措施？洛雪闪避着牟狄那张妖孽般的脸，心跳加快，脑袋也在飞速运转。他要怎么维权？听说星河的法务团队很厉害，也很流氓的，不会是要控告她“迷奸罪”吧。那罪名可大了，可是他有证据吗？他应该有做措施吧，就算再取证也……等等。 洛雪瞪大眼睛看着他：“你那天有做措施吗？” 嗯？牟狄愣了愣，反应过来，站起身咳了咳：“忘了。” 忘了？ “这种事怎么能忘呢？”洛雪追问，“你是忘了做，还是忘了做没做啊。” “你这个女人。”大魔王的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在别人家里也能大声讨论这些事情吗，就算是意大利，尺度也没这么开放啊。” 不是啊，这不是尺度的问题啊，是关系到她切身利益的事啊。洛雪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小腹，怨念地看向牟狄，这种事再怎么想，麻烦的还是女人吧，他凭什么反倒叫她负责。 “喝了酒引诱你是我不对，我认错。”洛雪开始厘清责任，“但是接了招不做措施就是你的错了。我身心伤害就不用你负责了，我们就算扯平了好吧，你也别叫我做什么方案了。” 她自认为自己的提议还是很公平公正，皆大欢喜的。 “啊，很抱歉，我想起来了！”牟狄促狭一笑，伏身在她耳边，“我做过措施了。如果这让你觉得不公平，我会考虑下次不做。” 下次？还有下次？ 洛雪僵硬地用手抵开牟狄，又坐远了一个位子。 一位广告圈的朋友说过，不能主动挖掘客户没说出口的“需求”，就会被客户说出口的“要求”虐成狗。洛雪不知为什么想到这句话，然后灵光一闪。 “你来找Miranda，不是单纯地叙旧聊天吧。”趁牟狄还没正式采取“维权措施”，洛雪突然岔开话题，“星河正在跟B.Z谈合作？” 牟狄闻言，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眯眼笑着坐到她身边。 衣物摩擦的声音让洛雪又紧张起来。 那个，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怎么说呢，”牟狄一脸宠溺看着身边女人，“我就喜欢你又要开始玩小聪明的样子。” 洛雪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正儿八经的，”她继续垂死挣扎，“我有一个很不错的新方案，牟总可以考虑一下。” “哦？”牟狄翘起腿，一边手肘自然搁在沙发臂上，好整以暇看着她，“说来听听。” “你看，一般女人欠了男人钱，还不起，会被要求肉偿吧。”洛雪一本正经地瞎扯道，“这次我欠你的是肉债，同样还不起，所以按道理是可以钱偿的。” “钱？”牟狄似乎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里微微有些不虞。 “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种工薪阶层小老百姓，哪里敢用钱砸您。”她匆忙解释，“只是如果能为星河的战略布局略尽绵薄之力，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牟狄睨了她一眼：“说重点。” “我可以帮你说动Miranda，入驻萌懂直播。” 一句话，很重点。 牟狄闻言，神色如常，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洛雪。 “你怎么知道，我们想让B.Z入驻萌懂？” “牟总不要误会，我说的是让Miranda入驻萌懂，不是B.Z。”洛雪答非所问，“参与甲方商业谈判这种事，违背嘉华条例，我可不敢做。但劝服张咪以个人名义成为萌懂的自频道大V，我还是可以帮帮忙的，这样牟总的后续工作也会更好开展。” 洛雪虽然说的委婉，但心里早就算计得一清二楚。 B.Z总部就是在佛罗伦萨，牟狄突然从佛罗伦萨跑来米兰找张咪，肯定不是巧合，联想最近国内直播行业的动荡，恐怕是谈判遭遇到了至关重要的瓶颈，他不得已才从已经退居幕后的张咪这里下手。 然而提议给了，牟狄只是看着她，久不回应，洛雪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真的只是来叙叙旧？还是不相信自己能帮他说服张咪？ 正在忐忑的时候，却见牟狄唇角一勾。 “想法很好。”他说，“但是我未必需要洛小姐来做这件事。” “你搞不定她的。”知道牟狄在想什么，洛雪胸有成竹地笑，“虽然你们有很好的私交，但别忘了，她是背负着巨大争议、离开所有故人、在意大利生活打拼了二十年的女人。” 回忆着跟张咪过去的几次接触，她笃定道…… “有些女人吧，你看着她欢欢喜喜、和蔼可亲，但很多敏感而奇怪的原则，不是你轻易能动摇的。” 是么，看着洛雪嘚瑟的小脸，牟狄轻笑一下，手突然伸过去，扶住她的后脑勺，扳过来，把自己的薄唇印到她微张的小嘴上，亲出啵的一声。 虽然只有三秒钟，却把洛雪彻底搞蒙了。 “有些男人吧，看着好说话，但也不是你轻易能动摇的。” 牟狄放开她，看见她呆若木鸡，心情大好，甚而回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唇。 回过神来，洛雪羞恼地擦了擦嘴唇，瞪着他。 正在这时候，张咪和家佣拿着葡萄醋进来了，洛雪咬咬牙，又跟牟狄小声说了句：“等着瞧吧，你一定搞不定的。” 然后避让到对面的沙发上，彻底和牟狄拉开了距离。 张咪过来看到他们，不解地问了句：“咦，你们怎么交换位子了？” 她当然不知道刚才这儿一波三折的局势。 “牟总好像有点感冒，”洛雪坦然解释道，“我让他坐在壁炉旁边的位子更好一点。” 第一卷 正文 第58章 越来越默契 “是吗？”张咪看向牟狄，“你不舒服？” “是有点，不过好多了。”牟狄顺着洛雪的话道，“要多谢洛小姐的关心了。” “牟总客气了。” 搞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张咪叫人把几个装醋的小碟和几杯白水摆到了茶几上。 “正好，喝醋对感冒有帮助的。”她向二人极力推荐，“我拿了三个年份的，你们尝尝看，给点意见。” 洛雪知道这边葡萄酿的红酒不错，倒还真的是第一次尝葡萄醋。拾起小勺抿了一口，嗯，酸酸甜甜的，很清新很特别。 “葡萄醋对皮肤很好呢。”Miranda微笑看他们品尝着，“等下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后山采松露，我请了米其林的厨师过来。” “好呀好呀，反正我今天没事，就是来你这儿玩的。”洛雪挑衅地看了眼牟狄，“不过牟总有正事要跟Miranda谈，会影响吗？” 张咪闻言也看向牟狄：“咦，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情要谈吗？” “没有，我也是专程来玩的。” 牟狄看着洛雪呵呵一笑，拿起小杯喝下一整口醋，却被酸得皱了皱眉头。 “现在刚好是黑松露的成熟季，你别看这林子不大，随处都可能有宝贝呢。” 艺术庄园后山，三人跟着松露猎人穿梭林间。两条训练有素的小犬，积极在前面探路，闻到有松露的地方，就用爪子刨开表层的土，做个记号，等待猎人小心翼翼把它挖出来。 三人像小孩子一样，比着谁帮猎人挖出来的松露更好更大，一路有说有笑，气氛和睦。但直到又回到庄园，享受米其林厨师准备的美味午餐时，牟狄仍旧没有跟Miranda谈及邀请入驻的事。 洛雪知道自己那句警告还是对牟狄起了作用，但为了让他认可自己的方案，她还得采取一些更直接的行动。 “果然自己采摘的食材吃起来特别美味呢，”餐桌之上，洛雪一边切着松露牛排，一边和张咪聊着家常，忽而很自然问道，“Miranda你现在把B.Z放手了，自己事业上还有什么打算吗？” 牟狄拿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不动声色，默然聆听。 “呐，看到了吗。”张咪用眼神指向自己园中的花花草草，“现在这些就是我的‘事业’。有花有草，岁月静好。” 言下之意，早已对热闹的名利场失去兴趣。 “虽然很羡慕你现在的生活，但是你这么年轻就退出公众视野，还是有些可惜呢。”洛雪夹了些沙拉到自己盘子里，“国内不是有很多粉丝呼吁你开中文微博吗，你其实可以试试的。” “老实说，现在让我去公司开董事会我都嫌烦，”Miranda笑道，“交流的话，一两个知己也就够了，网上人太多，声音太杂，我应付不过来的。” “哎呀，那可真有些遗憾呢。”洛雪故意道，“牟总的直播平台现在在国内发展很好的，我还以为你们能有机会合作呢。” 张咪下意识看向牟狄，她这位牟老弟正自顾品鉴盘中美食，完全不干涉两位女士的闲聊话题。 “听说B.Z是有跟星河谈合作，不过我现在不管集团的事了。”正好家佣推着新烤好的鸡翅过来，张咪起身帮忙分到两位客人的盘子里，“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肯定亲自去帮小牟捧场的，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多可爱，尿布都是我帮忙换的呢……” 尿布？洛雪噗嗤一笑，却见牟狄僵了僵，忍不住开口：“咪姐，那么久以前的事就不要老拿出来说了。” “你看看我，真老了吧，都开始怀旧了。”张咪解嘲笑了笑，“所以世界还得靠你们年轻人，我只管弄我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就好了。” “Miranda你才不老呢，”洛雪意味深长地放慢了语速，“只是也对，从容优雅的人生，本就不该浮躁地暴露于人前……是吧，牟总？” 牟狄被点名，抬头看了女人一眼，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午餐过后，Miranda因为给宠物喂食暂时走开，洛雪端着红茶，走到院子的秋千椅坐下，舒服晒太阳。 牟狄走过来，也坐到她旁边，秋千微微摇晃。 “你赢了。”他说，“讲讲你要怎么做吧。” 洛雪偏头看了看他，嘴角一勾，像慵懒的猫咪一样附在他耳边：“给我在萌懂开一个＠驯鹿不打烊的认证号，下午三点钟，准备十万左右的在线流量……别忘了安排一些互动的活粉。” “好。” 虽然不知这女人又在耍什么小聪明，牟狄却并没有多问，拿起手机给萌懂项目部的同事打了电话。 一切准备就绪时，Miranda刚好抱着宠物过来。洛雪过去逗弄了那只松狮犬一阵，貌似不经意地问道：“Miranda你的那家环保时尚工坊现在怎么样了？” “发展很好，”提到这个，Miranda兴致勃勃，“刚刚又加入两个年轻的工艺设计师，我每个周末也都会过去一趟，亲自做一些东西。” “我一进你这儿就留意了，家里有好些东西是用回收材料做的吧。” “你眼力不错，看到这个狗牌没有。”Miranda把松狮犬脖子上吊着的漂亮牌子给落雪看，“家里用旧的枫木杯垫改的，还有刚才会客室的撞色地垫，很有印第安风情对不对，其实是从服装工作室回收的边角料做的。” “果然好棒。”洛雪赞叹，“上次看好像还只是做一些包包。” “年轻设计师比我有想象力，”Miranda笑容灿烂，“我都是给他们打下手的。” “我能去看看吗，感觉挺好奇的。” “当然……不过小牟有兴趣吗？”Miranda还没忘记被晾在一边的牟狄，“或者你那边忙的话……” “我并没其它事。”牟狄立即说道，并微微一笑，“就由我来为两位女士开车吧。” 如此一拍即合说走就走，三人驱车前往位于米兰市区的Mira—Recycle环保时尚工坊。 作为时尚大亨的遗孀、B.Z时尚刊群的创始人，Miranda投资设计品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然而以环保为主题的“Mira-Recycle”却是十分特别。 第一卷 正文 第59章 跨国直播 它里面的所有商品都是利用被丢弃的旧物改造的。由于每一件都考验设计师的手工创意，很难批量生产，Mira-Recycle并没有像其他时尚大牌一样全球化经营，只在米兰当地展览出售。所以除了少数发烧友，国内的小伙伴很少知道这个品牌。 洛雪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曾经帮一对明星夫妇策划过环保主题的婚礼。那对夫妇与张咪私交不错，听说洛雪也是F大毕业的后，便帮这两位跨越多届的F大校友结下了缘分。 提起阔别多年的母校，张咪和洛雪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说是不喜欢公关，但这女人公关起来，明明很得心应手才对。牟狄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着后排两个滔滔不绝的女人，摇头笑了笑。 扩建后的Mira-Recycle工坊，规模比洛雪上次来时大了两倍，陈列了更多具有想象力的作品。有一些游客也在这里参观拍照，开放式的设计师工作台让人们能直观体验到旧物被改造重生的神奇过程。 牟狄把准备好的直播账号密码发给洛雪，洛雪看到，不动声色问张咪：“我可以拍照发到微博上吗？” “当然，”Miranda点头，“很多游客都会来拍照的。” 可是那些游客没有三百万活跃粉丝啊……洛雪微微一笑，把各个角度的美图用＠驯鹿不打烊的账号先发到了微博上。果不其然，很快就得到了热烈的回应。 “额，国内朋友好像不相信这是旧物改造的呢。”洛雪眨巴着眼看向Miranda，“我可以开直播给他们看看吗？” “直播？”张咪皱了皱眉头。 “只是拍一段设计师工作的过程就好，不会让你出镜的。”洛雪拿下旁边墙上挂着的驯鹿面具，戴到脸上，“你看，我也不喜欢出镜呢。” 张咪于是点了点头，自觉退让到角落，让洛雪自由发挥。 洛雪将牟狄发来的自频道链接挂到了自己微博上，呼啦啦一批流量直接引到了萌懂直播平台。 之前有个美妆网站给自己十万块的引流费她都没动摇呢，这次白送给萌懂了。洛雪暗叹，牟总的肉债可真还得她肉疼。 一切准备就绪，洛雪把手机递给牟狄，让他充当临时的摄像师。 等牟大师调试好，比出OK的手势，洛雪戴着驯鹿面具面向国内网友，开启了网红道路上的第一次出镜直播…… “呐，亲爱的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漂亮的手工风铃呢，其实是用碎掉杯子的瓷片做成的，不过为了不割伤手，设计师又对碎片的边角做了些钝化处理……” 洛雪一边讲解，一边带远在国内的网友们参观Mira-Recycle的作品。 遇到不懂的，当然要向Miranda询问，但问着问着，Miranda自己就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了。看Miranda不再回避出镜，洛雪顺势跟网友介绍起这位时尚界的大咖，Miranda只好笑眯眯跟大家问好。 网友的反响格外热烈，不过和纯粹的八卦儿不同，洛雪从微博引过来的粉丝，以及萌懂圈子细分出来的“萌友”，都是本身在手工设计方面很感兴趣的发烧友。 当现场的两位年轻设计师停下来解答洛雪的疑问后，网友们也将自己家里的旧物图片纷纷上传，要求设计师给个改造创意。 直播观众抢麦后可以实时传图、与主播视频对话的功能，这也是萌懂平台的一大特色。Miranda显然对互联网技术迅猛的发展赶到惊奇，但更多的注意力是被网友的实际需求给感染了。 有个幸运抢到麦的网友“陀螺”，故事格外感人。 他生下来因为有病理缺陷，被父母丢在了垃圾场。而一个靠收捡垃圾为生的老人收养了他，视如亲子一般，一直供到大学毕业。如今小伙结婚生子，老人也已经九十高龄，小夫妻给她安顿了新房子让她安度晚年。老人却舍不得几十年攒在家里的旧物。 为了给老人留个念想，又不破坏新居的环境，陀螺夫妇就想自己DIY进行旧物改造。可是实在想象力有限，今天碰到这个机会，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帮助。 九十岁高龄的老人就在小伙身边，苍老褶皱的脸庞带着懵懂与慈祥。 Miranda全程含着泪听“陀螺”讲完，简单给了一些改造建议后，临时做了个决定。 “你把旧物都寄到意大利来吧，我们负责邮寄费和改造成本。”Miranda真诚道，“如果有机会，我也很希望把环保和怀旧的理念传播到我的故土中国。她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很需要你们这样，懂得感恩和善待她的年轻人。” 洛雪和牟狄相视一笑。 将近两小时的直播互动结束后，Mira-Recycle直接接到了两千多份来自中国的订单，当然这一次还得由萌懂官方出面代购，再给网友一一邮寄过去。 而同时，Miranda及其手下的设计师，为三十多名网友实时提供了旧物改造方案，经商量后，所得的直播打赏收益将全部用于环保公益项目。 “没想到直播能这么有意义，”从工坊出来，张咪感慨万千，“看来我定义了一辈子的潮流，快要被你们年轻人甩开了。” “你不也是年轻人嘛。”洛雪嘻嘻笑着，“两小时就重新定义了时尚，国内粉丝可对你喜欢的很呢。” “幸好我现在是自由人，集团规矩什么的可约束不了我了。”张咪岂不知洛雪的鬼主意，故意吓唬道，“不然你借我出镜给你的直播号拉人气，我公关团队可要收费的。” “可别，”一提钱，洛雪心疼得很，“这事儿好处最大的是牟总，他钱多，你尽管收。” 张咪听洛雪这么说，却是意味深长地看向牟狄。 “牟总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咪姐，您这声牟总叫的我可是心慌意乱。”牟狄竖起指头发誓，“两小时之前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萌懂只是平台方，为广大内容提供者服务的。” 这当然是大实话，毕竟整个方案都是洛雪提的主创意，他只是全程配合而已。 张咪看他说得真诚，也便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哈哈笑起来。 第一卷 正文 第60章 前任的前任 洛雪基本任务已经完成，原本在旁边等着牟狄趁热打铁，跟Miranda谈深入合作的事。谁知直到一起用过晚餐，把Miranda送上车离开，他都没有再提及一点公事。 “这我倒有点看不懂了……” 看着Miranda的车消失于马路尽头，洛雪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我好不容易帮你把局面铺到这一步，你居然就这样放她走了？”她说，“你就不怕她回去后又沉醉于花花草草，根本就没兴趣跟你谈了么。” 牟狄却表情莫测地看着身边的女人，笑意浅浅，眸色深深。 这气氛不太对劲啊，洛雪抖了抖，他不会是因为不接受“肉债钱偿”的提案，想要抹杀她的功劳吧。 “我不管哦，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再说，还免费帮萌懂引了那么多流量……”洛雪看着牟狄身子缓缓逼近，不自觉往后退着，“如果你自己没有谈拢，也不能怪我哦。反正我们之间的事情，总算是扯清了……” 扯清了…… 牟狄将她逼到饭店门口的大理石柱子上，一手撑在她身后，让她避无可避。 手机的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暗涌的气氛。牟狄皱了皱眉头，却只能放开对洛雪的钳制，站直身子接听电话。 电话是萌懂直播的运营负责人打来的，汇报了今天下午洛雪那场直播活动的数据和收尾问题。 “正好，有几件事情你们要尽快完成。”牟狄趁机下达了新的指令，“今天Miranda要求邮寄旧物的那个网友，你们派编导过去跟一下，做一个直播专题。然后组织一些活跃粉丝，写感谢信给Miranda，有必要的话去找《感动中国》的文案来做指导，没错……还有，让策划部在明天早上九点前给我一个在国内发展“旧物改造公益项目”的方案，加入有关Miranda的资源和需求……” 洛雪在旁边听着牟狄排兵布阵，恍然大悟，眼中浮起赞赏之色。原来不是不想趁热打铁，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看来这回，是大魔王来跟自己的节奏了呢。 洛雪得意起来，把手揣进风衣口袋，悠然斜靠在大理石柱子上，欣赏不远处莫纳广场醉人的暮色。 这时候，一辆车停在饭店门口，挡住了洛雪的视线。 呵，跟自己爱车一模一样型号的黑色牧马人，不用猜了，开车的一定也跟自己一样，是位事业型美女。她突然兴趣盎然地往驾驶座看，却见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开门走了出来。 米色过膝的廓形大衣，鱼口形创意而简洁的衣领裁剪，再次将男人的卓尔不群推向一个新高度。他完全可以走模特路线的，如果不是成为了一名设计师的话…… 洛雪冷笑看着那个走向副驾车门的男人，眼框因隐忍而通红。牟狄挂上电话，转头就发现了洛雪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目光立刻沉了沉。 那个男人，如果牟狄没记错的话，是叫林梓乔吧……洛雪刚刚分手的前男友。 就在林梓乔目光微转，即将看见他们的前一刻，洛雪近乎野蛮地挽过身边男人的胳膊，仰脸凑近他的耳边，故作亲密状。 “来不及解释了，”她小声央告牟狄，“江湖救个急。” 牟狄会意一笑，却把胳膊从洛雪怀里抽了出来。 “这样不太好吧洛小姐，”他认真道，“我们刚刚才好不容易‘扯清了’来着。” 洛雪瞪大眼看着牟狄，纠结了下，叹口气：“好吧，那你低调一点，让我躲一躲。” 说着跟牟狄换了个位子，把他的后背朝外，胸口朝自己，像盾牌一样挡在自己身前，正好挡住了林梓乔投过来的目光。 牟狄看着自己身前像小白兔一样乖乖蛰伏的女人，忍不住伸出手，玩着她俏皮的卷发。 “别闹。”洛雪拍掉男人的手，“你帮我看看他走过了没……诶别转那么猛，余光瞟一眼就行。他见过你的。” 牟狄非常不爽洛雪连累他一副偷情被抓包的模样，但还是同流合污地往身后瞟了一眼。 “咦，”他微微笑，“他车里还有别的女人。” 闻言，洛雪从他肩膀上探出一对好奇的眼睛。 林梓乔完全就没注意他们这边，他此刻正站在副驾驶打开的车门前，笑容灿烂。而随着一双绿色高跟鞋落地，车里走出来一位棕色长直发、气质温柔的中国女人。 洛雪怔立当场。 是她，竟然是她…… 原来，是因为她么。 没想到牟狄看见这个女人，也微微有些惊讶：“Lisa？” 洛雪瞪大眼睛抬头：“你也认识于立纱？” “当然。”牟狄点头，“斯坦福最年轻的心理学教授，美籍华裔，对后现代心理治疗颇有研究。”他皱起眉，“你的这位前男友是有什么心理咨询需求么？” “不是。”洛雪脸色沉闷，“林梓乔很早就认识她了……甚至在认识我之前。” “什么意思？” 洛雪咬了咬牙：“这位于立纱小姐，就是我前男友的前女友，而且是初恋。” 牟狄微愣。 洛雪看着那个挽着林梓乔的优雅完美的女人，心情格外复杂。七年前，洛雪认识林梓乔的时候，正是他与初恋前任刚刚分手的空窗期。好奇林梓乔的初恋到底是个怎样的奇女子，洛雪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有关于立纱的消息。 没想到，她竟然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不仅人美性格温柔，还从小就是学神，在国际心理学领域获得了华人从未有过的殊荣。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还是学生的洛雪就萌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虽然知道他们已经绝无可能，但是这些年洛雪还是一直在关注于立纱的动向，连她新发表了什么专业的期刊论文她都知道。就怕林梓乔心里默默比较着，自己不知不觉就给比下去了。 等等……论文？ 洛雪脑海中突然闪现那天晚上，在林梓乔工作室看到的两篇专业学术研究。 那是于立纱放在那儿的吗，在和自己分手前，林梓乔又默默与于立纱恢复了联系吗？ 第一卷 正文 第61章 一场好戏 每往其中想一分，洛雪的心就沉下去一些。是了，这才是真相才对，他们到底还是旧情复燃了！洛雪的手不知觉握成了拳头，因为这样，林梓乔态度才这么决绝，因为愧疚，他才留下了分手费。 原来是他早已移情别恋，而自己却傻傻的跟他认错，企图挽留。 看着林梓乔和于立纱像神仙眷侣一般，有说有笑走向饭店的门口，洛雪忍不住扒开牟狄，盛气凌人挡在了林梓乔跟前。 “林梓乔！”她重重叫了他的名字，目光有意扫过于立纱，带着满满的嘲讽，“真巧啊。”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洛雪，林梓乔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说。 于立纱尴尬地看了看洛雪，又看了看林梓乔：“梓乔，要不我先进去等你吧。” “好。”林梓乔温柔地朝她笑笑，“我一会儿进来。” 待于立纱离开是非现场，林梓乔看向洛雪，表情又恢复了冷漠。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问。 “你当然不希望我在这儿，”洛雪冷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当面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又和于立纱在一起了？” “哦，”林梓乔淡然道，“如你所见。” “什么时候的事？” “这重要吗？”林梓乔摇头，“洛雪，在国内我早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你真的已经说清楚了吗？”洛雪打断他，“到底是我没给你安全感，还是你自己心早已不在，你真的已经说清楚了吗？我因为感念旧情，那样放下姿态在机场求你，你可曾有一字半句说你爱的是别人？” “好吧，如果你需要这样才死心……”林梓乔沉默片刻，缓缓道，“其实过去的七年，我都未曾真正对Lisa忘情，不过你那时候主动送上门来，我想借你忘记她，但最终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啪！一个巴掌达到林梓乔脸上，疼的却是洛雪的手。 “你当我是白痴还是花痴，非要陪你演这狗血剧！”洛雪两眼气得通红，抖着手拿出钱包里的银行卡，狠狠扔到林梓乔身上，“这是你的劈腿费，姐姐不稀罕，拿回去给你们这对狗男女封坟！” 到底还是如她所愿把这一百万砸还给了林梓乔，但洛雪此刻的心却痛快不起来。 林梓乔两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像座蜡像一样的站着，任银行卡撞着自己的衣襟，滑落到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和机场那日的悲痛绝望不同，洛雪现在除了愤怒，再也没有别的感受。如果有刀，她说不定会直接捅向自己跟前的男人。 幸好她还保有一个社会人最后的理智，压住羞愤之心转身准备离开。她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这个恶心的男人。 不知是饭店门口的地板太滑，还是洛雪的身体平衡机能已经紊乱，她走出没两步，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腿上的疼痛已经不重要了，洛雪坐在地上，拾起已经断掉的高跟鞋，只想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林梓乔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实在不忍，正准备上前搀扶，却被一个陡然冒出的身影挡住。 “哈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一脸关切地蹲下身子，摸了摸洛雪的脑袋。 林梓乔铁石一般的目光里到底有了些波澜。 牟狄？他为什么也在这儿？洛雪是和牟狄一起来的？他们…… “咦，这不是前男友先生吗？”牟狄确认洛雪没事，仿佛才发现林梓乔似的，站起身子不悦地打量他，“明明都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在纠缠我们家雪儿？” “牟先生可能误会了，”林梓乔冷冷道，“并不是我在纠缠她，是这个女人一直在纠缠我。” “呵，”牟狄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伸手比了比林梓乔，又比了比自己，“我们家雪儿跟我学习后，眼光早已今非昔比，怎么可能再纠缠你。” 林梓乔对牟狄的自恋并不想理会，只是嘲讽地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洛雪：“看来我们是各得其所，这很好，不是么？” 洛雪经过牟狄这乱入的一出，头脑冷静了些，听闻林梓乔的话，不怒反笑。 “牟牟！”她撒娇地唤着牟狄，“不要跟不相干的人废话了，人家摔得好痛呢。” 牟狄听见洛雪这一声撒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既然已经仗义出手，也只能硬着头皮陪她演下去。 “不痛不痛，我抱你回家。”说着，他在洛雪跟前单漆跪下，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以公主抱的姿势把洛雪从地上抱了起来。 洛雪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胸口，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这个女人很会演戏的。”路过林梓乔身边时，突然响起的忠告让牟狄停了停。 林梓乔以一副同情的姿态看向他：“相处久了你才会知道她多么没心没肺。” “她的演技实在有些拙劣，不过没心没肺我倒是见识多次了，”他眯眼微笑看着林梓乔，“刚刚好，很合我的口味。” “那就祝你好运吧。”林梓乔淡然一笑，事不关己地迈步走进了饭店大门。 牟狄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她此刻神情麻木，没有哭也没有笑。 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她继续向前走，直到走进一家成品女鞋店，才把她放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坐着。 换上新鞋出来，牟狄和洛雪漫步在傍晚的多莫教堂广场，路灯已经亮起，天边却还有晚霞的残韵。 走过哥特风的Doumo大教堂跟前，洛雪停下来，仰望教堂嶙峋优美的轮廓。耳畔响起巴赫的《戏谑曲》，仿佛在为这戏谑的人世生动注解。 “我的演技真的很拙劣吗？”察觉到牟狄站到自己身边，洛雪突然开口问道。 牟狄实话道：“聊胜于无。” “有方法弥补吗？”她问。 “比起这个……”牟狄偏头看着她，“我以为你会更期待某种场合，不需要用演技去应付。” 额？洛雪愣了愣，回望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第一卷 正文 第62章 百年好合 牟狄对着天边暮色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爱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但我的目标，是把复杂的事情变简单啊。” 切。洛雪不以为然：“说得好像你从来没演过似的，刚才是谁‘哈尼哈尼’乱叫的。而且你在网上那些大戏，一场比一场精彩呢。” “我们性质不一样。”牟狄诡辩道，“你是为了形势所迫，我是单纯的……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洛雪吐槽，“你以为你是狮子座么。”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狮子座。”牟狄颇为嘚瑟的点点头，“看来你为了接近我，还是做了不少功课的嘛。” 并没有好吗……洛雪内心呵呵，不过跟牟狄这么瞎扯两句，心情的确好很多了。你别说，大魔王奇特的脑回路，有时候还是有价值的。 “总结来看呢，我又一次给了你好处。”牟狄言归正传，“你这次准备怎么补偿？” 洛雪眨眨眼：“不是刚刚帮你搞定Miranda了吗？” “诶，那是还上次陪睡的，一码归一码。” 天哪，陪睡这种词，也是可以这么没脸没皮挂在嘴边的吗？洛雪惊悚地看着牟狄，她到底惹到了一个怎样的妖孽。 正在两个人打情骂俏……哦不，讨价还价的时候，一个游荡在广场上的黑人突然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个人的手腕用红绳绑在了一起。 这不是网上盛传的，米兰经典敲诈项目么。 洛雪立即反应过来：“No、no，We don’t need！” 黑人却用蹩脚的中文解释着：“戴这个，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噗。洛雪一口老血没喷出来，牟狄却笑得不能自已。 洛雪瞪他：“你别只顾着乐呀，他们绑完红绳就会坑钱了！” “诶，人家非洲建设需要世界人民的友好支持。”牟狄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告诉洛雪，“你不要这么刻薄地拒绝嘛。”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把洛雪震得哑口无言。怔愣之间，黑人已经在红绳上绑了个死结。 无心听黑人委婉的搭讪，牟狄一边笑着，一边爽快拿出了钱夹，问需要多少。 大约是从未见过这么上道的游客，黑人反倒愣了愣，转头和身后的黑人同伴们交换了眼神，伸出黑黝黝五根手指：“一百欧！” 什么？洛雪这次真不依了，用红绳拖住了准备掏钱的牟狄，然后以一口流利的英文质问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行情哦，坑别人都是十欧一根，凭什么坑我们就要一百欧，我们是看上去更傻逼吗？” 黑人倒是不急，一板一眼跟洛雪讲着道理：“十欧一根那是去年的物价，而且人家那种是普通版，给两位贵人戴的这根是全球限量版，编绳的线都是从Prada工厂里薅出来的，总共只有两条。不是见谁他们都给套的。” 这、这、这……洛雪哭笑不得，这套路怎么似曾相识。 牟狄听黑人这么一解释，立刻刷刷抽出两百欧递过去：“另一条我也要了。” 抽风了么，洛雪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啊。” “他要只收十欧我还不高兴呢。”牟狄接过另一条“限量版”红绳，冲洛雪做了个鬼脸，“我牟狄看上的，怎么能跟别人一样。” 洛雪被这碾压式的土豪气给折服了，摇头悲叹：“中国游客的消费口碑就是被你这种人带坏的。” 牟狄却不管，反手握住洛雪的手，抬起来，含笑欣赏着正绑在上面的“奢侈品”红绳。 这时候，洛雪方想起黑人胡说的“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什么的，不免有些尴尬，想把红绳解开，却不得其法。 “诶诶，你别太暴力哦。”牟狄止住想要用牙咬的洛雪，“一百欧呢！” 洛雪郁闷：“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弄开呀，这算什么，跟铐着犯人似的。”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牟狄把手放下，为了舒服，很自然地牵着洛雪，“感受下地中海的民俗风情也不错啊。” 洛雪不得已跟着牟狄走了一段，实在忍不住了。 “可是牟总，你和我应该都不是来米兰度假的吧。”她把走在前面的男人拽住，“大家都有工作，这样漫无目的是要走到何年何月？” 快点分开，各回各的酒店才是正经事。 牟狄却一脸纯真地看着她：“你还有工作？” “当然。”洛雪点头，“我是来出差的，明天其它同事也要过来了，好多事情要做呢。” “哦，你早说嘛。”牟狄耸耸肩，“你有工作，我没有啊。” “我刚刚安排好Miranda的事，现在是私人时间。”他无赖似的笑着，“你要去哪儿工作，我勉为其难跟着你就是。”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吗？洛雪扶额。 “跨年夜的肉债我已经偿清了，以后除了工作场合，希望不要与牟总再见面了。”实在没心情跟大魔王再做纠缠，洛雪拿出钥匙串上面的指甲刀，咔嚓，剪断了那根红绳。 “这条算我的，手机转账给你。” 转身正要离开，却被男人一把拉回，紧紧搂住了腰。 广场上白鸽应声而起，飞翔在教堂霓虹的光芒中，宛若圣洁的精灵。 洛雪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体隔着大衣紧贴着，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温暖的鼻息。 “第五次了。”牟狄沉声道，手上力道不松，“利用完我又丢开。” “我……”洛雪本能想辩解，张了张口，脸色却有些沮丧，偏开头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却让牟狄突然有些恐慌，在她说出下一句之前，他猛地松手，放开了她。 “你走吧。”他的脸色无比难看。 洛雪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在牟狄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转身离开。 走出挺远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呵，果然，吃软不吃硬啊。 洛雪脸上浮起得意的笑意，为自己刚才的机智点了一万个赞。 然而举目一看，异国街头，华灯初上，人来人往。突然又有些失落。 第一卷 正文 第63章 有人罩 好不容易甩掉了大魔王，自己失落是个什么意思？哦对了，是因为看到林梓乔和于立纱旧情复燃了吧。想到这个，她心里又开始不舒服。 是啊，比起独自酝酿负能量，大魔王反而是甘霖一般的美好存在。 可她不能因为一时的需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牟狄说得对，这是赤裸裸的利用，如果没有长远负责的打算，她就不应该自私的默认他的陪伴。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她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去找闺蜜，而不是男人。 想到这个，她一边沿着街头往的士站走，一边拿出手机，给辛欢喜发微信。可欢喜姑娘大概在忙着忽悠客户吧，没功夫搭理她。 洛雪一晃眼，看到了街边一个年过九旬的乞讨者，心里顿时生出怜悯之心。摸了摸零钱袋，除了几枚欧元硬币，还掏出来一条圣诞树项链。 是了，这个带过来原本也是打算还给林梓乔的，却忘了。 铂金镶嵌的南非钻，至少也值两千欧了。洛雪犹豫了犹豫，又看了看那个乞讨老人，叹口气，把零钱和项链一起，扔进了他身前的帽子里。 乞者拿出项链，连连摆手。洛雪却说没关系，你拿去首饰店出掉吧，我就算不给你，也只不过随便扔到哪个垃圾站而已。乞者如此才没有推辞。 洛雪却不知，背后一直跟踪她的几个意大利小混混，等她走远，便过去从乞者手上抢过了项链。几个人聚首耳语一番，留一人继续跟踪洛雪，另外的人抄近路钻进鱼龙混杂的夜市中。 变故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洛雪离的士站还有最后一个红绿灯，微信提示的振铃响了起来，她停下脚步，低头解锁手机。 就在这时候，一辆摩托车从身旁呼啸而过。 车上的人手一伸，掠走了洛雪左肩上挎着的Dior戴妃包！因为洛雪本能拽了一下，还趔趄着差点摔倒。 “嘿！那里面有护照呢！”她愤怒地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车贼绝尘而去。 正在这时候，又一辆摩托车停到了跟前。 “快上来！”车上的人扔给她一个头盔。 洛雪愣住，牟狄？他、他是幽灵么，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诶，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戴上头盔，跨坐在牟狄身后。 “都跑出好远了，还追得上吗？” “抓紧了。”牟狄叮嘱一声，然后摩托车吃足马力，像猎豹一样奋勇直追。 虽然带着头盔，洛雪仍因为加速度而险些被甩出去。她不得不死死抱住牟狄的腰，此时此刻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无条件相信这个男人。 比赛车那次好一些的是，她今天吃过晚饭，且一心记挂着自己的护照，因此格外多出些必须追上的决心，不但自己精神振奋，还不断在牟狄身后催促更快一些。 惊险的角逐过后，终于在郊区的一个狭窄巷道里，他们堵住了飞车贼的去路。 飞车贼从车上下来，取下头盔，典型的欧洲人长相，要不是一身杂根劣痞的气质，其实还颇有几分姿色。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欧洲小帅哥的时候，洛雪看看周围的环境，警惕心起，躲到一边打了报警电话，并把位置信息发了过去。无论如何，飞车贼只有一个人，他们这边却是两个人，应该还能拖延一些时间。 然而飞车贼却奸诈一笑，摊开两手，示意包包早已不在他身上。 啊，肯定是被中途扔给其他同伙了！洛雪不甘心，这不白追一场么。可这样无凭无据，就算警察来了也无可奈何。 牟狄却不慌不忙，拿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然后示意飞车贼过来接听。 飞车贼起初还有些不屑，待听完电话后，立马就怂了。客气地冲牟狄笑笑，然后用自己的电话通知了埋伏在附近的同伙。 不久，便又有好几辆摩托车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手上，正拿着洛雪的包包。 眼见飞车贼过去跟头目说了些什么，头目打量了牟狄和洛雪，便把包包扔了过来。 牟狄接过包递给洛雪：“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原来你在意大利有人罩啊，”洛雪啧啧赞叹，赶紧翻了翻，“钱和东西都在。” 牟狄嗯了一声，向她伸出手去：“现金全部拿出来。” “啊？”洛雪没明白牟狄的意思，但既然包包都是他帮忙追回来的，也只能听他吩咐，心疼地把现金叠好，放到了他手上。 牟狄接过那些现金，又从自己的钱夹里抽出所有现金，向打劫团伙示意了一下，然后放在了地上。对方互相交流过眼神，给牟狄他们让出了安全离开的缺口。 “我们走吧。”牟狄叫上洛雪，坐回了摩托车上。 正在这时候，远处依稀响起了警笛之声，飞车贼们似乎争执了几句，立刻便有两人拦住了牟狄的去路。 “你报警了？”牟狄回头。 “昂。”洛雪心虚地回了声。 “谁让你报警的！”原本还十分冷静的牟狄，此刻也烦躁起来。 洛雪郁闷：“我怎么知道你背后有人，我担心你赤手空拳闯入人家的地盘，不报警难道看你被群殴么？” “算了，”听洛雪这么一说，牟狄也不好苛责，俯身踩下引擎，“现在只能硬闯了！” 话音刚落，牟狄便瞅准一个空隙飞驰过去，飞车贼被猝不及防撞开，然而很快反应过来，又追了过去。 郊区巷道不比市区的大街，不但光线昏暗，还有杂物丛生。牟狄驱车穿梭其中，一边应付路障，一边还要和更熟悉地形的飞车贼比快，即使在寒风刺骨的冬夜里，也因高度紧张而浸出一层冷汗。 终于，离巷道的出口只有一步之遥，穿出这里，便上了高速公路，很快就能与逐渐靠近的警车汇合。 牟狄加足马力，直向前冲。谁知就在跃出巷口的瞬间，准备包抄的飞车贼横空出现。 不好，牟狄心中一个闪念，两辆摩托都来不及减速，狠狠撞到了一起！ 第一卷 正文 第64章 生死一线 因剧烈惯性而飞出去的瞬间，牟狄护在了洛雪身下，率先跌落地面。幸好有头盔保护，并没伤及要害。他忍痛翻身起来，却发现洛雪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晕了过去。 “洛雪、洛雪！” 他焦急地叫她的名字，却没发现身后追上来的危险分子正在渐渐逼近…… 咚！随着脑后闷声一击，牟狄倒在了洛雪身上。 地痞头目气喘吁吁扔掉手上的木棍，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警车灯光，又看了看眼前晕倒的男女。 “老大，这是‘那位’的朋友，不能动啊。”手下过来劝阻。 “我当然知道，但是他们叫来警察，应该给点教训。”头目想了想，吩咐道，“把他们绑起来，扔到附近的矿洞去关一晚上吧。” 手下得令，把两人分开绑到车后，在警车赶到之前逃之夭夭。 这里是米兰北郊，靠近阿尔卑斯山麓，附近有好几个宝石矿区。头目的意思，原本是把他们扔进矿洞里吓唬一晚上，第二天一开工，就会有人发现救出来。 可是办事的人在黑灯瞎火的矿区转了半天，发现好多矿洞都上锁了。只能随手把他们扔进了不知什么的洞里，屁颠屁颠回去交差了事。 他却不知，这个洞是没有做支撑结构的废洞，一旦遇到什么强震，很容易塌方的。而牟狄和洛雪已经昏睡过去，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第二天上午，Coco一抵达马尔彭萨机场，就给洛雪打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怎么样，”阿敏取了行李过来，“还是没人接听吗？” Coco摇头：“这可怎么办呀，从昨晚十点钟之后就联系不上雪姐了，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的。” 阿敏皱了皱眉头：“我们先去酒店看看吧，你继续给她打电话。” 阴冷昏黑的矿洞里，手机震动一阵接一阵，洞顶的砂砾簌簌落下来，刚好落到昏迷的人身上。洛雪醒过来，晃了晃神。光亮从远处的洞口照进来，穿过幽深的隧道，依稀照出眼前的情形。这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矿坑，散乱丢弃着一些工具，支撑的钢架已经被撤走，只留下一些残留的痕迹。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着。一挣扎，却又见一些砂砾从头顶掉下来。 “牟狄、牟狄。”她大声叫着身边躺着的男人。 牟狄醒转过来，后颈仍旧钝痛，却瞬间意识到当前的处境，一蹬腿便坐了起来。 两个人没有时间嘘寒问暖，背对背摸索着解开了彼此手腕上的绳结，然后解脚上的。一脱离束缚，洛雪就拿过旁边的包包，接听了手机。 “谢天谢地，雪姐，你终于接电话了！”Coco在那边松了口气，“你到底在哪儿啊，怎么酒店也没看到你人？” “我们得先出去。”牟狄在旁边小声提醒。 洛雪点点头，腾出一只手，与他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遇到点麻烦事，我手机快没电了。”洛雪告诉Coco，“你赶紧帮我叫辆救护车，我把定位发给你。” “救护车！”Coco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却并没有多问，“好，你把地址发我，就你一个人吗？” “两个。”洛雪说完，挂了电话，在手机快关机之前，把定位发了出去。 这时候牟狄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然而他并没有接。 洛雪意识到牟狄的状况有点不对，他大汗淋漓，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放在她身上。 “你伤到哪里了？”因为洞穴里光线太昏暗，洛雪并不确定对方的状况。 自己身上只是一些轻微的皮外伤，而牟狄似乎比她严重的多。 牟狄没有回答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先出去……出去再说。” “好，没事，这个洞不深，马上就到了。” 洛雪一边鼓励着，一边加快脚步。 然而人高马大的牟狄此时失去了战斗力，娇小的洛雪不得不分担格外的重量，再加上洞里道路坑洼，障碍重重，那洞口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到似的。 突然，洞外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洛雪还没反应过来，恐怖的开裂声在洞壁蔓延，然后头顶的土石一瞬间如洪流般倾泻而下。 矿洞塌方了。 匆忙之间，洛雪看到旁边有一块中空的大石，推着牟狄就往里面塞。 牟狄瞬间反应过来，拉住她交换了位置，把她护在身下，躲进石缝中。然而石缝空间有限，将将容得下一个人。牟狄只得把自己的后背全部暴露在外，面朝里抱住了洛雪。 地震一般的轰隆声后，洛雪明显感觉到一个重物砸到了牟狄背上，她此刻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紧紧抱住他，闭着眼等待世界恢复平静。 终于，矿洞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洛雪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凭借压抑窒息的气氛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出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了。 他们像活死人一样被埋在了这里。 这一次是彻底的黑暗，洛雪除了能感觉到身后的大石和身前的牟狄，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是否失明了。 这样的情形总是会让人惶恐的。 “牟狄、牟狄。”她叫着自己唯一的同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男人紧贴着自己的身躯，那样冰凉，心跳和呼吸似乎也感应不到了。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探手去摸男人的脊背，却被紧压的石块阻拦。 然而她还是触到了温热的湿意，裹胁着令人绝望的血腥味。 不、不会的。 他是大魔王，是牟狄啊，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怎么会这样轻易就…… “牟狄、牟狄、你别死啊……”她着急地哭出声来。 “嗯，我还没死。”虚弱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叹，“不用急着哭丧。” 洛雪愣住，瞬间收了啼哭，恼怒地轻推了他一下：“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别动。”牟狄委屈地又压到她身上，“疼。” 大魔王这一声疼，把洛雪深埋在岩浆层的母爱都给召唤了出来。要知道她刚才都被吓死了，连为他偿命的心都准备好了。 第一卷 正文 第65章 幽闭恐惧症 “好我不动不动，”洛雪语气柔软，安慰道，“我同事很快就赶过来了，你撑一撑啊。” 牟狄的呼吸却有些紊乱和急促：“有光吗、我需要见点光亮，哪怕一点点都好些。” “我也想啊，可是手机刚刚脱手了，不知道埋哪儿去了。”洛雪郁闷道，“你的手机呢？” “裤子后、面口袋里。”牟狄催促道，“你赶紧摸一摸。” 啊，裤子后面，那不是要摸他的屁股？ 洛雪哽了哽，但想到这生死关头，还讲究着男女之别也未免矫情了些。于是只好把手往下移，摸索着去找牟狄的裤兜。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也只能摸摸看咯。 但实在是空间太狭窄，洛雪摸了半天也没寻到目的地。 “你就算想要吃我豆腐，可不可以等出去了来。”牟狄忍不住催促，“现在是救命啊姐姐。” “啊，别催，我正在努力！”洛雪尴尬道，终于碰到手机，把它掏了出来。 按住手机home键，果然有一簇光明照亮了石穴。 两个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8349。” “啊？” “开机密码。” “我看不到屏幕啊，怎么按。” “凭手感啊，不然你要一直按唤醒键，很累的。” “哦，好吧。” 因为有手机光亮的照耀，两个人心情都放松了些，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忘记了此刻身处的困境。 “我刚发手机定位的时候吓了跳，”洛雪突然道，“你肯定猜不到我们现在被埋在哪儿。” 谁知牟狄想也不想就回答：“阿尔卑斯山北麓。” “咦？”洛雪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追车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在附近了，加上这里明显是个废弃的宝石矿，不难想到的。” “也对。”洛雪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汗颜，她倒没看出这里竟是个宝石矿。 “你说这儿还有没有漏掉的宝石啊，我们等下随手捡几块，岂不是就发财了？” “就你小聪明多……”牟狄嗤声一笑，“几块宝石还不至于让我发财。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买几座矿邀你来捡……” “额，当我没说。”洛雪尴尬地呵呵两声。 大魔王这即兴炫富的技术，简直可以媲美迪拜土豪了。 正聊着，手上拿着的牟狄手机突然开始响铃。 太好了，有人打进来了。 洛雪正在摸索按接听和免提键，却听牟狄催促道…… “赶紧挂。” “啊，你不接吗？” “管他是谁，省电要紧……” 话音还没落，手机铃声戛然而止，石穴又陷入了黑暗中。 尴尬的小沉默后，牟狄语气沉了沉：“我让你挂电话，没让你锁屏。” “不是的，”洛雪苦笑道，“……手机没电了。” 牟狄闻言，瞬间就不说话了，身子像受到威胁的雄兽一样，冰冷紧绷。 这不对劲，洛雪突然意识到，就算什么都看不见很难受，但这反应也似乎大了点。 “你……还好吗？”她问。 牟狄没有应答，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身子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 洛雪猛然察觉：“你这不会是……幽闭恐惧症吧？” 联想到牟狄不喜乘坐室内电梯，以及此时的焦虑状态，洛雪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 这可有点麻烦了。 她自己也是有恐高症的，知道这种出于生理本能的恐惧，甚至比实际的伤害都消磨人心。 他们现在被困在这个绝境中，最需要的就是意志力。可是牟狄偏偏在这时候发作，很有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你放松、放松一点。”她安抚着开始躁动挣扎的男人，却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牟狄自己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了身体的抽搐。 他极力隐忍着：“你同事、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快了。”洛雪胡乱答应着。 不过就算来了，把他们挖出去也得费点事吧。洛雪绝望地想着，此时此刻，她到底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流逝，牟狄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他开始意识不到周围有人的存在，黑暗压抑的环境，唤醒了他童年记忆里最可怕的经历。 洛雪缠在他身上的，安抚的手，仿佛变成了僵尸的利爪，要把他拖进万丈深渊。 “不、不、你走开！”他用力推拒着洛雪，后背却抵到坚硬的石头，引发伤口再次开裂。 “牟狄，你清醒一点。”洛雪用尽力气按住他，“我是洛雪啊，你不要乱动，会伤到自己的！” 可是在牟狄看来，黑暗中只有一只涂着猩红信子的女鬼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惊慌失措，张口就朝女鬼的肩膀咬去。 “啊，你疯了么！”洛雪痛叫出声，但因为没有避让的空间，只能生生受了这一下。 洛雪的叫声似乎让牟狄又清醒了些，他松开洛雪，闭上眼沉沉呼吸。 “没事没事，”洛雪这话不知是说给牟狄还是自己，“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牟狄虽然不再有激烈的行为，但克制的情绪，仍然通过颤抖的身体，全部传达到了洛雪的感知中。 石缝中的空气本来就稀薄，而牟狄几乎要在隐忍和抽搐中窒息而死。 实在不忍心让他一个人面对这黑暗中的孤独的斗争，洛雪试探地摸到他的面庞，仰起头，给了他一个安慰之吻。 原本只是一个礼节性的、纯洁如战友间的鼓励之吻。 但两片软物贴到一起的时候，奇妙的化学作用产生。 仿佛有一双手，穿破封闭和黑暗，将困在恐惧深渊之下的牟狄本尊给拉了出来。 一瞬间，潜意识里颤抖的小孩不见了，临危不乱的大魔王又掌控了局面。 然而正当他觉得自己可以适应黑暗的时候，唇上的触感就消失了。 “你好些了吗？”洛雪听他的呼吸终于变平顺，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我好像听见有许多人在外面，你有没有……唔……” 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在这全黑的环境中，牟狄精准找到了洛雪嘴唇所在的方位，然后用自己的堵了上去。 第一卷 正文 第66章 一往而深 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辄止，还来不及合上牙关的洛雪，立即就感受到某温热柔软之物的侵入。 这、这、这，她脑袋简直要当机。 大魔王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舌吻的兴致？ 原本就已经贴得严丝合缝的处境，让洛雪连挥出巴掌的反应都无法实施。 她最多只能顺势捶一下男人的后背，但是人家后背有伤啊，一捶大出血而死怎么办。 就算可以捶，看上去不像欲拒还迎么。 她甚至不清楚，牟狄此刻的反应到底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毕竟前一秒他还陷在防备的人设里咬过她，这一秒说不定又变成了缺爱的人设呢。 就在洛雪从客观和主观两方面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时，牟狄已经如愿以偿在她的气息里纠缠了一个世纪。 洛雪全程只能僵硬在那儿，任其予取予求。 万一他们真的死在这儿了，难道要以这样的姿势入土吗？后人挖出他们的化石来，会不会误认为他们是殉情而死？脑洞一开，洛雪不禁抖了抖。 正常男女，正常环境，深吻这么长时间，大约早就擦枪走火了。可是原谅洛雪没有牟狄心大，她满脑子还是挥之不去的恶劣的处境。 吻着吻着，嘴巴就权当借给牟三岁了，她的意识早已跑到矿洞外面的世界。 刚才就听见有人声，现在好像更清楚了。 不仅有人声，还有车子和一些未知设备发出的声音。 是附近开矿的人发现这里塌方了？还是Coco叫的救护车赶过来了？ 如果要挖出他们，还得再通知消防队或者事故抢险中心才行啊。 洛雪不知道的是，她两个最合理的猜测通通不对。 Coco以及救护车，因为山体滑坡而困在了路上；开矿的人发现出事故后也紧急点数撤离了矿区，他们并没想到废弃的矿洞里还有多出闲杂人等。 第一时间找到他们被埋的地方、通知当地警察和志愿者前来应援的，是如天使般可爱的中国驻米兰领事馆。 矿区废墟之上，古贺和领事馆官员站在一起，目光焦灼地看着塌方入口的清理支撑工作。 “蔡领事，这次麻烦你们了，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把人救出来啊。” “你放心，”蔡领事沉声道，“我们已经给米兰政府施压了，只要确定人在里面，肯定会以最快速度活着带出来。” “不会有错的，”古贺再次滑开手机，“星河所有高管的手机都绑定了物联网ID，而他的信源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但昨天交待完Miranda入驻的事情后，牟狄就跟所有人失联了。 Mira-Recycle的那场直播古贺也看过，如果没猜错，牟狄应该还和洛雪在一起。 所以他一早联系不上洛雪，就给Coco打电话，发现两个人双双离奇失联后，意识到情况并不简单。 幸好牟狄之前因为好玩，逼着核心团队成员都加入了物联网系统，古贺用最高权限追踪到牟狄的定位后，便立即通知领事馆救人。 原本以为牟狄是因为某种原因正受制于人，赶来现场才发现，附近山区因为违规开矿炸山，引发了一系列滑坡和塌方。而牟狄和洛雪此刻就被埋在废墟里！ 古贺是知道的，牟狄因为小时候的一次意外，长年受幽闭恐惧症困扰，住的地方几乎都是朝南全开落地窗。 后来经过一些心理干预治疗，对封闭环境的适应程度好了些，但还是无法接受全黑环境。 尤其在全黑、压抑和陈腐的环境下，他会出现视幻觉、躁郁乃至窒息性休克等症状。 实在很难想象，从塌方到现在的四个小时里，那两个被困在穴中的人正经历着什么。 他当然很难想象，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两个生死悬于一线的倒霉鬼，此时正像亲吻鱼一样的黏在一起。 本来窒息的是牟狄，现在快窒息而亡的却变成了洛雪。 实在忍无可忍，洛雪终于还是决定抛弃同情心，反嘴咬了牟狄一口，然后挪开脸，大口喘起气来。 老实说，这不痛不痒的一咬和背后的剧痛完全没有可比性，但牟狄还是接收到了洛雪无声的抗议，暂且放过了她。 你要问他刚才脑子里在想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 或许最初的一瞬间，是想转移注意力，忘记对黑暗的恐惧。 但到后来，恐惧退散、意识回脑的时候，他已经再也不想放开。 如果能一直有这样的福利，他倒不介意就这么被长埋于此。 ……他不介意，洛雪却是介意的。 正在二人陷入长吻过后尴尬的沉默中时，洞口的堵塞物终于被清理掉，一道光芒像神明一样照射进来。 “Anyone alive？”搜救人员在洞口高声询问。 洛雪简直激动得要哭了，然而她因为在石缝里面挤着，呼救声完全传不出来。 牟狄只得忍痛向外挪了挪，找到一个传声的缝隙，拼全力叫了声：“Here！” 喊完这救命的一声，他终于虚脱地晕了过去。 两天后，当牟狄从冗长的梦境里醒过来时，全身缠满了绷带，跟粽子似的躺在病床上。 头向右偏过45度角，他看见了趴在自己病床边睡着、牢牢握住自己手的女人。 牟狄的眼神微微一动，温柔地凝视许久。 洛雪的额头上贴了OK绷，小臂上有几处擦伤，已经做过处理，整个睡颜平和酣畅，状态显然比他好很多。 看见她刘海滑落下来，挡住了脸，牟狄伸手想要拨开，却扯动了伤口，浑身每一寸骨节都在疼。 “你脊椎受了重创，正在进行复位矫正，不能乱动的。” 牟狄一愣，偏头看向一直被忽视的左侧，原来古贺一直在旁边站着。 自己刚才含情脉脉地看着洛雪的时候，这家伙难道也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么。 “你真的不用太感动。”古贺忍笑，指了指他和洛雪握在一起的手，“是你一直抓着人家的手不撒开，洛小姐才满腔埋怨地留了下来，她完全没有要以身相许的意思。” 牟狄白了古贺一眼，刚好手上一动，洛雪也醒了。 第一卷 正文 第67章 童年阴影 她一看到牟狄睁着眼睛，立即高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说你昏迷的时候怎么力气奇大。现在好了，我终于能腾出手处理工作了。” 说着她便把手从牟狄手里挣脱出去。 牟狄却不高兴地看着她：“正常人看到病号醒来，也该先关心下病情吧。” “我都在这儿关心你两天两夜了，是时候去关心关心我的同事们了。”洛雪起身活动两下筋骨，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包，跟牟狄还有古贺Say bye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哈，”牟狄无语，“还真的是没心没肺。” 古贺却玩味地看向牟狄：“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指什么？”牟狄装糊涂。 “她以前可是客气得很，现在都能跟你直接抬杠了。”古贺眉头一挑，“再说你们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起被埋在矿洞里……你说我指什么？” “这是个意外。”牟狄尴尬偏过头，“其实我也不确定。跨年夜的那天晚上吧……或许更早。” 古贺默然片刻，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你对她只是单纯的惜才之心。” 他跟在牟狄身边多年，自知他虽然玩世不恭，于男女之事上却格外谨慎。 尤其是工作中遇到的女性，他素来很好拿捏着尺度。无论身边朋友如何调侃，他也只是嘴上轻佻，从来不会真有行动。 所以这次，古贺虽见他对洛雪有兴趣，也以为只是对她才能上的兴趣。 想不到却判断失误了。 牟狄见古贺叹了那声气后便有些欲言又止，不禁挑了挑眉头。 “So？” “如果你是认真决定脱单，我是很支持的。”古贺说出心里话，“可为什么偏偏是洛雪呢？以你们现在甲乙方的关系，是很容易招黑的。” “……这是两码事。”牟狄笑道，“还以为你纠结什么呢。放心吧，她在嘉华呆不长的，那儿给不了她想要的。” 古贺闻言微愣，又确认地问了句：“你的意思是想让她进星河？” 牟狄默默的没答话。 这个问题他想过，但并没有细想过。 他还不确定洛雪的意思。 “无论作为朋友、助理或者星河股东，我都不得不提醒你。”古贺见他没说话，又叹了口气，“如果你和洛雪确定了情侣关系，她就不应该进星河。” 这话听上去很不近情理，很老派，很不像星河的作风。 但牟狄完全明白古贺的意思。 领导者单身独立的形象，对一个激情创业的团队来说，作用是很微妙的。 大boss有了伴侣，哪怕伴侣很强，也只能被划分到“后宫”范畴。 一旦正大光明摆到人前共事，不管再怎么公私分明，小伙伴们心中还是会有芥蒂。 即使星河员工的素质再高，也难免会有无数双眼睛盯在洛雪身上，让她束手束脚。 连牟狄自己也不确定，这样对她，对他们的关系，算不算最好的安排。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牟狄回过神来，摇头自嘲，“洛姑娘现在还在分手整理期，完全没把我当回事，我能不能扶正都还是未知数呢。”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又被推开，洛雪似乎是想到什么刚刚折返回来。 她没进来，只是把脑袋别在门框上，微微一笑：“我下班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阖上了门。 屋里的两个男人都愣了愣。 “Yes！” 牟狄反应过来，刚一欢呼，又扯动了身上的伤，龇牙咧嘴地疼。 这次看来是有戏了，古贺扶额，大魔王铁树开花，指不定还要怎么搞事情。 他和公关部的同事，从此可有得头疼了。 因为古贺的叮嘱，洛雪没有把自己在米兰遇到牟狄并且遭遇事故的事告诉同事。 跟Coco解释的时候，也只说是和当地人进山玩的时候遇到滑坡，已经顺利解决了。 陈孟的婚礼时间紧迫，大家见洛雪并无重伤，也就没再深究，积极投入到工作状态。 覃家明和陈孟已先后抵达，由嘉华和酷悦两边的摄制团队浩浩荡荡簇拥着，从威尼斯拍到米兰，打造极奢极美的时尚婚礼大片。 每天工作计划完成，洛雪都如约赶到医院去看望牟狄。 毕竟这个男人为了救自己，现在正缠满绷带躺在床上，自己再怎么还是要表示一些“人文关怀”。 顺便提醒他在洞穴里对她做的坏事，然后恩怨相抵，后事再说。 谁知牟狄竟然选择性地失忆了。 “手机没电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一点不记得了？” 洛雪惊奇地停下了正在剥水果的手。 “我以为我晕过去了，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梦……”牟狄困惑地皱起眉，“听你的意思，我那时候竟然还醒着吗，我做了什么？” “哦没有没有，”洛雪赶紧道，“你确实晕过去了，什么都没做。” 这种羞人的事她怎么可能再亲口描述一遍。 唉，算了。 看在某人长得祸国殃民还一脸无辜的份上，她就权当被强吻半小时的事没发生过好了。 牟狄忍笑没有戳穿，只厚着脸皮盯着她手里的橙子：“快点剥，我要吃。” 嘿，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洛雪瞪了他一眼，却也听话地继续剥橙子。 “话说你这个到底是什么古怪症状啊，”洛雪问起，“说是幽闭恐惧症吧，好像时好时坏的。你不是暗黑系大魔王么，居然怕黑？” “这个都是童年创伤引起的……” 牟狄怨念地叹口气，缓缓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诚如世人所知，牟狄并非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事实上牟爸爸是个考古学者，后来虽然转入博物馆做文职，但也会做些新出土文物的研究。 那个时候小牟狄只有三岁，喜欢跑到爸爸工作的博物馆玩。 有一天一只东汉贵族棺椁被送过来，放在实验室等待入馆。 牟博士取到样本后忙着和助理做反应分析，没留意把孩子落在了棺椁旁。 小牟狄贪玩，爬来爬去，不小心掉进了棺椁里。 “啊？”听到这里，洛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知道酿了近两千年的尸水是什么味道吗？”牟狄啧啧摇头，“我当时哭都来不及哭，就被熏晕过去了……” 第一卷 正文 第68章 女人心计 说起来，也是小牟狄流年不利。 他这一晕，错失了呼救的最佳时机，导致没有人发现有小屁孩掉进棺椁里了。 那些粗心的工人转身就把棺椁重新合上。幸好没有封棺钉死，留了点救命的空气。 当小牟狄醒来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恐怖的漆黑，还有令人作呕的陈腐的味道。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十个小时……” 就算此刻是以过去很久的心态描述着，牟狄的声音中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 “东汉不知道哪位老祖宗的干尸就躺在我旁边，我一动就会碰到‘它’……而且我发誓，有好几次，我看到它动了！还发出咯咯的奇怪的声响！” “啊！别说了！”洛雪几乎就着手里的橙子砸过去，“太恐怖了！” 她现在终于理解，被埋在矿洞里时，牟狄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激烈。 自己没有被当成女鬼打死真是庆幸啊。 “你没尝试过治疗么？”她问，“听说这种童年阴影造成的创伤好像可以通过催眠治疗。” “当然有过。”牟狄似乎犹豫了下，看向洛雪，“我找过催眠治疗的专家，确实好转了些。只是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尘土裹着血腥味，还有极端的黑暗和压抑，所以又引发了症状……” 专家？洛雪抓到重点，朝他眯起眼来：“你找的那位催眠治疗的专家，不会正好就是于立纱吧。” 这女人也太过敏锐。 牟狄呵呵笑着，承认了：“是没错，只是心理干预师和咨询者之间一般不做治疗以外的交际，所以我跟她也不算很熟。” 洛雪听他这么说，却若有所思。 “于立纱真的那么厉害……你觉得她有没有办法治好我的恐高症呢？” 虽说她这个不是什么创伤后遗症，但总归是人生的遗憾和短板，如果有办法治愈应该试一试才对。 不然每次遇到要爬高的场合就秒怂，实在太丢脸了。 牟狄却微微惊奇地看着她：“你不介意她是你前男友的前女友……以及现女友么？” 看见洛雪瞬间郁闷的脸色，牟狄赶紧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揭你的伤疤。” “没什么。”停顿片刻，洛雪坦然道，“经历生死，很多事情我都想通了……过去的人和事，本就该早日放下。” 她吐出一口气：“更何况如你所说，心理医师和咨询者没有治疗以外的交际，所以她和别人怎样，跟我也没关系。” 牟狄闻言，眸中亮了亮：“那么，你现在已经彻底‘整理好’了吗？” 明白牟狄的意思，洛雪不置可否，把剥好的橙子一瓣一瓣喂给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来米兰确实是有工作。”她认真而诚恳地看着还需要照顾的男人，“等你伤好，等我们回国，我再告诉你答案，好吗？” “好。”牟狄开心嚼着果肉，依旧那句，“我等你。” 洛雪却莫名有些心虚。 虽然是出于好意，不想在病床上谈这些事。 但她和牟狄，应该不会在一起吧。 她与他，疑似风月，却终究不是风月。 自己好不容易才出情伤，很多不确定的感觉，还是保守处理比较好。 洛雪走出医院的时候，并没发现附近商场二楼的餐厅里，正坐着一男一女，透过镜面落地窗，无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想必你也调查过了，牟狄就在那个医院里。” 见洛雪走远，高琪收回目光，摩挲着红酒杯，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酷悦直播事件，是不是牟狄的手段，我不敢妄言。但如果覃公子想要把那个男人拉下神坛，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你为什么要帮我？”覃家明眉毛挑了挑，“别告诉我你对我还余情未了，我可是要结婚的人了。” 虽然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高琪还是配合着呵呵了两声。 “明人不说暗话。”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我只想让洛雪身败名裂，拿回我应得的，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覃家明一张张翻着信封里的偷拍照片，不以为然：“他们有一腿我早就知道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这几张照片扳不倒牟狄的。” “那可不一样，”高琪强调着，“自由交往跟横刀夺爱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覃家明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 “洛雪有一个交往七年关系稳定的男朋友，听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高琪道，“我有相熟的八卦大v，可以把这件事写得极尽千回百转，一旦引起热议，即使扳不倒牟狄，星河股价也会受到重创。” 覃家明想了想：“那你找我是想……” “我想让这件事变成偶然戳穿，而不是有人蓄意爆料。正好您的婚礼把几个关键人物都串联起来，又有那么多媒体在场，所以……”高琪起身，坐到覃家明身边，与他交颈耳语。 覃家明听完，却连连摇头：“我疯了吗？直播事故已经让我在董事会和家族跟前丢了脸，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这件事情你是最大受害者，公众会因为同情分对你黑转路的。” “受害者？”覃家明不解地看着她。 高琪嘴角妩媚勾起，从包包里取出了另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 覃家明拿过一看，脸色立即大变。 婚礼前夕，所有前来参与的亲友都已经安排入住酒店，洛雪跟随新人及双方父母，正在威尼斯做最后一次流程彩排。 谁知这时候，她却接到了许总从国内打来的电话。 “我也是才知道，杜总把高琪公派去米兰支援你了。”许总告诉洛雪，“她有来跟你汇合吗？” “高琪？”洛雪惊讶，“我并没有见到过她呀？” “嗯，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人力资源部发给全公司的创意总监任命公示，就她和A组的人一直没有给予回执。毕竟是年前最后一个项目，你自己留意一下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许总。”洛雪挂上电话，皱起眉头。 高琪到了米兰，却并没有联系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洛雪直接给高琪打了个电话去。 第一卷 正文 第69章 场外支援 “你在哪儿。”电话一通，她就直接发问。 “科摩大道酒吧，”电话里的女人似乎有些微醺，“这里的鸡尾酒超棒。” 洛雪眉头一皱：“你既然是公派过来的，为什么不到现场支援？” “哟，现在就开始拿总监的派头了。”高琪不屑道，“明知是个大火坑，我还一头往里面跳，我傻么？” “你什么意思。”洛雪语气严肃，“我警告你，这可是公司的项目，你别想搞什么鬼。” “到底搞鬼的人是谁？”高琪冷笑，“明知新娘假孕，还帮着欺瞒客户，这种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洛雪手里的手机几乎滑脱出去：“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高琪懒洋洋道，“要是我是你，现在就会放弃婚礼，引咎辞职，不然一朝身败名裂。站得越高，可跌得越惨呐……哈哈哈哈。” 洛雪紧紧捏着电话：“听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是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高琪见洛雪紧张地挂了电话，不屑地一笑，然而却又皱起眉头。 她原本是很有把握的，只要联合覃家明，在婚礼上揭穿假孕的阴谋，再加上私通甲方的事，洛雪的职业生涯就算完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覃家明在看到陈孟的引产证明时，明明那样震怒，却还是拒绝了她。 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个纨绔子为了保住家族地位，连这样的欺骗都能忍。 她要就此放弃吗？不。她和洛雪，注定只有一个人可以留在嘉华。 既然覃家明不给她面子，她就只能找那个人过来了…… 高琪饮下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重重扣到桌上，酒杯细长的玻璃脚应声而断。 第二天清晨，洛雪赶到婚礼现场，一切已经有条不紊准备就绪。 新娘在彩虹岛梦幻般的玻璃小屋里上妆，而直播团队以及少量第三方媒体，正分布各处调试机位。 洛雪却坐立不安，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正在戴头纱的新娘陈孟微微偏头看着她，开玩笑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这个当新娘的还紧张？” “没有，”洛雪调整回自己的状态，“只是第一次做直播型的婚礼，有些激动吧。” 还不是覃氏，说好了低调，结果却越发高调，逼得她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有任何行差踏错。 可无论如何，自己没有必要把还没影的事告诉陈孟，她一着急说不定反倒坏事。 “是啊，我也挺激动的。”陈孟眼中沁出泪来，“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婚礼呢，太美太浪漫了。” 陈小姐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物种，可以在完全不满意结婚对象的情况下，依旧被一场美好的婚礼所感动。这大概是爱做梦的少女才会有的心态吧。 但洛雪却无法吐槽她，女人很难去奢求一段幸福的婚姻，但至少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婚礼。 她有自信，今天的婚礼会成为陈孟此生难忘的幸福体验……如果没有闲杂人等过来搞破坏的话。 等到新娘的妈妈进来，要跟待嫁的女儿说体己话，洛雪自觉退了出去。 她检查着附近的送亲船只，庆幸自己还是在最后关头，搞定了酷悦那帮自私的编导。 是的，经过反复彩排论证，大家最终采用了洛雪给出的最新迎亲方案。 女方家属和男方家属都以船队的方式罗列叹息桥两边，新郎头戴威尼斯特色面具，穿越桥洞与新娘的花船缓缓汇合。 这样既不阻挡亲友们观礼的视线，镜头俯拍的效果还特别棒。 抬头看向酷悦紧急调过来的直播无人机，洛雪突然心念一动，想到了阻止高琪捣乱的措施。 她给牟狄打了电话。 这几日牟狄的伤势恢复了许多，每天还能坐起来接待访客，处理一些国内的工作。 正好Miranda听说他的事情后，来看望过好几次，顺便就把入驻萌懂直播的合约给签了。 牟狄大功告成，正跟古贺聊起星河年会的事，就接到了洛雪求援电话。 洛雪简单说明了情况，说怕公司的同事因为误会影响婚礼进程，需要他帮忙安排监控，掌握对方动向。 她话里虽然各种轻松隐晦，牟狄还是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然而并没有追问。 “嗯，我在威尼斯有朋友可以帮上忙。”他想了想道，“你是需要帮忙拦人还是仅仅盯个哨？” “拦人不需要了，”洛雪赶紧道，“现场还有许多媒体在，到时候你通知我，我自己处理就好。” 高琪再怎么厉害，毕竟只是个女人，女人之间的战争，还是内部解决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牟狄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安排好了我跟你说。” 有了牟狄做后盾，洛雪的心中大石暂时落地。高琪就算知道了陈孟假孕的事又如何，只要今天的婚礼能够顺利完成，天大的祸都烧不到自己身上。 洛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这么现实和自私，可是一个谎言撒下了，就不得不用新的谎言去掩盖。 为了守护自己的胜利果实，她必须跟雌鹰一样警惕而敏感。 而沉浸在待嫁喜悦中的陈孟，完全不知道洛雪在背后忧心的事。 她让化妆师一件件为自己戴上Buccelti赞助的顶级首饰，像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等待着南瓜车的到来。 南瓜车没有，“南瓜船”却是如约而至。 与意大利有七小时时差的中国，正值下班高峰期，人们有的坐在地铁上、公交车上，有的则在准备加班前偷了个小懒，刷着手机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却不约而同看到了覃陈联姻婚礼直播的推送。 “这年头，结婚也可以拿出来秀了？” “话说，覃二少自己的婚礼是不是也是在阳台上办的，哈哈哈哈……” 人们大多数怀着鄙夷的、吐槽的心态点开直播，但弹幕主题很快就被极度美好的电影级画面所带偏了。 “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这确定不是威尼斯旅游宣传片么？” “威尼斯旅游局赞助的吧。” “土豪气息果然铺面而来。” …… 第一卷 正文 第70章 婚礼保卫战 航拍画面中清楚能看见新郎的迎亲船队。 一时排成长蛇，一时排成大雁。 牵引着一串串彩色玻璃河灯，缓缓游走于美丽的水城巷道。 犹如迪士尼的唯美童话大片。 洛雪跟在明星伴娘团还有陈孟的娘家人后面，看着她们把头顶白纱的新娘送出彩色小屋。 而带着复古面具的新郎，站在贡多拉船头，果真如乘着月亮船而来的王子一般，缓缓靠近新娘所在的位置。 饶是这样的场合见识过千百回，洛雪还是情不自禁湿了眼眶。 不知道是不是叹息桥上的曼陀铃演奏太过抒情，亦或彩色的玻璃河灯太过晃眼，她竟在覃家明凝望陈孟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深情。 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一对相爱已久的普通恋人，没有互相欺骗，没有利用和私心，仅仅以爱之名，承诺携手未来漫长的人生。 当覃家明摘下面具，手伸向自己新娘的时候，陈孟隔着白纱看到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突然失神，一时忘记了要登船。 大家正疑惑看着她，忽见覃家明躬身将她抱起，走回自己的船中。 陈孟惊呼了一声，立即被周围的掌声和起哄声给掩盖过去。 她将头靠在新郎的怀抱中，只觉此刻的种种都让她幸福到眩晕。 唯美画风里，两位高颜值新人是那样甜蜜亲昵，直播弹幕上的单身狗们纷纷表示被强制喂了一把狗粮。 “就算不想演，也请你敬业点好吗？” 男人微笑附在她耳边，却吐出冷酷嘲讽的字眼，犹如一桶凉水，将陈孟从童话故事里浇醒过来。 巴洛克风格的叹息桥，一头连接着总督府，一头连接着关押死囚之地。 人生的绝望与显赫，被这一座石桥连结起来，因此传说在桥下拥吻的恋人，可以一生相守。 没有人知道新郎在桥下对新娘说了什么，只见到他们拥吻着从桥洞下穿过，一瞬间感动了许多人。 叹息桥的迎亲仪式顺利完成，贡多拉船队驶往教堂的方向，停泊在后面的送亲小船也陆陆续续出发了。 采用洛雪的创意，每一艘贡多拉船尾都绑了一串七彩玻璃灯，船动灯随，唯美如彗星过境，引得附近游客和居民都自觉夹岸围观。 “啊啊啊，我以后结婚也要用船，豪车什么的都弱爆了！” “无知了吧，那一艘船的造价都赶得上法拉利了。” 网上的评论花样百出，洛雪此刻却坐在船队里，警惕地看着岸上的围观人群，但凡瞧见东方女性的面孔，都不禁紧张握拳。 直到平安抵达仪式的主场地圣马可教堂，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唱诗班的小孩子们戴着可爱天使翅膀，还有小花童撒着蓝白相间的花瓣，将新人迎进见证幸福的殿堂。 洛雪刚一上岸，就接到了牟狄打来的电话，立即脸色一变。 高琪果然出现了，离这里不到两条河巷的地方，据说船上还有个可疑的男人。 根本不必多想，洛雪立即叫上Coco，乘贡多拉准备去堵人。 “仪式马上开始了，”阿敏叫住她们，“你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洛雪犹豫了一下，实话道：“高琪来了。” 仅此一言，阿敏和Coco都显出惊讶之色，也很快明白过来。 “我跟你过去吧，”阿敏道，“Coco毕竟年轻，还是留在这边看着现场比较好。” 权衡一番，洛雪甚觉有理，便把Coco留下，带走了阿敏。 在刚才船队路过的一个三岔河口，洛雪见到了高琪的船。 船上果然有一个陌生男人，很年轻，长得像个小白脸，却明显不是圈内人。 洛雪看看附近并没别的行船，索性让自己的船夫将贡多拉横过来，霸道地堵住了水路。 “不管你想干什么，现在马上掉头！”洛雪隔空朝高琪喊话，“不然回公司，我一定向仲裁部投诉你！” 高琪却并没理她，跟船上男子不知说了句什么，那男的跳上了旁边另一艘空船，往另一条河道驶去。 “该死！”洛雪正要叫船夫追，却被阿敏拉住。 “谨防是调虎离山。”阿敏道，“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吧，你拦住高琪，我一定会阻止那个男的进教堂的。” “好，”洛雪点点头，“不管那是小报记者还是乡下亲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扰乱婚礼。” “我知道，你放心。”阿敏说着也跳上另一艘空船，回行准备包抄男子。 洛雪目送着阿敏离去，身下的贡多拉却被猛烈一撞！她险些跌入河中。 旁边两位船夫已经用意大利语吵了起来。洛雪扶着船舷，看向指使船夫冲撞自己的高琪，眼中燃起怒火。 “看来你已经疯了，”洛雪冷冷道，“你是打算自断后路，来找我同归于尽吗？” “同归于尽？”高琪冷哼一声，重重踏上洛雪的船，“凭你也配？” “你我就算竞争已久，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公司和客户的利益。”洛雪看着她，“你这次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吗？” “伤害公司利益的不是我，是你这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哈？”洛雪好笑，“不择手段，说的是你自己吧。仗着单身无害，公司里但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哪个没做过你的入幕之宾？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么，只是我还有竞争底线，从来没想过利用这个威胁你。” “我是婊子没错，”高琪眉毛一挑，大方承认，“可我从来没立牌坊啊。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你不利用只是你蠢。不过说来说去你能传的只是流言，而我手上却有实证！我告诉你，不仅陈孟假孕的事，还有你跟牟狄上床的事……我通通知道。” 洛雪立即就变了脸色。 “我警告你，适可而止。”她语气冷得吓人，“你跟我撕没关系，不要连累其他人。” “怎么，听到情人的名字，心疼啦？”高琪咧开一张烈焰红唇，猖狂地笑着，“你天天挂在嘴边的，爱得死去活来的前男友，不也失望地抛弃你了吗？你以为牟狄跟你认真的？他不过是利用你，恶心恶心竞争对手罢了，就像利用陈孟那样……” 第一卷 正文 第71章 输的到底是谁 “我不想听你废话，”洛雪把她往另一艘船上推了下，“立刻给我滚！” “你不相信？不过也对，牟狄那样的男人，比覃家明会玩多了，很容易就让女人死心塌地的。” 高琪像孤注一掷般，继续刺激洛雪，“你一定不知道吧，他其实有个很宠爱的未婚妻。小姑娘可比你年轻漂亮，家世也好，还在美国读研呢。牟狄常常一个人飞去美国看她。” 套路，全都是套路…… 洛雪听着高琪的胡言乱语，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被带入坑。 可是脑海里却不做主似的，开始研究话里的每一个细节。 未婚妻？读研？在美国？牟狄说有辆跑车留在拉斯维加斯，那就是会常常过去的意思？ 可这些事高琪怎么会知道的，对，她不该知道，所以她只是在骗我，想扰乱我心神，趁机遛过去。 洛雪刚有些想明白，却又听高琪道：“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不屑地看着高琪，一副“我就看你怎么编”的神情。 高琪却眼角一弯，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一年前，我睡在牟狄那张2．0米的大圆床上，听他亲口告诉我的。”她突然笑得妩媚又多情，看呆了旁边的两位船夫。 “那张床你应该不陌生吧……”高琪一脸怜悯地抚上洛雪的肩膀，“可惜你为他丢了个未婚夫，他不过把你当成新鲜的玩具而已，玩腻了，总归要扔的。” 呵，她果然是在诓我，洛雪暗暗想，自己跟牟狄之间，根本不是别人想的那样…… 就算连高琪也睡过那张床……我去，洛雪回过神来，高琪也……恶心和愤怒的感觉突然绞得她胃疼。 趁洛雪失神的瞬间，高琪目光一凝，立即抓起她，往自己原先的船上推过去。 洛雪惊醒过来，反手架住高琪，与她激烈僵持。 两个女人推搡挣扎间，突然踩滑了船舷，噗通一声，双双掉进了河里！ “救命！救命！”高琪不会水，慌乱地扑打着洛雪，喊了两声发现不对，又改口道，“Help！Help！” 洛雪原本会水的，可两船之间活动不便，又被高琪拖累着，呛了几口后也只能和她一起呼救。 幸好旁边现成站着两位船夫，立刻用杆子把她俩扒拉了上来。 狼狈地在船上猛咳，却听见教堂方向传来整点的钟声。 宣誓的吉时到了！ 洛雪看向和自己一样变成落汤鸡的高琪，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任你白费心机，终究还是输了。” 高琪埋着头，潮湿的长发不断在滴水，许久没有言语，看上去很是沮丧。 然而当洛雪以为大事抵定的时候，滴水的长发后却传来了隐忍温吞的轻笑之声。 那场景极其诡异，以致在高琪缓缓抬头的时候，洛雪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然后她看见女人猩红的唇上粘着湿发，防水的妆容正呈现出不自然的白，可她确确实实是在笑着，不是绝望的苦笑，而是胜利的喜悦之笑。 高琪红唇微启：“……真正的主角早已到场，输的到底是谁？” 洛雪猛然反应过来，也不管高琪还赖在床上，立即吩咐船夫开船！ “回教堂去，快！” 圣马可大教堂，位于威尼斯东南部，是威尼斯守护神圣马可的安息之处。建筑融合了多种时期的设计风格，黄金装饰的马赛克立面，使其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因此又被称为“金色大教堂”。 能够在这样神圣而美丽的教堂里举行婚礼，对新人而言不仅是梦幻，更是一种殊荣。 “主让我劝勉你们，你们未来的幸福是建立在相互理解、容忍、宽厚、自信和钟爱之上的……”牧师站在金色祭坛之后，面向新人庄严劝勉，“……你们彼此的责任就是在相互的陪伴中找到最大的快乐；要记得彼此的利益和珍爱，你们将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 洛雪通过手机，紧张看着教堂里面的直播进程，不断催促船夫划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给阿敏打了好几通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覃家明先生，你愿真心与陈孟小姐结为夫妇，与她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她、帮助她、关怀她、一心爱她吗？” “我愿意。” “陈孟小姐，你愿真心与覃家明先生结为夫妇，与她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你愿意吗？” “我……” “不要愿意！”一个突兀而高亢的声音响起，大家纷纷回头，惊讶地看向教堂入口，被保安拦住的想要闯进来的男人。 “孟孟，你不能嫁给这个渣男，你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导播迅速反应，掐断了直播信号。因为三分钟延迟，远在中国的网友们并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然而现场还有其它媒体，以及等在教堂外围观的游客，这状况很快就爆到了国际主流社交媒体上。 洛雪看到直播信号中断，想联系现场的Coco，手机主板却因为进水，闪烁了几下关机了。她的心立即往下沉了沉，愤怒地看向高琪：“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公干的。”高琪冷冷一笑，“不过并不是来协助你，而是来帮你擦屁股的……下次要干坏事，拜托弄干净一点。” 贡多拉还有一尺距离才靠岸，洛雪实在等不及，直接跳上了岸，飞快朝教堂方向跑去。 “他是谁？”覃家明指着门口的男人，质问陈孟。 陈孟看到自己的经纪团队过去撵人，冷静地看向覃家明：“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千里迢迢跑到米兰来抢亲？”覃家明显然不信。 “我有很多狂热粉丝，这些天你也看到了。”陈孟不屑道，“谁知道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变态粉。” 覃家明听她这么说，冷冷一笑，给门口的保安使了使眼色。保安立即一记重拳打向男人的腹部，让他吐出一口血来。 第一卷 正文 第72章 忠诚与背叛 “你干什么！”陈孟立刻紧张了，“你这样会打死人的！” “你说不认识他，这么关心干什么。” 陈孟恨恨看着覃家明，又看向被团团围住的男人，一跺脚，跑了过去。 把保安、摄像师还有自己的经纪团队通通推开，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男人：“李劼，你赶紧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你果然跟他有一腿！”覃家明这下抓到现行，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他是我发小，早就分开很久了！”陈孟跟覃家明吵起来，“再说你自己做的好事还少了吗，别得理不饶人。” “孟孟！”李劼抓住了陈孟的手臂，“你跟我走……不能嫁给这个纨绔子，他不会对你好的。” “你他妈算老几！”覃家明本身脾气就不好，看那男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拉拉扯扯，一脚踹了过来。 陈孟赶紧拉住覃家明，劝李劼离开：“我不是早就跟你说清楚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不，你要嫁可以，但不能带着我的骨肉嫁！”李劼指着陈孟的肚子，“高小姐已经告诉我了，我也算过日子了，这孩子是我的没错，我不能让它喊别人爸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陈孟吼起来，“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你赶紧滚！” 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双方亲友却还在现场尴尬站着。 尤其覃老爷子，他杵着拐杖的手已经气得瑟瑟发抖。 “哟，”覃家大媳妇搀扶着老爷子，煽风点火道，“敢情这肚子里的种，还不一定姓覃呢，就这么娶进来，我们覃家不成了冤大头？” 覃家明一听这话，又急又怒，不管不顾就要打死李劼。 而李劼疯了，死活都要拉走陈孟。 一头劝不走，一头拦不住，陈孟终于急了，不管不顾大声喊出来：“闹什么闹，孩子早就没了！” 整个教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洛雪刚刚冲进教堂，就听见了陈孟这句话，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看见洛雪，陈孟脑子突然清醒了些，脸胀得通红，慌忙跟周围人解释：“我的意思是……” “陈小姐早在两个月前，就做了引产手术！” 高琪从洛雪身后走出来，尽管身上还湿着，却自带Hold住全场的气势。 “经调查，策划师洛雪涉嫌介入客户间的商业竞争、协同当事人假孕骗婚，已严重违反嘉华公司乃至全行业的职业规范。” 她拿出一份牛皮袋密封的文件，高高举起。 “为免给客户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嘉华高层已经下达了洛雪的停职通知，并且派我来这里善后。” 满意地看到嘉华的同事全都默默站到了自己身侧，高琪转向现场的媒体代表。 “请媒体的朋友们先关机离开，事后我们会有专门的记者招待会，解答各位的疑问。” 她在说什么，洛雪惊讶地摇头。 揭发隐瞒假孕的事，就算被覃家投诉，自己尚还有分辩的余地。 可高琪说的介入客户商业竞争又是什么？ 她竟想把这件事定性为不正当竞争？ 那她洛雪岂不成了商业间谍？ 正要出声争论，却听旁边一声惊呼……覃老爷子捂住心脏晕了过去。 大家慌忙叫救护车，根本无人再理会洛雪的感受。 而这场婚礼，算是彻底被毁了。 覃家明目光复杂地看向高琪。 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这么做了……利用陈孟的旧情人戳穿此事，想逼着自己出手。 可事已至此，要忍辱认怂还是祸水东引，全在他一念之间。 和高琪的视线隔空胶着片刻后，覃家明一转身，啪！ 狠狠一个耳光，打在陈孟脸上。 “贱人！”他高声骂道，“我一心维护你，你居然跟牟狄串通来骗我！” 媒体一见这劲爆的一幕，疯狂冲上前抓拍。 “请问这件事情您事先知情吗？” “请问您为什么提到牟狄呢？” “你认为这是星河为扳倒覃氏所使的阴谋吗？” …… 保安紧张地拦人，场面乱成一团。 陈孟捂脸盯着覃家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经纪团队护着紧急撤离，她的新娘捧花也在推搡中掉了地上。 “我、我的捧花……”她叫了一声，却淹没在现场的嘈杂中。 路过洛雪身边时，陈孟看了她一眼。 那眼中的狼狈和不甘，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洛雪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精心布置的教堂圣地，变成了鸡飞狗跳、狼藉不堪的戏台子。 糖果和花瓣零落一地，任人们肆意践踏，就好像在嘲笑一场企图追逐幸福的白日梦。 此刻，还在米兰医院休养的牟狄，联系不上洛雪，匆匆换上常服，准备去威尼斯。 还没走出门口，便被进来的古贺拦住了。 “我刚刚问过那边的人了，场面已经失控。”古贺告诉他，“陈孟的旧情人闹场，假孕的事也暴露了。” “所以呢？”牟狄看着他。 “你现在过去于事无补，只会被覃氏拿住把柄，把所有脏水都往星河泼。” 把柄？ 牟狄冷冷一笑：“你刚刚才认识我吗？” 他的确也有怕的东西，但就是从来不怕威胁。 “这次可不是你个人的事！”古贺严肃道，“如果你一意孤行，之前在股东还有公众跟前建立的信任都会付诸东流！” 牟狄闻言一顿，推开古贺的力道松弛下来。 古贺以为他想明白了，收回了拦住他的手。 谁知一个不留神，牟狄就箭步如飞冲过门口，瞬间消失在医院的走廊上。 “牟狄！” 古贺焦急地追了两步，手机响起来，一接听，竟然是洛雪打来的。 “很抱歉，因为我的手机进水，开不了机了，我只有在同事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 洛雪在那边语气焦虑，“牟狄在你旁边吗？” 古贺神色一动，停下脚步。 “嗯，他在，不过在接待别的访客，暂时无法听电话。” 古贺走回病房里，关上门。 “威尼斯那边的事我听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是吗，原来你们都知道了。”洛雪想到高琪手里的证据，犹豫道，“的确有件事……我想亲自跟牟狄说。” 第一卷 正文 第73章 唯独她爱逆水行舟 “嗯……”古贺沉吟，“你现在还在威尼斯吗？” “是的。”洛雪道，“不过我已经甩掉那些记者了，我想尽快能见牟狄一面。” 虽然现在的大局已经被高琪所掌控，但还没回到国内，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牟狄能出面，向嘉华高层证明她的职业信誉，证明她没有被星河收买、蓄意诈骗。 那么她最多只能被追究失察之罪，高琪休想栽赃她一分一毫。 “你过来米兰吧。”古贺不动声色道，“牟狄在这儿等你，他也有话想跟你说。” “好。” 眼见事情还有希望，洛雪把手机还给Coco，准备独自先回米兰。 “雪姐，我要跟你一起去！”Coco担心地看着她，“不管高琪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和你站在一起。” “傻丫头，你才转正没多久，不要为我冒这个险了。” 洛雪看向远处已经站到高琪队伍里的阿敏，语气沉了下来。 “你看，那才是社会人该有的样子，识时务，能屈伸。” Coco随着她目光看去，恨恨道：“没想到敏姐是这样的人，亏她还是当妈的人呢，居然背叛C组，充当了高琪的内应！” 洛雪眸光一暗。 陈孟假孕的事、她和牟狄的事、还有今天放李劼进场的事，如果没有阿敏帮助，高琪很难这么轻易得逞吧。 她着实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阿敏，竟会遭遇这样突然的背叛。 然而现在去追究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 她只能先劝说Coco以公司大局为重，回高琪身边帮忙。 “相信我，等回国了，我自然会有说法。” 洛雪紧握Coco的手，目光深沉。 “忠的、奸的、两边倒的……都会有她应得的结局。” 牟狄赶到圣马可教堂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覃陈两家亲友和媒体都离开了，只剩嘉华的人还在做最后清场。 他却四处见不到洛雪，电话也打不通。 遭逢这样的变故，这个女人到底能去哪里？ “牟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Coco见到牟狄，惊讶道，“您不是该在米兰医院等雪姐吗？” 牟狄眉头一皱：“你说洛雪去了米兰？” “是呀，她跟古总助联系好的，说你在那边等她……” 该死的！牟狄来不及解释，转身又跳上刚坐过来的贡多拉，一边往回赶，一边给古贺打电话。 医院病房里，古贺看到牟狄来电，不动声色掐断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令人遗憾。” 他将手机揣进西装内袋，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洛雪。 “现在星河公关部已经在起草解除陈孟代言人合约的声明……你知道，这样的大是大非跟前，谈感情总是很令人痛苦的。” 洛雪心里一沉，垂目喝着热水，又往病床方向看了看：“你叫我过来，为什么牟狄不在？” “洛小姐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才是。”古贺开门见山道，“这件事情，只要你开口，牟狄肯定会帮你。但我认为，你还是不开这个口比较好。” “为什么？”洛雪皱眉，“他们现在就是想利用这件事，硬把我和陈孟的失误说成是星河指使。牟狄出面澄清，不但是帮我，也是帮星河。” “是，这件事是要澄清，但澄清也有很多种方式。”古贺微笑道，“一种是撇得干干净净一问三不知；一种是所谓问心无愧据理力争……” “洛小姐很了解现在的网络舆论环境，应该知道哪种澄清的效果更好。” 舆论环境么…… 呵呵，见死不救，隔岸观火，永远是最明智的选择。 洛雪明白过来，无力一笑，“你们抛弃了陈孟，自然也会抛弃我……” 可她依然有些不甘心，“我想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是董事会的意思，还是牟狄的意思？” “都不是。”古贺叹口气，“这是现实。” “现实……” “是的。”古贺站起身，慢慢走到病房窗前。 “现实是……就算牟狄想帮你据理力争，你们也算不得‘问心无愧’不是吗？” 洛雪表情一僵。 “如果被人知道你们之间真的有私情存在，你觉得这件事他能澄清得了吗？” 古贺不待洛雪回答，又道，“他当然会出面的，因为他性格就是这样，根本不惧别人怎么说。可是你呢，洛小姐……” 他转过头语气严肃。 “你希望在职业争议的背后，再增加一份社会舆论的压力吗？” 洛雪眼中涌起不安，看了看古贺，陷入纠结。 的确，骤逢变故，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澄清。 可是现在听古贺点醒，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死结，早已没有了澄清的余地。 高琪手上两张牌，一张陈孟假孕，已经利用李劼漂亮地打出去了；另一张，是牟狄和洛雪的关系。 高琪没有急于曝光人前，也许就是想作为钳制她翻身的最后把柄。 要么，洛雪默认一切罪名，接受公司的解雇处分；要么，冒着风险让媒体把她和牟狄的事挖出来。 她也许会免于解雇，但却永远顶着质疑和污名，还连累并没做错任何事的牟狄。 于人于己，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开这个口才对。 “我明白了……”她长叹着站起身来，“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洛雪脸上忽觉一丝冰凉，抬头一看，墨蓝的夜空纷纷扬下起了小雪。 “洛雪人呢？”牟狄一回到医院，就抓住了古贺的前襟，“你跟她说了什么？” “只是让她看清了现实。”古贺直视牟狄，“希望你也能看清现实，在这段时间尽量和她能保持距离。” “神经病！”牟狄推开他，正要转身去找人，却因牵动伤势，扶住了床沿。 “你这又是何苦呢……”古贺无奈叹气，“只是让你避开风口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 “再说，她自己也想通了，状态看上去还不错。”他走到牟狄身边，“等敏感期一过，你想让她进星河或者怎样，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不，你不明白。”牟狄缓了缓，重新站起来，“这个女人聪明的时候聪明，笨起来是真的很笨。” 他嘴角苦笑，“我只怕，世人都知水到渠成，唯独她爱逆水行舟。” 第一卷 正文 第74章 就这样，有点冷 古贺闻言，着实愣了一愣。 他所认识的洛雪，明明是个知情识趣、顾大局懂周全的女人，为什么牟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没立即想透，再见牟狄起身出去时，古贺却放弃了阻拦。 牟狄凭了一时的意气走出医院，茫茫环顾，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洛雪。 他素来很有耐性，唯独这一刻并不想原地等待。 即使不抱希望，他还是凭印象往她在米兰下榻的酒店走去。 路上行人往来，却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雪夜安详，华灯初上，不知不觉，牟狄走到了多莫教堂广场，那个他们莫名被绑红绳的地方。 那天在这里，洛雪固执地剪开红绳，独自离去。他却捡起红绳，鬼使神差地悄悄跟在她后面。 说起来机场那次也是，明明应该就这样分道扬镳的，他却忍不住想看看她扔下他之后会去哪里。 从蹦极台下的那场“碰瓷”开始，他就对这个大胆又小心的女人，充满了好奇。 他好奇，她眼底的倔强从何而来？ 他好奇，她在人前表演完后，是不是会回到森林小屋，脱下无害的面具，恢复妖精的原形？ 他好奇，这世间自作聪明的人并不少，为什么自己偏偏就想揭下她的伪装？ 霓虹照耀的教堂，唯美如文艺复兴时期的神圣艺术，教堂前成群的白鸽，时而飞起，时而落在人们脚边，叽叽咕咕唱着神秘的歌谣。 牟狄突然驻足，目光落到那个蹲在花坛前面喂食鸽子的身影上。 “呐，你已经吃过两次了，这次就让给你的兄弟吧。” 洛雪摸摸停在手上啄食的灰鸽子，嘟嘴道：“你看它都比你瘦一圈啦……” 男人远远站在鸽群之中，凝结的眉目逐渐释然。 是了，就算是只妖精，这也是只蠢笨的“妖精”。 帮助这只蠢笨的妖精修炼得道，这样的成就感，大概就是对他而言，远超于占有的意义吧。 浅柔色斗篷因为下蹲而拖到了地上。 女人的中长卷发，簪着未融的雪花，一半拢在耳后，一半覆住侧脸。 甜美的鹅蛋型小脸，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 此情此景，让牟狄唇角一勾。 虽然远超于占有，但难道，真的丝毫都没有想过占有吗？ 这样特别的女人，这样无聊于现世的自己…… 难道没有想过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吗。 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想要就拼了命的去占有，为什么不可以。 那晚，她是这么说的。 她却不知，这素来也是他的座右铭。 可是，唯独这一次，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好感，是建立在旧情未愈的矛盾挣扎期。 力道稍有不对，她就会狡猾地跑掉了。 他沉默着，如鬼魅般走到她身后，连一只鸽子都没有惊起。 “好啦，这次真的没有啦，你们再吃就飞不动了。” 洛雪喂完鸽子，拍拍手站起来。 一转身，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从来不知道，灰色毛衣加粉色长外套，也能跟他邪肆的气质如此相得益彰。 伤病初愈期微白的脸色，不说话就习惯性抿起的嘴唇，在轻扬的雪光中都仿佛变得温暖起来。 “你……” 她刚刚张口，话还没说，却被拉入了强势而宽广的怀抱中。 “别动，”牟狄头埋在她耳边，“就这样，有点冷。” 洛雪愣愣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太激烈的挣扎。 “你的伤势好些了吗？”她问。 “本来还有些疼的。”他又把怀里的人紧了紧，“这样好多了。” 洛雪抬手，本能想去安抚他后背受过伤的地方，可是却犹豫着悬在了半空。 牟狄的怀抱很踏实很温暖，把她发梢的雪都融化了，她却拘谨得像一条冻僵的鱼。 “你知道吗，就在半个小时以前，我明明已经决定了的。”洛雪有些懊恼，“无论如何要跟你保持距离。” 见牟狄没反应，她接着道，“我跟自己说，如果你再恬不知耻动手动脚，我就用防狼喷雾对付你。” 防狼喷雾？呵，这女人。 牟狄轻哼一声：“胆子又肥了。” “你没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 她语气倔强而认真。 “我就快失业了，马上我们就连甲方和乙方的关系也不是了，我可以不用再怕你这只大魔王了。” “原来是这样……”牟狄笑笑，“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用防狼喷雾呢。” “因为我想起，你在意大利有人罩。”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似乎还有些不甘愿。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回国之后，就不可以了。” 她怕他不明白，微微抬头又重复了遍，“……回国之后，真的不可以了。” 牟狄低头回看她，揉了揉她的头发：“那看来我要去配一副防喷雾眼镜。”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洛雪对他毫不在意的态度有些着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怀里的温度陡然一空，牟狄却神色平静。 “是不是古贺跟你说了什么……” “不，跟古贺无关。”洛雪摇头道，“我本来确实是希望你出面帮忙的，但后来又想通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彻底保持距离比较好，对大家都好。” “你说我们现在的关系……” 牟狄直接忽略掉话里的重点，只定定看着她。 “既然连甲方乙方都不是了，你觉得我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呢？” 洛雪语塞。 什么关系，牟狄竟然来问她什么关系。 他阴魂不散出现在她身边，好事做过，坏事也做过，她对他的动机原就有些稀里糊涂的。 可经历婚礼上那出闹剧后，她就突然通透明白了。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露水情缘。 所谓露水，每分滋润都是真的，却见不得阳光，天一大亮就消散了。 他那么聪明，早该心知肚明。 就算同情她的境地，好心追过来。 她既已体面宛转地谢绝了，又何必白白问这一句。 这让洛雪觉得牟狄不太厚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洛雪低头，脚尖在薄薄的积雪上胡乱画着。 “大约是朋友圈的点赞之交那种吧。只是不小心……滚过床单；又不小心，共同经历了生死。” 第一卷 正文 第75章 我是认真的 点赞之交？不小心？ 好嘛，这回比甲方乙方还退了一级。 牟狄沉默不语，目光深沉，脸色在广场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白若无常。 洛雪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我觉得你人挺好的，真的。等这件事过去，我们也许还能做朋友。” “可是现在，我们之间这若有似无的联系，会给彼此带来很大的麻烦……” 想到高琪手里的证据，进而又想到她说他的那些风流做派。 虽然不知真假，却都有迹可循。 洛雪后面的话便渐渐有些赌气的意思了……“不过一场风月游戏，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对你来说不也是司空见惯的么……” 她抬起头来，看见牟狄的脸色，心陡然虚了一虚。 “你……还好吧。” 洛雪终于发现牟狄的脸色白得有些不自然，额上还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看，你伤势刚好，不该这样站在雪里的。” 她想带他去教堂的拱门底下躲一躲。却被拉住了手。 “我却不知你是怎样的司空见惯。”牟狄下巴绷得紧紧，“但我说过，我在私生活上作风保守，最讨厌某些人搅乱春水后拍拍手走掉。” 啊，某些人，是说她么？ 洛雪微讶地张了张嘴。 “你别这样。”她有些无奈，“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真的爱上我了……” 洛雪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然后羞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牟狄的眸光却悄然一凝，沉默地看着洛雪。 “你早就知道不是吗……”片刻后，他咳了咳，语气低沉，“在上海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何必还故意说什么误会。” 嗯？洛雪很是慎重地回忆了下。 南京路Y2酒吧，她是这么随口说过一句，说他爱她。 可那不是为了激他走么。 谁知不但没激走，还激到床上去了…… 我的天。 洛雪反应过来，猛地捂住了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牟狄看着这个蠢女人：“我当然是认真的。” “可你不是……在美国还有个未婚妻吗？” 牟狄眼睛一眯。 洛雪却是恨不得打嘴，原本想好不要问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问出来倒好像她真的很介意似的。 “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她有些局促的解释，“你可以忽略这个问题。我只是想说……既然大家心照不宣，牟总就不要跟我计较这一分两分的真心了……” 哎呀，怎么越解释，越好像带着情绪呢。 洛雪讪讪地住了口，略有尴尬地看着牟狄。 “谁告诉你……我美国未婚妻的事？” 他缓缓问道，情绪不明。 洛雪抖了抖，感觉她如果说出谁的名字，那个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个神秘未婚妻，果然是被他保护得很好的吧。 自己这么贸然抖出，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她有些懊恼起来。 “……是、是高琪。”不得已之下，她只有老实供出元凶。 反正高琪死总比她死好。 “高琪是谁？”牟狄皱眉。 咦，洛雪微怔，真的假的啊，是不是招惹过的女人太多，自己都不记得了。 “就是今天我让你找人盯梢的那个美女。”她试探着提醒，“那样的大美女你应该有印象吧？” 观察牟狄神情，洛雪隐隐期待他矢口否认。 谁知牟狄想了想，恍然道：“原来是她……” 洛雪眸光瞬间有些黯淡。 “是了。”牟狄了然地笑了笑，“这件事我的确只跟她说过。” 原来是真的，他真的有未婚妻，高琪并不是随口说出来诓她的。 “那么……”她再次不经大脑地问了出来，“高琪……她也上过你那张2.0的King Size大床是吗？” 不是的、快否认、一定是假的…… 牟狄挑了挑眉毛，似乎回忆了一下：“你这么问我，我的确也不能说没有……” 厉害厉害厉害…… 洛雪啪啪鼓掌，往后退了几步，惊起附近的鸽子。 呵，他终于亲口承认了。 什么作风保守，什么一池春水，牟boss分明是个老玩家不是吗。 自己险些就又被他诓骗过去。 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那么不舒服呢。 特别、特别不舒服。 因为是高琪的原因吗？ 因为是那个被自己鄙夷的女人、手段屡屡得逞的原因吗？ “特别棒！” 洛雪伸手向牟狄竖起大拇指，嘲讽地笑着：“牟总，老实说，你技术还不错的……无论撩妹还是在床上。蒙您费心款待真是惶恐了……总之，谢谢了。再见！” 她转身走出没两步，却又被一阵暖风裹胁。 男人的怀抱从身后将她困住。 “放开我！”她这次激烈地挣扎起来，“不然我叫非礼了！” “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这种时候，男人竟还有兴致讲冷笑话，“你别忘了，在意大利，我可是有人罩的。” 感觉到女人身体一僵，他微微一笑，贴到洛雪耳后。 “回国了倒的确没人罩……因为都是我罩别人。所以，你尽管试试能不能跟我保持距离。” “牟狄！”洛雪既恼且羞，“你这样捉弄我，到底有什么意思。” “挺有意思的。”男人在身后嘻嘻笑着，“看你吃醋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洛雪矢口否认，“我对你那些风流史一点兴趣都没有！” “噢？你嘴上这么说，反应却明明很诚实嘛。”牟狄摸到洛雪藏在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抓到她眼前让她自己看，“这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 “哼。”洛雪撇开头，“我只是觉得你眼光也不过如此……” 未婚妻也就罢了，本就一场红尘邂逅，谁没一段过往。 可他连高琪那样的，也来者不拒，说好的品位呢？情操呢？给狗吃了么？ “我倒觉得自己眼光还不错呢。”牟狄特别有闲情，帮她一点点捻掉发上的落雪，“只是怎么挑来挑去，却挑到一只笨的。” 感觉困住自己的力道松了些，洛雪立即推开他转过身来，气呼呼地看着这个男人。 “你再这么无耻地撩拨我，我就……我就去网上黑你！大不了玉石俱焚……” 洛雪有些急了。 第一卷 正文 第76章 大魔王的邀请函 “你那个叫高琪的同事，的确偷爬过我的床。”牟狄略觉好笑地打断她，“……但是被我以为是小贼，一脚踹下去了。” 啊？洛雪愣了愣。 高琪这件事，若不是洛雪再三问起，牟狄已快忘了。 竞争对手或者合作伙伴，都有偏好用美人计的，常常在他下榻的酒店房间预备“惊喜”。 这种情况处理多了，牟狄便也不怎么过心了。 高琪那次，是为了拿星河的订单。 原本是另一家供应商在和星河谈，高琪却想用这种方式截胡。 这个女人别的不说，做事倒很有一股不择手段的狼性，明着来碰了几次钉子，她便想干脆霸王硬上弓。 于是她算好牟狄那些天的日程，在酒店走廊里埋伏许久，趁清洁工打扫房间的时候溜了进去。 那夜牟狄喝得有点微醺，回房间倒头就睡，高琪裹着个浴袍就悉悉率率往床上爬…… “你知道，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对黑暗里往我身上爬的东西特别敏感。”牟狄赧颜轻咳两声，“所以发现她后，反应过激了点，一脚踹过去……差点没搞出人命来。” 洛雪眨了眨眼，噗，虽然有些不合时宜，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牟狄亦很无奈：“考虑对方毕竟是女性，虽然手段不可取，但我意外伤人也不对。好在没踢到要害，我留她坐了会儿，就好言好语把她劝离我房间了……” “真的就这样？”虽然挑不出毛病，但洛雪并不敢轻信这个男人了，“送上门的都不要？” “你这什么话，如果送上门的我都要，我岂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了？”牟狄笑了笑，“哦不对，不是三千，是三千万。” 大魔王的后宫粉，在萌懂发布会后，已经突破三千万了。 “可是……” “美国的未婚妻，是我随口胡诌打发她的。”牟狄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交待出来。 “因为这样的事情拒绝了太多次，当时有竞争对手抹黑说我喜欢男人……所以那次就编了个莫须有的未婚妻挡一挡。” “啊……”洛雪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根本就没有未婚妻，高琪没有骗她，却是牟狄骗了高琪。 为了拒绝送上门的美色，他编造了一个未婚妻。 “所以，你确实不是因为喜欢男人吗？”洛雪捂嘴。 牟狄眉毛一挑，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你觉得呢……” “我信了！”洛雪浑身僵硬，赶紧认怂。 牟狄却并没打算放开她，在她耳畔低低地笑：“你还说你不是吃醋。” 洛雪瞬间脸红心跳。 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的确有些大哈……真相一说穿，突然就怪尴尬了。 “没想到高琪还和你有过这样的恩怨……”她用手抵着男人的前襟，强行转移话题，“难怪这次她不择手段想害我，原来不仅仅是想上位，更是想还你一踹之仇吧。” 牟狄却不屑一笑：“就凭她？” 和他有恩怨的人多了，那个女人简直不值一提。 “是了，你还不知道吧。”洛雪突然想起一桩要紧的，“高琪跟我说，她手上有我们……私下往来的证据。” 原话是“上床”的证据，洛雪说得隐晦了些，但以牟狄的理解力，应该秒懂吧。 “我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是照片或者其它什么。”她说，“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事情就有些糟糕了。” 牟狄皱了皱眉头。 “你急着跟我划清界线，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忽而有些了悟，“你怕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有损你的职业声名……” “敏感时期，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洛雪低下头，“我的职业声名，怕是被我这次的错误败光了。我只是不想别人利用我的错误来攻击你。” “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吗？”牟狄叹息道，“我们早已经被绑定在一起，成为那些牛鬼蛇神共同要对付的目标……就算你执意想要保持距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洛雪觉得牟狄身上的温度烫得灼人。 “你……要不要先回医院？”她抬头担忧地看着他。 牟狄却并没回答，缓缓松开洛雪，向她伸出手去…… “到我身边来。我们一起，把那些自以为是的人送进坟墓。” 洛雪怔怔望着男人伸过来的手，本能是想握住的，可是…… 这邀请，到底是因为同仇敌忾，还是因为男女之爱呢？ 她如若答应，是答应做他的女人，还是答应成为他的战友呢？ 洛雪伸出的手在空中犹豫伸缩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敢坚定的握上去。 正在这时候，雪下得越发大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 牟狄等不到洛雪的回应，苍白着脸色支持许久，终于摇摇晃晃，倒了下来。 “牟狄、牟狄！” 洛雪慌张地抱住他，懊悔自己竟然忘记他尚未痊愈的伤势。 赶紧叫车将他送回医院。医生打了点滴，复查了脊椎。 “这才躺了几天，就跑到雪地里站这么久！”主治医生严肃批评着洛雪和古贺，“现在烧退了，但旧伤处又有移位，不想日后落下炎症，还得重新动手术！” “什么？”古贺急道，“那岂不是还要躺至少一个月。” “所以啊，叫你们好好看着，你们干什么去了。”医生摇头，“就算有钱烧在医院，吃苦头的不还是病人么。” 洛雪惭愧地低下了头。 待医生走后，VIP病房的访客室里，就只剩下古贺和洛雪。 “我以为上次已经和洛小姐说得很清楚了。”古贺难得也带了些情绪，“就算你们要在一起，能不能等风头过去，等牟狄伤势康复。你现在让他介入这件事，不摆明了让他拿命去赌吗？” “真的很抱歉。”洛雪神情郁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准备和他说清楚的，可是还没来得及。” 古贺心底是有埋怨，但也知怨不得洛雪，只能懊恼地叹了口气，打电话回总部商量公司的事。 这一月又一月，牟狄受伤的事迟早穿帮，到时候谣言四起，股价波动，整个星河就别想过个好年了。 洛雪理解他的压力，也没多说什么，看他出去便默默走到了牟狄床边。 第一卷 正文 第77章 颠倒黑白 他还昏迷着，只是呼吸平顺了许多。 洛雪叹口气，坐到床边，握住牟狄的手。 还是再等等吧……她看着他，心里悄然道。 等你康复，等时运好转。 等我有足够的信心，与你并肩而立。 一周后，上海。 春节长假将至，全国大大小小的国企、私企，无不洋溢着轻松快活的气氛。 嘉华时尚内部，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低气压。 去米兰的团队前脚刚回国，行业仲裁委员会的人便上门来。 这几日参与陈孟事件的所有人都被挨个叫去问话，一问就是一两个小时。 出来的人全都一脸严肃、守口如瓶，搞得围观群众一时不知该如何站队。 “我的确知道陈孟已经引产的事，是在婚礼前半个月。” 特别辟出的会议室里，洛雪面向坐成一排的仲裁团专员，从容陈述着事实。 “因为这只是客户私事，我并没有义务和资格去过问。我也并不认为这个婚礼项目是女方靠怀孕才达成，所以谈不上蓄意隐瞒之说。” “是这样吗？”仲裁团主席听洛雪讲完整件事始末，皱眉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但就我们接到的投诉内容来看，事情远比你说的复杂很多……” 洛雪心底呵呵两声，她很清楚知道，仲裁会的人会来这么快，是迫于覃氏的压力。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公正仲裁，而是坐实她的污点。 如今牟狄还在米兰养伤，古贺屏蔽了他的所有信息渠道；陈孟团队也一直避嫌失联。 她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陈孟引产后曾想过退婚，你却百般怂恿，让她隐瞒实情完成婚礼。”主席旁边的四十多岁女专员，语气苛责地插进来，“你这么做，是单纯为了绩效，还是有其它目的？” “你说什么？我怂恿陈孟？”即使了然，洛雪还是做出无辜惊讶状，“到底是谁这么无耻地颠倒黑白？” “呵，”女专员推了推眼镜，“陈孟工作室的官方声明很快就会出来了，希望洛小姐不要怀侥幸心理。有什么事还是老实交待，不然下次传唤你的就不是我们，而是法院了。” “我问心无愧，谁来都是一样。”洛雪耸耸肩，“大家都知道我已经是内定的总监人选，根本不需要为这点绩效做多余的事。” “所以不是为绩效，就是为别的原因咯？” 洛雪仍不接招：“婚礼策划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只是完成自己的本职，还能有什么原因？” “好的，这件事我们已了解你的主张。”仲裁主席出声控制住场面，又将资料翻到下一页，“请问你和星河CEO牟狄，是什么关系呢。” 果然，这才要到正题吧。洛雪心知肚明地笑笑。 “去年圣诞夜，萌懂直播那场发布会，我是主策划师。” 洛雪说完这句，就从容站着了。 专员们等半天没后文，抬头看向她：“就这样？” “就这样。”洛雪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女专员却不死心，追问：“是否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呢？” “对不起，对于带偏见性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也请专员注意言辞。” 就算是男女关系，怎么就不正当了，嗯哼？ “很抱歉，洛小姐，”仲裁主席重新换了个方式提问，“我们的意思是，你与牟先生除了甲方乙方关系之外，是否还有其它私下往来。” 他并好意提醒道，“希望洛小姐能如实回答，我们也不希望因为取证信息不全，影响对你的职业信用评估。” 洛雪沉默。 其实她现在心里没谱。 她知道古贺那边已经展开行动，星河和覃氏之间正在打一场资源暗战。 高琪手上有证据的事，她也告诉古贺了，却不知古贺有没有成功地拿回来。 在事态明朗之前，她的话越少越好。 “这个问题事关隐私，从法律原则上我有权不回答吧。”她问。 “是的，你可以不回答。”主席点头，“但你的沉默态度也会纳入我们的仲裁考虑范畴。” “我知道。”洛雪吐了口气，“我选择不回答。” 回国之前，她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仲裁结果显示她有违规行为，那么她努力多年获得的所有职业资质都会被吊销。 吊销职业资质是非常严重的，比嘉华直接解雇她还要严重。 然而是祸躲不过，她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从仲裁办公室出来，正好碰到也被叫过来的高琪和邹敏。 高琪看见洛雪，如同胜利者慰问战俘一般走过去。 “怎么样，被当犯人审讯的滋味不好受吧。” “还好还好。”洛雪噗嗤一笑，“总比被男人一脚踹下床的滋味好一些。” “你……”高琪脸色无比难看，洛雪竟然已经知道了！她竟临死还要来羞辱她一番。 “我是不知你对外对内编了多少故事想置我于死地，”洛雪轻叹一声，语气平静，“好心提醒你一句，女人心机太多，会变丑的。你多保重吧。” “呵，垂死挣扎。” 高琪心中呸了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此刻走廊上就只剩洛雪和邹敏，这对昔日的好同事好搭档。 “洛雪……”邹敏看了她半晌，最终只这么轻轻叫了一声。 洛雪冲她笑笑，绕过她准备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对不起！”邹敏拉住洛雪，沉沉吐了口气，“我并没有刻意想害你，也不是为了什么组长的位子，老实说，我现在的状态，在职场只求做好本职，混个稳定而已。” 洛雪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她。 “所以，你是觉得跟着我没有跟着高琪稳定咯？” “不、不是的。你是个很有实力的人……”邹敏犹豫了下，坦白道，“高琪利用手上人脉，帮我解决了孩子本地上学的问题……你知道，当妈的，自己什么都可以委屈，唯独不想让孩子委屈。” 洛雪不解地看着她：“你孩子上学的问题，为什么去找高琪解决，我却不知道？” “我有说过的……”阿敏低声道，“好几次中午，大家休息的时候，我有旁敲侧击的聊到过，可是你满心只在想工作，根本没往心里去。” 第一卷 正文 第78章 反咬 “我原本也不好意思把家里的私事带到公司，可是高琪太敏锐了，她路过门口听见我们聊天，就上心了。” 阿敏娓娓道出当时的情况，“就在两个月前，我和老公想了各种办法走投无路，每天下班一回家就抱着孩子哭。她来找到我……我根本没法拒绝。” 原来是这样……洛雪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谢谢你能在这时候告诉我真相。”洛雪拉开邹敏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不过我想无论这件事发展如何，你是不能再留在C组了。”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组长，但也决不允许团队里有临阵倒戈的人。 “我知道会是这样……”邹敏眼眶有些微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仲裁专员跟前说你不好的话。” 呵，她有什么不好的话可说，还非得来卖一个人情？ 洛雪微微一笑：“没事，你跟着心走就好。” 说罢转身离去。 因为要等仲裁结果，可能还有几次公开质询，洛雪这几日还是如往常一样呆在公司。 只是工作已经全面停止，她坐在位子上无所事事，除了跟Coco几个聊聊天，就是刷微博关注陈孟婚礼事件的进展。 这件事经各方发酵，传到如今，已经衍生出多个光怪陆离的版本。 有骂陈孟假孕穿帮，大快人心的；也有骂覃公子负心薄幸，借题发挥的。 至于那个跑去抢亲的路人甲，有人说是真爱，也有人说是脑残粉或者高级黑。 最后传来传去，又传出一个极其狗血的阴谋论版本…… 星河牟狄为了给覃家明添堵，潜规则了陈孟，还想让覃家明喜当爹。结果被覃家明揭穿，逼陈孟流产。牟狄阴谋败露不忿，和覃家明在米兰大打出手。覃家仗着人多把牟狄打成了重伤，导致牟狄现在还躺在米兰医院，回不了国…… 陈孟引产、覃家明打人、牟狄住院种种爆料都被完美融入其中，令大多数吃瓜群众信以为真。 总之春节前的国内八卦圈子，因为这桩事故而热闹非凡。 “我连年会上给新总监敬酒的祝词都想好了呢。”年资尚浅的嘉华新人们在茶水间窃窃私语，“谁知道去一趟米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看起来，传言应该是真的吧，洛雪果然和牟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才对。” “太可怕了，这就是职场吗？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要变成那样啊……” “诶，说真的，洛雪会因为这件事被解雇吗？” “那就要看领导们怎么想了吧。” …… 嘉华高层会议室。 “如果仲裁结果证明，洛雪真的有职业操守问题。那么我们就要立即对她做出处分，不能让她个人行为影响公司信誉！”杜副总态度强硬，仿佛立即就该解雇洛雪。 “我相信洛雪人品。”许总还是尽力在帮洛雪说话，“虽然婚礼出了事故，但也是场意外。综合她多年的表现，绝对是瑕不掩瑜。” “可是年会上就要宣布总监任命，难道我们能让有瑕疵的人成为创意总监吗？” “现在仲裁结果还没出来，杜总想怎么做？” “撇开洛雪，先选个代总监出来。”他拿出早就拟好的方案，“如果洛雪真的无辜，到时候再说。如果洛雪有问题，那就该贤者居之。” 许总轻笑：“杜总所说的贤者，就是A组的高琪吧……” “不然呢，你们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我看B组的组长资历更深，能力也不错的。” “B组九月收到一个投诉，现在还闹得非议四起。”杜总冷声笑了笑，“我既然负责创意中心，自然知道谁的表现更甚一筹。原本高琪的绩效就很不错的，米兰的事也是她过去善后的。是非如何，不用我说太多吧。” 座中诸位陷入沉默当中。 不知从何时起，拥有数十年辉煌的嘉华时尚，屡屡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搞得高管层已经身心俱疲。 但很快，他们就不用纠结了。 因为一份来自陈孟工作室的声明，即将让洛雪万劫不复。 “洛雪、洛雪，你还在睡啊！” 周末一大清早，辛欢喜就给洛雪打来电话，“你赶紧看看微博，出大事了！” 洛雪一个激灵坐起来，打开微博。 陈孟工作室置顶的那篇长文，已经登上热搜榜，转发超过千万。 洛雪揉了揉眼睛，逐字逐行读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声明是以工作室转述陈孟口吻发布的，用明星洗白最常见的回忆录体，详细讲述了假孕事件的前因后果。 但里面每一个细节，都与洛雪所知大相径庭。 声明大意说，陈孟本是有孕在身，却因惹怒老东家星河互娱，而使星河高层买通她信任的婚礼策划师暗加陷害。 在一次陪同产检过程中，该策划师冒用家属签字误导医务人员，对陈孟进行全身麻醉，并实施了引产手术。 而陈孟本人在这个过程中毫不知情，她一直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准妈妈…… 洛雪读到此处，手都在微微发抖。 ……后来，该婚礼策划师常以闺蜜之名，对天真的陈孟进行洗脑，让陈孟误认为覃家明在外面沾花惹草引发争执。企图制造覃家明暴力导致未婚妻流产的重大新闻。 而那次争执覃家明并未动手，陈孟失足受伤，嫁祸不成，却知道了已经“被引产”的真相。 该策划师进一步威胁陈孟隐瞒假孕之事，企图在婚礼上安排闹剧，以此丑闻抹黑覃氏集团声誉。 事故发生后，陈孟追悔很傻很天真，主动说出全部真相，并得到了覃家的宽恕和接纳。 对于此事的幕后黑手还有那位婚礼策划师，覃氏已经向嘉华时尚以及行业仲裁委员会提起投诉，并保留进一步追究法律责任的权益。 希望各界媒体大众不要以讹传讹，给陈孟和覃家明这对无辜的新婚夫妇，留一些治愈的空间。 洗地完毕，脏水泼完，文末还狠狠灌了口鸡汤…… 每个人都有因无助而被利用犯错的时候，但只要及时醒悟、悬崖勒马，回归家人爱人的怀抱，就值得拥有最平凡的幸福。 强忍看完，洛雪毫不犹豫砸了手机。 第一卷 正文 第79章 弃车保帅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她这还不是本命年啊，怎么极品事一波一波来呢。 不行，这个已经触及底线了！ 在客厅烦躁转了两圈，洛雪终于冷静下来，又过去捡起手机。 屏幕碎了，但还能打电话。 她首先就联系几个相熟的律师，简单说明了情况。 然后就不停打电话给陈孟和陈孟经纪人。 毫无意外传来的全是忙音。 阴谋，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洛雪把手抓进头发里，她不会让这些人就这么得逞的！ 正在这时候，古贺的电话打了过来。 “声明我看过了，你先不要着急。”他安抚洛雪，“陈孟团队现在应该是被覃氏控制了，他们做这些只是想转移公众注意力。” “可是高琪手上还有我和牟狄往来的证据……” “已经没有了。”古贺打断她，“哦不，应该说她从来没有过。” 一听这话，洛雪愣了愣。 “什么意思？” “那是一组酒店房间门口的偷拍照片，是一个网红狗仔拍到的。”古贺边告诉洛雪，边看向桌上那只厚厚的信封，“为了坐地起价，他还没有卖给高琪，被我们全部截下了。” “这么说高琪是诓我的？”洛雪明白过来，“她只是知道有这组照片，却并没有到手。” “是这样没错，所以现在你只要咬牙不承认你和牟狄有私交。他们编再多故事，逻辑也是连不上的。” “好，我明白了。” 洛雪稍稍松了口气，幸好她之前警惕心够强，没有落入对方圈套。 “牟狄……现在情况如何了？”她关心道。 “重新做了复位手术，这几日时睡时醒。”古贺往病床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但我没让他碰手机，他并不知道国内的事，希望你理解。” “我理解理解。”洛雪赶紧道，“这些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他，让他安心养好伤才是要紧。” “嗯，他这番醒来倒是冷静许多，只是常跟我关心你的情况。”古贺叮嘱道，“所以洛小姐也请千万保重，这件事星河公关团队一定能处理好的。你千万不要做任何冲动的举动。” 听到牟狄在病床上还担心自己，洛雪连日来诸多委屈也仿佛烟消云散了。 突然之间，她冒出一个想法。 现在高琪和覃氏联手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覃氏咬牟狄，高琪就咬她。 任一方被咬出什么，对另一方都是不利的。 如果她什么也不做，只等星河的团队硬碰硬，就算法理上胜出，舆论也很难平息。 这场对决，注定并无胜利可言。 “古贺，”洛雪下定决心，语气认真，“这件事，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处理吧。” 古贺愣了愣：“你说原计划？” “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们就只管走公关程序，撇得越干净越好。” “洛雪，”古贺无奈，“我之前的想法是有些自私，但看见牟狄对你的心意，我已经转变想法了。你又何必在这种时候还来揶揄我。” “不，我不是揶揄你。”洛雪思路越发清明，“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星河纯属躺枪。所以，也该由我自己来了结才是。” 古贺皱起眉头：“你想怎么做？” 洛雪咬牙道：“放弃挣扎，退出战场。” 高琪不就是想逼走她吗，她赖着不走，他们就会用更多无耻手段。 今天是仲裁会，明天就会把整个嘉华也扯进战场。她经历这番争议，就算洗清冤屈，迟早还是得走。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主动辞职，回成都避避风头。高琪得到了想要的，自不愿再陪覃氏淌这浑水。 如此嘉华可以抽身，星河也可以抽身。覃氏的独角戏唱不下去，只能不了了之。 “可是你现在辞职，就等于默认了所有指控，你会失去一切的！” 古贺不可思议地提醒她，“你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玉石俱焚的方案，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归根结底，我并不是星河的人。”洛雪语气平静，“我有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能力。” “你觉得牟狄知道了，会支持你这么做吗？” “那你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洛雪低头，“反正等他伤愈回国，我应该已经不在上海了。” “不，洛雪，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做，洛雪……” 洛雪挂了古贺电话，关机，走到书桌前，打开word开始敲字。 这些年她不断的经历得失，拼尽全力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 可原来，也有突然心灰意冷，想要远离这浮世的时候。 她知道如果牟狄在，一定会嘲笑她的选择。 他大约有一千零一种办法，对付那些牛鬼蛇神。 可于她而言，只有这唯一的途径，可以让她吸取教训，超脱求而不得的轮回。 次日，嘉华时尚人力资源部。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许总看到洛雪亲自送来的辞职信，轻轻叹了口气。 “这件事影响虽然恶劣，但是大家都有疑虑。昨天沈总还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们一定要公正处理，不要轻易解雇一个优秀员工。” “很感谢沈总还有许总，其实我辞职不完全是因为那份声明。”洛雪语气平静，“得知高琪会代理创意总监的时候，这封辞职信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许总无奈，“我当然相信你的人品，也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多少有点可惜。” “从我进嘉华的第一天，就承蒙许总照顾。”洛雪微微笑着，“不管以后发展如何，我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不必说这些，你走到今天，走得好与不好，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后也是一样……” 许总在辞职信上签了字，叹了口气，多的话也不便再说。 “薪资结算还有社保转出，小雅会帮你弄好的……”他搁下笔望着她，“下家找好了吗？” 洛雪眸光一动。 她知道，因为陈孟事件，自己已经从一个香饽饽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这关头，根本不会有公司敢顶风用她。 离开嘉华，就等于告别了这个行业。 “马上过年了，想先回家陪陪爸妈。”她微笑回答许总，“其他事情，准备等过完年再做打算。” 第一卷 正文 第80章 物是人非 “好，我一直最欣赏你的积极开朗。如果需要介绍信之类的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谢谢许总。” 从许总办公室出来，洛雪走回C组办公室，收拾自己的私人用品。 C组的人都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场景，总是难免一些落寞和尴尬。 但职场就是职场，同事只是同事。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天都有人进来有人走。 走的人还在轻松笑着，送的人也不必哭丧着脸。 这些天来，该做的安慰和挽留，该据理力争的流言，该声讨的人和事……Coco、东子甚至新来的实习生，都为洛雪做过了。 但他们也清楚的知道。 高琪成为了创意总监，辞职，其实是洛雪最好的路。 他们甚至提出要跟洛雪一起走，却被洛雪婉拒了。 “如果我是去投奔大金主，当然不会抛下你们。但老实说，这次回成都后还要不要回上海，我心里都还没有决定。”洛雪认真道，“更何况，高琪是高琪，公司是公司。你们在这里干得好好的，没有必要因为一时意气，放弃这么好的工作。” “可是雪姐，以后没有你在，谁还肯教我们东西呢。” “邹敏其实比我资历老，当初也只是因为回家生孩子才让我当上组长。”洛雪一边收东西一边道，“想必经过这件事，高琪以后也不会亏待她。由她来带领你们，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们怎么能认一个背叛者当组长！”东子不服气道，“以前我是觉得敏姐稳重很值得信任，可是这次她居然为了上位出卖你。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是我自己做错了事，她只是没有包庇我，算不得出卖。”洛雪倒还真看不出一点生气埋怨的样子，却是环顾了一下，“说起这个，阿敏人呢？” “她在总监办公室呢……就是高琪那儿。”Coco哼了一声，“我想她也不好意思来送你吧。” 洛雪拍了拍Coco的肩膀：“无所谓，真心相送的人，一两个就够了。” 做好最后交接，收拾完办公桌上的东西，零零碎碎也不过一只纸箱子就装完了。 洛雪跟办公室里所有人一一拥抱再见，然后走出了这个见证自己从菜鸟一步步走向专业人士的地方。 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往下，洛雪突然有些失神。 六年前，她刚刚通过嘉华的实习面试，也是坐着这部电梯往下，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跟林梓乔报喜，林梓乔约了Never Miss的老板夫妇，亲自为她下厨庆功。 没想到六年之后的此时此刻，她离开了嘉华，也离开了林梓乔，连Never Miss也已经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所谓流年残忍、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吧。 走出写字楼大门的时候，好闺蜜辛欢喜站在车前迎接她，隔着纸箱子给了她大大的拥抱。 “恭喜你，自由了。”她说。 是啊，自由了。这大概是对于失去一切的人，最能入耳的安慰了吧。 洛雪见辛欢喜笑着，也一扫沮丧，把箱子放在后排车位上：“走吧，请你喝酒。” “你还敢喝，”欢喜姑娘玩笑道，“万一酒后乱性，把我扑倒了咋办？” “放心吧，这次是去日料店喝清酒。”洛雪白她一眼，“再说姐姐我也不是见谁都扑的好嘛，要挑的！” 两位姑娘嘻嘻调侃着，去了日月光中心的一家日料店，刺身、天妇罗、寿司、烧物……琳琅满目点了一桌。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辛欢喜一边把柠檬汁挤到蘸酱碟里，一边如同所有人一样，关心着洛雪的去向。 洛雪语气轻松：“放个长假，休息休息吧。” “你的确应该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了。”辛欢喜点头，“这半年里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你应该很累了。不过我还是得扫兴地提醒你一句……你还有六百万房贷背在身上呢。” 啊……洛雪想起这桩，果然郁闷了。 她埋怨地看向辛欢喜：“老实说，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帮我历劫的？” 她都已经惨成这样了，欢喜姑娘还要雪上加霜提醒她这一茬。 “姐姐，我当初也是好心想帮你啊。”辛欢喜委屈，“因为房源好我才给你种的草，谁能想到你转头就出了这样的事啊。” 是啊，谁能想到，洛雪一眨眼，就从年薪百万的中产阶级，变成了没有收入的失业者呢。 “安啦安啦，我开玩笑的，我当然不是怪你。”洛雪用手撑着头，“你放心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瘦死的马还有三两骨呢，一定可以挤出来的。” 这话她也就是随口励励志，连她自己都不信，更何况辛欢喜。 “我倒不怀疑你肯定能东山再起，可是这个月底就是第二期首付了，六十多万现金，你要怎么挤？” “嗯，可以的。”洛雪眼巴巴望着桌上精致的日料，“吃完这最后一顿，我就开始吃土。” 那委屈可怜的小眼神，搞得辛欢喜也有些于心不忍。 “唉算了，我那儿还有些积蓄，到时候帮你一块儿想想办法吧。” “不行，你那儿也都是辛苦钱，你借给我我压力更大。”洛雪严肃地拒绝了，“不如这样吧，等下你跟我回去，看看有些什么奢侈品可以从你那儿转卖掉的，也算帮我大忙了。” 处理奢侈品？ 辛欢喜眨眼：“那些不都是你的心肝宝贝吗，你怎么舍得？” “以前的我当然不会，但经历陈孟的事我已经脱胎换骨了。”洛雪一副超脱红尘的模样，“从此以后我就要学会断、舍、离，放下执着，重归清净自在。” 辛欢喜哑口无言。 “你说你，要是傍上了牟狄多好，这些事情早就迎刃而解了。”她摇头叹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就算他现在还在休养，你也可以等等嘛。” “我也不明白我在想什么，”洛雪喝了一口清酒，“可能只是单纯不喜欢被看轻吧。” “被看轻？” 第一卷 正文 第81章 断舍离 “如果说上一段感情失败，我多少还有些无奈跟无辜；那么这次输给高琪，就确确实实是我对职场经营不善造成的。” 洛雪告诉辛欢喜自己的想法，“输了并不可怕，但如果输了只能依靠男人翻身，一定会被人看轻的。所以在找到新的职业方向之前，我应该不会接受牟狄。” “你是不是书读太多，脑袋秀逗了？”辛欢喜无语，“不管男人女人，这世上本就没有完人的，你就不能稍微示弱一下，管别人说什么呢。” “可问题是现在的我不是示弱，而是真弱！”洛雪很认真回答她，“如果把问题全部扔给牟狄，他就算完美解决，我却无法变强了。” 唉唉唉，素来提倡变通之道的辛欢喜，这回完全不敢苟同。 “以前你要养个艺术家，那么拼我理解。”她用叉子在秋刀鱼身上轻轻戳着，“可现在追你的是牟狄诶，牟狄诶！” 发现邻桌用餐的人突然好奇地看过来，她赶紧压住声音：“牟狄那么强，就算你弱成只鳗鱼，也没有关系的啊。” 这是什么歪理？ 洛雪笑了笑，从握寿司上夹起一片鳗鱼肉。 “弱成鳗鱼？那不就被一口吃掉了么。”她说着将鳗鱼肉放进了嘴里，酱汁微甜，入口即化，倒是难得的美味。 辛欢喜却表情严肃：“你不依靠牟狄的力量，以你现在的状况，要怎么东山再起呢。难道你就让高琪那些人一直得意下去，还是等着灰溜溜地离开上海？” “都说暂时还没想那么多，”洛雪耸耸肩，“天塌不下来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吧，”辛欢喜无奈点头，“看来你这次是真的醒悟了。” “是吧。” “因为工作，你把生活和感情弄得一团糟……”辛欢喜替她解嘲道，“现在可好，男人没有了，工作也没有了，你也算彻底‘断、舍、离’了。” 洛雪笑了笑，举杯和辛欢喜轻轻碰了下，仿佛真的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当晚，辛欢喜跟着洛雪去她宝山的家里留宿，并连夜帮她把这些年积攒的奢侈品旧物整理出来。 “乖乖，这是Sisley缘月香水‘人鱼’限量款吗……”一进洛雪卧室，辛欢喜先看到了她的梳妆台，直接奔过去摸着那只蓝色香水瓶。 不经意往旁边一瞥，眼睛亮了亮，“你居然还有Les Nereides的珐琅梳子！这个在国外都已经炒到一万欧了，国内根本买不到啊。” “别打主意哦，那边的可都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真爱！命根子！所以不卖的。” 洛雪拦下辛欢喜，然后搭着凳子，从立柜最上面翻出一些未动的存货。 “这里有从日本带回来的釉下彩的套杯，还有以前做策划，赞助商送的伴手礼，Prada、Gucci、bagerry的都有，你看看哪些比较好转的吧。” 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铺开在床上，各种材质的杯具都有好几套，更不乏化妆镜、钱夹、丝巾、手机壳等精致实用的小玩意儿。 “洛雪，原来你是我朋友圈里的隐形富豪啊！”辛欢喜看着花里胡哨的一床，啧啧赞叹，“你不应该放弃嘉华的工作的！光这些‘隐形福利’都赶上一般人的工资了！” “六七年呢，也不过攒了这么多了。”洛雪忧伤地抚摸着自己的小宝贝们，“而且都是纪念版，我打算留着以后布置新家的，要不是走投无路，真的舍不得卖啊……” “可是这也太零碎了，就我店里那点客户量，也不知啥时候能帮你出完。”辛欢喜一样一样翻拣，“你要是真想迅速攒出个几十万，至少拿出几个包包，或者八成新的鞋也可以，只要票据还在，有些务实的客户也不太介意二手的。” “啊……”洛雪不舍地啃着手指。 辛欢喜白她一眼：“说好的断舍离呢？” 洛雪咬咬牙，终于点头，把几款自己非常喜欢的已经绝版的包包一并给了辛欢喜。 “行了，就这几件，我这边可以帮你出。”辛欢喜把挑中的商品编好号，“剩下那些小玩意，我建议你可以自己放到网上卖一卖，价格尽管标高一点，反正比较冷门，有一笔是一笔嘛，你马上回家过年也不能太寒酸的。” 放到网上卖？ 第二天送走辛欢喜后，洛雪看着家里剩下的宝贝，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正好现在微博上也有了商品功能，可以直接把粉丝转化成购买者的。 但她怎么解释？难道告诉所有粉丝自己破产了，然后开始清仓奢侈品吗？ 洛雪一边想着一边登录自己的微博，却被疯狂的评论和“＠”下了一跳。 ＠孟幻兲坣228：牟家的走狗，让你们主子出来道歉！ ＠此用户不存在：怎么陈孟的脑残粉又来了啊！ ＠芭比Yani：＠此用户不存在因为星河所有大V的官博都关闭评论了，他们没地方秀下限！ ＠一孟倾城：杀孩子的凶手，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孟幻兲坣228：道歉！道歉！道歉！ ＠坎爷：老子看不下去了，谁来灭了这些脑残！ ＠此用户不存在：＠驯鹿不打烊怎么不上微博了啊，总感觉她知道点什么！ ＠芭比yani：反正我相信鹿鹿纯属躺枪，不然这么淡定等黑？坐等脑残粉打脸。 …… 洛雪大概浏览了一些情况，原来上次在萌懂开了直播，Mir anda出镜，随后又签约星河，大家纷纷猜测＠驯鹿不打烊其实是星河的运营号。 这次陈孟事件爆发，水军和脑残粉群情激动，第一时间跑到星河和嘉华的官微下声讨，这两家官微都有理有据做了声明，然后例行公事开始删黑评。 黑粉们不过瘾，就跑到某些高管的个人微博下面撕逼，首当其冲自然是牟狄的微博。而牟狄的微博已经进入托管状态，完全关闭了评论。 大家没处撒气，又满世界寻找疑似星河员工，或者疑似陈孟婚礼策划师的微博。 不止＠驯鹿不打烊，还有不少圈内人士，甚至美撩、萌懂的大V微博被殃及，成为各方粉丝掐架的小战场。 第一卷 正文 第82章 Y2女神经 幸运的是，洛雪一直没有在微博上透露和嘉华相关的蛛丝马迹。 所以大家其实还不知道，她就是陈孟声明中说的那个坏事做尽的“婚礼策划师”本人。 虽然这着实不是什么值得侥幸的事，洛雪还是很得意地冲那群不明真相的黑粉吐了吐舌头。 就喜欢你们讨厌我又认不出我的样子哈哈。 因为这一风波，自己的粉丝竟然又涨了小几十万。 洛雪心念一动，突然有了一个创意，激动不已。 她退出自己的账号，重新注册了一个马甲，取名叫＠Y2女神经。 然后把家里待售的宝贝拍下来，传到微博橱窗里。每个宝贝配上九宫格图、一段介绍文案，发到微博主页。 四十多条内容发完了，洛雪又在微信里找到认识的服务商，几十块钱，买了堆僵尸粉。 一个简单纯粹的电商号就这样华丽诞生。 ＠驯鹿不打烊：亲爱的们，好久没来了，有木有想我呀。鹿鹿刚从撒哈拉回来，沙漠里没信号，不知道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正好有个姐妹是圈内人，她现在创业做电商，大家戳进去支持一下吧-＠Y2女神经。PS：姐妹说转发过千会爆料哦，真的是超级大料哦。 这个世上，被黑成这样还有心情蹭自己热搜的，大概只有洛雪一人了吧。 不过你别说，吃瓜群众还真吃这套。 瞬间就有成千上万的活粉流量涌进了＠Y2女神经的微博。洛雪不得不手机和笔记本一起打开，分别登录大号和小号，以方便跟粉丝们互动。 但这条微博真正的意义，还不在于往小号导流量…… ＠孟幻兲坣228：不要脸，孟孟那么可怜，你居然蹭她热搜。 ＠牟牟是我男神：啊啊，原来不是星河的运营号呀，白顶了！ ＠路人甲：姐姐，那么多躺枪被黑的，我水土不服就服你…… ＠孟幻兲坣228：孟蜜们撤吧，别给死电商免费宣传啦。 …… 洛雪唇角一勾。 来啊，互相伤害啊。 反正“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是夜，月黑风高，一簇昏黄小光从某别墅西南角的窗户映照出来。 陈孟被软禁在此已经十天了。 这里是覃家明在郊区的私宅，从米兰回国之后，作为覃家明“新婚妻子”，她理所应当被带回到这里。 可是这十天覃家明根本就没有回来住。 整个大宅里只有她和一群名为照顾实为看管她的佣人。 她的手机已经被收，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若不是工作室声明风波大得闹上了电视，她甚至不知道覃家明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 李劼落在了他们手上，自己的经纪团队也已经被覃氏控制。 陈孟无数次想从这里逃出去，却又被保安“礼貌”地请回来。 终于，这天晚上，覃家明满身酒气地回家了，还带回一个网红锥子脸的女人。 陈孟不顾佣人的阻拦，气愤地闯进客厅，打断一室暧昧。 女人惊了一惊，从覃家明身上衣衫凌乱坐起来，看着陈孟走到覃家明跟前，一杯凉水泼过来。 “你凭什么冒充我工作室发那样的声明？” 覃家明被兜头浇了一脸水，愣了愣，火气瞬间上来。 “你疯了吗？” “我要疯也是被你逼疯的！” 陈孟摔了被子，气汹汹往别墅外走：“我要把你的阴谋揭穿！我不能让你冤枉好人！”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覃家明起身拽回来，往房间里拖。 他路过带回的女人身边，眼神凌冽：“滚。” 女人慌忙拿了自己的东西，逃离现场。 “你这是非法拘禁！”陈孟拼命挣扎，“我要告你，告到你身败名裂！” 覃家明将她摔到床上：“你是想你的老情人先死，还是想你那个奶妈经纪人先死？” 陈孟瞬间不敢轻举妄动，却用剜心一般的眼神看着覃家明，恨不得这个魔鬼可以当场暴毙。 “你要用这眼神去演戏，早就成影后了不是吗？嗯，老婆？”覃家明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欺身伏在她耳边说着冰冷的情话。 陈孟打了个寒噤，却发觉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大骇，本能地想要扳开。 “你千方百计想入我的门，如今入了，就得听话才是。”覃家明大约是酒意未消，手上不分轻重，如同捏着一只蝼蚁，“你说你总学不乖，我该怎么办才好，嗯？” 陈孟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越发苍白，额上大汗淋漓。 想要呼救，想要挣脱覃家明的控制，然而却逐渐失去了力气…… ＠一念成诗：Y2小姐姐，我是鹿鹿的粉丝，可不可以优惠一点，再包个邮啊。 ＠Y2女神经：么么，包邮都有的哦，鹿鹿的粉丝的话，再打个九折吧，帮忙多宣传哦…… ＠一念成诗：好哒好哒么么扎……话说爆料真的有吗？ ＠Y2女神经：有的有的，你收到货了我拉你进爆料群哈，但是不要外传哦，嘘…… ＠一念成诗：嗯嗯（/可爱/）。 OK，又搞定一单，洛雪伸个懒腰站起来，去衣柜里拿手包准备发货。 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做内容电商，效果竟然这么好。 她一边发点小八卦，一边卖东西，手上的存货很快就要处理完了，接下来，还得从辛欢喜那边拿新货了。 可是奢侈品毕竟还是小众，自己的粉丝大部分是学生和刚出社会的年轻人。 要卖点什么东西才能又接地气又保证口碑呢。 洛雪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衣柜底下翻出来一只扁长的盒子，她愣了愣。 是了，都快忘了，还有这条裙子……是牟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当时收下这条裙子的时候，洛雪哪里会想到，自己和牟狄会发生那么多事呢。 她摸了摸裙子上的精致刺绣，微微一笑，又把盒子盖上，放回了衣柜里。 这恐怕是唯一一件，她不会穿第二次，却也不忍心处理掉的奢侈品了。 包包装箱完毕，洛雪又想去牟狄的微博看看有没有新的状态。 谁知刚一打开微博，就看到了此刻的实时热搜榜…… #陈孟自杀##陈孟遗书曝光##关爱抑郁症##陈孟婚礼策划师#…… 洛雪还没反应过来，铃声突然一响，手机差点振动脱手。 第一卷 正文 第83章 困兽之斗 “你好，请问你就是陈孟的婚礼策划师吗？” 洛雪一接听，愣了愣，捏紧手机：“您是哪边，有什么事吗？” “哈，我是今日娱乐的编辑，想问问你对于网上盛传你受星河收买，‘逼死陈孟’的事情有什么回应吗？” “对不起，你找错人了。”洛雪立刻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找到自己电话的，不对，这还不是重点。 洛雪重新翻开微博，重点是，陈孟竟然自杀了？ 在沉默许久的陈孟微博主页，一张最新发布的照片被推上热门。 图片里是一份手写的公开信，只有五个字…… 我好累，再见。 信纸旁燃着一支白烛，还有一瓶散落的抗抑郁药片。 额外的再无任何文字说明，陈孟工作室表示事情是突然发生的，陈孟已经失联，覃家已经报警，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洛雪不可思议地跌坐在沙发里。 今天之前，洛雪还时常想起陈孟。 陈孟和她的经纪人，在出事前和出事后的两副面孔，让洛雪失望至极，悔恨自己帮了一群白眼狼。 归根揭底都是人性，她自己眼瞎，诚然也怨不得谁。 可是，陈孟怎么会自杀呢？她那样的性格，搞得身边人得抑郁症还差不多，自己会得抑郁症？ 洛雪百思不得其解，又听手机响起来。 连续接了几个，竟然都是四面八方来找她的八卦记者。 甚至还有陈孟的粉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骂过来。 “心机婊！害死陈孟，你当心出门被车撞，全家都不得好死！” 洛雪挂断电话就拔卡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很明显，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他们没有在＠驯鹿不打烊的微博下说，而是直接打自己的电话说，那说明是自己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暴露这件事的。 太可怕了，明明都已经离开星河了，竟然还有人想对她赶尽杀绝么。 此刻的意大利米兰，正值凌晨两点，牟狄从VIP病房里忽然醒来。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跟朋友测试一款丧尸游戏，冲到其中一关的时候，要从围城的丧尸手中救出一名NPC。 那名NPC的长相竟然和洛雪一模一样。 他拿着武器杀红了眼，却始终不能靠近，眼睁睁看着她被丧尸咬死……然后就惊醒过来。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牟狄坐起来，摁响了医护的召唤铃。 值班医生带着一众护士匆匆赶过来：“请问有哪里不舒服吗牟先生？” “把手机给我。”牟狄脸色苍白，朝他们伸出手去。 “这……”医生为难，“古先生特别叮嘱不能让你看手机的，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叫他过来……” “给我。”牟狄抬高了音量。 尽管他还躺在病床上，语气中仍有不容置疑的威压。 医生犹豫了下，还是乖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牟狄却并没有用手机翻看国内的新闻，而是直接拨出了一个电话。 “你现在在上海吗？”电话一接通，牟狄就沉声问道。 意大利籍医护人员还站在旁边，并听不懂牟狄在吩咐些什么，但见他打完电话，面色恢复如常，把手机递还给医生。 “我还有多久能出院？” “最快还得要十天才行。”医护人员告诉他，“不过明天起应该能坐着处理简单公务了，只是不能太焦虑跟劳累。” “我知道了，我会无条件配合的，你们不用担心。”牟狄说完，乖巧躺下，仿佛万事不再挂心。 医生从里面出来后，好奇地想要看看刚才牟狄打去了哪里。 然而历史拨号记录里一片空白。 刚才并没有看见牟狄删除记录啊，难道这个号码拨打完竟能自动删除？ 医生细思极恐，上一次听说这种情况还是……算了，他还是好好照顾这位VIP病人出院吧。 看得出，他心中一直有牵挂的人和事，不过在隐忍着配合而已。 中国有句话叫龙游浅水，等这龙雄姿英发游回大海的时候，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呢。 上海，宝山。 洛雪被困在自己家已经三天了。 当她刚刚意识到自己被人肉搜索了之后，就有黑粉堵在了她家门口。 无论对方怎么叫骂凿门，洛雪都闭门不出，想让对方以为自己不在家，主动散去。 可是随着陈孟事件持续发酵，一波人走了，又有一波人不甘心地找上门来。 邻居原本还报了几次警，谁知被粉丝们拉住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跟着激愤起来。 “没想到自己隔壁住了这么一头白眼狼。”大婶恨很道，“难怪上次见她，连自己亲大姑都往外赶呢。平时也不和邻里们接触，是做着坏事怕被发现吧！” 得，隔壁大婶这一爆料，又给洛雪添了一段黑历史。 虽然以前接触少诚然因为自己工作太忙，但从今以后，她应该不会再和这些邻居接触了。 无论如何，黑粉跟邻里们打成一片是个好事，至少为照顾邻居的情绪，他们不再猛烈凿门咒骂了。 只是自发带了横幅和草席到洛雪家门口静坐，要求她自首道歉。 这使得洛雪可以稍微过点正常的宅居生活，只要不出门，吃喝拉撒都还算有保证。 就这样她被困在家里忍耐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挂面、速食面、小米、干粮都吃完了，洛雪俨然已经山穷水尽。 外面的黑粉却越发来劲，轮番接力来这里盯桩，楼道里、车库里，小区花园里随处可见。 没想到这波黑粉毅力如此强大，有组织有纪律还有耐性。 洛雪发现一味躲藏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 为了躲避媒体和黑粉的骚扰，她甚至拔下了手机卡，这些天所有亲朋好友都联系不上自己，想必也是忧心如焚。 洛雪的爸爸妈妈从不看八卦，应该还好，只是她说好这几天就回家，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这夜凌晨三点钟，洛雪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忽觉卫生间有什么动静。 警觉地开了灯，走到卧室门口，开了一条缝看。 天呐，一个黑影竟然鬼祟地从她家的卫生间窗户翻了进来！ 第一卷 正文 第84章 突出重围 洛雪差点叫出声，闭口忍住，警惕地锁上了卧室的门。 然后她满屋子找有没有什么东西防身，心脏紧张得仿佛要跳出来。 好不容易才从衣柜里翻出一把长柄雨伞，洛雪放手里一掂量，太轻了，挡一挡女粉还行，如果闯进来的是男人可怎么办。 这些黑粉也太丧心病狂了，居然敢翻窗子进来，他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么，她分分钟可以报警抓他们。 报警，对，报警。 洛雪摸到自己的手机，把电话卡又重新插回去。因为手抖得厉害，插了几次没插对。 突然咔嚓一声，卧室的门锁动了一下。 电话卡折断在了插口处！ 洛雪懊恼地扔掉，重新抓起旁边的雨伞防身。 外面的人发现房门反锁后，又咚咚敲了两声。 “洛雪？”门外的声音小心翼翼。 洛雪闻声愣了愣，放下雨伞贴到门边仔细听。 门外的人又急促道：“洛雪，你还睡着吗，我是辛欢喜啊！” 果然是辛欢喜！ 洛雪猛地松了口气，打开房门。 却见欢喜裹了一身黑色运动服，还戴了黑色口罩，俨然一副做贼的样子。 “我的天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看见洛雪本人，摘了口罩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还以为你死在了这里，赶过来给你收尸呢。” “瞎说什么。”洛雪满脸黑线，但被辛欢喜大力拥抱着，突然有些温暖，又有些心酸。 “谁让你电话卡也拔了，满世界找不到。”辛欢喜拉着她的手，“那些黑粉一直堵在你家门口，害我只能冒险爬墙来找你。” “所以，你是从我家厕所外面爬进来的？” 洛雪惊奇地走进洗手间看，里墙上边有一个小小的透气窗，因为朝着两栋楼之间的夹缝，旁边都是管道，好攀爬也不容易被发现。 如果要绕开黑粉进她家，这是唯一的途径了。 “欢喜……”洛雪此刻难以言表的感动，“知道我被困还能想尽办法来救我的，这世上就你一个了。” “可不是嘛，你现在才发现我的好呀。”辛欢喜哈哈笑着，突然回过神来，“差点忘了，现在可不是咱俩聊天叙旧的时候，你赶紧收拾收拾行李，到我家去避两天吧。” “好。”洛雪转身就去收东西，突然又觉得不对，“我怎么跟你出去？” 辛欢喜眨眨眼：“当然是我怎么来的，你怎么跟我出去啊。” 额……洛雪望了洗手间的窗户一眼，神色有些犯难。 “不会吧，这只是二楼诶，两秒钟就着地了，你也怕？” 我又不跟你一样，运动细胞那么发达，飞檐走壁就跟玩儿似的，洛雪心中暗道。 可一转念，这仿佛也是能悄悄脱身的唯一办法了。 再不然，大摇大摆出去和那些黑粉撕一架，走是肯定能走得脱了。但样子一曝光，自己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犹豫不过数秒，洛雪便打定了主意。 “我跟你走。” 收拾好背包，搭好板凳，洛雪踏上窗前，看见辛欢喜已经利索地往下爬了。 今夜月色很亮，视物是没有问题的。而夜间会模糊对距离的判断，使洛雪并没有太受恐高症的影响。 虽然如此，等她战战兢兢跟着辛欢喜爬到地面上时，脚还是有些发软。 辛欢喜搀着她，沿着狭窄的夹缝往外挪。 好不容易走出夹缝外，洛雪透过花丛看了看，两拨盯桩的刚好在交班。 这显然并不是自发组织的人肉活动，望风带头的那几个分明就很专业，一看就是拿钱办事的主。 洛雪突然意识到，这次行动，也许根本就不是针对她。 她不过是个诱饵，而幕后设局者，等的是另一条大鱼。 那条大鱼如今还半死不活躺在米兰病床上，根本无暇旁顾。 自己被莫名其妙卷进来，何其冤枉，何其无辜。 洛雪自嘲地笑了笑。 从始至终，都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她连辛欢喜这般顶风作案的本事都没有，又何德何能能与那个男人并肩而立呢。 洛雪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与辛欢喜悄然撤离。 明明还差几步就走出了小区，却突然窜出一只流浪狗，对着她们狂吠。 狗的叫声突兀响起在凌晨的小区，很快就惊动了守在洛雪楼下的那群人。 “那个女人想跑！”不知谁吼了一声，七八个人就立马围追过来。 洛雪和辛欢喜撒开脚就跑。 身后追着有男有女，几个带头的年纪大些，跟着的都还是些学生。 他们本就空守了几天，憋着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如今看见有人鬼祟想跑，也不管是不是本尊，追在后面就开始扔东西。 洛雪狠狠被扔了一只鸡蛋，辛欢喜跑得快，也好不到哪儿去，差点被番茄砸中要害。 “这群小屁孩儿无法无天了啊！”辛欢喜边跑还忍不住教训，“陈孟的粉果然跟她脾气一样爆！” 正在两人十分狼狈，眼看就要被追上的时候。 明晃晃的车灯突然照过来，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下，挡住眼睛。 “上车。” 开车的年轻男子猛打方向盘停到她们跟前，语气从容而冷峻。 这件事事后想起，还是有些后怕的。 洛雪并不认识这个人，情急之下，以为这是辛欢喜提前安排好的接应，毫不犹豫就上车了。 而辛欢喜见洛雪这么爽快，也毫不犹豫跟上了车。 等车甩开追逐者开上高架时，两人一对盘，才发现谁都不认识坐在驾驶位上的这名帅哥。 这就有些尴尬了。 “你是记者还是……” 帅哥酷酷的，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递给了洛雪。 洛雪奇怪地接过电话来听。 “是我。”熟悉低沉的男人声音传过来。 洛雪呼吸一凝。 “我还有一周就回国。”牟狄说，“无方会保护你周全的。” 无方？洛雪往驾驶位看了一眼，原来他是牟狄的人。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和辛欢喜偷溜出来，他是准备怎样救出自己？ 他还嫌她现在的处境不够尴尬么。 “谢谢牟总，但我并不需要你保护。” 洛雪突然生冷的语气，让牟狄有些怔然。 第一卷 正文 第85章 大魔王，再见 “如果不是因为和你扯上关系，我其实根本不需要面对这些。” 洛雪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接过辛欢喜递来的纸巾，擦拭身上的蛋液。 “我原本只是个勤勤恳恳拿钱吃饭的小员工，生病有医保，出事找警察。可自从被迫站了牟总的阵营，我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躲避随时可能射来的暗箭。” “陈孟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我。我承认我很怂，不想成为你们神仙打架的牺牲品。为免麻烦牟总一次又一次要救我于危难，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自保平安吧。” 洛雪近乎赌气地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牟狄焉能听不出，这是在埋怨他。 埋怨他把她卷进这件事，却无法第一时间保护她。 牟狄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又堪堪忍住了。 事实是，她仍旧不肯承认对他的需要，不肯坦诚和他站在一起，也不肯在他面前流露一丁点软弱。 她终究，还不够信任他。 “那就这样吧。”沉默之后，牟狄终于道，“我让无方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以后不会再把你卷进这些事了。” 咦？洛雪有些猝不及防，居然这样就答应了。 “我的意思是，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小市民生活。”她强调道，“最好是再也不要有什么往来了。” “嗯，如你所愿。”牟狄仍旧一口答应下来。 这次如此爽快，让洛雪莫名有些火大。 “很好，希望牟总能说到做到！再见！”说完她挂上了电话，冲无方吼，“停车，我们要下去！” “洛雪，还在高架上呢……”辛欢喜尴尬地提醒她，“要不等开到我家了再……” “陌生人的车，有什么好坐的，把我们带哪儿卖了还不知道呢。”洛雪固执道，“就在前面的收费站停，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开车的无方面无表情，又打了个电话给牟狄问清情况。 然后他无视洛雪一路又要报警又要跳车的威胁，把两个女孩子送到了辛欢喜家所在的小区门口，放下她们之后才漠然离开。 “额，你还好吧。” 无方车子离开后，辛欢喜看着突然就跟哑火的炮仗一样一言不发的洛雪，有些担心。 洛雪回神，自觉无趣地摇摇头，轻松把落到跟前的刘海往后一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在辛欢喜家清理完身上污秽时，天已经大亮。 看着仓促中带过来的一包行李，洛雪突然觉得凄凉，垂头坐在了沙发上。 每次觉得倒霉已经到头，却又有新的状况来挑战她的极限。 失恋、失业、负债、被黑……现在竟连家也回不去了。 就算是打不死的小强，也不带这么折腾的。 “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辛欢喜把手机递给她，“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洛雪看了看时间，妈妈应该起床做早饭了。 她整理了下情绪，拨出家里的号码。 “喂，你好，哪位？” “妈，是我，洛雪。” “雪儿啊。”洛妈妈立刻精神起来，“这几天打电话给你总打不通，怎么回事呢，马上就过年了，你们公司啥时候放假啊。” 果然，爸爸妈妈完全不上网，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没有，因为手机好像坏了，我才发现。”洛雪强颜欢笑，“我很好，机票已经买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是吗，太好了、家里肉肉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问问梓乔还想吃什么，我去买。床也软软给你铺着，还有你最喜欢的干果零食……” 洛雪眼眶瞬间就红了：“妈……” “怎么了雪儿？”妈妈听出洛雪的声音不对，“林梓乔欺负你了吗？还是工作不顺心啊？没事，有你爸妈在呢，你带他回来，我们教育教育他……” “妈，”洛雪情绪终于再也绷不住，哭出声来，“……我想离开这儿，我想回家。” 曾经无比执着的上海梦，在失去一切之后，终于支离破碎，逼着她清醒过来。 那一刻她发自内心地难过，只盼有生之年，再不要回到这个叫魔都的城市。 一周后，当洛雪坐高铁回成都时，牟狄也正在从米兰回国的飞机上。 “已经查清楚了，陈孟失踪，覃家的确有报警，但那封‘遗书’应该是伪造的。”古贺接听完电话后，告诉身边的牟狄，“洛雪的电话和住址，是用嘉华的IP爆出去的，但具体还不知道是谁。无方去过之后，围困洛雪家的人也消失无踪了。” 牟狄一边听着，一边滑动终于拿到手的自己的手机，脸上表情阴晴莫测，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知道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一定会怪我。”古贺叹口气，“但星河的公关团队一直在做事，而你的健康是所有人的支柱，我怕你知道后又会意气用事。” 牟狄仍旧没有回应他，只是翻着手里朋友圈，看着洛雪最新那条回成都的消息。 春节在即，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杭州的，但他还是决定先在上海落地。 没想到还是和她错过了。 古贺在旁边絮絮叨叨什么，牟狄根本没心思听。看完朋友圈，又翻到微博。 洛雪的网络身份因为隐蔽得好，评论区里倒是一片其乐融融…… ＠一生所爱：鹿鹿，＠Y2女神经怎么这几天都不在线啊，你帮忙问一下我的货发没发哈。 Y2女神经？看着这个似乎颇有出处的ID，牟狄不由眯起了眼睛。 一点进去，是个处理奢侈品的电商号。 洛雪跟粉丝说是她一个破产姐妹的号，可他一眼就看见某只包包上的挂件：水晶雪花。 在米兰她背的那只Dior包上也有同款挂件，是Mira—Recycle的设计师现场做了送给她的，世上仅此一件。 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小聪明，牟狄嘴角翘起，这不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小号么。 破产……了？ 牟狄看着那些被她流泪出让的宝贝，还有底下跟买家间的讨价还价……突然间就心情大好。 呵，活该，谁让她不知好歹拒绝自己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古贺突然提高的音量，终于拉回了牟狄的注意。 “啊？”牟狄嘴角还挂着神游的笑意，轻轻扫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了？” 第一卷 正文 第86章 不给糖就捣蛋 古贺无语扶额。 不得已又重复一遍：“老大，昨天帮你拟定好的采访稿你都熟悉了吗，等下一落地，媒体都会在，您可千万千万不要乱说话，一切等明天记者会上再说。” “哦，我知道了。” 牟狄随口答应下来，又笑眯眯地钻进手机里去了。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他，古贺无奈摇头。 还以为他这次伤愈后各种配合，已经转性了呢。 可瞧牟狄这个样子，哪里像养着数千员工、开创估值两百亿公司的大魔王。 分明是看到糖果就欢喜、不给糖就要捣蛋的熊孩子。 whatever，只求这位“混世魔王”等下千万不要捣蛋才好。 商务航站楼一出来，果然就有媒体圈朋友把牟狄围住。 “牟总，请问你消失这段时间是在养伤吗？” “请问你对陈孟遗书事件有何回应？” …… “不好意思，牟总刚从海外洽商过来，舟车劳顿，需要先休息一下。”古贺让保安拦住了那些蜂拥而上的人，微笑面对采访者的镜头，“明天星河会在萌懂平台举办直播发布会，针对最近的事件做出正式回应。具体请联系我们公关部的同事……” 牟狄戴着墨镜，一言不发跟着保安往外走，眼看就要走出机场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高声问了句…… “难道您是被覃二少打怕了，所以回避此事吗？” 牟狄脚步瞬间就顿住了。 他摘下墨镜，走到那群媒体记者跟前，威压十足。 “那个败家子也配跟我玩？”他冷笑一声，“别说覃家明，就算他老爹来，我也未必放在眼里。” 说完警告般指了指刚才高声问他的记者，在众人倒吸凉气的反应中，带上墨镜飘然离开。 古贺在背后吓出一层冷汗，赶紧招呼住那些媒体朋友。 “那个……这只是牟总的冷幽默，大家千万不要当真啊……” 然而无论怎么补救，牟狄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再次霸占了网上各大热搜榜。 有人直呼痛快，也有人觉得牟狄太过狂傲。 可这就是牟狄。 这，才是牟狄。 洛雪回成都第二天，就在网上看到了牟狄回国的事。 虽然已经说好要相忘于江湖，可她还是无时无刻不保持关注。 她关注的只是陈孟事件走向，可绝对不是天生高调的某人。……洛雪如此安慰自己。 “雪儿啊，”妈妈端着琳琅满目的果盘进来，“要多吃水果皮肤才能好好的，千万不能就这样自爆自弃啊。” “呵呵，好，谢谢妈。” 洛雪放下手机，从善如流地拿了一瓣橙子。 昨晚一回家，她就跟爸妈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一一交待了。 包括和林梓乔分手、丢了工作却又贷款买了房的事。 每件事她都极尽粉饰，说得仿佛求仁得仁、胸有成竹，生怕爸妈过于担心。 可任她怎么婉转修饰，还是消弥不了爸妈的担心。 洛爸爸素来严谨内敛，只让她先好好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别的倒也没多说。 反倒是洛妈妈，第二天就开始帮女儿愁这愁那。 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原本催婚已经迫在眉睫，现在好好一个男朋友还给搞丢了。 男朋友丢了不说，工作也给丢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亲戚朋友也不大愿意走动。 这跟鸵鸟一样躲着总也不是个办法。 她于是一边在家格外体贴洛雪，一边就往自己娘家的姊妹亲戚求助。 没多久，洛雪在上海遇到的狗血惨事，连小区居委会大妈都心知肚明了。 有次洛雪不过到楼下扔个垃圾，过路的大妈都要拉着她安慰一番，说什么日子还长，你还年轻之类，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去寻短见似的。 临了还特别问一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大妈这边帮你问着。” “这倒不用了……”洛雪连连道谢推搪，逃也似的躲回家中。 幸好家里还有个最疼洛雪的爷爷。 爷爷虽还精神，却也着实年迈。 血压不稳加上耳朵不怎么灵敏了，爸妈便没敢将洛雪的事情细说，怕他激动。 老爷子若是知道这些事，肯定立马去找林家评理。 毕竟以洛雪爷爷的脾气，再早十年，莫说林家，就是闹到上海、闹到嘉华，也是没人拦得住他。 这次大家有意瞒着，只说了个大概，但洛雪总觉得，爷爷其实心里雪亮。 他没刻意说什么，整日只带着洛雪出去闲逛。 洛雪跟着爷爷到老人聚集的地方喝茶听戏打麻将，很是过了阵清净的成都人的生活。 没过几日，等她被茉莉茶香和川剧的唱词熏陶得悠哉闲哉时，再看网上那些血雨腥风，只觉得恍如隔世。 “在刚刚过去的一年，星河已经完成对三家传统内容生产商的收购。截至本月初，又成功与世界第一大时尚传媒机构B．Z集团签署了换股协议。” “这意味着，星河互娱在新媒体搭载优质内容升级的战略上，比所有竞争对手都快了一步。而在传统内容领域深耕数十年、正在追求积极转型的‘覃氏传媒’，似乎正因为接班人问题而后继乏力。” “商业专家评论，按照今年星河的投资部署，他们在内容生产和终端硬件领域的短板很快就会填平，届时星河的市场估值将达到千亿级。” “也有悲观者认为，牟狄近几年在扩张过程中脚步过快、手段强硬，对赌风险过高，成败或许只在一念之间……” 洛雪这几日反复看了许多报道，时而热血沸腾，时而又顾影唏嘘。 牟狄回国后的那个发布会，不仅正式回应了陈孟背后的“罗生门”实为小人臆测、无稽之谈，更是宣布了自己“海外洽商”带回的诸多成果，以及各项激动人心的新计划。 这当然成功转移了视线，也让覃氏投鼠忌器，停止了舆论战。 可从始至终，无论记者怎么追问，牟狄乃至星河所有发言人，都不肯就“婚礼策划师”一事做任何回应。 连一句“不认识”“不知情”都没有。 这倒颇值得人玩味。 第一卷 正文 第87章 年夜饭 还没等大家揣摩明白星河的态度，发布会之后，就有酷悦高管跳槽星河，爆出了一剂猛料…… 陈孟嫁入覃家后一直受到控制和虐待！陈孟失踪一事，或有可怕内情！ 舆论哗然，覃氏股价再受重创。 不得已，集团董事会任命覃家培，也就是覃家明的堂哥，接手了酷悦视频的全部业务。 权柄易主后，覃氏的公关口径就陡然一转，态度低调诚恳。 他们撤回了之前所有导向性言论，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并暗示希望与星河修复关系，面向未来…… 至此，这场年关大戏，终于在“实力为王”的基调中唏嘘收场。 五湖四海的看客们，也终于能安安心心吃顿年夜饭了。 在成都家里，洛雪这顿年夜饭，却是吃得食不甘味。 往年，洛雪作为年轻一辈的人生赢家，有钱有事业有男人，面对亲戚和旧友间的攀比讨论，也不过云淡风轻微微一笑。 可今年，因为这场变故，她彻底沦为loser。 想要低调避事，却难免成为有心人的靶子。 “啧，我就知道。”除夕夜的聚餐上，大姑一脸了然，仿佛诸葛亮一般的未卜先知，“上次去你那儿就发现不对劲了，脾气那么坏，原来已经分手了，还装模作样瞒着哩。” 洛雪妈妈在餐桌下拍了拍女儿的腿。 洛雪和她相视一眼，淡淡笑了笑，示意妈妈不用担心。 谁家没有一两个奇葩亲戚呢，她懂的。 可是，洛雪的忍让在大姑看来，分明是被自己戳中了痛点，无话可说了，因此越发得意起来。 “既然你现在婚也结不成了，上海的工作也丢了，那看来只能回成都来啃老了。”大姑瞥了自己老爹……坐在上位的洛雪爷爷一眼，“上海的房子，正好该腾出来了吧。” 洛雪将嘴里的米饭嚼完，轻轻回道：“谁说我要回成都来的。过完年，还要回上海去呢。” “你这都撞了南墙呢还不肯回头呢。”大姑不高兴了，“你说你现在这个光景还回上海能干什么……除了霸占那个房子。” “好了。”爷爷出声打断自己大女儿，“难得一场年夜饭能不能好好吃。” “不是啊，爸。”大姑不依不饶，“趁着现在二弟三弟都在，大家正好说开，上海的房子，绝不能让洛雪这样白住着的，不然越发娇惯了她。” “所以呢，需要我交房租么？”洛雪搁下碗，冷笑道，“就算交也是交给爷爷，不是你啊。” “洛雪！”洛爸爸呵斥道，“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哟看到了吧，上次我去怎么对我的，这回你们都信了吧。” 大姑越发抓到了洛雪的把柄，仗着都是家里人，拿出了长女的泼辣架势。 “洛建中，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这样的性格在外面不得罪人才怪呢，难怪男人也留不住、工作也留不住！” 真的有些过分了。这回连洛雪妈妈的脸色也格外难看起来。 “你说我就说我，说我爸干什么。”洛雪站起来，“你怎么不说你教的好儿子好媳妇，连团圆饭都不跟家里人吃，只会去认的什么干爹家里孝顺呢！” “你胡说什么！我家胡为是有本事的人，他在外面挣大钱才不回来的！”大姑声音抬得尖锐而高亢，“不像你，只会贪家里的东西，丢你爸妈的脸！” 洛雪呵呵：“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房子。” “那又怎么样，房子本来就是我们三兄妹分的！” “当我不存在是吗？”爷爷重重拍着桌子站起来，“我还没死也没聋，当着面就开始商量分房产了是吗？” “爸，你就会袒护洛雪。”大姑看着自己老父亲，不满抗议，“难道我跟建国不是你亲生的，胡为不是你的亲外孙么。” “你再说一句，一分钱都休想分到！” 大姑哽了哽，气呼呼地坐下。 正在洛雪也准备回身坐下的时候，突然见到爷爷脸色一白，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爷爷……”“爸！” 好好的年夜饭，因为大姑和洛雪的争执，以及爷爷突发高血压，变成了一场兵荒马乱的闹剧。 看着爸爸给爷爷做了急救处理，然后送上120的车，洛雪心中一阵自责。 不知道为什么，从回到成都后，自己的忍耐力就越来越低了。 大约是，大姑的话句句诛心，而她积聚了那么久的压力，实在需要发泄吧。 可无论如何，怎么能当着爷爷的面呢。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她往日还劝妈妈不要跟大姑一般见识，怎么轮到自己反而做不到了呢。 “你不用担心。”妈妈坐到医院的公共椅上握住了洛雪的手，“你爸爸跟心内科的同事打过招呼了，你爷爷不会有事的。” 她双手抓进头发里，埋着脑袋，郁闷地看着地面。 “可是你……真的还要回上海吗？”妈妈摸着她的背叹气，“你知道，不仅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在渐渐变老了，真正能照顾你的日子不多了。你这样……怎么让人放心啊。” 洛雪心里突然一酸，忍不住偏过头哽咽。 “对不起。妈，对不起……”她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进妈妈怀里，“我保证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回上海的事，其实我也还没有想好。” “没事没事，我的雪儿不要哭了。”妈妈心疼安慰着她，“多大个姑娘了，没想好就好好想想吧，你安心在家过完年，无论怎样，爸妈都会支持你的……只是，你爷爷身体不好，你这些日子尽量多陪陪他。” “嗯，我会的。” 对于双职工家庭出身的独生小孩来说，成长阶段受恩最多的往往不是爸妈，而是爸妈的爸妈。 像洛雪，几乎整个学龄时期，都是在爷爷奶奶的关爱下长大的。 无论是家里发黄的老照片，还是洛雪儿时的记忆里，都有这样一幅画面…… 爷爷把她高高举起，骑坐在自己肩头，一边给她讲故事，一边穿过梧桐树叶飘落的街道，送她去学校。 第一卷 正文 第88章 爷爷的心事 那时的她，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帮爷爷数耳鬓渐渐长出的白发。 不知不觉间，白发已经满头，再也数不清。 而那个曾把她放在肩头呵护的人，也再也扛不动她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大树发呆的爷爷，洛雪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不忍靠近。 因为有多种并发症可能，这几日爷爷被安置在三人病房里留院观察。 临床空着，靠门的这张躺着一个被鞭炮炸伤手的小孩儿，爸妈都在旁边照顾。 小孩儿一直哭闹，对比着爷爷苍静的身影，更体现出一种令人唏嘘的反差。 这几日几个儿女轮班来照顾他，大姑和她刚刚得知消息的儿子儿媳，更体现出诡异的殷勤，买了各种保养品，几乎寸步不离守在老人病床前。 洛雪好不容易趁他们一家应酬远房亲戚去了，单独过来看爷爷。 爷爷看见她，让她坐在床头，紧紧拉住孙女的手，满布皱纹的脸上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你是怎样的、我还不知道吗，我看着长大的。”因为精神不济，爷爷的话语断续而简约，“你不要留在这儿，你应该去外面，累了、回来歇歇，但还是要出去的。” 洛雪明白爷爷的意思，爷爷从小就告诉她，她骨子里的敢作敢为，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外面的世界很大，有些人注定要站在风口浪尖。 爷爷祖籍在上海，早年命运坎坷，不得已颠沛各地，见过许多世面，最终在成都安了家。 在这个城市住了几十年，他早已变成了悠闲散漫享受生活的成都老人，可每次看到洛雪的性格，总是说，你在这儿待不住的，你得去外面多看看。 因为爷爷的支持，她一直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在外面奋斗到现在。 可是，当年兴奋地离开成都、奔向更广阔的世界，是因为爷爷。 如今动了想要留在成都的念头，也是因为爷爷。 在外面，她怕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回家后，她怕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你大姑，你别怪她……”老人嘴动了动，“她从小命苦，又受过刺激，留不住老公，老了老了就只有那么个儿子……” “我没有怪她，爷爷。”洛雪说，“这次是我不对，我不会再跟她争执了。” “其实三个儿女当中，我最喜欢当然是你爸，他很优秀。但最对不起的，却是你大姑……” “她现在想要争上海的房子，其实也是变相地在埋怨我。埋怨她很小的时候，我把她托付给不良的人家，疏于教育还吃了很多苦……” 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间不尽的踟蹰和叹息，洛雪心底却一片通透。 “我不会跟大姑争的，爷爷，我爸爸也不会。”洛雪安抚地拍拍爷爷的手背，“那个房子帮助我在上海渡过最重要的几年，我已经很感恩了。至于之后您想怎么分配，我们都不会有怨言的。” 爷爷动容地看着洛雪，想了想，却又叹了口气：“可是，没有这个房子，你回去怎么办呢。” “我已经自己买房了。”洛雪低头告诉他，“我也跟我爸妈说过，你们放心，我现在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 就算还没有能力，也迟早会有的。 “好、好、好……”爷爷拍着洛雪的手背，拉着她又说了会儿话。 临洛雪走前，背后悠悠传来声叹息。 “可惜了，等了七年却没等到你和林家那孩子的结婚茶……” 洛雪目光黯淡下去。 从医院出来，她路过林梓乔家的老宅。 站着想了会儿，还是买了些伴手礼，敲门看望下林叔叔和阿姨。 林梓乔今年春节并没有回成都，只是托堂弟林骏节简单转告了他和洛雪已经分手的事。 因着洛雪还大方的主动上门探望，老两口便愈发觉得是自己儿子脑袋锈逗了。 尤其是林梓乔的妈妈，拉着洛雪直抹眼泪。 “你说我这儿子离家许多年，我们也是越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林妈妈摇头叹息，“大约是跟他的艺术家父亲一样，追求什么独立和自由。” 是啊，别说父母，交往七年，洛雪也从未真正明白过林梓乔心里在想什么。 说为独立和自由，虽然虚妄，却也没什么毛病。 可终究已是过去式，她因放下了，才得坦然来见一见林家二老。 算是一场缘分的作别。 “在我心里，终究早已认了你这个儿媳妇的。”林妈妈拉着洛雪不肯松手，“你若担待些，便只当是寻常吵个架。等他回国，我们骂醒他，一定不叫你受委屈！” “阿姨，谢谢，不过，真的不需要了。”她微笑摇头，“我想梓乔很快会带着你们正儿八经的媳妇儿回来见你们的，我和他，可能还是欠些缘分吧。” 是啊，经历这许多事，她也已明白了。 人与人之间的爱憎分合，本就无关是非对错，不过是缘分使然。 有善缘，就有孽缘；有缘深的，就有缘浅的。 此事古难全。 无论男人女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方舟，有缘则并肩而行，无缘就分流而向。 谁也不该固执地绑着对方沉沦。 她是因从牟狄身上，看见了曾经执着的自己，才知这样的执着是多么的可恶和自私。 终于，连牟狄都放下执着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呢。 嗨，怎么又想到那个麻烦的“陌生人”了！ 洛雪抬手挥掉脑海里牟狄的阴影。 都什么年代了，她就不信不谈恋爱不结婚会活不下去！ “不是小姨吓唬你，这么大的女孩子不谈恋爱不结婚，问题很严重的！” 元宵节刚过完，锦官城里春暖花开，万物骚动。 小姨上门好几次，跟洛雪妈妈、她自己的亲姐姐蒋心媛，一本正经商量起帮洛雪安排相亲的事来。 相亲？ 没错，相亲，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注定要过的坎…… “早年就给你介绍那些公务员小伙子，一个个多好，现在人家一个个都结婚生二胎了，你年纪这么大，还哪儿去给你找好的？” 洛雪坐在外婆家沙发上，边听小姨痛心疾首的教诲，边低头拔抱枕里面的鸭绒玩。 第一卷 正文 第89章 相亲记 说到小姨蒋心婄，那可绝对是亲戚圈子里的传奇人物。 作为“女人拼事业不如拼男人”的头号代言人，连处处占强的大姑，遇见她也要天然矮三分。 小姨年轻时，外貌条件好且有些见识，于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家有政府背景且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姨父。 从此基本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一心扶持丈夫，无论太太圈社交还是家里的作息管理，无不帮衬得妥妥帖帖，一路把老公从副处扶持到正厅级。 后来有了独生女刘真真，小姨就开始了大家闺秀养成计划，并早早地就为她的婚姻大事开始“战略布局”…… 以她多年观察的经验，商人家的孩子，总是缺乏些厚重，且从商太不稳定，最好还是体制内的家庭比较好。 若说门当户对，当然最好也是厅级，略高也行，太高了却也不妥。 对方身处高位他们见面矮三分不说，位子越高风险越大，远不及细水长流来得稳当。 “细水长流”，是成都人对理想生活的最美好想象，无关职业和阶层。 基于这个大原则，小姨对于洛雪的个人问题，也很早就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你妈虽然没像我管教真真那样管教你，但我们一直知道你也是十分优秀的。”小姨说得语重心长，“以你爸妈在西南医疗界的权威背景，要找个正教授甚至院士家庭也是绰绰有余。” “坏就坏在你从前太叛逆了，谁的话都不听，非要跟那个林梓乔在一起！林家一门子搞艺术的，也没挣出什么家业，哪里是好过日子的人。” 额，其实林梓乔很会过日子的……洛雪心里悄悄反驳了一句，但是又觉得没必要帮那个渣男说啥好话，所以也就罢了，对小姨的说法默然点头，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可现在吧，你妈退休了，你爸也快退了，”小姨数着现实的情况各种无奈，“你自己又是奔三的光景，暂时还没有工作……你让我上哪儿再给你物色合适的？” 洛雪闻言，心中却是一喜，我的姨嘞，那不正好么，你真不用帮我费心物色的。 反正我现在在相亲市场上已经完全贬值，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然而小姨叹了半晌，又看了看坐在旁边一脸担心的洛雪妈妈：自己亲姐姐蒋心媛。 她脸上的表情宛转松弛下来，和蔼地拍了拍洛雪的肩膀：“所以下周给你安排的那场相亲，你可得把握机会了。” 啊，啥？ 洛雪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小姨。 “你姨父老同学哥哥的儿子，下个月从美国读博回来，已经三十五了，一直忙着搞研究没机会找。” 小姨一脸热情且八卦。 “我已经帮你打听清楚了，他家里做物流生意的，虽然底蕴差点但不差钱。而且这孩子跟你爸一样研究脑神经科学的，绝对是个可以扶持的潜力股。” 她紧紧握着洛雪的手：“现在可难得还有这么好的漏网之鱼，你千万要好好珍惜啊！” 漏网之鱼…… “额，”洛雪尴尬，“相亲什么的，好奇怪，我可以不去吗？” 谁知小姨还没表态，洛雪妈妈却在旁边抹起眼泪来。 “雪儿，妈妈知道你压力大，可是现在这么多问题，你不能逃避啊。” “你小姨为了你的事，可操碎了心。你要是始终没个着落……”洛雪妈妈顿了顿，眼眶越发红了，“别的不说，你只想想你大姑那家人的嘴脸！” “你爸爸又是从来不管的，想想妈妈一个人面对他们，得受多少委屈……” 洛雪不过轻轻说了一句，妈妈却声泪俱下搬出十句。 “好啦好啦，多大点事儿，别哭啦。”洛雪妥协地给妈妈递了纸巾过去，“我去我去，你们介绍的我都会去的！” 反正在成都还要呆一阵，去外面相亲总比在家里被围攻要强那么一丢丢吧…… 成都约会成本低，就当多认识朋友啦。 “好好好，”小姨喜滋滋地点头，“等你个人问题解决了，我再帮你问问工作的事，或者你有兴趣先看看公务员的书正好，虽然错过黄金时期，幸好你姨父还没退，所以要趁早打算了……” 额……洛雪尴尬地笑了笑。 简直分分钟想买票回上海的心情，也只有自己体会了。 总之，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洛雪不但见了那个留学归国的“脑神经科”博士，还顺带见了小姨作为备选介绍给她的……建材老板家的儿子、某处级太太家的侄子、川大女辅导员家的小叔子…… 几乎把锦官城里还过得去的大龄未婚男青年都品阅了个遍。 然而，当洛雪试图轻松的像朋友一样聊聊自己工作中的趣谈时，对方却总会突然打断她。 博士男：“听说洛小姐是洛主任的千金，真的非常荣幸认识你。我回国后准备进华西医院，不知什么时候能引荐一下你的父亲呢……” 喂喂喂，这位兄台，你到底是跟我相亲还是跟我爸相亲？ 建材男：“哈哈哈，听洛小姐讲话真有趣。不像我一直呆在成都，除了帮家里的生意，从来没出过远门。你知道，我家里的资源都在这里，以后也没太多机会出去的。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呀……” 是的，会非常委屈，所以就这样吧。 妈宝男：“那个，既然大家目的明确，我们就简单点吧，我妈的意思是，三年之内生二胎。如果其中有一对双胞胎就更好了……” 呵呵呵，那就祝愿你妈能给你生一对双胞胎弟弟吧。 半个月过去，洛雪郁闷了，是她离家太久了吗。 印象中成都男人不是很会聊天吗，连茶馆里的老大爷都能扯一整天。 可为什么她遇到的一个个都是“话题终结者”？ 而且，怎么说呢……虽然这样不好，但她就是个可耻的颜控啊！ 就算看脸太肤浅，至少也要看气质吧。 在时尚圈里被俊男美女们浇灌了这么多年，还有林梓乔和牟狄那样的“珠玉在前”。 再看着眼前一个个……就跟出土文物似的。 第一卷 正文 第90章 到成都支援 从可怕的狗啃式刘海，到无序的色彩穿搭，再到手腕上闪瞎眼的金貔貅…… 洛雪捂脸，一回家就借着朋友圈疯狂吐槽。 最后，她摆出跟某些T台花美男的工作合照，总结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却不知，千里之外的上海，某“珠玉”正刷到她朋友圈里的吐槽，噗嗤笑出了声。 牟狄这一笑，让正在汇报开年工作的星河投资部精英们，一个个瞪大眼互相示意，仿佛见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这么多年来，大魔王从来没在投资部的工作会上笑过。 哪怕是做空收购对手公司这样的大喜事，他也是一脸虚伪的淡然，口口声声为破产的对手感到惋惜。 倘若不是好消息，那汇报工作的人就得把脑袋抱好了，但凡报表里有一个小数位的错误被大魔王发现，整个投资团队未来一个月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正因如此，今年开年就要进行的止损工作汇报，让投资经理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整个春节假期都是提心吊胆过的。 毕竟止损、止损，那就是专门关注亏损的一场会议，怎么都是不太愉快的话题。 可没想到大魔王居然笑了，破天荒地笑了。 这一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家捉摸不定，连正在讲解损益明细的分析员也停下来，一脸忐忑地看向旁边的总助古贺。 古贺的角度，当然能看到牟狄桌面下拿着的手机，但却不能告诉投资经理们真相。 他只好尴尬地咳了咳。 “牟总，”他提醒道，“关于刚才的数据，你有什么问题吗？” 牟狄带着笑意抬起头来，似乎并不为自己在会议上的一心多用感到可耻。 “嗯，数据我刚才就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他和蔼地望着站在PPT跟前的分析员，“你跟大家解释完了吗？” 分析员一脸惊恐。 大魔王这是在嫌他讲话啰嗦啊，可为什么要这么和蔼地跟他说话，他会做噩梦的好吗！ “差不多就这样了，”他赶紧扔掉前面的铺垫，直奔结论，“基于这样的数据，我们分析组给出的建议是……” “第一季度至少要放掉三个风投项目，才能保证第二季度的红利增持……” “这三个项目分别是成都的天星手游、广州的圣元电子和杭州的大丽数媒。” 嗯，牟狄放下手机，手指搁在桌上缓缓敲，表情也渐渐正经起来。 “圣元电子产品迭代的速度太慢，可以适当减持观望一下；而大丽主营的数字舞美项目已经过了G20峰会的风口了，趁高位放掉吧。至于天星手游……” 他盯着报表上的数据沉吟片刻，抬起头来，“手游行业泡沫鼓吹太大，最近数据难看是正常的，星河还不至于因为这一年半载的亏损就改变大方向吧。” “不是的，其实因为IP（知识产权）热，预估手游还有几轮风口，所以我们正在做新计划，投资其它工作室。” 专注游戏领域的投资经理从旁解释道，“当初投资天星，是看重他们的自主引擎研发实力。可是他们那个‘视感投屏’引擎的概念，想来想去还是太超前了，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游戏也只用到‘HD3D’引擎……” “而且他们工作室在成都，节奏跟北上广深不同，研发进程特别缓慢。” 负责区域统筹的经理也见机插进来补充道，“等他们内测产品出来，说不定国外的AR（增强现实技术）硬件已经换代了。甚至直接撞上VR2．0（虚拟现实技术）的风口也说不定。总之对星河来说，机会成本太高了，还是直接换中关村或者国外的团队保险一点……” 牟狄沉默不语。 “这个我会再考虑一下，暂时不动吧。” 结束会议出来，牟狄私下问古贺：“张廷那边怎么回事，引擎开发到什么阶段了？” “年前才联系过，好像遭遇了致命的瓶颈。”古贺把整理出来的会议备忘递给牟狄签字，“张廷带着几个核心程序员，今年春节还在加班。具体技术情况不清楚，不过他是希望总部这边能派工程师过去支援。”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牟狄皱眉。 “你也知道，现在直播平台也是刚刚上线，待解决的技术问题一大堆，哪里还有多余的工程师去支援？”古贺实话道，“况且，这个项目董事会一直有疑虑。刚才分析会上你也听到了，星河不能再顶风加码了，万一赌输了，会成为你投资生涯里第一个污点的。” “谢谢你那么为我的投资生涯着想……看来我真是请了个好总助。”牟狄意味不明地一笑，把签好字的文件扔给他，“给我安排好行程，我亲自去趟成都。” 去成都？ 古贺看着他：“你是去支援张廷还是想……” “什么？”牟狄抬头看他。 “没什么，”古贺摇摇头，“我帮你安排……不过你别逗留太久。还有好几个战略合作方要对接，以及三月份的网综通告。” “我知道了。”看古贺出去，牟狄又扔开数据表，拿出了手机。 他当然是去支援张廷团队的……牟狄修长的手指抚在下巴上，但在成都等他支援的，可不止张廷一人呢。 成都，春熙路。 洛雪从身侧窗口望出去，正好看见国金中心门前的珠宝雕塑，临街最显眼的一面墙，给了PRADA金色店招，隔壁紧挨着的是COLCE＆GABBANA。 两个都刚好是发源自意大利的奢侈品牌，不禁让洛雪想起前不久才在米兰发生过的那些事。 彼时她坐在蒙特拿破仑大街的咖啡馆里，还在为陈孟的珠宝赞助发愁。 而现在她坐在红星路第一城的西餐厅里，除了百无聊赖的相亲应酬，愁无可愁。 点开手机看了看，已经十二点十五分了，洛雪皱了皱眉头，对方已经迟到十五分钟。 红星路上车流和人流交错往来，原本热闹如常。 片刻后，洛雪却发现路上突然聚集了一些人…… 就在进第一城停车库的那个路口，两辆车发生了碰擦。 第一卷 正文 第91章 为什么会是你 这种事情在成都街头还是很少见的，成都司机开车慢条斯理，态度也谦让，即使有擦碰也很少发生对峙。 可眼下的光景，似乎争议太大，一时半刻并扯不清楚，引得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停下来看热闹。 洛雪却是不怎么喜欢看热闹的，远远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说来也巧，今天这位约会对象，其实是洛雪高中时候的学长齐风。 齐风以前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跟洛雪同台主持过几场活动，但也不是特别熟。 现在听说成了电视台的新闻主播，在成都市内乃至整个西南地界上都小有名气。 原本条件是很不错的，之所以被小姨最后一个推荐，是因为齐风离过婚，还带了一个孩子。 初嫁就当人后妈，当然算不得什么好去处。 可前面几位青年才俊都没跟洛雪看对眼，让洛雪妈妈心凉了半截。 她们只得退而求其次，托人联系上了这位“齐主播”。 齐风倒是个很开明的人，知道洛雪是小学妹后，理解她被逼相亲的无奈，便主动说请她吃个饭，帮她应付应付家里人。 顺便也当校友间叙个旧。 所以这次约会，洛雪的心情是格外轻松的，早早就来这里等着，没想到对方却迟到了。 “请问您需要先点单吗？”服务生走到她跟前微笑递上Menu。 洛雪略有尴尬：“我等的人还没到……” “现在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从服务生旁边掠过，自觉坐进了洛雪对面的沙发，“一份奶油蘑菇汤，七分熟T-Bone牛排，然后来个9寸披萨吧！”他点完后把菜单推向洛雪，“你要什么？” 洛雪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笑得春风得意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牟狄、牟狄、阴魂不散的牟狄！ 他确定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吗，或者其实有多重身份？ 又或者眼前这位就是她的高中校友齐风没错，他只是恰好和牟狄长得很像而已…… 好吧，这种脑洞根本不成立，眼前这个人她太熟悉了。 戏谑顽皮的眼神、高深莫测勾起的嘴角，分明就是大魔王本人没错。 可她怎么都想不通牟狄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不止洛雪，站在旁边的服务生也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这、这个人不是网红CEO牟狄吗？ 这个女人在这儿等的人，竟然是牟狄？ 牟狄来成都了！惊天大八卦啊！ 服务生心中狂啸，面上却职业而淡定。 “为什么会是你？”洛雪回过神来，仍旧难以置信地摇头，“你能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吗？趁我唯物主义世界观还没崩坏之前。” “先点东西吃吧。”牟狄笑着催促她，“我从双流机场一刻没停地赶过来，实在饿极了。” 洛雪狐疑地打量着男人，意识到服务生还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于是匆匆点了主食和小吃，将旁边的人支开。 “你对小齐学长做什么了？”洛雪皱眉问。 明明该出现在这里的是齐风才对，对方迟到了，大魔王却从天而降，怎么想都透露着古怪。 “小齐学长？”牟狄把这个称呼品位了番，“叫得很亲热嘛。” 在之前那通电话里，这个女人一口一个“牟总”疏离地叫他。 回国后第一次见面，更是连称呼也没有，直接一个“你”。 而她现在叫着“小齐学长”的人，就是今天那个相亲对象吧。 听说只是个地方电视台的小主播，婚姻失败，还带了个三岁大的拖油瓶。 “你说你拒绝了我，好歹让我死得瞑目一点啊。” 牟狄把她朋友圈里分享的图片点出来，如控诉一般摆到女人面前。 “这一个个货色，分明是逼着我诈尸的节奏。虽然按照我这个标准找第二个是注定找不到了，但你也不能突然走向另一个极端啊！” 什么叫走向另一个极端？ 洛雪无语地瞟了他手机一眼，却意识到不对劲，一把夺过来。 “我这几条朋友圈都只对闺蜜可见的，你为什么会看到？” 看牟狄笑得一脸得意，她突然惊恐。 难道自己一不留神竟然公开显示了吗？ 那些相亲对象也有自己的微信号啊，如果看见自己这么调侃他们，太尴尬了好吧！ 洛雪一脸冷汗，匆忙去翻查自己的朋友圈，咦不对，是只对“闺蜜”可见没错。 可是牟狄怎么会……她重新查看了自己的朋友圈分组，居然每一个组别里面都加了牟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牟先生，我不知道你对我手机或者微信做了什么。”她脸色难看，“但这绝对是侵犯隐私权的行为。” 牟……先生？ 牟狄听到他新获得的称呼，心情十分不爽。 “元旦节那天早上，我用你的指纹解的锁。”牟狄坦然承认，“可我也把你加进我的所有分组里面了，我以为这是表示一种更亲密的信任。” 他的语气甚而有些委屈，“我当时没想到你会事后不认账，终究还是太单纯了唉……” 这、这、这……洛雪瞠目结舌，单纯的到底是谁？ 正在这时，牟狄点的牛排上来，他将餐巾张开挡在身前，等服务生揭开铝盖，往滚烫的牛排上面浇好酱汁。 而洛雪愤慨的视线刚刚好被餐巾挡住，只能顺势导向了动作慢条斯理的服务生身上。 服务生被他的眼神盯得抖了抖，大概意会到什么，倒完酱汁就赶紧下去了。 “相亲愉快！” 牟狄端起水杯朝洛雪虚敬一下，气定神闲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餐。 是了，自己今天是来这里相亲的！ “你不能坐在这儿。”洛雪反应过来，“等下我约的人就快过来了，你在这儿不方便。” “放心吧，你那位‘小齐学长’今天过不来了。”牟狄不以为意，往窗外看了眼，“他还要忙着跟人‘扯皮’呢，你们西南官话是这么说的吧。” 洛雪顺着他目光一看，刚才发生摩擦事故的地方，人围得越发多了。 交警不知何时已到场，正在对双方当事人进行调解。 不会吧，这难道是牟狄搞的鬼！ 洛雪终于反应过来，赶紧给齐风打了个电话。 第一卷 正文 第92章 承蒙款待 “对不起小雪，今天约会只能先取消了。”齐风在那头声音郁闷，“我遇到个碰瓷的，明明是它突然倒车，却说我追尾。赔偿金也不要，耍横地非要拉我去交警那边评理。我只能跟他们去做个笔录，下次有机会再补偿你吧，抱歉了啊。” 搞清始末后，洛雪把手机搁到桌上，一脸失望地看着牟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这样做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牟狄闻言，搁下了手中的刀叉，看着她：“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这算不算区别？” 就像噗噗燃烧的火苗突然缺了氧，洛雪被这句无赖至极的话哽噎到，动了动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要各走各的吗？”洛雪提醒他，“一个多月前，你在电话里亲口答应的。” “嗯。”牟狄点点头，“可是我反悔了。” 反悔？这样也行？ 洛雪心跳毫无预兆变快，除开气恼，她发现自己竟还有一丝暗喜。 可是、可是……这个男人明明是个大麻烦呀！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困惑地看着牟狄，试图在他撩人的目光里寻找答案。 牟狄勾着唇角，大大方方与她相对而望，两人就这样于静默中交流了一个世纪。 直到点的食物陆陆续续上来，服务生在单卡上打勾：“你们的餐点已经上齐了，请慢慢享用。” 洛雪猛地回神，局促地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她一定是最近相亲相昏头了，居然觉得牟流氓的颜值又升了一个Level，几乎就要被美色所迷！ 目光慌乱地往窗外的马路上乱瞟，齐风和碰瓷者已经跟着交警走了，而街边围观的人群也在陆续散去…… 突然间，她却在第一城的楼下发现了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老妈和小姨吗？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八成是之前几次相亲不成，她们对自己的表现产生了质疑，这次跟过来监视的！ 洛雪紧张地看向牟狄，如果被她们发现相亲对象变成了这只妖孽，要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 她立即站起身来：“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咦？“为什么？”牟狄不开心，“我还没吃好呢。” “来不及解释了，赶紧走！”眼看老妈和小姨已经进了第一城，洛雪穿上外套就来拉牟狄。 牟狄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洛雪走出了餐厅的小隔间。 谁知一出来，就有约会的小情侣惊讶地发现了他们。 “那个人，难道是……” “牟狄！是牟狄！” 他们简直跟彩排好似的，齐刷刷去掏手机。 洛雪一时如临大敌，使劲拖着还在跟粉丝们摇手示意的“牟高调”往外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刚刚踏上下行的自动扶梯，洛雪的老妈和小姨就从电梯里走出来，转弯到洛雪约会的餐厅，只见年轻人们都兴奋地拿着手机讨论什么，却到处看不见洛雪的身影。 把牟狄推进2F的一个配饰精品店里，洛雪往外瞄了瞄，稍稍松了口气。 一回身，却见精品店里的女店员们又把牟狄围住了。 “您好……请问您是牟狄吗？” “我在微博有关注你呢，我妹妹也特别喜欢你。” “你本人比网上还要帅啊……” 啧啧，网红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 趁牟狄还没来得及回话，洛雪把他从蝴蝶堆里拯救出来，隔开了女店员们的视线：“认错了认错了，他只是长得有点像牟狄而已，哈哈哈。” 趁店员们还在怀疑没做反应，洛雪赶紧把牟狄推到展架角落的镜子跟前，帮他挑着帽子和眼镜。 “这是要干什么？” 牟狄看着洛雪像造型师一样给自己换了好几样配饰。 “我低估了你在西南地区已婚少妇心目中的影响力。”洛雪边说，边皱眉看了看牟狄，把金色眼镜框取下，又换了副宝石蓝的，“为了接下来的行程少点麻烦，还是做一下伪装比较好。” 牟狄看着镜子里被洛雪倒腾后的自己，除了身上还是穿来的那身Moncler男士羽绒服，整张脸已经完全变了风格。 羊绒针织套头帽加上工业感十足的蓝框眼睛，把他肤浅的帅气衬得更加外在，独特的魔魅气质却兜得严严实实。 完毕后，洛雪满意地点点头。 扮丑牟狄肯定不会配合，而这样的文艺潮男范儿，最易模糊视觉焦点，在成都街头也是常见的，就算被偷拍，也没人认得出是他来。 牟狄心思却似乎并不在这上面，撇着嘴委屈地看着洛雪。 “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继续吃……牛排都快冷了。” “来成都了你还吃西餐干什么。”洛雪为保险，给自己也戴了帽子和眼镜，“马上就带你去吃真正的好东西。” 牟狄看着她的打扮，却皱了皱眉，取下她的黑框眼镜，硬换了跟自己情侣款的。 “你不戴这个，我就素面朝天出去，见一个人就说一声我是牟狄。” “好吧，你赢了。”洛雪哭笑不得，掏出信用卡准备去付钱，“不过先说好，今天我可是东道主，你不准跟我抢单。” “嗯。”牟狄笑眯眯地望着她，“那就承蒙款待了。” 洛雪是难得能款待大魔王一次的，终于到了自己的地盘，当然要慷慨地带他领略正宗的成都小吃。 再加上春节走亲访友，节后相亲应酬，洛雪在成都也没有敞开吃过一次，因此便拉着牟狄去了特色美食比较集中的宽窄巷子。 “我也不知道这儿怎么火起来的。” 在冷锅串串香的摊位上，洛雪一边和牟狄撸串，一边聊起自己的童年往事。 “小时候这里就是一片老房，一条宽巷子一条窄巷子和一条井巷子。我小学每天回家的路上都会经过这儿，走一路吃一路，回到家后吃不进饭，总被我奶奶骂一顿，然而爷爷还是会偷偷塞给我零花钱……” 牟狄一手拿着串，一手还端着碗热豆花，津津有味吃着，也津津有味听着。 “这么说你基本算是你爷爷奶奶带大的？” 第一卷 正文 第93章 生米煮成熟饭 “差不多吧，因为爷爷奶奶家离学校更近，我一上学就跟他们住一块儿。而我爸妈在医院工作太忙了，只有周末或者假期才把我接回家照顾……说是照顾，也只是放我自己玩而已。”洛雪感叹两声，突然又想起牟狄小时候掉棺材里的经历，嘻嘻笑道，“这样比较起来，你爸妈其实对你挺好的，连工作都还带着你。” 牟狄正喝着豆花，听见洛雪的揶揄，眉毛一挑：“你爸爸在医院什么科的？” 洛雪一愣，似乎尴尬地纠结了下，闷闷道：“神经科……” 牟狄赶紧放下豆花，用手握拳挡在嘴前，哈哈笑了起来。 看吧，她就知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啦。”洛雪懊恼地看着他，“我爸爸可是这个领域的权威好不好！” “我信。”牟狄赶紧道，声气儿里的笑意却止不住，“我只是在想，你爸要是带着你去上班，又马虎让你爬进什么设备里，你是不是就真的变成女神经了……哦，不对，”牟狄想了想，“你已经是女神经了，负负得正，你应该可以变正常才对。” 什么嘛，抓到点机会就取笑她，洛雪一脸郁闷地盯着牟狄，早知道不跟他说那么多了。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牟狄见她不开心，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无论你好不好，我都会喜欢的。我不介意你是女神经。” “谁是女神经啦！哦不对！”洛雪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谁介意你喜不喜欢了！我是看你大老远跑到成都来，风尘仆仆还没吃上饭，礼貌地款待下而已。你千万别误会我就对你有什么想法了。” “没有误会啊。”牟狄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们这不是在循序渐进，走正常的相亲流程嘛。” 洛雪微怔：“相亲流程？” “是呀，相亲不都是这样么……约会吃饭，互相问一问家里的情况。”牟狄说得一本正经，“你看，你爸爸是医学界权威，我爸爸是考古界权威，都是搞实用学术的，很门当户对呢。” 洛雪刚咬下竹签上一块油豆腐，差点没被红油给呛住。 门当户对这套说辞，是洛雪为吐槽自己小姨的理论，在朋友圈里发过的一篇小长文。 很显然，牟狄已经“鉴赏”过了，似乎还错误地当成了实践攻略。 虽然老妈和小姨的那套准则她并不接受，但洛雪眼珠一转，并没有纠正牟狄，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既然你说到相亲，那么老实说，如果是相亲的话，你第一个就会被我家里人淘汰。” 牟狄眼睛一眯：“你确定？” 洛雪呵呵一笑：“呐，成都人的生活理念不懂了吧，讲究什么？不是大富大贵，而是细水长流。可你的条件吧……” 她扳着指头数给他听，“首先，家不在本地，结婚了会离我爸妈太远；其次，做生意的，收入不稳定，风险太大；最后，用我妈的话叫，‘小伙子人长太漂亮，婚后很容易出轨的’。” “说起来，我要是我妈，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国民老公’呀。”女人越说越煞有介事，“她会想……‘你都是全国人民的老公了，那我女儿算什么？’你想想，是这个理儿吧。可你又天生高调，以后让我妈心惊胆战的事可不得多了去了……” 看着牟狄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接连变了好几个色，洛雪得意极了。 这个嘚瑟鬼，这下可实打实被泼了瓢冷水。 也好，洛雪想，让他冷静冷静，过日子嘛，是很现实滴。 别动不动就说什么“只对你一个耍流氓”这种撩死人又不负责任的话。 两个人要在一起，光靠死皮赖脸可不行。 洛雪眼神一黯，若不是吃一堑长一智，她又怎会明白这样的道理。 却不料牟狄在旁边沉吟一番，突然默默放下了手里的食物，看着洛雪若有所思。 “你怎么不吃了。”她奇道，“这个吃了，前面还有鸭头、凉粉……” 牟狄摇头：“我已经吃饱了。” “哦，好吧。”她愣了愣，“那你渴不渴，有家酒酿圆子还不错。” “不用了。”他说，“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额，以大魔王的智商，不会听不出这是她在开玩笑啊。 洛雪皱起眉头，他这反应，是不是太配合了点。 搞得她都有点小小的愧疚了。 可玩笑是玩笑，她也没撒谎，洛妈妈肯定就是会那么想的……只是洛雪从来不care而已。 “不过你来成都到底是干嘛的？”她问牟狄，“如果有公事你可以先去忙，我再吃会儿。” “没事，我等你。”牟狄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就坐那儿看着洛雪吃，边看还皱眉沉思，时不时叹一口气，搞得洛雪也有些食不甘味。 走出宽窄巷子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牟狄突然停了下来。 “要不然……我们先私奔吧？” 啊？洛雪差点没撞到路边的石墩。 “你说什么？” “有些事我之前没想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很大的问题，如果要完全补救还得需要一点时间……”他认真地看着洛雪，“在你爸妈站出来反对之前，我们就悄悄交往吧。你跟我回上海，等生米煮成熟饭……相信他们终有一天会接受的。” 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他这满脑子想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洛雪狐疑地打量牟狄，隔着她亲手打扮的伪装，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他拉住洛雪的手，“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啊，不是的。” 洛雪不安地把手抽了出来，大魔王怎么突然又走纯情路线了，搞得她心里直发毛。 “其实我已经被我妈妈还有小姨她们说服了，所以才答应相亲的。”她嗫嚅道，“我真的想找个人，找个并不伟大但是踏实的人，过点岁月静好的小日子……想来想去，你都不符合这样的要求。所以，我不会跟你走的。” 第一卷 正文 第94章 认清自己 牟狄面色一沉：“你难道是想一辈子留在成都，再也不去面对你的理想了吗？” “你不用费心给我洗脑了。” 洛雪鼓足勇气向他看去，带着几乎连自己也要骗过去的坚定。 “经过米兰的事，我已经彻底明白了。越是什么都想要，越是什么都抓不住。为了可笑的理想，我已经失去太多了。” “现在我幡然梦醒……留在成都，远离外面的纷纷扰扰，过与世无争的慢生活……这才是我早该选择的人生。” “与世无争的慢生活？”牟狄轻笑了声，“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这就是我想要的。” 牟狄看着她许久，突然抓了她的手腕往前走，“你跟我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一个让你认清自己的地方。” 洛雪挣脱无力，又怕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只好亦步亦趋跟着牟狄走到外面大街上，坐进一辆出租车。 奇怪，成都明明是她的地盘，为什么要被牟狄带着走？ 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出租车一路向西，把他们带到了位于成都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天府软件园”。 洛雪好奇地隔着玻璃车窗观望，人文绿化、现代化办公建筑，和宽窄巷子里的烟火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年轻创业者悠闲散步其中讨论项目的节奏，又与上海写字楼的气氛有所差别。 牟狄先下车，刚转身就被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格子针织衫的IT青年叫住了。 “牟总？真是牟总！帅的晃眼，我都不敢认了。” 对方走过来，嘴里叫着牟总，却很朋友一样笑道，“我让小江去机场接你，你怎么忽悠人家碰瓷去了，现在还在交警大队呢！” 牟狄脸色尴尬咳了两声，对方才发现车里跟着走下来一位漂亮妹子。 洛雪听见IT男的话，意味深长看了牟狄一眼，牟狄无奈地摊了摊手。 哟，IT男当即眯起眼，有情况。 “我介绍一下，这是洛雪……洛雪，这是天星手游的CEO张廷。” 牟狄简单做了介绍。 原来这个人是创业公司的CEO，气质还真是……低调啊。 洛雪礼貌地伸出手去：“张总好。” “别。” 张廷赶紧回握了下，且在牟狄灼灼的目光中迅速放开了。 “叫我张廷就好。”他说，“被牟狄带的，我们这儿也没什么总不总的，最多开玩笑的叫叫。” 既然在这儿碰见张廷，牟狄随口也就问了：“电话里没来得及问清，到底什么技术瓶颈卡了三个月？” “是一个循环死链，你毕竟是投资方，我没好意思麻烦你，不过你能来，实在太好了！” 牟狄冷哼一声：“是啊，这年头出了钱和资源、还得亲自出力的投资方，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了。” 张廷嘿嘿一笑。 因为洛雪在，张廷不敢再乱开玩笑，也并没细问牟狄的私事，引着他们先到公司里去。 洛雪安静跟在后面，听他们讨论一些自己也不太懂的专业上的内容。 整层楼里除了天星手游的logo墙，还贴满了手游作品的原画海报。 洛雪对游戏行业接触甚少，不过类似于《三国》、《花千骨》这样的知名IP还是有所耳闻的。 此刻看到幕后的制作团队，颇有一些新奇感。 她却不知，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游戏公司里，对她这位突然出现的妹子也是充满新奇的。 更何况，这还是牟狄带来的妹子。 隔着网吧似的电脑屏幕，无数道目光悄然打望，目送一行三人走进了全封闭的技术研发部。 然后策划组和美术组的八卦群里就彻底炸开了锅…… “这位美女是牟狄的秘书吗？” “才不是呢，应该是让阿江碰瓷去追的那位……” “那是成都本地人吧？” “是啊，没想到连牟神也栽到我们成都美女的手上了。” “这狗粮喂得我猝不及防。” …… “这是去年完成的beta版，”游戏测试间，张廷递了两个智能眼镜给牟狄，“你先试试吧。” 牟狄扔了一个眼镜给洛雪：“戴上。” 洛雪愣了愣：“我不会玩游戏的……” “你带上就会了。”牟狄说着自己也戴上了一只眼镜，“只一点，游戏结束前别取眼镜，不然你的眼睛会瞎。” 这么恐怖？洛雪似信非信，但碍不住好奇心驱使，还是戴上了眼镜。 张廷心底暗笑，却没戳破，出去前贴心地带上了测试厅的门，把空间留给两人，自己在外面等候。 眼镜引擎开始加载后，洛雪看到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幕投屏，正在介绍相关版权信息。 洛雪有些兴奋：这是不是跟谷歌眼镜一样的？ “核心原理差不多，但作为单纯的游戏设备，把VR和AR进行了结合。”牟狄隔着镜片看着她微笑，“不过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洛雪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游戏场景已经加载完毕。 原本平整的测试厅地面突然向下塌陷！ 洛雪惊叫一声险些摔倒，幸好被旁边的牟狄扶住了。 片刻之后，只有两人站立的脚下还有狭窄落脚的平台，围绕着他们的全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洛雪因为恐高症，整个人都虚脱地抓住牟狄，双腿直打哆嗦。 “这是什么见鬼的游戏！”洛雪骂道，“分分钟出人命的节奏啊！” “我可不是见鬼的游戏。”人工智能合成音突然响起在周围，“这是专门为你设计的克服恐惧的游戏哦。” 搞什么，这里面居然还有npc？ “忘了告诉你，这里面植入了人工智能系统。”牟狄在旁边嘻嘻笑着，“它会先检测游戏者的身心灵状况，而搭建特别定制的闯关场景。怎么样，很好玩吧？” 好玩个鬼！洛雪无语瞪着他。不是每个人都跟大魔王一样有受虐倾向好么。 “事实上你知道的，我们还踩在测试厅的地面上。” 牟狄似乎想鼓励她，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她，往深渊处悠闲踏出一步。 当然并没有掉下去，新的石台出现在他脚下，而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又变成了深渊。 “你看，就这样走到这个标记地，第一关就过了，很简单的。” 第一卷 正文 第95章 人间中毒 虽然知道场景是虚拟的，但洛雪从未见过如此真实的成像技术，以使她完全忘记了测试厅本来的样子。 眼睁睁看着牟狄站在对面等她过去，她既不想露怯又实在跨不过心理的坎，只能纠结地蹲下身子，通过放低重心来寻求一些安全感。 就这样一点一点向前挪，她眼睛死死盯着牟狄伸出来的手，额上沁出冷汗。 深渊下奔流着猩红的岩浆，还有火舌时不时窜起。 终于，她抓住了那只手，虚脱一样跌入牟狄怀中。 “你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投怀送抱。”牟狄嗅着怀里的软玉温香，一脸得逞地笑。 “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洛雪懊恼地想推开男人，却因双脚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我当然是故意的。”牟狄恬不知耻道，“不然我专程带你过来干什么。” 洛雪不满：“既然是根据玩家的身心情况定制，为什么它不让你挑战幽闭恐惧症？” 话音刚落，整个场景陷入一片漆黑，唯有一个虚拟提示框显示他们已经进入了第二个关卡…… 阿江回公司了，对，就是那个被牟狄怂恿去碰瓷的倒霉孩子。 当他终于从交警大队脱身回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整个策划组和美术组空无一人。 往里走，原来全公司的人都涌到了技术研发部，围在游戏封测区的门外屏气凝神。 打头的就是他们的CEO张廷，张廷见阿江过来，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贴在数控玻璃墙上听。 封测区隔音效果当然是极好的，但时不时仍有女人的尖叫声传出来，惹得同事们低头窃笑。 阿江立即便有些了然。 虽然还没推向市场，但天星正在秘密研发的这款游戏眼镜，可是出了名的撩妹神器。 基于现实、又高于现实的冒险体验，让在里面并肩战斗的玩家，很容易被催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虽然不是绝对，但根据软件园圈子里不完全数据分析，但凡邀到妹子来玩的IT男，基本都能成功脱单。 而没邀到妹子的那些，跟哥们一起玩，不小心被掰弯的情况也是有的。 公司里的文案妹子因此给这款游戏取了个特别文艺的昵称“人间中毒”。 现下在里面“中毒”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阿江啧啧，最初被牟神差遣去碰瓷搅乱相亲的时候，是有些震惊的。 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有了牟神还不知足，居然跑去相亲？ 他紧赶慢赶想回公司好好八卦一番，却没想牟神已经带着这妹子来公司了。 无论是怎样的奇女子，此刻在撩妹神器的加持下，怕也正温柔如水依偎在牟神怀中吧…… “牟狄、牟狄！” 游戏里面，洛雪郁闷地晃了晃怀里已经晕过去的男人，想帮他取下眼镜，却又怕真有什么后遗症，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已经闯进第十七关了，场面越来越刺激，连洛雪都已经克服恐高症，玩得嗨起来。 谁知这一关，智能系统却把他们丢进一个悬棺墓群中。 刚才还耍了一路酷的牟狄，被某只干尸贴面亲到，两眼一白便晕了过去，搞得洛雪哭笑不得。 与外面人想象的画面截然相反，现在是牟狄超怂地依偎在洛雪怀里，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抵挡周围尸群的攻击。 通过前面的升级，洛雪已经能熟练地操作热点进行攻击。 看着僵尸们被自己的法术虐，要么定身要么爆头，洛雪激动不已。 她玩心大起，也顾不得牟狄了。把他放到地上，自顾杀开血路，向另一个营救目标接近。 这一关必须从棺材里救出被困的婴儿，才能完美通关。 而要抵达困住婴儿的那只棺材，必须从几乎完全悬空的细长的绳索上走过，一个步位走错，就game over了。 犹豫片刻，正准备爬上绳索的洛雪，却被突然拉住了脚踝。 啊！她惊叫一声，回头一看，却是刚刚醒转的牟狄。 “别去管那个小孩了，只要杀光周围的丧尸，也可以一星通关。” 完美通关是三颗星，如果放弃一部分成就，就只能得一星。 一星同样可以通关，但如果洛雪坚持想拿三星，过绳索的时候稍有不谨慎，就可能功亏一篑。 牟狄现在心理状态不佳，洛雪又有恐高症，胜算太过渺茫。 洛雪知道牟狄的建议是正确的，可是……洛雪看向棺材方向，婴儿的啼哭撕心裂肺，好像在控诉他们的抛弃。 洛雪咬了咬牙：“你就在这儿躺着，我去！” 牟狄没有再阻拦，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躺着的姿势，看着洛雪颤抖爬上绳索，嘴角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间的人们正交头接耳八卦着，却见雾化玻璃突然变成透明，牟狄和洛雪已经取下眼镜走了出来。 “啊，你帮我看看这个bug要怎么改……” “下班了准备吃什么？” 大家各自找着话题，却拿余光偷瞄着两位主角的表情。 回到现实世界的洛雪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表情讷讷地往外走。 牟狄把眼镜递给张廷：“我等下回来。” 然后就跟着洛雪出去了。 天星的同事们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气氛？ 走出软件园，洛雪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不该逞强去救那个婴儿的。”她叹息。 是的，刚才在游戏里，她一意孤行攀上绳索，惊险地到了棺材边。 可没想到那个婴儿突然尸变，咬了她一口。 游戏就这么诡异地结束了。 谁能想到，自己一心要去营救的对象，才是终极大boss，这个游戏设计得，实在太变态了。 面对洛雪的沮丧，牟狄默默坐到了她身边。 “你会去救的。”他说，“无论让你再选择多少次，你还是会选择救那个婴儿的。” 见女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牟狄一字一句认真道：“你会去救，就像……你当初选择帮助陈孟那样。因为这就是真正的你。” 陡然听他提到陈孟，洛雪愣了愣。 第一卷 正文 第96章 必胜法 还真是，陈孟和游戏里的婴儿是多么相像啊……看上去单纯无辜，却随时可能尸变。 明明那时候，脑海里也有声音在提醒自己，陈孟不值得同情，帮她继续策划婚礼，纯属费力不讨好。 可她还是做了。 就像明明知道牟狄惹不起，她还是一而再地招惹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吗？ “无论胜利的概率多么微乎其微，总有人愿意选择荆棘。”牟狄转身看着她，缓缓道，“你是，我也是。” “老实说，我不止一次死在过那个婴儿手上。每次都决定说要放弃，每次却又鬼使神差地去救。” 是这样吗，牟狄也会救那个婴儿，就像当初选择陈孟做代言人一样吗？ 他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陈孟身上的缺点和价值，他毫不留情骂过陈孟，也曾数度在舆论风口维护过陈孟。 “我作死是因为自不量力，你又是为什么？”洛雪不解。 “因为……更好玩。” 牟狄说着话，忍不住伸出手，玩起好久没玩的、洛雪头上的卷发。 一个多月光景，似乎又变长了些。 “要么一败涂地，要么皆大欢喜……我讨厌保险却残缺的胜利。”他说。 哈？这算什么回答。 却又听牟狄道：“许多人都喜欢赢的感觉，但大多只是躲在洞穴里赞美自己高大的影子。而我不仅要赢，还要走出洞穴，赢得更漂亮。” 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洛雪有些动容，那时候的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如果完成了星河的发布会却拒绝了陈孟的婚礼，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最光彩的胜利，不足以让她的竞争对手心悦诚服。 因为想要赢得漂亮，她无时无刻不害怕着风险，却没有一次真正排斥过风险。 “我倒是很理解你。”洛雪转念叹息道，“可对大部分人来说，由于输的风险也会很大，他们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所以啊，正因为是少有人走的路……” 牟狄修长的手指划过女人发间，沿着发鬓试探地、温柔地，抚向那张仿佛透着微光的脸庞。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行的人，为什么不携手并进呢。” 洛雪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动作太过亲昵，微微侧脸避开。 “会输的。”她皱眉，“我已经输过一次，不想再输了。” 她相信这个世上没有简单纯粹的坏人，但有时候无意识的恶更甚于恶的发心。 陈孟婚礼的教训足够惨烈，已使她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绝对不能大包大揽，偏执逞强。 可这告诫真的有效吗？ 连牟狄都一语道破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完胜，她还是会去逞强。 荆棘或者坦途，她永远选择荆棘。 这就是，她和身边所有信奉“细水长流”的人，不可调和的性格分歧啊。 牟狄的手悬在空中，目光微妙地看着身前的女人。 “其实……是有必胜法的。” 洛雪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你说必胜法？” 牟狄表情高深莫测，往街对面的娃娃机指了指，“玩过那个吗？” 娃娃机？ 洛雪只觉得又快跟不上大魔王的节奏，老实答道：“小时候看人玩过。” “我们去玩一玩吧。” 不等洛雪答应，他就牵着她的手过了马路。 洛雪郁闷，不管再怎么抗议，他这拉拉扯扯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呢。 商店门口放了两台娃娃机，一台有一对小情侣正在玩，另一台空着。 牟狄却并没带洛雪去玩那台空着的，而是站在小情侣身后，看他们抓。 “看见他们没，明明抓起来了，可是抓取的手臂总会突然松掉，”牟狄悄声跟洛雪说着话，“每次都感觉只差一点点，但下一次依然如此。” 正说着呢，小鸡公仔又擦着出口边缘掉了下来，女孩发出惋惜之声，而男孩懊恼地拍了拍玻璃罩子，好像娃娃机能被他威胁似的。 洛雪噗嗤一笑，却惹来小情侣不满的回视。 她尴尬收敛住表情，等那对小情侣走了，才跟着牟狄走上前去。 “可惜啊，就差一点点了，差一点耐心而已。”牟狄把硬币投进娃娃机里，拉洛雪站过来，“来试试吧，最多三次，你一定可以抓出一只。” 真的假的？ 洛雪有些紧张地拍下开始键，然后一点点挪动机械手臂：“你帮我看下对准没。” “往右往右……过了。再回一点，往前……”牟狄指挥了两下便放弃，直接将手覆到了洛雪握着控制杆的手上。 洛雪本能地缩了缩手，却并没有成功。 “专心点，要到了。” 因为紧挨在一起，牟狄的声音几乎是附在她耳边。 洛雪此刻的紧张，也分不清是因为游戏还是其它，目不斜视，身子也有些僵硬。 然后她摒弃凝神看着玻璃箱里的机械手臂，在牟狄主导的控制下，一点点挪到驯鹿公仔的正上方。 “放。” 男人低沉的气息从容而果断。 洛雪回过神来，死死按下抓取键，手臂垂下，正中目标。 当手臂抓紧，带着公仔缓缓升起的时候，洛雪觉得自己连眼珠子都在往那爪子上使力，生怕一个不留神，娃娃就从爪间滑脱。 五秒钟后，娃娃顺利到达取物口，啪嗒，掉落下来。 咦，洛雪微微还有些懵神……这是，抓出来了？ 直到牟狄帮她把可爱的驯鹿从取物口取出来，她才兴奋地欢呼起来，抱着公仔亲了又亲。 “你知道吗！”女人眼睛笑得眯起，就像吃到蜜糖的小猫一样，“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抓出来的娃娃呀！运气简直太好了！” “运气？”牟狄宠溺看着她，被那笑容感染得心情愉悦，“你真的以为这是运气？” 洛雪眨眨眼：“不然呢？” 就算操作得当抓住了娃娃，那个爪子也不一定随时都会抓紧不是吗。 “都跟你说了有必胜法的。”牟狄得意地抄起手来，“刚才那两个倒霉蛋差不多花掉十六个币，我就知道妥妥的了。” “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洛雪又兴奋又好奇，“你一定发现了什么破绽对不对！” 第一卷 正文 第97章 只缺一个你 “真相出奇地简单，”牟狄没有再卖关子，看向还闪着彩灯的娃娃机，“因为商家赚够钱了。” 咦，洛雪似懂非懂。 “娃娃机最初发明时，就有一个简单的智能设计。”牟狄道出玄机，“当商家收益低于娃娃期望售价，手臂就无论如何无法抓紧。而收益达到预期时，机械手臂就能抓紧，给玩家一些甜头，以吸引他们持续投入……” “所以，”洛雪突然顿悟，“之前那对情侣已经投了十六个币，逼近了商家的期望收益，刚好被我们捡了漏！” “怎么能说是捡漏呢。”牟狄笑眯眯纠正她，“我可从一开始就站在他们边上，等着这关键一抓呢。” 这、这、简直太腹黑了……洛雪暗叹。 大魔王刚才故意拉着自己在背后品头论足，也是算计好人家不自在了，会主动放弃吧。 洛雪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那只驯鹿公仔，又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哀怨地叹了口气：“你这样仿佛万事在握的姿态，怎么能体会到人生的惊喜和浪漫呢？” “你问我怎么体会到惊喜和浪漫？”牟狄意味深长地笑起，“在既定规则下的胜利是不足以让我惊喜的，我一直追求的，是挑战‘规则’所带来的惊喜。” 他说完，转身又走回那台机器跟前，按下了开始键。 什么情况？洛雪立刻站过去。 不是刚刚才抓出了一个娃娃吗，从概率上讲，这次机器手臂是不可能再抓紧的，可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牟狄没有解释，遥控方向杆，把手臂挪到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目光从容而果断，手法娴熟且简洁。 “还没有对准诶。”洛雪忍不住从旁提醒。 牟狄却微微一笑，按下了抓取键。 果然，爪子完全偏移了目标，堪堪只贴住公仔的屁股。 “哎呀。”洛雪可惜地叫了声。 不过就算抓中了，也抓不紧的，她想，牟狄大概只是用已经投进去的币随便玩玩吧。 可下一秒，当电爪缓缓升起时，洛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居然有一只“流氓兔”公仔摇摇晃晃从娃娃堆里脱颖而出，被电爪拖着悬在了半空。 她这才看清楚，电爪松松垮垮，根本没抓住公仔的任何部位。 可其中一只钩爪的齿缝，刚好卡住了流氓兔屁股上的标签！ 那悬若游丝的勾连让洛雪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目光跟随电爪的移动缓缓挪到取物口的正上方。 因为是不合常理的抓取姿势，公仔并没有应声掉下来。 牟狄安然地松开手等待，仿佛一场人机之间的心理博弈。 很快，倒计时结束，电爪不得不自动恢复成收拢的形态。 这一动之间，本就只有一丝勾连的地方顺利滑落，公仔噗通掉进了取物通道。 洛雪差点就给跪了，这样玩儿也行？ “你看，”牟狄得意地取出自己的战利品，也像洛雪一样放在嘴边亲了亲，“这才有惊喜不是么。” 简直了！ 洛雪看着牟狄塞到自己怀里的流氓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你说的必胜法……并没有骗我。”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牟狄摸摸她的脑袋，“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无论任何处境下都能真心认同这一点，就是我所说的必胜法。” 洛雪愣愣地望着他。 “你到底，还要做什么不可能的事？” 牟狄却笑而不语。 “到我身边来，你就知道了。”如同在米兰时候一样，男人再次向她伸出了手，“跟我回上海，一起去走这必胜的征途。”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洛雪心跳加速。 原本以为，牟狄只是一时的兴趣。 他纠缠她，或者觉得好玩，或者对她好奇，但还远远不至于非她不可的地步。 但现在看来，他比洛雪自己更了解她，对她的兴趣也比想象中大很多。 “到底为什么？”洛雪不明白，“星河不缺好员工，你牟狄更不缺女人的。” “是的，星河不缺好员工，我也不缺女人。”牟狄淡淡一笑，“在遇见你之前，与其说不缺，不如说不需要。星河的员工随来随去，我从来不刻意挽留；女人更从来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可是……” 牟狄的目光纠缠上她的，缓缓吐出“可是”后面的话…… “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仍然不缺员工，也不缺女人……”他说，“就只是，缺了一个你。” 就只是缺了一个你。 不是你有多好，不是我有多缺。 因为是你，以致你所有的好与不好，都变成了我的稀缺。 “所以，洛雪，你逃不掉的。”男人天生一张撩人的颜，此刻更因为笃定而多了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洛雪倒吸了一口凉气。 多年以后，当洛雪被问及怎么掉进自己老公碗里的时候，她总是懊恼地回答大魔王套路太深，她完全是被洗脑了。 诚然，牟狄演讲魅力惊人，太会给人洗脑，洛雪一直对此保持着警惕。 可往往心弦越是紧绷，拨响它就越是容易。 在之前经过了那么多事，又在近一个月被现实打击到麻木。 面对牟狄这样的“调琴”高手…… 这样一段摆在她眼前的、冒险而华丽的旅途…… “我不知道这条路上会有多少惊喜，”他说，“但如果身边一直有你，就是我所期待的，人生最好的浪漫……” 她以为还在休眠期无法回应的心，突然就怦然跳动了。 在她想到这件事会对她的人生产生怎样的影响之前，仿佛有无法抗拒的宿命之力，指引她向面前的男人缓缓伸出手去…… 手机铃声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 牟狄心里不悦，却不得不收回手接听。 洛雪也猛地仿佛惊醒一般，红着脸抱紧了怀里的公仔。 “牟总，你可不能只顾撩妹忘了兄弟们啊。”张廷在电话那头戏谑道，“我在天府酒店定了一桌给你接风洗尘，你赶紧带妹子一块儿来。” “我知道了，一会儿再联系你。”牟狄言简意赅挂了电话。 “张廷在催我回去了，”他看向洛雪，“你跟我一块儿去跟他们吃个饭吧。” 第一卷 正文 第98章 定情信物 “啊，不用不用了。”洛雪慌忙摇头，“我妈和小姨还在家等着审我呢，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做公交车回去就行。” 牟狄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好吧。” 他把洛雪送到公交车站，忽而自我解嘲道，“你知道吗，我放在你身上的耐心超乎了我自己的想象。” 洛雪无辜地看着他。 看得牟狄也是无奈。 “放心，在成都这几天，我不会给你压力。”他如绅士一般站定，“但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洛雪明白他的意思，低着头却有些赧然。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揪着怀里流氓兔的耳朵，“答案依然不是你想要的呢……” 牟狄眸光微闪，忽而邪肆一笑，抬手将她面前的刘海别到耳后。 “你别忘了，我可是有必胜法的。”他低头附到女人耳边，吐气沉厚绵长，“对于死缠烂打这种事，我自认比任何人都略多一些经验。” 洛雪将将退了一步，要坐的公交车刚好到了。 “我先走了。”她赶紧道，慌张跑向上车的地方。 跑了没两步，却又突然折返回来。 “这个你留着吧。” 她把自己抓出来的驯鹿公仔塞到牟狄怀里，而自己则保留了那只流氓兔。 别的什么话也没说，抱着流氓兔就转身匆忙登上了公交车。 牟狄愣了愣，看着手里的驯鹿公仔，又看着洛雪逃离的背影。 阳光从云缝中乍然倾泻，仿佛他脸上的焕然笑意。 洛雪抱着公仔一路傻笑，开门进家的时候，却撞见小姨和母上大人严肃的脸庞。 她立刻就收敛起来，下意识把公仔藏在了身后。 “雪儿，你今天去哪儿了？”洛雪妈妈语气依旧平和，却明显带着失望和无力。 洛雪佯装不解：“不就是……相亲去了嘛。” “你跟谁相亲呢！”小姨不悦地插进来，吓得洛雪以为事情要穿帮，却又听她道，“我们问过了，对方确实是有点突发状况。可人就在那附近，你说你怎么也不会关心一下，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呢。” 呼，洛雪小松一口气。 看来她们并不知道牟狄的存在。 “这位小齐虽然离过婚，但毕竟是电视台主持人，家里跟广电那边的关系硬，正好能帮你安排工作。”小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你这样的表现，多没有礼节呀。” “没事儿，小齐学长不会介意的。”洛雪不以为然地坐到沙发上，“他人很好的，我们以前还一起主持过学校活动呢。” “是吗，那看来真是缘分啊。”小姨眼睛亮起来，“既然这样，你们年轻人自己主动点，再约下次吧。” “再说吧，感觉他平时也挺忙的。”她随便搪塞过去，就赶紧转移了话题，“更何况现在许多公司都开始招新了，我也该把精力放在找工作上面了。” “也对。”妈妈倒对此十分赞成，“事情先一样一样解决吧，怕的就是你还对上海那花花世界不死心。只要你肯踏实下来了，妈妈的心也就踏实了。” 洛雪嗯嗯直点头。 “爷爷那边怎么样了。” “你爸说下周就可以出院。”谈到这事儿，洛雪妈妈的表情有些郁郁，“但老人出院后去处的事儿，他们三姐弟还没达成共识。” “去处？”洛雪不解，“奶奶去世后，爷爷不一直都跟我们住一块儿吗，出院了当然也该回来住，不然还去哪儿？” 洛雪妈妈欲言又止。 “还不是你那个精明的大姑。”小姨蒋心婄见姐姐不好说，便从旁边插过话来，“早年洛爱芬嫁人出去的时候，从来不关心你爷爷奶奶。现在眼看到分家产的时候了，就三天两头在老爷子跟前献殷勤。” 蒋家和洛家份属姻亲，小姨按理不该参与这边的事。但怕自己姐姐心善受欺负，她也一直在保持关注。 “她居然说是你爸妈给你爷爷洗脑，才把上海的房产给了你。所以这次出院怎么也不准把老爷子接回你们家了，硬要带自己儿子家里去。”小姨冷声道，“说是赡养，摆明了是监视。你爷爷不喜欢，她还带着儿媳孙子去医院找你爸撒泼，你说要不要脸。” 怕洛雪的脾气又被挑起，洛妈妈赶紧拦住了自己妹妹。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雪儿，爸爸妈妈会处理好的。”妈妈故作轻松地拍着洛雪的手，“你就先把自己的事安排好，等爷爷出院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回来。” “好。”洛雪笑着点头。心中却不能说不担忧。 除了荆棘、诗和远方，生活毕竟还有眼前的苟且。 洛雪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捧着那只流氓兔发呆。 按照牟狄的理论，是不是所有问题其实都能漂亮的解决呢。 如果是牟狄，明明不想争，却又不想小人得志，他会怎么做呢？ 而此刻同一个城市，天星手游的研发工作室里，牟狄正和张廷团队着手解决程序算法的问题。 为了防泄密，程序组所有的网关都是被屏蔽的。 一群技术宅男关在一起，手指飞舞，同吃同住，与世隔绝，咖啡和香烟成为唯一的朋友。 这样初创时期的艰难和乐趣，对技术创业的牟狄而言，并不陌生。 但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电脑旁边多了一抹柔软的亮色一只漂亮的驯鹿公仔。 这个明显属于女孩子的东西，与这个全是大男人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牟狄还特地找亚克力防尘罩把它保护起来，免得被满室的乌烟瘴气给熏坏了。 “哟，定情信物呢！”张廷看见，出声调侃。 牟狄却并没理会他们，一边编辑代码，一边翘起了嘴角。 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已经三十出头的他，在感情经历上近乎一张白纸。 不是没有试图和女人接触过，可是她们每一个都大同小异，十分无聊，让他觉得还不如与事业为伍。 直到遇见洛雪，周身每一个细胞竟然开始蠢蠢欲动，嗅见同类的敏锐让他本能地想把她留在身边。 不敢想象，如果洛雪最终还是拒绝他，他未来的人生又该多么孤独和无聊。 第一卷 正文 第99章 情人节 牟狄忐忑了。 他突然觉得和追到洛雪比起来，解决个程序死链什么的，简直就是小儿科。 这样的发现让他既陌生，又有些兴奋。 他夜以继日地投入于代码中，仿佛想回避等待答复的煎熬感…… 五天后，又熬过一个通宵。 牟狄顺利改完最后一段编程，在晨曦中抱着驯鹿公仔疲惫睡去。 而洛雪正抱着圆滚滚的流氓兔，从难得的甜梦中醒来。 比起牟狄借工作转移注意力，她则是真的想认真找一份工作了。 因为房贷的压力，她开通了＠Y2女神经的电商账号，顺带也研究了许多内容电商、直播还有网红经济相关的专业知识。 人生仿佛打开了新境界。 原来很多红起来的自媒体大V，都有自己的团队，甚至很多网红直接就是团队运营出来的，资源、渠道、套路……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她当即看到了东山再起的风险和机遇。 ＠驯鹿不打烊的人气积累，纯属侥幸，最初也没指望用它挣钱。 现在因为失去嘉华的工作，洛雪无法再接触时尚和娱乐圈的一手信息。 如果不另辟蹊径，找出新的内容生产和变现模式，这个有近四百万流量的达人号就会迅速贬值。 所以她想着，不如在网红孵化行业找一份策划的工作，这样既能发挥所长，又能利用新工作的资源扶持自己的电商号。 这样即使不去争什么绩效和升职，开开心心也能把钱挣了。 搜集了大量的行业资料后，她向几家初创公司投递了简历。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牟狄一定可以让她空降萌懂，借着平台优势，她的未来还大有可为。 可是她不会这样，她甚至特意避开了所有跟星河有关联的公司，甚至把自己在嘉华的那段工作经历也给隐去了。 她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陈孟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更因为她通过那件事发现了自己的许多不足。 既然换了个全新的行业，她就想以新人的姿态重新开始。 昨天，终于有一家公司给了回复，希望她面试的时候带一份运营直播号的方案过去。 洛雪因为这个，做方案做到半夜，今晨一起来，又推翻了昨天的想法。 唉，她叹口气，总觉得成都的风水，堵住了她的脑洞。 翻来覆去，不过都是些别人用过的套路，打三俗的擦边球，然后等着管理部门时不时整顿一番。 这样的方案如果是做给牟狄，肯定会被无情驳回吧。 她望向床头摆着的那只痞痞的“流氓兔”……大魔王现在在干嘛呢？ 啊，讨厌。 她摇摇头，自己这是被下降头了吗，怎么每天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都一直在想他。 这是从未有过的。 即使以前那么爱林梓乔的时候，她只要一工作就能专心工作，一睡觉就能专心睡觉。 见面时开开心心，不见面时也能吃好喝好、没心没肺。 哪有过这样心不在焉的浮躁气。 洛雪都快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 不过也不是很奇怪，洛雪叹息看向桌上的商业期刊还有专业书籍。 如果你查的行业资料每处都会提到一个人，而那个人五天前正和你一起撸串玩游戏，你大概也很难把他从脑海里屏蔽掉吧。 洛雪一边为自己开脱，一边又情不自禁点开某人的朋友圈。 除了五天前发过一条“破釜沉舟，一起加油”，这几天就再没看到关于牟狄的任何消息。 微博上倒是发了好几条，但都是转发支持一些星河旗下的活动新闻，一看就是星河的PR团队在帮他接管。 洛雪本来想发消息关心下牟狄，但好几次内容都编好，又删了。 听上次张廷的说法，需要他支援的事一定相当棘手吧，她想，自己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中午吃过饭，她正盯着纸上乱成一团的“思维导图”唉声叹气时。 手机叮的一声，仿佛把她的魂魄从爪哇岛拉了回来。 她匆忙点开微信。 大魔王：在干嘛。 嘻。 洛雪兴奋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然后强行淡定地坐到了飘窗上。 洛雪：在做思维导图。 说完，还把脑图的内容拍照发了过去，以兹存证。 大魔王：嗯哼，看的出来，你脑子里很乱。 洛雪：昂，在家里，找不到人跟我头脑风暴（哭）。 大魔王：你来，我帮你洗洗脑。 噗，上一次还没洗够么，再洗就得把脑沟回给洗没了吧。 看到那似乎顺手打出的“你来”两个字，洛雪忍不住抿起嘴角。 洛雪：你应该在忙吧，我过来不会打扰你么。 大魔王：嗯，前两天是有点忙，不过核心问题已经解决，这两天在收尾了。 他紧接着又发来一句：收尾完成，我就得回上海了。 洛雪心头一跳。 他还在等她的答复，等她跟他一起回上海。 可是，这么快吗。 愣神之间，牟狄又发过来一条，只有三个字：“你来吗？” 洛雪想了想：我明天过来吧。 大魔王：好，我等你。 一放下手机，洛雪就打开衣柜，开始翻找家里的春衣，一件一件穿身上试。 “你这是在干嘛呢？”妈妈打麻将回来，看见洛雪在家里翻箱倒柜，突然笑逐颜开，“是和你那位‘小齐学长’又约上了么？” “唉哟我的妈，这年头‘约上’这种词可不能乱用。”洛雪嘻嘻一笑，“我在网上投了简历，那边叫我明天去面试呢。” “是吗？这么快就有面试通知了？”洛妈妈有点怀疑。 “你女儿谁呀，上海上市公司七年带团队经验呢，在成都这边可不得疯抢吗。”洛雪自顾胡说八道，怕老妈追问，还主动交待，“这家公司就在新区那边的天府软件园，互联网公司，月流水上亿呢。” 说谎呢，七分真，三分假，就最容易迷惑人了。 “哦哦，那也挺好。”洛妈妈听洛雪说得有板有眼，也没再怀疑，只是颇有些遗憾，“我听打牌的张阿姨家小女儿说明天是情人节，还以为你是去约会呢。” 情人节？洛雪愣住。 看了看手机，2月14号，果然。 又一个节日要和大魔王一起过呢，洛雪摇头笑了笑。 这到底是怎样诡异的缘分。 第一卷 正文 第100章 超级黑客 第二天，洛雪穿上韩式风衣，明快中带点随意，随意中又不忘精致的小细节。妆容也上的早春裸妆。 俏皮文艺的贝雷帽，搭配mac家比较冷门的粉杏色唇膏，镜中望去，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彩。 临出门前，她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从炖锅里顺走了一份人参乌鸡汤，当作给牟狄捎去的伴手礼。 第二回去天星手游，没想到连前台的妹子都认识她了，远远就招呼她说今天园区足球联赛，牟总还有张总都在足球场上呢。 大魔王这精力也是没谁了，熬了几个通宵还能踢足球。洛雪啧啧称奇，却也没逗留，拎着鸡汤找到了软件园的足球场。 十里八乡的创业青年们都聚集在这里，为两方阵营呐喊助威。 尤其是妹子们，拿着手机边拍边欢呼，也不知到底看不看得懂足球。 洛雪在场上找到了那个数日没见的身影，却和印象中慵懒而带痞气的男人截然不同。 开春的季节，他只穿了单薄的球服，挥洒的汗水、高挑的身材、壮硕的肌肉……无一不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雄性荷尔蒙。 洛雪久违的少女心刚被撩得扑通扑通，却听到前排两位妹子兴奋哭了：“被男朋友硬拉过来，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牟牟老公，真的好幸福！” 她顿时就觉得有些没趣，找了个高处没人的位子安静坐着，等待球赛结束。 罚点球的时候，牟狄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往观众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洛雪，远远地朝她招了个手。 洛雪心头一跳，正要回应，却又被前面突然站起来的一排妹子挡住了。 “啊，老公在跟我们招手！” 洛雪扶额，郁闷地再也不想往场中多看一眼。 牟狄没看到洛雪的回应，有些不高兴，叫了换人就准备下场，却被张廷死活拖住了。 “牟总，牟大神，你要下场了我们可就要被橙光那群小子完虐了。”张廷顺着他的目光往观众席看了看，“你放心，洛妹子我去帮你搞定，保证妥妥的。” “你？”牟狄皱眉。 认识张廷的时候他就是个技术宅，什么时候又变成妇女之友了？ “你别忘了，我可是资深成都女婿，战斗经验丰富啊！” 张廷为了留牟狄继续比赛，直接让阿江补位，把自己换下了场。 洛雪看到张廷拿着两瓶水走过来，有些尴尬地把放在邻座的鸡汤挪到了另一边。 “牟狄今天本来清爽帅气从酒店过来，等着跟你约会的。结果硬被我们拉下场了，你可别怪他啊。”张廷一坐下就帮牟狄剖白，可算十分讲义气。 洛雪却淡淡道：“我有什么好怪的，我跟他本来也没约几点。” 这态度，不是见怪了又是什么。 张廷挠挠头，搜刮着多年从伺候老婆身上学习到的、为数不多与女同胞打交道的经验。 “其实吧，牟狄这个人真的没话说啊……”张廷半天憋出这一句，“当年要不是他帮忙，我可能已经变成黄埔江里一只水鬼了。” 咦？ 洛雪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果然，女人都是有好奇心和同情心的。 张廷暗喜，抓住这个突破口，开始跟洛雪讲起自己跟牟狄结缘的经过。 “我跟牟狄一样，都是技术创业出身，但我比他晚几届，而且在北京上的大学。我念书的时候，牟狄已经在IT创业圈声名鹊起了，还常常来我们学校开宣讲会。” 忆及往事，张廷生出许多感慨，边说边取下眼镜擦拭。 “我跟同届的许多朋友都是他的小迷弟，就梦想着有一天成为他那么厉害的人。所以毕业后，我们凭借几款自主研发的网页应用，在中关村开始创业。” “刚出道的时候很顺利，有不少投资人抛来橄榄枝。可因为初次创业，定位不清晰，我们错信了一个‘融资老千’，接受了对方从种子轮、天使轮直到上市的所谓‘一条龙扶持计划’。” 时代潮流浩浩荡荡，有人投机，就会有人倒霉。 签约半个月后张廷才发现，那位投资人根本没有耐心扶持研发，不过想借着张廷团队的名气，炒作一些花里胡哨的概念，然后一轮一轮运作出华丽的泡沫，去忽悠后续的融资。 已经入局的张廷无可奈何，数年之间带着团队从北京到深圳最后又到上海，从做产品变成“作秀”，虽然着实风光过一阵，但一直没再拿出经得起推敲的作品。 “没多久市场风气就变了，那个投资人被人控告诈骗。炒作的空壳项目全部破产，连带着我的团队也成了笑话。我不仅创业失败，也失去了融资的信誉，可谓后路尽毁。”张廷喝了几口瓶中水，即使现在提起，语气仍旧沉重，“我那时候身败名裂，负债累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黄埔江……却在这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原本以为又是银行经理的催债电话，张廷打算临死前逞逞最后的威风，所以就接听了。 谁知对方没等他开口，劈头便丢过来一句戏谑的调侃。 “朋友，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M8349吗？” 当时正准备跳黄埔江的张廷愣了愣…… 眼前正听着故事的洛雪也愣了愣。 M8349……8349……这个数字依稀仿佛，在哪里听过。 却又听张廷解释道，在他学生时代，因为技术实力不错，加入过一个国际华人黑客论坛，论坛名字就叫“大明湖畔”，而M8349是论坛里公认的一位超级大神。 关于M8349的传奇实在太多了，小到国内黑客圈几次“圣战风波”，大到美国“棱镜门”事件，似乎都有他玩世不恭、胆大妄为的身影。 可诚如论坛里其他所有人一样，ID背后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永不可揭穿之谜。 所以张廷万万想不到，会在走投无路之际接到大神相约见面的电话。 和能见到大神的惊喜比起来，创业失败什么的简直微不足道。 张廷当即不想死了，兴高采烈从黄埔江边走了回来。 可当发现这位传说中的超级大神，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创业领袖牟狄时，张廷瞬间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 洛雪也觉得玄幻，不过跟张廷恰恰相反，她是没想到牟狄居然还是位超级黑客！ 第一卷 正文 第101章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其实牟狄的投资团队很早就来找过张廷，对他手上的AR引擎项目非常感兴趣。 可是因为星河提出的“全资控股”的条件太过苛刻，张廷一直没有答应。 这次用M8349的身份来见张廷的牟狄，意图依然明确，希望张廷能重组团队继续完成AR游戏开发项目。 张廷背负的债务他立刻可帮忙还清，后续投资更完全不是问题，但作为交换条件，张廷个人要签下长达二十年的卖身契。 我去，洛雪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吐了个槽，这也太狠了点。 “我当时也是觉得有点过分，所以没有当场答应。”张廷叹息道，“于是我打算先放个长假，跟老婆回成都过日子，远离北上广的浮躁节奏，冷静冷静。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洛雪心里咯噔一下，这简直就是她一个月前原封不动的想法啊。 “谁知牟狄竟然神通广大地找到了我成都的家，这有多恐怖你知道吗？” 洛雪了然点点头：“就跟见鬼了一样。” 她懂的，到目前甚至已经习惯了。 时过多年，张廷仍清清楚楚记得牟狄站在他家门口的样子。 “当时他身边没有带任何随行的人，穿着运动服带着鸭舌帽，像个背包客一样来蹭我家的沙发。” “比较郁闷的是，牟狄出现在我成都的家里，我老婆好像比我更兴奋。”张廷半开玩笑地耸耸肩，“不过他在我家住了三天之后，星河的首轮融资迅速到位，而我就成了天星手游的负责人。” “你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想必那三天里也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吧。”洛雪眨眨眼。 大魔王的邀请函，可不是谁都敢接的，至少她就怂过。 “看来你很了解他。”张廷意味深长地笑笑，“的确，如果是简单的投资意向，以我当时的处境，哪需要三天，三秒钟就点头了。可是牟狄、牟狄呀……” 他连连说了两次那个男人的名字，可见心情之复杂。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融资老千之所以倒台和牟狄也有莫大关系。他下了好大一盘棋，终于如愿以偿收购了我的团队。” 洛雪看向场上那个还在专注比赛的身影，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想做却做不到的吗？ “不过难道他没有想方设法劝你回上海吗？”洛雪突然想到，“为什么最后天星手游还是留在了成都？” “其实，是牟狄坚持让我留在成都的。”张廷说，“他在成都跟我聊了三天，也见过了这里的生活和工作氛围。他说这里有一种宁静的气质，更适合做研发类的工作。而北上广，更适合做一些‘风口浪尖’的项目。” 风口浪尖么……洛雪想起过去经历的那些事，不禁微微一笑。 “我是知道北上广乃至国际市场是个什么节奏的，牟狄做这个决定，想必也承受了很大压力。”张廷顿了顿，“只是他素来极有耐性，只要他看准的，再磨人他都等得，绝对不可能草率将就的。” “听上去你其实很爱他的嘛。”洛雪嘻嘻一笑，“他那么不择手段得到你，你一点都不觉得不爽么。” “哈哈，这大概就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吧……”张廷说着，自己也笑起来，“不过你放心，我被他放养在这儿，一年到头也不过叨扰他一次。他对你却是一刻也放不下，所以你不用吃我的醋。” “我哪里又吃醋了，”洛雪摆摆手，“倒是你，当着牟狄的面也是这么夸他的吗？” “哼，怎么可能，我可没忘记他当年逼我跳黄埔江的仇呢。哈哈哈……” 两个人正聊得投入，不觉场中的赛事已经结束。 牟狄接过毛巾和矿泉水，目光一直锁着看台上言笑晏晏的女人。 想想自己这一身臭汗过去太煞风景，便先走去了场外更衣室。 冲洗好，换上干净帅气的衣服，这才逼格十足地走上看台的楼梯。 洛雪因与张廷聊了这会儿，看着牟狄光鲜亮丽地走来，心情多了分微妙，笑容满面地站起来。 然而牟狄还没走近她，便又被人围住了。 此番拦住牟狄的，却是慕名过来讨教心得的创业青年们。 不想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牟狄只得抱歉看了洛雪一眼，耐心应付着大家的追问。 “他一直都是这么受欢迎的。”张廷似乎是想安慰洛雪，“要做他背后的女人，你也一定很辛苦吧。” “背后的女人？”洛雪呵呵一笑，“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说着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一份装订工整的商业计划书：“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和那些人是一样的。” 张廷惊讶地看着洛雪挤到人群最前面，把自己做的Business Pn递过去。 “牟总，知道您不喜欢谈概念，特地做了详细的准备过来，你要不要先看看我的计划书呢？” 旁边正神采飞扬讲着某创业概念的青年顿了顿，看着洛雪有备而来的样子，表情讪讪退让到一边。 牟狄目光放在女人身上，唇角一勾，从她手里接过了商业计划书。 装模作样翻了几页，“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吧。”他说。 然后挥手挡开周围好奇打量的目光，带洛雪离开了球场。 “张哥，那位美女是谁啊？”青年才俊们都围到张廷身边打听，“她也要来软件园创业吗？什么项目啊？” 张廷也是才回过味来，听大家这么问，嘿嘿一笑。 “什么项目……大约是两性关系那种吧。”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忽而顿悟：“婚恋社交APP啊，厉害厉害……” 坐在灵感咖啡最安静的角落，牟狄继续翻看洛雪的商业计划书。 而洛雪则安静坐在边上，玩着咖啡上的牛奶拉花。 原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一见面就自然而然聊起来。 可今天的大魔王不知道是不是打球打累了，一路都可疑地沉默着。 没有他或霸道或嫌弃的开场白，洛雪也仿佛患了失语症，只能埋首等牟狄看完她的计划书。 虽然商业计划只是个托词，但被牟狄这么认真的看着，洛雪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第一卷 正文 第102章 两只别扭鬼 “说说你的想法吧。”牟狄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却还在计划书上。 额，洛雪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我研究了现在网红的变现模式，几乎都有自己的网店。大部分是女性服饰或者化妆品，可是除了自己担纲设计师的小部分大v，商品同质化现象非常严重……” “我不是问你这个想法。”牟狄眉眼一抬，突然打断了她，“计划书上写着的内容，没必要再讲一遍的。” 啊，洛雪眨了眨眼：“那别的还有什么想法？” 牟狄听她竟然反问回来，不满地合上了计划书。 “我问你，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平日里脑子一片灵光的洛雪，一遇见大魔王似乎总要短路。 此刻也不辱使命地秀逗了，随口就辩驳道：“不是你……让我过来头脑风暴的吗？” 他让她来头脑风暴，然后问她想法，她当然老实回答自己有关创业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吗？ 牟狄盯了洛雪一阵，见她仍旧一脸无辜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 绷紧下巴收回目光，继续看手里的计划书，脸色却难看得如同四五月份的梅雨天。 洛雪自己也觉得这个乖卖得略狠了一些，尴尬把桌上的汤盒往他那边推了推。 “这个是我妈熬的乌鸡汤……” 牟狄瞥了一眼，容色稍霁：“你妈知道你来看我，还特地让你带汤？” “哦，那倒不是。”洛雪此刻偏又实诚，“她做了放在灶头，我给悄悄顺来的。” 听说这份鸡汤是“顺来的”，牟狄也不知道该谢她有心还是怎的，只是郁闷地叹了口气。 “下次来做商业咨询，不需要带这些。”他说，语气有些冷。 洛雪赶紧解释：“不是的，我给你带鸡汤，不是因为咨询的事。” “哦？”牟狄眼睛仍在计划书上，似乎漫不经心地一问，“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担心你最近熬夜操劳了……洛雪心里道。 可是见到牟狄精精神神的样子，突然有些怕自己的关心会被取笑。 “其实是因为上次在米兰你救我受了伤，我一直过意不去，所以想帮你补补。”她这样说。 牟狄目光瞟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嗯，劳你补得这么及时，我的伤却好像好得太快了些。” 洛雪这回就真有些尴尬了，乖乖坐在一边喝咖啡，再也不敢轻易搭讪。 “有笔吗。”牟狄向她伸出手去。 洛雪赶紧从包里找出支中性笔递过去，看着牟狄在计划书上勾勾写写。 “你做这份计划书……”牟狄问她，“是想要多少融资？” 融资？ “啊，不是的！”洛雪摆摆手，“我最近在找工作，这个只是新公司要求的，他们做网红经纪代理。” 大魔王太高看她了，她现在哪有实力自主创业。 “原来是这样。”牟狄若有所思，“这么说你应该了解过目前几家代理机构的背景和实力了。” “没错。”洛雪说，“网红经纪行业刚刚兴起，公司规模挺小，还没什么融资背景。” “不过要说实力的话，给我回复的这家‘大柠娱乐’口碑还不错。” 牟狄眉头一挑：“怎么说？” “他们创始人本身是做电商网红起家的，有自己的供应链和渠道，所以模式比较健全一些。” 牟狄点点头，别的也没再问什么，从平台方的角度给洛雪提了些启发意见。 聊起工作，洛雪总算觉得找对些节奏，跟牟狄一问一答讨论起来。 但牟狄的兴致显然并不高昂。 想来这种虾米似的小项目还不值得牟大boss浪费时间吧。 洛雪因此也有些心不在焉，零碎划掉些不靠谱的想法后，所谓的头脑风暴变成了各怀心事。 晚上因为还有些收尾工作，洛雪就在软件园食堂餐厅和张廷他们一起用餐。 乌鸡汤热出来，除了牟狄那份还多出两碗。 张廷闻着味儿馋，当即想要过来分一杯羹。 谁知牟狄却十分小气地拦住了。 “食堂师傅辛辛苦苦做那么一大锅汤，你们不喝是不是太对不起人家的劳动了。” 张廷嘻嘻笑着：“食堂的冬瓜汤哪里有人参乌鸡汤养人。再说我也不是为我自己，你看这几夜兄弟们都这么辛苦，一人一口补补也好啊。” “正好啊，多吃冬瓜对视力好。”牟狄不为所动，自顾先喝起汤来，“再说你的团队为什么要用我的汤养，你自己叫你媳妇做了送来吧。” 媳妇…… 洛雪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脸红，话茬也不敢接，只顾埋头吃饭。 “咦咦，”张廷看着光景，嘻嘻笑道，“看来‘商业计划’聊得不错嘛。” 牟狄却瞪了他一眼，差点没拿筷子把他头戳过去。 吃完饭，牟狄又回天星研发中心看了看最新的调试情况，洛雪默默等在旁边，有些尴尬。 这不修边幅的创业环境里，就她一身精致的约会打扮站在那儿，怎么看怎么突兀。 这一天真是糟糕，大魔王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她完全不明白自己来干嘛的。 “要不，我先回去吧。”她说。 “别急，等下我送你。”牟狄回头这么说了一句，又把她晾在了一边。 洛雪无语，也只得干巴巴等着。 等牟狄处理好所有事，和洛雪离开软件园时，末班的公交车已经没有了。 他便送她去稍远一些的地铁站，沿着僻静的大街并肩而行，漫步在橙黄的路灯光下。 “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上海。”牟狄突然说。 “啊，这么快。”洛雪反应了下，“成都这边的事全都处理好了吗。” “张廷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就剩下，你这头了。 “哦。”洛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她说。 “什么？”他问。 “没什么。” “哦。” 不知不觉，地铁站已经到了。 “你明天还要早起，就送我到这儿吧。”洛雪说。 牟狄看了看她，“无妨。” 继续往前走，甚至跟她一起进了闸道，陪她等地铁到来。 “其实……”临上地铁的前一刻，洛雪终于忍不住，“我来找你不是因为那份商业计划书。” 第一卷 正文 第103章 终于在一起 牟狄看了她一眼，并没什么波澜。 “所以呢？”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洛雪有些委屈地皱眉，“我抽风地有些想你了！” 话音刚落，地铁呼啸进站，停在跟前。 洛雪不敢看牟狄的表情，迅速冲进了车厢。 她转过身来时，正与站台上的牟狄四目交汇。 男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隔着车窗有些愣神地看着她。 直到提醒闸门关闭的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牟狄才如惊醒一般，突然追了上去。 就在闸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他从罅隙中惊险穿过，钻进了车厢。 “你……” 洛雪还没说话，就被男人揽腰带到了角落里。 她有些踉跄地抵在了身后的把手上，呼吸紧张，感受到笼罩在头顶的阴影。 “你什么意思？”男人强势的气息包裹周身。 “你、你不回去吗？”洛雪抬头看着他，心跳因为衣物的紧贴而加快，“这已经是末班车了。” 牟狄却纹丝不动：“我问你刚才说想我，是什么意思。” “我……”洛雪看着牟狄，忽而脸上发烫，低下了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牟狄眼中的灼热，仿佛要将人烤化。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要告诉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是吗。” 洛雪点了点头。 半天却没有听见牟狄的反应，是没有看见她点头吗？还是一定要等着她说出来？ 她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却突然被堵上了双唇。 大约是太过惊喜，这攻势比以往更加炙热而强烈。 洛雪惊惶地推开他：“这是在地铁上呢，你注意影响！” 牟狄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看了看，因为还在郊区的线路上，车厢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于是作势又要吻住。 “等会儿过大站就有人上来了，而且还有监控呢。” 洛雪赶紧想拉开些距离，却被牟狄紧紧抱住。 “好啦，你别动，我就抱抱，什么都不做。” 牟狄承诺道，伏在他耳边：“难得你聪明这一次，刚才只是给你的奖赏。” 嘿，谁稀罕这样的奖赏了。 洛雪轻轻从后拍了牟狄一下，却又笑容甜蜜地回抱了他。 两个坦承心意之人，在无人的地铁车厢里，依偎站着，过了一站又一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终于临近市中心的站台，越来越多的乘客走进地铁，也不乏出来约会的情侣，各种举止亲密，倒也显得角落里的单纯拥抱的两只不那么显眼了。 只是座位上挤了个单身人士，唉声叹气发了条朋友圈：“我就知道，不该在情人节单独出门，2号线有毒……” 从地铁站出来，两个人一路磨蹭，往洛雪家的方向走。 “你不问我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当然是被我举世无双的魅力所折服了。”牟狄搂着洛雪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 洛雪呵呵一笑：“被人死皮赖脸追到家门口，到底谁的魅力比较高，嗯？” “所以你承认，你一直是在欲拒还迎咯。” “我现在退货可以吗。” “你舍得吗？” 反正也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牟狄反倒不着急了，一路跟洛雪手拉手，把她送到她家楼下。 “现在这里没人了。” 他搂着她，抵着她的额头。 “要不要给我点福利？” “我爸妈在上面呢！”洛雪脸红。 “他们又不会看到。”牟狄又开始耍无赖，“你不给糖我可就要……” “就要什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嘻嘻，别闹……” “你们在干什么！”怒喝声破空而至。 明晃晃的手电筒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温存的二人脸上。 洛雪赶紧和牟狄分开，用手挡住了眼睛。 待光芒移开，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走近，洛雪才惊讶地叫出声来：“爸？” 人说革命刚刚萌芽的时候，一定要深潜地下，打好掩护，切不可被敌人发现。 洛雪和牟狄倒好，前脚刚刚偷个腥，后脚就被自己保守又正直的老爸给逮住了。 怪只怪今夜灯光太美，气氛太好。 好巧不巧，平日都在家看电视的老爸老妈牵着手出来散步了。 此刻，洛家客厅老式竹艺沙发上，一头坐了洛雪，一头坐了牟狄，二老坐在中间。 茶几上摆着春节期间还没吃完的糖、干果和水果，电视里还在播放十点档国产伦理剧，只是声音被调小了。 “伯父伯母好，我是牟狄。”牟狄看洛雪给自己使了眼色，便主动开口介绍自己，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这次来成都出差，顺便看看洛雪，因为怕太突然所以没有登门拜访二老。希望不要见怪。” 洛爸爸依旧板着个脸，妈妈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 “既然遇见了也是缘分，你不用客气，吃水果吃水果。”她剥了一只桔子放到牟狄跟前，“小牟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是……” “工程师！”洛雪赶紧拦住了他的话，帮忙答道，“他在上海IT公司搞技术工作的，这次也是刚好来成都出差。” 一边又给牟狄暗使眼色，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牟狄顺着洛雪的话道，“我在大学时候拿的网络工程师资质。” 没有说谎，却成功误导了二老。 洛妈妈眼睛立时就笑弯了，连洛爸爸也不经意往他身上瞟了一眼。 原本看皮相，以为是跟林梓乔一样的花架子，没想到还有点真才实学。 只是自己女儿明明正和林家谈婚论嫁，突然就说分手，现在还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楼下这么亲热，怎么想这事儿都有些狐疑。 洛爸爸因此冷哼了一声，继续端着架子，试图无形中给牟狄施加威压。 “我有个牌友的侄子也是做网络工程师的。”洛妈妈拍着自己老伴的腿，试图帮这小伙子说点好话，“搞技术的人老实，挣得也多，像小牟这个资历，月薪应该不少吧。” “嗯，我们公司工程师月薪都在三万以上。”牟狄老实回答，“不过我的少点，只有四千。” 考虑到报税的问题，星河高管的工资底薪基本都是三五千，因为……他们主要拿利润分红。 洛雪当然明白牟狄的意思，忍住没说话，观察自己老爸老妈的反应。 第一卷 正文 第104章 留宿 洛妈妈并不是势利的妈妈，随口一句月薪高，也是想缓和下气氛。 但这孩子这么老实地交待出来，场面反倒又尴尬了。 牌友那侄子，在成都做IT工程师，月入都上万呢。上海的工程师拿四千，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既然资质一样，怎么差这么多呢。”洛妈妈想表扬不成，便开始走关怀路线，“你们公司老板，不会是给你穿小鞋吧。” 噗，洛雪喝着水差点没呛着。 却听牟狄从容答道：“伯母多虑了，我们公司老板是个英明正直有良心的老板，绝不会给员工穿小鞋。再说，就算他不给我发月薪，我也会任劳任怨，坚守岗位的。” 洛雪瞪大眼睛看着牟狄，第一次听人这么花式自夸，居然还一点不脸红？ 谁知这番表态神奇地得到了洛雪爸爸的认可。 “这个态度是正确的！”洛爸爸沉着嗓子，开始升华主题，“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浮躁了。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是干一行爱一行，发扬钉子精神力争上游。哪像现在的年轻人总三分钟热情。” 他说罢反倒嫌弃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现在越是收入虚高的职业越不稳定，挣得多花得多，饭碗还说丢就丢了，白叫父母又担心。” 呜呜，洛雪被躺枪，怨念地看了牟狄一眼。 谁知牟狄为了在洛爸跟前争表现，怜香惜玉也不顾了，甚以为然地点头道：“我这个工作没别的好，就是稳定。虽然底薪少点，但基本算是铁饭碗。” 他复又强调一句…… “我们老板就算开掉全公司，也不会开掉我的。” 诚然，这句话没毛病。哪个老板会抽风开掉自己呢？ 然而洛爸洛妈不知其中深意，听到此处，也算是觉得自己女儿的眼光终于靠谱了一次。 洛爸让老伴去拿自己珍藏的普洱茶出来泡，态度看上去和悦了不少。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严格算起来，就刚才吧……”洛雪诚实道。 前面磨磨蹭蹭那么久，刚勾搭上就被逮住了，这人品也确实是没谁了。 “别以为你爸老了，看不懂年轻人的局势，”洛爸哼哼道，“你们在楼下那样子，是刚刚交往的样子吗。老实说吧，是在你上一段分手前还是分手后。” 啊，洛雪抬起头来，老爸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哎呀，老头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父母管这么细致的事。”洛妈妈端着茶盘出来，洛雪赶紧过去帮忙。 “不管什么年代，这是原则问题！”洛爸爸敲着桌面，俨然摆出医院里科室主任和支部书记的政治派头，“先分手再交往，那我就不管了。如果是因为我女儿劈腿导致林家孩子要分手，那我不能对不起老林家，怎么都要把这个理说清楚了。” 洛雪和林梓乔分手的事，洛家和林家都感觉很突然，因为孩子在外面，原因也说得不清不楚，两家见面时尴尴尬尬也就这么叹息两句。 但背后的人言人语一传，谁是谁非就有些模糊了。 洛爸爸本来是站自己女儿一边的，可今天撞见着场面，自然要把来龙去脉问清楚。 搞医疗工作的，本来就要实事求是、讲科学抓细节。绝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糊弄过去。 “爸，我和林梓乔已经是过去式了。”洛雪看了看牟狄，把茶递给自己老爸，“你只相信女儿是有分寸有节操的人，不会对不起任何人。” “那你老实跟我说，你之前分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林梓乔他……”洛雪张了张嘴，却又忍住并没有说。 她终究还是不想在背后说林梓乔的不是，再说被劈腿本也不是光彩的事，往家里一说，爸爸说不定还去找林家理论，到时候左邻右舍三亲六戚的不更看她笑话吗。 “总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无力道，“未婚男女分分合合，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 “好啦，人家小牟第一次来，你老提其他人干嘛。”洛妈妈数落着自己老伴，和蔼地又看向牟狄，“小牟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终于到了这一趴，牟狄稍稍松了口气，这可是他在二老面前最有优势的点啊。 “我爸在杭州做考古学的。” 可以可以，也是高知家庭。 洛妈妈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直接撇开老伴和自己女儿，又对牟狄的背景啊经历啊仔细盘问起来。 洛雪早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撑着脑袋，用眼神安抚牟狄，让他自求多福。 谁知牟狄的发挥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他秉持着先前从洛雪嘴里得知的洛妈妈喜恶原则，巧妙规避掉了风险项，什么创业啊网红啊通通不谈，只挑二老喜欢的部分。 硬把自己狡诈无耻的大魔王形象给包装成了又红又专的三好青年。 “我家教保守，”对于此事，他已强调过多次，“这些年因为专心搞研发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女孩子。所以能够遇到洛雪这么好的女孩，我很激动也很珍惜，一出差来成都就忍不住来找她，让二老见笑了。” “唉呀，这有什么。”到最后，老爸老妈已经完全被洗脑，开始拍板卖女儿，“她都是二十八岁大姑娘了，难得你不嫌弃。既然是真心想在一起，也就不拘那么多礼，干脆改天我们去杭州，和你爸妈定定日子吧。” 啥，洛雪怔怔看着自己老爸握住牟狄的手，不明白这两个小时的功夫，剧情怎么就神转折了。 “伯父太客气了，”牟狄赶紧道，“于情于理，都该是我带爸妈上门来见二老才是。” “果然知识分子家庭是讲究规矩的，也好，等下次你爸来，我拿最好的茶招待他，希望别嫌弃。” “怎么会呢。听说伯父喜欢文玩，想必跟我爸爸很有共同话题呢。” “是吗，连这个小雪也跟你说啦，哈哈，我就是瞎盘盘，哪有你爸专业。” “这个不妨的，交流交流嘛。” “好、好，好孩子。” 洛爸爸感叹地拍着牟狄的手。 洛雪终于不得不打破这相见恨晚的气氛了，戳了戳牟狄：“快十二点了，你该回新区那边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05章 春夜撩人 牟狄了然，起身准备告辞。 谁知洛妈妈刚从客房铺好床出来，热情地拉住了他。 “这么晚了地铁都停了还回什么新区，”她笑眯眯道，“就在家里住一宿，跟你洛伯伯多聊会儿吧，客房都跟你收拾好了，你明早再走也不迟。” “啊，这样好吗？”牟狄似乎并没想到这层，想留又怕唐突，有些犹豫地看向洛雪。 洛雪赶紧就帮他拒绝了。 “他明天一早还要乘飞机回上海呢，让他自己打车回去好了，没关系的。” “所以我说你什么时候才懂事。”洛爸爸不悦地看向自己女儿，“有地方住干嘛花那么多钱打车。小牟一个月辛辛苦苦挣四千，你这边自己收入还没着落呢，哪能还跟以前一样挥霍。” “是啊，洛伯父说的对。”牟狄点头看向洛雪，“行李什么的我明天让张廷送到机场就行。” 嘿，这个人还真不客气。洛雪嗔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 晚上洗漱过后，牟狄换上了洛雪爸爸的睡衣，特接地气不说，因为身材差异，裤脚袖子都短一截，逗得洛雪哈哈直笑。 牟狄拦着她不准拍照，两人在客房里嬉闹了阵。 忽闻一声咳嗽，老爸幽幽从门前飘过。 “时间不早了，洛雪回自己房里睡吧，明早要送小牟去机场，然后还要去接你爷爷呢。” 洛雪闻言欣喜：“爷爷明天就出院了吗？” “是啊，各项指标已经正常了。可惜小牟明天就走，不然该让你爷爷见他一面，让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没事没事，”牟狄在洛雪身后笑呵呵，“我下次带爸妈一块来让老爷子见见，啊。” 被洛雪的后肘轻轻捅了一下，牟狄却无辜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女孩子家家，怎么喜欢动手动脚的。”洛爸爸严肃批评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知道矜持。” “没事没事，伯父，我矜持就行了。”牟狄趁机往后退了一步，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时候不早了，雪儿你去睡吧。” 洛雪被牟狄的嘴脸搞得气呼呼，当着老爸的面不好发作，只好说声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 原本还想借着爸妈反对，控制下跟牟妖孽发展节奏。 现在倒好，他轻松搞定爸妈，该越发得意了，这三言两语就开始要带爸妈上门，自己完全是各种被动啊。 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掉坑里去了呢，怎么就中了美男计又巴巴地追过去告白呢，洛雪使劲掐着流氓兔公仔的耳朵，为自己的前途命运唉声叹气。 关灯睡下，隔着墙壁似乎又听见老爸跟牟狄说了会儿什么话，相谈甚欢的样子，洛雪啧啧两声，却又泛起了笑意。 然后终于，爸妈也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了。 客厅这一头，紧挨着洛雪房间的就是牟狄睡的客房。安静的夜里，月光洒进窗台，洛雪换了好几个姿势，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 叮呤，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洛雪拿过来看。 无耻大魔王：睡了没。 嗯哼，洛雪直接回了俩字已睡。 发过去之后就把手机扣在床头，趴在枕头上假寐。 然而久久没有收到回复，洛雪不悦地嘟起嘴，他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完全没get到自己的幽默感吗？ 今天可是他们定情的第一天诶，虽然遭遇了老爸老妈的乌龙，还睡在了一个房檐下，可难道不需要互相总结一下心情再睡吗。 十分钟后，依然没听到微信提示音，洛雪郁闷地抬起了脑袋。 谁知刚一抬头，却发现门缝处别着一颗脑袋，吓了好大一跳。 打开床头壁灯，才看清是睡在隔壁的牟狄。 “大半夜的，你搞什么鬼。”她安抚着小心脏，压低声音数落，“会吓死人的好么。” 牟妖孽却一脸幽怨地看着她：“睡不着。” “是吧，不做个总结怎么睡得着。”洛雪裹着被子坐起来，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自言自语道。 “总结？”牟狄眯眼一笑，进屋来反手关上了门，“什么总结。” “没什么。”洛雪两颊发烫，不自觉拢紧了被子，尽管她里面是穿着冬款睡衣的。 “没什么你脸红什么。”牟狄径直坐到她床边，扯着被角撒娇，“来嘛，老司机，带带我。带我做总结。” 洛雪扑哧一笑，脸更烫了，拿起床边的公仔挡在了自己身前。 “你个流氓，撩起妹来神乎其技，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女司机带。” 牟狄唇角一勾，欺身相近：“可惜我空有一身撩妹技，家教却严厉得很。论起风月来自然不如你有经验。” “你每次都这样说。”洛雪推开他，“家教严格会半夜进女孩子闺房么。” 牟狄闻言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是我女人的闺房，我当然进得。” “谁是你女人了！”洛雪板着脸，语气里的娇羞更多于恼怒，“我只答应跟着你私奔，可没答应让你睡在我家！” “这样啊……然而你爸妈太喜欢我了，实在盛情难却。”牟狄笑着戳了戳她怀里的流氓兔公仔，“你现在每天都要抱着它睡觉么。” “还好。”洛雪低头，挠着毛茸茸的兔脑袋，“最近成都夜里有倒春寒，不过抱着暖和些罢了。” 话音刚落，怀里的公仔却被男人抢了过去。 “你干嘛？” 男人笑眯眯望着她：“要不要换个真人版的？” 洛雪秒懂他的意思，却哼哼嫌弃道：“你没它抱着舒服。” “你试过？”牟狄脱口而问，忽然又想起，“是了，反正在我身上你什么都试过了。” “流氓！” 牟狄却忽略她的抗议，自发掀起被子把自己裹进去。 “之前几次气氛都不太对，这次我换个姿势，一定让你舒服的。” “你疯了。”洛雪一把扯住被子，阻止牟狄继续攻城略地，“我爸妈还在家里呢！” “嘘，”牟狄提醒洛雪小声，趁势又往被子里钻了一些，“叔叔阿姨睡得正香呢，你别打扰他们休息。” “滚你自己房间去。” “冷……”牟狄委屈地抱住洛雪的胳膊，“不要这么小气嘛，我的床都让你爬过好几次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06章 晚安，牟流氓 “我警告你，要是被我爸发现你的真面目，你可死定了！” 看洛雪如临大敌又不敢声张的样子，牟狄愉快地笑了，揉揉她脑袋。 “笨女人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就抱一会儿。” “真的？”洛雪将信将疑停止了挣扎，看着那温柔的目光心扑通直跳。 “真的。等你睡着了我就回我房间去。” 也许是大魔王温柔的眼神太蛊惑，也许是洛雪怕挣扎太大反而吵醒爸妈，也许是他说的那声“冷”唤起了某鹿的慈悲之心…… 总之，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从了，把自己的被子慷慨分出去一半，就势在牟狄怀里躺了下来。 灭掉床灯，男人又将她更加抱紧了些，洛雪突然想起来：“忘了你怕黑，我把灯开着吧。” “不用。”男人拦住她想要伸出被窝的手，“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没一会儿，窗外的月光就照进来，洒满了温馨的小屋。 房间里却有一长段无言的宁静，只能感受到彼此清晰的心跳和缠绵的呼吸。 身子很快就温暖起来，甚至隔着睡衣相拥之处越来越滚烫。 这灼人的热意总让落雪想换个姿势，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睡了吗？” 牟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呼吸似是有些不稳。 “嗯。”洛雪似是而非答了一声，趁机想换成仰躺姿势解放手脚。 “别动。”牟狄沉声按住她的肩膀，顿了片刻又道，“我们说点话吧。” 只这样安静地抱着睡，其煎熬程度显然超过了大魔王的预期。 前三十年清心寡欲的生活他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实在太过神奇了。 他只恨这里是洛雪家，不能让自己为所欲为，只好想说说话转移一些注意力。 不知洛雪是否和他一样的心思，沉默了会儿微微带着倦意道：“嗯，你说吧。” “那个……”牟狄随意找了个话题，“你的微博名为什么叫驯鹿不打烊啊。” 没想到牟狄会突然问这个，洛雪缓缓睁开了眼睛，思绪却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你知道吧，我是在圣诞节出生的。” “嗯。” “听我爸说，因为并没到预产期，那天他正陪我妈过圣诞节。那个年代西方的时尚也是刚进入中国不久，城里的马戏团特地安排了圣诞驯鹿表演，十里八乡的年轻人都去了。”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还没等到驯鹿表演开始，我妈就忽然宫缩了，老爸赶紧将她送到医院接生。等我顺利生下来时，驯鹿表演当然已经结束。为了满足老妈的心愿，安慰她生产的辛苦，老爸连夜又跑到那个马戏团，借来了一身小丑穿的驯鹿表演服。” “后半夜，等我妈回力醒转，就抱着刚刚出生的我，看着爸爸的驯鹿表演又哭又笑……” 洛雪每次一讲起这个画面，鼻头就有些发酸。 这世上，有人的等待定了期限，有人的深情却从不打烊。 牟狄闻着怀中女人头上发香，语气慵懒：“想不到你爸爸看着严肃，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情种。” “唉，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浪漫的事了吧。”洛雪笑笑，“因为这个，直到上学之前，他们都叫我的乳名鹿鹿。” 牟狄若有所思：“现在还有人叫过你鹿鹿吗？” “没了吧，连爷爷都直呼我的名字了。” “太好了。”牟狄仿佛挖到个宝贝一般得意，“那我以后就叫你鹿鹿吧。” “不要，”洛雪一口拒绝，“这个好幼齿。” “哪里幼齿了，多可爱呀。”他手指绕着女人的发，“鹿鹿，我的小鹿鹿。” “你信不信我以后就叫你小牟牟。” “可以啊，反正你也这么叫过。” “哼，网上那么多人都叫过呢。”洛雪偏过头，一本正经地抗议，“而且还叫的牟牟老公。” 听着洛雪酸溜溜的语气，牟狄笑了笑：“那你恒该跟上潮流，不过就用后面两个字就可以了。” 后面两个字……老……公？ “无聊。”洛雪红脸吐了句槽，掖着被子闭上了眼，“不聊了，碎觉。” “这就睡了？”牟狄看着怀里的女人，“不是说还要做什么总结吗？” “笨蛋，”洛雪依旧闭着眼，闷声道，“总结已经做完了。” “是吗，原来你说的总结是这个意思……”牟狄把女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吐气在她耳根，“那我们以后每天都做好不好？” 洛雪原本已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听见耳边的话，惊悚地睁开眼：“啊，你说每天做什么？” “做总结啊。”牟狄一脸坦然地看着她，暧昧一笑，“当然，你想做别的事也可以……” “流氓！”洛雪羞恼地翻了个身，再跟牟狄这么聊下去，今晚别想好好睡觉了。 牟狄见洛雪拿背对着自己，也不再闹，只是仍旧从后面搂住她，将她头抵在自己下巴上。 “晚安，小鹿鹿。”头顶传来他调戏的安抚。 洛雪并没有任何回应，似是已经睡着了。 待身后响起男人平和而舒缓的呼吸声，怀里的女人才微微抿起了唇角。 “晚安，牟流氓。” 第二天一大早，洛雪猛然被老妈叫吃早饭的声音惊醒。 往身旁一看，牟狄早已不在，才微微松了口气。 洗漱好挪到餐厅，却只看见准备粥和包子的老妈。 “牟狄还有老爸呢？” “一大早小牟就陪你爸下去锻炼身体了，马上就回来。” 正说着，玄关动静一响，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门。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不过小牟啊，麻将这块儿你要赶紧抓起来。不然以后见成都亲戚要尴尬的。” “好的叔叔，我会虚心跟洛雪学习成都麻将的。” “她？”洛爸爸正好走过来，嫌弃地看着自己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到现在连‘听叫’都不会，你还指望她教你‘血战到底’？” 洛雪莫名躺枪，只好用眼神瞪着牟狄：“赶紧吃了饭走人，小心误了登机。” “没事没事，慢慢吃，来得及的。”妈妈先盛了一碗粥给牟狄，“等下让洛雪送你过去。” 洛雪眨眨眼：“可今天不是要去接爷爷出院吗？” 第一卷 正文 第107章 惊变 “那头我跟你爸去就可以了，你又搞不懂那些手续。” 老妈俨然已经做好打算，直把女儿当白送的一样往外推。 “总之你好好把小牟送走，让他带点成都特产去，然后回家来再跟爷爷好好说说这回事。” 难得这次这个“便宜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千万别被自己的蠢女儿给放跑了。 “哦。” 洛雪看了眼正暗自得意的牟狄，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将牟狄送到双流机场的时候，张廷正拿着行李等在那儿。 “可以嘛，”他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洛雪，小声跟牟狄笑着，“这么快就住到人家里去了，等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包个谢媒红包给我。” 牟狄正从他手里接过行李，闻言瞟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这红包要讨也该是小江来讨吧。” “也行也行。”张廷拍拍他的肩膀，“也不枉小江帮你碰瓷一场哈哈。” 洛雪听着他们这一问一答，忍不住在后面掐了牟狄一下。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就开始商量谢媒红包了。 走进商务航站楼，闲杂人等方才少了一些。 牟狄拉住洛雪的手：“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上海吗？” “最多一周吧，我就过去。”方定情就小别，洛雪也颇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我爷爷今天才从医院回家，我要再陪他几天。” “那好，你好好照顾老爷子，晚上电话联系。” “嗯，你一路保重，回去了也别太操劳。” “然后呢？” “然后？” “你妈不是让我带成都特产回去吗，”他举着手里的几个礼盒，“我数来数去少一样呢。” “少吗？”洛雪翻了翻那些东西，适合带走的成都特产都在这里了啊。 她一抬头，却发现牟狄笑眯眯看着她，神色意味深长。 “成都不是还特产……美女么。” 腾地脸一红，洛雪点起脚，在男人腮边蜻蜓点水地一吻。 “这回数够了吧。” 牟狄却一把捞过她，重新补了个法式深吻。 直吻到洛雪呼吸不稳，他才放开了她。 “真想把你整个人就这么掳回上海去。”他在她耳边沉声道。 因张廷还在旁边看着，洛雪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再逗留又得误机了。”她咳了咳，故作淡定地从男人怀里退开，“……来日方长。” 听见这句“来日方长”，牟狄因离别而烦闷的心情，总算好些。 把他女人深情款款地看了好久，他才依依不舍作别。 目送牟狄从商务通道进去，洛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发什么呆。 直到耳旁响起张廷的调侃，她才回过神来。 “幸好我是已婚妇男，不然活活被你俩这狗粮撑死。” 张廷哈哈笑着，“走吧，我开车来了，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工作忙直接回新区吧，我自己打车或者坐地铁回去就行。” 洛雪家与天星公司显然是南辕北辙，她本能地想帮张廷省点油钱。 谁知张廷却不依了。 “你这是什么话，让牟狄知道我把你扔在机场，估计一怒撤资了也说不定。” “啊，”洛雪呵呵道，“他还不至于这么昏庸吧。” “谁知道呢。”张廷半真半假地一笑，“他英明的时候比谁都英明，昏庸的时候可比谁都昏庸啊。” 说完，不许洛雪再推搪，执意引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刚开出不到半程，洛雪本在听张廷扯他和他媳妇的事，却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爷爷接回家了吧，我也马上回来……” “洛雪，”妈妈打断她，轻声哽咽了一下，“你冷静点听我说……” 洛雪笑容一凝，当即捏紧了手机。 “你爷爷出院的时候摔了一跤。”妈妈声音低沉，“情况有些严重……他现在还在抢救中，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张廷见洛雪脸色苍白，忙问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麻烦送我去华西医院！” 她跟张廷说了目的地，又镇定地安慰着母亲。 “我马上就来了妈妈，到底出什么事了，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摔跤呢。” “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妈妈似乎有难言之隐，“等你过来了我再跟你说吧。” 见洛雪挂上电话，张廷也不禁关切：“你爷爷摔跤了？严重吗？” 洛雪回神，茫然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得到了医院才清楚，应该没事的吧……” 她紧张地捏紧手机，并不敢往坏的方向多想。 然而赶到医院抢救室的时候，正看见主治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冲等在外面的家属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尽力了，老爷子摔到要害，生命力正在迅速衰竭。你们有什么话，趁现在吧。” 站在最前面的洛雪爸妈一时有些懵神，反倒是旁边的大姑和大姑儿子率先反应过来，哭天抢地地冲了进去。 “爸！”“爷爷！” 洛雪像脚上罐铅一般，一步步走向敞开的手术室、以及在手术室们口相拥而泣的亲人。 “洛雪……”洛爸爸见到她，无力地抓住自己的脑袋，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妈，”她抓住现场唯一还有些冷静的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不是已经都好了吗？为什么突然……” 洛妈妈往手术室看了一眼，红着眼把洛雪拉到一边角落。 “我和你爸爸一大早过来接老爷子，本来看到他精神很不错的。” “医院的电梯满员了，你爷爷主动说干脆走楼梯活动活动。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碰见你大姑和你堂哥胡为……” 洛雪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只恨恨的问：“他们来干什么？” “这两母子的心思，路人皆知。”洛妈妈叹气，“还不就是为了让老爷子重新分配遗产，硬要接到自己家里去看着。” “爷爷一直血压不稳定，胡为那家人根本不懂怎么照顾。”洛雪揪心，“当然不能让爷爷跟他们去啊。” “当然是这样，所以你爸爸拼命拦着，你爷爷自己也是不愿去的。” 妈妈说出当时的情况。 “可那胡为仗着年轻力气大，直接就去强拉你爷爷。你爷爷本身就气，又在争执拉扯之中，一不小心就……” 第一卷 正文 第108章 不得安宁 洛妈妈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就从那楼梯口摔了下去，当场……脑溢血……急救……没想到……” 到后面，洛妈妈情绪也激动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见证了整个经过，洛妈妈情绪也受到了刺激，怕影响洛雪才一直压抑。此刻哽咽中直骂洛爱芬两母子不是个东西。 正在这时候，向来在家中比较低调的三叔一家也闻讯敢来。 三叔洛建国向自己大哥了解情况后，自知已经无力回天，捂住一张消瘦的脸悲伤呜咽起来。 洛爸爸见自己老弟哭了，方才缓过神来一般，领着家人走进急救室，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一进去，却见洛爱芬和胡为两母子将病床前的空间完全挡住，伏在老爷子枕边一边嚎啕一边聆听着什么。 显示器上的心率波动越来越微弱，老爷子的意识也在逐渐涣散，只有嘴唇虚弱地一张一合。 大姑见洛雪他们进来，跟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胡为立即架起满身横肉挡在病床前，阻止其它人的靠近。 “外公正在说遗言呢，我们先别打扰他。” 三叔老实，闻言立即就站住了，只远远望了自己可怜的老父亲一眼，巴巴地问洛爱芬：“姐，爸他说什么了？” 洛雪大姑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在老爷子枕边边哭边点头：“诶，诶，是，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呐……胡为会乖的……” 洛雪却看着爷爷的口型根本不对劲。 只见老人拼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焦急想交待什么，却根本没听到想听的回应。 他无助而颤抖地伸出手，却被自己女儿一把按住了。 “爸啊，万万没想到，本来想让你晚年享个清福，却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姑完全不再给爷爷说话的机会，“你放心，你的意思我会跟他们说的。家产我们三兄妹就和和睦睦地平分，你就放心去吧。” “都什么时候你还惦念家产！”洛雪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推开了大姑，抓紧爷爷的手，“爷爷，你还没有看见洛雪幸福呢，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爷爷认出是洛雪，手上的力气突然变大，口中呜呜咽咽似有遗言要倾诉。 洛雪耳朵附上去，听清爷爷说什么后，眼眶立即就红了。 “走……自己走……” 老人含糊的话语里零碎地吐出这些字眼。 只有洛雪自己知道，那是每次爷爷举着她举累了，把她放下来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话。 “爷爷总有一天会老的。”彼时他总是摸着她的脑袋说，“丫头，你自己的路，要学会自己去走……摔了也没关系，不要怕哈哈……”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爷爷沟壑纵横的脸上。 爷爷似乎感觉到她的悲愤之情。 有勉力动着嘴：“你原谅……原谅……” 原谅大姑和胡为么？洛雪拼命摇头。 不，她决不原谅！ 然而她还没回答爷爷，就被堂哥胡瓜给拉了下来。 “就是你惹老爷子生气住院，才发生这种事的，你还想让他走也走不安心吗？”胡为一脸蛮横。 洛雪含着泪，目光凌冽地照到胡为脸上：“别以为你们一唱一和就能推卸责任……杀人凶手！” 胡为脸色一白：“你、你胡说什么！” 洛雪捏紧拳头：“是你们为了爷爷的遗产，闹得整个家不安宁。是你们想控制爷爷转变心意，才假惺惺要来抢他去住。爷爷不同意，你居然下毒手推他……” 啪！一个耳光重重甩在洛雪脸上，却是大姑洛爱芬打的。 “不许你冤枉我儿子！”大姑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洛雪此刻既悲且怒，已感受不到脸颊上的疼痛，冷冷一笑，掏出了手机。 “我也想知道有没有冤枉你们，既然医院有监控，就让警察来取证调查吧。” 她说罢果真拨打了110，“喂，你好，这里是华西医院，有人故意伤人……” “你这个疯女人。” 胡为冲过来想抢电话，作势要打她。 洛雪赶紧又跟电话里道：“我的生命安全正受到威胁，请尽快过来！” 洛爱芬虽也气急，闻言却拉住了自己儿子。 “儿子，不要跟这个失心疯的一般见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怕她挑拨是非！” 事到如今，这两母子竟然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么？ “你们都别再闹了！” 床边的洛雪爸爸突然大吼一声。 然后捂脸缓缓沉痛道：“老爷子，已经去了……” 洛雪这才回神，看向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泪水汹涌而出。 “爷爷……” “爸……” “外公……” 一个见惯世态炎凉的生命就这样溘然长逝了，两子一女，儿孙满堂，却只有以这种方式获得清静与安宁。 洛雪捂住嘴，拼命摇头。 虽然爷爷年事已高，但他那么要强又温暖的人，晚年的清福还没享够，怎么能这样突兀地离开人世。 他还没有看着自己组建幸福的家庭，还没有看她走出自己的康庄大道。 就这样满怀遗憾地，匆匆地去了。 而在弥留的最后时刻，他竟还让她原谅。 洛雪目光移到那对惺惺作态的母子身上。 不，她绝不原谅…… 急救室外，张廷听到里面嚎啕的哭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某人发了段语音过去。 “你飞机落地了给洛雪打个电话吧。也是不幸，你前脚一走，她家里就出事了……” 川地的丧葬素有些传统讲究，只因事发突然，洛家还并未有白事方面的准备。 洛雪毕竟做过公关策划，为爷爷体面着想，便先隐忍悲痛，找朋友联系了丧葬仪典方面的服务商，过来帮爷爷换寿衣寿鞋，另一头联系殡仪馆布置灵堂。 大姑和堂哥本还想找她分辨，再三强调爷爷临死前的确说过遗产平分的事。 奈何洛雪带着其他两家人都在忙于老爷子后事，对她没甚耐心。 这啥都不会操持的两母子自讨没趣被晾在了一旁。 可他们也并没有被晾太久，老爷子遗体刚从医院请走，110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09章 目送 监控镜头清清楚楚记录了当时的情况…… 洛雪爸爸原本扶着老爷子准备下楼，洛爱芬两母子从楼下上来撞个正着。 大姑叉着腰，挡住楼梯口，嘴里唾沫横飞跟洛雪爸妈争论。 因为这动静影响了上下楼的其他病人和家属，医护人员闻讯便赶过来调解。 洛爱芬认为是洛雪爸爸仗着医院的同事欺负人，愈发蛮不讲理。 而胡为更没什么耐心，看老爷子站在一边，直接动手就想把他强行拉走。 老爷子彼时精神还很矍铄，一边训斥着他，一边抓着楼梯的扶手不肯跟他们去。 就在这时，一个路过的人看不过去劝了两句，胡为一边扭头去骂那个人，一边无意识地松了手。 本来正是使了力在拉锯的时候，胡为这一松手，老爷子立马失了重心，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除了老爸和三叔要守在灵堂，家中女眷和胡为都来到公安局，通过监视画面一起看见了事情的始末。 每看一次，洛雪的心都要颤抖一次。 如果她早一点过来，爸妈身边多个帮手，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可言。 从此以后，爷爷的音容笑貌就只能活在记忆中了。 这样不幸的伦理悲剧，处理民事案件的警察也见得太多，虽然胡为的责任无法推卸，但事情毕竟只是意外。 “这属于民事纠纷引起的意外伤亡。”民警同志告诉洛雪，“是否通过法律手段追究，由你们一家人自己考虑吧。” “追究，追究什么？” 还没等洛雪说话，大姑就紧张地抢过话，“这分明就是意外，当时那么多人在，要追究谁都脱不了责任。” “是，谁都脱不了责任，但责任总有大小。”洛雪冷冷道，“胡为强拉爷爷在先，突然放手在后，就算是无心之过，也不能让爷爷白白赔上性命！” 胡为怨毒地盯着洛雪：“臭丫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洛雪却直接无视那两母子，看向民警：“如果要申请立案的话，需要走什么流程呢。” 民警把立案表格放到桌子上，“在这上面签个字，根据现有事实，我们就可以先将嫌疑人拘留了。” “洛雪，”妈妈过来拉住她，连连摇头，“算了。” “是啊。”三婶也出来帮腔，“老爷子也刚走，就让他好生安息吧。” 洛雪想到爷爷，又看到妈妈脸上愁容，顿时有些心软。 谁知胡为自己却全然没有悔悟之心：“谁要你们一个个假惺惺，我有干爹撑腰，凭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妈，你看见啦。”洛雪冷笑，“对这种人，有什么好怜悯的。” “果然吃冬天里雪水长大的！”大姑张口就吵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因听你爷爷说房子要平分，就想把我和胡为置于死地了。连自己亲人都不放过，你要让你爷爷死不瞑目！” 好一个死不瞑目。 洛雪当即就红了眼眶，拿起笔刷刷就在申诉表上签了字。 “谢大姑提醒了，”她面无表情转过身来，“我怕爷爷看到胡为会死不瞑目，所以就让他在拘留所呆几天再说吧。” “你、你！”大姑大惊，看着民警收了表格便去抓自己的儿子，立即扑过去阻拦。 胡为媳妇今天也来了，眼见自己老公被抓，惊惶了一阵，怕被牵连，立刻躲得远远的。 只有洛爱芬死命护着儿子，力气不够，甚至像疯妇一样撒泼打滚。 “我要去告你们！告你们栽赃陷害！告你们暴力执法！” “唉哟阿姨，我们也是按章办事。”民警态度倒十分客气，“你赶紧去找个律师来保释你儿子才是正事，若再妨碍公务，我们不得已只能将你也扣留了。” 大姑一听，瞬间哑火，愣了愣神，突然麻利从地上起来，指着洛雪：“我要让亲戚们都来评评理！揭穿你的阴险面目！” “妈，你去找干爹，给我请最好的律师！”胡为一边被带走一边还放狠话，“臭丫头你别得意，想整我没那么容易！” 洛雪无所谓耸耸肩，跟警察同志道了谢，带着妈妈和三婶先往殡仪馆去了。 因为事发突然，头天前来吊唁的都是成都当地亲朋，人不多，洛雪爸妈还有三叔三婶负责招呼，洛雪就负责安排餐食麻将和一些香烛冥纸之类。 打点完时已是傍晚，洛雪一个人躲在灵堂后面，看着安静沉睡在冰棺里的爷爷，他的眉目如此安详，就像随时还可能醒过来唤她一声似的。 奶奶走的时候，洛雪还在外地上学。那时候她正读到龙应台的那本《目送》，闻讯涕泪满面，第一次直面别离。 而这次，她亲自目送了另一位至亲之人的离开。从此见证过她最多童年的两位老人，都已经不在人世。 她站在爷爷的冰棺旁边，复又想起那本书中最为刻骨铭心的几句：所谓至亲家人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不必追。 隐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从洛雪脸上淌落。 一滴一滴，安静而肆意，仿佛外面正下着的淅沥的雨。 正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牟狄从上海打过来的。 她赶紧抹尽了泪水才接听，却忘记悲伤中的声音会沙哑，开口第一声喂便暴露了端倪。 “是我。”男人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说你家里的事了……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洛雪老实答道，“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牟狄又沉默了一会儿。 “真希望你真的是表面上那么没心没肺。”他说，“可就算不是，为了你爷爷，为了我……你也要记得吃好睡好，照顾好自己。” “嗯，你放心，我知道。”洛雪强打精神道，“我还要和牛鬼蛇神做斗争呢，哪能这么轻易倒下。” “……牛鬼蛇神？”牟狄皱了皱眉头，“什么牛鬼蛇神？” 第一卷 正文 第110章 表妹刘真真 事到如今，仿佛也只有牟狄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了。 洛雪于是将大姑和她儿子的事仔细说了说。 牟狄安静听着，越听越皱起眉头，直到听说洛雪已经把胡为送进拘留所后，才满意地赞了句：“干得漂亮。” 这才是他牟狄的女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可是洛雪自己却并没有太舒心。 “我觉得这并不是爷爷想看到的样子，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大姑……”她叹息，“可我又不想让那对母子太过心安理得……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牟狄在那边沉吟了一番。 “总之你就尽管吃好睡好。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来成都……吊唁老爷子。” 洛雪一愣，牟狄要来参加爷爷的葬礼？ “这倒不用了。”洛雪赶紧道。 她知道牟狄是为她而来，可也并不想自己爷爷去世了还被带上头条。 “这边我应付得来的，”她说，“只是晚一些才能回上海了，要等后事全部忙完……” “那我更要过来了。”牟狄笑意低沉，“你可知，我从成都一上飞机就在想你。” 洛雪哑然。 “再说，你虽有胆识，论起撕逼的手段和经验，却是聊胜于无。”他没等洛雪回应，又添上一个有力的理由，“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呢。” 的确，洛雪差点忘了，牟狄可是全民公认的撕逼大魔王呢，不让他表现一下似乎太屈才了。 洛雪本来也是不想让牟狄掺合进这些烦心事，但听他说得这么自信，就不再跟他客气了。 “好吧。”她将殡仪馆的地址告诉了他，“只有一点，你来则来已，但千万要低调再低调！” “我尽量吧。”男人嘴角翘起。 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在别人的心里。而有些人活着，却即将被送入万劫不复的坟墓…… 洛雪白天忙着操持白事，晚上和牟狄通个电话，头七很快就接近尾声。 听说大姑已经将胡为保释出来了，牟狄却还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洛雪关注着星河的动态，知道他们今年有很多新动向，作为领头羊的牟狄想必更是分身乏力。 因此虽然担心大姑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洛雪却也没再跟他提及，免得他徒增担心。 就在火化送葬的当天，洛雪一大清早去接机。 接的却不是牟狄，而是悄悄回国的表妹刘真真。 她正纳闷，表妹不是在美国留学吗，怎么航班却是从韩国飞过来的。 直到某只大眼高鼻梁的小妖精走到她面前唤了好几声“姐”，她才惊讶地围着那妹子转了转。 “刘真真？你怎么变模样啦！” 以前的刘真真明明是朵长相清秀的小素莲，怎么一年不到变成朵妖娆精致的大牡丹了。 “怎么样，惊艳到了吧。”刘真真把墨镜翻起来，架在梳高的丸子头前，“正宗韩国制造，可花了大价钱呢。” 苍了个天，这小丫头居然整容了！ 洛雪捏着她脸上难分真假的各种部位，对韩国技术啧啧称奇。 “我怕小姨见到你这样子，不是惊艳，而是惊吓。”洛雪提醒她，“你吃错什么药了，经营多年的乖乖女形象不要啦？” “嗨，以前那是生活所迫，曲线救国。” 跟洛雪上了车，刘真真翻下后视镜各种千姿百态地照，手腕上一串卡地亚、伯爵风的装饰物随着动作叮当响。 “现在我要正儿八经追求人生价值了，不能再跟着我妈的老套路走了。” 洛雪笑叹摇头：“你的人生价值就是去韩国整得十里八乡亲戚都不认识你么。” “才不是呢。”刘真真誓死捍卫自己的信仰，拿出手机刷刷翻给落雪看，“我是特地回来参加超级主播大赛的，前面这些只是投资、投资而已。” 洛雪正在开车，稍稍瞟了她手机一眼。 那上面是萌懂直播的全民主播招募主页，现在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 这个活动虽然全程只在网络平台进行，却因为策划和宣传给力，热度直逼05年的超女选秀。 “你这节奏是认了真要当网红？”洛雪这才反应过来，“你就不怕小姨知道打死你？” “嗨，姐你混迹时尚圈多年，难道不知道现在网红直播行业发展多好吗。”表妹摆出一副颇为专业的姿态，“再说我已经有全盘计划了，绝对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洛雪看着她那志在必得的模样，笑了笑，并不打算泼她冷水，只是问，“那你是准备接下来就在国内发展了吗？你的学业怎么办？你在美国谈的小男友怎么办？” 刘真真在美国悄悄谈男朋友的事，只告诉了自己表姐，若被老妈知道，早就掀起轩然大波。 “嗨，早就换了好几个了。”刘真真不以为意道，“我不喜欢粘人的，这次回国前又扔了一只。男人嘛，当宠物玩玩就好，还是事业比较重要。” 洛雪听见这位小表妹的惊世之谈，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变老古董了。 “你是不是被美帝那边的女权主义洗脑了？”她忧心道，“女人靠自己是对的，但又何必糟践感情呢，这样只会耽误你自己。” “我哪里有糟践感情？”刘真真嘻嘻一笑，“我跟那些美国小白脸根本就没感情好吗。我呀，是为了真爱才专门回国的呢。” “你的真爱？” “是呀，就是我爱慕已久的牟牟老公啊！”刘真真一脸憧憬，“这次主播大赛他可是总评审之一呢，我专程回来就是为了跟他近距离接触的！” 洛雪不妨前方车辆骤停，急忙踩了刹车，刘真真也跟着被晃了一下。 “姐，你开车当心点啊。” “哦，不好意思，没注意。” 洛雪尴尬地重新上路，拿眼瞟向刘真真。 “老实说，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样随便喊一个陌生人叫老公，真的好吗？” 她试图将少女从垂涎自己未来姐夫的失足边缘拯救回来。 “怎么会是陌生人呢！”刘真真急切道，“等我成为萌懂的签约主播，牟狄就是我的老板了！我每天睁眼就能见到他，想想就好幸福！” 第一卷 正文 第111章 大姑的手段 “咳咳，据我所知，星河的员工是不会睁眼就见到牟狄的。”洛雪道出现实，“即使是高管层，也经常需要像找走失儿童一样满世界地找他。” “姐，你说的只是幕后员工。对于主播，大老板们都是很宠的。”刘真真俨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拔不出来，“我在前线默默奋斗，他在背后默默关注。人气低靡时，他给我打赏力挺；人气高时，他宠溺地帮我清空购物车。多么浪漫多么惊喜！” “呵呵，你开心就好。” 车子刚上高速，洛雪为免再出事故，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谁知这时候，放在置物槽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刘真真见洛雪开车不方便，便想帮她接听，一看来电显示，却愣了愣。 “姐，‘牟流氓’是谁啊？” “哦，”她波澜不惊地戴上蓝牙耳机，“这是你的新表姐夫。” “新姐夫？”刘真真惊讶地捂住了嘴，却见洛雪从耳机那边接听了电话。 “我在开车呢，表妹回来了……嗯，没事啦，来不了就算了，我这两天忙完也就回上海了……嗯嗯，你也是，么么……” 等洛雪挂了电话，刘真真一脸惊恐地望着她：“我不在的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表姐夫，不是搞设计的林梓乔吗？” “这个，说来有点话长……等忙完爷爷出殡的事再跟你细聊吧。”洛雪看了她一眼，“倒是你，应该好好想想，等下见了我小姨你妈的时候，应该怎么稳住她的情绪。” “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刘真真似乎胸有成竹，“我保证老妈绝对不会发飙的。” 呵，刘真真这胆大妄为、古灵精怪的奇妙个性，还真说不准是跟谁学的。 洛雪此刻也不知她要耍什么聪明。但想到这事儿迟早要穿帮，她肯坦然面对也是好事。 于是方向盘一转，直接将她带到了殡仪馆。 到殡仪馆的时候，小姨小姨父已经在那儿了，洛雪先领着刘真真吊唁过爷爷，便带她走到他们跟前。 小姨盯着她身边的姑娘，笑眯眯赞叹：“洛雪这是你哪位朋友啊，美得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 若在往常，小姨何曾这样夸过自己女儿。洛雪本以为表妹又要得意，却见那丫头潸然泪下，扑到她妈怀里。 “妈，我是真真啊，你认不出我啦？” “啥？”小姨完全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向洛雪。 洛雪尴尬：“姨，她真的就是真真。” “真真？真真！”小姨捧起自己女儿的脸，“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啦？” “我去年参加学校组织的户外活动，不小心摔了一跤破相了。”刘真真一边啜泣一边道，“医院帮我做了修复手术，我躺了三个月醒来，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这……洛雪一张嘴硬没合上。 这丫头的脑呆瓜，也实在是灵活过头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小姨愤然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我们要让校方负全责。” “我怕你们担心，当时就只告诉了表姐。”她扭头跟洛雪使眼色，“她已经帮我交涉过了，所以校方承担了所有手术费用还给我批了半年的假期。” “洛雪，这我就要说你了。”小姨心疼拉着自己女儿，复又看向洛雪，“这种事你第一时间就该通知我和你姨父才对。” “我……”洛雪本欲辩驳，见刘真真一脸哀求地看着自己，无奈摊了摊手，“我当时也是怕你们担心，这不她刚一康复，我就把她接回来了么。” 洛雪不得不承认，除了遗传基因的问题，表妹这阳奉阴违的坏习惯，有很大部分是受了自己的错误引导。 无论如何，看到小姨此刻不但没发飙，还对自己女儿抹着眼泪嘘寒问暖，她也小小松了口气。 小丫头片子，下次要配合拜托提前打声招呼好嘛。 考验你表姐我的临场应变呢。 洛雪瞪了她一眼。 那丫头却趴在老妈肩头，冲洛雪做了个鬼脸。 几个钟头后，其它亲戚也都到得差不多了。 只剩大姑一家，这些天始终没有出现。 “算了不等了。”洛爸爸给自己大姐打了好几个电话打不通，“我们先送老爷子上路吧，别误了吉时。” 于是起灵的将冰棺抬上车，后面又跟着扎了白花的车队，缓缓向火葬场驶去。 进了火葬场大院，头车停在焚化室门口，却见大姑和刚放出来的胡为打头，乌拉拉站了一群人，堵在那里不让遗体进去。 “洛建中，你把爸爸留下的房产证和存折都交出来！”大姑叉腰站到自己两个弟弟跟前，“不然休想进这里面一步！” “姐，你疯啦。”洛雪爸爸气急，“这里面躺着的也是你爸爸呀。” “就因为是我爸爸，我才不能让他的家产落到外人手中！” 洛雪眼睛一眯，站到自己爸爸身边：“你说谁是外人？” “谁以后要嫁人的，谁就是外人！”大姑因气洛雪告发胡为，越发蛮不讲理，“要不是被你害的，老爷子能这么早早地去陪我老妈么。你这个不肖子孙，没资格在这里送葬！”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考虑到还有许多亲朋好友在场，家丑不可外扬。洛雪这次只能忍耐。 “大姑，请不要无理取闹，爷爷九泉之下，还看着我们呢。” “你也知道还有人看着呢！”胡为听闻这话，从旁边阴冷一笑，“你在上海做的那些好事，以为回成都就没有人知道了么。” “你在说什么？” 洛雪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站在大姑胡为身后助威的，并不是普通街头闲人，都是些学校里跑出来的、非主流年轻人。 眼前的纷争，原本与他们毫无关系，可他们看向洛雪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同仇敌忾、义愤填膺之意。 那眼神，竟和在上海围困自己的黑粉如出一辙。 “要不是偶然打听还不知道，洛雪你挺本事的，竟然还逼死过大明星！”胡为阴阳怪气地笑，“我今天带这些小兄弟来，就是要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第一卷 正文 第112章 怎么瘦了 送殡的亲戚们面面相觑，他们并不关注网上那些事，不太明白胡为在说什么。 “我是陈孟全球后援会成都分会的会长。”年轻人里带头的那位站出来，“我们已经确认过了，你就是陈孟的婚礼策划师洛雪。” 刘真真听见陈孟的名字，咯噔一下，她在国外似乎也听到些风言风语，却并不清楚细节。 于是她立马拿出手机搜索了下。亲戚中其他关注八卦的也似乎明白些什么，窃窃私语起来。 “所以呢？”洛雪看向那个粉丝会长，“你们想干什么？” 没有想到胡为竟然利用陈孟的粉丝来攻击自己。 可是又怎样，这件事本来就诸多争议，陈孟如今是生是死都还是个迷，粉丝私下采取任何手段都是违法的。 她不相信这群好歹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会如此冲动脑残，会甘心被胡为两母子利用。 “陈孟姐姐已经失踪八十天了，我们就是想求个明白！”粉丝会长听洛雪承认了，有些激动，“你到底有没有做过伤害姐姐的事，姐姐现在到底在哪里？” 洛雪无语，她如果知道陈孟在哪里，还会忍气吞声忍到今天吗。 但无论如何，现在可不是和这些粉丝争辩的时候。 “请你们先把直播关掉。”洛雪皱眉看向那个拿着手机镜头对准她的陈孟粉。 “今天是我爷爷出殡日，死者为大。无论如何，希望不要扯上我的家人。”她态度还算镇定诚恳，“等我家里的白事完毕，我自然会跟你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因为一直没有公开发声，导致她在陈孟事件中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 上次上海的粉丝太过激动，而今天成都的这一群，毕竟家乡人，如果好好说，也算一个可以争取的拨乱反正的渠道。 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可不想把爷爷的葬礼变成一场流言四起的发布会。 眼见那些年轻人开始犹豫商议，胡为急了，赶紧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们不要上了这个鬼丫头的当，她气死了自己爷爷，还在这里惺惺作态。”胡为目光阴鸷，“我是这家的直系亲属，我授权你们拍！就算老爷子还活着，他也肯定支持我清理门户！” 洛雪身后的叔伯亲戚们，听到这里也觉得胡为有些过分了，碍于还有许多外人在场，不便当场质骂他。 “大姐、胡为，你们先让老爷子入土为安，其他事容后再说吧。”三叔好言好语相劝，企图让他们回头是岸。 谁知洛爱芬听了这话，铁了心要给自己加戏，一把扑到自己亲爹的棺材上，哭天抢地地嚷嚷起来。 “爹啊，我知道你死不瞑目啊。洛雪这个不孝孙女，丢尽了我们洛家的脸啊，让你气得一命归了西，现在走也走不安心……” 这场大戏一开唱，更多陈孟的粉丝掏出手机来，不管跟陈孟有没有关，只看洛雪这一家子糊涂账，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女人。 “你们把手机收起来！”洛雪生了怒意，伸手挡住镜头。 旁边另一个刚举起手机，就被人突然挥手打到了地上。 洛雪扭头，却是刘真真看不过去冲了出来。 “怎么说不听呢！”刘真真教育着这群脑残粉，“学校老师怎么教你们的，死人的棺材你们也敢拍，不怕做恶梦么？” 被打掉手机那个女生懵了一下，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脏话，又惹得刘真真骂回去。 两波人互骂推搡之间，场面越来越混乱。 亲戚中有去拉黏在棺材上的洛爱芬的，有去劝胡为的，有劝洛雪先离开回避一下的…… 停灵的地方本来就不大，洛雪无助地被人流推来挤去，想要出声控场，嗓子都喊到干涩，却根本没有用。 正在这时候，大门处突然响起尖锐的轿车喇叭声。 院中所有人都暂且停下言语动作，回头看去。 一辆黑色商务劳斯莱斯驶进了火葬场的院子。缓缓停在对峙双方之间。 车上并未扎白花，显然不是送葬队伍里的。众人一脸好奇地往里观望，除了前排的司机，什么也看不见。 倒是胡为认出了那车牌号，面上一喜，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打开车门，迎出来一位五六十岁、大腹便便的土豪老板。 “干爹，”胡为点头哈腰，倒是十分恭敬，“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这儿晦气，可当心有冲撞。” “我就觉得你才是最大的晦气。”干爹见到胡为就一顿好骂，“才找人把你保释出来，你又给我惹事！” 惹事？胡为一脸懵逼。 “不是您教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嘛？” “闭嘴！”干爹怒斥，“那些什么人，赶紧叫他们散了。你要不要送你爷爷，要送就好好送，不送赶紧滚。” 大姑和胡为媳妇原见这位主过来，以为有了靠山，正得意呢。 谁知靠山却不肯给靠了，一家子窘迫地杵在那儿，不知该作何反应。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对劲了。 先是断网，然后卡屏，然后摄像镜头都仿佛被控制住了，一准备录像就死机。 看争执的人都惊讶地分开、各自鼓捣自己的手机去了，胡为干爹满面和煦地走到后面的车门跟前：“牟兄弟，场面控制住了，您出来吧。” 大家于是好奇地往车里张望，却见劳斯莱斯后排的车门打开，一道西装革履年轻男人的背影从里面探出来。 一站直，比旁边开门的保镖整整高出一个头。 再一转身……那容貌，精致而冷峻；那气质，沉静而带一丝邪气。 刘真真站在人群最前面，突然惊叫了一声，向见了鬼一样指着那个缓缓走来的男人。 “牟、牟……” 当着本尊的面，她当然不敢开口叫“牟牟老公”，却慌张的死活想不起他的全名。 然而其他围观者也是立即就认了出来…… “牟狄！” 牟狄？牟狄竟然出现在这里？ 果然，他和陈孟的婚礼策划师关系非同一般啊。 大家下意识就想拍照录视频，却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失灵了。 真是邪了门了，难道这个“墓帝”真的有这么大能耐，连手机磁场也怕了他？ 胡为长年跟着干爹做生意，还算有些见识，此刻立即恭敬地迎上去：“牟总？真是幸会幸会，我是小胡，常听我干爹说起您……” 牟狄却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瞟半分，只一步步走到人群跟前，温柔看着亦有些困惑和茫然的女人。 “不是答应我要吃好睡好的吗。”他长指抚上洛雪的脸，“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还瘦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13章 形势比人强 洛雪回神看着他，没太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委。 “你今天上午还跟我打电话，不是说今天不能过来的吗？”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成都，”牟狄宠溺地笑着，“就想看看你突然见到我是什么表情。” “你还答应我出场要低调来着……”洛雪往周围看了看，身子一侧，挡住围观者的目光，“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在我堂哥干爹的车上？” “弟媳妇误会了！”干爹突然从旁边插进来，“牟兄弟一个人来的，很低调了。因为碰到我正好顺路，就把他一起捎过来了。” 洛雪只看着牟狄，见他笑眯眯没承认也没有否认，更多的事也不方便此刻追问。 “叔叔阿姨，又见面了。”牟狄走到洛雪爸妈跟前，“早就听洛雪说了老爷子的事，很抱歉今天才抽出时间来看望你们。” “好孩子。”洛妈妈开心极了，“你能来就很好了。” 洛雪爸爸却皱着眉头打量着牟狄。 胡为的那位干爹，是怎样钻营势利、攀高踩低的人，他们都知道，他怎会对一个网络工程师这么客气。 而看现场这些人的反应，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小牟似的。 “小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他问。 牟狄轻叹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本职是网络工程师，后来又做了些兼职……这位李总（胡为干爹）恰好在生意上有往来，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是啊是啊，想不到还有这层缘分。洛主任真是好福气啊……”胡为干爹笑呵呵地插进来，“胡为爷爷的葬礼，我本来就该来参加的，是那小子不懂事了，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哈哈哈……” 洛雪三叔在后面提醒：“赶紧送老爷子进去吧，别误了吉时。” 洛雪爸爸等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在这里审牟狄了，回头招呼三亲六戚开始忙碌。 “胡为，快过来帮忙！”干爹又呵斥胡为，“等进公墓了要记得给老爷子磕头认错！” “诶，好好。” 此刻的胡为倒乖巧的很，看向洛雪的眼光也不敢有任何锋芒。 他想起自己招来的这群小年轻还在那儿杵着，顿觉有些头疼，跑到带头的那个粉丝会长跟前，笑呵呵掏了几张百元大钞出来。 “今天这事儿吧，我们家里有些误会。”胡为抹了抹头上的汗，“我这个妹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白叫小兄弟们跑一趟，对不住。这些钱拿去买点饮料给大家喝吧……” “谁要你的臭钱！”粉丝会长一把将胡为的手挡开，“刚才那女人明明就承认了，而且现在牟狄也在，我们得不到真相，是不会走的。” “没错！陈孟姐姐现在生死未卜，警察局什么都查不出来，我们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后面的几位死忠粉也纷纷表态。 因为手机信号被干扰，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便干脆席地坐到了地上，举着支持陈孟、严惩真凶的牌子，势要让洛雪一家人难看。 “唉，我说，你们这谱摆错地方了吧。”胡为没什么耐性了，“小屁孩儿一群，差不多得了啊。要静坐跑到公安局门口坐去，管这儿要什么真相。” 说罢，胡为招呼自己带来的手下，开始撵人。 怪自己被洛雪那丫头气糊涂了，竟不知她何时攀了牟狄这样的高枝。现在先不管能不能修复他们几家的关系吧，至少不能让干爹丢脸啊。 不然为了老爷子留下的区区一点家产，自己的损失也太大了。 主意打定，胡为也不再跟这群粉丝客气了，火急火燎想把他们清出现场，以弥补自己一时不察犯下的错误。 可是这群小孩子的年少心气儿被撩拨起来，哪有这么容易就偃旗息鼓的。 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气，这个把他们骗来的大叔还临阵倒戈，更加让他们铁了心要闹得大家不痛快。 胡为见他们来劲，激怒了举着拳头就要动手，谁知手肘却被人死死钳制住，完全使不上力。 他回头一看，立马就怂了。 “哟，是牟总，看把您给惊着了。”他想收回手，却不得力，只有嘿嘿笑，“您跟着洛雪他们先进去就行，这儿有我处理呢。” “我手下要都是你这样的处理方式，我只怕上个街就被人打死了。” 牟狄半真半假开着玩笑，手突然一松，把胡为颠了个踉跄。 “听说你家老爷子就是这样去的？”他看着好不容易站定的胡为，冷冷笑了声，“亏得你年轻，下盘还稳当些。” 胡为听见这话，大汗淋漓，却半分也不敢回腔。 听干爹说，这位牟总虽然年轻，看似也没什么背景。但其实黑白两道的关系都不一般，自己除非嫌命长，哪敢与这位主做半点争辩。 自己这活活是被洛雪那丫头给坑死，她若早说自己有这般后台，搭个桥帮自己堂哥寻个财路，哪会扯出这些事情来。还白白搭上老爷子的一条命。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洛雪那丫头从小就古怪，自私得很。也不知道怎么被牟狄瞧上的。 牟狄此刻，懒得去管胡为心里的小九九，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便又看向惊疑不定望着自己的那群陈孟粉丝。 刚才还听见他们叫嚷说要真相，现在自己就站在面前，他们却没什么话想说了么。 牟狄觉得好笑，朝那位粉丝会长伸出手去。 会长小朋友本能地缩了一下，却发现牟狄并不是攻击自己，而是拿走了他手里的那只扩音器。 牟狄打开电源，试了试音，然后走到花坛上站着，正对那群粉丝。 “大家好，我是牟狄。”他像朋友一样和这些年轻人打着招呼，“我很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如果有人利用我做违法的事，中途又想翻脸，我肯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牟狄指了指远远站着的胡为：“所以你们等下如果想揍他，我完全没意见。但是别为这样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白叫家里的父母担心。” 粉丝们脸上动容，交头接耳，突然有人弱弱的发声：“其实我们就是想知道真相……” “是的，没得到陈孟失联的真相之前，我们是不会走的。” “真相是吗？”牟狄蹲下来和他们平视，“不瞒你们说，我也很想知道。” 第一卷 正文 第114章 实力护短 “陈孟和美撩签了五年的代言合约，现在才履行不到一年就没影了。”牟狄正经道，“我们市场部还在头疼呢，当然是刨地三尺也想把她找出来。” 牟狄说这番话还算可信的，因为从美撩签下陈孟开始，星河官方还有牟狄的微博都一直在帮陈孟出声维护，陈孟本来话题就多，现在又突然失联，对美撩的影响实在不小。 甚至有段时间，传出谣言说美撩APP被诅咒了，谁用谁倒霉，导致“美撩”手机端的卸载量攀升，至今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星河想找出陈孟的心情，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急切的。 “真的吗，警方也在找，覃氏和星河也都在找，怎么会一直找不到呢。” “难道陈孟真的已经……” 粉丝中有人已经快哭出来。 “不用担心。”牟狄安抚他们，“别处不知道，至少我们这边已经有充分的证据相信，陈孟并没有死。她只是被人控制了，现在还无法得知下落。” “真的吗。” 此言一出，不仅陈孟粉丝，就连远远听着的洛雪也动了动目光。 陈孟没死，她还活着？ 牟狄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想应付这些粉丝？ 但无论如何，因为牟狄真诚的态度和陈孟活着的消息，让粉丝们的心彻底柔软下来。 他们有人问牟狄又要了签名之后，便陆陆续续离开了火葬场。 “你和那位婚礼策划师，是在交往吗？” 有个女粉丝忍不住问出了声。 “诶，犯规哦。”牟狄半笑吓唬她，“这件事可跟陈孟没有关系，别想套我话。” “可是，整件事情都因她而起，她却一直没有出来解释，不是很惹人怀疑吗？” 牟狄笑了笑，站起身，回头看了看在后面等他的洛雪，又回过头，很认真地告诉跟前的小姑娘。 “我牟狄的女人，不需要为任何事解释。” 说罢把手里的扬声器又递还给会长小兄弟，径直走向自己女人身边。 这可真是实力护短啊……小朋友们都愣了愣，然后各种兴奋八卦着被保安请离了这里。 离开火葬中心百米开外，大家的手机终于陆续恢复了正常。 他们迅速分享了刚才在里面的各种见闻，只可惜并没有留下任何图片跟视频，只有最后几张潦草的签名为证。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牟狄。 这个极富传奇的男人，果然有不可思议的能耐吧。 粉丝会长感叹地驻足回望，只见火葬场高耸的烟囱口，不久便飘出滚滚灰烟。 不知是谁的遗体又化为了灰烬，仿佛带着对人世的眷恋，飘散风中。 等爷爷骨灰出来，然后送到公墓下葬，牟狄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洛雪身边。 三亲六戚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牟狄的来历十分了解。 他们看着这个神秘的男子和洛雪举止亲昵，难免议论纷纷。 “洛雪不是说失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 “还没看出来，分明是早好上了。” “难怪最近相了这么多次亲都不成呢。不过这丫头眼光还是老样子啊，就喜欢漂亮的，中看不中用……” 洛雪此刻却并无心情顾及这些流言蜚语。 戴着墨镜，看着爷爷骨灰入墓、封坟，她的内心业已逐渐平静。 “爷爷，你看到了吗，现在站在我身边这个男人……”她在心中默默倾诉，“他就是邀请我同路而行的男人。” “直到现在，我的心中仍有不安，不知是否有足够的力量与他并肩，不知道能与他同行多远……” “我怕爱太浅，荒废了年月；亦怕爱太深，残忍了离别……如果你还在该多好，你是家里最为懂我的人，也必能帮我看懂这个男人。” “可惜你已入土为安，人间的路，我从此只能自己去走了……” 墓碑遗照上爷爷慈祥的笑脸，让洛雪仿佛又看到骑在爷爷肩上，穿过青石板路去上学的往日时光。 她的眼眶氤氲起来。随后便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牟狄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是一个很善用语言的人，但此时此刻，仿佛所有语言都显得笨拙。 今天突然出现的惊喜也好，过去的每一次陪伴也好，他只想让洛雪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有缘遇见的人，都有缘走到最后。 一万年许诺太久，他只争朝夕。 今后的每一个朝夕，他都会成为她的依靠。 成为那个，她表演结束时看到的……唯一留下的观众。 看着墓碑旁恬静温存的两个人，谁能相信他们是刚刚交往不久的恋人呢。 刘真真一边慨叹一边羡慕地看着，这两个人仿佛寻找彼此很久很久，才终于在红尘中遇见。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那个人会是牟狄？ 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世界很玄幻了好吧。 再三跟自己姨妈打听了前因后果，她才终于确认了自己表姐和牟狄正在交往的事。 国民老公牟狄竟然成了自己的表姐夫？ 不知道该先哀悼自己破碎的少女心，还是先庆贺自己多了个超级大靠山。 糟了，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车上说过的垂涎牟狄的种种言论。 嗷的一声，脑袋一下一下往旁边的墓碑上撞。 坏姐姐，就这样默默看自己笑话呢，还要不要愉快的玩耍啦。 真希望谁来掐她一下，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恶梦。 若在往日，活泼大胆的刘真真早就扑过去调戏自己的新姐夫了。 可是，现在突然好尴尬……那可是牟狄诶，半天前她还在幻想垂涎的男神牟狄诶。 现在让她笑容灿烂过去叫一声姐夫，真的好别扭。 于是这一整天，刘真真都无精打采的，远远跟着自己老妈凑在一起，回避去看已成焦点的那对璧人身影。 仿佛正经历着一场自己才明白的失恋。 可是对于再次重逢的洛雪和牟狄，这场恋爱也并不太顺利。 这不，葬礼刚结束，牟狄陪着洛雪一家人回去，准备好好解释一番。 谁知进屋里关上门，还没说话，就惹得洛雪爸爸生气地拍了桌子。 “你老实说，是不是欺负我们老眼昏花，才编了那番胡话来骗我们。”洛爸爸把女儿扯到自己身后，语气显是忍了许久，“我竟糊涂，不知道我家洛雪是高攀，先前倒怠慢‘牟总’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15章 统一战线 洛雪冲牟狄摇摇头，让他先不要急着分辨。 然后拍着自己爸爸的背柔声哄着：“爸，你不要激动，这都是误会。今天要不是牟狄，爷爷的葬礼就要被看笑话了。” “一码归一码。”老爸瞪着自己女儿，“别人家为了荣华富贵，上赶着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哦，我洛建中也非得吃这套？” 牟狄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叫屈。 “叔叔，我这儿怎么就是火坑呢……” “你闭嘴！” 洛爸爸一点面子也不给这位来头不小的牟总。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来我家登堂入室！我是吃公家饭挣良心钱，不受你们这些投机倒把的人供奉。” 诚然，牟狄的确是登堂入室过。 可上次不是因为洛雪爸妈热情挽留嘛。 明明上次还谈得各种愉快，今天自己却背上了“投机倒把”的恶名，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唉哟，老头子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洛妈妈泡了茶出来，看见这阵势，赶紧想缓和缓和气氛。 “小牟他也没坏心，两孩子刚交往，你就给他们一些空间，不要这么咄咄逼人的。” “你懂什么。”洛爸爸数落自己老婆，“现在当着老辈的面就能编排这些有的没的，以后女儿跟他回了上海，还不得被骗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天呐，洛雪无语。 这都什么年代了，自己都什么年纪了。 她身上早已骗无可骗，不知道老爸哪来那么多阴谋论。 “爸，你真的误会了。”洛雪试图再讲讲道理，“是，牟狄是没告诉你们他星河总裁的身份。可这世上大大小小老总数以万计，随便街上抓一把都是总，那些网站上的霸道总裁都写滥了……我和牟狄都觉得，没什么必要非得拎出来说一说。” “呵。”老爸被女儿的解释气笑了，“我当然不如你们年轻人见的世面多。我却不知，外面随便哪个总，三天两头都能上新闻，翻手几百个亿的项目、还有五湖四海的女人都叫他‘老公’。” 洛雪咯噔一下。 老爸显然已经把牟狄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 现在互联网发达，洛雪老爸不爱看，不代表他不会查。 更何况牟狄从来不是什么低调的人。 就最近又上热搜的几件琐事，听上去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能干出来的。 “老头子，你瞎说什么，你说什么……‘老公’？”洛妈妈还不明就里，以为自己听错了。 “哼哼，你还不知道吧。”洛建中把手机掏出来，笨拙却坚定地要翻给老伴看。 “你以为捡个便宜女婿，人家却是个‘公用女婿’！” 牟狄听见这句嘲讽，只觉得指尖都有些发凉。却仍旧低眉顺目，一言不发。 果然，还是他大意了啊。 他就不该操之过急，在洛雪爸妈面前这么快暴露身份。 本来只是想利用那个李总压一压胡为的气焰，却没想到洛爸爸知道自己身份后，反应会那么大。 正在冥思对策之时，却觉手心一暖。 洛雪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双手捂着他发凉的手，无声表明着自己的立场和心意。 牟狄抿唇一笑，紧紧回握自己女人的手，示意她不用忧心。 这么多年，太多莫须有的攻击，多的是比这难听的话，他早已习惯不去挂心。 只是因为，眼前这两位家长的态度，对他和洛雪至关重要，他才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洛妈妈大概看完了网上那些关于牟狄的绯闻，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 原来这个小牟可不简单只是有钱，看他从前做过的事，不仅手腕强硬，而且还风言不断。 传过绯闻的模特女星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自己女儿放在那堆莺莺燕燕里面，简直连只小虾米都算不上。 这倒确实不得不让人忧虑。 “你想想，这样一个人，上次还在我们面前故作乖巧。”洛建中想着就来气，“还说自己是什么IT工程师，家里做考古的……” “叔叔，我父亲真的是做考古的，我也的确是国家认证的IT工程师。上次来成都，我就是负责的技术支援……” 牟狄在旁边小声辩解，却被洛爸爸直接无视掉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主意已定。”洛爸爸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听我的话最好，不听我的话也罢。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和这种心思深沉的男人交往的！” 洛雪看向妈妈，妈妈却把脸转向一边，显然默认了老爸的处理方式。 “爸！”洛雪这回真的着急起来，“你们这是又要逼我私奔啊！” “哦对，好一个‘又要’。”洛建中冷哼，“你反正一意孤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林梓乔的教训还不够大。” “也罢，你一个姑娘家，心思也不少，赶了凑要去上男人的当。”他铁了心地站起来，把两个孩子作势往外撵，“我这儿庙小，供不了你们这两尊大佛。你们也不用私奔了，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去吧，以后别再说是我洛建中的女儿了。我脸皮薄，实在经不起你一而再地丟。” 言下之意，竟要和洛雪断绝父女关系。 洛妈妈这回可不依了，立马过来拉住自己老伴。 “老头子你糊涂了，有什么好好劝便是。雪儿又不是不懂事的姑娘，你好好的撵她做什么。” “是啊叔叔，这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洛雪，你不乐意看见我，我先走便是……”牟狄无奈，不希望洛雪因为自己把父女关系给搞僵了。 要知道即使是在自己家里，他也从未有如这般低声下气。 这样子看得洛雪一阵心疼，更加坚定了要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决心。 “好，我跟你一起走。” 洛雪干脆挽了牟狄的手，带着他开门走出去。 “走，走了永远别回这家门！” 洛爸爸气极败坏的声音震得整层楼都有回音。 然后家门砰的一声，在洛雪两人身后关上了。 “这样……不太好吧。”等电梯的时候，牟狄拿眼瞟着洛雪。 “你少在这里卖乖。”洛雪轻笑一声，“这不正合你心意。” 第一卷 正文 第116章 魔王戏小鬼 牟狄把手握拳放在嘴上，咳了咳。 “你诚然冤枉我了。你跟我走，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但是也并不想和你爸妈闹这么僵啊。” “哎呀你不用管他们。”洛雪摆摆手，“他们一辈子都在这天府之国过惯了逍遥日子，不大爱折腾变动。之前对林梓乔也是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过两年还不是接受了……” 不经意拿林梓乔举例子，洛雪说了半截觉得没趣，便不说了。 牟狄也没追问，也没接腔，两人略有尴尬地沉默着，直到电梯门开，一起走进去。 “我把你送回酒店吧。”洛雪说，“等晚点我再回来。” “我以为，你会跟我一起呆酒店……”牟狄回身搂着她，一脸失落。 “想什么呢，真私奔啊。”洛雪好笑地戳了戳他，“我刚才也就是先表个态。等晚点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会帮我留门的。” “那你就不用送我去酒店了吧，免得等会儿我还要送你回来。” “不用，等下我自己回来就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牟狄把洛雪抵在电梯的角落里，气息越靠越近，“我就是怕，等下舍不得放你走……” 叮咚，电梯到了一楼，哗啦打开。 洛雪赶紧推开牟狄，红着脸走出电梯。 幸好现在是傍晚，没有被邻居看见。 牟狄追上来拉住她的手：“干什么，人都跟我出来了，还这么扭扭捏捏。” “一码归一码。”洛雪搬出自己老爸的口头禅，低声道，“总之没回上海之前，你有什么心思都尽量收敛一点。” “哦，明白了。”他凑到洛雪耳边，“等回到上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 “不是那个意思……”洛雪瞪他一眼，生怕他嬉皮笑脸没个完，赶紧想岔开话题，“那个……话说，你今天说陈孟没死，是真的吗？还是说来搪塞那些粉丝的？” 提到陈孟，气氛总算正经了些。 牟狄却似笑非笑：“你猜？” “不说算了。”洛雪甩开他大步往外走。 “好啦，是真的。”牟狄赶紧追上去，老实交待，“我也是前几天才得到的消息，手下的人已经有了陈孟的下落，但暂时还无法把她救出来。” 洛雪惊讶：“这么说真的是覃家明……” 牟狄赶紧捂住她的嘴。 一辆私车将将停在了他们跟前。 洛雪好奇挡着车灯的光观望：“是来接你的吗？” 牟狄摇头：“应该不是吧，我还没给人打电话啊。” “唉哟牟总，您这么快就要走了啊，怎么不多坐会儿。”车门一开，胡为从车上下来，满脸堆笑小跑到牟狄跟前，“我来看望我二舅，还寻思说牟总会不会也在。谁知我刚来，你就要走了呢……” 洛雪瞪眼望着自己这位大堂哥。 呵呵，平日里逢年过节都不肯往自己家里跑，偏偏今天这么积极。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吧。 牟狄闻言，倒没有戳穿他，客气道：“既然你是来找洛叔叔的，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上去吧，我得走了。” “诶诶。”胡为赶紧拉住牟狄。 牟狄皱眉看了看自己被拽着的袖子，胡为意识到冒犯，赶紧松开。 “不是，难得碰上也是缘分，牟总回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呵，这马屁拍得也太露骨了吧。 洛雪气呼呼把脸瞥到一边。 现在看到胡为这张嘴脸，就想到自己无辜枉死的爷爷，她心里仿佛一千只蚂蚁在啃噬，半点不得平静。 原以为牟狄知道这其中的原委，轻描淡写就能把胡为这丑角给打发了。 谁知他却沉吟了几秒，冲胡为微微一笑：“好啊。” 洛雪愣了愣，回头看向牟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哎哟哎哟，牟总真赏脸。”胡为高兴坏了，对洛雪的态度也各种随和，“妹子，我打小就知道你是有福气的人，过去那些误会，你可前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洛雪冷哼一声，正想开口怼回去，却被牟狄拉住了手。 “不好意思，我跟洛雪还要告别一下，要不，劳胡总等会儿？” “不妨不妨，我没别的事，等多久都行。” 胡为嘿嘿笑着，看牟狄一言不发望着自己，突然会意，乖巧地转到墙角另一边去抽烟。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他们。 牟狄看着那道被路灯映照出来的，紧贴墙角的身影，唇角勾了勾。 “你到底为什么对他那么客气？”洛雪不满地质问，“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眼睛里除了利益，没有半点恩义。” “诶，你这样说也太夸张了吧。”牟狄安慰洛雪，“我看你这位堂哥人蛮好的，之前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洛雪哼哼，“他们不就想要平分上海那套房子，才搞了这么多事情出来。算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你也不乐意听，我就不多说了。反正爷爷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别啊，我就喜欢听鸡毛蒜皮的事。”牟狄突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跟我说说上海那房子怎么回事。” 洛雪狐疑地看着牟狄，只见他笑眯眯，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于是洛雪简单把这件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哦。”牟狄听完，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来，你爷爷卧床那几日，的确暗示过想要平分房子的事，你大姑和堂哥的主张没有问题啊。” “是这样没错，我们谁都没有真的想霸占那套房子，可是胡为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洛雪，这就是你不对了。”牟狄打断她，一本正经地教育起来，“既然是你爷爷的遗愿，不管后来出了什么意外，你都该尊重他的选择。更何况，他最终还是希望你原谅他的女儿和外孙。” “原谅，怎么原谅。”洛雪说着又有些激动，“他是杀人凶手！” “好好好，不原谅也罢了。”牟狄安抚地环过她的肩膀轻拍着，“只是，这上海的房子，我倒建议你做长远的打算，尽快让你爸组织平分了。” 咦？ 洛雪眨眼望着他：“什么意思？” 第一卷 正文 第117章 愿者上钩 “你们在成都，恐怕还不知道。”牟狄微微抬高了些音量，“上海市政府刚在宝山那边批了一个度假村开发项目，下半年就会公布。等着消息一公布，周边的房价水涨船高，肯定高出现在三倍不止。”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牟狄笑道，“你不知道我白手起家到现在，就是靠这些门路创收的么。” “所以你们现在该分的就尽快分了，你按现在的房价贴现金给另外两家，直接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这样等下半年房价一涨，你转手就能多挣两百万呢。” 洛雪听牟狄越发说得有板有眼，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说她那个唯利是图的大堂哥，靠这些门路发家，她是信的。 可堂堂数百亿身家的牟总，来帮她算计这投机倒把的生意，她怎么就觉得那么违和呢。 终于，他顺着牟狄似笑非笑的目光，缓缓扭头，也看到了那个躲在墙角偷听的身影。 心底瞬间就明朗了大半。 “听你这么说，倒还真的很划算。”洛雪顺着牟狄的话道，“可是上次我大姑带中介评估过，那房子大概值两百多万。现在就贴现的话，我和爸妈一起凑也有些吃力。” “那正好啊。”牟狄说，“趁着这个机会，我在你爸爸跟前表现一下。” “千万别，这事你要是掺和进一分一厘，我爸肯定立马翻脸。”洛雪阻止道，“而且现在还不知道我大姑什么意思，她要是跑我爸跟前又哭又闹的，我爸说不定会心软……唉算了，顺其自然吧。” 两个人结束这个话题，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些别的，临别时牟狄才仿佛恍然想起般，把躲在墙角的胡为叫了出来。 “那就辛苦胡总送我一程了。”牟狄难得的礼貌客气。 胡为赶紧帮他开车门：“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他还不忘笑脸跟洛雪告别：“那个……妹子啊，既然今天有点晚了，我就明天再和我妈一起过来看望舅舅舅妈吧。妹子你早点上去，夜里凉。” 洛雪才没牟狄那个功夫搭理他，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为一家人便提着水果上门来，拉着洛雪爸妈热情又和睦。 仿佛之前的种种争执根本没有发生过。 洛雪被老妈叫出来，神情冷漠地打了声招呼，便又回自己屋子里关上了门。 “唉哟，小雪正跟她爸爸闹别扭呢。”洛雪妈妈尴尬解释，“你们可别见怪啊。” “不会不会，要我说妹子这脾气最像爷爷，看着就会有出息。” 胡为毕竟是跟着干爹多年，在商场学了一堆皮笑肉不笑的鬼话。 他老妈洛爱芬却未必有这个觉悟。 今天好脸跟着自己儿子儿媳上门，也无非是知道洛雪攀了高枝，攸关自己儿子的“钱途”。 但洛雪这态度，她素来都是看不惯眼的，因此也没搭话，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随后三叔三婶也过来了，三家人聚到一起，认真开始盘点老爷子这场白事的各项收支。 洛雪呆在自己屋子里，竖着耳朵听他们在客厅的谈话。 她微信上问过牟狄，昨天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回程的车里又和胡为聊了些什么。 牟狄却始终跟她卖关子。只让她好好想想怎么安抚洛爸爸，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跟他回上海去。 老实说，就算老爸始终不搭理她，她也没怎么纠结。 自己的爸妈，她太清楚了。 所谓关心则乱，他们只是怕她现在脑子不清楚。 可是想证明自己脑子很清楚，是个技术活。 语言永远是苍白的，唯有时间和结果能证明。 所以万不得已，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终究这世上能为自己幸福负责的，不是男人，也不是爸妈，永远只有自己。 因为大姑一家态度的微妙转变，客厅里的家庭聚会从未有过的和谐顺畅。 很快，白事这边对账对完，三家人就开始正儿八经谈起老爷子遗产分割的问题。 “二弟、三弟，其他事好说，就上海房子的事吧，我是这么想的……” 洛爱芬瞧了瞧对面两家人，搓着手，说出连夜在家跟儿子捋好的话。 “不是我们硬要来贪图什么钱财，实在是考虑到胡瓜胡来以后上学的问题。上海那边的教育资源终究是要好一点……你们看，现在洛雪也有好归宿了。三弟一家又从不出四川，那个房子论实用，还是留给我们这房比较实用……” “是的，二舅三舅。”胡为补充进来，“你们放心，外甥我绝对不会占你们两家的便宜。这房子现在评估价该多少，三家分一分，我马上贴现给你们。” 哗，洛雪房间门猛地打开。 “胡总，你这算盘打得挺响啊。”洛雪走出来，一脸冷笑，“谁不知道现在上海的房价一天一个价，你按现在的估值贴，不摆明了占我们两家的便宜么。” “是是是，妹子说得对，我也正要说。”胡为赶紧解释，“这房子估价两百万，三家均分，一户七十万。因为爷爷的事，我实在是很愧疚，所以我可以主动放弃我那份，每家给你们一百万现金。等于爷爷的遗产我不要了，直接买。” 此话一出，不肖其他人，连胡为老妈也愣了愣。 “傻孩子，你吃错药了，你爷爷留下的，你凭啥不要。” 胡为一个劲给自己老妈使眼色：“妈，这事儿您就别管了，反正钱是我出。现在爷爷去了，这也算是我对两位舅舅的心意。” “难得你能有这份心。”洛雪的爸爸平静开口，“如此老爷子九泉之下，也该稍得安慰。” “是是是，之前的事，我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每年清明十五，都会去爷爷坟头，忏悔思过的。”胡为赶紧表态，“那这房子……” “爸，你不能上当，胡为他根本就是……” “好了。”洛爸爸打断自己女儿，“你昨天已经跟我断绝关系，这件事，轮不到你来发表意见。” “爸！”洛雪着急。 胡为在旁边紧张看着，生怕自己二舅三舅突然动摇。 第一卷 正文 第118章 爸爸的心意 这件事胡为是很仔细想过的。 自己得罪过洛雪，料这丫头是个记仇的主，以后说能从牟狄身上捞什么好处也未必了。 牟狄说的度假村项目，他找上海做投融资的朋友问过，还真有这么个风声，不是内部的人根本不知道。 因此他越盘算越觉得，与其等以后涨价了三家平分，还不如就趁这机会先把房子产权搞到手。 到时候一转卖，几百万轻松进账，也不枉他们为了这房子闹这么久，自己还进了拘留所。 尽管牟狄已经先一步跟洛雪说了这个方案，但他毕竟是个外人，不了解这个家的具体情况。 所以胡为想截这个胡，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舅一家生活条件差些，急需用钱，绝对不会对这个提议有异议。 二舅平时话少，还是很重传统家族那套，只要自己态度诚恳点，一定有转机。 最重要的是，昨天听牟狄在车上吐槽过……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二舅现在并不承认牟狄跟洛雪的关系，所以绝对不可能知道上海度假村什么的，也不会让洛雪掺和这件事。 这给胡为提供了天大的机会。 他当晚送牟狄到了酒店，连夜回家把股票车子什么清了清，倒腾出两百来万现金，就等亲二舅这至关重要的点头了。 终于，在洛雪负气地回到自己房间后，在洛雪爸爸跟自己大姐三弟反复商量之后，胡为的阴谋“得逞”了。 三家人签署了一份备忘协议，声明胡为向其它两家各支付一百万现金，房子产权证上就写胡为的名字。 争产风波闹了那么许久，这房子还是成了大姑一家的囊中物。 这也意味着，这次洛雪一回上海，就得与她住了多年的地方告别。 大家理所应当地以为，洛雪这次回去，肯定就住进牟狄的豪宅，从此吃香喝辣。 唯独洛爸爸，暗中做着另一番打算。 是夜，洛爸爸敲开洛雪的房门，把一张银行卡放到洛雪桌上。 “这里面是一百万存款。” 洛雪诧异地抬头：“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为那笔钱不知什么时候才到位，这里面是我和你妈一起攒的，本来是想你和林……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爸爸冷着脸，“你过两天就要回上海去了，这笔钱拿去交新房的首付吧。” 洛雪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其实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这几天一直在愁新房第三期首付的事。 和辛欢喜一起做的电商生意，虽然利润不错，却还需要一步步发展。 最后这一笔首付凑来凑去还差几十万，她原本是想找财务公司先解决一下的。 谁知道老爸老妈火眼金睛，早已默默洞悉了一切。 “爸，”洛雪语气柔软下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听牟狄解释呢……” “这些就不必再说了，你把卡收好。”老爸打断她，沉默半晌，又叹了口气。 “洛雪，你是成年人，还是栽过大跟头的人，我不想再拦你什么。”他说出心里话，“可是这个男人太聪明了，他有今天成就也不知用了多少手段，不是那么容易看透的。反正爸爸帮不了你什么，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得靠你自己去分辨。” “爸……” “只一点。”洛爸爸拍着女儿的肩膀，“要凭自己的本事在上海立足。” 洛雪连连点头：“你知道我的爸，我从小就很独立的。” “是的啊，我就怕你太独立，啥都不肯跟家里讲，白白被外面的人欺负。” “不会的爸。” “还说不会。”洛爸爸沉声道，“如果不会，陈孟的事，你工作的事，你和林梓乔分手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家里？” 洛雪被问了个正着，认错地低下头：“我是觉得，这些其实都是小事……” “这些都是小事，还有什么是大事？”洛爸爸摇头，“孩子，你不是钢铁侠，如果累了，要记得回家。” 洛雪鼻子一酸：“我知道了，爸，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看到女儿此刻的神情，洛建中眼眶也忍不住发红，声音却依旧笃定洪亮，“你只记得，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千万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太过依赖男人。凡事，要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这大概是洛雪有记忆以来，爸爸在她面前表现得最啰嗦婆妈的一次。 可这样啰嗦的老爸，却有一种格外温暖的魅力。 想到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爸妈留在成都，也将渐渐老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义无反顾去远方逐梦的选择，多了几分不可释怀的沉重。 很久之后她也常常会想，如果没有牟狄强势介入她的人生，她是否就真的不再从成都出来了。 和留在家乡的大多数一样，服侍爸妈、相夫教子，逍遥惬意、岁月静好…… 但人生并没有如果。 两天后，洛雪和牟狄同行，在虹桥机场落地。 终于，又回到了魔都上海。 洛雪呼吸着久违的东部平原的气息，只觉得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鲜活过来。 “你先去忙吧。”看到来接牟狄的保姆车，洛雪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行李，“我自己打车回宝山就好。” 最近因为她家的私事，牟狄已经逗留了好多天。 公司大事积压，好几个高管听说牟狄今天到上海，直接拿着合约和汇报材料，跑到机场堵人来了。 看见高管们无声打量自己的目光，洛雪立马会意，赶紧要和牟狄告别，免得担上“红颜祸水”的罪名。 牟狄却拉住她伸过来的手。 “你等我一下。” 他把自己的行李交给其中一个助理，然后走到高管中间，简单说了几句，签了几份材料。 十五分钟后，高管和助理们都撤走了，牟狄一身轻松走回洛雪身边。 他不知从哪儿征用了一把私车钥匙，在洛雪面前亮了亮，又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洛雪看着他，抿嘴笑了笑，牵住了他伸过来的另一只手。 尽管还需要慢慢去适应，这个她曾想尽办法想要远离的男人，如今已是她在上海最为亲近的人。 与牟狄携手走出机场，沐浴在都市的明媚春光之中。 洛雪知道，自己即将开始一场华丽而新鲜的冒险。 第一卷 正文 第119章 仿佛在发光 车子往宝山旧宅行驶的路上，洛雪给爸妈打了电话去报平安。 刚好听说，胡为这次动作极快，房款已经全部打到其他两家的账上了。 “嘿，你说胡为那孩子是不是真转性了。”洛雪妈妈在电话那头稀奇道，“他现在待人接物各种礼数周全，还让我特意转告你，虽然现在上海那房子是他名下的了，但最近也不急着过来，你尽可以慢慢收拾慢慢搬，不用着急。” 呵，洛雪心知肚明地笑了笑：“那我倒要谢谢这位大堂哥了。” “谁不知道他是冲着小牟的面子，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家里长辈都希望他真能变好……” 变好？如果没有利益驱使，胡为会真的变好？ 洛雪根本不相信。 “这边房子我会尽快搬的，妈，你跟爸也注意一下，别和胡为走太近。他现在得了甜头倒是无所谓，真到后面有个岔子，说不定就翻脸乱咬人了。” 洛雪妈妈却听出些端倪。 “雪儿，你说什么岔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洛雪搪塞过去，“我只是看透大姑那家子人罢了。” 挂了电话，洛雪暗暗吐了口气，差点在老妈跟前露馅了。 不过其实这件事，她也不是特别明白。 “你这到底是个什么局？”她侧目问开车的牟狄，“我大堂哥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就一点没怀疑，眼巴巴的把钱送来了呢。” “他有什么好怀疑的。”牟狄笑笑，“我又没跟他额外说过什么，是他自己去调查过后做的决定。” “可是……度假村项目什么的，难道不是你瞎编吗。” “谁说瞎编的，这可是真有其事。”牟狄看了她一眼，“不然我巴巴让你去贴钱要房子干啥。” 什么？ 洛雪凌乱了，难道是她误会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局，牟狄确实是想让她去占这个便宜，却被胡为截胡了？ 看见牟狄差点要笑出来的表情，洛雪反应过来。 不对，这的确是个局才对，自己差点又上当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我吗？”洛雪不满。 “乖。”牟狄伸手摸摸她的头，“我不是瞒着你，是怕你演技太差，露了陷。总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你家大堂哥这次，肯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洛雪默默看了牟狄半晌，突然悠悠叹了口气。 “唉，我现在才知道，我爸妈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牟狄不解：“担心，什么担心？” “他们说你心思深沉，让人看不明白。让我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牟狄闻言，笑容淡了几分，却并没有太大诧异。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洛雪的手。 “如果不是你家人，我根本不会用这种方式。”他缓缓道，“你知道，对于怎样让一个人万劫不复，我实在太有经验了，这样费神的方式并不是我的风格。” “我知道的，我是无条件跟你站在一起的。”洛雪安慰地反握他的手，“我只是担心，做得太过，爷爷九泉之下会不会怪我……” “如果能帮他把这个不肖外孙教好，老爷子在九泉之下，应该会安心的吧。” “教好？”洛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太难了。” “当然难，可是一个企业家之所以创业，不就是想让他生活的世界变得更好吗。”牟狄自信地笑着，“这当然也包括，尽可能影响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去变得更好。” 影响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去变得更好？ 洛雪愣愣看着牟狄。 这难道就是他创办星河的初衷？ “怎么了？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知道吗……”洛雪难以表述此刻的心情，“你说这话的时候，身上仿佛在发光。” 牟狄愣了愣，噗嗤一笑。 “看来又一只小迷妹被我的魅力折服咯……”他嘚瑟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自己中了大乐透才被本神看上？” “好吧。”洛雪撇开脸，“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不要被那些光芒的瞬间迷惑，牟狄的本质，其实是个大逗比。 车子一路开进洛雪住的小区。 如今时过境迁，草坪翻了新绿，灌木也抽了嫩芽，一派安详和睦。 可想到之前从这里仓皇而逃的那一夜，洛雪仍旧心有余悸。 车子刚刚停到楼下，就有接应的人过来帮他们开了车门。 洛雪盯着这位冷峻的帅哥认了半天，突然想起来。 “啊，你就是那天救我出去的人！” 不是星河的人，是牟狄的人。 “他叫无方。”牟狄走到她身边，跟她介绍，“退役特种兵，身手好，性格也很好。在你搬到新家之前，他也暂时住在附近，以防万一。” 呼，牟狄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虽然那群黑粉应该消停了很多，但是自己的住址毕竟在网上曝光过，万一招来什么小贼小鬼，也挺麻烦。 现在来了个特种兵哥哥保驾护航，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 “你好你好，上次见过了，麻烦你了。” 洛雪连连跟无方打招呼，对方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话。 上次也这样，洛雪尴尬，习惯性耍酷。 “因为公司堆了很多行程，我最近要飞各个地方出差。”牟狄说，“等你把东西整理好，无方会帮你搬过去的，他知道我家住址。” “等等，”洛雪反应过来，“我为啥要搬去你家？” “你这边房子都是你堂哥的了，你还赖着干嘛，当然是搬去和我住一起啊。”牟狄说得理所当然。 “我的确是要搬家没错……”洛雪纠正他，“可是我在上海有自己的房子，不用搬去你那儿。” “你自己的房子？”这个信息显然是牟狄始料未及的，“你什么时候在上海买房子的。” 在成都这么些天，洛雪也没主动交待过这件事。 “就去年底买的，正好下周拿到钥匙。”洛雪嘿嘿笑着，“不然我哪那么放心就让大姑一家把房子弄过去了啊。” 眼见牟狄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洛雪才依稀有点反应过来。 “难道你一直以为我回上海是要和你一起住的？”她噗嗤一笑，一副了然样，“哦哦，难怪你那么积极要把这房子让给我堂哥呢。” 第一卷 正文 第120章 新的开始 说什么帮胡为洗心革面，说什么成全老爷子的遗愿。 根本就是想成全自己的色心吧。 “啧啧，”洛雪好笑地摇头，“难得也有让大魔王棋差一招的时候，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牟狄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把我甩开有什么好处，非要去睡天桥么。” “诶，我这次还真不是睡天桥。”洛雪得意起来，“宝城公寓应该知道吧？苏河湾最顶级的豪宅区，可比牟总的总统套房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说来也是侥幸，要不是当初辛欢喜乌龙地把她逼上梁山，她现在就真的只能乖乖跟着牟狄回狼窝了。 那不得被吃干抹净，骨头渣都不剩啊。 诚然，牟狄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惜近在眼前的同居梦，就这么突然破碎。 牟狄原本还在不高兴，听见洛雪后面的话，眼睛却眯了眯。 “你说你新家在哪儿？” “宝城公寓啊。”洛雪重复道，“怎么了？离你住的地方远还是近？” “还行吧。”牟狄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翘起来，“你什么时候搬？” “明天要去新公司面试，大约这个周末吧。” “好，到时候我尽量赶回来。” 因为公司还有一大堆事，牟狄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无方帮洛雪把行李送上去后，也告辞离开了。 洛雪看着几个月没有回来的、蒙了一层薄灰的屋子，恍如隔世。 若说可以选，她还是舍不得这里的。 因为这毕竟是爷爷和她之间的一种维系，也承载了洛雪在上海这个城市最初奋斗的点点滴滴。 但是正如爷爷终将离她而去，她也不得不与这段悲欣交集的过往，坦然告别。 站在阳台上，看着小区的风景，洛雪默默祈愿，希望所有的阴霾已经过去。 明天起，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二天下午，洛雪准备好各种材料，驱车到漕河泾开发区，面试大柠工作室的自媒体策划人。 因为陈孟失踪的事态还没有明朗，行业仲裁委员会的调查也没有下文，“嘉华时尚前策划主管”这个履历，未必是个加分项。 所以洛雪咬咬牙，直接把这段职业经历从个人简历上去掉了。 反正大柠这次招的人，不限学历、不限工作经验，一切为适应互联网商业形势的变化择优录取。 论年纪，洛雪在一众二十岁不到的小主播中肯定是不占优势的。 论样貌，洛雪也算个天然美女，但和精致的网红脸还有差距。 她唯一能够得到面试机会的理由，大概就是＠驯鹿不打烊和＠Y2女神经这两个自媒体号的数据表现还不错。 所以洛雪也针对自己的优势，做了一份非常完善的营销创意案，希望能用自己的专业素养打动HR，在一个新的领域里重新证明自己。 谁知到那儿一看，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似乎有点差距。 大柠公司在漕河泾的一个产业园区里面，这附近也是许多国内知名互联网公司的上海根据地，包括星河互娱总部以及覃氏传媒上海分部。 但大柠传媒不像那些大佬，拥有一整栋楼的规模。和大多数上升期的创业公司一样，他们在某个写字楼层的尽头，拥有两百来平的办公场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洛雪到前台一询问，很快就有HR过来，把她带到了面试的会议室。 原本以为，会是很严肃紧张的“高管会审”的场面。 谁知一进门，竟被满屋子的“妖魔鬼怪”吓了一跳。 长型的圆桌，从进门这排瞧过去，一头黄毛、一头绿毛、一头脏辫、一只超夸张的粉色蝴蝶结……不知道还以为进了鹦鹉大观园。 这群“鹦鹉精”都是一水儿的小年轻，有男有女。 听见HR带人进来，他们齐刷刷回头，看了洛雪一眼，又漫不经心地回到了自己的二次元世界。 “这些都是今天来面试的网络艺人，你也先坐一坐吧，我们总监等下过来。” 洛雪拉住准备离去的HR妹子。 “那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尴尬道，“我是来面试策划人，不是网络艺人的。” HR拿过她的简历又看了眼：“一样的。我们是创业型公司，岗位很多交叉的，就跟杂志社编辑自己也要供稿一样……总之你跟大家一起走面试流程吧，等过了初面，领导会做安排的。” 这么一解释，洛雪明白了些，不便再多问，整整衣容，走进了花花绿绿的鹦鹉群中。 全场的面试者大约分为两拨，一波是埋头玩手机自娱自乐的，另一波是比较积极活跃、互相交流的。 而积极活跃的那批，此刻都被一名坐在靠窗位置的女人吸引过去。 这个女人倒是难得的面相成熟，年纪看上去比洛雪还要略大一些。 她身穿印第安斗篷，戴着水晶挂饰，嘴里一本正经和大家讲着“上升星座”、“北交点”之类。 洛雪一瞧这情况就明白了，这是名网络占星师。 以前Coco她们也关注了好几个大V占星师，三天两头都在嚷嚷水星逆行什么的，洛雪反正是不懂的，只理解为一种年轻人的娱乐。 现在看这情况，这位占星师果然很吃香，很有吸引流量的潜质。 不过洛雪暂时不打算凑这个热闹，逡巡一圈，她走到会议桌最边上一个空位处坐下了。 紧挨在她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傻直低调的小鲜肉。 小鲜肉长相还算可口，很像韩流明星，可看上去不怎么自信，嘴里碎碎念似乎在背着自我介绍。 洛雪悄悄从头把他打量到脚，一共找出了二十一处着装的槽点。 这种孩子一看就是还没从杀马特氛围中缓过神来，又急急追赶所谓的时尚韩流。 她当年面试实习生的时候也遇见过不少，一般情况下，都会毒舌教育两句然后直接pass掉。 然而时移世易，自己今天来是被面试的。 不得已要和自己最嫌弃的“朽木”们坐在一起等待挑拣。 洛雪心里叹息两句，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可身旁那男孩子碎碎念的声音却不住传进她的耳朵。 “老板好，我叫肖斐，我特长是个厨子……” 语病、语病、好多语病！ 洛雪反复听他背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回身将他手上的纸和笔抢了过来。 第一卷 正文 第121章 心月巫 “虽说当网红不需要中文八级，但不犯表达错误，是对面试官的基本尊重。” 洛雪将当年教育实习生的那套说辞又拿了出来，并且刷刷刷帮肖斐在稿子上改出错误。 “老板不是个通行敬语，尤其不该在专业场合使用……厨子，是个职业身份，不是特长，你可以表达说你擅长的是做美食……” 肖斐惊悚地看着洛雪，内心各种凌乱。 这个大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是谁，她要干什么，她说的明明是中文，为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还有，她为什么要改我精心准备的稿子！ 待肖斐反应过来时，那张纸已被洛雪的圈圈线线画得面目全非。 他一把抓了过来，完了完了，他最先写的是什么来着，完全都看不见了…… “相信我，”洛雪改完后无奈地拍了拍小鲜肉的肩，“你等下就坐在这儿什么话都不要说，可能过的几率还要高些。” 这个大婶是不是出门没有吃药？ 肖斐瞬间就想炸毛。 但碍于场合，他也只是恨恨瞪了两眼，然后低头忍住了。 洛雪当然不指望这根朽木能在瞬间开窍，只见他不再叨念，也便乐得耳根清净。 约定的面试时间早就已经到了，面试官却迟迟没有进来，也没有HR来召他们出去。 座中于是有人不太耐烦，起身准备出去透口气。 然而拉了拉会议室门，又拉了拉，纹丝不动，才发现这门竟然从外面被反锁了。 “搞什么！”那人吐了句槽，用力拍着门，“是把我们困在这儿了吗，人呢？” 因这突兀的动静，许多人都观望过去，本围在占星师姐姐身边的女生也陆续围到了门边。 他们谁也没有办法打开这个门。 “打电话给HR办公室吧。”有人提议。 然而座位上的低头党们也开始不安起来。 “怎么回事，手机突然没信号了，WIFI也断了！” 洛雪心里咯噔一下，也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果然右上角一排小叉。 这情景和当初在爷爷灵堂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洛雪立即便想到了原因：有人用干扰器把这里的信号都屏蔽了。 会议室里的人也渐渐意识到这件事后，仿佛冬眠醒觉般开始议论纷纷。 认识的不认识的，爱搭理人的不爱搭理人的，此刻都像自来熟一般抱起了团。 连旁边那位和洛雪并不对盘的小鲜肉肖斐，也忍不住扭头问她：“是不是公司出事了，我们要不要砸门硬冲出去啊。” 额……洛雪懒得搭理这只傻高白鲜肉，放目在会议室逡巡一圈，很快便发现了天花板角落处安装的摄像头。 摄像头的提示灯亮着，显然正在工作，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洛雪了然地笑了笑。 无领导小组讨论，HR的惯用伎俩之一。 观察面试者在突发状况下的反应，以判断他们的应变能力、信息处理能力以及职业性格。 虽然心知肚明，洛雪却不能明目张胆告诉这群涉世未深的小朋友。 但此刻的场面又不能袖手旁观。 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们，发散性思维都极强的，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照他们这样乱折腾下去，真的破坏公物就很难看了。 “大家先冷静一下。” 洛雪站起身来，把自己的简历卷成圆筒，在桌上杵了杵。 “其实刚才我跟着HR进来的时候，有听她说面试时间延后了一个小时的。所以大家不必慌张，耐心等待就好。” 有人认出洛雪，的确是最后进来的，却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就算改了时间，为什么要反锁门，还把手机信号也屏蔽了？” “现在行业竞争激烈，他们估计是为了防止泄密吧。”洛雪随口胡诌，“总之光天化日的，这附近还有那么多公司呢，大家不要太阴谋论。与其着急这个，不如担心等下的面试……” “等下的面试会怎样？” 大家听着洛雪似乎话里有话。 “听说淘汰率非常高，这里起码一半的人要刷下去。”洛雪继续胡诌，“所以，大家还是好好准备下面试的才艺吧。”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而诡异的安静。 然后很快，拿道具的拿道具，搭凳子的搭凳子。 不甘落于人后的小鹦鹉们，迅速进入状态，开始准备各自的才艺。 跳舞的、唱歌的、讲段子的、卖萌的……倒把洛雪给看得眼花缭乱。 待她反应过来，立马就尴尬了。 自己是来面试策划岗位的，和这些面试主播的鲜肉鲜花比起来，自己恐怕是全场唯一拿不出才艺的了。 郁闷地瞟了角落的摄像镜头一眼，洛雪飞速思考要怎样在这片群魔乱舞的场面中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你好，我是心月巫。” 正在苦思冥想时，一只戴了捕梦网挂饰的略显苍白的手伸到了洛雪跟前。 洛雪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位女占卜师。 “你好，”她回过神，甜美一笑，回握了心月巫的手，“你叫我驯鹿吧。” “好的，驯鹿。”心月巫大方道，“我看大家都在准备才艺，你的才艺是什么呢？” 洛雪诚实摊摊手：“我没有才艺。” “我倒是有才艺，却需要人配合才能展示。”心月巫从自己的腰袋里翻出一副韦特塔罗牌，“不如让我帮你做一次占卜吧。” 占卜？ 洛雪眨眨眼，看了看心月巫手中闪闪发亮的塔罗牌，又瞟了眼摄像镜头。 “好啊。”她微笑。 “占卜可以带我一个吗。”背后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却是肖斐，“我也没什么才艺……” 洛雪回头瞧他：“你不是来应聘网络主播的吗，怎么会没准备才艺？” “你刚才看过我简历了，我的才艺是颠勺。”肖斐挠挠头，“没法在这里展示……” “好吧，既然因缘际会，我就帮你们设计专属牌阵吧。”心月巫淡然一笑，带着洛雪和肖斐走到会议桌的另一头，正对摄像头方向，摆出了塔罗牌、水晶塔、熏香烛…… 这副隆重的阵势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他们渐渐停下手头的练习，好奇看着心月巫帮洛雪和肖斐做占卜。 当洛雪依言做过仪轨，抽出一张“女皇”牌时，心月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对于成为女王，还是王的女人，你的内心尚有困惑。” 第一卷 正文 第122章 命运之轮 洛雪呵呵笑了笑，权且当做娱乐一般配合道：“女王是什么样，王的女人又是什么样？” “女王，可凭愿力去搭建属于自己的王国，披荆斩棘无往不利……以此获得无穷受益者的爱戴。” 心月巫如说谶语一般解释着。 “而王的女人，如月亮，必须隐藏自己的光芒，去维护王的统治……如此她得到的，是来自王全心全意的爱。” 噗。 洛雪忍住没笑出声。 成为玛丽苏还是杰克苏，这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 然而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只因你所爱的，是那强大而危险的。”心月巫越发严肃地看着她，“所以当你从热恋的幻梦中清醒时，你终将做出选择。” 大约因会议室处阴面，又被那熏香烛的火苗晃晕了眼，洛雪陡然有些心虚，从后脊窜出了丝丝凉意。 “嗯，我知道了。” 她慌不迭地诚恳点头，然后把肖斐扯到跟前，“老师你看看他的吧。” 心月巫点头，将塔罗牌重新洗好切过，然后指导肖斐抽出了属于他的那一张。 “愚者牌。”心月巫解读着手里的符号，“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但你无法永恒做一张白纸。你要更深刻的理解现实，并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太准了！”肖斐热泪盈眶，“我就是经历了太多残酷的现实，现在终于决定重新开始。” “还不够，你后面会遭遇更多。”心月巫提醒他，“记住，勿忘初心。” “嗯嗯，”肖斐连连点头，俨然已经变成了心月巫的小迷弟。 “第三张牌，你们一起抽吧，让我解读一下你们的关系。” “噗。”洛雪这回真摆手了，“我跟这位小帅哥真的是第一次见，啥关系都没有。” “难得老师主动要多看一张。”肖斐不高兴，“你配合一下嘛。” 他都还没嫌弃呢，这个大婶是在嫌弃啥。 洛雪知道年轻人的猎奇心一起，八头马也拉不回。再加上背后还有“眼睛”在暗中观察呢，于是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没想到这张牌，却抽出来“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肖斐也不明白，“这是啥意思？” “在过去某个时刻，你们二者的命运曾发生过微妙的交集。”心月巫给出自己的解读，“而在将来，这种交集会以新的方式延续。” “不可能吧。” 这回竟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并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产生过交集。 “牌是你们自己抽的，我只是如实做出解读。”心月巫波澜不惊道，“只有意识会骗人，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感觉蛮厉害的样子。 “心月巫老师，你也帮我看看吧，我怀疑我男朋友又劈腿了……” “先帮我看看吧，看看我什么时候能红……” 两三个回合，心月巫再次成为全场最引人瞩目的焦点。 连洛雪也忍不住暗自佩服。 这个神叨叨的女人，占卜准不准倒难说，但她的观察力和机变能力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这种自带吸粉体质的，毫无疑问会被大柠这样的平台力捧。 而自己刚才蹭了下热度，能不能侥幸过线就看运气了。 正想着，办公室门哗啦打开。 大柠两位招聘总监以及HR部门的人鱼贯而入。 心月巫的占卜生意只能暂时中断。 大家纷纷围到HR身边追问刚才怎么回事。 “请各位亲安静一下。”HR走到会议桌的主位站着，“很感谢各位亲信任大柠，选择与我们的团队合作，推动自媒体号的专业化运营。” “我们对于自媒体大V的最重要考核标准，就是内容生产力和互动能力。”HR甜美一笑，“而通过刚才的无领导小组讨论，大家在这方面的个性与水平，都得到了充分展示。” 什么，无领导小组讨论？大家哗然，这么说，面试其实早已经开始了？ 洛雪嘴角一勾，果然…… 突然想到什么，她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的心月巫。 她神情恬淡，正低头整理她的水晶和塔罗牌，仿佛外界的一切与她并没有关系。 洛雪莞尔，这么自信自己能过？不会是来之前就翻过牌吧？ “这位是我们大柠的内容总监祁连山，山总。这位是艺人总监希水东，水总。” HR向大家介绍站在自己旁边的两位重要领导，“下面由他们来公布大家刚才的初面成绩。” 山总？水总？ 有点意思。 洛雪刚才起就在观察这两位有可能成为自己直属上司的人。 那位山总，瘦高个，留着文艺小胡子，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状。 而那位水总，中年发福，戴着眼镜，笑容可掬，让人顿觉亲切。 不得不说，真是人如其名。 一位高山仰止，一位上善若水。 “成绩就不公布了。”山总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严肃上前一步，“我直接念入选的名单，剩下的自动淘汰。” 啊，来得这么直接！ 大家面面相觑。 明明连自我介绍都还没有做过，这算什么面试，完全就是凭运气嘛！ “山总，我的个人订阅号关注已经超过十万了！” 刚才一直顾着玩手机的年轻人开始亡羊补牢，想为自己争取过关的机会。 另外一些也不甘落后。 “我的直播号人气爆棚呢！” “我男朋友超有钱，可以投资大柠公司哦……” 面对这争先恐后的毛遂自荐，山总的反应比较冷淡。 他直接照着名单，一个一个地念出来。 “心月巫，通过。” 果然……大家羡慕地回头，看向毫无争议晋级的心月巫。心月巫勾唇一笑，仿佛早知如此。 “翻糖芭比，通过。” 是了，这位妹子的Cospy服饰都是原创的，的确很吸人眼球。 “公子兰，通过……” “钻石王老虎，通过……” 随着晋级名额越来越少，洛雪的心也渐渐紧张起来。 虽然自己刚才蹭了心月巫的热度，但毕竟没拿出什么过硬的才艺，不知道会不会被总监一竿子打死。 或者等下再去解释下自己其实是来应聘策划的？ “……肖斐，通过。” 嗯？洛雪反应过来，看向十分激动的小鲜肉肖斐。 连他也通过了，自己应该没问题了吧。 然而，念完肖斐的名字后，山总就放下了手里的名单。 洛雪的心随之一沉。 第一卷 正文 第123章 乔迁之喜 只见山总放下名单，拿起助理刚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品味两咂，放下茶杯。 继续拿起名单念道：“洛雪……通过。” 洛雪这才松了口气，什么关头，居然大喘气。 “以上，就是今天通过初轮面试的名单。”山总念完洛雪的名字，这回就真的把名单放下了，“你们下周过来，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淘汰试用期。” 场面再度哗然。 全场来了二三十个面试者，这名单上还不到十个，淘汰率岂止二分之一。 当即就有很多人提出质疑，认为大柠戏弄人，哪有找主播第一轮就刷掉这么多人的。 “大家不要激动嘛。” 山总念完名单就离开了会议室，留水总笑眯眯地出来和大家解释。 “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公开招聘，来竞争主播岗位的人实在太多。今天你们这批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我们本周还有好几场初轮面试，分配到每场的晋级名额也只有这么多了。” 难怪试用要挪到下周才正式开始，竞争者看来还不止今天这些。 洛雪却不解，就算应聘主播的多，应聘策划人的应该不多吧。干嘛非把两拨人硬扯在一起，浪费招聘成本。 无论如何，能通过这场莫名其妙的初轮面试，她得好好感谢心月巫才是。 “你一开始就知道吧……”走出大柠公司的时候，洛雪追上走在前面的心月巫，“当时有摄像头在监视的事。” 心月巫回头冲洛雪一笑。 “你不也是吗……合作愉快。” “那我真得谢谢你。”洛雪乐得多交一个朋友，“毕竟那么多人，你未必一定要找我的……要不我请你喝东西吧。” “喝东西不用了，既然有缘，我倒是有东西可以送给你。” 咦？ 洛雪接过心月巫递到自己手上的锦袋。 薄薄一张，抽出来一看，竟然是自己抽到的那张“女皇”塔罗牌。 “这张牌现在还在逆位，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可以将它转为正位的。” “谢谢。”洛雪虽然不懂，但还是当做朋友的心意，把牌收了起来，“你要去哪儿，坐我的车，我送你。” “不必了，我等下还有个咨询预约，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 有缘？ 洛雪失笑：“我们当然会再见面，下周一不就又碰面了吗。” 说起来，以后和心月巫也算同事了，她是主播大牛，自己则要转策划岗，如果能搭档的话也是不错的。 然而心月巫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微笑向她挥挥手，便独行离开了。 洛雪不知道的是，无论是下周一还是下下个周一，她都再难见到这个叫作心月巫的神秘女人。 她以优异的表现通过了大柠的面试，却最终放弃了试用的机会。 除了洛雪留下的这张“女皇”牌，几乎没有其它证据显示，这个人曾经真实存在过……直到多年之后一次奇妙的重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洛雪，因为顺利通过面试，拿到了试用的机会，心情格外愉悦轻松。 驱车开上宜山路，不远处便见到星河的大楼。 这里是星河互娱的全球事业总部，养着数千员工，上市后基本就由专业的管理班子在打理。 牟狄只是偶尔过来，大部分时候他仍喜欢呆在创意工厂那边。 那里毕竟是星河最初起家的地方，有他最信任的核心团队。 可无论是在星河大楼，还是去创意工厂，今天注定见不到牟总的人影。 他正在北京出差，最近几天都没法和洛雪共享晚餐。 洛雪百无聊奈在回城的路上堵着，堵到静安寺附近时，干脆打电话叫出许久不见的闺蜜辛欢喜一起吃饭。 “记得上次和你一起吃饭，还是我刚刚从嘉华辞职的时候。”在昌平路的素食料理店，洛雪突发感慨，“想不到这一次，又是为庆贺我找到新工作。” “你说你啊，绕这么大个圈子是为了啥。”辛欢喜摇头，“最后还不是落入了大魔王的手掌心。” “才没有呢，我和他是平等交往，精神独立！”洛雪强调道，“这次我搬新家、找新工作，可没有依靠他的半点资源。” “是是是，你厉害，新时代女性的先锋代表，我要向你学习。”辛欢喜明显敷衍地吹捧了两句，转念便问，“这么说你的新房首付已经全部解决了，准备什么时候搬？” “正要跟你说到这个事儿呢。”洛雪被提醒，“就这个周六，牟狄估计回不来。我想自己找搬家公司，你来帮我盯盯场子吧。” 其实呢，牟狄本来是交待无方帮忙搬家的事。 但洛雪觉得既然牟狄不在现场，她去麻烦无方怪不好意思的。 那位小哥太爱耍酷，弄好后也不知怎么招待他，还不如找辛欢喜，自己人，事后一顿饭就打发了。 “帮你搬家OK的，但你知道我不喜欢参加三人以上的聚会。”辛欢喜强调道，“你确定牟狄那天不在？” “我确定。”洛雪保证，“那天除了不认识的搬家师傅，不会再有别的人了，就我们俩。晚上可以在新家吃火锅。” “那没问题，周六上午我准时来。” 如此搬家的事落实好了，洛雪回到宝山家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六，辛欢喜如约到场，陪着洛雪搬家。 其实现在搬家公司的服务还是很专业很到位的，轻轻松松一车就把洛雪的东西装走了。 其中比较名贵或易碎的，洛雪仔细打好包，放在自己那辆Jeep的后座上。 然后洛雪驱车在前，为搬家公司的车带路，辛欢喜则坐在副驾驶位。 “只可惜为了交新房的首付，大部分收藏品都已经在网上处理掉了。” 提到这个，洛雪的心至今还有些不舍。 “这个吧，也是运道使然，让你明白不要贪着人间富贵。”辛欢喜安慰道，“你没听说过一场红楼梦，转瞬都是空么。” 噗。 洛雪被她逗笑：“辛大哲学家听上去，好像很有感慨嘛……” “嗨，什么哲学家！”辛欢喜听见洛雪调侃，立马换回副嘻笑脸，“我这就是没钱穷开心。” “难得你每天叫穷，还能活得无忧无虑。”洛雪摇头笑叹，“这点我可要好好学习。” “你现在都傍上大金主了，向我学习啥。”辛欢喜揶揄，“我要是有这样的大金主，每天醉生梦死，才懒得讲什么哲学道理呢。” 两个人互相打趣着，一路驶进宝城公寓大门。 快到洛雪家楼下时，辛欢喜突觉不对，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第一卷 正文 第124章 辛欢喜的秘密 “干什么一惊一乍，亲爱的，我在开车呢。” “不是啊，你快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 洛雪依言往右边一条小路看去，那里停着一辆名贵私车，而车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正背身接电话，另一个看见洛雪的车，瞬间站直了身子。 那个站直身子的，洛雪确定自己没看错，竟是无方！ 那另一个人…… 洛雪车子缓缓停在自家楼下，正好打电话的男人挂了电话转过身来。 没错，是牟狄！ 洛雪惊喜地瞪大了眼珠。 不是在出差吗，提前赶回来了，居然也不通知自己一声。 只顾高兴的洛雪却没有注意到，辛欢喜从刚才开始，脸色就有些难看。 “你不是跟我说，你家大魔王今天回不来嘛！” 她转头向洛雪控诉。 “天地可鉴，这件事我也被蒙在鼓里。”洛雪举起手指，做赌誓状，“你知道，牟总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也很无奈啊……” 眼见牟狄已经看见洛雪的车，微笑着走过来。 辛欢喜立马就慌了。 “你赶紧下车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悄悄从后面溜走。” 不至于吧…… 洛雪惊奇地看着自己这位好闺密。 她知道辛欢喜不喜欢结交圈子，原以为是性格使然，能配合就尽量配合。所以连交往七年的林梓乔，都不知道有辛欢喜这号人存在。 可今天碰见牟狄，的确是个意外。 再不喜欢打交道，打个招呼走掉也就罢了，至于跟做贼一样吗。 洛雪看着已经解开安全带，趴到座位底下藏着的辛欢喜。 “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眼睛眯起，“你不会是通缉犯什么的吧。” 平日聊天的时候，也没见辛欢喜对牟狄有什么不满啊。 眼下这反应也忒奇怪了。 “来不及解释了姐姐，”辛欢喜着急，“你如果还想继续见到我，就赶紧掩护我离开吧。” 看辛欢喜一脸认真的样子，洛雪心里也打起鼓来。 她犹豫了片刻，帮她降下了座椅的靠背。 “你从后排左边门走，贴着搬家公司的车绕过去，自己小心些。” “好嘞，我知道，搬家快乐，回聊！” 辛欢喜扔下一堆客套话，就争分夺秒撤了。 洛雪转身从驾驶位下车，牟狄已经走到她跟前。 “你不是还在北京出差吗，”洛雪暂时忘掉辛欢喜，开心地迎上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我就知道，”牟狄亲昵搂住她的腰，“我不在你肯定不好意思麻烦无方，所以紧急处理完工作就回来了。”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具体地址？” “到宝城公寓的物管中心查的。” “啊？”洛雪眨眨眼，“这个物管中心也忒不靠谱了。” 还说是什么高端小区呢，连客户的隐私也不保护一下。 牟狄捏捏她的鼻头：“你放心，如果是别的人问，他们会很靠谱的。” “诶、诶、诶……放手。我又不是贼，干嘛凶神恶煞的来抓我！”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姑娘的叫嚷。 洛雪回头一看，却是无方不知在哪儿截住了准备开遛的辛欢喜，正拉着她走到牟狄跟前来。 牟狄挑了挑眉毛，看向洛雪：“你朋友？” 洛雪扶额。 她就知道，这些小动作在牟总面前还是少耍为妙。 “是啊，我的闺蜜，辛欢喜。”洛雪满脸堆笑，“她来帮我搬家的。” “那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急着走？” “哪里是急着走，她只是去后面看着师傅们下货……”洛雪尴尬地冲辛欢喜使眼色。 辛欢喜只得顺着洛雪的话道：“是啊是啊，我专程来帮洛雪搬家，当然要尽心尽力，万一师傅搞坏东西可不好了哈哈哈哈。” 牟狄这才让无方放开了辛欢喜。 “搬家的事交给无方盯着就行。”他看上去丝毫没有怀疑，“既然都是朋友，那一起上去吧。” 这……她现在说家里煤气没关要赶回去，会不会特别奇怪？ “好呀。”无奈之下，辛欢喜只得呵呵道。 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辛欢喜全程忙里忙外协调布置，比自己搬家还勤快，要么一聊天就各种装傻，搞得洛雪也觉得她有些欲盖弥彰。 这个辛欢喜，到底有什么秘密？ 几个人气氛尴尬忙到傍晚，新家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牟狄提议去外面吃好的，洛雪却摇摇头。 “搬新家头天一定要在家里生火，所以我们本来打算煮火锅的。”她指了指厨房里那些菜，“可是现在那么多人，食材有些不够。” “那行，让无方去买。” “不用这么麻烦，正好我还有约，准备先回去了，”辛欢喜趁机就想撤，“少我一个大胃王，这些菜你们几个刚刚好。” “这怎么可以呢，你本是客人，今天却出了这么多力，我跟洛雪应该好好招待你才是。” 牟狄语气不容置疑，让无方出去买食材。 辛欢喜撤退失败，为免成为电灯泡，干脆自请跟无方一起去买食材。 “你之前认识我这个闺蜜吗？”看他们走后，洛雪好奇地问牟狄。 “不认识。”牟狄茫然摇头，“干嘛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没问过我她的名字。” “我对人名不太敏感。”牟狄坦然笑笑，“问了也记不住。” 真的假的，洛雪发现他身上毛病还真多。 没多久门铃响起，洛雪去开门，发现不是辛欢喜他们，却是带着好酒上门来蹭饭的古贺。 “要不是牟狄扔了一堆事给我收尾，我上午就该过来帮忙的。”古贺自来熟地进门换鞋，“没想到还能蹭顿火锅，该我有口福……” 这是洛雪回国后头次见古贺，今时今日，她与牟狄的关系已经确认，也自然不再计较过去发生的种种，热情地将他迎进客厅。 “你倒会挑时间。”牟狄靠在沙发上调侃，“干活的时候不来，吃饭的时候来。” “我在公司不也是为你干活嘛。”古贺委屈，“再说，我可是代表山海会的几位来看望洛雪的，跟你没关系。” “山海会？”洛雪好奇，“那是什么？” “你听他胡扯……”牟狄打断古贺，把洛雪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女人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么，要看，看别人家的去。” “别人家有什么好看的……”古贺不以为然。 牟狄闻言，却意味深长笑了笑：“可有得好看呢。” 正说话间，玄关响起动静，三人下意识转过头去。 古贺一眼就看到了提着一兜小菜进来的辛欢喜。 他愣了愣，这个女人不是…… 第一卷 正文 第125章 散散步 “咳咳，”牟狄唤回古贺的注意，跟他一本正经介绍，“这位姑娘是洛雪的闺蜜，叫……”他这才想起还没问名字，偏头问洛雪，“叫什么来着？” “辛欢喜。” 姓辛！这么说真的是…… 看见牟狄的眼神，古贺当即也明白过来，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过去向辛欢喜问好。 辛欢喜没想到出去一趟，这里又多出一人，有些尴尬地应了，就钻进厨房里鼓捣火锅。 洛雪也跟进去帮忙。 “我以为你会在半路上找机会遛呢。”她小声道，“怎么还真买着菜回来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辛欢喜郁闷，“只是那个什么无方，跟个鬼一样，甩都甩不掉。” “话说你干嘛这么怕牟狄，他又不会吃了你。” “是啊是啊，他要吃也是吃你，哪有心情吃我。”辛欢喜自我开解道，“反正你记得帮我挡挡，等下千万别聊我的事，把我当不存在就行。” 答非所问，洛雪不禁更加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正要细问，无方却又进来帮忙了，二人只得暂时打住话头，聊起明星八卦。 这夜三男两女，在洛雪的新居里涮锅对饮，有说有笑，给这屋子增了不少人气。 辛欢喜面上笑着，内心却是各种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酒过三巡，吃也吃了，聊也聊了。 辛欢喜终于得以起身告辞。 “今天可把你累着了。”洛雪亲自把她送到电梯口，“总之是我没安排好，等下次有空重新请你一顿赔罪。” “唉，估计我们一时半会儿又见不着了。”辛欢喜突然发出叹息。 “为什么？”洛雪奇怪地看着她。 辛欢喜却没有答复，和洛雪抱抱，走进电梯离开。 洛雪回来的时候，无方和古贺也都不见了。 “他们人呢？” “当然是知情识趣地先撤了。”牟狄把洛雪带到自己怀里，“你最近越来越痩了，刚才夹肉给你你也吃得少。” “晚上吃太多肉不消化啦。”她阻止牟狄转移话题，“古贺跟无方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在电梯口没见到他们？”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牟狄笑着，拉着她手站起来，“你怕不消化，不如带我去你家楼下散散步吧。” 嘿，今天这一个两个的，是铁了心要把哑迷打到底了吗。 洛雪盯了牟狄半晌，终于在他无辜的眼神中妥协，拿了外套跟他走出门去。 而这厢，辛欢喜刚走出一楼电梯口，看见等在那儿的无方时，吓了一大跳。 “无方？你不是还在楼上吃饭吗？” 无方波澜不惊：“我从楼梯口下来的。” 辛欢喜咋舌，三十三楼，他居然后发先至，这体魄也是很牛逼啊。 “那还真是巧啊，”辛欢喜打着哈哈，“你还得等牟狄他们吧，那我先走啦。” 还没迈开步子，便被无方伸手拦住。 “别急，有人找你。” 辛欢喜当即便有不详的预感。 “辛小姐……”古贺后一步从楼梯口出来，平复着气息，“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辛欢喜扭头想走，却被无方死死拦住。 “如果不想我马上通知‘那位’的话，希望你能配合一点。”古贺的语气十分和蔼，丝毫听不出是在……威胁。 “更何况，你也不希望惊动你的闺密洛雪吧。”古贺见辛欢喜犹豫，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只是想跟你打听些小事，并没有恶意。” 辛欢喜回头看了数字刚回到三十三楼的电梯，叹了口气，跟着古贺去了。 等洛雪和牟狄下楼的时候，小区里安静得只有草间虫鸣。 洛雪奇怪地环顾：“古贺他们怎么没在楼下等你？还把车也开走了，那你怎么回去？” “无妨。”牟狄微笑道，“我们先散我们的步，他们不在更好。” “哦，”洛雪想他大约是支开了电灯泡，等下自然有车来接，于是就陪他在小区里瞎转悠。 宝城公寓目前有两期，洛雪现在住的高层户型属于第二期，而紧邻着的，就是第一期，全是独栋大户型。 两人渐渐走着，就走进了第一期的范围。 这里和传统别墅不一样，房屋外墙用了现代感很强的设计，甚至有一些水晶材质，奇妙而奢华。 “高端小区就是这点不好。”洛雪吐槽道，“邻里之间讳莫如深，深居简出。不像我以前住的地方，还能跟大妈们打打招呼。” 牟狄正信步闲庭，闻言笑道：“那你当初还选择买这儿的房子干嘛。” “被辛欢喜种的草！”谈起这事，洛雪就心疼，“她说住在这儿，人脉比月供值钱，我就信了。” 牟狄耸耸肩：“听上去……没毛病。” “哪里没毛病。”洛雪看向在夜色中更显清净的幢幢庭院，“别说人脉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宝城公寓的私密性设计别具一格。每一户建在一个小型半岛上，独占一洼活水池，水流又蜿蜒通向别家。 这种兼具了开放和隐私的水景庄园设计，在江南城市并不少见，但对寸土寸金的上海市中心来说，却是极其奢侈的。 谁也不知道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只是偶尔一路过，见到每家的车库都停满了，前庭还随意摆了几辆，一眼望去多是卡宴、玛莎拉蒂之类。 而车牌520、419、666乃至全英文的更随处可见。 从车牌偏好就可以看出，这里住的不是传统土豪，而多是年轻新贵。 难怪辛欢喜跟她说，住进这里，光人脉的价值都已超过了月供。 可惜自己都用不上了。 洛雪一边散步，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被牟狄带到了一处房子跟前。 这里沿袭了整个小区的设计风格，却因主人自己栽重的两颗桃树而显得十分别致。 “啊，我知道这户人家。” 洛雪辨认了一下，击掌说道。 牟狄停住：“你知道？” “是啊，从我家的露台上能看见这里的桃花，蓝绿色的小区就它最亮眼。” 牟狄眉头一挑：“你喜欢桃花，我去给你摘一朵来吧。” “啊，不好吧。”洛雪拉住他，“那是人家家里自己种的，你不问自取会被主人误会的。” “放心，这儿一看就没有人在家。” 第一卷 正文 第126章 私闯民宅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小区草径边的路灯已经亮起，而这家屋子里仍旧黑洞洞的什么光亮也没有。 可见主人并不在家。 “虽然如此，但这小区的安保系统可智能化了。”怕牟狄不知道，洛雪忍不住提醒，“你一动他家的任何东西，传感器就会启动。如果识别你不是主人，系统就会立刻通知物业保安，并且把监视器画面传到主人的手机上！” 总而言之，如果惊动了旁人过来，发现牟狄居然爬墙偷采桃花…… 那这误会可就大发了。 她连头条标题都帮各家媒体小编想好了。 真面目！国民老公竟是采花大盗！ 谁知牟狄听她一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这个小区的安保系统，我可根本不放在眼里。” 洛雪瞪眼望着他：“你想干什么。” 却见牟狄走到屋后的系统箱处，拿出自己的手机运行了一个软件，然后放到感应锁上，咔嚓一声，箱门开了。 这里面又有一个智能设置界面，不知他点了些什么，整个系统箱的提示灯灭了一大半。 “你、你可别玩了。”她在背后紧张地叫道，“等下主人回来，你可解释不清呢。” “我不需要解释。” 牟狄关上箱门，拉着她从前院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桃树下。 “这里的物联网系统已经被我关闭了，你想摘多少桃花，就摘多少桃花。” 任她怎么劝阻，这违法犯罪的事已经做下了。 而自己也成为了从犯。 洛雪无奈叹气，抬头一看，却又被满树的桃花迷了眼。 在周围灯光映照下，桃树不仅仅是粉的，还仿佛裹了一层仙气。 牟狄比她高，抬手一伸，便折下一枝桃花，插在了她的发间。 洛雪反手摸到，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她让牟狄帮忙压下树上花枝，也折了一处好的，插到他的前襟口袋里。 “你不怕别人也说你是采花大盗？”牟狄笑问。 “你既是为我而采，我又怎么能不讲义气呢。”她说，“当然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牟狄眼中微光璀璨，宠溺抚上她的脸。 “蠢女人，你跟我之间讲什么义气……讲情意就好。” 洛雪耳朵立刻就红了，低头却又有些羞恼，明明是唯美的气氛，他干嘛非要吐槽自己蠢。 虽然是事实…… “既然得了桃花，就赶紧离开吧。”陡然回神，洛雪一边催促牟狄，一边已然转身准备离去。 牟狄却一把拉住了她。 “急什么，我有些口渴了，进去找点水喝吧。” “啊，你还真当这里是你家啊！” 洛雪被牟狄搞得提心吊胆的，左右拗不过他，被他从一个玻璃小侧门拉了进去。 一进门，头顶的灯光就自动亮了起来。展示出一个宽敞整洁的厨房。 “你不是说把物联网系统全部关闭了吗？” 洛雪大惊，这么明亮，要是被街坊邻居看见可怎么解释。 “哦，当然留了灯光部分，不然黑灯瞎火的，碰坏别人家里的东西就不好了。” 做贼做到这么堂而皇之，恐怕也是没谁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厨房的门？” 她狐疑地往后看了看，那门在他们进来后又自觉合上了，看上去不像坏了。 “刚才找数据箱的时候看到的。” 牟狄随口一答，拉开上方的柜架取下两个高脚杯。 又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瓶红酒。 “哈，原来这家还藏了这样的好东西。”他将酒倒进杯子里，“2000年的Chateau Mouton，过来尝尝吧。” 洛雪却眯眼望着他，斜倚在吧台旁一动不动。 正在这时候，一只萌萌的AI机器人闻声咕噜噜滑了过来。 “主人，今天怎么没走正门呀？” 牟狄原本已到嘴边红酒杯突然就尴尬地顿住了。 “哈哈，看来这家里的AI识别系统坏了……”说着拍了下AI的脑袋，“乖，先去墙角充会儿电去。” “充电已经完成了主人。”AI宠物呆萌道，“您是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撩妹呢？” 见洛雪脸色已然不悦，牟狄赶紧撵走了这只傻AI。 “你认错了小家伙，一边呆着别出声。”回头来看着洛雪，“都不知道它在说谁，哈哈哈哈……” 洛雪却不咸不淡地哼了声。 “星河AI研发中心去年的产品见面会，我刚好看了。” 她波澜不惊道，“那只叫马特的在创意工厂做前台；这只，应该是叫爱丽丝吧……女的。” “是吗？”牟狄仍旧在装，一脸惊讶，“这个AI是星河研发的？我竟一时没认出来，啊哈哈哈……” 见洛雪作势要走，又赶紧过去抱住了她。 “好啦好啦，我跟你开个玩笑嘛。” 他讨好地跟她告饶，再无半点刚才那样顶风作案的姿态。 “你可别听爱丽丝胡说的，我一般回家都不撩妹的。”他埋在她颈边，“只是我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它有些好奇而已。” “你肯承认这根本就是你自己家了！” 洛雪气呼呼地推开他。 刚才还装模作样说什么关闭了物联网系统，一副随时等着被抓包的无耻样。 牟狄低声认错：“因为知道你搬来宝城公寓，我心里很是高兴，所以特地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明明是惊吓好嘛！ 害她一直提心吊胆，他心里却觉得很好玩吧。 牟狄自知玩过头了，认错态度极好，半哄半骗地把洛雪往客厅带。 洛雪虽然郁闷，却忍不住对室内装潢的好奇，四处打量。 星空穹顶、现代感十足的桌椅、极简科幻落地灯……这里处处显现出独属于大魔王的奇异感。 没想到她刚搬进新家，牟狄居然也在同一个小区，实在巧合得不太真实。 “这儿真的是你自己住的地方吗？”她再次确认。 “你看，”牟狄委屈道，“我不承认你不高兴，我承认了你又不相信。” “没有不相信，”她坐到飞船造型的沙发上，“只是觉得……太奇妙了。” 这个屋子很奇妙，人与人的缘份也很奇妙。 “是吧，”牟狄挨近她坐着，“可知你我之间，缘分实深，只是相见恨晚……” 洛雪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本能站起身想要避开。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牟狄一拉，跌进男人怀里。 第一卷 正文 第127章 女主人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在她耳边笑，“急着逃干什么。” “不是逃……”洛雪尴尬道，“只是想逛逛你的房子。” “不着急，有的是机会让你慢慢逛。”男人的眸色渐渐微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洛雪咽咽口水，她是要装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呢……纠结间，她突然想起个非常重要的理由。 “既然已经把你送到家了，那我就先回我的三十三楼了，碗还没收呢……” 嗯，非常重要。 牟狄却定定看着她，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本来哄你退掉宝山的房子，就是想等你无家可归，顺势收留你的。”牟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喷气，“谁知你倒急不可耐要与我做邻里。” 洛雪怔住，大魔王动机果然不单纯啊。 刚确定关系就琢磨着想同居，照这个节奏交往久了，她不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个……我现在刚搬新居，自然是要先稀罕一阵的。”她挣扎说道，“等我们关系再稳定点，我再考虑搬过来吧。” “也罢。”牟狄低头看了她半晌，似乎颇为无奈做出妥协。 “爱丽丝，过来。”他招手叫自己的机器人女仆过来，“这是洛雪，你把她的信息采集一下，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好的，主人。” 爱丽丝走到洛雪跟前，开始启动扫描。 额，女主人…… 自己是不是闯进了什么童话故事里，尤其这只AI的名字还叫爱丽丝。 洛雪傻傻和爱丽丝大眼瞪小眼，看着它LED屏上不断写入自己的信息：性别、身高、年龄、三维……喂等等，三维是什么？ 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套路了。 旁边的牟狄笑容满面，态度热切，洛雪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被扫描了。 扫吧扫吧，反正她暂时也不会和他住在一起，扫了也白扫。 待爱丽丝记录完，牟狄又拉起了她的手：“好啦，去看看我要送你的礼物吧。” “礼物？”洛雪眨眼，“平白无故送什么礼物？” “不是平白无故，是为了庆贺你搬新家，特意准备的。”他不容拒绝，拉着洛雪往楼上走去，“你跟我来。” 所到之处，红外线感应的灯具自动点亮，身后客厅的灯又自动灭了。 主卧的门也自动朝两边滑开。 洛雪第一眼看到了那张直径有两米五的缓坡结构的大圆床。 竟比洲际酒店那张还大一圈，而且现代感十足。 第二眼，却是床边地毯上堆放的绑着蝴蝶结的大包小包。 “想不到你竟暗藏一颗少女心。” 洛雪情不自禁往那里走过去。却发现这蝴蝶结怎么绑的这么熟悉。 这些包裹的外观也很熟悉…… 她惊讶地打开了其中一只盒子，又接连拆开了其它所有包裹。 她利用＠Y2女神经的账号卖出去的旧物，竟然全都在这里了！ “听说这都是你收藏许久的东西。”牟狄微笑走近，“我一件件又从那些买家手里帮你收回来了。正好可以帮你装点新家。” 原来这就是牟狄说的礼物。 洛雪回头看着男人，感动之外，却还有些五味杂陈。 “我原还以为，这是门极好的生意，每次打包都用尽了心思。”她感慨叹气，“现在你轻轻松松就全部赎回来，让我觉得好挫败。” 敢情之前是白折腾了，兜了一圈回来，跟直接找牟狄要钱有什么区别。 “生意自然是极好的生意，你以后尽管找别的货源，我不会干预的。” 牟狄知她所想，走到她身边蹲下。 “我只是觉得，属于你的，就只该属于你，无论多么迫不得已，都不该把它让给别人。所以就这一次，你权且为我高兴一下吧。” 洛雪有些触动，转头看了看满地宝贝，又看向牟狄。 “我当然很高兴，谢谢你。”她的话发自真心。 牟狄唇角一勾，突然欺身而近，将洛雪逼到床沿柔软的靠垫上。 “既然高兴了，准备怎么谢我，嗯？” 这个男人真的是一如既往地危险和狡猾呢……洛雪暗叹，最可怕的是，还魅力惊人。 “那个……我碗还没洗呢……”她的声音微若蚊蝇。 “鹿鹿，”牟狄叫她的乳名，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上一次……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洛雪被这一提醒，想起跨年夜那激情的一夜，脸烧得跟喝醉了一样。 明明那时候还不是很熟，她却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为什么现在名正言顺了，自己反而纠结了。 她叹了口气，认栽道：“那碗，就明天洗吧……” 话音还未落，男人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桃花的香气暧昧萦绕，让洛雪的身子软了下来。 这是他们回到上海后，难得的独处机会。 渴望和亲昵随着深吻而辗转发酵。渐渐的，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面对牟狄温柔又强势的攻城掠地，洛雪已没有任何力气拒绝…… 窗外夜色迷离，桃花迎风轻摇，仿佛在偷偷地笑。 第二天，洛雪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身处何方。 待起身去找手机，却觉身上酸得跟散了架一样。 果然这种事情吧，久不做就生疏了。陡然来这么猛，还是非常伤身的啊。 她心里暗自吐槽大魔王不知节制，费力够到手机，却看见是刘真真打来的。 这丫头难得这么大清早打电话来。 为妨教坏小朋友，洛雪清了清嗓子，确定没有纵欲过度的慵懒感后，才悠悠接听了电话。 “喂？真真，这么早什么事啊。” 刘真真愣了愣。 “姐，你昨晚又纵欲过度啦。” 额……洛雪无语，自己破绽很大么，清了半天嗓子，刚开口就被听出来了。 不对，什么叫“又”啊，这丫头就是嘴贫。 “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挂啦。” “诶诶，别啊，我这可是天大急事。”刘真真赶紧道，“总之你先回来帮我开个门吧！” 洛雪没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梦话呢，我现在已经回上海了。” “是啊，我知道啊，宝城公寓二期一幢三十三楼。”刘真真确认着姨妈给自己的地址，“我就在你家门口呢！” “什么？”洛雪坐直了身子，“你到上海了？一个人？” 第一卷 正文 第128章 离家出走 “是啊，我离家出走了。”刘真真说得一本正经，“今早刚到上海，没别的去处，只能投奔你。然后发现你居然夜不归宿！” “额……”洛雪凌乱地理了理头发，“那个其实……我昨晚是借宿朋友家呢，你先在我家门口等等啊，我马上赶回去！” 挂了电话一扭头，发现牟狄不知何时已经被吵醒，正撑着脑袋静静看着她。 想到自己光洁的美背还大大方方露在他面前。洛雪一个哆嗦，赶紧穿衣服要走人。 牟狄懒懒躺在床上，看着她手忙脚乱。 “你这个样子，为什么感觉像偷情被抓奸……” “我表妹偷偷跑来投奔我了。”洛雪无奈解释，“我得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你何必骗她说在朋友家借宿。”牟狄莞尔戳穿她，“反正都在一个小区，让她直接来这边，一起吃个早饭不是更好。” 直接来这边，被她抓个正着，然后八卦个没完么……洛雪心里吐槽。 反正在低调这件事情上，洛雪注定无法跟牟大神沟通。 眼下急着脱身，她也只好卖个乖，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你刚起床这么诱人的样子，我才不要给别的女人看到，表妹也不行。” 这情话说得牟狄无比受用，又讨了个早安吻，便先放她去了。 洛雪赶到三十三楼的时候，刘真真一身风尘仆仆，靠在她家门边打瞌睡。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玩哪出。”洛雪开了门，把她拉进去，“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早说我去机场接你啊。” “我也是逼上梁山，临时起意的。” 瘫在表姐家的沙发上，刘真真颠沛流离的人生仿佛终于有了着落。 “我跟我妈吵了一架，她连我生活费都断了，我的机票钱还是好哥们儿赞助的。唉，这艰难的人生……” “你不是把你妈哄的挺好嘛，怎么又吵起来啦。” “这个说来话长……”刘真真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姐，我饿了。你先弄点吃的给我，我慢慢跟你说。” 洛雪这才到厨房准备下点面，又发现昨天的锅碗瓢盆还没洗，一时忙活起来。 刘真真便在她的新家里走动参观。 待洛雪端了香喷喷的餐蛋面出来，刘真真已经选好了自己钟意的房间。 “姐，你先收留我在你这儿住一个月，等我签约萌懂了，我交房租给你。” “说什么话呢，”洛雪瞧她一眼，“莫说我现在房间有富余，就算还是宝山那样的小户，你来住，我也分半张床给你，提什么房租。” “你果然是我亲姐！”刘真真卖完乖，开开心心吃面，吃饱了才把事情经过向洛雪娓娓道来。 原来随着萌懂主播招募的海选时间越来越近，刘真真就开始筹谋怎么骗取爸妈的支持到上海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照实说自己要当网红，爸妈肯定会激烈反对。于是这丫头又投机取巧，说自己想到上海找工作实习，回学校好做毕业汇报。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爸妈因为她在美国“被换脸”的事心惊胆战，死活不肯放她离开成都。 要实习是吧，干脆直接在成都一个事业单位给她安排了实习工作。 任刘真真怎么央告卖萌，他们还是觉得女儿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比较安心，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就在僵持的时候，刘爸爸叫去质问美国校方的法律顾问也给了回复，说刘真真说的那起事故纯属子虚乌有，刘真真是自己办了一年的休学申请，去韩国了。 这下整容的事情也穿帮，刘爸爸怒了。他觉得自己女儿去留学后，思想就被花花世界腐蚀，不再是他们一手培养的苗红根正的好女儿了。 而刘真真老妈还不想放弃，硬要把刘真真塞进体制内进行“再教育”。坚决让她和网上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断了往来，甚至干脆把家里网也断了。 于是刘真真也急了，说不想变成“妈宝女”。顺带翻着把小时候被逼着上进的往事，也拿出来跟自己老妈理论。 “就这样，销烟愈演愈烈……”刘真真摊摊手，“我妈居然狠心断了我的生活费，我就干脆抗争到底，自己跑来上海了！” 洛雪听完这来龙去脉，立刻给自己小姨打了电话去。 “诶，小姨，你别担心，真真在我这儿呢。她就是压力太大了，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劝她的，嗯嗯，没事，我知道……” “幸好我反应快。”洛雪汇报完，摇头看向刘真真，“你这潇洒一走，你妈急得去警局备案了。” “要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呢，我出来还不到12小时。”刘真真不以为然摇头，“这样就着急，可见她平日把我捏得多紧。” “你呀。”洛雪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这算什么福，姐你才是真有福气呢。” 刘真真不想再提老妈，突然兴奋地转移了话题。 “你已经和我牟姐夫同居了是吧。”她眯眼笑。 “才没有，早着呢。”洛雪矢口否认。 刘真真根本不信：“那你昨晚跑哪儿去了，被我抓个正着了吧……”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好好好，你们少儿不宜的事我可不敢管。”刘真真把头探过来，“我只关心，如果我去参加萌懂海选，牟姐夫会不会帮我放水……” “做梦吧。”洛雪戳开她的脑袋，“他这么好面子，对自己人只会更严。” “唉……”刘真真叹息，“我要这姐夫有何用。” “少来，能不能成姐夫还另说呢。”洛雪纠正她，“别一个劲儿瞎叫，听见让人笑话。” “姐，你怎么那么没自信呢，我看牟姐夫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 “这跟自不自信没什么关系。”洛雪摇头笑着，“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有些事，不强求，自有福报。陷得太深，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洛雪此番经历多了，自然看得通透。 然而正值年少轻狂的刘真真是不会理解这个道理的。 第一卷 正文 第129章 神奇的交集 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刘真真如同出笼的鸟儿一般，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如鱼得水。 很快就认识了新的朋友，整日组局玩耍。 反正住在洛雪家，又有许多家境优渥的朋友接济，她活得倒比没断生活费前更加安逸。 洛雪暂时还没功夫管她，因为她必须集中精神去适应自己的新工作。 周一，洛雪去大柠公司报道，被告知接下来，入选的人将两两分为一组，进行为期一月的流量PK赛。 这一个月相当于试用期，两个人共同配合运营一个直播号。 一个月后按流量排名进行淘汰，而晋级的将根据一个月内的表现签约大V或安排更合适的岗位。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和传统的明星工作室不同，网红明星因为缺乏专业作品，而必需依靠团队策略来保持热度。所以你们与伙伴的沟通配合能力，将成为我们考核的主要标准。” HR把通过初面的二十个人召集在会议室，解释着这次考评体系的规则。 “而为了适应移动互联网时代瞬息万变的节奏，我们也会不定期出一些考题，考察大家的应变能力，如果应变测试不能通过，即使直播流量再高，也可能被淘汰。” 总体来说，门槛算是很高了。但洛雪理解，也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她原本希望自己能够和心月巫分到一组，这样胜算最大。 没想到心月巫却放弃了试用机会。 而更糟糕的是，自己被分配到的合作伙伴，竟然就是那个槽点满满的非主流小鲜肉肖斐！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分组依据，居然把最不合适的人扯到了一起。 洛雪原本还在犹豫是当场就提，还是顾全小鲜肉的面子事后再去找HR提。 谁知自己还没开口，小鲜肉竟然先嫌弃起她来。 “那个……老板。”肖斐举手，“可不可以，换个搭档啊。” “这个大婶古里古怪的，感觉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洛雪心里呵呵哒，却撑着脑袋无甚表情。 “这个……”HR看看肖斐，又看看洛雪，似乎在想怎么温和协调这个事。 “如果不按照规矩来，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冷酷的话语响起在门口，却是内容总监祁连山走了进来。 “排队等着进来的人多得是，总有乖乖听话不挑剔的。” “我也不挑、不挑的！”肖斐赶紧道，“就这样挺好，老板，当我没说过！” “我们都是同事，不是老板。”山总冷冷道，“不管你们的出身背景，进了这里，希望能拿出专业态度。” “是是，”肖斐乖乖地坐回自己位子上，不再说话。 山总离开后，HR把大家分配到各自的岗位，每组都有两个电脑位和一个直播间。 洛雪将资料放到桌子上，抬手看了看时间。 “今天下班之前要把选题方案拿出来，所以抓紧开始吧。” “啊？”肖斐愣愣地抬头看她，“选题方案不是说周三才交吗？” “为了保证流量最大化，选题是至关重要的。”洛雪告诉他，“所以方案拿出来之后，我们必须去外面做一轮市调，这样来看周三实在太紧迫了。” 到目前为止，肖斐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不过这个大婶的气场好强大，看上去很有经验很厉害的样子。 而且，事实上，他自己并没有入手的头绪。 既然这个大婶胸有成竹，他也懒得动脑筋，那就姑且跟着她做做看吧。 “做过Brain Storm吗？”洛雪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叹气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之前我也看过你简历了。你就把你从小到大有过的特长技能、交往过的朋友、还有SNS里常发的内容再多整理一些给我吧。” “SNS是什么？”肖斐抓脑袋。 “社交应用，包括微博、微信、美聊、萌懂之类的……” 洛雪已经坐到电脑后面开始敲字了。 “哦哦，那倒是有，可是全都要吗？” “是的，全部。”洛雪有些不耐烦，“包括艳照。” 啥？肖斐紧张地把双手捂在胸前。这个大婶果然很变态啊。 洛雪看见他的反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把她当成女色魔了么。 “放心吧。”她冷冷道，“我虽然没什么节操，但对工作上的伙伴是绝对不会染指的。” “不过，”她眉眼一挑，“还得看你够不够格成为我的工作伙伴。” 哼，小瞧他。 他也是做了功课来的好嘛，肖斐坐到自己的电脑后面，开始整理自己的艳照，哦不是，日常…… 到两人开始复盘各自的内容创意时，洛雪方才注意到肖斐发在美聊上的一组照片。 “圣诞夜雪地蛋糕？”她皱起眉头。 “怎么样，做得很漂亮吧。”肖斐得意道，“这张照片当天还被抽中在外滩大屏幕上投放了呢，我从那之后就多了好些粉丝。” 也因为这样，他才得到了向大柠工作室申请签约的机会。 洛雪若有所思。 “这么说，星河圣诞夜那天，你也在现场？” “当然！我亲眼见证了那场震撼的雪夜奇迹！也亲眼见证自己的作品和名字出现在那么多观众面前！”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提起圣诞夜的风光，肖斐还是激动不已。 他已经完全忘记，在那天的前半场，自己还被前女友抛弃。 “你说，圣诞夜那样的创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啊。”肖斐一边回味着当时的情形，一边啧啧赞叹，“那创意真让人望尘莫及。牟狄身边的人，果然都不是凡人呢……” 冷不丁被一顿猛夸，洛雪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那样的方案不算什么。”她低下头，谦虚地笑着，“我以后还能想出更好的！” “额……”肖斐有些尴尬，“姐姐，自信是个好事，不过我觉得，人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这个大婶不过是经营了一个网商号，连才艺都没有呢，也不知怎么混进这里的。 还大言不惭拿自己跟牟神身边的人作比较…… 唉唉唉，他善良地摇头，忍住了心里话。看在她还算努力用心的份上，自己还是不戳穿了吧。 而洛雪笑容僵在脸上，心里的滋味，各种不可言说。 第一卷 正文 第130章 野猪大改造 的确，再多好评和辉煌，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洛雪，是一个从零开始转型做网红策划的新人。 此刻，她看着真正如白纸一张、对未来充满期望的肖斐，只觉十分感慨。 谁能想到，去年圣诞夜，她在总控室，而他在人潮中；他的作品被投放到大屏幕上，她也清楚地看到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两个莫名成为了搭档，要一起面对大柠的试用期考验。 那张“命运之轮”的塔罗牌，竟然说中了一切。 “如果有机会能见一见牟狄，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肖斐全然不知洛雪心中的宛转，忽作一副迷弟状。 “为了牟神，我一定要成为大V网红，让他可以关注到我！” 洛雪恬淡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参加萌懂海选？大柠这边，跟牟狄可没什么关系。” “去了，可是萌懂今年的海选，只招女主播。”肖斐诚实道，“我就想先进大柠锻炼锻炼，等明年招男主播的时候再去。” 是吗，洛雪倒没有关注萌懂那边的细节。 不过原来，这孩子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只会横冲直撞。 悟到此节，洛雪看肖斐的眼神，明显和蔼了许多。 “好吧，老实说，本来美食主播是个不错的方向。”洛雪将注意力转回到方案上来，“但是形式太单一，而且你擅长的是传统中式美食，油烟太大，破坏画面。” “有没有办法……”她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开发一些适合网络传播的菜式？” “我也会做蛋糕的。”肖斐说。 “嗯，那个我想过，但是太耗时间了。而且短期之类想获得传播效果不太容易。” 肖斐挠挠头：“那要不然就按你那个号的思路，推荐一些时尚美物？” “我的风格太小众了，也比较慢热。如果走大众路线，又没有什么特色……” 两个人烦恼地讨论了一会儿，并没什么结果。 不过肖斐倒是不认输的脾气，转头，又开始在网上搜罗别人的参考方案来。 洛雪就把椅子拉过来，默默地看着他。 仔细一看，这小子如果改造改造，倒并非完全一无是处。 虽然网上小鲜肉多到麻木，但他胜在审美挠心，很容易引发槽点。 而且，明明看上去顶聪明的面相，性子却着实有些单纯笨拙。 这样的反差萌倒的确有其可爱之处。 等等，反差萌…… 肖斐被洛雪盯了半天，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 却见洛雪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一副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你、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不搞姐弟恋的。” 洛雪却突然抓了他的手，嘴角一勾：“你跟我来。” 时尚云集的南京路上，洛雪把肖斐扔给了一个自己相熟的造型师朋友。 “你最爱的小鲜肉来了，赶紧帮我收拾个人样出来。” “好勒，”造型师看到肖斐，也没多问，不顾对方的哀嚎惨叫，把他拽进了试衣间。 洛雪坐在沙发上等待，偏头往落地窗外的步行街看去。 这家店对面，就是辛欢喜之前打工的店。 自从那天搬家之后，洛雪果真就再也联系不上辛欢喜了。 她突然辞职，手机停机，大约人也离开了这个城市。 其实洛雪并不奇怪，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辛欢喜就一直神出鬼没的。 她常常这样突然消失，等到方便的时候，又会突然冒出来，主动找洛雪。 而牟狄以及古贺，在其中到底知道些什么，洛雪还吃不准，也不方便问。 她只是衷心盼望，自己这位地下闺密，有一天也能走上地面，拥有坦荡而快乐的人生。 肖斐换上新的行头出来，洛雪眼前一亮。 马不停蹄又带他去做了新发型，做了面部手部清洁和保养。 这套出道明星才能享受的造型服务，让肖斐瞬间从差强人意，变成了360度无死角的鲜嫩俊俏。 “你这副模样，明天跟我上街做市调，还算有点盼头。”洛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改造成果，拍了拍还有些晕着的肖斐，“记住哦，今天花的可是姐姐的血汗钱，当我借给你的。等你挣钱了要还给我。” 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把他当成小白脸了么？ 肖斐见洛雪走远了，才蠢蠢欲动准备炸毛。但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好多留恋的目光，还有拿着手机偷拍的少女。 他看向旁边的玻璃橱窗，简直不敢认得这是自己。 “诶，等等我！”肖斐追上洛雪，“老实说，你以前就是干这行的吧？造型师？明星助理？喂喂……” 这天下班和牟狄在市中心吃饭，洛雪聊到了这位牟狄的小迷弟，笑得花枝乱颤。 “老实说，他要是老实呆着的话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洛雪把肖斐改造后的照片给他看，“怎么样，跟那些进口小鲜肉也有得比吧，连我都要悄悄粉他了……” “嗯哼，”牟狄瞟了一眼，语气酸酸，“也就那样吧，满大街不都是么。” 洛雪意识到这莫名飞醋，好笑地捏了捏牟妖孽的脸。 “你跟你小迷弟较什么真。”她半真半哄道，“左右这样的花美男并不是我的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盛世美颜。所以早早的不就粉了你么。” 不明白被女人调戏般地夸赞“盛世美颜”有什么好得意的，但牟狄的表情明显开心了很多。 “肖斐这个名字我好像有些印象。”他仔细端详着照片里的男生，“他好像还报名了懵懂主播的海选，可是因为这一季不招男主播，就刷掉了。萌懂同事当做笑话跟我说的。” 果然…… “为什么不招男主播？” “策划部只是基于传播考量吧。”牟狄对这些细节其实不太过问，“他们觉得细分受众，效果会更好些。” 哦，洛雪点点头。 的确如此，把不同性别放在一起比赛，容易模糊焦点。 很多综艺海选，都是一届男的一届女的这样交替着来的。这样受众更有针对性。 “可惜他表现力还欠缺了些，贸然去参加萌懂海选，胜算也未必高……” 洛雪还在为肖斐的网红生涯做打算。 牟狄却不想再聊别的男人，直接打断了她：“下周末萌懂海选直播，你要来现场吗？” 第一卷 正文 第131章 求放水 “要的吧，”洛雪说，“我答应真真要陪她去的。” “真真？就是来投奔你的表妹？”牟狄眉毛一挑，“她是来参加萌懂海选的？” “是啊。”洛雪想起还没跟牟狄提过这件事，“她一直想当网红，我小姨小姨父不同意，所以她才离家出走的。” “原来是这样……”牟狄意味深长顿了顿，“所以她有想过找我放水吗？” 咯噔。 洛雪差点噎住，厉害啊，一猜就中。 然而她又不傻，会直说么。 “你想多了。” 洛雪喝了点水把食物咽下去。 “真真从小就很有志气，且被我小姨调教得十分优秀，她才不会想到放水什么的。” “是吗？”原本以为牟狄会表示激赏，谁知却一脸失望，“我果然在你家人面前，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啊。” 噗。 洛雪差点又被水给呛住。 她才不会告诉牟狄，刘真真巴不得找他放水呢，只是被自己义正辞严地回绝了。 “Whatever，”牟狄说回来，“那天我也在现场，给你留个位。” “啊？”洛雪赶紧摇头，“我就作为围观群众在旁边看看就好了，你那天还要录节目，不用招呼我的。” “鹿鹿，”牟狄放下餐具，悠悠看着她，“你是不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嫌弃我……” 咳咳，洛雪不敢去看牟狄的眼神。 虽然是淡然沉静的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委屈。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半天就回了这么一句。 但事实上，她就是那个意思。 不是嫌弃，而是暂时不想被套上“牟狄女朋友”的标签。 毕竟她的职场生涯还没完全回到正轨，此时曝光，对牟狄对自己，影响都不好。 “现在陈孟还下落不明，行业仲裁会对我的裁决也还没下来。”洛雪手臂伸过桌面，握住牟狄的手，“我是有污点的人，不能连累你。” “你知道我才不怕……” “可是我怕。” 洛雪打断牟狄。 “我现在好不容易傍上一个大靠山，可还想长长久久靠下去呢。”她笑了笑，又突然认真道，“亲爱的，你现在可不只是一个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我，关乎我们感情的未来。所以，多想想总是好的。” 牟狄被洛雪的话触动到，又看了她许久，最终耸了耸肩。 “好吧，这次听你的。” 洛雪微笑端起酒杯：“OK啦，那就预祝萌懂直播海选顺利，也预祝我能通过试用，成功转正！” “你转正当然比萌懂要重要得多。”牟狄笑着与她cheers，“诚如你爸妈担心的，我这生意风险太大，以后失业，说不定还要靠你养活呢。” 呵呵呵，洛雪抿下小酒，大魔王又在卖萌了。 吃过饭，两人一起回宝城公寓，牟狄又想拐洛雪去自己家，洛雪却走到自家楼下就停住了。 “明天要做市调，我还要回去准备些材料。”洛雪这次的理由可比洗碗靠谱多了。 可是牟狄却不开心。 “你去我那儿一样可以准备材料。”他像小孩子一样抱着她，不准她上楼。 “再说，你表妹不是还要准备萌懂海选嘛，她表演起来肯定各种吵，你们会互相影响的。” “才没有呢，刘真真最近都在外面玩。”洛雪摇头，“我看她也并没什么心思准备萌懂，你到时候狠心把她刷下来，我就有理由劝她回成都了。” “姐？” 洛雪正说着刘真真“坏话”，冷不丁听背后脆生生一声叫，咋舌回过头去，果然是自己的表妹刘真真。 刘真真刚和朋友散局，哼着歌回来，没想到在楼下碰见一对可恶的情侣秀恩爱。 走近一瞧，才发现是她亲表姐洛雪。 而此时，她也看到了和自己表姐形影不离的表姐夫牟狄。 “姐夫！” 刘真真眼中放光，屁颠屁颠跑过来。 “我是刘真真，洛雪的表妹！” 洛雪郁闷，跟她说了不要一口一个姐夫的乱叫，她完全没听自己的嘛。 牟狄却对这简单粗暴套近乎的称呼十分中意，点点头就应下了。 “嗯，我知道你。”他笑容和煦。 见牟狄态度这么好，刘真真的胆子也越发肥起来。 “我已经报名了萌懂的新主播选拔，你觉得我有潜力吗？” 刘真真说着便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展示自己的颜艺值。 “基础条件，是过线的。”牟狄如实答道。 过线？那到底是有机会还是没机会啊？ “说起来，我可是看着我姐长大的，”刘真真眼珠一转，亲昵地拉过自己表姐，“我们的感情，就跟嫡亲的姐妹一样一样的。” 喂喂，到底是谁看着谁长大的，没大没小。 “嗯看得出来。”牟狄呵呵笑着，“有劳你看着我家鹿鹿长大了。” 额，牟狄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洛雪在旁边瞪眼看着这一大一小，看他们这样无障碍沟通的样子，她深觉自己调错了频道。 之前因为没跟刘真真细说牟狄的事，害她的迷恋被泼冷水，洛雪还以为真真再见到牟狄会挺尴尬呢。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刘姑娘根本就是个伪粉，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所以……”刘真真趁机开口，“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在选拔的时候帮我放水啊。” “放水？”牟狄挑了挑眉毛。 “是啊，姐夫你是萌懂的大大boss，有你加持，我一定能保送吧。” 牟狄闻言，却是目光微妙地看向洛雪…… 传说中那个很有志气、绝不会想放水的小表妹呢？ 明显是洛小姐一厢情愿虚构的嘛。 洛雪扶额，自知骗局已经被拆穿，也没时间跟牟狄解释，自顾板起脸先教育刘真真。 “都说了，不可能放水的。你怎么还不死心。”她看着刘真真直摇头，“你要是对自己没自信，还不如回成都去呢。” “我才不是没自信。”刘真真着急剖白，“我这是高效利用资源。只要得到展示的机会，我一定可以大红大紫的！” 洛雪正要再教育，却被牟狄拦住了。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小姑娘：“那你的意思，到底是想让我放水，还是想让自己红呢？” 第一卷 正文 第132章 神助攻 刘真真眨眼：“最终目的，当然是想红！” “那我倒可以帮你。” “喂，”洛雪把牟狄拉到一边，“你还真的跟她一起闹啊，要被我小姨知道我帮真真当网红，她会打死我的！” “放心吧，是我要帮，你小姨怪不到你头上。”牟狄安慰洛雪，然后又走回刘真真跟前。 “我再问你，你是想凭运气红一时……”牟狄严肃看着她，“还是想凭实力红很久？” 刘真真愣了愣。 “当然是要一直红！”她反应过来。 “一直红？呵，你现在这样每天出去浪荡可不行。”牟狄摇头，“主播都是很辛苦的，你这个状态，我就算放水让你过海选，你自己也坚持不下去的。” 是啊，没有一条路是容易的。 那些因为实力匮乏而一夜爆红的明星，不都承受着各种非议，甚至一夜之间又失去所有吗。 “我明白了，姐夫，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一定听你的！” 反正跟着大靠山走，绝对不会错。 孺子尚可教。牟狄满意地点点头，“先去开个直播账号，然后在家练一个月的基本功吧。不懂的，去别人的直播间里学习。” “好！” “萌懂海选，更多还是看网友支持。你如果能先积累一批粉丝，那么不需要我放水，你也可以轻松进海选。” “好！”刘真真脸上洋溢激动。 “等进了海选，我再看你表现，给你后续的指导，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嗯嗯。”刘真真各种点头保证，“姐夫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牟狄微微点头，又看了洛雪一眼，走远一些，把刘真真叫过去。 两个人压低声音，不知在密谋什么。 “姐，”没一会儿，刘真真一脸严肃地过来了，“我之前怕打扰到你，所以不方便呆在家里做直播，都是往外跑……” So？洛雪看着她，等这丫头把话说完。 却听刘真真道：“既然现在得到姐夫的点化，我觉得我应该开始好好准备了。这段时间我都会乖乖在家练基本功。” “好吧，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干这个，我也只能支持你。”洛雪摊摊手，“你需要添置设备什么的，我可以提供赞助。” “赞助不用了，姐夫说他全包。”刘真真笑眯眯，“就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看在多年的姐妹情份上，理解支持下……” 洛雪平静看着她：“什么？” “我晚上在家开直播，实在太吵了，而且你进进出出的，各种不方便。所以……”她把自己表姐往牟狄身边一推，“你干脆先搬去姐夫家借住一段时间吧。” …… 洛雪终于明白牟狄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绕来绕去，在这儿等着啊。 这个真真也是，太没骨气了，为了事业连自己表姐也出卖！ 牟狄的手臂顺势就揽上洛雪肩头：“我觉得真真很有天赋，你作为姐姐，应该无条件支持自己妹妹，给她应有的空间和环境。” 说得那叫一个光风霁月，道貌岸然。 洛雪心底呵呵了两声。 她看了看刘真真，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大魔王。 “要说空间，你那儿空间可比我家大多了。”洛雪眉头微蹙，“你咋不叫真真到你那里去开直播。” “也行啊。”牟狄立即点头，“我不介意搬到三十三楼跟你一起住。” “想得美！”洛雪推开牟狄，径直拉过刘真真准备上楼。 “你愿在家里开直播就开直播，嫌我打扰，自己外面租房子去。”她警告刘真真，“少来那么多花花心思！” 见洛雪真来气了，刘真真吐吐舌头，暂且不敢和她顶撞。 站那儿等电梯的时候，她又趁机遛回到牟狄跟前：“姐夫你放心，你帮我助攻懵懂主播，我也一定帮你助攻我姐。不着急，一定把她洗白白送你家去！” 呵。 这丫头，真是够上道。 牟狄举手和她击了一掌：“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刘、真、真！”电梯口传来洛雪抬高的叫声。 真真向牟狄比了个OK的手势，小跑着和洛雪一起进了电梯。 对于这两只冤家的密谋把戏，洛雪甚觉可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明天的市场调研，连牟狄随后发来辩白的微信也回得言简意赅…… 晚安。 第二天，洛雪和肖斐一起走上街头，为最新拟定的策划方案展开访问式调查。 现在互联网喜欢谈大数据，但洛雪还是比较偏好这种传统的交流形式。 这让她能更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在为一群人，而不是一堆数据服务。 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学历、性格、偏好，有因为交流的氛围而随时动摇立场的可能性。 这比完全根据数据来做方案，显然有趣得多。 “很感谢你们的意见，”洛雪从Shopping Mall的长椅上站起来，把一对钥匙扣送给配合做问卷的年轻情侣，“希望你们能持续关注我们的内容更新，以后还会有小礼物送哦。” “好的、好的，谢谢！”小情侣高高兴兴离去。 肖斐刚去买了岩盐茶过来，正见到这一幕，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自从昨天的大改造之后，肖斐对洛雪的认识就有了微妙的改观。 而今天的市场调研，他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却明显感觉到了洛雪做事与众不同的自信和条理。 肖斐和大多数出身相同的年轻人一样，不怕吃苦、行动力强，却缺少一个明确的人生方向。 而洛雪，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拿到一个问题，就能马上找到解题思路。 所以无论是否心甘情愿，他这几日已经完全在跟着洛雪的节奏走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洛雪走过去，从他提的纸袋里自觉取出茶饮来喝，“大多数人都很喜欢暗黑料理这个创意呢……尤其是知道做出这样料理的，还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鲜肉的时候。” 女人一边盯着手里的数据统计表，一边饮了一口芝士茶。 肖斐目光不经意瞧去，却见茶上浮着的奶泡沾到她嘴唇上，她随意一舔，竟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肖斐回过神来，耳根滚烫，惊悚地摇了摇头。 自己是怎么了，臣服这个女人的威胁也就罢了，居然还觉得她可爱？ 天哪，他一定是昨晚没睡好，产生幻觉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33章 街头偶遇 “老实说，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肖斐默默挪到洛雪身边，咳了咳，“我看你懂得又多，还会说上海话。一定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吧，是本地人吗？” 咦咦，洛雪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对大婶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么，现在开始查户口啦？” “我看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嘛。”肖斐不自然地偏开头，“干嘛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 洛雪愣了愣，装作老成？这难道是在埋怨她做事独断？ 仔细想来，明明是一个组的伙伴，自己却一直在使唤肖斐做这做那，不经意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以前的下属。 “是我疏忽了。”她立刻挺直身子，真诚检讨，“如果你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哦，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肖斐有些尴尬，却也解释不清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 “雪姐？” 久违的称呼突然在洛雪身后响起，她循声看过去，眼睛熠熠生辉。 “Coco？东子？” 肖斐诧异的看过去，一男一女正抱着一堆广告物料朝洛雪奔过来，那眼中激动的神情仿佛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 今天有个车展的预热路演在这个Shopping Mall举行，Coco和东子过来工作，却没想到会碰到洛雪。 “雪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上海的，我以为你还在成都呢。” “上次黑粉人肉你的事我们可担心了。”东子皱眉，“可是公司下了禁言令，不准嘉华的员工出声帮你说话。” “没关系，都过去了。”洛雪大咧咧一笑，“你们雪姐我是什么人，分分钟就满血复活。” 三个旧人见面，立刻兴高采烈地聊到一起，把肖斐晾在了一边。 “不过现在嘉华是人手不够吗？”洛雪这才留意到他们手上明显超出负重的广告物料，“为什么把你们做幕后策划的都派到路演现场来了？” “唉，现在都是这样。”提起这个，Coco就一脸苦相，“自从高琪当上总监后，好差事全给了她以前的心腹。而我和东子这些以前跟过你的，能逼的逼走一些，逼不走的，就被派来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洛雪叹了口气，其实落到现在这个光景，也不难预料。 只因自己的失误，却连累了一直努力工作的Coco和东子。 “雪姐，你走之后，高琪可得意了，什么都一人独断。而且啊，她马上要和杜副总结婚了。”Coco的八卦个性依旧不改。 洛雪愣了愣，高琪和杜坤副总裁的事，从前在公司里就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只是高美女裙下之臣众多，杜坤家里又早有妻室，充其量，这两人也不过做一对露水夫妻。 没想这回儿工夫，高琪就要登堂入室了。 “杜副总之前的老婆呢？”洛雪问。 东子是男生，平日不怎么八卦，此刻也好奇看向Coco。 “听说前年就悄悄离了，为了孩子对外瞒着，现在好像都这套路。”Coco压低声音，靠近洛雪耳边，“之前高琪也不过利用杜副总上位，没想着跟他长久。可现在听说杜副总加持了嘉华的大股份，要升总裁了，两人就一拍即合，还高调地在公司群里发喜帖。” 洛雪呵呵了两声。 “这么说，高琪就快成嘉华的老板娘了。” Coco无奈摇头：“瞧瞧这世道，能干的都被排挤走了，小三小四反倒上位了。” “嘘，”洛雪拉住她的手，“可别乱说，你们毕竟还在吃嘉华这碗饭呢。” 东子在旁边听着也有些尴尬，趁机岔开话题：“对了雪姐，好久没打听你的动态了。你什么时候回的上海，现在找到新工作了吗？” “算是吧。”洛雪抖了抖自己手上的调查问卷，“今天和同事出来做市场调查。” 见东子和Coco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洛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安抚拍了拍Coco的肩。 “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满意这份工作，你们不用担心。” Coco和东子并不知道洛雪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也隐隐明白，行业仲裁会的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洛雪的职场生涯想必十分艰难。 “雪姐，你的实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你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东子说出心里话。 “是啊，”Coco也点头，“你就当这是在历劫，等历过去，你就成神了。反正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噗，Coco时髦的说法逗笑了洛雪。 可难道不是嘛，从那个时候起所经历的一切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她直面自己的不足，变成更好的自己吗。 洛雪突然有些唏嘘，握紧了Coco的手。 “还记得我在米兰跟你说过的话吗……所有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拨乱反正的。” 她无时无刻不在隐忍等待，等自己强大起来，等一切水到渠成。 总有一天，她要再和高琪分个高下。 “雪姐，我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Coco眼中光芒闪动，“以后如果时机成熟，我一定到你身边帮你。” “我也是！”东子立即道，随后又挠挠头，“当然，如果雪姐还看得上我的话。” “是呀。”Coco吐舌头，“以后雪姐真的发达了，用人门槛也就高了，我这个样子会被刷掉的吧。” 毕竟商业时代，再好的交情，也要凭本事说话。 “没有这回事。”洛雪笑道，“又不是所有人都生而能干。如果真有那一天，别人我不敢说，你们俩尽管来。好，我就用；不好，我就继续带。” “天哪，雪姐，我现在就想到你身边来了！”Coco一把抱住洛雪的胳膊，她在嘉华的时候，也不敢与她如此亲密，“你都不知道，嘉华现在高层调整，很多新规朝令夕改，闹得人心动荡。我们都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一点激情都没有。” “回想起来，还是跟在你身边的时候能学到东西……” 几人正说到激动处，嘉华那边的同事过来叫他们了。 “Coco，抽奖活动的那张易拉宝找不到了，是不是在公司忘拿了啊。” “怎么会，我出来之前特意清点过的。”Coco眉头一皱，说话间便不得不过去看看，“雪姐，那我们先去忙工作了。” “好，你们去吧。”洛雪微笑点头，与他们作别。 看着两人风风火火的背影，比新人的时候干练了许多。 看来离开了自己的庇佑，独自面对高琪的刁难，反倒让他们成长了。 洛雪唏嘘回过头来，正见肖斐小鲜肉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 也不知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 第一卷 正文 第134章 最好的自己 “啊哈哈，”洛雪不好意思地捂嘴，“遇见之前的老同事，忍不住多聊了两句，倒把你忘在一边了。Sorry、Sorry。” “你……”肖斐欲言又止。 “什么？”洛雪故作轻松地看着他，心里飞快组织着应付他询问的说辞。 谁知肖斐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肖斐果然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市调中，格外勤谨用心。 他一边打配合，一边默默学习着洛雪的待人接物、提问方式，再不敢有半点轻浮质疑之意。 洛雪大约猜到肖斐这个态度的转变是为什么。但既然他不问，她也不会主动说破。 自己此刻在肖斐心目中的形象，想必是从未有过的光辉高大。 一旦说破，反而未必了。 因为两个人突然话少，工作专注度变高，效率也高起来。原本细致琐碎的市调工作，十分顺利就完成了。 他们回到大柠做数据分析，肖斐帮不上太多忙，只能从网上再搜集一些资料，协助洛雪完成最后的策划案。 直到晚上叫外卖过来，吃饭休息的时候，肖斐到底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今天做市调时来找你的老同事，是嘉华的吧？”他故作闲聊一般问道，“我看见他们都戴着嘉华的工作牌。” “嗯，的确是。”洛雪老实承认。 “所以你以前，也在嘉华工作过？” “是，我以前是嘉华的策划师。” 肖斐吸了一口凉气，竟然真的是。 别人不知道，肖斐却是一直关注的，当时帮星河做圣诞雪夜策划执行的，就是嘉华时尚。 嘉华时尚可是非常有名的大公司。 前段时间覃氏和星河之间的公关战，嘉华夹在中间，还狠狠出了次风头呢。 “这么说，你其实非常厉害，你以前一定接触过很多名人吧？”肖斐追问，“你有见过牟狄吗？” 额……小迷弟原来关心的是这个。 洛雪本来不想骗他的。但如果照实跟他说牟狄其实是她男朋友，反而更像谎言吧。 然后又要花许多力气去解释，解释通宵也讲不完这中间的曲折故事啊。 所以，为了今天能早点下班，还是低调点吧。 “我之前在嘉华只是基层小员工。”洛雪嘿嘿道，“没太多机会见到甲方的大boss。” “哦，是这样啊。”肖斐眼里流露出失望，原来自己想多了。 “好啦好啦。”洛雪看着不忍，安慰他道，“等拿下大柠的签约，一定有机会让你见到牟狄的。” 她可不是不负责任的励志，而是发自真心的实话。 如果他们能够通过试用，成为真正的同事，肖斐肯定有机会见牟狄的。 肖斐此时，却不知深意，并没有往心里去。 他现在对洛雪本人，比对遥远的偶像更感兴趣。 “虽然不是大牛，可你之前能够进嘉华，已经很厉害了。”他有些不解，“是怎么想的，要跑来这里当网红啊？” “额，我不是当网红，只是来应聘策划的。”说到这个，洛雪自己也觉得奇妙，“正好你露脸，我在幕后研究方案，也是各取所需。” “原来是这样。” 肖斐说完这句，困惑解决了，埋头开心地吃饭。 而洛雪却突觉沉重，吃得心事重重。 今天从Coco那里听到的事情，让她久久难以平静。 虽然当着他们的面，自己还要装作无所谓。 但发生过那么多事，怎么可能无所谓。 时至今日，她还是困惑。高琪不是完全无能之辈，事实上，能在职场留下的，都没有无能之辈。 可即使如此，高琪还是用尽了各种不正当的手段，而且还一条路走到了黑。 她嫁给杜坤，真的是因为爱情吗？ 如果是，她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她又何必非把婚姻也赌上。 大约本来这些事，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吧。 高琪的家境不如洛雪，没有温暖舒适的家随时在远方等她，她今天所得到的一切，仿佛都值得她付出高昂的代价。 洛雪清楚明白，如果不是因为牟狄，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底牌再回上海来了。 而高琪手上许多牌，最持久的那张，大概就只有杜坤吧…… 从漕河泾回宝城公寓的路上，洛雪看着傍晚的城市流光溢彩，心境却十分恍惚。 她想起狄更斯《双城记》里面的那句经典名言……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其实，她如今放下所有，从零起步，并不是艳羡高琪的一飞冲天。 她只是在思考，要怎样在这个复杂的时代里，成为最好的自己。 而此时此刻，她堵在城市车流中，只清楚地感知到了一个字难。 好在一路胡思乱想，车程却总有尽头。 洛雪今天有点累，估计牟狄也在忙。她便直接回自己家，刷指纹开门。 懒洋洋把指头放上去，咦，没反应。 她又换了个指头。 “对不起，无法识别。” 洛雪皱起眉头，切换到密码模式输入密码。 连续三次都被告知密码错误！ 什么情况，难道出故障了？ 这回洛雪不敢再掉以轻心，掏出保险钥匙，插进锁孔。 好嘛，门锁竟然从里面锁上了！ 里面锁上，那肯定有人在家啊。 她索性直接敲门：“真真你在吗？快开门！” 敲了好一会儿，在洛雪准备呼叫物业服务的时候，门锁上方的视频显示器突然启动了。 “姐，你干嘛呀。”刘真真穿一身卡哇伊的女仆装，通过视频跟她说话，“我正在直播呢，别敲那么大动静。” 哈？洛雪瞪大了眼。 这什么鬼话，自己家的房门，自己进不了，还被告知不准敲门？ “你又在搞什么鬼！”洛雪无语，“谁准许你把我的指纹还有密码全改了的？”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就怕你中途回来打扰我。哎呀不说了，粉丝都不耐烦了。”刘真真冲自己表姐甜甜一笑，“我这儿还有两个小时结束，你先去姐夫那里等一下吧，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乖！” 说毕，她就单方面切断了视频，留洛雪当场石化。 套路！这一定又是牟狄的套路！ 洛雪反应过来，不行，不能忍了，她今天一定要去找那个幼稚鬼说清楚！ 罪魁祸首锁定，洛雪立刻下楼，往牟狄家的方向气呼呼杀过去…… 第一卷 正文 第135章 Surprise 刘真真敢出这一招，肯定是和牟狄商量好的。 洛雪想，牟妖孽此刻多半在家好整以暇呆着，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卯足了劲准备去给他泼瓢冷水，可是刚进牟狄家的花园，却发现整栋小楼都黑漆漆的。 门窗紧锁，半点动静也没有。 牟狄难道并不在家？ 这么说，难道是刘真真自作主张，没打招呼就开始乱献殷勤？ 嘿这蠢丫头，想到这种可能性，洛雪心里吐了个槽，气势立刻就没了一半。 但她还是不太死心地走到门口，准备再确认一下。 耳朵刚贴到门上，却听咔嚓一声，门自动打开了。 洛雪本能往后退了退。 却见大门只是开了条虚缝，并没有人出来。 是了，洛雪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信息已经存过档的，所以门禁自动识别解锁了。 可是，为什么只是开了门锁，灯却没有亮？ 洛雪好奇地推开门，愣了愣。 黑暗的屋子里，燃着两列香薰蜡烛，从进门的脚边铺开，像指示的通道一样延伸向前。 洛雪随着烛光的指引，小心翼翼往前走。 “牟狄，你藏在哪儿呢，别玩了好幼稚！” 她环顾四周，高声询问，屋子里却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 对了，那只小AI呢？ “……Hello？爱丽丝？” 难道在充电？ 无奈，洛雪只能沿着烛光长廊一路上楼。 就算是个坑，她今天也必须得一探究竟了。 走上顶层的露台，夜风有点微凉，烛光在风中凌乱颤抖起来。 满地铺开的桃花瓣，香气清新淡雅，顺着风扑面而至。 洛雪瞧见前方布置，微愣，然后无语地叹了口气。 在花瓣和烛台簇拥的中央，一个超级大的礼物盒子摆在那里，上面画了只驯鹿，写着……鹿鹿亲启。 洛雪又往露台其它地方看了看，怀疑牟狄是不是藏在哪里，然而并没有人影。 她只有走到烛光中央，乖乖打开了盒子。 “Surprise！” 牟大魔王顶着一对发光的魔王角，突然从礼物盒里蹦出来，还撒出一捧桃花瓣。 花瓣撒入夜空，又纷纷扬扬落下，仿佛节日的彩带。 洛雪看着牟狄身上的装扮，眨了眨眼，噗嗤一声，笑得不能自已。 她猜到是个坑，却没猜到会这么坑！ 他头上一闪一闪的，是什么鬼，还有这套幼稚的二次元装扮…… 不用说了，肯定是刘真真帮他弄的。 这两个幼稚鬼，真的是实力互坑啊。 不过洛雪还是被逗笑了。 原本她是很气的，气他们联手给她挖坑，气他明明就在家，却故弄玄虚。 可是想到牟狄这只大高个，居然有耐心在这个盒子里藏这么久。 这份坑爹的诚意，也真是感人肺腑了。 牟狄看她笑得前俯后仰，却有些茫然和郁闷。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非常感动的吗。”他从盒子里走出来，拉了洛雪的手，语气里带着小情绪，“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是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很感动很感动。” 洛雪敷衍地安慰着，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花。 她突然悟到，牟狄虽然过了而立之年，恋爱经历却还是一张白纸。 第一次嘛，难免激动，什么幼稚的事都要做一做才完满。 而自己虽然心已沧桑，不得已还得配合一下，不然有些不厚道。 “我完全被你惊喜到了，真的。”她笑着帮牟狄捻掉身上的桃花瓣，“你这可是大制作大投资啊，就赚我这一个票房也是太奢侈。” “你根本没有惊喜。”牟狄一眼戳穿，绷着脸不开心，“都是刘真真出的馊主意，她说你从小就喜欢这个。” 从小喜欢？喜欢什么，花瓣？蜡烛？还是他头上的魔王角。 噗嗤，洛雪一看那造型又没忍住，踮脚把他头上的角取了下来。 “喜欢喜欢，你送什么都喜欢。” 洛雪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他是被刘真真彻底坑了。 这些把戏都是刘真真自己喜欢而已，纯属胡乱献计，白叫牟狄折腾了。 “好吧忘掉这个失败的礼物！”牟狄把身上奇怪的装扮都取了下来，扔到一边，“幸好我另外准备了一份靠谱的。”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拉着洛雪走回屋里。 竟然还有？ “你今天平白无故，干嘛非送什么礼物？” 她发现牟狄简直是个送礼狂魔。 “怎么会是平白无故呢。”牟狄提醒她，“你忘啦，上个月的今天，就是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所以这是我们交往一个月纪念日。” 我晕，牟三岁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么，一个月有什么好纪念的。 洛雪心里虽吐着槽，脸上却带着甜蜜的笑意。 “那你下个月，下下个月，是不是也要这么过一遍。” “那当然，要不是红尘俗世太多，恨不得每天都过纪念日呢。” 言笑间，两个人到了二楼的书房里，牟狄直接打开了那里放着的一台曲面电视。 洛雪正在奇怪，却见牟狄调到了本城卫视的新闻频道。 现在电视上看新闻的很少了，圈里公关宣传大都投放在网络渠道，除非涉及法律政策的重大声明。 而很快，洛雪就知道牟狄想让她看什么了。 “现在插播一条即时快讯。”电视中，新闻主播看了看导播递过来的手稿，微笑面向镜头，“年初争议巨大的‘婚礼策划师陷害女星事件’，已有重大进展。” “就在今晚八点整，上海文娱行业仲裁委员会、陈孟工作室和嘉华时尚，联合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对此事做出正式回应。请看本台记者从发布会现场传回的内容……” 洛雪松开牟狄的手，一步步走到电视机跟前，蹲下身子，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经过三个月以来，全面、公正、客观的调查，本席在此郑重裁决……” 之前审过洛雪的那位行业仲裁会主席，此刻正拿着仲裁文件面向镜头，表情郑重。 “嘉华前创意中心策划组长L女士，在跟进C女星婚礼项目中，并无任何违规行为。其素养和操守皆符合职业资质标准，所用方式方法符合国家法律和商业条例……” “因此，本席及仲裁团，正式驳回之前接到的相关投诉，撤销对L女士的职业资质冻结，并将尽快书面通报全行，恢复其职业名誉。” 洛雪震惊回过头去，看向牟狄。 大魔王正背抵着书柜，双手插袋，微笑看着他。 半点再无刚才幼稚到爆的牟三岁的影子。 第一卷 正文 第136章 同居福利 房子的智能系统重新启动，刚才被牟狄刻意关掉的灯光也全部亮起。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洛雪和牟狄一个蹲在电视机前，一个斜靠书柜站着，两道视线却隔空相应。 千言万语，仿佛尽在不言中。 诚然，洛雪原本就是清白的，这样的仲裁结果合情合理。 可是她知道，简单一份仲裁结果的背后，其实是覃氏和星河两大阵营的资源博弈。 如果没有牟狄及其团队的运筹帷幄，这份结果不可能这么快出来，也不会以这样的形式出来。 牟狄知道，一直都知道，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顾虑和纠结。 他面色如常与她插科打诨，却不动声色帮她扫清了这个障碍。 这诚然是，太大的surprise了。 然而此刻，洛雪却来不及找牟狄表述感言。 她重新回头看着电视，仲裁结果公布之后，陈孟工作室和嘉华的发言人，也针对网上的热门言论，解答着记者的提问。 “很抱歉，之前那份自述体的声明，其实是工作人员理解错误，把陈孟留在家里的一份剧本大纲，误认为是日志，对号入座了。” 陈孟经纪人虽然一脸憔悴，给出的解释，却如科幻文学般充满想象力。 “陈孟失联事发突然，我们做出那样的声明，也是关心则乱。诚心请求各界朋友谅解。” 好嘛……明明是覃氏假造了日志，想泼她和牟狄的脏水，现在玩脱了，却把最软的柿子推出来背锅。 洛雪看着不禁更加生气。 然而之前她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依然是。能够从这乱战中全身而退，已经算是侥幸。 哪里还敢奢求真相。 “对于因此受到伤害的个人或群体，我们表示十分抱歉。” 经纪人起身，面向镜头鞠了个躬。 “今日起，陈孟工作室的所有业务将关闭，我们会配合相关部门尽快处理所有未履合约的问题……” 虽然对于陈孟的去向，还是没有说清楚。但有关“婚礼策划师”的系列阴谋论，好歹被官方澄清了。 洛雪知道，即使如此，唯恐天下不乱的键盘党们，还是会编造出无穷的黑幕故事。 这大约也是牟狄直接买下卫视渠道转播发布会的原因。 她没想到的是，这样一场摆明打脸的发布会，嘉华也派了发言人出面。 相比于陈孟经纪人打感情牌，嘉华发言人的态度则十分官方。 他大略表述了策划师“L女士”辞职的前因后果，基本符合实情，然后代表嘉华高层，表达了对失去人才的惋惜。 “经举报查证，在网上透露L女士住址的IP，来自嘉华公司内部。”席间有记者提出质疑，“请问这其中是否涉及嘉华员工不正当的职场竞争呢？” 洛雪指尖不觉蜷起。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赶尽杀绝，帮助黑粉对她进行人肉攻击。 最大的可能当然是高琪，可她已经得到一切，这么做实在有些多余。 “这件事公司内部也严肃调查过了。”嘉华发言人沉着道，“是一位还在试用期的实习生，私自窃取了公司员工档案。我们已经对其行为做出处理，终身不再录用此实习生进入嘉华。” 实习生？ 洛雪无语了…… 好吧，这全天下的锅，都被软柿子和实习生背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看完转播，洛雪关了电视，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感想。 “我知道你还有委屈。”牟狄走过来，蹲到她身边，揉揉她的脑袋。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懂，这件事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恢复元气，笑着看向牟狄，“我真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把这三方人凑到一起开这个‘背锅发布会’。” 背锅发布会？ 听见这个比喻，牟狄也噗嗤一笑。 “我哪有精力去管这琐事，这锅，是他们自己主子扔他们背上的。” “这么说，覃氏现在已经彻底休战了？”洛雪好奇。 “覃氏根本就没开过战。”牟狄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一直都只是覃家明一个人在自嗨。” “现在最宠他的覃老爷子还在病床上躺着，那纨绔子在覃氏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牟狄笑了笑，“覃家培肯帮他擦完这个屁股，也算仁至义尽了。” 覃家培，覃家明的堂哥，最近商界八卦中的热门人物。 他因为在覃氏三代继承人中行事最为低调，以前一直被覃家明的锋芒掩盖于暗处。 可这一系列事情后，老爷子卧病，大房长子，也就是覃家培爸爸上位，覃家培也顺理成章成为了覃氏旗下业务的实际管理者。 可以说，覃家明这位神秘的大堂哥，才是这场混战里最大的受益人。 虽然牟狄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但是能这么准点准时让她开电视看到发布会，肯定是全程知道内情的人。 牟狄一定是和覃家培，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洛雪想明白其中关系，乖巧地没有多问。 “无论如何，这次又要谢谢你了。”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好像认识你之后，我就不停在跟你说谢谢。” 真不是她客气，若是小恩小惠，情侣间有来有往倒无所谓的。 可是牟狄每次给她的帮助，都是对她至关重要的恩情。 说再多谢谢，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知道就好。”牟狄唇角一勾，“你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惊喜，我也不喜欢你只说漂亮话。” 他把洛雪脑袋揽到自己肩上靠着：“我用行动送了你纪念日的礼物，你准备送点什么给我？” 职业名誉恢复，洛雪心中大石落定，心情自然是比来时要愉快许多。 听见牟狄意有所指，她也会意一笑。 “你想要什么？” 牟狄眸色渐深，压着女人躺倒在松软地毯上。 “我想要你……”他暧昧的气息吐在女人耳边，突然又认真道，“……过来跟我一起住。” 嗯？洛雪回了回神。 真是一不留神就要掉坑啊。 “好吧，我可以先过来。”她终于妥协，“不过只是在真真备赛的这段时间。” 毕竟那丫头在家，确实会和自己相互影响。 “你同意了？”牟狄没想到洛雪答得这么爽快，有点不敢相信。 “等她自己在上海站稳脚跟了，我还要回去住的。”洛雪强调。 喂了心头血买来的房子，可不能白买了啊。 “再说吧。”牟狄心中大喜，才不管那些遥远的事。 现在，佳人在怀，他迫不及待就想体验同居的福利…… 三十三楼，刘真真结束直播，到阳台伸了个懒腰。 远远看见牟狄家窗户透出的灯光，静谧而唯美。 她嘿嘿一笑，看来自己不用打电话叫表姐回来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37章 宣誓主权 俗话说，乐极生悲，总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因为牟狄这份纪念日的惊喜大礼，让洛雪感动欢喜、情意缠绵，直接导致一整晚体力和心力透支，趋近凌晨才在牟狄怀中混沌睡去。 这一觉睡得安稳无梦，舒适畅快。阳光都照到枕边了，洛雪才嘤咛一声醒来。 她习惯性发了会儿起床呆，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 一看，已经九点半，十一个未接来电！ 洛雪瞬间惊醒，坐起来，埋怨地把身边的牟狄给推醒。 “都怪你，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上班迟到了！” 牟狄懒懒哼了哼：“迟到有什么关系，让他们等着呗。” “你以为我是你呢！”洛雪边穿衣边吐槽，“你自己当老板，迟到没关系。我可是打工的，还在试用期。更何况，今天就是策划案的截止日期……哎呀，总之都怪你。” “怪我怪我怪我。”牟狄嬉皮笑脸地坐起来，扯着洛雪不准她走，“怪我意志不坚定，没有防御住你昨夜‘如狼似虎’的热情。” 饶是洛雪再开放，听见这话也得羞了。 “别闹了，你也赶紧起吧。”洛雪挣开牟狄的拉扯，“我同组的伙伴肯定着急死，打了好多电话我都没听到。” 同组伙伴，牟狄哼了哼：“就是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小鲜肉？” “是啊。”洛雪没听出牟狄话里的不满，“人家还是个年轻人呢，也不见赖床迟到。我们这样，也实在太堕落了。” 嗯，堕落这种事，以前从没想过。不过这几日，倒真是食髓知味啊……牟狄愉快地笑了笑，也伸了个懒腰正式起床了。 反正洛雪已经答应搬过来，堕落的日子还多着呢。 洛雪却不知牟狄狡诈的心思，简单打理一番，就着昨天穿来的那套衣服，做贼似的穿过小区花园，跑回自己的二期一单元里。 虽然答应同居，自己的私人用品还在三十三楼，她边上楼边打电话给刘真真，那丫头睡得正香，完全没理会她。 好在刘真真还有良心，知道把里面的那道锁取消了，因此洛雪终于用钥匙进了自己家门。 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重置门禁，把密码和指纹都改回来，并禁止了刘真真的修改权限。 之前自己就是太大意，竟让这丫头给摆了一道。 等洛雪换了衣服，化好妆，下楼取车的时候，一辆明晃晃的兰博基尼却停在了她跟前。 “上车吧。”牟狄打开车顶敞篷，“我送你过去，正好今天要去星河总部开会。” 额……洛雪看了眼这辆并不陌生的蓝色跑车。 “你平时去上班也是开这辆车？” “那倒不是。”牟狄诚实交待，“我只是听刘真真说，霸道总裁如果要宣誓主权的话，一般都是用跑车接送女人。” 洛雪风中凌乱。 刘真真这个巨坑，到底都跟牟狄灌输了些什么。 网上倒是好多模特网红喜欢在跑车上秀自拍，可你见过哪个正经原配是坐跑车副驾的？ “你还是自己去吧。”洛雪摇了摇头，暂时没工夫跟他解释，仍旧走向自己的Jeep，“我可不想还没跟新同事混熟，就被他们给孤立了。” 她家牟总也是奇怪，聪明一世，却怎么总能轻轻松松掉刘真真的坑里。 想想一大早开着跑车，夹在通勤的车流中吃灰，实在太可笑了。 牟狄见她不领情，下车拉住她：“你不喜欢这辆车，我回去换一辆就是，反正你今天得让我送你。” “为什么？”洛雪不解地看着他，“又不是小孩子上学，不用这么讲究吧。” “我不管，今天你非得让我送你。”牟狄突然执拗起来，“不然我在后面开车尾随，也要跟着你到你公司楼下。” 洛雪这才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送她，而是为了被人看见他送她。 这样自己就更不能上他的车了。 “亲爱的，我今天真迟到了，可不能再闹出什么不好的影响。”她婉言安抚着，“等我通过试用期再说吧。” 牟狄闻言，目光一沉，语气也不悦起来。 “我送自己女朋友去上班，到底哪里影响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洛雪无奈，又看了看表，急着上车，“我们说好了先低调处理的，你答应过我的。” 牟狄却堵在她的车门前，逼女人看着自己。 “你之前说行业仲裁会的结果没出来，你怕身上有污点……我理解你的担心才没有多言。”牟狄说，“可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你可以恢复职业身份，也不需要害怕任何流言，你还在躲避什么？” 听牟狄这么一问，洛雪愣了愣。 她其实对为什么要低调这件事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大魔王这张底牌太过强大，胜之不武，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示人。 但是牟狄肯定不开心自己只是把他当成一张“底牌”藏着。 所以上次因为这件事起分歧的时候，她就用行业仲裁会的借口搪塞了下。 没想到牟狄是钻了牛角尖，她用名誉还没恢复做借口，他就想尽办法帮她恢复了名誉。直把她逼到非作抉择不可的地步。 “要怎么说你才能理解呢……”洛雪苦笑，“大约是你天生能力过人，不大在意这些吧。可我现在，确实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 “就跟大师培养徒弟，总要把他放到基层磨砺一样！”洛雪突然想到个不错的比喻，“如果一直活在大师的光环下，他就得不到真正的磨砺了。所以在我凭自己的实力爬到应有的位子之前，就只能委屈你一段时间了。我保证，这段时间不会太长的。” 她自认为这番话有条有理，说得很是明白。 牟狄的脸色却并没有好看多少。 “洛雪。”他突然叫她的名字，目光中的含义却让人不安，“其实我经常在想，你这么着急要磨砺自己的翅膀是为什么。” 嗯？洛雪眨了眨眼睛，没明白牟狄的意思。 “不是你劝我回上海来，重新开始的吗？”洛雪确定自己没记错。 自己明明已经放弃飞翔的时候，是牟狄跑到成都，给自己又打鸡血又灌鸡汤，现在却反问她为什么磨砺翅膀？ “确实，是我自找的。”牟狄低头自嘲一笑。 “可你能不能公平一些？”牟狄突然道，“终究我找的不是一个徒弟，而是一个女朋友。” 说完这句，牟狄也不再为难洛雪，绷着脸回到自己车上，呼啸离去了。 洛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一卷 正文 第138章 黑暗料理 一大早还没出门就吵架，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洛雪也不得不调整心态，驱车前往公司。 到公司一看，肖斐竟然守在电梯口等她，不停打电话，看见她终于出现，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咦？洛雪这才想起，往包包里掏了掏：“哦，不好意思，出门太赶，手机忘带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肖斐见她这神游的态度，终于生气了，“你明明知道今天中午之前就要交方案。我们还约好早点过来，结果就我一个人傻呆在这儿，什么也干不了！” 洛雪知道是自己不对。 可是才在家和牟狄有过争执，到公司还要听同事的抱怨。 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你知道自己什么都干不了，难道很得意吗？” 走进两人的工作间，洛雪把做好统计的数据表往桌上一放。 要不是为了塞这堆表格，她也不会忘拿手机。 就算迟到是自己的错，这一两个小时也够肖斐做很多事了，他却浪费在打电话空等上面。 现在还得理不饶人地埋怨她。凭什么！ “我……”肖斐出声就想反驳，却胸口一堵，焉了下去。 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资格埋怨洛雪。 现在说什么刚才是担心她路上出事的话，会很可笑吧。 洛雪见他反应，也知道自己的话可能重了些，皱了皱眉头道：“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开始写方案，你帮我把这些统计数据输进去，然后找一些配图。” “哦。”肖斐也没再说什么，乖乖坐到自己岗位上，工作间里节奏立刻紧凑起来。 这几天两人做过市调，又就当前网络主播的各种形式都进行了讨论分析，最终定下的方向，是做黑暗料理。 所谓黑暗料理，就是那些让人吃了就怀疑人生的烹饪作品。 这个灵感，洛雪是从肖斐的雪地蛋糕上找到的。 好看是好看，但谁敢吃？咬下去满口冰碴子么。 然而，雪地蛋糕是造型艺术，隔着屏幕的网友也无法实际尝到，所以还不够。 洛雪需要的，是从视觉上就能表现出深深的“暗黑”属性那种。 比如网上热评的……西瓜炒肉、酱油荔枝、板蓝根泡面…… 或者扭曲版喜羊羊蛋糕，丑得连灰太狼都没兴趣。 是的，这些食物仅仅只听名字，你就能感受到烹饪者深深的恶意。 更何况还有个暖男小鲜肉，非常精致用心、像做唯美食物一样，把它们在你面前做出来。 洛雪觉得，这个创意人气不爆，实在是天理难容！ 然而，当她信心满满，指尖如飞，把最终的主方案拿出来时…… “什么？你昨天回去并没有按我说的做？” 她找肖斐要原创黑暗料理的配图，肖斐却郁闷地表示自己没有做黑暗料理。 他把自己过去做的料理给她看，川湘鲁粤各色菜系，还有面食甜点都色香味俱全。 “我厨艺很好的，真的很好，为什么要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洛雪扶额，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亲，关于这个事，我以为我们昨天已经沟通好了……你是来应聘主播，不是来应聘厨子的。” “是这样没错，”肖斐搓搓手，为难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昨天回去有按你给的配方试过。可是真的太难吃了……我接受不了。” 我…… 洛雪今天心情不好，分分钟想骂脏话。 “谁让你吃了，就算好吃，网友也吃不到啊……这只是个吸引眼球的创意、创意！” 她意识到自己是在浪费唇舌，摇摇头：“算了，没时间了，你赶紧先去网上找点图来用着吧。” “我的意思是……”肖斐不安道，“能不能换个更好的方案。” 之前一直是洛雪在带节奏，他也没觉得有问题，可昨天晚上回去试过之后，才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这个。 他知道现在才临时提出换方案，洛雪肯定不高兴。 所以一大早赶来，想好好跟洛雪解释，洛雪却又迟到了。 面对她此时明显难看的脸色，肖斐无奈地抓了抓脑袋。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创意，就是想能不能好好展现厨艺。”肖斐说出自己想法，“不要刻意去自黑，真的太刻意了，以我的性格，肯定会穿帮的。” 呵，爱惜羽毛的米其林大厨，互联网上不也求全卖笑。 饶如此，死掉的美食公众号也成片成片。 他肖斐凭什么以为自己好好“展现厨艺”，就能脱颖而出？ 洛雪心中一大堆讽刺的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想起早上还和牟狄说自己要先做出成绩，不会让他等太久。 可也许牟狄早就看透了，凭她洛雪自己，是根本做不出成绩的。 连与工作伙伴都无法同心的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伴侣的耐心和等待。 肖斐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在旁边静静看着洛雪，大气都不敢出。 却见她突然从座椅上起身：“我的部分反正已经完成了，要不要提交，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走出工作间，郁闷到临窗的走廊上透气。 其实她自己知道，从一大早过来，自己就不在状态。 现在陡然听见肖斐的意见，失望之余，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反正方案提交上去，还要在山总那边卡一卡，等她状态好些，还有机会重新调整。 肖斐却并不知道洛雪的想法，他以为她真生气了，不敢去外面找她。 自从成为搭档后，他也积极想要出一份力，奈何能力有限。 这次只是如实提出自己的疑虑，却好像给洛雪造成了困扰…… 肖斐看了看洛雪留在电脑里的策划案，咬了咬牙，配上图，直接提交到了总监邮箱里。 方案统一是周三中午交，第二天才给回复。 所以这天下午，洛雪早早回家，准备调整一下状态。 一进门，发现刘真真正敷着面膜，在跑步机上健身。 “呵，看来你真转性了。”洛雪走到她旁边，“从前很难见你这么勤快。” “开玩笑。”刘真真换了慢档，脚步不停，“想要红，这点苦还是要吃的，不然浪费了牟姐夫这么好的资源。” “我看你跟他最近混得倒十分投契。”洛雪语气莞尔，“倒有许多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39章 大魔王秘籍 刘真真听洛雪话里有话，赶紧就停了跑步机，擦擦汗下来。 “怎么了姐？”她拿了旁边的苏打水喝，“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跟姐夫闹别扭了。” “什么好好的。”洛雪这才想起，还没好好教训这丫头，“被自己表妹和男朋友，联起手来挖坑，你觉得我还会很高兴。” “这怎么能是坑呢。”刘真真辩白道，“这明明就是爱呀。” 她说着，还俏皮比了个爱心给洛雪。 洛雪气得一笑，真拿这丫头没办法。 唉，她不仅拿这丫头没办法，拿牟狄也没办法。 想到今天上午牟狄负气而去的样子，她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你昨天第一次开直播，效果怎么样啊？”洛雪试图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刘真真听她问，立马拿过来自己的手机，把昨晚的直播战果翻给她看。 “居然第一次开直播就有三万人在看？”洛雪惊讶。 这个数据对没有签约的野生主播而言，已经非常可观了。 刘真真得意地笑：“怎么样，现在知道你妹妹我没有闹着玩了吧。” 洛雪翻看着她账号的简介，就是很普通常见的主播才艺秀，并没有特别的策划。 “这个数据……不会是牟狄找水军给你造的吧。”洛雪狐疑地问。 “姐，你这么说我可不开心了。”刘真真撇嘴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总得相信牟姐夫呀。” 说得也是，以牟狄的个性，如果花钱买水军，怎么可能只买三万。 “那你到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洛雪不免来了兴趣，靠沙发上准备好好跟这丫头取取经。 “我都是按照牟姐夫给的‘秘籍’做的呀。”真真得意道，“要不是为了交换这秘籍，我怎么忍心把你关在门外。” 呀，刘真真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嘿嘿笑着住了口。 洛雪却根本没介意别的事，好奇追问：“什么‘秘籍’。” 这个……能得到这秘籍，也是因为牟狄稀罕她姐，刘真真想了想，也没打算瞒着洛雪。 她于是走回屋里，拿出一个复古的牛皮笔记本给洛雪。 “我答应牟姐夫绝不外传，不过你也不是外人，应该可以看的吧。” 牟狄的札记？洛雪翻开牛皮本，才发现这竟然是牟狄的个人工作笔记！ 天，牟狄会手写工作笔记这件事，已经够让人震惊了。 洛雪抬头，回想起之前几次在星河的提案会议，那个男人总是坐在一旁随意听着，仿佛根本心不在焉。 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牟狄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对每个人的发言细节都能精准捕捉，而且能迅速做出有效的决策和判断。 但即使是最认真的时候，也不过见他拿着手机或者pad做批注。 手写工作笔记这种事，真是怎么想怎么违和。 洛雪来不及想更多，就着手里的笔记认真看起来。 字迹行云流水，张弛恣意，倒很符合牟狄的特色。 而这里面记录的内容要点，一如他会上的发言一样精炼。 应该是他在一个人的时候，对最近工作上的事做的整理回顾，有时还会补充相关的联想思考。 “我昨天也就是随手一翻，看到上面写的一段备注。”刘真真指出其中一个地方，“你看他说……‘未来的直播＋，内容只是纽带，核心是关系建立。’我瞬间就悟了！” 洛雪也看到了，那段字，是牟狄三年前的一段工作备注。 而上面的记录也显示，他那天刚刚考察完国内首个电子竞技直播平台。 内容只是纽带，核心是关系建立。 仿佛被神明摩顶受记一般，洛雪也瞬间悟了。 “这么说，你按照这个去做了？”她问刘真真。 “我也只是半通不通，就按自己的理解，放弃了要长时间投入表演状态的才艺。”刘真真把网友录制的直播片段给洛雪看，“只做一些即兴小才艺，很瞎的也没关系。关键是互动，能迅速叫出进我房间的网友的名字。然后我发现留存率特别高！” 原来是这样…… 洛雪释然笑笑，果然是牟狄啊，三年前就看透了一切。 她把札记还给刘真真保存，然后找到被自己遗忘了一天的手机。 一打开便看到了大魔王传来的微信。 ……下班了吗？ 本来洛雪因为看到某人的札记，想要主动示好哄他的，却被这陡然一问，又有了些许压力。 嗯？他不会是还不死心，上班没送成，就想接她下班吧。 她现在说自己提前下班回家了，会不会被认为是在逃避，又让他不高兴？ 可自己现在也没法跑到公司去专程让他接一下啊。 唉，恋爱中的不安全感，大约都从这些细枝末节的执念中来。 洛雪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啰里啰嗦编了一大段解释，还在检查修改的时候，大魔王又发来一条。 ……我今晚还有应酬，可能有些晚，不用等我了。 啊，洛雪手一抖，赶紧把自己编好的那一长段又删了。 呼，幸好自己没自作多情发过去，多尴尬啊。 ……嗯，那我先回家收拾贴身的东西，明天再搬你那边去吧［害羞/］。 她如此回复，自然无痕就把事情给圆回来了。 正在忐忑牟狄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她是在拖延时，又收到一条回复。 没有文字，只有两个亲亲的表情。 嘻，洛雪暗喜，这么说，今天这一篇就这样揭过去啦，小牟牟不生她气啦。 她躺倒床上，捞过枕头边的流氓兔亲了亲。 没错，这只兔子就是在成都牟狄帮她抓的那只，她一路带到上海，又带到新家。 明天，她就要带它去牟狄那里，正式和那只驯鹿公仔作伴了…… 想想真是羞涩呢。 第二天，洛雪正常上班，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而今天主要是方案反馈，由内容总监祁连山主持。 所有将参与试播测验的搭档，被一对对叫去办公室，由山总根据各自的方案，提出指导意见以及执行计划。 轮到洛雪和肖斐的时候，山总还在翻手里的策划案，没抬头，先叫他们坐了。 然后两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因为意见尚未统一，两人心里都没谱。 而洛雪满脑子还在想牟狄手札上的内容，想着怎么和肖斐的情况结合起来应用。 “你就是嘉华那位大名鼎鼎的策划师吧。” 片刻之后，山总突然开口，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闻言，洛雪一愣，肖斐也一愣。 第一卷 正文 第140章 穿小鞋 肖斐会愣，是因为他只知道洛雪曾经是嘉华的策划师，却不知“大名鼎鼎”从何而来。 洛雪愣住，却是因为山总说此话的神情，并不是特别友善。 那“大名鼎鼎”四个字，怎么听怎么带着讽刺意味。 想到之前那场“背锅发布会”在行业内引起的轰动，大柠高层辗转猜测出自己的来历，也并非什么稀奇事。 她于是沉着回应：“山总取笑了，我的确在嘉华做过，都是过去式了。这次来大柠，也是以新人的姿态重新开始，所以没有放进履历里。” “新人的姿态……”山总将这话玩味一番，低头又翻了翻自己手里的策划案，“然而你给我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新人做出来的东西。” 洛雪咯噔一下，一时分不清这话是褒是贬。 “我知道这份方案还不成熟。”洛雪不确定这份方案有没有被肖斐动过，因此表现出十分谦虚的态度，“所以山总，您觉得我们还可以从什么方向做出调整呢？” 山总默然打量洛雪，若有所思。 “你们自己觉得这个方案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额，如果是自己能发现的问题，早就在提交之前就改了，何必还等他来问呢。 洛雪不知道山总挖这坑用意何在，如果老实回答没什么问题，看上去又似乎有些傲慢。 于是她反应极快地把肖斐给推了出来：“我还好，可是我的搭档觉得执行难度比较大。” 山总的注意力这才转向被冷落了许久的肖斐身上。 从颜值上看，这个孩子的潜力还是很好的。 不过，网络主播好看的太多了，个性和方法才是关键，这孩子还是块璞玉呢。 “你觉得在执行上有难度？” 他看向肖斐，语气低沉威严。 肖斐有些紧张；“那个……我只是因为做好吃的菜做习惯了，一时没办法适应黑暗料理。” “那你有更好的替换方案吗？”山总问他。 肖斐摇了摇头。 “就按这个方案做吧。”他把策划案放到桌上，做出了指示。 就这样做？肖斐和洛雪互看了一眼。 还没反应过来，却又听山总说道：“我给你们每组的考题都是一样的……拿自己的方案去实践两周。” “在数据真实的前提下，要求累积关注过十万，在线最高峰值过十万。做不到，就淘汰。” 洛雪倒吸一口气，累积关注还好，可是在线峰值过十万？ 那只有经营多年的大V主播，且在重大活动的时候才能做到，刚刚注册两周的新人怎么可能？ 而且大柠本身就是做自媒体的，如果数据掺水的话，轻易就发现了吧。 这看上去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山总，”洛雪忍不住道，“我们现在的方案还不是很完善……” “任何方案在真正实践之前，都不会是完善的。”山总瞟向洛雪，“这个道理，洛大策划师不会不明白吧。” 洛雪哑口无言，也拦住了想要继续申辩的肖斐，默默从总监办公室退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回直播间，肖斐就追问，“山总为什么老叫你大策划师？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这个现在不是重点。”洛雪摇头看着肖斐，“你最好先关心关心，我们能不能通过这两周的检验吧。” 以洛雪目前的估计，不是不可能，但是特别悬。 洛雪是个行动派，立即就开始在各个直播平台注册主播账号了。 肖斐趁这个时候，跑到别的直播间询问了一圈，果然，大家拿到的测试题都是一样的，正在愁眉苦脸。 然而大部分小组的策划案上，都有山总做的细致批注，还有明确的改进方向。 唯独他和洛雪，稀里糊涂交了份方案上去，又原封不动给发回来。 任他再迟钝，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因为方案做得太完美。 很明显，他俩，准确的说，是洛雪，被山总穿了小鞋。 这天下午勉强把做料理需要的一些场景道具搭建好，洛雪已经有些乏力。 反正有两周时间，瞎搞也没用，她便和肖斐商量之后，干脆早早下班了。 混迹职场多年，是否被穿小鞋的事，在她心里掀不起半分波澜。 她最惦记的是，今天就要正式搬进牟狄家了，早些回去打点好，还能给大魔王一个惊喜。 不过把自己藏在礼物盒子里面那种“惊喜”，她是做不出来的。 洛雪失笑摇头，在附近超市买了些菜，先回去喂饱刘真真。 刘真真听说她要搬了，自然是乐成其事。直说以后也不用洛雪管她饭了，好好享受跟牟姐夫的二人世界才是正经事。 洛雪戳了戳她的脑袋：“我可是要定期回来检查的，你可别把我的新房子给折腾成猪圈了！” “我尽量吧。”刘真真吐吐舌头，又赶紧拿起牟狄那本札记，装模作样研究起来。 洛雪无奈叹气，让刘真真搭把手，把自己常用的私人物品一起挪到牟狄家。 然后她留下来，开始为浪漫的二人晚餐做准备。 “女主人，你来啦。”爱丽丝咕噜噜滑进厨房，用电子音问候道，“需要我帮你做晚餐么？” 洛雪这才想起，在牟狄家里，可不会只是两个人。 怎么也得算二点五个人。 她好奇地看着爱丽丝：“你连晚餐也会做？” “全智能厨房，我都能遥控哦。” 爱丽丝献宝地显示出自己的智能界面，里面赫然就有个烹饪模式。 “那很好很好，”洛雪欣然道，“那你淘米煮饭吧。” “嗯呐。” 接收语音指令后，爱丽丝萌萌地转身，启动煮饭流程。 智能米缸出米，加水轻伴淘米，滗水，放入电饭煲…… 洛雪看它井井有条，也放心地开始做自己的事。 以前她因为上班忙，不怎么做过菜，很多基本功，都是回成都那段时间现学的。 今天她特意从网上找了些美食教程。 智能厨房有一个触屏界面，是嵌在密封的玻璃墙里的，随手就可以调出美食视频，真是各种方便。 不过最方便的，还是有爱丽丝的存在吧。 洛雪看着爱丽丝在旁边贤惠打下手，终于明白牟狄为什么可以单身那么多年了。 一只小AI就能贴心把家务事包揽完，倒是很符合大魔王随心所欲的个性。 等牟狄工作结束回来的时候，第一眼透过厨房落地窗看到的，便是洛雪在厨房认真做事的画面。 他瞬间驻足，嘴角浮起温柔的笑意。 过去那些年，能供自己落脚的地方太多，唯独今天，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回“家”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41章 推荐信 洛雪打开砂锅，用汤匙舀一点，试了试味道，嗯，还不错，不咸不淡。 身后一个高大的阴影悄然靠近，洛雪刚察觉想要回头，却被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熟悉的大魔王的温暖气息，还裹胁着院子里的桃花香。 她愣了愣，微微偏头，冲他粲然一笑：“你回来啦？” “嗯。”牟狄把头放在她的颈窝间，贪恋地蹭了蹭，“一整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只有一整天吗，明明已经三十二个小时了。”洛雪嘟起嘴，“我可是每个小时每分钟每秒，都数着数在想你呢。” “果然我家大策划师，”牟狄在她脸上嘬了口，“说话就是漂亮。” 洛雪抿嘴一笑：“好了，再这样腻歪，爱丽丝都要掉鸡皮疙瘩了。” 牟狄松开了些，却仍旧揽着她的腰，往砂锅里探了探头：“什么汤，好香。” “八宝五珍汤，很补的。” “哦，是吗。”牟狄似乎很有兴趣，“还是你想得周到，你住过来了，我是得多补补。” “瞎说什么呢。”洛雪差点没用汤匙直接敲他，“这个是补精神的，因为你昨天才应酬过，最近星河又那么忙，所以才好心给你补补的。” “我说的就是补精神啊，你在想什么？” 牟狄无耻笑着，揉了揉女人的脑袋。 “你的新工作呢，进展如何？”他突然问。 洛雪微愣，然后嘻嘻咧嘴：“反正跟以前为牟总做事比起来，怎么都是轻松。” 全然看不出半点不如意。 牟狄唇角一勾：“那就好。免得你工作太累，回来我就舍不得‘累’你了。” 看吧，一言不合又开车。 洛雪瞪了他一眼，这次却没有还嘴，免得他又笑她乱想。 两个人在厨房嬉闹着，直到计时器触发，爱丽丝提示蒸锅里的豆豉鱼已经蒸熟。 “好啦好啦，”洛雪赶着把牟狄推出厨房，“今天厨房是我的地盘，你赶紧去乖乖等着开饭。” “好吧，别让我等太久哦。”放开她之前，牟狄还不忘在她耳朵上轻咬，“要是把我饿极了，我可就先吃你了……” “牟狄。”看男人走向客厅，洛雪又突然叫住他。 牟狄回过头来：“什么？” “昨天早上的事……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她深吸一口气，坦然笑起，“以后如果你还去星河总部的话，我们就一起上下班吧。” 牟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女人，眸中光芒流转。 “好。”他微微一笑，“你也安心工作，我会尽量低调。” “嗯呐。”洛雪学着爱丽丝答应一声，开心地回厨房继续忙活了。 这两个骄傲的人，都有各自不能动摇的骄傲。 但此时此刻，为了对方，他们愿意去包容和妥协。 这大约就是，爱情最动人的模样吧。 第二天，牟狄果然送洛雪一起去上班，用的是辆奔驰GLE SUV，且在产业园侧门把她放下了，这样避免撞见大柠的同事。 洛雪心情好，脚步走起来都仿佛带着风。 看见肖斐，也不逼着他硬做什么黑暗料理了。 “要不你就做你擅长的菜色试一试吧。”洛雪告诉肖斐，“只是公司禁油烟，为安全着想，你也不能炒大菜，做点精致省心的食物就好。” 这两天她其实仔细想了想，牟狄那本秘籍上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内容形式，只是一种工具，就好像之前酷悦闹出“别人家阳台”那次，凭借内容搏出位，瞬间流量爆棚，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直播的未来，其实是对人与人交流方式的一种新探索，它原生的优势本来就是实时互动。 如果主播一味只展现自己的才艺，还不如做单向传播的短视频比较好。 想通这个，洛雪也不太纠结肖斐做的到底是黑暗料理还是阳光料理了，因为重点，根本就不在料理上。 肖斐倒不明白洛雪这个思路的转变，只觉得她今天特别好说话，自己配合起来也自然轻松愉快许多。 两人又一起商量了几个菜色，准备好食材，对好流程，下午两点半准时开始直播。 按照分工，肖斐出镜，洛雪全程在旁边关注互动，也随时提醒肖斐跟网友点名交流。 两个半小时直播结束后，峰值破万，粉丝增加了三千。 没名气没资源，第一天上直播，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可是，离山总给出的过线标准，还太过遥远。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肖斐有些泄气，“你说，会不会是山总故意刁难我们。” “他又不是只针对我们提的标准。”洛雪倒是很淡定，边说边把中途截屏的一些数据归档。 “可是他没有给我们的方案提任何意见。”肖斐想了想，“所以难道，真的是方案的问题吗？” “这才第一天呢，不要方。”洛雪安慰道，“因为没有什么吸粉的爆点，只能慢慢累积粉丝，这都是正常的。” “要不明天，再试试你说的黑暗料理吧。”肖斐咬牙道，“我觉得你那个创意挺好的，我尽量克服个人情绪去执行吧。” 洛雪看着肖斐，倒没有多说什么：“也行，反正直接面向受众的是你，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试试，我会在旁边配合的。” 定好改进计划后，洛雪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正要发微信给牟狄问晚上吃什么，HR的妹子突然过来敲了敲门。 “驯鹿在吗，水总找你去一下他办公室。” 水总？洛雪下意识和肖斐互看了一眼。 山总也就罢了，水总是艺人总监，要找也该找肖斐，突然找她干嘛？ 满腹狐疑跟着HR走到总监办公室，水总刚刚跟几个小主播提完意见，看见洛雪，笑眯眯把她叫到身边。 其他小主播们立刻懂事地退了出去。 “山总最近为难你的事，我有听说了。”他看着洛雪，软言安慰道，“不过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的脾气素来就是这样，我去劝也不会听。” 咦？ 洛雪不解看着水总：“那个，山总似乎并没有为难我吧。” 明明是很正常的工作沟通，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她是被穿了小鞋？ “难得洛小姐这么大度，我就放心了。”水总呵呵站起来，还亲自帮洛雪倒了杯水，“若不是嘉华许总亲自写了推荐信过来，我们还差点错过一个大才。” 许总推荐信？这回洛雪总算有些明白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42章 进退两难 上次山总也好，这次水总也好，突然对她另眼相看，都是因为这封推荐信吧。 只是两位总监的态度简直180度的不同。 眼前水总各种平易近人，真诚宽厚，甚而有些唠叨地同洛雪说了许多。 “我们大柠虽然是初创公司，但CEO白总还有我和山总，都是从老东家那里出来二次创业的。”水总粗略讲了大柠的来历，告诉洛雪，“我们都是爱惜羽毛且务实的人，对洛小姐这样的人才更是求贤若渴。” “只是吧，山总和我不同，他年轻时候是个文艺青年，素来有些清高。现在身处总监位子，脾气就更加古怪些……” 水总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着洛雪反应，继续道，“以洛小姐在策划领域的资历才华，直接进来坐山总的位置都绰绰有余，所以山总对你有些心理抗拒也是正常的……” 洛雪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听着就有些不对劲，这位水总对她好得似乎有些古怪。 现在又委婉往山总身上泼脏水，隐隐有种拉帮结派的节奏。 毕竟在职场混迹多年，对这些事洛雪也早已淡定，既然水总此刻对她笑着示好，她也不能不识好歹抚了他的面子。 于是配合地抿嘴微笑，没反驳也没附和。 水总却是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哈哈一笑。 “洛小姐你尽管施展才华，只要我还在大柠，就没有人敢给你穿小鞋。” “谢谢水总。” 洛雪尴尬道谢，却在心里暗叹。 她一个试用期员工，却被领导如此器重，应该也算一件好事吧。 只是可惜，水总是艺人总监，并不是她的直属上司。 她夹在中间，以后可真有得小鞋穿了。 水总跟洛雪谈完话，便让自己助理送她出去。 从艺人开发部一路出来，周围的同事还有路过的主播，都三两为伍，拿奇怪的眼光打量她。 看到洛雪往山总办公室方向看了眼，水总助理会意一笑，与她并肩而行。 “洛小姐放心吧，现在有水总作保，山总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助理把洛雪送到电梯口，放低了声音，“只要你珍惜水总给的机会，就一定有希望尽快上位。” 机会？水总又不管内容策划，还能给她什么机会？ 洛雪心底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口。 很快，就在这个周五，所谓的“机会”就来了。 而这个机会并不是单单只给洛雪一个人的。 快要下班前夕，主播群里收到了一条群发通知…… “今天晚上在皇冠会所，和某渠道方有一场联谊，请方便出席的新主播们下班后在楼下集合，一同前往。” 通知之后，艺人开发部的同事专门出来解释，说这是水总给大家出的“测试题”，直接关乎试用成绩，希望大家能重视起来。 因为这几日研究黑暗料理，肖斐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看见这通知一阵懵逼。 “这还没转正，怎么就联谊了？”他问洛雪。 洛雪瞟了那通知一眼，“不用理会。也不是强制所有人都去的。” “可是，说是和成绩挂钩的……”肖斐似乎有些不安。 “那又怎么样，我们现在连流量都搞不上去，就算签约了也没用。” 洛雪心里还是很明白的。 倒不能完全说艺人部这是在公器私用吧，但主播的本分，终究还是做好栏目。 如果流量完成，参与参与公关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他们正在瓶颈期，不能在旁门左道上浪费精力。 肖斐听了洛雪的话，也觉得很对，于是不作他想，专心做节目。 而那边快出发之前，水总助理给洛雪打了电话过来。 “驯鹿啊，怎么没见到你啊，你有看到群里通知吗？” 洛雪尴尬：“嗯，有看到，不过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做一场直播，没有时间过去。” “那个直播多一场少一场又如何了。”水总助理觉得洛雪分不清轻重，“这次联谊的平台方，手里都抓着推荐位，要是交上朋友，以后有的是曝光率。” 说得是这样没错…… 洛雪叹气道：“可是那种场合，我不是很擅长，怕给大家扫兴呢。” 一堆网红脸，觥筹交错灯光暧昧，洛雪光想想，就觉得自己在那场合呆不了三秒钟。 “你谦虚什么呢，你以前在嘉华时，都和这些老客户打过交道的。”水总助理鼓励她，“水总之前就有提到过你来嘉华的事，对方还记得你，希望见一见呢。” 以前的老客户？ 洛雪愣了愣：“哪家啊？” “就是做喵喵播放器的张总夫妇，他们婚礼还是你策划的呢。” 哦，洛雪恍然，张总老婆是个著名音乐人，以前的确是她的客户，关系还不错。 “这么说张总夫妇今天都会在会所？” 两口子一起参加这种联谊，画风似乎有点奇怪。 “哪能啊。”水助笑道，“今天只有张总和他的一些朋友，不过张总是记得你的。” 呵，原来是背着老婆搞联谊，还对她这个落魄的前婚礼策划师感兴趣…… 明白什么情况后，洛雪立即就回绝了。 “实在是没办法，我同事因为流量的事都急哭了……我不能扔下他。” 看肖斐一脸困惑地望过来，洛雪赶紧做了和噤声的声势，继续跟水助解释。 “只能不好意思怠慢张总了，下次有机会再赔罪吧。” 说着也不管水助劝说，挂上了电话。 洛雪站到窗口，看着一大群花枝招展的主播被一辆巴士车接走，心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无论到哪里，这种事都依然在发生。 做事的在做事，做人的在做人。 可大部分人还茫然于能力的缺失，茫然于机会的诱惑，把旁门左道视为终南捷径。 什么时候，做事的更强大了，做人的更谦卑了，旁门左道通通不管用了，这样的时代就算是最好的时代了吧。 这个想法说出来，也许很多人会笑话她幼稚，但她知道，有一个人不会。 当洛雪披着月色下班回家时，那个唯一不会笑话他的人，正在屋顶鼓捣他的天文望远镜。 看见洛雪走进花园，牟狄开心地冲她招了招手。 “你快上来，今晚狮子座流星雨，上海观测能见度很高！” 第一卷 正文 第143章 重大突破 洛雪走上屋顶天台，依牟狄所言用天文望远镜观测。 “哇，好美。”她惊叹。 肉眼观测，今夜不过月明星稀；可从天文望远镜里看，星河浩瀚仿佛近在咫尺。 “你以前没事就在这里看星星？”她回头问他。 也太会享受人生。 “不是没事看星星。”牟狄环手放在洛雪腰间，从身后拥住自己女人，“是每次看过星星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你看，”他弯腰凑近，教她区分星空，“这组像镰刀一样连在一起的亮星，就是狮子座。北边是大熊座，南边是长蛇座……别看它们一颗颗那么小，其实都是由河外恒星组成。” “它们都是像太阳一样的自发光体，穿越亿万光年，被地球上的人们看见。” “人们抬头，只觉得它们小如尘埃，却不知道那晶莹的闪光里，浓缩了无量大千世界……” 洛雪边听牟狄的科普，边兴趣昂然地游目于曼妙星空之中。 思及宇宙之大，人之渺小，职场中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心情也瞬间开怀了许多。 难怪他说，看完星星就没什么事了呢。 洛雪会心一笑，随即便联想到，牟狄这超拔红尘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你把公司的名字叫做‘星河’，就是这么来的吗？”她扭头问。 “被你发现了。”牟狄宠溺把她的刘海拨到耳后，“因为想要地上的星星都发光，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地上的星星？”洛雪不解。 “就是一个一个、散落在人间的、迷茫而孤独的灵魂。”牟狄仰望夜空，语气从未有过深沉，“一个人能做的实在太少，但如果能够把他们汇流成河，这人间也会美不胜收吧。” 洛雪被这话触动到。 她一直知道，牟狄创业，不是为了财富的积累，而是为了自我实现。 就像他的拥趸所说，他有他的“理想国”。 可是这世上心怀理想的人太多，能够完美实现的人却太少。 “这条路一定很难吧。”她说。 他想让地上的星星都发光，可是地上更多的，却是随波逐流的顽石。 即使强大如牟狄，又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去改变所有人。 “难。”牟狄承认，“但还是有方法。” “什么方法？” 牟狄看着她，微微笑起，只说了四个字：“以人为本。” “我做互联网创业至今，深深感知到在大数据时代‘集体无意识’的可怕。” 见洛雪似乎有兴趣，牟狄便又展开多说了些。 “人们往往因为太依赖关系，而忽略了自我；又或者因为太看重自我，而忽略了关系。如果人们不知停下来，认真聆听心灵的声音。那么当人工智能真的席卷而来时，他们很有可能沦为精神的傀儡。” 呼…… 洛雪深吸一口气，如梦方醒，她终于知道牟狄那本札记上的说法从何而来。 原来内容或者互动都只是表象，归根结底，还是那句最易懂也最易忘的以人为本。 “再试试吧。像上次你做雪地蛋糕那样，忘掉什么家常菜或者黑暗菜，发明你自己的东西。” 周六，洛雪精神抖擞来到公司，和肖斐一起筹备今天的直播。 “放下在厨师学校学到的那些，也放下前几天被灌输的黑暗料理。”洛雪鼓励他，“打开脑洞，做一些你想表达的、以前从未有过的原创食物。” “真的可以吗？我自己发明？”肖斐有些不太确定。 洛雪点头，晃眼看见了放在面食的台子上、肖斐刚刚捏出的小玩意。 “这些是什么？”洛雪过去拿起那些像动漫手办一样新奇可爱的白面模型。 肖斐嘿嘿笑：“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随手捏着玩的，我小时候玩泥巴也喜欢捏这些。” 今天的选题，本来是雪糕包子，面粉买得挺多，肖斐就没事捏了些造型。 “你看，你果然很擅长这个。”洛雪莞尔，“之前是我忽略了。” 因为对肖斐糟糕的第一印象，而忽略了他身上的发光之处，这大概，就是她的傲慢心吧。 肖斐在遇见洛雪之前，其实也是有自信的，不然不会把雪地蛋糕上传到美聊，也不会趁热打铁来这里应聘主播。 可是遇见洛雪之后，他深深意识到自己在专业能力上的缺失，觉得自己之前想得很天真，所以没有多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现在能得到洛雪的鼓励，他也有些跃跃欲试。 “那么我们今天，还做雪糕包子么？” “你觉得呢？” “雪糕心还行，但是包子面一发酵就走型了。”肖斐想了想，“可以改做青团吗？” “当然。”洛雪点头，“正好清明节也快到了……需要准备些什么？” “需要糯米粉、鼠曲草……”肖斐拍了些脑袋，“哎呀，可惜来不及，如果来得及，用一些新颖的模具就好了，青团也未必只能是圆圆的团子嘛。” “你说得对。”洛雪皱了皱眉，“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市场买食材，我去3D打印店看看有没有适用的模具。” 3D打印？ 以前都只是听说，现在就可以用到了么？肖斐兴奋地看着洛雪。 今天的状态很不一样，洛雪全力在配合肖斐，所有问题都一一帮他解决。 肖斐也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因此点子层出不穷，浑身的表现欲都在燃烧。 到晚上直播正式开始的时候，肖斐在镜头前边捏团子边跟网友互动，按照网友的意见做各种不同的造型，塞网友喜欢的馅料。 洛雪就在幕后负责蒸，蒸出来通过抽奖，发货给同城网友。 仿佛如有神助一般，流量蹭蹭地往上涨。 好多来看直播的吃货，都各种打赏想要吃到造型奇特的青团。 可惜这个只是直播节目，不是真正的流水线生意。洛雪想，不然又是致富之道啊。 手忙脚乱三个小时，在线峰值首次冲破了六万。 直播结束，洛雪兴奋地和肖斐拥抱：“你看，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虽然还没有破十，但对茫然许久的“斐雪”组合来说，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肖斐当然也高兴，却因洛雪这突然的一抱，微微有些脸红。 洛雪倒没注意他的扭捏，放开他后准备截屏存档。 一转身，却看到在直播间门口悄然站着的身影。 山总？ 第一卷 正文 第144章 爆炸了 祁连山见洛雪看到她，咳嗽两声，严肃地走了进来。 “你们俩的欢呼声整层楼都听见了，也不怕影响隔壁直播间的同事。” 额，洛雪稍稍收敛了下。 肖斐却还在兴奋中，老实笑道：“隔壁间才没有同事呢，她们昨天联谊去了，今天全都没来上班。” 洛雪扯了扯肖斐，让他别多嘴。 山总却似乎并不意外这个消息。 他在这里呆了一天，怎么会不知道公司来了哪些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没来的是为什么没来。 但对于艺人部的安排，他也不方便干预。 此刻听肖斐提起，山总斜眼问他：“既然知道有联谊，你们为什么没去呢？那流量可比呆在这儿来得快多了。” 肖斐嘿嘿要挠头，才发现自己满手还沾着青团面，又放下了。 “我流量不好，酒量也不好。去了也没啥用。” 山总又转向洛雪：“你呢？大策划师，那些可都是你的老客户吧？” 对于山总这明显带偏见的问法，洛雪觉得不表态也不行了。 “策划师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就得控制公关行为。”她笑了笑，丝毫不怕忌讳地怼回去，“这个道理，山总不会不知道吧？” 肖斐听洛雪竟然这么怼山总，吓了一跳，害怕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绩被山总给否决了。 谁知山总听洛雪这样说，完全没有生气，只是冷冷哼了声：“别只会说漂亮话。你们今天峰值也才六万，离十万大关远得很呢。别指望靠什么背景就能侥幸留下。” 洛雪倔强地看着山总：“我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留下来的！” 山总看了她片刻，脸上看不出喜怒，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肖斐刚才还因为流量而高兴，看见这光景又担忧起来：“这可怎么办，现在山总和水总我们好像都得罪了……还能顺利签约大柠吗？” “想那些也没用，做好本分就行。” 洛雪看向一旁还等着打包的青团。 “我们专心把流量做上去，如果大柠容不下我们，那么留在这个地方也不会有未来。” 肖斐知道，洛雪说的是对的。 可是，流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鼓作气冲到六万后，几乎就进入瓶颈了，越往上，越难。 还剩下一周时间，洛雪跟肖斐尝试过了所有办法，却收效不大。 而那些被艺人部带出去公关的主播，流量也慢慢追上来了。 她们私下里没少嘲笑“斐雪”组合的不识时务。 “还以为有多大的来头，结果只会关在直播间里捏面团。” “是啊，水总好心好意想提拔，她却端着架子扮清高，真以为还在以前大公司当组长呢。” “难怪山总要给她穿小鞋，她觉得她那么牛逼，咋不上天呢，何必来和我们年轻人抢机会……” 对于这些，洛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肖斐为她抱不平，她反而还劝着。 实在不是她心大，只是无论怎么做，总有人喜欢，也总有人不喜欢。 那些不喜欢的，一周后能不能成为同事还不一定，回嘴也实在浪费唇舌。 可顾虑到水总是领导，上次没有去参加联谊的事，毕竟拂了他面子。 因此在走廊上偶然碰见水总，洛雪笑脸打招呼，准备好好解释下的。 谁知水总再见她，和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不冷不热“嗯”了一声，便走进自己办公室。 搞得洛雪有些讪讪然。 “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晚上回家吃过饭，洛雪躺在牟狄身上刷手机，忍不住有些抱怨，“口口声声喊着行业改革，怎么还有人喜欢这一套。敢情公司里招那些网红妹子，就是为了拉去陪人喝酒的么！” 牟狄本在处理公司邮件，听见这话，立刻警觉地低头看她：“你说谁拉你去陪人喝酒了？” “没有啦。”洛雪反应过来，嘻嘻岔开道，“我是刷到网上的新闻，随便吐个槽。” “嗯，跟你没关系就好。”牟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让她靠着，“利用网红主播公关的事情挺多，只要没违法乱纪，各家公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本来吃这口饭，总要和各种人打交道的。”洛雪解嘲道，“我之前那么洁身自好，不也委曲求全凑到你跟前找虐么。” “你怎么能拿我跟其他人比呢。”牟狄轻轻揪着她的脸，“我可是量才而用的正人君子，才不吃公关那套。” 噗。“是是是，牟总是正人君子，不吃我这套。”洛雪从他怀里坐起，“外面想吃我这套的多着呢，你却不稀罕。” 牟狄眼睛一眯，把她捞进怀里：“洛雪，你敢给我去公关试试……” “那些应酬你知道啊，又不会真的怎么样，只是酒场上给个面子。” “那也不行！”他语气认真。 “你放心吧，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幕后岗，不会去应酬了。”洛雪见他较起真来，赶紧表态道，“你知道我的，连你之前的淫威我都没屈服，我还是很洁身自好的。” 嗯，牟狄倒相信洛雪的品性，只是怕她遇到危险。 突然咀嚼她的话又觉得不对劲。 “我之前怎么‘淫威’你了，嗯？”他欺身困住女人，看着她漂亮的眼睛。 洛雪眨眨眼，还真很委屈地控诉道：“你让我跳蹦极台，飙车飙到我吐，还遥控无人机来吓唬我……” 这桩桩件件血泪史，实在让人终身难忘。 明明知道她在演，这委屈的小眼神却看得牟狄心疼。 “好啦好啦，我以前那是猪油蒙了心，以后不会了。”他捧着洛雪的脸，“以后换你来‘淫威’我，我保证不反抗。” 噗，洛雪被他逗笑。 “想得美。” “来嘛，”牟狄玩上了瘾，“求淫威……” 然而那夜，大魔王装模作样说绝不反抗，却仍旧“反客为主”，折腾得洛雪毫无反抗之力…… 第二天起床，发现又快迟到的时候，洛雪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在这次没有上次那么离谱，她匆匆整理好赶到公司时，正好赶在十点钟之前打了卡。 正舒了一口长气，谁知还没走到直播间门口，就听见嘭的一声…… 里面爆炸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45章 峰回路转 因为直播间敞着门，洛雪晃眼看到一道火光窜起，滚滚浓烟像末日大片一样迅速蔓延。 她顾不得惊讶发生了什么，本能地捂住口鼻蹲了下来。 浓烟触发了烟雾警报器，走廊和直播间里的花洒同时开始喷水。 洛雪被当头一淋，清醒过来，赶紧冲进直播间看什么情况。 只见直播间里一片狼藉，各种食材和器皿散落在地上，墙壁都被烧得黑乎乎的。 肖斐灰头土脸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脸无辜看着洛雪。 周围的主播也听见动静，纷纷跑到这边来围观发生了什么事。 “我原本是想试一试油炸青团，却在和网友互动的时候忘记了时间……”肖斐小心翼翼道，“油锅温度太高烧了起来，点燃了面粉……” 因为这几日直播间空气中积累了不少面粉和糯米粉的颗粒，迅速燃烧引起了小范围爆炸。 要不是消防装置及时触发，整个直播间可能都会被烧光。 洛雪一手抚在额头。 她该说什么才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头，还发生这种事。 “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了跟我商量一下？”洛雪要被肖斐气死，“谢天谢地，人没出事。不然你就活活是被自己给蠢死的！” “我也是因为网友说想吃油炸青团，我以为电磁炉没有明火，还是很安全的……” 虽然有惊无险，但肖斐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闯了大祸。因此也不敢多做解释，只无奈望着洛雪。 “得，这下不用愁什么山总水总了，我们铁定会被淘汰了。”洛雪气馁地进去帮他收拾事故现场，“或许大柠还要报警索赔，这真是直播界史无前例的一次惨案。”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肖斐赶紧安慰她，“我会跟领导解释清楚，大不了回乡下老家去。你再去找别的更好的搭档，或许还有出路……” 肖斐说到后面，一脸失落：“一直以来，我都在拖你的后腿，给你添麻烦了。” 他自己脸上的光景，着实没好到哪儿去。 白白净净的一枚小帅哥，现下却如同挖煤工人一般。只剩耳根最干净，偏还因为愧悔而通红。 洛雪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忽而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站起来：“你赶紧先去洗洗吧，我把这儿收拾一下，等下肯定有人过来问责了。” “哦。”肖斐挠挠头，转身准备出去，却看见门口堵了好多人。他更加赧颜，低着头让人借过。 洛雪走到正在直播的镜头前，准备查看下设备的损坏程度，竟发现设备都好好的。 直播还在正常进行！ 那不断上跳的观看数据让洛雪睁大了眼睛…… “肖斐！”洛雪突然叫住他，紧盯着电脑屏幕，声音都在颤抖，“你先别走，赶紧过来！” “怎么了？”肖斐愣愣神，又回到洛雪旁边。 洛雪退到一边，把镜头前的位置又让回给他，然后暂时切断了麦克风。 “你简直是个天才！”她神情激动。 “你、你就不要挖苦我了！”肖斐欲哭无泪。 “不是挖苦，我是真心夸赞的！” 洛雪指了指电脑显示屏：“你知道现在我们直播间里有多少观看流量吗？” 肖斐听到这话愣了愣，凑到屏幕跟前。 当前观看人数已经突破六万！ 且还在以疯狂的速度飙升。 离十万的最高峰值已经无限接近了！ 为什么会这样，肖斐一时还不知作何反应，却见洛雪快速回看几分钟前的网友评论。 原来刚才直播间炸掉的同时，评论区也已经炸了。 “天呐我是目击了事故现场么！” “肖斐宝宝你还活着吗……” “你这是用绳命在直播啊！” 很多人自发分享到了微博和朋友圈，吸引浩浩荡荡的其它平台的网友过来围观。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突然响起严肃的喝问，“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是安全负责人循着动静找过来了！ 洛雪反应过来，立刻过去锁上了直播间的门，任外面怎么敲打也全然不理会。 她让肖斐打开麦克风，赶紧抓住机会和网友继续互动。 看着迅速进入状态的肖斐，洛雪的脑细胞也因激动而无比亢奋。 她在旁边把事故现场拍下来，火速编辑了N条推送，让几个大V朋友帮忙转发。 《震惊！为了流量，鲜肉主播竟然在直播间里干这事》！ 铺天盖地的病毒营销瞬间扩散出去。 肖斐顶着狼狈大花脸，在镜头跟前跟网友聊天，解释刚才的情况，却见到在线峰值不断上跳。 更有土豪们为了安慰肖斐，刷来了“游艇”、“甜甜圈”、“花圈”等烧钱道具。 等等，花圈是个什么鬼？ 管它的，不重要！ 洛雪紧张地看着观看人数越来越逼近理想值，死命顶着门不让外面的人冲进来。 终于，在一小时以后，在洛雪做了能做的所有工作，而肖斐哭丧着脸收了一堆花圈过后…… 实时观看人数奇迹般地突破了十二万大关！ 直播结束，两个人一个瘫坐在主播位子上，一个靠着门虚脱蹲下，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 这两个小时的直播，不仅创造了历史最高在线峰值，直播间的粉丝数也获得了惊人的增长。 “现在的观众原来好这一口。” 洛雪忽然失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唏嘘感。 无论如何，这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肖斐强忍激动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不用走了。” “接下来……你应该回家清理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洛雪到底还算见过世面的人，即使高兴，也不会乱了条理，“我去处理问责赔偿的事吧。” “怎么能你去呢，问责也是问我的责啊。” “既然这个事故的成果是我们共享的，那么责任也该我们一起承担。”洛雪过去安慰拍了拍肖斐的肩，“你别担心，好歹没有晾成大祸，一切都能解决的。” 两个人打开直播间的门，却见围观的同事们已经不见了，只有公司行政和写字楼物管人员，正黑着脸看着他俩。 洛雪无奈耸耸肩，简单解释后，便跟着他们去商议赔偿事宜。 第一卷 正文 第146章 好自为之 直播间最值钱的主要是设备，设备没坏一切都好说，剩下就是现场清理和修复。 大柠行政部点算了相关费用，洛雪签字结清，赔偿的事也就解决了。 真正麻烦的，是人力资源部针对此次事件，要对肖斐和洛雪做出处分。 “你们的操作违反了消防安全条例，对公司人员和财物安全都造成严重威胁。”HR经理告诉洛雪，“根据我们所签的试用合约，你们将被立即取消试用资格。” 肖斐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匆匆赶回公司。一进人力资源办公室，便见HR经理把一份文件摆到了洛雪跟前。 HR经理看见肖斐进来，又拿出一份文件。 “正好，这份免责备忘书你也来签个字吧。签完之后，交接完相关物品就可以走人了。” 肖斐看了看洛雪，又看向HR：“可是我们刚才流量峰值有整整十二万！已经远远超过了山总给我们的过线标准，我们怎么也可以将功折罪吧。” “关于这个，试用合约上都写清楚了。”HR提醒他们，“成绩再好，如果有严重违规行为，就立即取消资格。我们也只是按规章办事。” 是这样没错…… “可那只是个意外啊！”肖斐心里不甘，“这件事山总和水总知道吗？” 正在这时，HR往门口看了眼：“水总，您来啦。” 洛雪和肖斐回过头去，却见水总呵呵笑着走进来。 “这么大的事，我还是得过来看看的，处理得怎么样啦，有人员受伤吗？” “不幸中的大幸，除了直播间要重新粉刷布置，其它一切都好。” “嗯。”水总点点头，手拍在肖斐肩膀上安慰道，“小伙子很有冒险精神嘛，人没事就好。” 肖斐见水总并无怪罪之意，心中又有了些希望。 水总的脾气是公认的好，对手下的主播非常体恤，如果他能出面说情，想必HR经理也不会太为难他们吧。 “水总，今天的事真的是个意外，我们也及时补救了。”肖斐小心翼翼，“您看能不能网开一面，留下我们长期为公司创造效益啊。” 洛雪微微看了肖斐一眼。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磨合，他的成长变化的确挺大，起码比初见的时候会说话多了。 可惜识人的眼光仍旧没什么进步啊……洛雪暗叹。 果然，水总笑眯眯听了肖斐一番陈情，又看了洛雪一眼，见她没什么话要说，笑容也便淡了几分。 “年轻人嘛，机会还有很多。”希水东拍着肖斐肩膀，意味深长道，“离开大柠后，记得谦卑为人，多把握机会。你加油。” 说完，也没跟HR交待什么，转身离开了。 “你们看见啦，连水总也不保你们。”HR摇头坐回椅子里，语气更是轻蔑了几分，“你们就别为难我一个办事的，赶紧签字走人吧。” 肖斐认清现状后，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 “爆炸是我引起的，我走便是。”他说，“可这件事跟驯鹿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没有道理开除她。” “呵，怎么可能没关系呢。”HR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事，“刚才的认责赔偿书可是她亲笔签的字，连钱都付过了。” “更何况那么多眼睛都看着，是她死死顶着门不让安全负责人进去。你们就别在这儿互相掩饰，拖延时间了。” 肖斐看向洛雪，却见洛雪无所谓地耸耸肩。 若是从前的她，大概也会和肖斐一样，据理力争，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可是，重新回到上海的她，早就对职场的无常、人心的淡漠有了充分的准备。 遇见好团队，她便做好本分，努力发光发热。如果是不合适的团队，强留也没用，离开，并不影响自己的强大。 凡事，无愧于心就好。 洛雪吸一口气，拿起笔来，正要在免责声明上签字。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 洛雪和肖斐再次回过头去，山总？ “我就说怎么一整天也没等到你们的流量报告，到处也找不到人。”祁连山走进来，劈头盖脸对着两人就一顿呵斥，“却原来是跑到这儿来偷懒了！” 额，偷懒？屋里三人都有些懵逼，山总这是几个意思？ “怎么？流量刚破十万就骄傲懈怠了，后面那么多工作都不用做了？”山总严肃地看着他们，“难道是想我把你们留下来加班吗。” 洛雪突然明白，眼神亮起：“山总……” “山总，”HR经理插入进来，“您可能还不知道，这两个人违反了消防管理条例，正要签字走人呢。” “消防管理条例？”山总冷眼瞟过去，“消防局给你发工资还是大柠给你发工资？” “可是，”HR经理被瞧得一身冷汗，“他们确实差点烧了直播间，影响很不好。” “这事儿我刚才已经听他们说了。”山总语气平静，“所有主播的内容方案都经过我首肯的，所以出事故我也脱离不了责任。” “既然他们已经赔偿过，剩下的责任，你就算到我个人的考评上面吧。”山总语气不容反驳，“现在公司正在成长期，你别整天大惊小怪，助长了他们偷懒懈怠的歪风。”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HR经理也明白过来，山总这是执意要袒护这两个人了。 山总的脾气，可比水总难搞多了，就连CEO白总也拿他没法呢。 他区区一个HR经理，哪里敢触他的逆鳞。 “是是是，是我们工作疏忽，小题大做了。”HR经理赶紧表态，“这事儿我看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山总您的绩效我们也不扣了。” 他把桌上的声明文件又收回去，咳了咳，冲肖斐和洛雪道：“你们回去，一人补一份检讨过来存档，我们会作为最终签约考评的参考。” “好，好，我们以后会注意的。”肖斐见不用离开大柠，别提有多高兴了。 “你赶紧给他们安排一个新的直播间。”山总吩咐HR，“我等下还有新任务交给他们。” “好的好的。” 见山总转身离开，洛雪回过神来，追了出去。 “山总！”她叫住他。 山总回过头来，依旧绷着个脸：“怎么了？” 洛雪微微笑起：“谢谢。” “都跟你说了，不要只会说漂亮话。”他冷冷道，“你不过是侥幸过了我这一关，能不能过水总那一关，还不一定。” “我本就是来应聘策划的，您的肯定对我而言当然更重要。”洛雪说。 “可跟你同组的那个小朋友呢？”山总冷笑道，“你只顾爱惜自己的羽毛，可曾为他着想过。” 额？洛雪愣住。 “你们能否签约大柠，终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山总转过头去，“好自为之吧。” 第一卷 正文 第147章 萌懂海选开幕 洛雪看着山总离开的背影，皱眉陷入沉思。 山总说得对，自己毕竟岁月安稳内心笃定，所以才一心坚持自己的原则。 可是肖斐呢，他的人生路才刚刚开始，每一个机会都对他至关重要…… “真是谢天谢地，这样我又可以和网上的粉丝们互动了。”肖斐开心地走到洛雪身边，却见她奇怪地站在那儿，“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她回神，摇头笑笑，“走吧，我们去看看新的直播间。” 这次有惊无险的过关了，也算因祸得福。洛雪于是综合之前的经验教训，修改了最终的方案，让肖斐在新直播间里做起了“实验料理”。 并不秀传统的厨艺，也不刻意做黑暗料理博出位。而是用他赤诚的“脑洞”和网友的创意，一起来发明新式料理，体验创造的乐趣。 每一道料理从想法到实验到最终成品的过程，都和网友实时分享，集思广益。 后来红遍大江南北的直播栏目“料理实验室”，就是从这个雏形方案开始的。 但此时此刻，初试啼声的肖斐还在一步步摸索尝试，洛雪在大柠这边的工作节奏也渐渐进入正轨。 这个周末，天气晴好，萌懂新主播的海选正式拉开帷幕。 洛雪依言要去现场给刘真真加油打气。 “我今天是要陪真真过去的，就不跟你一块儿了。”出门前，洛雪帮牟狄整理衣襟袖口，“到时候你就乖乖在评审席坐着，我就乖乖在粉丝群里当‘托’。” 虽然早已沟通好，牟狄还是不开心地在她嘴上嘬了一下。 “那你一定要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他说，“不然整场直播干坐在评审席，实在太无聊了。” “你怎么会无聊？”洛雪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没见网上评论说，萌懂这次海选，就是为你牟狄个人‘选妃’的……到时候大胸美腿燕瘦环肥，你挑花眼差不多，怎么还有功夫看我。” “咦。”牟狄把女人往怀里一带，“你在吃醋？” “才没有呢，”洛雪撇开眼，“我是嫉妒你有艳福。” “是啊，我也觉得我挺有艳福的。”牟狄凑到洛雪腮边偷香，双手顺势就不老实起来。 洛雪把他手打开：“别闹了，刚整理好的，又弄乱了。” “乖，等下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牟狄依依不舍放开女人，“不然万一我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你就没我这口‘艳福’可享了。” “滚，谁稀罕，你爱被谁勾被谁勾去。” 洛雪话虽这么说，一到现场，果然就选了个最靠近评审席的位子。 首场开幕地点设在一个度假村的喷泉广场。 除了牟狄亲自坐镇评审席，编导团队还邀请了当红主持人、演员、网红大V等陪审，这阵容在网络直播节目中算是高规格了。 长长的红毯，各种赞助海报横幅拉开在两边，加上粉丝的激动欢呼，现场俨然如同一场欢乐的小party。 牟狄端端正正往评审席上一座，侧目便在粉丝群最前排看见那道熟悉的倩影，勾唇满意地笑了笑。 洛雪却没功夫和他眉目传情。 她美其名曰要帮刘真真加油助威，实则火眼金睛地盯着一个个从红毯走来的海选美女们。生怕真出现什么幺蛾子，把她家小牟牟给祸害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至少从洛雪的审美眼光来看，今天来现场的选手们，水嫩有余，内涵不足。 勾勾网络上的宅男是没问题的，勾她家大魔王，还是略欠火候了。 这不，才上来没几个，就被大魔王的毒舌功力给劈得外焦里嫩。 “如果你的人生那么多不愉快，还是不要勉强了。”牟狄指着五号选手，“笑得跟咸鱼一样，是从酱菜缸里泡了一晚出来的吗？” 还没等评审打分，妹子就哭着跑掉了。 也不怪牟狄语气那么不好，洛雪在旁边也连着看了好几个，真的一个不如一个呀。 虽然现在都流行微整，但整出来的效果也是千差万别，真正耐看的不多。 好不容易来个颜值上清爽可爱的，偏偏才艺就一塌糊涂。 唱个歌连Key都找不准，还要飙海豚音？ 拉小提琴的，摆起动作倒是有模有样，可是那技术如同拉电锯一样，差点没把人耳朵穿孔。 虽然知道很多选手是导演组特意找来搞笑的。 但这一对比，有颜有气质、性格又落落大方的刘真真，简直是今天这场海选的一股清流。 这不，她刚从红毯款款走来，身后的宅男粉们就兴奋狂呼。 洛雪激动地把手作扬声器放在嘴边，也卖力在粉丝群中发出了欢呼声：“女神！女神！女神！” 牟狄噗嗤一笑，目光片刻不舍地粘在自己女人身上。直到刘真真走到跟前，才装模作样严肃地坐正了身子。 “这个还行。” 他就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立刻引起陪审嘉宾们高度重视。 “是啊，形象不错，很阳光很有亲和力。”嘉宾们纷纷附和，认真看向眼前的十七号选手刘真真。 刘真真毕竟被老妈教养得好，大二就已经是钢琴十级，应付今天这种场合实在绰绰有余。 可是她今天并没有弹钢琴，而是带来一把很萌的口风琴，边吹边弹边卖萌，这样还能和旁边的粉丝们互动。 果然才艺展示和互动效果都不错。 洛雪看了看手机直播上的实时人气，知道刘真真这次稳过了。 大魔王的秘笈，还真不是白给的。 才艺展示过后，到了问答环节。 虽然旁人并不知道，但刘真真诚然算牟狄的半个徒弟，牟狄为了避嫌，还是把提问权交给其他评审。 评审们刚才揣摩牟狄的态度，就已经心知肚明，这位算是达标了。于是某位男神嘉宾，象征性提了几个问题，刘真真皆对答如流。 毫无争议，全票通过。 “真真！真真！”洛雪兴奋地跟着粉丝欢呼。 刘真真回过头去向粉丝们致意，顺道冲洛雪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根据规则，晋级的选手需要转到后台的临时直播间，和支持自己的网友们实时互动。 洛雪目送刘真真进去了，便又坐回自己位子上，陪牟狄看接下来的选手。 其后又过了几位，牟狄已有些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便往粉丝席看一眼，偶尔逮到洛雪也在瞧他，便心思雀跃。 这样隔着一条红毯偷偷相望，倒比在家里耳鬓厮磨的时候，更加挠心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48章 幺蛾子 洛雪被牟狄调情般的目光纠缠，心里既欢喜又有些紧张。 现场那么多机位正同步直播，给牟狄的特写想必不少了。要是被细心的网友发现什么端倪，她恐怕又要陷入舆论的漩涡里。 因此虽然心念相通，洛雪仍旧极力转移视线，避开那烫得灼人的目光。 待牟狄收回目光关注海选，她又趁机流连回视，像小粉丝一样悄悄看着那个投入工作的男人。 平日里朝夕相对，只被他那魔性的气质晃花了眼。 此刻如这般静静远看侧脸，更觉得舒眉俊目，鼻若悬胆，端的让人赏心悦目。 洛雪正捧着小脸花痴自己男人，却见评审嘉宾们突然精神奕奕，选手入场的地方也响起一阵小骚动。 洛雪好奇地随着众人视线扭头看去。 当即便眯起了眼。 还未立夏的时节，一双美腿清凉露在外面。 俏皮的不规则小短裙，将胸型自信托起，搭上时尚大方的奢侈品首饰…… 款款走来的24号选手，完全可媲美电影节红毯上的大牌女星。 这样尤物的出现，在群魔乱舞的海选中，不可不说是一个兴奋点。 洛雪刷开手机，还没开始才艺表演呢，24号的人气竟然已经超过了刘真真。 她又下意识看向牟狄，却见牟狄眼睛一眨不眨放在渐渐走近的24号美女身上。 当即便不开心地哼了哼，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洛雪内心的小魔鬼突然就飘了起来，双眼气呼呼盯着那个大胸美人，诅咒她才艺表演的时候大出洋相。 然而真是天不遂人愿。这个24号竟然还不简单是个花瓶。 只见她走到展示位上，架起长笛，优雅娴熟地吹了一曲《野蜂飞舞》。 超高难度的曲目，她却游刃有余技巧惊人，吹得狂蜂浪蝶们格外激动，疯狂点赞疯狂吹口哨。 连洛雪也不得不被这位24号的完美表现折服了。 这样的资质，直接出道上大舞台啊，还来做网络主播干啥。 看着24号表演结束，热情往粉丝群中送飞吻，洛雪依稀有些明白了。 或许，她就是喜欢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吧。 身边的欢呼声震得洛雪耳膜嗡嗡响，她也管不了别人，只管看评审席上的牟狄。 好嘛，出门前还嫌海选无聊的小牟牟，这回彻底来了精神。 从刚才起，他的目光就放在24号选手身上片刻未离，完全遗忘了洛雪的存在。 “非常精彩的表演。” 才艺展示结束，评审嘉宾见牟狄还没回过神来，了然笑了笑，便先开口向24号提问，“请问你来参加我们海选的原因是？” “当然是为了一个男人……”女神媚眼如丝，看向中间坐着的牟狄，“我觉得，他闹了那么多绯闻却依然单身，一定是在等像我这样完美的女人。” 此话说完，线上线下宅男心便碎了一地。 牟狄却似乎并无反感，嘴角一勾，迎向美女挑逗的眼神。 咳、咳、咳。 洛雪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样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真的好吗。 “咦……”主持人嗅到八卦气息，立即暧昧地笑起来，“难道这位选手也是我们牟总的‘后宫粉’吗？” 今天来的牟狄迷妹真是格外多啊。 不过这些也本就在策划组的预料中。 谁知24号听见主持人这么问，却不屑笑了笑。 “后宫粉？”她骄傲地抬起下巴，“以我的资质，做正宫也绰绰有余吧。” 她柔情似水地看向牟狄：“你说呢，牟牟？” 洛雪这下可真的火大了，蹭地就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不害臊！” 牟狄扭头看向她，周围的人也纷纷侧目。 洛雪觉得场面有点尴尬，立即抓过旁边某位后宫粉的牌子，高高举起。 “牟牟是属于我们所有后宫粉的，反对不知羞耻的臆想！” 被洛雪这么一呼吁，其他后宫粉们也纷纷反应过来，站起身为洛雪应援。 “反对勾引老公上位！” “维护老公名誉，后宫粉人人有责！” 牟狄看见洛雪在那儿煽风点火，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女人，不是说不怕他被什么小妖精勾去吗，这又是在干什么。 难得那24号选手，惹了众怒却丝毫不怕。反倒看向牟狄：“你看，她们都只会给你压力，根本不是真爱。” 她妩媚地撩了撩头发：“要不要考虑放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啊？” 看牟狄沉默不语，连主持人和嘉宾们也觉得玩得有些过火了。 原本只是借话题调节调节气氛，但这24号也未免太强势露骨，若把大魔王的脾气撩起来，就会出直播事故了。 正在僵持之间，却听牟狄突然笑起来。 “你说得很对，弱水三千，也不过就一瓢能饮。”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疑不定，大魔王什么时候夸人说得对，难道他果真好这一口？ 24号神情激动：“牟牟……” “不过可惜啊，”牟狄打断她，非常绅士说道，“我这一瓢已经满了。你还是好好比赛吧。” 嗯，满了？ 全场反应了下，立刻如发现新大陆一样议论纷纷。 “这么说，我来晚了么？”24号不甘心。 “哦，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牟狄淡然解释，“你无论来早来晚，都没用，因为你是属于三千弱水里面的。” 24号这才体验到牟狄的毒舌功力，脸色不免白了白。 “我这一瓢就仅此一瓢，即使空着，也不会是你。”牟狄继续扎心，“不过庆幸我找到了这一瓢。所以，请专心比赛吧。免得我这一瓢生气了，往我头上泼过来。” 这形象的说法把大家逗笑了，24号美女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 刚才的惊艳之色也不复存在，看得洛雪倒突然有些心疼。 等24号选手移步去了后台，主持人又应网友呼吁向牟狄问了几个问题。 “网友想知道，刚才牟总说的一瓢已满是真的吗？” 牟狄点头：“是真的。” 洛雪心跳扑通扑通。 “这么说牟总已经找到真爱了，不知道这位幸福的女人会是谁呢？” 牟狄的感情事，江湖传闻众多，却从来没见他公开回应过。 今日主持人问起，当然也没想真得到什么答案，不过按照事先设计好的台本，引发一个流量爆点而已。 按照台本，牟狄此刻本该笑而不语，留众人无限遐想。 然而他却突然把手往洛雪的方向一指，大方道：“我的真爱，就在那里。” 第一卷 正文 第149章 都是套路 这一指，全场皆惊，导播立马把镜头切到牟狄所指的方向。 洛雪愣愣举着牌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听身边一群后宫粉欢呼雀跃。 “牟牟老公指我们了！” 主持人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道：“原来牟总的‘真爱’就是粉丝啊！” 所有人恍然大悟，现场气氛又活跃起来。 “大魔王真是实力宠粉呢。” “吓我一跳，我以为牟狄要当众表白呢。” “看来只是找个借口打发那个24号吧。” 洛雪舒了一口气，却见牟狄的目光许久仍未离去，隔着万千瞩目与她遥相呼应。 他虽再未说一个字，她却听到了千言万语。 不禁心绪起伏，眼眶通红。 周围的嘈杂喧闹被自动屏蔽掉，他和她的世界只剩下彼此身影…… 心有灵犀，默然传情。 直到这个小高潮退却，海选继续进行，洛雪才与其他粉丝们一道坐下。 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大约知道，就在刚才，牟狄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说出她的名字，让一切曝光于人前。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让她十分感动。既感动于他对这份感情的执着直面，也感动于他为了她在那一念之间的隐忍。 一直以来，牟狄都如此维护她，让洛雪只觉自愧不如。 至于其后节目又上过哪些莺莺燕燕，身边粉丝又说过什么话，洛雪已经全然不往心里去了。 海选快结束时，牟狄发来一条微信：我今晚还要陪嘉宾吃个饭，你跟真真先回去吧。 好。 回复他后，洛雪隔空与他挥手作别，因夹在热情的粉丝群中，倒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牟狄戏谑心起，离开前往她那个方向抛了个飞吻过去。 洛雪开心地隔空接住，却发现身边迷妹们兴奋地晕了好几个。 牟狄莞尔转身，心想她今天倒是挑了个好位置。 能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秀恩爱，倒真是十分新鲜的体验。 从热情的粉丝群挤出来，洛雪赶到后台去接刘真真。 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刘真真已有粉丝找她合影，好一阵才折腾完。 等离开度假村，刘真真便拉着自己表姐兴奋追问。 “听说刚才牟姐夫当众跟你告白啦？” “才没有呢，”洛雪否认，“他刚才是跟后宫粉告白，都是节目套路。” “可你不也冒充后宫粉捍卫主权么，我在后台直播里都看见了。” 刘真真嘻嘻笑着，突然想起什么，认真跟洛雪道…… “我见那个24号进后台后，编导前呼后拥的，估计是什么关系户。牟姐夫逢场作戏呢，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哪有往心里去，我刚刚也是逢场做戏营造下气氛罢了。”洛雪语气平静，“倒是你，现在张口闭口都帮牟狄说好话，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别的好处倒也没有。”刘真真老实承认，“但他眼见就要变成我老板了，我肯定要帮他做好家属安抚工作啊。” “噗，就你鬼心思多。”洛雪此刻心情不错，“走吧，想吃什么，给你庆功。” “啊呀，忘了告诉你。”刘真真捂嘴道，“我已经和几个朋友约好了，要去酒吧happy通宵……” “啧，”洛雪笑道，“这还没红呢，就不认穷亲戚啦。” “我哪敢，就算爹妈都不认也不敢不认我姐啊。”刘真真撒娇道，“要不……反正今天牟姐夫有应酬，姐你跟我们年轻人一起去happy？” “算了吧。”洛雪叹气，“都老人家，嗨不动了。我还是回家看看电视剧好了。” 她若在，那群年轻人肯定玩得不痛快。洛雪心知肚明，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把刘真真放到目的地下车，洛雪再三叮嘱：“你也别玩得太疯，注意身体！” “好嘞！” 看刘真真开开心心去了，洛雪突觉茫然地在车里坐了会儿。 自从辛欢喜跑路后，她在上海能约出来吃饭聊天的朋友又少了一个。 突然间这么清闲，还真有些不习惯。 洛雪翻开手机，想看看附近有没什么不错的单人自助餐，却见到大柠主播群里又发了一条“任务”通知。 艺人发展部：特急！晚上请投资人吃饭，机会难得，有档期的主播姐妹赶紧来混个脸熟。ps：餐位有限，这次只要女主播，先到先得。 消息是三分钟前发的，很快便得到一片响应。 “投资人吗？什么背景？” “在哪里啊？” “不早说，我人都在苏州了……” 发消息的人补充回复…… “在君豪酒店品悦包房，投资人来头超级大哦，群里别多问了，来了就知道了。” “等我马上就去！” “我现在从苏州赶过去，你们吃完饭还唱K的话应该来得及……” 洛雪本来下意识想要屏蔽这条消息。 但突然又想起之前山总跟她说的话。 跟你同组的那个小朋友呢？你只顾爱惜自己的羽毛，可曾为他着想过…… 没多久试用期就要结束了，山总的考题已经顺利完成，水总的考题他们组却一个都没做。 如果因为这样无法签约大柠，不仅她自己不甘心，似乎也颇为对不起肖斐。 洛雪皱着眉头开始纠结起来。 上次是在会所，这次是在正规酒店。而且这次见投资人，白总和山总估计也都在。 按常理，酒桌上人多，像她们这些临时找过去的，多半都只是做人肉背景陪衬下，应该不会有什么污七八糟的事。 这样想来，这个任务性价比还算蛮高的。至少去一次，水总那边的关系也可缓和一下。 “反正君豪离这儿不远，就当去蹭个饭吧。”洛雪主意打定，调转车头往酒店方向驶去。 等她走进酒店包房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同事先到了。 两男三女，除了两个男的是渠道部的经理，三位女生都是这次新招的主播，一张大圆桌刚好坐了四分之一。 因为这是二十人大桌的超级包房，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还算安全。 洛雪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希望自己今天出席，能挽回点在水总跟前的印象吧。 毕竟肖斐炸了直播间才取得那样的成绩，不能让自己的傲娇脾气给毁了。 大家见着洛雪进来，原本正在热络交谈的气氛瞬间冷了一下。 互相交换了眼色，脸上的表情分明带着嘲讽。 第一卷 正文 第150章 覃氏兄弟 呵，之前不是一直装高冷么。 女生们暗笑洛雪，听说是大投资人，还不是屁颠屁颠跑来了。 洛雪也懒得跟她们一般见识，找了个离主位比较远的位子安心坐了下来。 直到圆桌差不多坐了一半，大柠的CEO白总、山总、水总才陪着另外几个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几位总先进，回身停在门口，大家立即起身相迎。 随后便看见一位衣冠楚楚、商务气质的男人走了进来。大约是很少见到这么年轻英俊的投资人，女主播们难掩兴奋，开始窃窃私语。 洛雪稍微反应了下，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这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到底属于谁。 而紧跟着第二个走进来的男人，却让洛雪瞬间睁大了眼睛。 即使穿着昂贵的行头，也掩盖不了脸上纵欲过度的憔悴，不管说话还是冷笑都让人极为不舒服的那个男人…… 覃家明！ 竟然是他？ 这么说大柠背后的投资人难道就是覃氏？ 洛雪目光又移向了最先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是了，这位就是覃氏目前最新上位的实权者。 覃家明的堂哥覃家培！ 最近可没少在商业杂志上见过他。 大约是洛雪的注视太过机敏，不同于周围的谄媚热切，覃家培的眉头忽然跳了跳，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洛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移开了目光，往旁边的人身后躲了躲。 这下可糟糕了，千算万算算不到今天会碰见覃家明这个瘟神。 栽赃她害陈孟的事，这个纨绔子十有八九出的主力。 虽然自己诚然并没得罪他，但以他跟牟狄势同水火的关系，今天又在这样的场合撞见，怎么想都绝对不是好事。 要不要装肚子疼立刻溜掉？ 现在突然这样，感觉更吸引关注吧…… 洛雪还在纠结，白总已经引着两位覃公子坐到了主位上。 覃家明方才还没注意，这个角度却一眼就看到了左前方那个埋头在拾掇餐巾的女人。 他几乎怀疑自己眼花，定神又看了看。 呵，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原本以为之前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牟狄一定把她藏起来了。 想不到还敢放出来招摇，而且是在这样他都有些无聊的小场合偶遇。 要不是堂哥现在当家做主，处处压自己一头，他才懒得来应酬这些蝇头公司。 可现在看来，这一趟可来得正有趣。 “这位美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覃家明打断白总的寒暄，突然就指向了洛雪方向。 洛雪跟着大家左顾右盼，看，飞碟……却被旁边的人戳了戳。 “啊，这是我们公司新晋的网络主播驯鹿，现在人气很高的。”水总呵呵解释。 “网络主播？”覃家明眉毛一挑，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笑起来。 洛雪无奈，碍于众人在场，只得起身跟覃氏兄弟一起打了个招呼：“老板好。” 这个称呼，是跟肖斐学的，之前还吐槽他跟不上时代，现在觉得，真是正合时宜。 覃家培似乎看出些什么，却并没有道破，礼貌地冲洛雪笑笑，又跟大柠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 而覃家明心里另有盘算，也暂时没有向洛雪发难，只是那充满算计的目光刺得洛雪浑身难受。 不仅覃家明的目光，还有山总水总好奇的目光，其他主播嫉妒怨恨的目光，都让洛雪心中犹如一万头神兽飞奔而过，面上却还要强装镇定。 “这个凉菜还不错……”她跟身边的主播妹子呵呵道。 主播妹子却嫌弃看了她一眼，主动拿了酒，走到主位去给领导添酒。 “我今天出门见着小区里的桃花都开了，我就知道有好事情发生，没想到能同时见到覃大少和覃二少，真是做梦都要开心死了！” 嗯，嘴巴很甜。覃家明不动声色往这位美女身上扫过，身材差强人意。 覃家培却是十分庄重得体，抬酒主动敬向白总，夸他手下都是得力干将，搞得白总受宠若惊，赶紧陪饮一杯。 洛雪对这些公关套路自是心知肚明，可因为是覃氏兄弟在，根本无心应酬。 就算山总水总盯着，她也打算赶紧溜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打定主意，她就在桌子底下偷偷给辛欢喜发微信，发到一半，突然想起欢喜姑娘已经跑路去了，根本无法接应她。 于是她转而发给了肖斐。 驯鹿：在不在不，江湖救急。 肖宝宝：在的，怎么了！ 驯鹿：你十分钟后打电话给我，说我家里着火，表妹昏迷送医院了！ 肖宝宝：…… 驯鹿：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在酒局上了，急等脱身。 肖斐这才反应过来。 你去参加那个什么投资人应酬了？ 驯鹿：昂。 肖宝宝：你不是跟我说不要搞这些旁门左道吗，节操呢，危机意识呢，我连直播间都炸了是为了什么。 嘿，小屁孩，不过刚立了个功，就敢批评姐姐了是吧。 洛雪心里吐槽，却自知理亏。 驯鹿：好啦，我知道错了，我这不现在后悔了要脱身嘛，你就好好配合下吧。 肖宝宝：好吧，我知道了。 从微信退出，洛雪把铃声尽量调大。然后如坐针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时间。 幸好现在主位上几个人你来我往，谈的正欢，覃家明正忙着调戏那些网红妹子，还没功夫搭理她。 她就食不知味地夹着桌上的菜，偶尔跟大家一起陪个酒，偶尔又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 覃家明余光早就见着洛雪那些小动作，大有拴住一只蚂蚱慢慢折磨的刺激感。 因此待酒过三巡，他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从左手边第一位女主播开始，嬉笑饮酒，渐渐往洛雪的位子逼近。 今天赶来这边的网红妹子们，都是个中老手，自然是千娇百媚，欢快接招。 唯独洛雪在那里干坐着，每见覃家明往这边移动一个位子，自己的小心脏就莫名跳一跳。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孤身闯入敌营、急等救援的落难兵，实在刺激过头了。 覃家明流连花丛多年，十八般花样层出不穷，因喝了点酒之后，玩乐尺度更是大得惊人。 席间还有妹子因为酒力不济，覃家明便罚说玩个大冒险，然后拉着她直接离开包房，十五分钟后才送回来，妹子满脸羞红。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干了什么。 第一卷 正文 第151章 节操攸关 洛雪觉得，这场面再这么玩下去，自己也不用等肖斐电话营救了，干脆直接报警好了。不是有什么“妨害风化罪”么。 可是，她又想，那些妹子看上去你情我愿，就算报警了也抓不住什么把柄吧。反而会令自己立即丢掉大柠的工作。 这份工作她倒真的无所谓，可是肖斐那孩子…… 洛雪扶额，自己今天到底抽了什么风要来这里。 面对席间暧昧出格的场面，远远坐在主位的覃家培和大柠几位总，却仿若视而不见。 他们自顾小声讨论着投资合作上的事，仿佛在四周撑起一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结界。 这关头，肖斐的电话却迟迟不到，洛雪简直要急死。 他是不是刚答应了自己，转个头就忘了。 年轻人也太不靠谱了吧，这可是节操攸关啊！ 心里正吼着，救命的铃声终于响起！ 洛雪几乎秒接，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喂？” 可还没等那边出声，手机就突然被抽走了。 一个满身旖旎酒气的黑影笼罩在洛雪身后。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大策划师，好久不见，怎么还是这么不给面子。”覃家明借着酒意，大咧咧地环住洛雪，把酒杯递到她跟前，“还没跟你喝上交杯酒，你怎么就接起电话来。” 这句话说得特别洪亮，连主位正聊着的几位也停下来，整桌二十个人都安静着，目光齐刷刷看向洛雪这个方位。 “覃少。”旁边刚刚玩嗨的妹子软糯糯搭在覃家明身上，“你说‘好久不见’，你认识这个阿姨吗？” 阿……姨？哈，现在这些小年轻懂不懂礼貌，懂不懂尊老爱幼？ 啊呸，这不是重点，洛雪黑线，错身想挣开肩膀上的咸猪手。 谁知覃家明却并不放过她，大力牵制住她的动作，嬉皮笑脸看向搭在自己身上的妹子。 “咦，难道你竟不知道么，那太可惜了，来来跟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 “覃总！”洛雪出声打断她，“你喝醉了！” 洛雪不得不阻止覃家明继续说下去。 她除开驯鹿之外的身份，在新公司本来就只有几位高层知道。 因为前有行业仲裁会的声明，后有嘉华许总的推荐信，所以山总水总也没有做更多联想。 可是眼下覃家明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说什么，还不就是告诉大家，她就是之前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陈孟婚礼策划师”。 就算他只是实话实说，也免不了局面尴尬。 更何况他十有八九还会添油加醋，甚至颠倒黑白。 那么自己就十分被动了。 她因此冷冷道：“我还没说要玩真心话呢，覃总怎么自己就先说起来了。” “哈，是是是，是我醉了。” 覃家明嘴上笑着，眼里却露嘲讽。 他当然知道洛雪在怕什么，可他就是要让她知道怕！ 这个女人，仗着有牟狄撑腰，每次见到自己都爱搭不理。 她以为她是谁？ 牟狄的女人，他覃家明就不敢动了么，他偏动不可，谁又能耐他何。 “既然洛小姐不愿意说真心话……” 覃家明把黏在另一边的妹子推开，转身往洛雪胳膊上猛地一捏，“那我们就只能来玩玩大冒险了。” 妈的，想到刚才他和网红妹子玩的各种“大冒险”，洛雪汗毛都竖了起来。 恶心地去扳覃家明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覃公子。”洛雪忍气提醒他，“小白兔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今天本是高兴的场合，你这样不太合适吧。” “家明……”一直在主位没有出声的覃家培突然开了口，“今天到底是白总的东道，你别玩太疯。” 洛雪顿如大旱逢甘霖一般，看了覃家培一眼。 虽然只是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位覃大公子的报道，但他的处事作风明显比覃家明靠谱多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覃老爷子在膝下几个孙辈当中，偏偏最疼覃家明这个纨绔子。 好几次覃家明闯出的祸，都是覃家培帮他擦屁股。 毕竟老爷子卧病，今非昔比。 哪怕心里再不乐意，覃家明还是要忌惮自己这位堂哥三分的。 他因此放开了洛雪，冷冷一笑，叫服务生换了十二只玻璃小酒杯，全部倒上五十度以上的白酒。 “既然洛小姐这么大面子，连我大哥都帮你说话，那我也给你个面子，大冒险不用，就‘小冒险’吧。” 他递了一杯白酒给洛雪，“这里一打，我们一人一半，喝六轮交杯就好，喝过，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 呵，一笔勾销，说得好像多么宽宏大量。 分明是覃家明对不起她洛雪，他想勾销，她还未必乐意，居然有脸想跟她喝“交杯”？ 低俗、恶心！ 面对覃家明挑衅的眼神，洛雪既没抗拒也没迎合，嘴角勾了勾。 直接拿起白酒一饮而尽。 根本不和覃家明多废话，连着喝了六杯，然后重重搁到桌上。 “我做人实诚，覃公子随意，家里有事，先失陪了。” 说完她也不管席间众人又说了些什么，压着要死的难受感匆忙走出包房。 几乎是转迷宫一样找到女洗手间的位置，冲进隔间就大吐起来。 吐完又到洗手台洗了把脸。 眼前一遍昏花，只勉强看清镜中人格外红艳的脸。 幸好刚才还记得拿手机和包包，洛雪靠在盥洗台边上，摸出手机准备叫车，却接到了牟狄的电话。 “我这边结束了，你在家吗？”牟狄问。 一听是牟狄，洛雪哇地一声开始哭。 “覃家明那个死变态，你快过来打他、把他打得半身不遂！” 借着酒劲，洛雪在洗手间边哭边骂，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牟狄听见却是瞬间紧张。 “你怎么会碰见那个人渣？你现在在哪儿？” “对、人渣！”洛雪完全没抓住重点，继续向牟狄倾诉着自己的心路历程，“那些姑娘也是有病，这种人渣没把女人当人看的。他自身都难保还能给你什么，陈孟这么大的教训，还有人吃这一套，爹妈白养活她们了吗……” 牟狄无语。 心中虽然十分担心，但看她这么兴致勃勃吐槽，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他只好耐着性子哄着。 “是是是，她们不乖。你最乖，你快乖乖告诉我位置，我过来接你。” 第一卷 正文 第152章 千万别乱跑 “牟狄我跟你说哦！”洛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话题里无法自拔，“你绝对不能这个样子，就算那些美女投怀送抱，你也要坚持住！你要引导她们上正途！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牟狄哭笑不得。 听着洛雪这番酒后胡言，莫名竟还有些感动？ 看来喝醉的不仅是洛雪，还有自己吧。 洛雪刚对牟狄做完价值观教育，突然又伤心起来：“你说我怎么命就这么苦，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工作，好不容易找到点转型的感觉了，谁知道大柠现在的投资方是覃氏，我觉得我又要丟工作了……” 牟狄已经把车开出了车库，洛雪还在碎碎念。 “……幸好今天还有覃家培在，不然覃家明肯定不会放过我……” 牟狄陡然听到这句，打断了她：“这么说覃家培也在那里？” 洛雪懵了懵神：“是啊，我刚才没跟你说吗，不过要他有何用，还不是在旁边装聋作哑看着自己弟弟糟蹋妹子……” 嘟嘟、嘟嘟。 耳机里突然传来hold on的提示音。 搞什么，洛雪看了看屏幕，自己还在跟他说话，牟狄居然切到别的线去了。 她晕乎乎对着屏幕直戳，却不知戳到哪儿，终于又听见了牟狄的声音。 “你到君豪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牟狄这次言简意赅。 “哦，好。”洛雪答应下来。 咦，自己刚才有跟他说过自己在君豪酒店吗？ “千万别乱跑！”他又叮嘱。 “哦，好。” 洛雪收起电话，踉踉跄跄往外面走，谁知刚走到洗手间外的走廊上，就撞进一个男人的胸膛。 她抬眼朦胧地辨认了两眼，似曾相识，却突然叫不出名字。 嘻嘻，她手指幼稚地指着那人，像个女流氓一样叫了声：“帅哥……” 然后就偏头晕了过去。 覃家培一把捞住差点摔倒的洛雪，眸中颜色浅了又深。 牟狄原来好这口…… “你放开她！” 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覃家培抬头一看，皱了皱眉。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毛孩子。 这个被覃家明叫作“小毛孩子”的可不是别人，正是接到洛雪求救，便马不停蹄赶过来救她的仗义小青年肖斐。 因为急着赶路，肖斐忘了及时打电话给洛雪，直到附近才想起。 谁知电话刚接通就被人打断了，他便心知不妙。 自己紧赶慢赶，生怕来晚了洛雪遇到什么危险。 刚一上楼，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肖斐可不知覃家培是什么人，但见他衣冠楚楚，想必来历不简单。 现在洛雪醉得不省人事，这个人却毫不避嫌地搂着她，一看就不怀好意。 要是自己来晚一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怒上心头，也顾不得对方什么来历，肖斐冲上前，一个拳头就揍向了覃家培。 因这攻击发生得有些突兀，覃家培未及躲闪，生生受了一下，手上一松，洛雪就落入了肖斐怀里。 而此时，大柠的水总刚从包房出来。 瞧见这一幕，当即就慌了。 “肖斐，你干嘛呢！”他走过来狠狠斥责，“快向覃总道歉！” 肖斐却连自己老板也不搭理了，毕竟年轻气盛，恨恨瞪了覃家培一眼，就扶着洛雪离开了。 水总连声向覃家培道歉，并关心他脸上的伤势。 “没事，并没伤到要害。” 覃家培皱眉，用拇指蹭掉嘴角的血，若有所思看着肖斐扶洛雪离开的背影。 “他是谁？” “也是我们新招的主播，和洛雪同组，所以走得格外近些。” 水总见覃家培指上染了血，慌忙递上纸巾，“这年轻人也太不懂事，覃总放心，我们回去一定严肃处理，给您一个交代。” “那倒不用了。”覃家培抬手阻止他，反而淡淡一笑，“年轻难免气盛，洛小姐安全就好，我们进去吧。” 走出酒店大门，夜晚的冷风一吹，洛雪当即又清醒了一些。 迷迷糊糊看了看扶着自己的人，咦，这个小鲜肉怎么长得像肖斐。 不对，这分明就是肖斐嘛！ 认出肖斐，洛雪仿佛找到了事主，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 “是不是战友！等你电话等得花儿都谢了！原本以为你跟我那么久，好歹也学机灵些，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 肖斐因为来晚，本来有些愧疚的，但听洛雪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他，也有了些火气。 “我不靠谱，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不是跟我说不会靠这些旁门左道吗？”肖斐觉得自己被欺骗，“把我骗在直播间搞节目，自己却又悄悄地过来了。你既然知道怕，还白白送上门来干什么呢。” “这是个意外……”洛雪挥挥手，她也不知道今天应酬的人会是覃家明那个瘟神啊。 “别说得好像我瞒着你过来是为捞什么好处，”洛雪像汉子一样把胳膊搭在肖斐肩上，“姐姐我还不是怕咱组在水总那儿的积分不够，影响了你的前途。” 肖斐闻言，有些动容。 “你是说，你都是为了我？” “不然呢。”洛雪拍拍肖斐胸膛，“你摸着良心问，从我俩组队以来，姐姐对你如何。” “你对我……很好。” 肖斐定定看着洛雪，只觉得心口被洛雪所拍之处，有一团火苗在燃烧。 “所以了，跟我组队，你是倒了八辈子霉……咦，不对，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我对自己人都是好得没话说的。” “洛雪。”肖斐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语气温柔而腼腆。 洛雪从来没见他这样叫自己，也没见过他这样盛满春波的眼神。 没来由有些尴尬。 “哈哈，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不必叫得这么客气，就叫我姐吧。”洛雪趁着醉意便开始乱认小弟，“我有个表妹跟你差不多大的，改天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雪。”肖斐又叫了她一声，这次却只有一个音节。 洛雪愣了愣，却见肖斐看着她，表情认真。 “其实……就算大柠签约不要了也没关系的。能够认识你，就是我最大的收获。”他似乎挣扎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的感觉好像不一样了……” “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我希望，你不要永远把我当小弟弟看待。” 第一卷 正文 第153章 回家再说 洛雪听着肖斐没头没脑的话，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她的意识正泡在五十度白酒里起起伏伏，无力发挥作用。 若不是知道洛雪此刻恐怕听不进他在说什么，这些话，肖斐也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 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随即也仿佛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里煎熬着自己的，原来是这样的念头。 对洛雪时而仰慕，时而愤怒，几乎搞得人格分裂，原来都是因为怀了这样的心思。 他竟然，对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姐姐，生了男女之情。 明知不该如此，但这一刻，他还是希望能说完自己的心里话。 “我以前碰见过很多女生，她们都活得糊里糊涂的，搞得我也糊里糊涂的。可你却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还关心我鼓励我，照得我的心暖烘烘、亮堂堂……” “但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挡在我前面，把所有责任和压力一肩挑起，我非常非常心疼。”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有能力保护你，像一个成熟男人那样……” 嘀……嘀……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夹杂着些许恼怒，打断了肖斐正专注的告白。 洛雪被鸣笛声惊醒了些，眯眼看过去，咦，这辆GLE SUV好熟悉。 这辆车在这儿停很久了吧……肖斐有些尴尬，自己的告白，好像打扰到旁人了。 他正要扶着洛雪先回避，却见驾驶门突然打开，车里男人绷着脸下车，径直向他们走过来。 肖斐愣了愣，随着男人一步步走进，他的瞳孔渐渐放大，他是……他是…… “亲爱的，你来啦。” 洛雪嘻嘻笑着，撒开肖斐便要扑过去。 谁知走路太飘，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牟狄大跨步过来接住，身子顺势侧转，挡开了肖斐伸过来准备扶洛雪的手。 熟悉而好闻的古龙水味道让洛雪心旷神怡，猛地吸了两口，便抱着牟狄要亲亲。 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本能觉得，闻见这个味道，下一步就是亲亲了。 牟狄看着怀里女人，撅着小嘴，神志不清，脸颊红得异常，不由皱眉抚上她的额头。 该死的，竟有些发烧。 这可是酒精中毒的前兆。 她到底喝了多少。覃家明…… 肖斐惊悚地看着男人眼中闪过一瞬杀气，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抱着洛雪放进自己车里。 “你要带她去哪儿！” 肖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这么把洛雪给交出去了。 牟狄正关上副驾的门，闻言一顿，回身又走回了肖斐跟前。 “今天的话，洛雪没听到，我便也当没听到。”牟狄语气冰冷，“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敢对我的女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眼神一凛，肖斐便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剩下半句话，牟狄没有再说，径直开车离去。 留下肖斐如木鸡一般，呆立在原地。 刚才跟他说话的，是牟狄吗？是牟狄吧……是牟狄！ 他说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洛雪竟然是牟狄的女人？ 肖斐恍惚跌坐在地上，只觉得人生观轰然崩塌。 一场禁忌的暗恋，好不容易说出口，却一秒钟就结束了。 直到天快亮时，洛雪才从冗长的混沌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睡在牟狄腿上，右手还挂着点滴。 一抬头，竟见牟狄一夜没合眼，眼里满是血丝。 牟狄见她醒了，赶紧扶起来，起身去叫医生。 洛雪这才发现这里是医院的VIP病区，她在这儿打了一夜点滴。 “体温、血压都正常了。”医生为洛雪检查完各项指标后，告诉牟狄，“把最后这半瓶葡萄糖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牟狄这才放下心来，继而站到洛雪身前，目光责备地看着她。 洛雪懊恼地揉了揉脑袋。 虽然想不起醉酒之后发生的事，但她还能想起自己怎么醉的，因此看着牟狄的眼神有些心虚。 明知他不喜欢自己公关，可自己还是怀着侥幸心理去了，导致发生这样的事…… “……对不起。”洛雪可怜兮兮地望着牟狄，希望他能一时心软别太苛责自己。 牟狄盯她半晌，叹了口气。 “先不跟你说，我困死了。”他打个呵欠坐到洛雪身边，然后枕着她的腿眯眼，“你滴完那半瓶再叫我。” “哦。”洛雪乖乖答应下来，另一只手轻轻搁在牟狄肩上，看着他假寐睡去。 天大亮后，牟狄精神恢复了些，驱车带洛雪回家。 一路上他依旧什么话也没说，搞得洛雪心里毛毛的。 进家门后，爱丽丝已经准备好早餐。 “你现在肚子空着，先吃点东西再睡回笼觉吧。”牟狄平静说完，就跟着洛雪一块儿用早餐。 餐桌上安静得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 “那个……”洛雪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了，“我不知道昨天覃家明会在，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去的。” 牟狄正切三明治的手顿了顿。 原本是考虑她精神不济，暂不追究的。 却没想到她自己反倒提起了。 他抬头看向洛雪：“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覃家明，那样的场合你就可以随便去了？” “我没有。”洛雪赶紧解释，“我就是因为没有，得罪了领导，这次才不得不去的。” 牟狄皱眉：“什么意思？” 洛雪见瞒不过去，便把之前拒绝去会所，结果被水总不待见的事告诉牟狄了。 “马上就到月底结评了，山总和水总手上都有一票否决权。”洛雪无奈道，“我就算自己无欲无求，也总得为同组的小鲜肉考虑吧。” “同组小鲜肉，就是你说的肖斐吧？” 牟狄脑海中又想起昨晚在酒店门口看到的一幕，脸色不禁暗沉了几分。 洛雪却毫无察觉，开心道：“对呀，你还记得啊，就是你的那位小迷弟啊。” “我的小迷弟？”牟狄冷哼了声，“怕是你的小迷弟吧。” 咦，洛雪这才意识到不对，牟狄会生气她理解，可为什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这可不像他。 她正奇怪着，却见牟狄放下刀叉，悠悠看向自己。 “每天对着那么可爱的小鲜肉工作，心情很好吧？” 第一卷 正文 第154章 赞助商的小情人 “额，还行吧。”洛雪被莫名看得有些紧张，佯装拿起牛奶喝，以转移注意力。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牟狄拿着她的小动作不放。 “我哪有不敢看你。”洛雪不得已正面迎向牟狄，“只是你今天好奇怪，让人瘆得慌。” “我奇怪？还是你自己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牟狄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希望你以后可以多长点心，别整天小鲜肉小鲜肉地调戏人家，招惹了狂蜂浪蝶却不自知。” 洛雪这回真不开心了，牟狄言下之意，是说她对肖斐有非分之想么。 太可笑了。 她和肖斐，那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革命友谊了好吧。 要说狂蜂浪蝶，牟狄身边的可比她多多了吧。 洛雪突然就想起海选上面那个24号美女，立即便抓住了牟狄把柄。 “你就会说我，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她微嗔道，“你看见那位身材火辣的24号，还不是眼珠子都粘上去了！” 自己在旁边可看得一清二楚，他别想抵赖。 24号？牟狄反应了片刻，才明白洛雪在说什么。 “你倒观察得挺仔细……”牟狄嘴角一翘，心情似乎好了些，“不过我可比你清白多了。” “你这也叫清白？” “我眼珠子放她身上，是因为导播在耳返里面提醒，镜头正在给我特写。”他笑看着洛雪，“这件事编导团队都可以作证，因为和你互动太过频繁，忽略了选手，我事后还被他们批评了呢。” 当然，所谓的“批评”方式，其实是擦着冷汗苦苦央求…… 这么说，都是为了照顾节目效果？这个理由，其实洛雪也想过。 可是，那个24号当众跟牟狄告白可都是真的，连主持人给的台阶都不下，居然大言不惭要做正宫。 想到这个，洛雪又有些不开心。 “如果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对别的选手都那么毒舌，为什么偏偏对她那么温柔。”洛雪又问牟狄，“编导不至于还专门交待你说什么吧。” “这次你倒猜得挺准。” “少来，谁敢教你牟总说话呀。” “让我‘说什么’倒不至于，可‘不说什么’还是可以的。”牟狄诚实道，“那位24号选手，毕竟是冠名赞助商的小情人，我就算不给赞助商面子，也得给辛苦做节目的萌懂同事面子吧。” 没道理团队忙活那么久，boss自己却把赞助商得罪了，他又不傻。 洛雪却愣了愣，赞助商的……小情人？ 刘真真跟洛雪说24号是关系户的时候，洛雪还不太确定，没想到牟狄竟亲口承认了。 可竟然不是赞助商的小女儿，而是小情人？ “既然是赞助商的小情人，为什么还会当众跟你告白？”洛雪这回真不明白了，“不怕自己的金主吃醋吗？” “炒作套路啊亲爱的，你自己是策划师难道还不明白吗？”牟狄摇头笑叹，“难为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告白，却原来是在吃这样的飞醋。” 额……听他说到装粉告白的事，洛雪脸一红，心也柔软下来。 “好啦，我当然相信你。”她主动让步，又趁机道，“所以推己及人，你也应该相信我……我和肖斐绝对只是工作情谊，没有别的。” 牟狄听她落脚点竟然在这里，心中不免一堵。 “我们俩这性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牟狄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却终究忍住了。 “算了。”他摇头道，“这件事就这样吧，不聊了。” 横竖洛雪自己不知道，也算无辜。他没必要帮别的男人向自己女人传情达意，又不傻。 “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我还要去趟公司。”他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光，“等把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是很紧急的事么？”洛雪心疼看着他，“你昨晚熬夜了，不能请半天假吗？” “嗯，我就是去请假的。”牟狄半真半假地回应道，在她额头印上一个早安吻，“你乖乖休息，让爱丽丝熬点粥喝。” “哦，好。”看着牟狄换了衣服出门去，洛雪也没再多问什么。 肚子里吃饱，瞬间觉得有点疲惫，她便伸个懒腰上楼去了。 牟狄这边刚一出门，就给古贺打了电话：“你让投资部整理下大柠娱乐的资料，我到公司后马上开会。” “你说大柠？”古贺以为自己听错，“之前评估过，体量还太小，不是说暂缓等B轮吗，你确定要现在介入？” “是的，趁着体量小，最好能直接收购，我到时候亲自找老白谈谈。” “好的。”古贺答应下来，又忍不住提醒，“大柠这块精瘦肉，一直被覃氏养着，我们现在想截胡，未必那么容易。” “我知道，到公司再说吧。” 大柠主播班制和行政班制不太一样，正常上午十点打卡，如果最近应酬多，隔三差五的来也是可以的。 所以洛雪间隔了一天才去上班，也没有人觉得稀奇。 那天酒桌上，大家都喝嗨了，基本也忘了许多细节，所以并没有传出额外的流言，不过是兴奋地讨论着覃氏要收购大柠的事。 “这回有了覃氏这个大靠山，以后不火都难啊。” “好纠结，我可是后宫粉啊，以后难道要和牟牟老公对着干？” “那你干嘛不去参加萌懂的海选？” “海选黑幕太多了，我没什么背景，所以才来投大柠的，谁知大柠马上就要姓‘覃’了。” “安啦安啦，听那天去过君豪的人说，新主子覃家培人超好的，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 洛雪一路走来，见整个楼层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氛，心情却反而有些沉重。 牟狄虽然没有和她明说，但如果大柠最后真的姓“覃”了，她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 再热爱这份工作，这点政治立场还是要摆端正的。 心事重重刚走到直播间门口，肖斐也正好从里面开门出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看见洛雪，肖斐有些尴尬，连招呼也忘了打。 谁知洛雪一见他，便立即生起气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说好的电话营救，怎么那么晚才打来？” 第一卷 正文 第155章 全程意外 肖斐愣了愣，确定洛雪是喝断片了，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因为家里临时有点事，所以就忘了……”他撒谎道，对自己跑去捞她的事只字未提。 “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洛雪恨铁不成钢，“打仗的时候要遇到你这样的猪队友，我大概已经牺牲八百万回了。” 肖斐却惨淡笑了笑，并没解释。 洛雪奇怪地看着他，大略觉得自己可能说重了。 “好吧，我也只是个比喻，过了就算了。” 她大咧咧准备拍拍肖斐的背以资鼓励，谁知肖斐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搞得洛雪突然有些尴尬。 原本以为，肖斐只是一时闹脾气，可接下来一整天，他的状态都不对劲。 直播明显是强打精神，吃饭休息时也不爱与洛雪说笑了。 “你到底怎么了？”洛雪关心道，“难道家里出事了？” “不是的。”肖斐找了个借口，“只是试用结果就快出来，有些紧张而已。” 原来是这样。 洛雪恍然，自己得知覃氏即将收购大柠，早已将去留看淡。却忘记肖斐仍记挂签约的事。 说来，自己想着要补救，却终究没能帮到他。 唉……洛雪暗中打算着，若实在不能签约大柠，等出去后，再向牟狄推荐下，把肖斐塞进萌懂去吧。 终于，一周过后，试用期正式结束。 所有主播被通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聚集到会议室等待结果。 今天淘汰一共分三个环节，依据分别是大数据考评、水总个人考评和山总个人考评。 一旦在某一环节被宣布淘汰，那个人就要立即离开。 调试投影仪的时候，会议室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只听见两位总监手里的统计表格被翻得哗哗响，而他们各自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难以揣测。 “好，第一个环节。”准备完毕后，HR把数据投放到大屏幕上，“根据我们之前设定的硬性数据指标，没有过线的三组将自动出局。” 眼看统计排名在大屏幕上一行一行展示出来，主播们纷纷正襟危坐，关注着自己这组的名字是否出现。 对这个环节，洛雪和肖斐还是有自信的。 他们不仅率先完成十万流量的峰值，还因为爆炸事件的连锁影响，口碑不断积累，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 这个数据在排名中不说稳拿第一吧，前三是应该有的。 可是，当他们期待地看着HR把数据排名一点点投屏出来，洛雪却怔住了。 肖斐也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看。 总共十组队伍，他们排名第七，不过刚刚过线。 排名第一的那组，最高峰竟有三十万流量！ 这实在太意外了。 洛雪和肖斐当即对视一眼，皆有些莫名和茫然。 “很遗憾，排名第八之后的三组，你们已经失去了签约资格。” HR念完名字，被淘汰的六人郁闷地站起来，挨个走了出去。 洛雪还盯着那个数据，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见水总站起来，宣布第二轮淘汰名单。 “大家这一个月的表现，真的很令人感动。”水总一如既往的温暖和气，满脸笑意，“我很少见到在试用期就能表现如此优秀的主播队伍，这使我对大柠的未来充满希望。” 得到水总的肯定，大家难免窃喜，唯独洛雪无甚感觉。 如果他所谓的“表现优秀”就是那天她在君豪看到的那样，那么大柠的未来是没有希望的。 “经过我们艺人发展部数周来的考评，大部分人的表现都是过关的，只除了一个……” 来了吧。 洛雪了然地笑了笑。 自己终究还是炮灰了，不过好在，水总只说了她一个，并没有连累到肖斐。 她于是移开椅子，已经准备起身，却突然听水总道…… “肖斐，很遗憾，你被淘汰了。” 什么？ 洛雪看向肖斐，以为自己听错。 为什么会是肖斐，而不是她？ 肖斐却似乎早已料到，冲洛雪点点头：“你加油。”然后坦然起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洛雪高声提出质疑，“请问水总的淘汰标准是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过了，肖斐却不能过？” 水总却好笑地看向她：“殴打投资方……这个标准够合理吧，洛小姐？” 殴打投资方？ 洛雪怔然：“怎么可能……” “我也不敢相信，可这是我亲眼所见。”水总似乎也颇为无奈，“他在君豪酒店向覃总动手，虽然覃总好说话没追究，但我不得不以此作为艺人资格的考量。很遗憾，这样冲动的人，是不能进入大柠的。” “你真的打人了？”洛雪难以置信地看向肖斐。 肖斐点点头，终于说出实情：“没错，那天我赶去酒店了，你也在，只是你忘了。” 原来是这样……洛雪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最近这么颓然，都是因为这个。 他竟瞒自己瞒得这样死。 洛雪还不清楚肖斐打的到底是哪个覃总，但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她也没心思再听后面的结果了，干脆拉着肖斐一块儿出去：“走吧，反正我也没打算留了，一起出去吧。” “洛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水总在台上叫住她，“只是正常的人事选拔，你是过来人，何必意气用事。” 要不是两位覃总都对洛雪感兴趣，他其实也不会这么积极留洛雪。 这个洛雪能力是强，可是人太倔强，不知变通，留下来也未必肯帮自己。 水总因此看向旁边的山总：“这可是你一手保下来的人，你不劝劝？” “走了也好。”山总随即站起身来，“反正等下也都走光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水总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该我宣布淘汰名单了吧。”祁连山没理水总，反问HR。 HR回过神来，赶紧点头：“是的，山总您宣布完最后淘汰名单，我们就进入签约环节。” “我感冒了，这名单太长，你来帮我念吧。”山总咳了咳，把名单递给HR。 HR接过一看，顿时傻了眼。 “念啊。”山总皱眉，“愣着干什么。” “哦，好好……”HR抹了抹冷汗，一个个念出淘汰者的名字，“‘南城’组合，流量造假，淘汰；‘商新’组合，流量造假，淘汰……” 已经走到门口的洛雪和肖斐突然就停了下来。 随着名单一个个公布，整个会议室的人全都懵逼了。 最终，除了在前两轮已经被淘汰掉的那些人，剩下的竟然全都在山总的淘汰名单里。 也就是说，大柠这次招聘折腾了一个多月，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全部淘汰？ 第一卷 正文 第156章 最好的交待 这个结果当然让所有主播都无法服气。 “X！你TM这是玩我们呢！”平日乖乖女人设的某女主播居然爆起了粗口。 她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被整形医院整歪了鼻子。 男主播们情绪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了这口饭，连《王者荣耀》都戒了，现在居然是这个结果？ 洛雪和肖斐也干脆不走了，就在门口站着，想听听大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山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群情激愤，希水东脸上也挂不住，转而质问旁边的山总。 祁连山咳了两声，似乎确在病中，因而语气比平日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懒意。 “刚才排名中的第一到第六名，全部都有造假违规。出于公平起见，在我这里都不予通过。” 水总语气沉了沉：“你说数据造假，有什么证据？” 山总似乎料到他会这样问，因嗓子不变，便招招手让自己助理接着说。 助理于是把一份资料插进HR电脑，投屏出来。 “这里是各个平台方反馈过来的流量分布详情……包括萌懂和酷悦两家权威平台，以及三四家小平台。” 山总助理一边切换图表，一边缓缓跟大家解释。 “山总因为要研究细分受众，曾经对几家平台都做过自然流量评估。出来的峰值比例就是这样。” 柱状图很明确展示出七家平台的自然流量峰值分布比例…… 其中酷悦和萌懂是唯一单平台峰值能达到十五万以上的，其它平台最高峰也只有五到八万左右。 “这又能说明什么。”水总不解，“我们计算的是综合流量，这几个平台加起来破三十万也正常啊。” 山总淡淡笑了笑，又让助理切换了一张图表。 “这是‘斐雪’组合达到十二万峰值那天，采集到的平台流量分布。” 图上清楚显示，这十二万中，酷悦贡献了四万流量，萌懂贡献了五万流量，其它几个平台加起来贡献了三万多流量。 “这个分布比例是基本符合山总之前所做统计的，所以可以认为是无水分的自然流量。” 助理解释完，又切换页面，把其它六组成员的流量数据图表展示了出来。 什么话都还没说，会议室就立即安静了。 刚才还在叫嚣不公正的几位，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排名第一那组的三十万流量，酷悦两万，萌懂一万多，其它平台各有几千，唯独一家叫喵呜直播的平台，一下子就贡献了三十万！ 异常高耸的柱状体，孤悬在分布图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而其它几组的数据，也简直如出一辙，都是喵呜直播一家贡献的，不过是数千到数万不等的差别。 洛雪这才想起来，喵呜直播，不是和喵喵播放器一家的么，幕后老板，就是那天在皇冠会所组织联谊的张总。 洛雪和肖斐因为没去联谊，还被笑话不识时务。 她如今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去得如此积极，这都实打实跟“流量”挂钩啊。交个朋友就有几十万的数据，多轻松，比炸掉直播间的肖斐聪明多了。 当然，这些内情山总都一清二楚，只是他没让助理再说下去，好留个台阶给水总下。 “除了‘斐雪’组合之外，数据垫底的三组，虽然没有过线，但也并未造假，所以在我这里也算勉强过关。”山总喝了些热水，总结道，“而造假的那些，已经严重违规，你说我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留下来。” “啊呀呀，老祁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到此刻，水总语气又重新软下来，“你这一下子全给淘汰了，我们怎么跟白总交待，怎么跟投资人交待啊。” 一个以网红经纪为主业的公司，签约主播就等于核心资产。如今折腾一个月，一个也没签下来，不是白白浪费资源嘛。到时候做融资估值也会大打折扣。 山总却不以为然：“我们作为管理层，把进人的关卡把严了，就是对白总、对投资人最好的交待。” 洛雪听着山总的话，嘴角弯起，内心为他点了一万个赞。 大柠有这样的内容总监，能够从同行中迅速崛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水总却仍不死心：“你看，就算那几组的数据有水分，但未必就能说是他们的人品问题。兴许是平台方自作主张，给优质内容的政策扶持呢。你也不能一竿子打死。” “嗯，既然喵呜直播扶持力度那么大，不如就直接让他们去签喵呜直播吧。”山总依然坚持原则，“在大柠，‘优质内容’的标准，至少目前是由我定的。咳咳咳……” 水总看山总病了还是这副样子，软硬不吃，立即就绷不住脸了：“祁连山，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就是存心针对我么。哪次不是我看好的，你就偏要弄走！我不看好的，你就偏要保下！” 山总缓了缓，面无表情道：“那只能说明我们的三观实在有些不合。” “你……” “两位总，你们怎么在这儿吵起来了？”白总秘书突然敲了会议室的门进来，看见这光景愣了愣，又焦急道，“先别管这边了，现在有个非常紧急的事……” 她走到前面和山总水总耳语几句，两位总监的脸色立即变了变，山总更是捂着纸巾不住咳嗽。 HR也在旁边听了下情况，然后走到众人跟前：“那个，不好意思。签约的事山总水总可能还要商量一下，请大家先回家等消息吧。这里马上有个高层会议，就不方便留大家了……” 这还没扯出所以然，怎么就开始撵人了？ 大家反应过来，群情激动，都不肯走。 有人说十万流量的标准本来就不合理，有人又说这一个月班也上了酒也喝了，不能被人当猴耍云云。 山总水总却撇开他们和白总秘书“开小会”，把危机扔给HR和下属们处理。 洛雪不喜欢这吵嚷的场面，便招呼肖斐准备离开这里再说。 路过几位高管身边时，隐隐听到白总秘书正说什么“马上到”、“天价”之类。 她也无心再好奇这些，和肖斐从会议室出来，一路下楼离开。 谁知刚走出写字楼大门，便见两辆七座商务车停在了台阶下。 身着正装、颈挂工作牌的一群人，像下饺子一样从车里钻出来，拿着资料自然分列两处，似乎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 第一卷 正文 第157章 好久不见 这栋写字楼里大多是初创公司，除开电视台创业节目来采访，很少见过这样的阵势。 肖斐和洛雪二人因此迟疑着没敢下台阶。 却听见身后一番动静，又是好些人乌拉拉从写字楼里出来了。 咦，洛雪扭头一看，惊讶：“山总？水总？” 还有白总秘书、财务经理、渠道经理……竟然通通都下楼来了。 他们却没空和洛雪打招呼，个个脚步匆匆，绕开洛雪和肖斐直接走入台阶下那些人当中。 双方互相简单问了几句话，便一起耐心等在那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肖斐问洛雪，“是投资人要来吗？” “看样子估计是……”洛雪皱眉，大柠的投资人，不就是覃氏吗。 只是不知道今天来的会是覃家培还是覃家明…… 不管是谁，她和肖斐杵在这儿可不怎么好看。 肖斐也似乎想到这点，冲洛雪使个眼色，便带她一起悄悄准备从侧面的台阶遛掉。 谁知刚走到台阶中段，就有一辆黑色商务奥迪突然出现。 这奥迪也是奇怪，正面的台阶不去，反而不偏不倚停在了他俩跟前。 本在另一边等着的那群人，认出这车，又呼啦啦疾奔过来，外围的不得不挤站到台阶上。 斐雪两人就这样被挡住了去路，一时间进退两难。 水总身材虽然丰腴，动作却是矫健。他一路小跑着，最先奔到奥迪车后排，笑眯眯拉开了车门。 率先出来的，正是年近五十发鬓微白的大柠CEO白咏实，白总。 而同一时间，坐在前面副驾位上的人也自行开门下车了。 奔三年纪，西装革履，相貌周正，姿态干练而沉稳，一看就是总助大秘级别的高管。 洛雪隔着人群刚看清楚，突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古贺？ 是古贺？古贺什么时候跟覃氏兄弟混到一起去了……洛雪摇摇头，那不可能。 她就近瞟了一位工作人员的胸牌，才发现那牌子上印的竟然是星河总部的logo！ 这么说，今天来的其实是…… 她的目光急切移向所有人视线聚焦的地方……后座车门处。 白总下了车就转过身去，与水总山总站在一处，静候车里另一位下车。 熟悉的复古手工皮鞋刚落地，洛雪就立马认了出来。 这双鞋，还是今天早上出门前，她亲自帮他选的。 雅痞气质的男人从车里款款出来，从容站起，比身旁的白总还高出一个头，大有鹤立鸡群之感。 果然是牟狄！ 牟狄突然跑到这来干什么？ 洛雪正在困惑，却见牟狄的目光直直就往她这儿抛过来了。除了看见她，当然也看见了她身边的肖斐。 脸上的表情，宛如暴风雨前诡异的宁静。 当着这么多人，洛雪也不好明目张胆与他打招呼，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问号。 牟狄却只是与她对视三秒，便撇开了眼，仿佛根本就不认识她一样。 “唉呀牟总，您来得这么突然，看我们都没法好好准备接待，让您见笑了。”希水东从白总身后冒出头来，满脸堆笑，急切想体现自己的存在感。 牟狄一时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便在白总的介绍下一一握手寒暄。 山总因为咳疾，打完招呼就低调退到了后方。 于是由白总和水总一左一右，作为大柠方的接待主力，迎接牟狄走上台阶。 洛雪这才隐隐明白，这辆车之所以会停在台阶侧面而不走正门的原因。 因从这路上来，便注定要和她狭路相逢。 难办的是，这样正面撞上，她和牟狄既不能暴露关系，又不能假装不认识。 作为星河圣诞活动的主策划，重见老主顾，总也不能太冷漠吧。 因此当一行人堪堪在她跟前停下的时候，她便挂上了职业而礼貌的笑容。 “牟总好。” 牟狄本没想好说什么，听见她主动打招呼，心念一动，便似乎才认出她似的，惊讶道：“这不是洛大策划师吗，你居然也在这里！”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牟总。” 洛雪内心吐槽，戏有点过了啊亲爱的。 她不得已却要继续配合演下去，“自从去年圣诞节后，真是好久不见了。” 牟狄唏嘘点头：“的确是很久了。” 可不是么，自从早上开车把她送到这附近后，已经足足有三个小时没见面了。 真是够久…… 水总见牟狄好像很开心和洛雪的重遇，立刻殷勤地介绍道：“洛雪女士目前在我们大柠供职，是我们的内容策划师，我们十分倚重的精英骨干！” “咳咳咳。”山总在旁边听到这话，忍不住又疾咳起来。 水总立刻嘲讽地往他那儿看了一眼：“可惜我们山总要求太很严格，不然小洛早就能提拔到管理层了。若有小洛分担，也不至于使山总劳累得带病还要来上班。” “你还好吧，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下？”白总在旁边关心道。 因为白总长期在外面谈合作拉投资，公司里一般都是交给祁连山和希水东做主。两位都是他从以前公司里带出来的手下亲信，所以并不希望对任何一方有所偏袒。 此刻听见希水东的话，明知有深意，却也不便探究，只能顺势关心祁连山的病情以做安慰。 山总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倒是牟狄见到这情形，出声解了个围。 “要求严格是好事，洛大策划师最喜欢别人对她要求严格了，是吧。”他眉目一挑，看向洛雪。 洛雪暗中瞪他一眼，却乖顺道：“是，之前也要多谢牟总栽培。” 牟狄得意地笑笑，却发现她和肖斐手里都抱着的纸盒子，指着问水总：“这是什么情况？” “这……” “我们在大柠试用期满了。”洛雪自己接话道，“没有通过考核，所以今天离职。” “什么，”牟狄这回真有些讶然，“你竟然没有通过考核？” 此话一出，场面立时有些尴尬，大柠这边谁也不敢出声。 在那一瞬间，牟狄内心吐了一万句槽。 他牟狄的女人竟然说刷就刷掉了？到底什么眼光！ 压榨团队加了好几天班，又给覃家培允诺不少好处，才抢来大柠的注资权。 谁知他刚一来，洛雪就要走了，这像什么话？ 然而面上，他还算平静，只是呵呵看向白总：“我倒好奇了，大柠的用人标准是有多严格？” 第一卷 正文 第158章 不是姓覃，是姓牟 白总因为没参与这件事，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正好见到HR经理小吴刚刚下楼来，立刻便招了过来，询问情况。 “今天是试用淘汰没错，”HR吴经理没想到一下来就被逮住应付这样的场面，只得硬着头皮道，“本来洛雪是不用淘汰的，是她自己不愿意留的。” “是啊是啊，”水总这才想起原由，解释道，“是因为她同组的肖斐淘汰了，她顾念情义才跟着要走的，我们正在极力挽留呢。” 又是为了肖斐！ 牟狄眼神如锐箭一样，往肖斐那边投掷过去。 肖斐哪敢去接牟狄的目光，赶紧就低下头，一言不发。 唉，自从知道牟狄和洛雪的关系后，他早就断了非分之想，努力只想保持距离。 只是今天的事，确实不是他能控制的。 洛雪微微一挪身子，把牟狄的目光挡住了。 “水总此言差矣，我不想留，并不是为了旁人。”洛雪面向白总，不卑不亢，“实在是因为按照大柠这样高水准的淘汰率，我一个无才无德的人留下来，恐怕难以服众。” 牟狄见洛雪分明还在维护肖斐，暗中冷哼，看向旁边的大柠HR：“这次试用淘汰率到底有多高？” “这、这个……”HR脸上的汗水跟瀑布一样一直流，“因为程序问题，今天的结果还有争议，所以……” “牟总问你淘汰率是多少，你支支吾吾的做什么。”白总在旁边呵斥。 HR于是吸了口气，诚实道：“淘汰率百分之百。” 什么？ 不止牟狄，连白总闻言也惊讶了，更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身后古贺不得不hold住表情，跟星河的法务团队交换了个眼神，立即有人在考察笔记上做下记录。 “白总，”牟狄失笑，“我们谈的时候，您不是说这个月就会有二十名左右签约主播和策划人才加盟大柠吗？” “难不成，你们根本没有养人的实力和计划，只是画了个饼来忽悠我这样的老实人？” 创业圈惯用的一种套路，就是临时招些人来做大公司规模，骗取投资人的信任。这些人有些是直接花钱找的临时演员，有些则是扩大招聘试用得来。 反正试用期薪资相对低，拿到投资后公司愿养就养，不愿养的辞退就是。 白总听牟狄竟做出这等联想，方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赶紧解释：“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情况，但一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可能是招聘程序出了什么问题……” “诶，不要紧张嘛。”牟狄安抚地又笑了笑，“我开个玩笑而已，白大哥跟我是老交情了，我怎么会怀疑你的人品呢。” 牟狄这一笑，大柠和星河等人也都附和着笑起来，尴尬的气氛这才稍有缓解。 待牟狄跟着白总走进写字楼里，水总悄悄拉住了HR经理。 “那些闹事的主播都安排好了吗？” “没办法，他们不肯走，我怕被星河看到影响不好，就先让他们回直播间正常上班等消息。” “嗯，也只能这样。”水总无奈叹了口气，又往洛雪和肖斐那边努了努嘴，“这两只活宝你也赶紧帮我劝回去，至少等应付完金主再说。” “诶，好好。”吴经理得了令，立刻笑嘻嘻跑到洛雪跟前。 “真是对不住，今天上午只是个模拟考评，我们人资部和大家开开玩笑的。”他也不管理由瞎不瞎，极力想把事情给圆回来，“水总刚才说了，一个都不淘汰，尤其是斐雪组合，表现优异，肯定能签约大柠的。” 肖斐闻言惊喜：“你是说，我还能签约成为主播。” “当然、当然。”HR点头如捣蒜，一脸真诚无辜。 “可是，我殴打了投资人……” “哪……有。”HR嘻嘻道，“你打的是覃总，可我们现在投资人变成了牟总，所以你的罪名当然不成立了呀。” 是呀，现在东家换了，横竖他又没得罪牟狄，大柠没有理由开除他的。 肖斐因此颇为欣喜地看向洛雪。 洛雪知道，刚才在上面，肖斐虽然坦然接受，但心里对这个机会还是舍不得的。 而自己决定放弃签约，也是因为不想加入覃氏的阵营。 如今这个阵营不姓覃，改姓牟了，她焉有不支持自家人的道理。 于是她会意地拍了拍肖斐的肩：“走吧，上去吧。” HR这才松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今天可真是他的历劫日啊。 等肖斐和洛雪回到直播区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沸反盈天了。 主播们显然都已经知道，大柠的投资方突然就从覃氏变成了星河，而牟狄今天正是带团队过来做收购备案的。 此刻星河的财务和法务团队，正在大柠行政部和财务部那边对账对合同呢。 “听说星河开出了天价，硬生生从覃氏手里夺过去的。” “天哪，这么说我就要成为牟牟老公的人了？” “别做梦了，我们能不能留在大柠还不一定呢。” “哼，本来就是山总那个老顽固不对，现在数据有点水分不是寻常事嘛，就他上纲上线的。如果牟牟老公知道，肯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若不是艺人部用签约名额作威胁，这群“颜即正义”人士，此刻已经肆无忌惮跑过去围观牟狄了。 可惜她们刚才只顾着在楼上撕逼，错过时机。倒是一早离开的洛雪和肖斐，有福气和牟狄打了照面。 “不是走的时候那么耍酷嘛。”数据排名第一的某女主播酸酸地倚在门上，“怎么看见新主子，屁颠屁颠又回来了。” 洛雪此刻心情好，也无甚别的事做，倒不介意跟这些妹子聊会天。 “架不住几位领导的极力挽留。”她淡淡笑着，“也许是和新东家比较有缘分吧。” “切。”妹子翻了个白眼，又回去了。 咦，不是要聊天吗？洛雪无奈耸耸肩，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共同话题可聊。 既然妹子不喜欢跟她聊，她就跟肖斐同学好好聊聊吧…… 洛雪走过去关上直播间的门，拉了把椅子坐到肖斐跟前，若有所思望着他。 “额，”肖斐紧张地挠挠头，“你突然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你知道了是不是？”洛雪开门见山。 “啊，知道什么？”肖斐避开她的眼神。 “你那天去酒店找我，当然也见到把我接走的人了。”洛雪点到即止，懒懒坐进椅子里，“说说吧，那天我喝醉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肖斐看向洛雪，目光复杂。 第一卷 正文 第159章 在商言商 “是，我都知道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话语中却有些生气，“因为你不愿意我知道，我才不说的。你现在这么逼问我，倒好像是我做错了一样。” “我不愿意你知道？”洛雪皱眉。 “难道不是吗。”肖斐哼哼道，“你明明是嘉华最厉害的策划师，却骗我说只是一个小角色；你明明是牟……”说这句的时候，声音仿佛夹着他的扁桃体硬挤出来，“……是牟狄的女朋友……却骗我说根本不认识。” “我……” “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对我说实话，我们本来就只刚认识一个月。”肖斐打断洛雪，继续赌气道，“你防着我，我不怪你。可我装作不知道，也是为了帮你周全，你也不该怪我。” 洛雪没想到肖斐竟然是这么想的，有些哑口无言。 “肖斐你脑子进水了吗？”她终于也气道，“我不说不过因为那些私事和工作没什么关系，可什么时候有心防你了。你摸着良心问，我若真的有心防你，酒席上还会给你发微信吗？” 事实证明，她唯独放心信了肖斐那么一次，还信错了。 “你那天就不该发微信给我！”肖斐烦躁起来，“你既有牟狄那样厉害的人保驾护航，又为什么使唤我这样的小角色来跑腿。” “我什么时候使唤你了。”洛雪听他越说越离谱，语气也硬起来，“我不过让你打个电话过来，谁让你巴巴跑到现场来的？” 肖斐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是，是我自作多情，不自量力跑去想解救你。”他声音抬高，“我要不是横叉这一脚，打人背锅怎么也轮不到我！” 洛雪看着肖斐越发激动的情绪，自己反倒冷静下来。 她不明白，不过想好好问个话，肖斐却似乎是在宣泄什么，自己明明没得罪他啊？ 就算醉酒那天麻烦了他一下，就算被他知道自己和牟狄的事，他作为牟狄的小迷弟，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向她追问吗。 他却死死瞒了一周，现在还反弹得这么激烈。 是不是……牟狄那天跟他说了些什么？ 此时此刻，牟狄尚不知道直播间里发生的事。 古贺带着星河团队正在和大柠做材料对接，他则由白总、水总陪同，参观着大柠的办公环境。 “老实说，我至今还不敢相信，你居然肯花这个价钱来入股大柠。”开落地窗的走廊上，白总呵呵笑问，“你就不怕旁人说你是有什么私心？” “你知道我的，”牟狄听他这么问，停下脚步，嘴角一勾，“我何时怕过旁人怎么说。” “这么说还真有私心？”白总眉头一挑，“不过就算不怕旁人，万里集团那边你也不用顾虑么？” 万里集团，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巨头，星河早期投资方之一，经过几轮稀释后，至今仍持有不低于5％的星河股份。 而白咏实，就是从万里集团的高层出来自立门户，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 万里集团老总伍风亲自给万里系的所有公司放话，谁敢给白咏实投钱，谁就是不给他伍风面子。 不得已，白咏实才转投和万里集团瓜葛不深的覃氏的怀抱。 所以牟狄这次突然出现，还以这么丰厚的价格要入股大柠，白总是很意外的。 牟狄却似乎丝毫不在乎伍总那边的想法：“在商言商，想多了反而坏事。” “本来我们投资部就一直在关注大柠，只是没打算这么早介入。”牟狄实话告诉他，“偏偏这次萌懂海选反响很好，创意中心那边又拿出了一个网红养成节目的方案，急需要一个比较成熟的网红孵化团队做配合。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大柠最合适。” 这样一说就似乎合情合理，并无私心了。 “难得牟总还记得我这个旧人啊。”白总笑着摇头，“我这支‘老年’创业军，不过是比年轻人踏实些，论新鲜套路，还是星河的创意工厂最厉害。” “白大哥又开玩笑，你比我也不过大一轮，正当壮年，哪里就老了。”他真诚道，“我就是喜欢你们这些‘老干部’够踏实，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呵呵呵……陪同在旁的工作人员们闻言，都愉快附和着笑起来。 牟狄一直叫白总“老白”或者“白大哥”，只因他们算是一对忘年交，平日里经常约出来喝茶聊天。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也会这么正经谈起公事。 “不过说起来，大柠目前规模还是太小了些。”牟狄逛了一半，似乎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到时候两边团队合并，这边得至少再扩大到三层楼才行。”他嘱咐自己的第二助理，“你记一下。” “好。” 白总闻言也点点头：“是的，到时候还得给你安排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果然还是白大哥懂我……” 水总却在旁边听到重点：“牟总也要亲自过来？” “是啊，我和白总已经商量好，作为新董事会监事，在萌懂新主播养成孵化期间，我日常就来这边办公。”他微微一笑，“水总不会嫌我碍事吧？” “怎么会，怎么会，求之不得啊。”水总哈哈道，“只是怕这边的女同事们太开心，都顾不得工作了。” 牟狄莞尔：“我就是想让这里的女同胞开心开心。” 特别是某位女同胞…… 哈哈哈哈，众人倒没听出其深意，只又陪同愉快地笑起来。 “说起来，星河控股之后，大柠这个名字也得改改。”牟狄又让自己二助记下，“你回去记得让文案拟几个名字出来，我和白总一起参详参详。” “好的。” “咦，走了半天，主播区怎么没看到？”牟狄回头问白总。 “哦，为了行政区不至于互相干扰，主播区统一在这层楼的最西边。”白总指了指方向，“走吧，我陪你去看看吧，这批新主播其实我也没正式交流过呢。” “方便吗？”牟狄似笑非笑，“不会过去，发现是个空壳吧。” “牟总你太幽默了。”水总赶紧接话道，“除开这次新招的，我们本来也有些老主播，此刻都在正常做节目呢。” 牟狄瞥了他一眼，笑笑不再多言。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往主播区走去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60章 主持公道 “老实说，我们以后能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很少了。”直播间里，洛雪正主动与肖斐讲和，“就算以后都在大柠做事，你是主播岗，我是策划岗。偶有交流也都只是工作而已。” “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不妨就在这儿一股脑说出来。”她叹气，“不然过了今天，恐怕没太多机会了。” 肖斐本还在郁郁，听洛雪这么说，抬头看着她，微有些动容。 “我又能对你有什么意见。”他挠挠脑袋，苦笑，“只是生自己的闷气而已。” 自己这顿脾气，不过是因为今天碰见牟狄，想起这极隐秘的心思，竟然被自己的偶像知道，窘迫又尴尬，害怕洛雪追问而已。 他是知道的，洛雪要走策划路子，而他只守着这小小直播间，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就算不为这个，他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天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本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 此刻冷静下来，又听洛雪这么说起，他自己觉得没趣，便渐渐释然了。 “那天我比牟狄先到一步，一到那儿，就看见你烂醉如泥，还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想通之后，他便跟洛雪说出当时的情况。 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洛雪皱眉，那里除了覃家明，谁还能做出这么流氓的事。 “所以你就动手了吗？” 肖斐点点头：“我让他放开你，他却没有。我想到你不知被他们硬灌了多少酒，一时着急，就挥了拳头。” “那我真得谢谢你。”洛雪真诚道，“覃家明那个混蛋，往死里揍都不为过！” “不是覃家明，”肖斐听洛雪这么说，却连连摇头，“那个花花公子我倒知道的，不是他。” 竟然不是覃家明？洛雪愣了愣，如果不是覃家明，那里也就只剩另外一个覃总了…… 她从手机上找出覃家培的照片，走到肖斐身边给他看：“是这位吗？” 肖斐凑过头从手机上仔细辨认了下：“没错，是这人。” 竟然是覃家培？ 洛雪怔忡，正要细问，却听咔嚓一声，直播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牟狄一进去，便看见洛雪和肖斐刚刚拉开距离，脸色立即就沉了沉。 肖斐尴尬，洛雪也是，她没想到牟狄会突然这么进来。 还有大柠的管理层也在，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配合做什么反应。 “不要紧张，牟总只是来看看你们的工作环境。”水总跟着进来，呵呵笑着安慰洛雪，然后转身跟白总还有牟狄介绍，“这个直播间是新帮他们安置的，因为之前旧的直播间发生了爆炸……” “你说爆炸？” 牟狄刚走到直播台前，拿起桌上的面食模型来看，听见水总这么一说，不禁皱了皱眉头。 “哦哦，只是小爆炸，没有人员损伤。”水总赶紧解释道，“出于消防安全考虑，他们俩已经做了检讨。我们还是很支持主播做这些创意性尝试的，只要注意安全……” “是山总力保我们留下来的！”肖斐已经看透水总的嘴脸，实在忍不住插进来，“爆炸是我引起的，本不干洛雪的事。可是当时HR吴经理和水总都不问情理要赶我们走……” 洛雪拉住了肖斐，让他别再多话。 水总尴尬：“其实我和山总处理意见是一样的，只是不想破坏公司的规章制度……” “嗯，我懂，你们都是为了公司好。”白总出面安抚水总，水总这才松了口气。 牟狄却没管他们在说什么，目光无声落在洛雪拉住肖斐胳膊的手上。 洛雪仿佛被那目光烫着般，赶紧收了回去。 牟狄转而看向洛雪眼睛，脸上却带着些许失望。 出了这么危险的事，她居然半点都没有跟他说过。自己这个男朋友，果然还不如她工作上的同事了。 洛雪小心观察着牟狄眼中神采的变化，虽然想解释，却也只能保持微笑。 看洛雪一副无辜的样子，牟狄不禁摇了摇头，想起某前任曾提醒过他的那句“没心没肺”。 幸好，他可不是那个怨天尤人的林梓乔。明知洛雪在这些问题上缺根弦，他也只得耐心慢慢调教了。 思及此处，他脸上冷意化开些，举目环顾这二十平方米左右的直播间。 “你们两位主播搁在这么一小间里做节目，会不会太挤了点？”他语气微妙，“这一个月时间，孤男寡女就关在这里面朝夕相处？” 额…… 前半句话是理解的，水总却琢磨不出牟狄说这后半句话有何深意，只能照实解释道：“因为试用期，出于成本考虑，也是想培养大家的合作意识，所以暂时共用一个直播间。等后面正式签约，每个主播都有专享直播间的。” “嗯，直播间可以搞更大一点，也可以更分散一点。”牟狄又让助理记下，“给主播新鲜空气和宽敞的空间，免得互相干扰，而且安全隐患也小些。” “果然还是牟总想得周到啊。”白总连连赞许，“之前也是我忽略了。” 话虽说得这么客气，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想谁不会想，可缺钱的时候也只能想想。现在牟狄带着钱过来，他愿意大肆整改，白总等自然求之不得。 洛雪看牟狄注意移开了，无奈地冲肖斐耸了耸肩。 她得好好想想回家后怎么哄哄大魔王了。 他今天搞这突击，实在揪出她不少小辫子。只希望不要因为什么莫须有的误会，影响肖斐就好。 还在胡思乱想，却听见外面走廊上一阵嘈杂之声。 正说话的几位领导也听见了，皱眉往外看。 原来得知牟狄正在这边考察，整个直播区都有些坐不住了。本来就是后宫粉的几位自不必说，连正在直播中的主播，也干脆带着摄像头就出来了。可惜被里三层外三层挡住，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安保人员呢！”水总呵斥艺人部的手下，“不是让你们都拦住吗？” “是说不让他们出直播区。”工作人员也无奈，“可这不本来就在直播区么。” 谁让领导们突发奇想，非要在这时候过来考察的。尤其这群新主播，早上才闹了事，情绪还激动着，怎么可能乖乖配合工作。 “牟总！”当着牟狄的面，女生们到底不敢乱喊老公，只是激动地试图唤得他的注意，“你来了可太好了，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牟狄慢慢走过去，温和问道：“主持公道？” “是、是的。”站牟狄跟前的姑娘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旁边的男主播看着着急，接过话去：“大柠愚弄我们，压榨了我们一个月，却不给签约！今天找理由竟把我们全部淘汰了！” 说话的主播嗓音条件好，声音高亢，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牟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看向了白总。 白总已经气得不行，立刻就责问HR：“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 正文 第161章 终极面试 这件事，牵扯两位总监长久以来的分歧，人力资源部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吴经理见眼前站着这么多人，实在不方便与白总细说，便附到他耳边小声解释了几句。 白总只听了个大概，眉头便皱起来。 他当机立断吩咐道：“你马上去把会客室收拾出来，然后召集这次参与考评招聘的相关负责人紧急开个会。” “诶，好。” “还有这一个月所有考评资料！”白总又叫住他，“打印成纸质的，给我和牟总各一份。” “好的。” 做好布置，白总稳了稳情绪，回头柔声安抚各位主播：“这件事弄成这样的确是我的疏忽。你们放心，正好今天牟总也在，我们一定会研究一个公正合理的签约方案，给大家一个交待！” “太好了！”大家这才开心起来。 等艺人部把主播们劝回各自的房间，白总面有愧色地转向牟狄：“没想到一个好好的招聘，却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让牟总见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牟狄倒是回得客气，只因现在还没正式参股，白总又是老大哥，自己不太方便指手画脚，“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白总是准备怎么处理？” “我们双方已经签了备案协议，牟总，你现在可是大柠的大股东兼董事会监事。”白总赶紧道，“这件事涉及管理层的分歧，当然需要你一起来定夺。” “这样……方便吗？” “当然方便，理该如此才是。” “也好！”牟狄听白总这么说，舒展起筋骨，“最近萌懂海选，我倒积累了一些挑人的经验，不妨与白总水总等切磋切磋？” “哈哈哈，能得牟总指点，实在最好不过。”水总在旁边奉承笑着。 白总却突然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瞧得他咯噔一下，惊疑不定。 然而白总什么也没说，先引着牟狄往会议室去了。 领导们前脚一走，主播们又打开直播间的门，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听白总那个意思，是不是山总就要完蛋了？” “不知道呢，不过这次搞得大家这么难看，就是因为山总不通情理吧。” “我不管，反正有牟牟老公在，他一定会主持公道，你们不知道，他刚才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都化了……” “哼，还好意思说，我在旁边看着都害臊。” …… 洛雪叹口气，暂时还没心思深究这局势。她重新关上直播间的门，和肖斐继续刚才的话题。 被突然这么打断一下，肖斐的头脑也冷静多了，在洛雪追问下，只得一五一十把那天的细节说了出来。 只除了……自己告白那段。 “我刚扶着你出来，就看见牟总的车停在那里。”肖斐小小撒了个谎，“他大约是看到我扶着你，脸色有些不好，过来跟我说了你们的关系，就把你带走了。” 洛雪眨眨眼：“他怎么跟你说的我和他的关系？” 肖斐愣了愣。 原话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敢对我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可是这么一说，自己不就暴露了么。 “他就说……就说……”肖斐挠挠头，“说‘谢谢你照顾我女朋友’，然后拍拍我的肩，让我加油，就走了。” 被牟狄拍肩鼓励的画面，是肖斐一直以来的幻想，没想到，这次却被他插到这样一个虚拟的场面里。 洛雪却不太相信地眯起了眼：“他真的对你……这么客气？” 从那个醋坛子事后的表现来看，应该不止于此吧。 肖斐却十分笃定地点头：“就是这样的。” 肖斐关键时刻还是有脑子的，洛雪这么百般追问，肯定是因为牟狄那边什么都没有说。那么自己就更应该知情识趣、守口如瓶了。 好吧，洛雪想想，大约真如肖斐所言，牟狄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还算大方得体吧。他那么好面子的人，大约也就在她面前计较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想通这个，洛雪也释然笑了笑，又和肖斐闲聊了会儿别的，便觉得有点口渴，拿着杯子去行政区接水。 “你说最近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在等水烧开的时候，却见行政助理捧着一盘碎瓷片进来，哗啦丢进垃圾桶里。 “上周山总和水总吵架才摔了一只杯子，”她和自己同事吐槽，“今天倒好，白总亲自摔了一套茶具。” “什么？”旁边妹子惊奇，“牟总不是还在里面么，白总居然摔茶具？” “正用着的当然没有啊。”助理白她一眼，“是偏几上备用的那套，被白总手里的资料给不小心砸飞了。” “这么说白总现在很生气？” “超级生气。”助理表情夸张，“我没敢在里面多呆，收拾完就出来了。不过顺耳听了几句，咱管理层恐怕要重新洗牌了……” “透个风呗，”大家围过去，“那到底是山胜还是水胜？” “都难说，白总把他们都骂了个遍。”助理摊摊手，“最后，可能还是看牟总怎么想的吧。白总今天这顿火，不就是发给他看的么……” 洛雪在旁边听得莞尔，这行政助理看局势倒看得挺通透的，就是嘴碎了些。 正好水开了，洛雪咕噜噜接水的时候，那些人突然意识到还有别的部门人在，因此压低了讨论的声音。 洛雪自然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默默接完，默默地出去了。 还没走回直播区，却听见HR经理小跑而过的脚步声。 咦，他不是也在开会吗，难道已经有结果了？ 紧跟着吴经理走回直播区，却见所有主播都被叫到了走廊上。 “我先确认一下，十组主播现在都在吧？有没有已经回去的？”HR吴高声询问。 “有两个好像上午淘汰得早，直接就走了。”大家七嘴八舌，“还有一个刚刚说家里有事，也先走了。” “嗯，好，这几位我们等下会打电话通知。”HR在名单上做着记录，“现在大家稍微准备一下，按照我名单上的顺序，进总经理办公室进行终极面试。” 大家面面相觑：“还有面试？” “是的，这次由白总、牟总亲自面试。之前的数据只作为参考，最终结果以今天这场面试的表现为准。” 第一卷 正文 第162章 新艺人总监 “这么说，可以近距离见到牟牟老公？”听完HR的解释，女生们率先反应过来，超级兴奋。 男生们则冷静许多，不屑道：“谁不知道牟狄挑人的标准变态严格，等你们被他亲自刷掉就开心了。” “哼，”女生们才不管这些，“就算被牟牟老公亲手刷掉，我也死得瞑目！” “好了好了。”HR头疼地打断他们，“这次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好好把握吧。不然，就只能视为自动放弃。” 话已至此，大家也不再有异议。只能排队等着HR翻牌子。 “啊，洛小姐。”HR叫住正好端着水路过身边的洛雪，“你是第一个面试的，准备准备跟我过去吧。” “啊？”洛雪愣了愣，“我第一个？” 周围的人也没想到会是洛雪，他们想的是要么按照数据排名，要么按照淘汰顺序，怎么排都不会是洛雪在第一个。 可是HR明明白白这么说了，洛雪也只有回直播间放下杯子，跟他一块儿过去。 “诶，你们有没有听说，这个‘阿姨’好像来历不简单，好像跟牟狄以前就认识的。” “真的吗，怎么可能？” “不止诶，那天我去君豪，好像覃家明也认识她诶。” “切，她能认识那么多大人物，还来大柠跟我们抢饭碗干什么，扯的吧。” …… 洛雪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只有白总和牟狄两人在里面。 牟狄看她进来，目光与她无声相交，洛雪却读不出其中的含义。 “哈哈，小洛坐吧。”白总让洛雪坐到自己跟前，“其实我很早就听牟狄说过你，想不到今天才有机会见面。” 什么？洛雪愤然地看向牟狄，他竟然这么早就把自己暴露了。 牟狄赶紧咳了两声，插进来：“是啊，上次你帮星河策划平安夜活动，白总赞不绝口，我也趁机推荐过你。” 呼……原来是这样……洛雪立马把表情收回来。 “谢谢白总，谢谢牟总。”她乖巧腼腆道，“过去的成就，不足为道。在大柠，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 “早听说你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奇女子，果然如此。”白总哈哈笑道，“难怪不仅牟总、嘉华的许总，连我们素来严格的内容总监山总，也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咦，洛雪心中暗暗奇道，许总倒也罢了，山总居然有在白总跟前称赞她么？明明每次见面都是一副冰山脸啊。 “得知你这样的优秀人才竟来我们大柠屈就，我内心是很感动的。”白总继续道，“这说明我们大柠的价值观，还是得到圈内有识之士的认可的。” “白总客气了，大柠在您的带领下，一直是这个新生行业的榜样先锋。”洛雪真诚道，“我也是在网上看了您的几次演讲，被深深触动，才厚着脸皮过来投奔的。怕你嫌弃，也不敢提及以前的本职。” 这样一边恭维一边自谦，不动声色就把隐瞒身份的事给圆上了。 “理解、理解。来日方长，我们今天在这儿就先不互相恭维了。”白总笑容温和，“今天第一个叫你进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对这次大柠的主播招聘有什么想法？” 额？ 洛雪没太明白：“白总是指哪方面的想法？人？事？” “都可以谈谈，随心所欲的谈。”白总鼓励道，“你看，这里只有我和牟总，连山总水总都不在。你可以大胆说出你的想法，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洛雪有些尴尬，她可从来不是打小报告的人啊。山总水总之间的事，她也就回家跟牟狄吐过槽，现在当着白总的面，哪里敢随便置喙。 “那我就简单说说对这次参与竞聘的十组主播的一些认识吧。”洛雪思考片刻，找了个比较讨巧的切入点，“和他们一起共事了一个月，有竞争也有闲聊，所以多少还是了解些的……” 白总点点头，认真拿起笔来：“洗耳恭听。” 要不说白总是老干部呢，以前在万里集团的时候作风就很扎实，现在自己当了老板，更加谨慎了。 试用这一个月，洛雪确实和白总接触不多，但就他任用山总和水总，以及制定一系列规章制度来看，他是很懂制衡双赢之道的。 凭洛雪猜测，白总今天虽然当着牟狄的面发火摔了杯具，也未必会立马处理水总，毕竟这一山一水缺了一角，这个局就不全了。 现下白总这么客气对她，也无非想利用她震慑两位总，免得像这次招聘这么过头的事再度出现。 所以此时的她，就该伺机表现表现自己的全局观，博得白总好感，那么得到重用指日可待。 想明白这事儿，洛雪就客观公正地，对所有主播的性格优劣、才华潜力以及签约后可能对大柠产生的利弊影响做了充分阐述，听得白总连连点头，欣喜异常。 全程牟狄什么话也没说。他的位子在办公桌侧面，正好可以支着脑袋做个旁听者。 这个角度妙就妙在，就算他一直目不转睛欣赏自己女人，也不会干扰她的发挥。 等洛雪讲完，才往牟狄那边悄悄看了一眼，正撞上他笑意迷人的注视，不由耳根一红，心如小鹿乱撞。 现在白总还在呢，牟流氓居然这么挑逗她，存心挑战她的定力么。 啪、啪、啪，白总在自己笔记上做完批注，抬头为洛雪鼓了鼓掌。 这掌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传情，让洛雪突然有些紧张。 “原本以为你这一个月专注自己的流量和内容，会忽略对其他人的认识，没想到你的观察却这么细致。”白总感叹道，“而且你的立场无不在为公司乃至整个行业未来考虑，实在令人感动。” “没有没有，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而已。”洛雪松一口气。 其实那群小主播都是能一眼看穿的人设，表述的时候注意下措辞就好。 “我原本还担心这个决议会不会仓促了些。”白总微微笑，“现在看来，我可以放心将这个紧急任命告诉你了。” 洛雪皱眉：“紧急任命？” “嗯。”白总把人资部准备好的招聘合同放到洛雪跟前，“签下这份合约，你就是大柠，哦不，应该说星河旗下大柠公司——网红艺人部总监了。” 哈？洛雪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艺人部总监？那不就是水总的位子？ 她？艺人部总监？那水总干嘛去了？ 本能地看向旁边的牟狄，想确定一下这是不是愚人节玩笑。 谁知牟狄却板着脸严肃道：“我是觉得有些仓促的。但既然现在艺人部总监位子空缺，萌懂新主播的项目又需要人紧急跟进，所以……就劳洛小姐临危受命吧。” 第一卷 正文 第163章 肖斐的顿悟 肖斐在直播间里打了个盹，猛然惊醒时，两个小时已经过去，洛雪仍没回来。 他看了看她留在桌上的水杯，已经彻底凉掉了。 虽然知道有牟狄在，自然不会有人刁难她，可他还是揉揉眼睛，打开了直播间的门，想看看什么情况。 正好看见HR带了一个别组的女主播回来，又叫了另一个主播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同组的伙伴询问回来的人，“你过了吗？” “没有！”那个女生哇地哭出来，抱住自己的好姐妹，“我果然被大魔王亲手刷掉了，太可怕了……” “没事没事。”同伴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脸上表情也十分紧张。 正在这时，隔壁直播间却传来一阵欢呼。 “我现在还跟做梦一样！”之前就面试回来的人仍然沉浸在兴奋中，“明明流量不够，却也让我们过了耶。” “嗯。不仅过了，还直接签约了萌懂。可以空降加入首期的主播培训营呢！” “实在太棒了！” …… 另一个似乎已被刷掉的男主播靠在门边酸酸道：“这到底什么评判标准，长那么一般的人也能过吗？我这张脸可投资几十万呢！” “那个，”肖斐一脸茫然地走过去，“你们都去面试过了吗？洛雪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洛雪？”对方充满敌意地打量了肖斐一番，“你早就知道了吧？难怪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人家后面。” 这，肖斐更加疑惑了。正想细问，却听HR过来叫了自己的名字。 “肖斐，你是最后一个。”HR语气和蔼，“应该准备充分了吧？” 肖斐点点头，他刚才打了个盹，精神头还可以，别的也不知该准备什么了。 “洛雪已经面试完了吗？她通过了吗？为什么没见到她出来？” 去白总办公室的路上，肖斐试图从HR身上打听些端倪。 HR却意味深长看看他：“你进去就明白了。” 说着他便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让他自己进去。 肖斐小心翼翼走进去，却见白总和洛雪正并排坐在办公桌后面，而牟狄悠闲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来了，先坐吧。”白总让助理进来，往几位的茶杯里添了水，取下眼镜揉着眼睛。 肖斐紧张坐了，却一脸困惑，洛雪为什么会坐在那里？ “洛雪现在是大柠新上任的艺人总监，今天终极面试的面试官之一。”倒是牟狄出声提醒他。 肖斐这才回神，自己从进门就一直盯着洛雪，牟神好像又不高兴了。 可是他在说什么？洛雪是新上任的艺人总监？ 虽然无论是凭借能力还是和牟狄的关系，洛雪成为管理层是迟早的事。 但她的心愿不是转策划岗吗？为什么不是内容总监而是艺人总监？ 他本能又看向洛雪，得到后者一个无奈的耸肩。 洛雪能看出肖斐现在满脑子问号，可她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也只是两小时之前。 简而言之，内容总监现在没空缺，就艺人总监有。牟狄和白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稀里糊涂就让她在卖身契上签了字。 虽然隐隐觉得是不是还可以挣扎下，但也只能先履行职责，陪他们在这里面试后面的人。 “岁数大了，精神有点不济。”白总休息片刻，又戴回眼镜，“这最后一位，洛雪最了解，就由你和牟总主面吧。” “我和肖斐同组，应该避嫌。”洛雪赶紧道，又把球抛给了牟狄，“相关资料都在这里，相信牟总可以公正无私做出判断。” 她特地还在公正无私四个字上加了重音，牟狄无声看了她一眼。 “也好，”白总转过头去，“牟总你看看这最后一位，有没什么要问的？” 牟狄倒没推托，把手里资料翻了翻，正经坐起身来。 “看成绩倒是挺优异的，就是听说……你打过覃家大公子？” 洛雪咯噔一下，牟狄果然很会抓人痛点，希望肖斐别被他带坑里。 肖斐点点头。打人终究不对，可做了就得承认。 “我就很好奇，”牟狄浮起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你为什么不打覃家明那个纨绔子，却要打覃家培这个好青年？” 肖斐却愤然地看向牟狄：“什么好青年，当时洛雪正在被他轻薄，如果是你，难道不会出手吗？” 牟狄眼睛一眯。肖斐竟敢拿自己与他对比？ 其实当天的事，覃家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跟他解释过了，这背后的原由肖斐和洛雪自然不会明白。 那天牟狄接到洛雪电话，怕她遇到什么危险，又始终问不出地址。听说覃家培在那边后，他便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覃家培。 本意是想让覃家培帮忙出来看一下，把洛雪安全送到门口等他去接。 谁知覃家培刚找到洛雪，就被莽撞的肖斐给揍了一拳。 就为这一拳，覃家培为让出大柠的事，又压榨了牟狄不少条件。 肖斐却至今认为自己做了件好事…… 当然，牟狄也不希望洛雪有任何危险。 可是，如无方、覃家培这样受他所托保护洛雪，与肖斐这样自以为是英雄救美，是两回事。 此刻听见肖斐这么问，牟狄当即冷笑了声：“若有人敢对洛雪怎样，我当然不会放过她，因为我保护她天经地义。” “可是我就很好奇，你当时是以什么心情为洛雪挺身而出的？”牟狄目光凌冽，步步紧逼，“是以同事？男闺蜜？还是弟弟的心情？” 又或者，还敢妄想是以男人的心情…… 洛雪听到此处，已经心惊肉跳了，半点不敢出声，只默默观察着白总。 白总似乎在专心回顾之前的面试记录，丝毫不去管牟狄和肖斐在讨论些什么。 肖斐被牟狄逼视得十分紧张，看了看洛雪，又看回牟狄，他脸上的表情从无辜、悲伤、顿悟又终于到释然。 他低头，又抬起来，突然哈哈笑起：“我明白了明白了！” 额，牟狄和洛雪同时都有些微怔。 这动静闹得白总也不得不放开笔记，奇怪地看向这孩子。 之前进来的所有人，都有领教过牟狄的压力面试，多半都是被问哭的，唯独肖斐却被问笑了。 连牟狄也不禁好奇：“你明白什么了？” “原本我是不明白的，可是现在看到洛雪坐在那个位置，你又站在我面前。我就明白了……” 肖斐收起笑意，认真看向牟狄…… “我当时之所以会出手救洛雪，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眼见白总立即狐疑地皱起眉头，洛雪也紧张起来。 什么前途，救她又没什么功利的好处，这孩子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第一卷 正文 第164章 最多的照耀 “我其实并不是在保护她，我又有什么力量保护她呢。”面对屋子里三道目光的灼灼注视，肖斐缓缓看向了窗外。 那明亮宽阔的视野，能让他更自如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本能想要守护的，不过是心里的那盏‘明灯’而已。” 肖斐收回目光，看向牟狄，“洛雪既然知道，牟总也应该知道了吧？”他语气多了几分坦然，“四个月前的平安夜，我被人流拥挤着，正看见你们联手创造出的雪夜奇景……” 洛雪和牟狄相视一眼，并没有打断肖斐，静静地听他说完。 “那时候的我渺小如十二万分之一的蝼蚁。唯一和身边十二万人不同的是，我的名字、我的作品，被命运之神眷顾，出现在了震旦大厦的巨幕投屏上。” “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心里就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突然觉得也许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肖斐发现，尽管这个世上许多他这样的芸芸众生，满心怨气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世界；但总有人能清醒走好自己的路，告诉别人世界其实可以很美好。 只是这样的美好并非其来有自，它需要能率先想象出美好的人，脚踏实地去将它展现给世人。 肖斐也希望成为这样的人，哪怕缺乏想象力，他至少可以脚踏实地。只要脚踏实地走在正确的路上，便总会有光亮照耀在前方。 “于是第二天，我看了萌懂发布会演讲，牟神成为了我的明灯……当我被萌懂拒之门外，看到了大柠的招聘启事，大柠又成为我的明灯……我什么都不懂，只能这样亦步亦趋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走，然后我遇见了洛雪。” “虽然直到今天，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就是策划了那场雪夜奇迹的人。但其实从很早前开始，她就已经是我的明灯了。” 肖斐说到这里，才终于又敢看向洛雪的眼睛。 他知道，非分的告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说出口。而他此时此刻所说的，也许才是他自己不能理解的悸动感觉的真相吧。 没有什么好羞涩，也没有什么好畏惧。因为只要他说出来，他的心里便又亮堂了几分。 “雪总一直是那样的人，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清醒地做自己，就足够使我们这些彷徨迷惘的人暗自警醒。” 他换上了“雪总”这个称呼，悄然暗示着，自己已接受某种身份关系的转变。 “所以你们能理解吗？那个时候，我的明灯突然蒙尘了，她意识混沌置身危险……”他回到打人的问题，“我根本来不及多想，我只知道，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可能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会好起来。” “所以我出手了，为了我自己的前途。” 肖斐终于说完，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中。洛雪自然无话可说，而身旁白总听得唏嘘沉吟，连牟狄也陷入了某种沉思…… 这个沉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洛雪和牟狄回家的车上。 面试全部结束，牟狄当着白总的面邀请洛雪上了自己的车，美其名曰“顺道送一程”。 却只有肖斐知道，他是一路把洛雪带回他们共同的家。 大约是听了刚才那一番“明灯论”，洛小姐颇有感触，此刻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想些什么，牟狄便也专心开车。 行程过半，马路旁夜市都已经热络起来，洛雪才意识到车里气氛有些过分安静。 于是她打开车载FM，随便调了个音乐台。 正好再放孙燕姿的那首《克卜勒》。 “等不到你，成为我最闪亮的星星，我依然愿意借给你我的光。投射给你，直到你那灿烂的光芒，轻轻地挂在遥远的天上……” 洛雪听着，看向身边认真开车的男人，夜晚霓虹灯光正从他脸上流动而过，剪切出完美深刻的侧脸轮廓。 车子渐渐在等红灯的车流中停了下来。 “怎么了？”牟狄转脸看向洛雪，与她的目光撞个正着。 洛雪回神：“没什么，突然想起……还没谢谢你。” 虽然和牟狄说好，以后不跟他说谢谢。但这次，她并不是为自己的事。 “我知道覃家培在还我清白的事上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这次肖斐却因为我对他动手，你夹在中间多少是有些为难的。”她说，“可是你能破格让他签约，还送进萌懂主播训练营，确实让我很感动。” 是的，今天的终极面试结束后，由白总提议、牟狄首肯，肖斐成为最后一位加入新大柠的成员，终于实现了当职业主播的梦想。 想必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成为别人的明灯吧。 “肖斐本人都没谢我，你白白来谢这句干什么。”牟狄好笑道，“我也只是按正常用人逻辑，做了星河CEO兼大柠监事应该做的事而已。” “肖斐情商是低一点，不过已经好多了。”虽然知道牟狄不会真的介意，洛雪还是解释了下，“他没想起谢你，恐怕是高兴得昏了头。” “他那是扮猪吃老虎。”牟狄摇头笑，“之前我倒是小瞧他了，以肖斐的悟性，如果能在这个行业坚持几年，肯定会大放异彩的。” “是吧是吧，”洛雪眼神亮起来，原来大魔王跟自己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觉得的。” 不枉她辛苦培养了肖斐一个月，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发掘艺人的天赋的嘛。 牟狄看了她一眼，似乎被那开心劲儿感染，揉了揉她的头发：“是的，‘明灯’！” 正好前方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 “哎呀，你就别取笑我了。”洛雪挥挥手，“他今天当着白总说那番话，可把我给羞死了。” “他说得没什么问题啊，我看白总也很欣赏这种说法呢。” “可是你知道的，我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洛雪低头，“过去的我和他也差不多，每天打鸡血，不过是为了绩效，为了位子和年薪，为了别人都觉得好的东西。” 她看向牟狄：“我如今身上所有的光芒，其实都是反射于你的。你是许多许多人的明灯，我只不过是得到了你最多的照耀。” 第一卷 正文 第165章 大魔王的软肋 牟狄咳了咳，平生第一次，竟被夸得有些耳根发烫。 “你自己都知道会羞死，现在又拿这些话来羞我干什么。”他责备地看了洛雪一眼，“正开车呢，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洛雪嘻嘻笑道，“作为这么多人的明灯，你更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能蒙尘。你要是蒙尘了，该有多少人信仰崩塌啊……” 牟狄不由嘴角一勾：“那你可得勤快点，多擦拭擦拭我了，别把我晾在一边，让我蒙尘。” “擦拭？”洛雪噗嗤一声，“你是阿拉丁神灯么？擦一擦就能许个愿望么？” “不知道诶，要不你擦擦看？”牟狄不正经地瞟了她一眼，“腿上或者胸口，手感都不错哦。” 洛雪却调皮一笑，伸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神灯神灯，我现在饿了，赶紧找地方喂饱我。” 别说，牟流氓耳垂还挺性感的，肉肉的还Q弹Q弹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洛雪捏着舒服，还轻轻用拇指摩挲了几下。 “诶，你别……”牟狄突然一抖，手上一滑把方向盘打飘了，险些撞上旁边车道的车。 幸好他反应快，急急将车带回正轨。 洛雪也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手。 待牟狄把车转到街角停好，洛雪才惊疑不定问他：“刚才是怎么了？” “没什么。”牟狄不自然咳了咳，沉声道，“下次开车还是别玩了。” “咦……”洛雪眯眼笑起来，“原来这就是你的软肋啊。” 如今车已停好，她调戏之心不死，伸手又要去弄牟狄的耳垂。 牟狄却解开安全带，把她手牢牢抓着，并欺身过去，把洛雪控制在副驾位上。 “别那么小气嘛。”洛雪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对耳垂，红通通肉嘟嘟，简直诱人犯罪。 可惜双手被牟狄控制，挣扎不开。 “你刚才不是还许了愿的吗？”牟狄笑眯眯，“你说让我喂饱你来着……我现在就满足你……” 随着炽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座椅靠背居然也顺势往后倒下了…… “等、等一下！”洛雪回过神来，这可是在车里啊，车前那么多人来人往，牟流氓不是要玩这么大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喂饱’啦。”正说着，肚子十分配合地咕咕叫起来。车厢里空气凝滞了几秒。 洛雪无辜地眨眨眼：“今天为了迎接你，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就下午吃了点隔壁妹子的面包……” 牟狄失笑：“那你先答应我，不准对我乱动手脚。” 果然，耳垂是他的软肋啊。洛雪明白过来，心中暗自得意。 虽然大魔王的耳垂很好玩，但以后玩得机会有的是，好女不吃眼前亏啊。 洛雪立马乖巧地点头：“嗯呐，快起来，饿死我了。” 牟狄于是在她脸蛋上亲一下：“那我先负责喂饱你，等回家去，你再负责‘喂饱’我……” 啧，洛雪无奈，大魔王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 逼着洛雪答应了两个不平等条约，牟狄才放开了她，把她就近带到了一家海鲜馆。 总之那晚，洛雪吃得饱饱，牟狄嘛，也吃的饱饱。 最重要的是，他丝毫没有给洛雪继续研究他耳垂的机会，凭借各种花样，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周后，各大财经媒体、娱乐媒体都铺天盖地发通告…… 大柠娱乐提前完成B轮融资，正式更名为“柠萌红馆”，总市值从之前的三千万变更为两个亿。 其创始人白咏实仍是最大自然人股东，保留CEO职务。 而星河集团以绝对控股优势，成为柠萌红馆的唯一法人股东，星河CEO牟狄出任柠萌红馆董事会监事，在新主播项目期间入驻红馆办公。 一时之间，萌懂新主播孵化项目的关注度直线攀升。柠萌红馆的风头从投资圈刮到了民间八卦圈，从上海滩刮到了全国各地…… 杭州，天目山精神病院。 住院部咨询室里新来的几位实习妹子，见今天没什么访客，偷闲聊起了八卦。 “你不觉得萌懂海选里，有好些选手就像从咱这儿跑出去的吗，简直笑死我了！” “噗，咱这儿监护那么严，怎么可能跑得出去。”另一位说着还瞟了瞟斜上方的摄像头，压低声笑道，“我觉得是该把她们送进来才对。” “也不都是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啦，我觉得17号刘真真就不错啊，性格开朗，长相又可爱。” “我也喜欢她诶，不过现在人气最高的好像是24号吧，明明骂的人那么多，还有那么多票。” “你不懂，现在都是越黑越红。” 咣咣！ 咨询台的亚克力玻璃窗突然被人重重敲了两下。 大家噤声抬头，发现被称为灭绝师太的住院部廖主任正竖眉站在外面。 “不懂这里的规矩吗？”廖主任厉声呵斥这群实习生，“在这里不能聊外面的事！” “哦。”大家心虚地应了声，像排排站的狐獴一样，目送灭绝师太带着护工上楼去。 “搞得这么严肃干嘛，今天又没什么人来。”看灭绝师太走远，有人小声吐槽。 “你懂什么。”旁边人又八卦道，“她是怕这些话被病人听到。” “这里的病人？应该听不懂我们在聊什么吧……” 这里可是精神病院啊。 “其他是没什么，可顶楼住的那位不一样……” 住院部顶楼，一整层的空间只住了一位病人，却有病人家里请来的“医护人员”日夜看守。 这些医护人员显然并没有精神病方面的专业知识，他们体格强健、尽忠职守，唯一的工作就是防止病人跑出去。 “顶楼那病人真的蛮神秘，说是具有暴力倾向的重症病患，需要隔离看护。在这里一住就是三个月了，谁都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只知道是个疯疯癫癫的女的。” “你们都没见过那个人吗？” “没有，只有每天进去打扫和送餐的护工才能进那个病房。要是谁敢和她多说一句话，那个护工立马就被换掉，今天这个好像又是新来的吧。” “那我们还是别聊了，小心又被听见，会影响实习成绩的……” 几个人说话间，廖主任已经带着护工走到了顶楼，向病房前的看护人员出示了证件。 “这是什么？”看护人员指着护工手里的一个储物箱子。 第一卷 正文 第166章 神秘病患 “最近传染病高发季节，三楼有个病人已经因为发热送出去了。我们要给全院病房做消毒。”廖主任揭开箱盖给看护人员看，“这里都是消毒用品，还有防疫备用药物，以及替换的干净餐具和日用品。” 看护者仔细检查了下，点点头：“进去吧，老规矩，别和病人说话，免得刺激她情绪。” “嗯，我跟护工打过招呼了。” 廖主任于是带着护工走进去。 床上躺着的“病人”像果真生了重病一般，死气沉沉地裹在被窝里，整个屋子一点阳光都没有。 女护工放下工具，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阳光陡然照进来，让床上人迷离地睁了眼，她头发凌乱遮挡住脸，只隐隐看到两个身影在跟前晃。 这个“疯女人”知道，她们不会跟自己有任何交流。这两个月所有她试图交流的人，都被看护人员押出去，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楼下那群好奇的实习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躺在精神病院里浑浑噩噩的这个女人，就是失踪了三个月、从警方到粉丝都在焦急寻找的女星陈孟。 三个月前，在覃家明的私人别墅，陈孟和覃家明针锋相对，却被狠狠掐住了脖子。 因为窒息而晕过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她那一片刻在想，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覃家明，一定让那个混蛋为她偿命。 然而陈孟却并没有变成鬼，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隔离软禁在了这个病房里。 最初的时候，有护工进来，她还简单询问过一些情况，得知这里是杭州的一家精神病院，因为住院的都是有攻击性的病人，所以保全措施特别严格，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到后来，所有进来的人都被禁止与她说话，她彻底和外面的世界断了联系。 无限的焦虑让她感觉自己真的快得精神病了，也挣扎吵闹过，或者强行从洗手间逃过几次。但每次都是连住院部的大楼都没出得去，就被抓了回来。 那些人给她注射镇定剂，搞得她脑子浑浑噩噩，很快不知今夕何夕。 终于，她放弃了。 她如死灰般的妥协，终于换取了生存的最后底线。他们逐渐减少了给她的用药量，让她每天至少还有几个小时的清醒。 可是在新来的这位护工眼里，床上躺着的女人已经和死人无异了。上一顿饭几乎没怎么动，护工只能把已经凉掉的食物倒进垃圾桶，然后给她换上全新热腾腾的营养餐。 “杯具换掉，然后床上四件套换下来。” 廖主任一边在各个角落洒消毒水，一边盯着护工的一举一动。 她自己并不太愿意接近床上的女人，因为之前有一次，那个女人突然发疯抓伤过自己。 “动作怎么这么磨蹭！”廖主任手头工作已经做完，回头发现护工还在病床边纠结，不由出声催促。 护工无奈看她：“是不是应该先把病人扶下来？” “你忘了来前跟你说的规矩了么。”灭绝师太瞪她一眼，“你且做你自己的，权当床上没有人。” 因为这个折磨人的差事，本院的护工队伍严重告急，今天这个还是向人民医院申请过来援助的，没想到他们却派来一个并不太麻利的新人。 廖主任的心里十分恼火，但不想引起门外那些人的注意，因此仍旧压着情绪从旁指导。 不能和病人沟通，她又挺尸一样的躺在床上。护工也只能依照主任所言，先把病人身子推到一边，换下一半的床单，再推过来，换另一边。 满头大汗弄完，整个床单仍换得皱皱巴巴的，想必睡起来并不怎么舒服。 廖主任却不愿再耽搁：“差不多就行了。” 她最后又过去拉上窗帘，恢复满屋的阴森气氛，然后带着护工退了出去。 待病房里再无旁人，陈孟眼中才渐渐发出一丝清明的光亮。她斜眼瞟了瞟房间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身体仍裹得像蝉蛹一样一动不动。 藏在被窝里面的手，紧紧握着一颗药丸，这是刚才那位护工换床单时，悄悄塞给她的。 “你把换下来的东西拿到消毒室去。”下到二楼，廖主任提醒新护工，“别跟任何人聊起里面的事。” “嗯，我知道。” 护工带着东西去了消毒室，拐角无人处，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前菜已经送达，可以准备主食了。” 五一假期后再次上班，整个漕河泾产业园，仿佛都飘着立夏的花草香气。 这是柠萌红馆重组后，第一次联合办公。 八点半，洛雪从一楼大门进，和员工们乘同一部电梯；而牟狄从B2楼车库上来，坐他的直达观光电梯。巧妙避免了同时出现的尴尬。 柠萌红馆规模扩张后，光是艺人中心和内容中心人员办公的地方，就占了一整层写字楼。洛雪的总监办公室在四楼的西南角，要穿过漫长的工作区走进去。 因此一路走来，听到那一声声或职业或稚嫩的“雪总早”、“雪总你来啦”、“雪总今天好美”……洛雪仿佛完成了一次小阅兵。 现在整个艺人中心有三十多号人，全都是洛雪的兵。 以前在嘉华，她也不过做了两天的挂名总监，从来没带过这么多人。 因此她这些日子没少找牟狄开小灶学管理，生怕行差踏错被手下人笑话。 牟狄当然知道她爱惜羽毛，现在公司里成分复杂，为了帮洛雪尽快适应，他还专门调了个得力助手到她身边帮忙。 洛雪刚一走进总监室，就见到一位似曾相识的妹子，高高个子、干净短发、微胖的圆脸，此刻正笑嘻嘻看着她。 “雪总好，我是你的助理白晶晶。”妹子将现磨咖啡递到洛雪手上，乖巧做着自我介绍，“我们之前在创意工厂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白晶晶……晶晶？洛雪接过咖啡，又望着她确认了下。 “怎么会忘记呢，我第一次去创意工厂，就是你带我去找牟狄的。”她惊喜地上下打量晶晶，“只是你比那时候好像瘦了些。” 第一卷 正文 第167章 办公室play “那时候刚出学校嘛，有点肉正常。”白晶晶嘿嘿道，“我之前在星河新媒体部实习，转正后就被安排来柠萌红馆这边了。” 这个妹子，初见时就这样直率利落，人也善良，由她来做自己的助理自然最好不过。 “是人力资源部把你安排过来的？” “不是，是牟boss钦点我过来的。”晶晶解释，“他怕你一个人带两边公司的团队，太过操劳，所以让我来协助你的。” 牟狄钦点？洛雪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冲晶晶点点头：“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雪总不嫌我笨手笨脚就行。”白晶晶甜甜一笑，见洛雪坐到办公桌后面，便打开工作pad，跟她说今天的安排，“今天是联合办公第一天，十点钟有一场白总主持的高管会议。还有萌懂新主播项目的策划人希望今天能跟你做一次工作交接。具体情况我已通过办公系统给您发邮件了。” “好的，我知道了，等白总那边结束后，让萌懂策划人来我办公室。”洛雪登录全新的办公系统，查看着工作邮件，“你再帮我发个通知，下午三点钟，艺人中心全体主管在会议室开会。让他们准备好各自手头工作进展的汇报。” “嗯，好。”晶晶记下任务，便往门外自己的办公位去了。 现在时间还早，洛雪端着咖啡，环顾全新的办公室，正好小小地偷个闲。 叮咛，一条微信发来，洛雪打开，嘴角一翘。 这还没敢偷闲呢，“监事大人”就来查岗了。 小牟牟：见过新助理了吧，喜欢吗？ 呵，洛雪把咖啡喝完，往后躺到办公椅的靠背上。 小鹿鹿：还以为会是个帅哥呢，失望。 小牟牟：……帅哥家里有一个就够了，工作要专心！ 哼，还说她呢。 小鹿鹿：所以你现在在干嘛？ 小牟牟：着急等十点钟开会，干不进去别的事。 小鹿鹿：一个会有什么好着急的。 小牟牟：因为想着又可以看到你了呀！ 噗。 洛雪打了个电话过去：“牟总，办公时间你这样调戏员工会不会不太好？” “调戏员工是不好，调戏自己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么。”牟狄春风满面走到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再说，我答应你暂不公开，本就是为了体验下办公室禁忌py的，怎么能主动放弃这个福利。” 什么？洛雪无语，她就说怎么牟狄最近那么好说话，特别配合她的“低调方针”。原来满脑子都在打这个主意。 “那牟总你这次可有点失算哦。”洛雪笑道，“我们的办公室方位南辕北辙，楼层还不一样，恐怕没太多时间一起玩耍呢。” “嗯，这个我已经考虑到了。”牟狄笑眯眯看着窗外风景，“你走到你办公室西面的窗户前看看。” 咦？洛雪愣了愣，依言起身，走到窗边。 这栋写字楼是凹字型结构，内部有个景观中庭，而洛雪办公室正好在西南角靠中庭的这面。 她抬头一看，就在中庭另一端，顶楼，那正好就是白总专门为牟狄辟出来的超大办公室所在。 只是明明一整排封闭的玻璃幕墙中，竟有一面落地窗是清晰透明的。而此刻，分明能看到站在窗前打电话的牟狄正冲她愉快挥手。 “你疯了吗？”她紧张冲电话里道，“你这样这边全楼的人都会看见的。” “放心吧，只有我们两个的窗户特意改造过，别人都看不到的。”牟狄拉了把椅子到窗边坐着，好整以暇看着比他略低一层的洛雪。 洛雪疑惑：“这又是什么黑科技？” “一种可以通过电磁调节折射率和反射率的新材料。”牟狄简单解释，“必须要通过相同频率的两扇窗才能实现透视效果，只看一面的话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真的假的？洛雪立即走到另外一扇窗户前，果然，对面变成了很正常的幕墙。 “可是……” “如果有其他人在你办公室，你只要关闭旁边的通电开关，它就能变成正常玻璃哦。”知道洛雪担心什么，牟狄立即做了说明。 洛雪这才看到旁边的一个隐蔽开关，关一下，又开一下，果然如此，好神奇！ “牟总真心是城会玩！”洛雪笑叹。 “星河本来就是做泛娱乐行业的，不会玩怎么行。”牟狄说得大义凛然，“等下次我再想点更好玩的，总觉得这样看你还是远了些……” 洛雪抬手看了看时间。 “好吧，牟总，我就不打扰您开发娱乐产品了。为你打工的我得开始正经工作了。”她说着和牟狄做拜拜，便关掉了窗户旁边的开关。 “诶，你关掉它干什么。”牟狄在电话里抗议，“就这样开着，让我随时都可以看到你啊。” “额……”洛雪说出心里话，“请问有哪位员工愿意被老板随时‘监视’？你这个产品理念不行，差评！” “这哪里是监视。”牟狄不开心，“这明明是爱的关怀。” 哈，Excuse me？ 牟狄继续强辩：“你现在调到艺人部，以后手下主播小鲜肉不要太多，万一他们想要色诱你上位，我得时刻关注着好保护你啊！” 噗。洛雪再次被牟狄的脑洞折服。 “说半天，这不还是监视嘛。” “好吧，”牟狄似乎妥协了，悠悠道，“想起来，我办公室也经常要接待些名媛美女，这样被你盯着也确实不太方便……” 啪！洛雪一秒钟打开了窗玻璃的电子开关，再次出现在牟狄的视线里。 牟狄得逞一笑：“这才乖嘛。” “这回满意啦。”洛雪无奈看向他，“不过我真得工作了，新上任好多事情，回家再聊吧，么么。” 说罢，挂了电话，走回自己办公位去。 牟狄角度，果真看着她认真投入工作，唇角一勾，也便没再打扰她。 爱上一匹野马，就得有耐心布置一片草原。 十点，高管会议室。 算上牟狄和白总，这次出席的高管也不过九位，彼此间有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气氛还比较拘谨。 洛雪和山总坐在一起，听着白总发言时，山总便隐忍地一直咳嗽，她便递了热水和止咳药给他。一抬头，却见坐在对面的水总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希水东现在调任去当了行政总监，级别虽然一样，权力已大不如前。只是他惯会为人，一直也没对洛雪的上位表示任何不满，却不知此刻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第一卷 正文 第168章 磨合 “现在互联网娱乐行业正处在一个大浪淘沙的变革期，而对我们新成立的柠萌红馆而言，又是一个关键的磨合期。” 白总说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牟总亲自过来坐镇，就是因为对这个磨合期的重视。如果处理不好新老两代班子的磨合工作，我们在与同行的竞争中，将失去这宝贵的先发优势……” 新老两代班子的磨合？呵，洛雪无声看向对面的水总，白总这是意有所指吧。 “在座的诸位，有几位是原先就跟着我一起创办大柠的，有几位是从星河旗下公司借调过来的同仁，还有几位则是最近刚刚通过猎头渠道加入我们的优秀精英。”白总眼神扫过长型会议桌上的所有高管层，“这刚好也是我们整个员工队伍结构的缩影。上至七零后，下至九零后，主播队伍里甚至还有零零后，那么多人突然凑到一起，带着不同的人生经历和价值观，工作中有矛盾有分歧都是正常现象。” “所以我希望今天在这里开会的，连我和牟总在内的九个人，能够起好带头作用。沟通中多一些理解和包容，多一些大局观……尤其，是像人力资源部和行政部这样的职能部门。”白总直接点了水总和新HR总监的名，“希望能全力支持各个事业中心的工作，完善后勤，安抚好人心，不要让他们在前线打仗时还有后顾之忧。” “白总、牟总请放心。”希水东赶紧表态，“我以前也是做过前线的，自然知道前线的辛苦。之前因为疏忽造成的失误，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教训，我现在抓行政工作，怀的就是服务者的心态，一定会给各位总监最大的支持。” 之前招聘闹出的风波，因为牵扯出诱使主播公关这样不太体面的内情，白总只能把希水东调离艺人部，小惩大诫。 但他也知，这其实是公司整个规章制度乃至价值观层面的漏洞。白总从前并非完全不知晓，只不过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这次融资重组，在星河理念的影响下，大家又重新统一了价值观，明令禁止了利用主播公关以交换行业资源的行为。 为公司好的，当然额手称庆。唯有希水东不得不为这个大家共同犯下的历史失误背锅，白总明面上提醒他顾全大局，暗中却也做了不少安抚工作。 所以即使牟狄非常不满意水总之前对洛雪的作为，也得卖白总一个面子，让希水东继续留在总监岗。 谅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再打什么小九九。 毕竟是高管会议，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互相盯着，洛雪没敢和牟狄有太多的眼神交流。同大家一起做完各自的工作汇报后，就跟在山总身后走了出来。 “山总，我刚才在里面听到你咳，感冒还没好吗？”她关心道。 “年纪大了就这样，天气不好就病势拖延。”山总看着走廊外面阴沉的天气，“不过浪荡惯了，这点小病也没什么。咳咳。” 洛雪见他这时候还在逞强，不禁笑了笑：“我刚才给你的止咳药，你记得一天吃三次。” “怎么，现在上位了，就对我也使唤起来了吗。”山总板着脸道，“就算雪总如今春风得意，也不过各司其职，我未必会和别人一样给你什么好脸色。” “是是是，你现在病着呢，脸色当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洛雪点头附和。 “你……” “我开玩笑的。”她眯眼笑，看附近没什么人，又真诚看着山总，“之前招聘的事，还没有当面谢过您，要不是您，我和肖斐恐怕就没法留下来了。” 山总瞧了洛雪一眼，冷声道：“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罢撇开洛雪就要走。 “不是的，我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和肖斐主持公道，你不会冒着和水总闹翻的危险，开除所有主播的。”她急急地跟在山总身边，“因为闹大了，白总才会亲自关注、重新面试，这背后的曲折才能得到揭发……” 祁连山突然停了下来，咳了几声又看向洛雪。 “雪总表面上这么说，其实是想陷我于不义吧。” 额？洛雪愣住。 “你一直想做内容总监的位子，既得白总和牟总的赏识，本该由我让贤的。”山总道，“可我却偏偏霸占着，逼得你只能去自己不擅长的艺人部。你不甘心，所以才编排这些事想挤掉我吧。” 洛雪大惊：“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山总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果不想被别人误会，就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山总冷冷收回目光，“别以为你现在平步青云，就万事顺遂了，还是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洛雪看着山总离去，既讶然，又有些怅然。 按照正常走向，山总这种刀子嘴豆腐心，不该和自己是一路人么，自己都已经主动示好，他到底为何还是不能认同自己呢？ “你现在明白了吧。”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笑叹。 洛雪回头，有些尴尬：“水总？” 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听到了多少？ “这世上好人坏人不是写在脸上，也不是一时一事就能看出来的。”水总脸上虽然笑着，话里的理却有些意味深长，“我刚才在里面看着你竟然对那个老顽固大献殷勤，我就知道你想岔路子了。” “水总说笑呢。”洛雪呵呵道，“我也只是看山总不适，作为同事关心一下。水总如果不适，我当然也会关心。哪来大献殷勤，又谈何想岔路子呢？” “呵，雪总实在聪明善辩，我说不过你。”希水东摇头笑，“不过到底少走十几年的路，听听过来人的话有好处的……艺人总监，注定要和各色人群打交道的角色，不是那么好当的。” “多些水总关心。”洛雪谦卑低头，“我一定会以水总为前车之鉴，努力做好本分。也希望水总能在行政位上一如既往给予支持和教诲。” 希水东闻言，脸上的笑意立即便淡了淡。 哼，小小丫头，少年得志，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如此，就期待雪总的表现了。”他点到即止，走回了行政区的办公室。 第一卷 正文 第169章 立威 洛雪知道，从高管会议到山总水总的多番提醒，其实并非空穴来风。 在其后的艺人中心主管工作会上，她就直面了来自自己下属的挑衅。 准确的说，是原大柠艺人部同事的挑衅。 “我说雪总，你可能新上任，不是很懂我们的分工，艺人家访那是节目里做给网友看的，不在我们艺人支持部的工作范畴。” 在洛雪面前散漫坐着的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同事，叫做周海，之前希水东的心腹，资深网红经纪人，现任艺人支持部主管。他手下的十来个兵，有一半以上是大柠的老员工。 在背后，这些“老人儿”对洛雪取代水总位子的事耿耿于怀，对内对外可没少嚼舌根。此番当着洛雪的面，周海更是百般推诿不愿配合，还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 洛雪心里虽把这人凌迟车裂了千百回，面子上仍旧十分耐心。 “周主管，艺人支持部是为艺人提供各种后勤保障和资源支持的，我应该没理解错吧。” “这当然。”周海把洛雪刚刚发的任务表随手扔到一边，“我们不仅要和物料部协调节目物料，和渠道部协调网红的宣传渠道，还要对网红的妆容、造型乃至饮食健康负责。所以哪里有时间对新主播进行一一的家访。” 洛雪低头笑了笑。 “你如果不去充分了解每位主播的家庭背景，又如何提供更好的支持呢。”她试图从情理上说服他，“再说，艺人支持部不仅仅是支持艺人，还要对我们其它部门的工作提供支持。就如同调研部要为市场决策提供数据支持，你们也有义务向艺人培训和策划这边提供更充分的信息支持不是吗？” 目前艺人中心自洛雪以下，总共就三位主管，其它两位都是社会新聘进来，分管艺人培训和艺人IP策划。此刻听见洛雪这么说，自然也欣然附和。 “是的呀周主管，萌懂新主播的项目现在是我们的工作重点，现在入围的十二位主播已经全部签在了我们红馆旗下，我们要对他们负责，争取在节目中对他们有更全方位的展现。” “我说过了，节目中的展现那是属于萌懂策划那边的事。”周海压根不给几位新同事面子，“再退一步，也该是内容中心去考虑的事。我们艺人支持部现在工作千头万绪，每个经纪人手上都要带两三个主播，哪有闲工夫去跑家访。” 他说完这话，只觉会议室气氛突然冷了冷。自知可能有些过了，便又撇开目光道：“其实吧，你们不用想那么复杂，主播的背景资料他们自己之前都说过了，有些也不大方便让我们去家访……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啪！ 洛雪将手里的会议资料重重砸到桌上，整个会议室都被震了震。 周海盯着突然发火的女人，不说话了，其它几位自然也不敢应声。 整整静默了有三分钟，洛雪说了句“好吧，今天就先这样，散会。” 便带着白晶晶走了出去。 剩下两位主管怨念地看了周海一眼，也拿着自己部门的任务表跟了出去。 “切。”周海愣半天反应过来，不屑地笑了笑。 他回到支持部办公区，新总监上任第一天就发火的事已经不胫而走。老大柠的同事们纷纷来找他，想要打听是什么情况。 “那女人分明知道我们之前是水总的人，故意想来一个下马威。”周海把任务表扔给手下看，“她把大家支出去做这些无用功，无非想让我们疲于奔命，知难而退。哼，小伎俩。” “那艺人家访的事我们还做不做啊……”旁边的同事为难道。 其实他们大部分也只是混口饭吃的。以前跟着水总，水总叫干嘛干嘛；现在换了雪总，没道理不听话的。 可是水总的旧情份还在，周海又是直属上司，摆明了要和洛雪对着干，他们夹在中间也是难办。 “做什么做！”周海瞪他们一眼，“你闲的没事干吗？那么多工作每天跟个车轮一样转，你还非转到别人家里凑什么热闹？” “可是雪总……” “雪总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啦？”周海冷笑，“当领导的谁不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她想一码是一码，就喜欢拿我们这些执行的当跑腿的。你自己没脑子吗？” 手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没接话。 “哼，”周海转开视线，“她讨好高层上位，如今想靠打压我们支持部立威。我就教教她，什么叫‘人间正道是沧桑’！” 晚上夜已深，牟狄洗完澡推开书房的门，看见洛雪还在灯下看书，不由皱了皱眉。 “要不直接把以前水总那批人全换掉吧。”他走到她旁边，“你之前在嘉华不还有些得力的手下吗，可以让他们跳槽过来帮你。” “暂时不用，”洛雪头也没抬，“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训练营那边主持动员会呢。” 牟狄无语地看着她：“我就是来劝你早点休息的，你反倒劝我。” “我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洛雪抬头，拉住牟狄的手，“就是突然读到一段很妙的文字，所以想读完再睡。” 牟狄把她手里的书封翻过来看了看《淮南子》，不禁莞尔。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杂家的书了。” “现在经济环境复杂，靠一家的经典已经不够用了。”洛雪笑笑，“再说，这上面还有你N年前的笔记，我觉得我也不能落后你太多。” “你现在这么临时抱佛脚也没有用。”牟狄抽走她手里的书，散发着洗浴后好闻气息的脑袋凑到她颈边，“还不如临时抱抱我，去床上让我给你讲讲里面的事。” “不要。”洛雪努力保持清醒，拿回了书，“我要先自己悟道，再来问你，不然就被你洗脑了。” “真的不要抱？”牟狄语气温柔磁性。 “不……要……”洛雪咬牙挣扎，“啊，你干什么！” 身子突然腾空，牟狄竟然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你不来抱我，我就只能抱你了。”男人无赖道，“我讨厌一个人睡。” “讨厌一个人睡？那你过去三十年日子怎么过的？” “老实说，凑合着过的。” 说完不由洛雪抗议，就强势把她捞走了。 书房的灯待他们离去后便静静熄灭，晚风吹开了洛雪落在边几上的书页。窗外月色进来，刚好就照到洛雪刚才在看的那句话。 夫圣人作法，而万物制焉；贤者立礼，而不肖者拒焉。 牟狄知道，她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70章 垂拱而治 五月初的上海，天气跟魔怔了一样，一会儿热一会儿凉，搞得人们也有些心浮气躁。 柠萌红馆的热度刚过，“某明星夫妻婚内双出轨”的八卦又开始吸引网民的眼球，紧接着还有“N部流量新戏抢档期”、“国内第一家独立直播平台借壳上市”等圈子里大大小小的新闻，新鲜度不过一天，就和这个季节忘放冰箱的菜一样馊了。 这就是互联网新闻行业当前的现实，为了明天发布、后天就注定要馊掉的菜，小编们每一个“今天”都必须熬夜加班赶通稿。 而在柠萌红馆，彻夜灯火通明的情况，常常发生在山总主持的内容中心。 晚上十点过后，整栋凹型写字楼最上面三层，一半黑暗，一半光明，倒与这阴阳未济、忽冷忽热的立夏天气十分相称。 可是仔细一看，那暗着的一半楼里，还有四楼最西南角的窗户，正漏出突兀的灯光。像极了太极图中阴鱼眼上的那个白点。 整个艺人中心，本也该是最忙的时刻，却因为周海等人的煽动，每天一到六点就人去楼空。唯一留下来加班的，却是新上任的艺人总监洛雪，还有她新得的助理白晶晶。 这几日北京有个重要世界级经济峰会，牟狄作为中国杰出青年企业家代表受邀出席，最近都管不到洛雪。洛雪便一门心思放在自己的“X计划”里，拉着唯一用得上的晶晶姑娘，彻夜留在公司整理新的规章。 没错，规章。虽然公司行政出过总章，但是艺人部的很多考评标准都是水总时期留下的。水总向来宽松治下，凡事囫囵带过，才逐渐酿成了现在一扩张，便有小团体各自为政的局面。 之前是洛雪忽略了，以为自己刚上任，不适合推行“严刑峻法”和同事拉开距离。 可是读了《淮南子》之后，她终于明白，凡事都要“因势制宜”。 过去大柠圈子小，业务单一，员工有了什么小情绪，靠水总出来安抚安抚立马就通了。那时候太细化的制度会打击员工灵活办事的积极性。 现在不同，星河注入柠萌红馆的两个亿投资，计划会有三分之二是用来养人的，除了职能岗，还有主播岗，很快整个艺人中心就会林林总总吸收进上百号人。 这上百号人，若谁家里孩子闯祸、老婆出轨，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而她还照着水总那套一一去安抚调解，那么她就成居委会大妈了。 这在高强度高效率的互联网商业竞争中，将是非常可笑的管理谬误。 所以，这次周海趁早跳出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整理根源问题的契机。 白总和新的HRD常总对于她的想法给予了大力支持，不仅给她拨了人，还给了一些同行情报作为参考。 他们也希望洛雪能够开发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艺人事业部管理制度出来，这不仅在红馆，乃至在整个行业都是比较欠缺的。 原本只是想小小的“约法三章”，被白总寄予厚望后，洛雪又把摊子扯大了些。连带着岗位说明书、绩效薪酬制度以及许多切合艺人管理实际的特色制度都列入计划中。 因为白天还有具体的事务处理，这些重要的事就只能晚上做，连续加班了一周多，终于，洛雪审完白晶晶汇总来的制度细则后，长长舒了口气。 “就这样吧，你帮我给总裁办和人力资源部各发一份，征询下意见。”洛雪看了看时间，“今天有点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帮我拟一个一页纸左右的重点摘要出来，方便老员工一看就明白的。” “好的。”白晶晶熬得眼睛通红，精神却是兴奋，“这个制度一旦开始实行，雪总你就彻底轻松了，就能效法古贤‘垂拱而治’了。” “垂拱而治……”洛雪咀嚼着晶晶的比喻，摇头笑了笑，“我哪里有那样的境界，现在也不过按实际工作需求整理下大家的权责义务。我自己也有权责义务在里面的，若真的甩手就把这总监当了，白总还肯发我工资吗？” “哈哈，也是。”晶晶捂嘴笑，“不过说起来，这可一直是牟Boss的理想呢。” “嗯？”洛雪陡然听她提到牟狄，疑惑看向她。 “我以前在创意工厂的时候，每次开员工会，牟Boss就会半开玩笑的说什么时候我能当个甩手总裁了，这个创业才算是真的成功了。” “呵，我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洛雪听晶晶这么说起，不由笑道，“他那么贪玩的一个人，却偏偏选择创业，还创这么大，也真是奇葩。” “所以星河投资的全部是娱乐行业，因为牟Boss爱玩呀。”说起牟狄，晶晶这个小迷妹总爱和洛雪多聊一些，“不然他也不会想在拉斯维加斯建东方主题公园。” “你说牟狄要建主题公园？”洛雪颇觉新鲜地看着她，“还是在拉斯维加斯？那地皮得多贵呀……” “是呀，而且不止是地皮，从设计到科技的各种创意都脑洞奇大……换言之就是特别烧钱！导致董事局现在都不肯通过，外部融资也受阻，项目就搁浅了。”晶晶叹息道，“这在创意工厂那边，一直是个遗憾呢。” “受阻也好，我也觉得这个项目太理想主义了些。”洛雪啧啧道，“他也不怕玩太大，把自己给玩脱了。” “我们都已经习惯啦，只要大魔王有任何想法，不管脑洞多大，总会有人为他赴汤蹈火的。” “看得出来，你们都被他训练得很好。”洛雪真诚点头。 若不是有牟狄洗脑在前，像白晶晶这样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被自己抓来连续加班到这么晚，怎么可能毫无怨言还一脸兴奋。 “不过最近好像牟Boss没以前爱折腾人了……”白晶晶皱起眉头，突然凑到洛雪耳边小声道，“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在家里折腾舒服了，到公司就各种心情好……” 咳、咳、咳。想不到她这位新助理，也和Coco一样八卦。 洛雪扯开嘴角冲晶晶微笑：“很晚了亲爱的，对面内容中心都下班了，我们也早点撤了吧。” “好勒。”晶晶立马收起八卦脸，跑到自己的工作位发邮件收拾东西。 “明天起应该就不用加班了吧。”关好办公室门窗，和洛雪一起下楼，晶晶伸了个懒腰，“萌懂新主播晋级赛也要开始了，白天要忙起来了。” “嗯，等新制度正式实行后，相信大家都会更有干劲的。只是刚宣布制度那天，肯定会有一场风波。” 洛雪看向已经升到中天的明月孤星，“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第一卷 正文 第171章 将军 “现在发到大家手里的这些，就是总裁办已经签字首肯的艺人中心全新规章制度。” 周一下午，洛雪组织召开中心全会，包括实习生在内的所有艺人部员工济济一堂。每人都拿到了一份纸质打印的制度文件。 “这里面主要包括四个内容，岗位说明书及对应薪酬、岗位晋升制度、绩效激励体系和职业行为规范。”她简单介绍了下，“无论新老员工，以后都请依照规则办事，相关执行会由人力资源部和本总监办公室共同监督，同样，我也接受大家的监督。” 周海看着手里这一沓文件，不屑地放到了一边。 洛雪也没说什么，又让晶晶把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发到了每个部门主管手里。 “下周，萌懂平台将对本届入围的十二位新主播进行PK赛前培训的直播，除了培训部安排的老师要尽快确认到位之外，之前提过的艺人家访也希望支持部能尽快落实……” “雪总，”周海不客气打断了洛雪，“我上次已经说过了，艺人家访那是平台方的事，不在我们支持部的工作范畴……” “现在已经在了。”洛雪微笑看着他，“新岗位说明书除了对岗位权责进行说明，还专门对每个部门乃至工作小组的主要工作内容进行了解释。其中艺人家访就在支持部的工作范畴。具体到岗位，则是支持部旗下网红经纪人的职责。也就是说，身兼网红经纪人的你也要带头执行家访工作。” 周海闻言，立马拿过刚才放到一边的规章制度哗哗翻起来。 “雪总，你这就不厚道了吧！”他一口气浏览完，这才明白过来，“为了打压我周某人，你刻意印这么厚的材料，独独给支持部加了许多新职责。你这样擅权专制，整个支持部的员工都是不会服气的！” 他尾音拔高，猛地一下像是要吵架，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 “周主管这样说，就显然是误会了。”洛雪淡定解释道，“首先，所谓岗位说明书，针对的是岗位，不是针对任何个人。今天你在这个位子要照这个来，明天其他人坐这个位子还是要照这个来。你做不到，公司自然会去找做得到的人。” 此言一出，周海哽了哽，阴鸷地看着洛雪，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其次，现在的权责划分，是参考了同行公司的优秀经验以及实际业务需求，不仅是针对支持部……”洛雪看向座中所有员工，“规模扩张后，每个部门的分工都比以往更加专业和细化。届时公司也会充分评估效率和成本，增减人员数量的配置，不会一味的给大家高负荷。” 大家一边听洛雪说着，一边默默地在下面查看自己的岗位说明，生怕漏掉什么重点。 “而配合岗位说明书的，还有岗位晋级制度和绩效薪酬制度。”洛雪拿出下面的两份资料，“除了高管岗位必须由董事会首肯之外，自主管位子起，每个岗位都公平公开竞争。每个专业岗位都分为初级、资深、高级三个等级，每升一级基础薪酬自动上调，而晋升渠道都是公开透明的。” 看到这里，基层员工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们现在工资算是初级，同一个岗位做到高级竟然能多拿这么多，这么说是变相涨工资了呀。” “得做到这么多工作才行啊，我看考评制度比以前要求高了。” “但至少有个奋斗目标了吧，就跟打怪升级一样，感觉很有激情诶。” …… 周海看着手里的考评方案，紧紧抿着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除了晋升调薪之外，本制度还为大家设立了积分奖励机制，从全勤到周报到特殊贡献，都有对应的积分奖励。”洛雪让晶晶把积分体系投放到大屏幕上，“每个月底，这些积分都是能按比例结算成奖金的。每季度以及每年的积分排行靠前的员工，我们还会给予特殊表彰和奖励。” 提到钱的问题，大家的精气神全都出来了，有些人已经拿出手机计算器开始计算每个月保底能拿多少积分奖金了。 洛雪微微一笑，事情看来比她想象的顺利。 “但相应的……”示意晶晶换了另一张表，她继续道，“对于违反职业规范的行为，我们也会扣除相应积分，特别严重的，当然还有额外的行政处罚。这些，包括我在内，也是同等执行的。” “最后，根据岗位竞争制度，每个岗位都有一个积分标准线，如果连续三月低于此标准线，说明此人不能胜任此岗位，人事部会根据具体情况，考虑发出降级或者解聘通知。” 洛雪说完，特地看了周海一眼，“怎么样周主管，这样赏罚分明你可还服气？”她见周海冷冷不说话，又紧逼着将他一军，“……或者说，你是认为这制度中的要求对你而言过高了，想要主动辞职让贤？” “怎么会呢。”周海到底还是笑了，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只要雪总以身作则，我们部门自然也只能迎难而上，不敢有什么异议。” “嗯，那我就放心了。”洛雪点点头，满意地看向大家，“其他人若还有问题的话，可以事后到总监办或者HR那边咨询。希望大家千万不要把制度当儿戏，今后还有许多新人会进来，千万不要错失了提升的机会才追悔莫及。” 会后，洛雪在艺人中心宣布新制度的事，立即传遍了整个红馆，其他部门员工都对艺人部新调的福利机制羡慕不已。 白总在高管会上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许，并且鼓励其他事业中心也能尽快出台严谨的考评体系，让HR部门统一监督执行起来。 水总作为行政总监，日常规章本该是他来制定，如今却被洛雪抢了风头，还被白总批评“不作为”。心中自然又是不愉快，表面上却更加谦逊了，还一口一个“多向雪总学习”。 洛雪当然不敢居这个功，顺势又感激了HRD常总，还拍了白总英明的马屁。心底感叹自己也学得和水总一般圆滑了。 “我看了你做的新制度了。”晚上牟狄从北京打了电话回来，“想不到你第一次就能做这么好，宽严相济恩威并施，又让我刮目相看了雪总。” “哎呀，难得得到牟总夸奖，怪不好意思的。”洛雪捂脸趴在沙发上，“本来想先让你指点下再公布的，你偏偏人在北京……什么时候回来呀？” 第一卷 正文 第172章 谁家背后没个人 牟狄揉了揉眉心：“本来峰会已经结束了，但是这次正好有美国的访问团在京。我可能还要逗留几天，和他们交涉几个项目。” “咦，”洛雪想起来，“是那个什么东方主题公园的项目么？” “那倒不是……”牟狄略微反应了下，“你怎么知道主题公园项目的？” “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我小助理传达的呀。” “呵，那看来我把她调离创意工厂是明智的。”他失笑，“这丫头完全没有商业保密意识啊。” “她估计是觉得反正红馆也是你的地盘，不算外传吧。”洛雪惊觉自己似乎出卖了白晶晶，赶紧给圆回来。 “嗯，反正你是我的人，不算外传。”牟狄笑着帮她又圆了圆，言下便饶了白晶晶一次。 洛雪不免想起白晶晶八卦牟狄最近特别好说话的事，不禁脸上一红。 “话说，晶晶是不是有什么来历？”她问牟狄，“总觉得她和其他员工不太一样。” “怎么了，她有欺负你吗？” “没有，她听话得很，人也聪明勤快。”洛雪连连夸赞，“就是直觉吧，创意工厂那么多员工，你怎么偏偏就把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调来我身边当助理呢。” “嗯，她还是能干事的，你多教教她。”牟狄答非所问扯了句，又道，“毕竟我过来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创意工厂，白总是不太放心的。” “白总？”洛雪愣了愣。 白晶晶……白总…… “她是白总家属？”她总算反应过来，“不会是白总女儿吧？” 可是白总明明是有两个儿子，大家都知道呀，不然她早就产生联想了。 “不是，只是侄女。”既然洛雪问到，牟狄也没打算隐瞒，跟她说了实情，“白总很喜欢这个侄女，之前他觉得我不错，就硬塞进创意工厂跟着实习；现在又觉得你不错，所以就让我给调过来跟着你做事。” 噗，搞半天自己身边跟了这么大一个关系户。 “我就说这次新制度推进的事怎么这么顺利呢，我还以为是你暗中支援，却原来是有白晶晶这层关系在啊。” “你这么说就是太低估自己了。”牟狄纠正道，“她兴许是会跟白总说说情况，但白总也不是凭这个就下决断的人，主要还是你们做的东西经得起推敲。” “嗯，我明白的。” “总之这件事你全当不知道好了，该怎么使唤她还怎么使唤她。”牟狄提醒洛雪，“我一直都当不知道的，白晶晶还以为自己很机灵瞒得很好呢……” 噗。 “好好，我知道了。”洛雪答应下来，又和牟狄说了会儿蜜里裹糖的小情话，便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姐！你再帮我看看，这套运动装和刚才那套哪个更上镜？” 一团嫩黄色的光闪进洛雪视线，她这才想起，自己这几天暂时住回了三十三楼的家，屋子里还有个刘真真呢。 真真最近为萌懂晋级赛的事紧张疯了，压根没功夫八卦自己表姐表姐夫那些腻歪事儿。这不，刚刚在房间里鼓捣半天，换了身嫩黄色运动短背心加瑜伽裤，只等洛雪挂了电话便冒出来问。 “刚才那套太浮夸，不方便伸展，这套嘛……”洛雪皱眉盯着自己表妹发育成熟的事业线，“胸口会不会开太低了？” “这还低？”刘真真走到穿衣镜前摇头道，“都还不及上次那24号一半的风光呢。” “24号？”洛雪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了，不由失笑，“你走的阳光少女路线，她走的性感名媛路线，你跟她比较什么？” “不是我要跟她比较，是网友们已经天然把我俩放一起比较了。”真真撇嘴道，“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关系户，却什么都得靠实力。她不过是赞助商的小情人，凭什么节目组放这么多水……” “嘿！”洛雪打住她，“小情人什么的话网上传传也就罢了，你作为入围主播，怎么也没遮没拦地乱说呢。” “你知道我不是乱说的，你都没见她在节目组的那副派头，当谁背后没个人似的……”刘真真自顾气了会儿，突然又想起什么，过来亲热地挽住自家表姐的胳膊，“姐，现在不仅牟姐夫，连你也成了红馆的艺人总监，我们这批主播可都归你管，你千万要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啊。” “嗯。”洛雪微笑看着她，“我一定立场公正、公私分明。” “姐……”刘真真一个字转了九曲十八弯。 “乖。”洛雪安抚地摸了摸表妹的脸，“我相信你，凭自己的实力也能拿到很好的成绩的！加油！” “我不要很好的成绩，我要的是第一！”刘真真不满道，“牟姐夫之前说我照着秘籍做一个月，他会再帮我安排后面的事。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我也入围了。节目组摆明了会给关系户更多的资源，你和牟姐夫却什么也不帮我做。那我就算努力也不过得个第二第三，多冤枉啊。” 哎呀，原本好好的，最近牟狄不在，没人治得了这丫头了。 洛雪看真真果然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似的，也不由心软地拍了拍她的肩。 “好啦好啦，我跟你保证，在我权限范围内，不管是赞助商的小情人还是总导演的大姨父，我和艺人部都会一视同仁，对你们每一个都负责到底。你就把心好好放在展示自己上面，其它别想太多。” “真的么？”刘真真想了片刻，勉强想通，“只要别的关系户收敛点，我也绝对乖乖的，不给你和姐夫添麻烦……可你作为我表姐，又没参与评审，私下帮我提点着装意见应该没什么吧。” “是、是、是，只要不破坏规则，我当然都支持你的。”洛雪笑着摸了摸她脑袋，“如果你愿意听我意见，就去换身舒服自然的衣裳吧。头几周的体能训练会特别辛苦，别让着装成为累赘，反而表现不好了。” “嗯呐！”刘真真立马跑回自己房间，又开始找别的衣服。 “对了姐，陈孟那边最近有什么进展了吗？”她一边换衣服，一边从门里出声问洛雪。 洛雪皱了皱眉：“我这边倒没听到什么消息，干嘛突然问这个？” “你不知道么，这期晋级赛的十二位新主播里，有个被称作‘小陈孟’的选手呢。” “小陈孟？” 第一卷 正文 第173章 护身符 “是啊，就是那个徐云孟，长得像陈孟、名字里带个孟字，脾气性格也和陈孟很像……”刘真真呵呵了声，“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她才艺一般吧，之所以能晋级，都是被陈孟的粉和黑炒起来的。” 是吗，竟然还有这回事，洛雪若有所思。 因为这阵子忙着整理新制度，萌懂主播项目的细节她还没正式接触。等支持部把名单整理过来后，她真得好好认识下这些选手了。 “现在正主不在，徐云孟还能趁势风光一把。若是真的陈孟回来，话题立马刷爆，哪里轮到什么‘小陈孟’来蹭人气。”刘真真感叹了两句，又从房间出来给洛雪看，“这件怎么样？” “嗯，好多了。”洛雪点点头，只因刘真真提到陈孟，心思便不由飘远了些。 回到上海也有一个多月了，牟狄在成都时便说有陈孟的一些消息，可至今没有进展，不知道一切是否还顺利。 虽然自己的名声已经恢复，可不听陈孟亲口说出整件事情的真相，终究是个心结。 杭州天目山精神病院。 外籍医生爱德华再次确认了床上病患的情况后，像看护负责人摇了摇头。 “已经确认是H7N9致命型禽流感，得立即送到正规免疫机构隔离治疗了。” 正说着，床上的女人某地一阵咳嗽，吓得床边医护人员都本能地往后躲了躲。 负责人捂紧口罩，仍旧不太死心：“确定不是普通感冒发烧吗？我们这里一直隔离着，根本不可能接触禽类，怎么可能有禽流感传入呢……” “传染原因可能是多样的，但症状已经完全显示出来了。如果你们不信任我的临床经验，或者我可以带一些唾液样本回去化验？”爱德华医生因为自己的诊断被质疑，已有些不高兴，不过还保持着医者的涵养。 谁知看护人却连连点头：“那还是请您先准确化验一下吧，这个病人最好是不要移动。” “……好吧。”医生无奈，让助理采集病人体液样本，然后同看护负责人一起走到外面，“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疫病防治公约，如果我这次检测结果呈阳性，必须得如实汇报到你们相关部门的。” “这个，就没必要了吧。”负责人解下口罩，有些尴尬，“或者您等我先跟患者家属汇报下。” 说着他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然后回过头来。 “Dr．爱德华，上面说了，多少钱都没问题，这件事您一定不能声张。”他拉住医生小声道，“还请您多费心，先确定下结果，如果真的呈阳性，我们会秘密安排转移。” “可是H7N9的相关疫苗还在研发中，国际上也尚未有重大突破。此病死亡率很高，如果不汇报到相关机构，耽误了病人的治疗……” “Dr．爱德华……”负责人打断他，收起谦恭姿态，露出威胁的眼神，“你女儿和夫人还在休斯敦的家里吧，我们同事已经带着礼物过去看望她们了呢……” 爱德华医生立刻愣住，黑着脸闭了嘴，等助手出来，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而病房里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还有时不时虚弱的呻吟，搞得看护人心烦意乱，狠狠踢倒了房门外的垃圾桶。 周五，牟狄终于回到上海，先分别到创意工厂和星河总部做了些部署，然后就马不停蹄回柠萌红馆，熟悉下周就要开始的直播台本。 洛雪此刻也来不及与他相叙重逢的喜悦，艺人部工作进入正轨后，当前最重点的工作就是配合萌懂新主播的晋级赛直播。 她虽然不像牟狄一样需要亲自出镜，但要对十二位新秀的艺能表现全权负责。但凡与人打交道的工作，都是最容易出岔子的，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拿到的十二位新秀名单中，有四位是通过大柠试用后空降进训练营的，包括肖斐在内，她都有一定了解。 而剩下八位，是从懵懂海选一层一层淘汰选拔上来的全国八强。除了她表妹刘真真，还有让人印象深刻的“24号”贝琳菲、“小陈孟”徐云孟，以及其它几位出身迥异、性格鲜明的高人气女神。 因为牟狄临时修改了本届只招女主播的规则，空降了两位男主播进去，萌懂策划团队不得不机灵地调整脚本，将两位男主播作为护花天使的角色放进去捉对pk。 下周起，这些小鲜肉小鲜花们就将入驻为他们精心搭建的设施齐全、条件奢华的“萌懂训练营”，开始为期三个月的24小时不间断直播生活。 三个月中，每周会有不同的游戏规则，淘汰掉一名主播。中途再空降踢馆新人进去，直到最后决出三甲，第一名将直接获得千万年薪的超级主播签约。 进训练营前夕，洛雪回家帮刘真真收拾行李，却发现她把牟狄那本“秘笈”也夹带了进去。 “你带这个进去干什么？”她拿出来笑问，“难道上战场了还带着本兵书准备临时翻么？” “哪有，里面的内容我可都是扎扎实实学习完了的。”刘真真把秘笈从洛雪手里抽出来，又塞回行李箱，“这个是护身符，护身符懂不？摆在身边就能够消灾解难、一路走红的！” “额……”她竟无言以对。 “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这可是24小时、360度直播。”洛雪提醒道，“要是被你同住的姑娘不小心翻出来，影响就不太好啦。” “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刘真真保证，“我又不像某些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背景似的。” 洛雪无奈笑笑：“进去好好和小姐妹们相处，你毕竟是我小姨培养多年的大家闺秀，别忘了大家闺秀的气质。” “姐，你怎么越来越跟我妈一样啰嗦了。”刘真真不以为然地摊摊手，“你要喜欢培养大家闺秀，自己去跟牟姐夫生一对儿去。” “咦，你们在说生什么？”牟狄刚从露台上接了个电话回来，正好听见两姐妹的玩笑话。 今天下班早，也没什么应酬，洛雪要来帮刘真真收拾行李，他也便一块儿跟来了。 刘真真眯着眼，大声道：“在说你们俩啥时候生一对小包子！” 啪！洛雪毫不留情拍了这丫头的脑袋一下。 第一卷 正文 第174章 顺其自然 “才跟你说要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怎么开口就这么没羞没臊的。”洛雪一边嗔怪刘真真，一边耳朵根已经红得跟煮熟了一样。 牟狄看着洛雪羞恼的模样，只觉无比赏心悦目，为了多欣赏会儿，他决定先不着急加入这个话题。 “唉哟，这个有什么好害羞的。”刘真真捂着脑袋躲远，却愈发笑得欢快，“就算是我姨妈在，她估计也是这么期盼的。” “姐夫，”她扭过头去鼓励牟狄，“你可得加油啦。现在成功男人的标配可都是娇妻在抱、儿女双全，你不能落于人后啊。” 娇妻在抱，儿女双全么？ 牟狄唇角一勾，走到洛雪身边，十分自然把她揽进怀里：“看来我是得加油了。”他手在女人腰上捏了捏，“目前也只成功了一半呢。” “哪有一半。”洛雪脸颊发烫，拍开他不老实的手，“八字还没一撇呢。” 被刘真真这死丫头喊姐夫喊久了，小牟牟看来已经产生了身份上的幻觉。 他俩明明连结婚的事都还没讨论过，哪里就跳跃到生孩子的问题上了。 “那什么时候先把这一撇补上？”牟狄头埋在洛雪颈间小声道，“把‘非法’同居变成‘合法’同居怎么样？” 洛雪一愣，不确定这是兴之所至开句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真真还在旁边呢，”她责备地把牟狄推开，眼神匆忙闪到一旁，“你跟着她这么胡闹，别把小孩子教坏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刘真真在旁边生生吃下这把狗粮，还厚颜分辨道，“请不要逃避牟姐夫这严肃的问题，谁把谁教坏还不一定呢。” “你……”洛雪气得要翻白眼。 之前刘真真明明很配合自己的，自从认识牟狄后，就完全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别只管讨好大boss，真签约了，我可才是你的直属上司！”她不得已开始戳这丫头的软肋，“你确定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可要给你穿小鞋了……” “呜呜，你明明说过会公私分明、一视同仁的……”刘真真委屈地向牟狄求助，“姐夫，你赶紧管管我姐，她这样擅用职权的工作态度可不行。” 嘿，这小丫头越发得意了！洛雪无声看向牟狄，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牟狄心里直发毛。 “唉，现在是下班时间。”他终究无奈地向刘真真摊手道，“只有你姐管我，我哪敢管她。” 小丫头不知利害，牟狄一周出差没沾荤腥了，就等着今天晚上的福利呢。要是真把洛雪逗得太利害，给罚睡客房了，他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是嘛，这才是该有的态度。洛雪满意地冲牟狄笑笑，又看向刘真真，似乎在等她表态。 “我知道了。”最大的靠山已认怂，刘真真好女不吃眼前亏，立马也跟着认了怂，“你们大人的事，我小孩子就不掺和了。我一定好好参加节目，谨遵雪总旨意，做个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 “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洛雪开心击掌，看着屈服在自己淫威下的一大一小，只觉得人生圆满。 这一闹一收，原本有些暧昧尴尬的话题，就这样揭过去了。 直到从三十三楼出来，一路散步回到一期的家里，牟狄都没再提什么“合法”同居的事，不过缠着洛雪小别胜新欢地温存了整整一夜…… 天色微亮，洛雪看着身边餍足睡去的男人，悄然还想着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牟狄，是真的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他那么爱玩的一个人，会愿意和她一起抚育儿女吗？还是暗示想让她最终回归家庭，和大部分女人一样老老实实相夫教子？ 其实对于这些事，洛雪既不似自己老妈那代人一样热衷向往，也不是说就十分排斥。 上一次，自己因为年轻气盛、事业未成，总不想被婚姻儿女束缚；而林梓乔作为设计师，自由意识也比较强，两个人自在玩到第五年才开始谈婚论嫁。 如今，不过是年纪到了，心态变了，该来的就渐渐去接受了。 可她原本以为，牟狄是个自由意志更甚于林梓乔的人，大约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所以她也没往那处深想过。 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珍惜眼前，顺其自然就好。 如今被刘真真这么没头没脑一戳，他突然又说出那样的话来，倒叫洛雪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就等着牟狄什么时候开口认真和她聊这件事。谁知大魔王却只顾享受鱼水之欢，倒像半分也记不得这桩了。 大约他真的只是随口逗弄她一下吧，洛雪叹了口气，自己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 往牟狄怀里蹭了蹭，她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却不知身边男人轻抚着她的肩膀，悠悠睁开了眼。 距萌懂新主播第二赛段开机还有最后一天，十二位选手拖着行李箱集结到录制营地，接受体检和进场培训。 大柠空降来的四位，本就在一起接触了一个月，自然是要熟络些。而海选进来的八位，又分成不同赛区、见过面或者没见过面、人气高或者人气略低的……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 按照小团体划分，刘真真本该和同是上海赛区的“24号”贝琳菲打成一片。可是因为贝大美女在海选时公然撩牟狄，进组时又跟了三个保姆助理，看上去根本不屑和任何人为伍。所以刘真真便也无视掉她，在自己的联盟名单中打了贝琳菲的叉叉。 “你们好，我是刘真真，未来三个月请多多指教。”看到自己的跟拍编剧和摄像师进来，刘真真很有礼貌地过去问好，“希望直播时能把我拍得美美的哦。” 摄像大哥被她甜美的笑容几乎晃晕，十分憨厚地点了点头。 她这举动，虽然在摄制组看来很是难得懂事，却被选手们视为“太过圆滑”的表现，立刻就引起了某些人的反感。 “呵，能不能呆满三个月还另说呢。”当她回到主播队伍中时，有个声音冷冷嘲讽道，“万一下周就从这里淘汰了，你做这些不是浪费表情么。” 刘真真扭头一看，说话的却是风头正盛的徐云孟。 “这还没开机呢，你加这段戏又没有网友看到。”她做鬼脸怼回去，“你这不也是浪费表情么。” 徐云孟冷哼一声，大约真觉得是浪费表情，也不再同刘真真说话了。 很好，第二个合不来的人也确定了，刘真真又在联盟名单中打了徐云孟的叉叉。 她、贝琳菲、徐云孟，本来就是目前的人气三强，按照导演组给的剧本，迟早要激烈互撕的，所以早点找找感觉也不错。 无论如何，她现在只有从第二梯队人选里，找自己可以结盟的伙伴了。 和剩下的几位主播一一打过招呼，浅聊了几句，刘真真走到了那个被大柠小团队孤立的身影跟前。 “你就是肖斐吧？”刘真真并没先做自我介绍，而是先叫出对方的名字。 肖斐本正在走神，闻言一抬头，看见自己跟前笑容明媚的女孩，立即站直了身子。 第一卷 正文 第175章 结个盟吧 “我是肖斐，你是……” “我是刘真真。”她凑到他身边去，并压低了声音，“洛雪的表妹。” “你好。”肖斐反应过来，欣喜地伸出手去，“我听洛雪，哦不，听雪总说过你。” “是吧。”刘真真不太喜欢老气的握手礼节，只是轻描淡写用指头在他手心沾了下便收回。 肖斐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到裤子后袋蹭了蹭。 “是雪总跟你介绍的我吗？”正式签约红馆后，肖斐和洛雪没什么机会直接碰面，所以能辗转知道洛雪还记挂着自己，对他来说也是比较开心的。 谁知刘真真却泼了瓢冷水过来：“那倒没有，她很少和我提工作上的事。我是前阵子去看她策划的栏目才知道你的。” 没错，为了研究她姐的策划路线，刘真真专门去关注了肖斐的料理栏目，亲眼目睹了他炸掉直播间的全过程，对这只傻直蠢的小鲜肉可谓印象深刻。 “哦。”肖斐的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刘真真却并没想太多，而是自来熟地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结个盟如何？” “结盟？”肖斐摸不着头脑。 “明天就开始残酷的淘汰赛了，”刘真真知道肖斐傻直蠢，免不了耐心解释，“听说每周淘汰候选人里有一位是所有主播投票决定的，所以我们先结个盟互相保票，自然比单打独斗更好。” “的确……”肖斐反应过来，“可是，你为什么找我结盟？我什么也不会，怕拖你后腿呢。” “你做过我姐的搭档，我相信我姐，自然也相信你。”刘真真鼓励道，“不过光我们两个可不行，海选上来的几位差不多都已经抱了团。所以，你最好是能拉你们空降部队的四人一起，这样我们就有绝对优势了。” “你好聪明！”他赞叹，不愧是洛雪表妹，这家里基因真是没话说了，生的女儿都是智囊啊。 可是……肖斐突然又犯了难。 “我虽然很支持你，但因为洛雪突然变成总监的事，一起共事过的几位主播都觉得我有后台，现在正孤立我呢。” 肖斐诚实向刘真真说出自己的处境。 刘真真看向远处正偷偷打量这边的几位主播，笑了笑：“放心吧，他们现在孤立你，不过心里有落差。你若好好利用我姐这‘后台’，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你呢。” “可雪总并不是我后台啊。”肖斐摇头，“我若乱打她的名号，会给她添麻烦的。” “榆木脑袋！”刘真真嫌弃地白他一眼，“又没让你明说，你只要表达想联盟的心，他们自然会有联想的。就算被我姐知道，也赖不到你。” “可你真的是洛雪的表妹吗？”肖斐突然警觉起来，皱眉看着刘真真，“你既然有这个心，为什么自己不去，偏来怂恿我去？”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刘真真脸色微变，“我好心给你指条明路，你不但怀疑我身份，还怀疑我居心，真是错看你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肖斐挠挠头，“好吧好吧，我去试试，成不成再说吧。” “嗯嗯，我看好你哦。” 目送肖斐走进空降主播中开始谈判，刘真真嘴角一翘，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 这个傻直蠢，又好玩又好骗，真是老天爷送到她面前的垫脚石。 总之，就先利用他护航跑腿，若遇到关键时刻，还能多张弃车保帅的牌，何乐而不为。 毕竟游戏嘛，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发挥最大的主观能动性，才能玩得过瘾、玩得开心。 这天的体检和培训会结束，空降组其他三人同意加入了刘真真和肖斐的“阳光战线”，而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地互相结成小团体：有甘做狗腿，依附于关系户贝琳菲的“贝壳军团”；也有相对知性年长，而和花瓶们自动划清界限的“姐姐阵营”。 反倒是呼声蛮高的“小陈孟”徐云孟，因为性格古怪脾气冲动，没人愿意和她亲近：像极了陈孟本人在圈子里的人缘。 晚上的开机Party，萌懂平台和柠萌红馆的高层也过来和主播见面了，牟狄做了动员讲话，并宣布将作为“陪训员”不定期出现在后面的直播中，引得选手们惊喜尖叫。 洛雪全程已经尽量低调，可毕竟是艺人总监，再简单也要出来说两句话。 这一出面，立即便有人把她认了出来。 “雪总，你是不是在首场海选当天，举着粉丝牌子跟牟总告白的人啊？”选手中颇有大胆的妹子高声问了出来。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洛雪，尤其是贝琳菲。 她先前倒没注意，此刻听人提及，便想起来。那天明明事先排好的台本，却被一个冒失的后宫粉给拆了台，回去给自己家大金主各种撒娇抱怨，却终究不了了之。 没想到，这个粉丝竟然就是柠萌红馆的艺人总监洛雪。 这位雪总可是大名鼎鼎啊……贝琳菲露出讥讽的笑意。 最近自家金主正和嘉华谈生意，她也顺便认识了嘉华的创意总监高琪。女人们闲聊闲逛，免不了各种八卦，因此对洛雪利用男人的手段，贝琳菲是早有听说。 这么看来，高琪说的竟都是真的了。 她的目光在台上洛雪和台下牟狄之间逡巡，倒想看看洛雪怎么解释那天的事。 “亲爱的你眼睛真尖。”洛雪微笑向提问的主播竖起了大拇指，“不过那都是为了节目效果，临时找不到人，我便只能冒头来当一当牟总的托。”她看了牟狄一眼，又看向其他主播，“改天你们在镜头前需要话题，我当然也会尽力配合，因为，这就是艺人部的工作啊。” 大家闻言笑起来，气氛松弛了许多。 只有肖斐在人群中愈加落寞。 从洛雪进来这里，对他的态度便与其他主播无任何差别。不过是一一慰问时说了句很官方的“加油”，就再也没特别看过他一眼。 她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虽没太明显，因肖斐一直关注着，便也抓到她好几次偷偷去看牟狄，心中难免失落自嘲。 肖斐哪里知道，洛雪初次以总监身份和主播们见面，正如那林妹妹进贾府，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失了威严。 她不断地看牟狄，也只是为了从他那里确认自己有没有反应失当。 只因太过专注自己的表现，洛雪根本察觉不到肖斐的注视。 正如肖斐此刻专注于洛雪的一颦一笑，而忽略了刘真真从旁边投射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第一卷 正文 第176章 强迫症 这个肖斐，难道对…… 刘真真饶有兴致观察了阵，突然便回过味来。 瞧他这副腼腆又忧伤的模样，必是对自家表姐有了非分之想。 继而觉得又震惊又好笑，想到自己当初也和他这样喜欢上不可能的人，便又有些同情感叹。 晚宴开始，大家闹做一团，洛雪和牟狄也走入人群中。 刘真真却识趣地把肖斐拉到了一边。 “你这个模样，还是不要被我姐瞧见的好。”她好心相劝，“她这个人死脑筋的很，为了避嫌连我跟前都不多站一分钟。你曾经和她共事，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可能和你深聊，你自讨没趣而已。” 肖斐想想也是，洛雪和牟狄明明在热恋中，人前仍旧装作普通的上下级。自己和她不过一个月的交情，又能算个什么呢。 他并不知刘真真已经全然看出自己的心思，还以为自己藏得蛮好，因此又打起精神，同她去和别的主播说话了。 洛雪远远看着刘真真和肖斐在一块儿出双入对，有些新奇，又有些欣慰。 别看这两人一个热情大方，一个沉闷若愚，实则都有一条聪慧明白的赤子心。 原本她就想找个机会介绍这俩孩子认识，却苦于众人跟前，不能太过偏袒亲近。 谁想这俩活宝，头天见面便自发自如站成了一个阵营，可见本就是一路人的，倒省了她这份心。 洛雪看了看旁边正和导演团队聊得哈哈大笑的牟狄，又看了看周围三五成群的小圈子。 忽见饮品区的角落里，有个形单影只、似乎正陷入苦恼的身影。 她好奇地悄悄走过去，仅仅看到女孩侧脸，便觉得有些恍惚，那眉眼和颌角的弧度，实在太像陈孟了。 尤其今天，她还穿着赞助商的运动服，绑了个高马尾，不由让洛雪想起第一次见陈孟本人的情形。 不是电视剧里那一个个被批“花瓶”的角色，而是活生生的陈孟本人。 徐云孟还在纠结怎么打开放冰块的奇怪盒子，突觉身后有道目光，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去。 “雪总？”她局促地冲洛雪笑了笑，“你也来拿饮料么？” “嗯。”洛雪简单答了声便走到她身边来，看清了她的正脸。 不，这不是陈孟。 比起陈孟修饰多年的精致，这姑娘脸上明显还带着初出道的胶原蛋白，眉毛更粗、眼睛也格外亮一些。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陈孟那让人又爱又恨的攻击感。 或者因为她还是个新人，又或者因为面对公司领导，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性格吧。 洛雪看着女生刚才纠结半天的冰块盒，不动声色按下机括，盒子缓缓打开。 “你要吗？”她夹起一块冰悬在她的鸡尾酒杯上。 “我、我自己来就行。”徐云孟有些受宠若惊。 洛雪笑笑，把冰块放进她的高脚杯里，又给自己的果汁里放了一块。 “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看你好像喜欢独来独往。”她端着饮料，随口与她闲聊。 “她们说的话题我都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徐云孟实话告诉洛雪，“而且来这里本来就是互相竞争的。假惺惺的交了朋友，狠心把人淘汰掉时，又假惺惺的哭一场。我反正演不出来……” 见洛雪突然不说话看着她，徐云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论已经十分不妥了。 她直起身子：“雪总，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等正式开机了，我一定会努力配合节目效果的。” 听着是在做挽回，但显然，她并没真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 “没关系，我懂的。”洛雪突然笑起来，意味深长道，“你别说，你还真的有些像陈孟，难怪大家都管你叫‘小陈孟’。” 听见这话，徐云孟的脸色变了变。 “雪总，连你也以为我是借陈孟的名声炒作吗？” 洛雪眉毛一挑，笑着看向她：“在我们这行，只要不违反道德底线，巴不得你自己会炒作呢，你怕什么。” “不是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我绝对没有刻意这么做。”她突然有些稚气地为自己辩护，“不管你信不信，在出来参加萌懂海选之前，我连电视都没看过，根本不知道什么陈孟！” 哈？ 洛雪没接话，借喝果汁偷偷观察她。 什么年代了，还会有没看过电视的姑娘？就算没电视，网也该上过吧，手机该有的吧？不然她怎么知道萌懂有海选来的。 小徐同学现在白白跟她说这个，无论真假，都好像有些搏眼球拉好感的嫌疑。 是真性情？还是心机深？ 洛雪一时也无从了解，只有安抚笑笑，从艺人总监的立场，给她一些建议和鼓励。 “其实刚开始，能借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火起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云孟明知该受教听着，心里却十分不自在，不等洛雪说完，就倔强插进来：“我知道，编剧也是这么跟我说，要我卖‘小陈孟’的人设……可我才不要做什么小陈孟呢，我就是我，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凭实力说话，以后谁蹭谁的热度还不一定呢！” 说罢，她讪讪收敛情绪，和洛雪说了声抱歉，然后端着酒杯往别处去了。 洛雪甚觉有趣地看着这姑娘离开，目光又移向她刚才拿取鸡尾酒的地方。 这是服务生摆好的五层高脚杯塔，兑了不同的鸡尾软饮在里面，五彩缤纷甚是好看。 原应只是个餐间装饰，却被不知情的徐云孟取走了杯。 取就取吧，还不是从最上面的取，而是取了最下面一个角上的。 大约只是瞧着颜色喜欢，便任性地拿了，毫不考虑整个大局的平衡，由此便可看出这个姑娘的性格。 洛雪莞尔一笑，仔细又瞧了瞧这个因为缺角而变得有些危险的酒杯塔，寻思着是否另拿一个高脚杯把这角填一填，不然强迫症看着实在难受。 正想着，一阵连酒香都掩盖过去的奢侈品香风扑面而来。 贝琳菲一身俏皮精致晚礼服，突兀挡在了洛雪跟前，依旧是长发、大波、浪。 “雪总，真是久仰大名。”她将手里的红酒递了一杯给洛雪，笑容优雅迷人，“先前在海选时我还不识，特地来敬你一杯，当是赔罪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77章 一塌糊涂 明明是好话，因为尾音拖得千回百转，听进人耳朵里便多了些别的意味。 洛雪也无心多想，摆出应有的气度与她碰了一下：“不用这么客气，很欢迎你加入红馆大家庭，祝愿你能在节目里有好的表现！” “这还真要请雪总多指教了。”贝美人嘻嘻笑起来，“同样都是傍金主，我不过求个露脸的机会。哪像雪总，一下子就爬上高位，真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洛雪笑意淡下来，把只喝了一口的酒杯放到旁边桌上，缓缓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雪总怎么可能听不懂，我都听我家那位说过了，你和我本来不就是一路人么。”她媚眼一飞，往远处牟狄那里指了指，又回到洛雪身上，“牟狄口味出了名的刁钻，没想到竟被你得手，想必雪总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贝琳菲背后的金主雷总，也是牟狄交际圈里的朋友，贝琳菲辗转知道洛雪跟牟狄的关系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她话里话外极尽污蔑讽刺，的确有些失礼了。 “我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不过做好本分而已。”洛雪隐忍不发，淡然回应，“人只要时刻不忘本分，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果然是好智慧啊……”贝美人巧笑倩兮，“可惜我读书少，却听不太懂。” “那就多读点书吧姑娘。”洛雪拍拍她的肩膀，“有好处。” “你……” 见洛雪擦身便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贝琳菲突然压低了声音…… “你以为牟狄终究会是你的吗？他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 洛雪闻言果然停了下来，表情不耐地回身看她：“请不要把你自己的交往观，放到所有人身上。若被喜欢你的那位知道，恐怕也不会高兴的。” “哈，喜欢我那位？”贝琳菲仿佛听见什么笑话，捂嘴笑起来，“雪总的想法也太过落伍，现在我们这样的圈子早就玩得很开了……互相换换情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喜欢，我还可以帮你引荐给我家那位呢。” 这……洛雪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这样开放的言论，会被一个二十出头的花样美人，如家常话一般的说出来。难道时代变了，自己已经OUT了？ “就算你金主不介意，你毕竟要出道，难道对流言也不介意吗？” “那又怎样，她们不过就是嫉妒。”贝琳菲冷笑看了眼正八卦瞧着这里的主播们，“她们进不了这个圈子，便以为这个圈子里女人都是为了钱，她们又哪里懂得别的乐趣。” “哦，是嘛。”洛雪不想和她继续聊某个圈子的话题，瞟了眼她身后的高脚杯架，“贝小姐，我建议你不要站在这儿了……” “呵，我不适合站在这儿，难道雪总就能理直气壮么？”贝琳菲误把洛雪的好意当成了讽刺，不太友善地打断，“你和我又有什么差别。我想当主播，有人给我赞助活动；你想当总监，不就有人帮你买下个公司么。不过是背后资源不同，要的东西不同罢了。” 洛雪一愣，原以为贝琳菲因为背后金主的问题，颇受流言困扰，本该与自己同病相怜。 谁知如今看来，她倒很自得其乐嘛。不仅自己把自己定位成了如流言中一般的绿茶婊，还幼稚地想象所有人都和她一样。 这到底是怎样奇妙的心态。 因为贝琳菲说话的时候带了情绪，她靠着的桌沿也跟着晃了晃。洛雪眼见着那酒杯架摇摇欲倒，暂时也并无心思跟她辩驳。 “你先别说话了，赶紧离开这里吧。”她好心提醒。 “你凭什么让我离开？”贝琳菲被洛雪不冷不热的态度搞得很不愉快，“别以为现在牟狄对你好，你就得意。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多了，总有玩腻的时候，我比你年轻，资本更多。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她说到激动处，还重重碰了旁边的餐桌一下。 “诶，小心！” 洛雪见势不对，一下把贝琳菲往自己这边拉了把。 同一刻，高脚杯架如大厦倾塌般哗啦倒地，发出清亮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虽然没砸到人，却溅了贝美人一身花花绿绿的鸡尾酒。 “啊！”她立时尖叫起来。 这动静立刻就惊动了其他人，有过来收拾的，有过来关心的……当然，也有来看笑话的。 贝琳菲狼狈地用纸巾擦着身上的污秽，幸好还没有被玻璃碎渣扎到，可头发上、礼裙上全都泼到了，简直一塌糊涂。 她仿佛能听见主播群中传来的隔岸观火的嘲笑声。 “你没事吧。”牟狄紧张地把洛雪拉到一边。 “我没什么，只是个小意外。” 她回过头去，只见一群工作人员已经周到地把贝美人伺候着了。原本该是众星拱月般的风光，却因为女主角花容失色而显得无比讽刺。 虽然有些不厚道，洛雪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搞得牟狄也不解地眯起了眼。 “你是不是对贝琳菲有什么看法？” 周末在家，牟狄和洛雪闲聊起这十二位艺人，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洛雪把电视声音调小，往正在健身的男人那里看了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她和雷总似乎抱怨了什么，雷总就来问我一声，问她是不是有得罪你。” 呵，居然还去跟赞助商打小报告。 “你知道的。”洛雪轻笑回应，“她在海选那天就得罪过我了。不过我一个小总监，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她只是个小女生，不懂事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牟狄胡乱宽慰了几句，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便继续专心做仰卧起坐。 谁知洛雪却不高兴了，关了电视走到他跟前，双膝压到了牟狄的脚背上。 牟狄只觉脚背一重，正好借力坐起，看见洛雪，开心一笑：“你早该来帮我压着，我也没那么费力。” “你说贝琳菲不懂事，我倒觉得她挺懂事的。”洛雪打断牟狄的话，悠悠道，“她小小年纪，说的许多话连我也不太懂，不知道你懂不懂。” 牟狄听出她语气不对劲，一边继续仰卧起坐一边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要我跟她换换金主什么的……”洛雪偏头似乎在回忆，“还说要把我引荐给雷总……” 砰！牟狄猛地一个坐起，额头正磕到洛雪的脑门上。 呲，洛雪吃疼捂着，不禁埋怨：“你好好听着便是，这么激动干嘛。” 第一卷 正文 第178章 欠调教 牟狄是自己撞上去的，倒没觉得什么，却见洛雪印堂已经红了一片，赶紧起来要去帮她拿药。 “不用了。”她拉住他，“我自己揉揉就好了……你怎么脑袋跟个铁核桃似的。” “我帮你揉揉。”牟狄很少这么莽撞，也知理亏，不敢多回嘴，便照着小时候妈妈帮自己揉肿散瘀的样子，边吹气边揉着她额头，“宝宝乖，吹吹就不疼了。” “噗，谁是你宝宝。”洛雪明明还恼着，却又忍不住笑。 牟狄见状在她脸上轻捏了把：“谁闹别扭谁就是宝宝。” “我哪里有闹别扭。”她撇嘴，“我不过是随便和你聊聊，你自己激动的。” 的确，刚才乍听洛雪那么一说，牟狄是有些激动。 他想过贝琳菲可能同洛雪说了什么不好听的，类似于海选时候那些，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这样想来，洛雪没有当场拿酒泼她，反而拉她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这突然的一撞，又把他撞冷静了些。无论是他还是洛雪，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生气，实在不值得。 “你若真不喜欢她，以后少跟她打交道吧。”他柔声安抚着洛雪，“老实说，我跟她也没聊过几句话，看她在老雷身边的姿态，就知道不是一路人……” “重点是雷总偏偏宠着她。”洛雪帮他把话补上，“所以我该让的也只该让着，听见什么难听的话，也只能忍着。” “No，no，我可没让你忍着。”牟狄看着她赌气的样子，宠溺道，“我的意思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该教训的教训，看酒架倒下来也不用白拉她一把。让她尽管去老雷跟前告状，我帮你担着就是。” 洛雪一愣：“你认真的？” “当然。”牟狄沉声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开玩笑。 “可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让我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刚才没说完呢。”牟狄微微笑，“你是柠萌红馆的艺人总监，她不过一个刚出道的小网红，你的见识又怎么能和她一样呢。你当然是该站在更高更长远的立场，指引她走向正途……就好像你那天在电话里叮嘱我的。” “那天在电话里？”洛雪困惑地回忆着，“哪天啊？” 牟狄手上微微用力，把她的思绪拽回来。 “喝，轻点。” “Sorry，”他又往她额头吹吹，“总之，你不用理会她那些胡言乱语，也不用刻意捧着她。你只做你该做的事，一视同仁就行了。” “可万一雷总不高兴怎么办？”洛雪眨眼。 牟狄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老雷那么宠她，她还整日琢磨换金主……我看什么时候帮老雷物色个新欢，也倒成全她了。” “是啊，你惯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洛雪反应过来，又笑叹，“我却没那个本事，眼看着你左右逢源、招蜂引蝶，我却也只能来一个忍一个。” “这问题倒也好解决……”牟狄附到她耳边，声音暧昧低沉，“你可以囚禁我、捆缚我、给我下降头啊……不是说还有什么卡地亚定制小皮鞭么……” “滚！”洛雪一把将牟流氓推开，这回额头不怎么红了，倒是脸颊红得像烤炉上的番薯，“既然你那么欠调教，今天就再多做三百个仰卧起坐吧。” “啊，刚刚才做了三百个。”牟流氓委屈道，“还要省点力气晚上用呢。” “我看你就是力气太多，要发泄发泄。”洛雪在他腹肌上捏了捏，“你看，最近生活太放松，肌肉也跟着松了，如果在直播里被网友看见你的小肚子，估计又得上热搜。” “是是是，雪总批评得是。”牟狄笑道，“我到底也算咱公司的大V网红，自然要听你管教的。” 两个人嬉笑着，一个帮忙压腿，一个继续健身，先前些许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一周后，主播训练营的健身房里，十二位新晋主播正接受着教练的严酷训练。跟拍摄像师在旁边抓住每个人的表情特写，实时同步到萌懂直播平台上。 刘真真和徐云孟都有女汉子潜质，体能不错，两个人的健身器材又安排在一起，自然被网友们摆一块儿比较。 随着弹幕打赏越来越多，两位主人公当着镜头，你跑五十步，我跑一百步，谁都不肯认输，不一会儿就香汗淋淋。 而另一边，贝琳菲却独辟蹊径，边哭边坚持着，凭借“体能废柴顽强挑战”的人设，惹来不少网友心疼。 洛雪正在办公室的电视机跟前看直播，留意着每个主播的表现和性格。这时候，白晶晶敲门：“雪总？” “进来吧。”洛雪关了电视，走回办公桌后。 “支持部终于把艺人家访报告拿过来了。”晶晶将一份资料递给洛雪，“六个经纪人，每人走访两个，都还算尽职，只是……” “只是什么？” “周海作为带队的经纪人，实际只走访了一处。另一处我看了看，不过把先前的信息复制粘贴了下……” 洛雪皱眉没说话，一一把这些家访报告翻完。 其他人或详或略，都还算有所出处，看得出态度是认真的。 而周海……说来也巧，他走访的两人，正好是本届主播中背景悬殊最大的两位：贝琳菲和徐云孟。 贝琳菲豪宅就在上海，对外说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其实是背后金主雷总的地方。 报告里面将贝琳菲的家庭情况描述得各种详细，故事也编得讨巧可爱。包括公主一般的成长经历、刻苦的学习和独立的志向等等，一看就是实地走访了多次，说不定还碰见金主，收了不少“润笔费”。 而徐云孟的资料，除了注明她进训练营之前，一直在上海住的短租房，三教九流不太方便拍摄外，就基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洛雪皱眉摇摇头，把报告扔到桌上：“你让周海马上过来一趟。” “好。”白晶晶出去了片刻，便带着周海进来了。 “你做的艺人家访报告是怎么回事？”洛雪直接进入正题，指着桌上两份材料，“一份整整三十页，一份只有两页……会不会太明显的偏颇了？” 周海瞄了桌上两份材料一眼，大大咧咧往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坐：“雪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照我走访的信息如实记录，难道你又定了什么新制度来规定我报告的篇幅？” 第一卷 正文 第179章 苍天饶过谁 “周、主、管。” 洛雪连职务带姓重重叫了他一声，然后手撑在桌上定定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在这犀利的目光下，周海硬撑了片刻便有些顶不住了，收敛了手脚，坐姿端正起来。 “雪总，我真不是偷懒。”他主动开口解释，“‘小陈孟’住的地方我打听过了，郊区一个很破旧的胡同，堆满了杂物，摄像机都跟不进去。那里住的，跑江湖算命的也有，搞盲人推拿的也有，造假货搞传销的也有……她自己如今也搬出来了，我还白白过去调查，这一不小心被当成了搞暗访的，你就只能报警来捞我了。” 白晶晶给两人接了茶水过来，听见周海这描述，不禁笑了声，又堪堪收住，安静走了出去。 “想不到周主管还是个段子手。”洛雪亦笑了笑，坐到自己椅子上，“我是不是该推荐你去山总那边？让你在我这儿带艺人简直是埋没你了。” “我真不是给你讲段子雪总。”周海喝了口水，“‘小陈孟’情况就是这样，就这两页纸，没什么价值，还不如多挖挖贝琳菲的料呢……” “徐云孟就是徐云孟，干什么‘小陈孟’、‘小陈孟’的叫。”洛雪皱眉打断她，“她本就不是上海本地人，在这边住的条件差点有什么稀奇。家访的意思，不就是让你去她老家走访么。” “老家？”周海夸张吸了口气，“乖乖隆地咚！你知道她老家在哪儿吗？苏北一个超偏僻的乡下小镇，我地图上都查不到车站的地方！” “不就是苏北么。”洛雪好笑，“听你语气，我还以为她住在内蒙古或者苗疆呢。” 她找出另一些人的家访报告放到周海跟前：“这里广西玉林的、新疆阿克苏的、还有澳大利亚堪培拉的都给我家访回来了，你那么近的苏北有什么去不得？” “你看你看，雪总，你说的这些可都是大城市。小陈……我是说徐云孟，她老家要在徐州、连云港这些市区里，我也二话不说申请个差旅费就过去了。”周海继续同洛雪分辩，“可是她那里真的太偏僻，卫星云图都没法定位，离了交通工具还要徒步在山里走一天路程。你看我去一趟，至少还要带个摄影小编一起……最近事情那么多，日程那么满，性价比太低了。” “你说的日程满……无非就是要一趟一趟跑去贝琳菲家的豪宅区吧。”洛雪冷冷戳穿他，“找那么多借口，不过是心里权衡了‘性价比’，宁愿违反专业操守，也要去拍赞助商的马屁是吧。” “雪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周海嘿嘿笑着，“有些事，咱默契地知道就好，没必要挑这么明吧。” 洛雪丝毫不跟周海说笑，表情越发严肃起来：“我倒不知，和你之间有什么默契。我以为踏踏实实对每个艺人负责，才是作为支持部主管兼资深网红经纪人，最根本要秉持的默契不是吗？” 周海哽了哽，脸色难看了些：“雪总，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日如果是小陈孟和刘真真摆一块儿，你敢说你不偏袒刘真真吗？” 洛雪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沉稳：“我为什么要偏袒刘真真？” “我都听去成都做家访的同事说了，刘真真是你亲表妹。”周海一脸了然，“她爸妈生气不肯接受采访，是她姨妈出的面，可是她姨妈家里，分明就挂着雪总你的照片……不然您以为跟刘真真的那个经纪人，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呢？” 原来是这样……洛雪心中明白了些。 刘真真家访的事，洛雪没过问太多，都是真真自己在安排。反正这次只是内部调查，在有选择性地呈现给网友之前，洛雪随时可以把不恰当的家访信息给扣下来。 原本以为远在成都，很难让人产生联系，她却没想到，同事那么敏锐地发现了真真和自己的关系。 难怪周海在自己跟前一套一套地说什么“默契”，他是以为自己手里捏了张不得了的牌呢。 “如果你指的是这个，那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洛雪看向周海，“现在十二位艺人在我这里都是一视同仁的，谁更具可捧的价值，公司就会捧谁。而帮助我正确判断每个艺人价值的，除了节目里的表现，就是尽可能完善的个人信息。” “你现在这份报告，明显是达不到要求的。”她把徐云孟那份资料递还给周海，“要么，你拿回去重新做一份给我；要么，我换另一个人做，而这些都会如实算进你的考评扣分项。” “雪总，做人呢还是要留三分余地。”周海没接资料，反倒拿出过来人的架势，同洛雪上起课来，“我说句实话，现在这个行业，脸都是可定制的，流量也是可以买的，捧谁不是捧。你如今跟我说得大义凛然，赶明轮到自家的事，恐怕就没这么潇洒了吧。” 洛雪看他不接，笑笑把两页纸的报告收了回来：“看来周主管选择不做，那么好，我再找另一个人重新做。” 她说完，直接把那两页纸撕掉，扔进了垃圾桶！ 周海扶着椅子直起了身子，咬牙道：“雪总，你真要做这么绝？” “我给你机会选了，你自己放弃的。” “我就不信，若有天‘小陈孟’和刘真真有类似的利益冲突，你真的就一点不偏袒你自己的表妹？” 话音还未落，白晶晶焦急过来敲开了门。 “雪总，直播那边出了点情况，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洛雪闻言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白晶晶看了眼座位上的周海，又看向洛雪：“刘真真和徐云孟在更衣室打起来了。” 什么？ 洛雪来不及细问，立马起身拿了自己的工作牌，带着白晶晶和周海等人赶往直播现场。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她俩打起来了？”电梯里，洛雪忙着和晶晶询问细节。 “不清楚，好像是小事情。幸好直播主机位正对着健身房，更衣室只有两个常规机位，所以还没有扩散出去。” “嗯，先去看看什么情况。这才第几天啊，实在太离谱了。” 进组前跟刘真真千叮呤万嘱咐的话，看来都白说了。 “哈。”周海站在电梯厢角落，突然阴阳怪气和旁边同事笑叹，“所以说这年头为人就是不能太得意，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洛雪听见了，如同没听见一般。 直到和白晶晶坐进自己车里关了门，她才突然说了句：“等这个季度考评结果出来，你去跟HR那边说说，把周主管推荐去内容中心写段子吧。” 晶晶抿嘴一笑：“好，我知道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80章 不好对付的女人 所谓谣言，但凡传了三个人以上，立马就会面目全非。 白晶晶是接了现场同事打来的电话，如实跟洛雪说的“打起来”了。可是等他们赶到现场一看，充其量也不过是“吵起来”了。 更衣室里的东西倒是被扔了一地。两边团队各自拉着刘真真和徐云孟，七嘴八舌劝说着。尽管隔了数米远，两位当事人还意犹未尽的在隔空争辩。 洛雪走到更衣室门口时，正听见刘真真说了句：“你穷你有理了？自己没见识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还埋怨别人欺负你了？”不由皱了皱眉头。 她想了想，并没有进里面去，而是让晶晶先叫了跟组的同事出来，了解事情的原委。 同事见洛雪亲自过来，不敢怠慢，一边把她带往后台监控室，一边跟她说起事情经过。 原来刚才徐刘二人在健身区你追我赶，率先完成了教练发布的任务，按节目规则，可以先回更衣室休息，冲凉换身清爽的衣服，再重新出镜。 更衣室里没有其他人，镜子后面却有两台潜藏的摄像机，如实记录下发生的事…… 刘真真在前景，把自己的私人保养品翻出来放在盥洗台上，然后去了里面冲凉。 徐云孟从另一边换了衣服出来，到镜子跟前补妆。应该是无意的，错用了刘真真的口红，正好被刘真真撞见了。 本来只是小事，徐云孟自己先发现，说了声对不起，就物归原主。 谁知刘真真脸色不好看，也没说什么，直接把那只口红扔进了垃圾篓。 徐云孟不满看了她一眼，不知小声吐槽了句什么，刘真真又回了句什么，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都说是不小心了，你不用了自己拿回去扔，在我面前做这些动作做给谁看！” “呵，乱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理了？你说不小心谁信啊，你自己用的什么口红牌子，我这又是什么牌子，怎么可能搞混。” “你什么意思，你讽刺我没见过好东西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自己自卑瞎咬人。” “刘真真，我忍你很久了！还以为你和贝琳菲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路货色！你们有钱了不起么，是自己挣的么？别瞧不起人！” “我说了你别自己自卑瞎咬人，现在平白损失一支口红的是我，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 小女生之间的争风吃醋，吵着吵着就上升到了阶级攻击，一个声音比一个大，完全听不进去对方在说什么，只顾宣泄自己的委屈。 洛雪安静看完视频记录，没说话，若有所思。 “现在大部分主播都在健身室，所以网友并没注意这边，更衣室的信号我们也暂时切断了。”旁边导播和洛雪商量着，“要不您出面去劝劝两个小姑娘？头天就爆出这样的事，怕是要影响她们的形象。” “这件事总归要有人承担责任吧，不然如何服众？”周海在背后冷冷插进来，“按照合约，在直播期间私自挑起事端的，应该被优先淘汰才对。”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两个姑娘人气都挺高的。”策划人在旁边提出自己的意见，“我看就由你们艺人中心出面调停一下好了，我们节目还是按剧本节奏来。” “那怎么能行呢，你们这么模糊处理，不是公然挑战雪总的原则么。”周海语气夸张揶揄，“雪总无数次跟我们强调过，十二个艺人，一视同仁，都按规矩办事。莫说你我不能偏颇，就算雪总自己也不会偏向任何一位的……哪怕是自己亲表妹呢。” 周海这话，除了洛雪和晶晶明白，在场其他人都听得似懂非懂，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白晶晶看向洛雪：“雪总，你看这……” “周主管说的对。”洛雪沉静开口，“本就该就事论事，一视同仁。” 她看向导播：“我的意见是，把刚才这段视频和现在更衣室里的情景都播出去，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 什么？ 此言一出，监控室所有人都愣了愣。 “您是准备让几十万网友都看到这一幕？”周海有些不相信，“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露脸的事，是丑闻呐，你确定不顾你表……我是说不顾这些新人主播的前途？” “我没有不顾她们的前途，但是她们的前途不是靠我们一回两回擦屁股就能捧出来的。”洛雪严肃解释，“晋级赛的本意，就是考验主播们在全景直播环境中的自我约束和表现力。她们都是成年人，理当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而关注节目的网友，也理当更全方位地认识她们。” “这……固然有理。”策划人在旁边有些迟疑，“可是风险还是太大了。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突发事件播出后，会造成怎样的舆论反馈。以前在别的平台，是出过反面例子的。所以我们一般还是鼓励按照剧本操作，保险一些。” “我明白你们的担心。但是请相信我，这两个孩子我都有信心，她们绝对不是要遮遮掩掩才能成气候的人。”洛雪坚定地看向监视器中，还在更衣室针锋相对的两人，“既然来到这里，是大红大紫还是身败名裂，都是她们自己性格决定的。我们只管节目效果好、话题性够强就行，其它……就不要枉做上帝之手了。” 萌懂平台的几位负责人听见洛雪这见地，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要说节目效果，当然是播出去更好。”导播跟投了赞成票，“既然雪总对手下艺人有信心，我们也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难得雪总能从更高的格局看这件事。”策划人也附和道，“这样我们的工作也好做多了，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也有处理的参照了。” 既然平台方几位都没什么意见，周海自然也不能再说反对。 他只是像看怪物一样把洛雪看着，仿佛不明白她打这套“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拳法目的是什么。 走出监控室，他追到洛雪跟前。 “雪总，为了跟我置气，不至于吧。”他生硬地笑了笑，“要我说，自家表妹呢，能保的就保一下，没人会说你什么。连我也是支持你的。” “我并没有跟你置气。”洛雪停下看着他，“我只是站在专业立场，提出了专业的方案，并没有考虑其它任何因素……希望周主管，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本职。” 说完，她连事件现场也没再去，直接和白晶晶坐车回公司了。 周海一脸不甘心地站在原地，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好对付。 第一卷 正文 第181章 神魔大战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在镜头拍摄不到的死角，肖斐关掉了项圈上的麦克风，皱眉质问刘真真。 刘真真正拿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听见肖斐的话，瞟了他一眼：“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平时用的根本就不是这支口红。你看见徐云孟的口红样子，才找朋友给你寄了一支长得像的品牌货过来。”肖斐说出实情，“你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 “观察力不错嘛，连我平时用什么口红都知道。”刘真真笑嘻嘻看着他，“怎么，对我有意思？” “你……”肖斐脸涨得通红，“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用这样的手段。” “我这也叫手段？”真真好笑地哼了声，“别傻了，你来参加的是真人秀，不是法制片OK？现在事件爆出去，关注节目的人多了，关注我和徐云孟的人也多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可现在网上都是骂徐云孟的，只有你一个人欢喜。”肖斐忿忿不平道，“你自编自演的戏，当然字斟句酌。她却是毫不知情，被你激得爆了许多粗口。你这样和直接买水军黑她有什么区别？” “喂喂，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刘真真不高兴阖上了化妆镜，“你没见今天贝琳菲在那里卖哭卖惨，赚了多少眼球吗？我要是不出这一招，我跟你都有可能在第一周就被淘汰！再说，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徐云孟要是有家教有脑子，凭我怎么激呢，谁也黑不了她。” “我果然信错你了。”肖斐难以置信地摇头，“你和洛雪根本不是一路人，她如果知道你用这样的手段，一定不会支持你的。” “呵，说出心里话了吧……”刘真真挑眉看着他，“你假意答应我结盟，还不是冲着我姐。你那么高尚正义，有本事去检举我啊！看我姐会不会感激你！”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说出去。” “你说啊说啊，”刘真真豁出去与他顶嘴，“大不了我淘汰出去，再去跟我姐说你对她有非分之想！” 肖斐大惊，紧张地看着刘真真：“你在胡说什么！你不要想乱编污蔑我！” “我是不是乱编你心知肚明。”刘真真拿住他把柄，得意地笑起来，“还有功夫说我呢，自己整日里揣着龌龊心思，不知做了多少春……秋大梦了。” “我才没有！”肖斐被刘真真气到，一掌击在了她背后的墙上，“我对雪总才没有你说的什么龌龊心思，我尊敬她爱戴她，就和尊敬牟神一样的！” 看肖斐突然发火，居高临下冲她吼的模样，刘真真愣愣眨了眨眼。 “我也不是一定要去说的……”她看着他，声音小了些，“是你先说我不对的，我也是为了联盟能赢……” “你就是不对，赢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是在给雪总和牟总抹黑呢！”肖斐严肃地逼视着她，“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可你如果是要靠这种方式赢得胜利，你身边不会再有真心帮你的朋友的！” 刘真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心虚点了点头。 “我下次不会再用了……”她尴尬让步，“其实这次我也没想过会闹成这样，我也只是想试一试徐云孟……” “下次有什么计划，不要自作主张，先跟我商量一下。” “哦。” 肖斐见刘真真终于服软，收回手，转身回了直播区。 刘真真回神，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好奇怪，今天的肖宝宝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没她以为的那么好欺负了。 甚至还……她把手放到噗通噗通的心口，很帅很撩人有木有。 等洛雪回到红馆打开电视时，萌懂直播果然已经把那段吵架视频放出来了。 如她所料，网上立即引爆了话题……吃瓜围观的有，站阵营互骂的也有，还有大谈阴谋论、认为是徐刘联手炒作的。 因为刘真真人设一直很阳光，她的那些话都被解读为“气极了”、“还算中肯得体”；而徐云孟争议一直都挺大，此番更被说成“性格使然”、“自卑到自负”，黑得一塌糊涂。 洛雪想了想，立即联系山总那边，出动水军带节奏，按照惯例，一步步帮两位选手正名。 很快，“口红事件”窜上了微博热搜，两位选手不但成功洗白，萌懂新主播节目的关注度还跟着水涨船高。红馆的同事们无不对洛雪的判断心悦诚服。 “她不过就是运气好！”周海听见自己手下的人也在说洛雪好话，不屑地打断了他们，“她分明就是怕被打脸，面子过不去硬顶下的，顺道捡了个功劳。” “周主管，我觉得你不该对雪总那么多成见。”旁边有人小心翼翼地劝道，“她虽然年轻，但确实挺有本事的。自从她重新制定了规章制度后，大家的工作积极性明显更高了。” “呸，那不过是利用了你们骨子里的奴性！”周海啐了口，恨恨把目光转到一边，“我就不信，真出了事故她还敢这么得意。” 数天后，在新环境中刚刚适应一周的十二位主播，即将面临第一轮残酷淘汰。 在淘汰前夕的直播室互动中，每个主播有两个小时为自己做最后的拉票。 大家都各展所长全情投入，唯有徐云孟却显得十分沮丧。 她一打开直播窗口，就看到铺天盖地的弹幕谩骂，说她下三滥出身的也有，说她克死爸妈的也有，说她从小偷东西的也有……无论她怎么争辩都无济于事。 洛雪也一直在关注这个情况，明明已经在网上澄清洗白过了，这突然冒出来的黑粉却让人措手不及。 她询问了数据中心的同事，似乎是有人买了水军进行有预谋的攻击。 根据节目规则，这个时间段官方是不能进行舆论干涉的。无奈之下，她只能授意徐云孟的随身编导尽力宽慰。 可因为网上骂声越来越难听，徐云孟受了很大刺激，根本无心拉票，不到一个小时便草草结束了互动。 这无疑将很大程度影响网友投票结果。 如果得票率靠后，进入主播内投环节，那么照徐云孟此时的口碑，她很可能成为第一个离开训练营的主播！ 这显然并不是洛雪想看到的。毕竟公开“口红事件”是她的授意，如果因此实际影响到某位选手的去留，红馆可能会被质疑牺牲艺人形象而求节目效果。 此刻，周海也在家里看着网上的情形，冷冷笑了笑，打了个电话出去。 “做得很好，再多叫人帮我去骂。‘小陈孟’不上线了，就到刘真真那里去骂！骂的越难听越好！骂萌懂骂星河骂到高层头上都行！钱不是问题……” 第一卷 正文 第182章 上帝之手 晚上八点十分，离拉票互动结束还有最后五十分钟。 今夜整个红馆都在加班，灯火通明。内容中心的忙着删评论封水军号，而艺人中心已经开了好几个小会商量对策。 “这么重要的时刻，周主管居然提前回家了？”洛雪本要吩咐重要的事情，却发现支持部只剩下三个人，连主管本人都不在场。 “倒也不是提前，他是按时下班的。”支持部同事小心解释，“要不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立刻把他叫过来！” 洛雪回到办公室，看着网上蜂拥而至的谩骂声，眉毛紧紧拧起。 手机铃响起，她回过神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走到窗边，按下电子玻璃窗的开关。 “牟总还没下班么？” “雪总没下班，我怎么敢先走。”牟狄拿着手机，站在窗边看着她，“我刚从星河那边过来，才知道你连晚饭都没吃。我已经帮你叫外卖了？” “哦，谢谢。”洛雪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你吃过了？” “也还没。”他眯眼笑起，“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准备等过会儿外卖到了，去你办公室一起吃。” “你来我这儿吃？”洛雪愣了愣，“还是不了吧，外面同事都在呢。” “我也有给他们叫的，很丰盛。我不下去一趟，怎么能听见他们夸我大方呢。” “你还真是……”洛雪笑起来，“你就不能学学白总，无为而治、深藏不漏吗。” “白总好是好，不过有一个就够了。”反正牟狄怎么说都能讲出道理，“等下吃过饭，我们就早点下班吧，加班到这么晚，都不像我的风格了。” 额……洛雪无语。 “牟总，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情势。网上有人恶意攻击萌懂主播，想要挑战节目的权威性。”她说着说着眉头又皱起来，“不等到今晚最终投票结果出来，我的心始终不能安定。” “我已经知道事情始末了，你处理的没有问题。”牟狄宽慰道，“今天的确是有人恶意攻击，不过套路太浅，不太像竞争对手的风格……” “你的意思是，这次攻击不是针对公司，而是针对个人？” “很明显。” “那么，会是某位主播的支持者在幕后操纵的吗？”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不满真真和徐云孟的人气压过那位选手，所以花钱雇了水军。” 牟狄明白洛雪所指，却并没有正面回答。 “有这个可能性吧，不过没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武断下结论。” “我明白。”洛雪冷静了些，“不过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得逞的。” “可是你守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牟狄笑着摇摇头，“我们是主办方，你是艺人总监。你如果真想要保谁，统计票数时直接操纵下就可以了。” “不可以。”洛雪立即道，“那我们就真的如网上所说，整个就是个大黑幕了。” “Excuse me？”牟狄显然没太明白洛雪的意思，“亲爱的，你是公关出身，现在做互动娱乐。怎么好好的也用这些外行标准来检讨自己了？” 洛雪因牟狄这一问，沉默了会儿。 她知道，牟狄不是真的在质问她，也不是真的在劝她使用“黑幕”。他只是想提醒她，现实是一条高速奔腾的河流，即使是以理想之名，也很难固执的逆流而行。 可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她总是情不自禁，想要固执一下罢了。 “你应该知道的。”片刻后，她向牟狄叹息道，“正因为这个行业从一诞生就被上帝之手操纵，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投机取巧、不愿深耕的艺人加入。” “因为数据可以造、口碑可以买，因为受众集体无意识，因为文化快消已经分不出好坏。所以才会有一个又一个陈孟那样的角色诞生。她们不是天生无演技，不是不想更专业更受人尊敬。只是因为努力并得不到公正待遇，炒作却总能出奇制胜。” 牟狄听见洛雪不自禁又拿出陈孟来举例，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关注那位“小陈孟”了。 果然，无论再玩多少次那个游戏，她还是会去救那个“婴儿”不是吗。 牟狄于是静静听她倾诉着，不再打断她。 “我知道，我们做这一行，有时候难免要‘控制’，要营销，要用一些传播手段。可是对来到这里的十二位主播而言，这是她们探索这个行业乃至这个社会的第一步。”洛雪语气越发坚定起来，“如果她们探索的结果是……伤害不用承担责任、出身决定命运、套路更胜于真诚。那么她们此后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可能由此而定。” “我并不指望向选手或者向网络跟前的人们输出我的价值观，我只是想尽可能营造更公平的环境，让每个人独立思考。”她告诉牟狄，“所以，今夜的结果，我不希望是被水军恶意操纵的结果，也不希望是我们用‘上帝之手’创造的结果。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牟狄听洛雪说完，也似乎陷入长久的沉思中。 “等外卖来了，你先好好吃饭吧。”最后，他语气平静地叮嘱洛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咦，敢情自己掏心掏肺说了半天，他一句评论都没有？ 洛雪眨眼看向牟狄，却见他跟前的窗玻璃突然就雾化，什么都看不见了。 唯有电话里还传出他的声音：“我临时有点事，得离开红馆一趟。你记得好好吃饭，别太焦虑了，伤胃。” 说完，他不等洛雪细问，连电话也挂断了。 搞什么嘛。洛雪奇怪地还在愣神，白晶晶敲门进来。 “雪总，支持部的同事回复说，周主管今晚来不了。” “怎么回事？”一提到这个周海，洛雪五脏六腑就开始郁结。这人真是，没事时就处处使绊子，有事了反而见不到踪影。 “我刚才直接和周主管通过电话了。”晶晶耸肩道，“他说孩子突发高烧，在医院，来不了。” 这么巧，今夜孩子发烧？ 洛雪看向晶晶：“你觉得这理由是真的假的？” “电话里挺安静的，不像在医院。”晶晶委婉道，“不过，周主管作为一个父亲，应该不至于这么不忌讳，拿孩子当借口吧。” “现在也管不了了。”洛雪揉了揉太阳穴，“你让所有经纪人都去现场，控制下主播们的情绪。先把这最后几十分钟撑过去，看看网友支持结果再说吧。” “好。”晶晶立刻出去安排。 洛雪继续留意着电视上的直播情况，只希望事态不要再度恶化。 第一卷 正文 第183章 置诸死地而后生 “其实口红事件真的只是误会，我也有做得不恰当的地方，我和孟孟早就已经和解了。” 直播间里，刘真真得知徐云孟已经中止了直播，也不得不停下表演，坐在镜头前跟粉丝们面对面交流，解答大家的疑惑。 “现在还拿这件事做文章的人，我觉得有些过分了。希望真爱粉们不要去理会那些无聊的黑子，不要和他们做无谓的辩论，请用投票支持我，拜托拜托……” 话音还没落，一大波刷屏突然出现。 刘真真陷害陈孟，滚出训练营！ 刘真真陷害陈孟，滚出训练营！ …… 铺天盖地的水军弹幕，不仅掩盖了粉丝们支持的留言，甚至还遮挡了屏幕上刘真真本人的脸。整个场景看上去恐怖又滑稽。 刘真真已经完全无法和自己的粉丝正常交流，勉强又撑了十分钟，却被越来越难听的留言气到要发飙。 她终于理解徐云孟那么强势的人，为什么也会被逼得关直播了。 她现在不仅想关直播，还想分分钟骂脏话。 “真真，你忍一忍。”随行编剧歆姐在镜头背后小声提醒她，“技术中心那边已经在处理了，因为赛制的关系，不能限制评论，但如果发现有恶意刷黑，他们会尽快封号的。” 刘真真关了麦克风，看向歆姐：“尽快尽快，难道要等互动结束了才能处理好吗。歆姐，萌懂这么大的公司诶，难道就不能控制下舆论？” 歆姐耸了耸肩：“你要相信幕后工作人员绝对比你们更急。但是急也没有用。” 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内容编剧，不太清楚这背后出了什么状况。 眼前发生的事，显然已经脱离了节目组设计的剧本。 “那现在我能做什么？”刘真真看了看已经沦陷的弹幕区，又看向编剧姐姐。 歆姐从刚才起就飞快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字，似乎有什么新的计划。 “你稍等等。”她安抚好刘真真，又埋头进自己的方案中。 五分钟后，她用手机将自己的手稿拍了照，然后发给了节目的总策划。 随后，节目总导演、艺人总监洛雪、以及不知在哪儿的牟狄，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总策划转发的应急方案。 只要这几位同意，方案就可以立即实行。 白晶晶在洛雪旁边站着，也看到了那份剧情手稿。 “这作为危机公关方案倒是不错。”她看向洛雪，“不过可能会影响比赛的公平性。” 是啊，问题就在于此。 洛雪皱眉看着那方案，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必须马上回复给节目制作方。 她给牟狄打电话，却始终不接。又分别打给节目总策划和总导演，做了简短的沟通。 “我不能做这个决定。”最终，她无奈告诉他们，“要不你们联系牟总吧。” “牟总现在联系不上啊。”总策划显得有些焦急，“其实我和廖导的意思，就按这个方案来。但这毕竟不是纯粹的真人秀，还涉及到对艺人长远培养问题。所以雪总，这最后还是得你点头才行。” “我知道了。”洛雪皱着眉头，手里拿着遥控器，在电视上不同主播机位来回切换着，“这样吧，你们把这个方案告诉所有主播，不必强制，让他们自己选择。” “好。”节目组得到指示，立马就开始行动。 此时离互动环节结束还有最后半小时。 “你说什么？让我去帮徐云孟拉票？”刘真真看到编剧姐姐手稿上的方案，惊呼出声，下意识地确认自己麦克风是否关上了。 “凭什么！”她一脸不解地望着歆姐，“我现在自己都被黑这么惨，眼看今晚淘汰的人就可能在我和她之间产生了！” 节目剧本是让刘真真说已经和解了，可其实两人根本就没有和解。尤其是徐云孟，自从口红事件后，人前人后都像刺猬一样扎人。 刘真真为了自己的阳光人设，一直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本来就很不高兴了，现在歆姐又让她帮徐云孟拉票，怎么可能想得通。 “亲爱的，你不要方。这一招叫置诸死地而后生！”因为时间不多，歆姐只能尽可能快速地跟她解释，“现在对方的战术就是‘各个击破’，黑完小徐又来黑你，你们这样单打独斗没用的。如果你和小徐一起出镜，不仅可以集中你们两个人的粉丝流量对抗黑粉，还能让黑粉目标分散，互相打脸。这样吃瓜的网友就明白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留下来的几率更高。” 见刘真真还在犹豫，歆姐指了指现在直播弹幕中越来越失控的画风。 “你虽然不喜欢徐云孟，可是今天你和她的命运确实是绑在一起了。你们鹬蚌相争只会让渔翁得利。不管是谁今天淘汰，剩下那个肯定会被黑到体无完肤，下周立马就走人。”她言辞恳切地分析给刘真真听，“现在只能放下成见，先熬过这一关，至少等进了五强，你们再想怎么撕，也为时不晚呐。” 刘真真看着弹幕上还在源源不断冒出的人身攻击，咬了咬嘴唇。 “好，我知道了，歆姐，就照你的方案做吧。” 歆姐见这小妹妹终于同意，松了口气，立即联系跟在徐云孟身边的同事。 谁知却得到一个令人诧异的回复。 “小徐竟然不同意？”她在门口打的电话，因为惊讶，连直播间里的刘真真都听到了。 “你说她在宿舍收拾东西？这不是小孩子脾气吗？这让节目组很难堪啊……”歆姐还在焦急和同事通话，却有一阵风突然从身后窜出，绕过她离开了互动区。 “真真？”她认出那姑娘的背影，“真真你要去哪儿？诶，等一下！” “先不跟你说了，我这位姑奶奶也是难伺候的。”歆姐挂了电话，匆匆往刘真真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然而追到互动区边界的黄线处，她就没辙了。 刘真真已经进入了全景直播区，有无数摄像头监视，按规定幕后人员是绝对不可以入镜的。歆姐只有通知了监控室，让他们看看刘真真到底想干嘛。 刘真真一口气跑到主播宿舍，果然见徐云孟在收拾东西。 她缓了缓气，靠在门边，冷冷嘲笑了声：“受这点挫折就走人，我倒高看你了。” 徐云孟抬头瞟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收东西。 第一卷 正文 第184章 放飞自我 “嘿，你当初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刘真真问她。 徐云孟手上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走了神。 “你家里也有人在看着吧。”刘真真走到她跟前，“就这样回去，甘心吗？” “关你什么事！”徐云孟回神，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我走了，不正合你的心意。可别假惺惺的说要留我！” “嗬，那你倒放心，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刘真真摊摊手，“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比害我的人先认输的，你要认，请自便。” “我没有要认输！网上那些黑子还不配和我论输赢！”徐云孟高傲地反驳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你一场好戏烧到了自己身上，就拉着我想洗白。我没那么傻，才不会一而再的被你利用！” 刘真真哽了哽，脑子里过了无数情绪、无数念头，突然就笑了笑。 “好吧亲，我承认扔口红的事是我对你有成见，我跟你道歉。” 徐云孟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又想演什么戏。” “我的天，咱俩都已经被黑成这样了，我还能怎样。”刘真真无辜地摇摇头，“我实话说吧，从小到大没人碰过我东西，当时只是我的本能反应。谁想到你脾气那么大，一言不合就开撕。” “你这算什么道歉！”徐云孟听出味来，“不还是在怪我吗！” “不不不，我说了，先前都是误会是成见。”刘真真赶紧解释，“你当时反应激烈，我以为你想拉着我做戏，所以才不高兴。” “我才不是那种人！” “是是，我已经知道了。”刘真真指了指她脚边的行李，“你连比赛机会都能主动放弃，又怎么可能是存心的。想来想去，你的性格就是这样，EQ太低。” “诶……你先别激动。”刘真真止住又要发作的徐云孟，“我不是讽刺你，只是客观描述。事实上，我EQ也不怎么高，所以，咱俩这事儿就这么干柴烈火烧起来了……” 徐云孟皱了皱眉：“别以为我真没读过书，‘干柴烈火’可不是这么用的。” “啊哈哈，口误口误。”刘真真见气氛缓和，又凑近了些，“老实说，我们也算不吵不相识。我现在也是懒得应付节目组了，我把他们给的剧本都撕了……” “什么？”徐云孟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撕了剧本？” “可不是嘛。”刘真真把兜里揣了半天的一团撕掉的纸屑给徐云孟看，“总之你今天千万别跟我争，我得罪了节目组，看情况也留不了多久了。” “你干嘛这样？” 因为两人此刻的谈话，节目组在监控室是能全程看到听到的，所以徐云孟便信了刘真真几分。 她却不太明白，“现在网上骂我的多过骂你的，你干嘛好好的自己去得罪节目组？” “这说来说去，不都是为了争个理争口气么。”刘真真叹道，“眼看着网上那些变态骂成这样，节目组还硬生生叫我们忍着，我TM来这儿是为了展示自我，可不是为了压抑自我的！” 这是徐云孟第一次听到刘真真也会爆粗口，对她的防线又降低了几分。 “你说的对，我们苦练了那么多才艺，唱歌跳舞喊麦样样不差，可不是为了来装孙子的！”她愤声附和道，“我TM就是受不了这气，隔着网络又骂不动那些人，才干脆回来收拾包袱走人！等出了这里我就去逮那些骂我的，逮住一个还一个耳光！啪啪打懵他们！叫他们再敢乱说话！” 咳咳，刘真真没想到徐云孟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要退赛，这瞻前不顾后的江湖脾气也是挺感人的。 此时此刻，她却不能笑出来，而是点点头与她同仇敌忾：“别等出去了再打啊，你出去了还哪儿找得到人。我们现在就去骂回去！反正也不打算留了，怎么也要给他们一个现世报！” 说着，她便拉了徐云孟的手腕，一鼓作气往外走。 徐云孟因为情绪激动，丝毫没觉得不妥，反而比真真还快走了两步。 “你说的对，反正都要走了，先和他们吵一架才解气！” 两个姑娘一拍即合，气势汹汹一起杀回了徐云孟直播间。 “她俩这是要搞事情啊！” 歆姐和徐云孟的编剧在监控室看到了一切，立马要赶到现场阻止，却被总导演叫住了。 “你们先别过去。”他淡定地吩咐导播，“把徐云孟直播间的信号先转到内线，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亲爱的‘云朵’还有‘真菌’们，我们又回来啦！” 刘真真和徐云孟并排坐到镜头前，徐云孟还没想到怎么怼黑粉，刘真真便先甜甜地开了口。 “先跟爱我俩的粉丝们说声对不起，这几天因为‘口红事件’，让大家都担心了。不过请放心，我和孟孟现在好得很。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那些想借这件事做文章，恶意抹黑我们的人！” “没错！”徐云孟接过话，“你们知道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群有键盘没底线的孙子……” 监控室里，总导演和旁边的策划人相视一笑。 “把信号切到外线吧。”导演吩咐工作人员，“记住把敏感词屏蔽一下。” “好的。” 导播在控制台操作了两下，徐云孟和刘真真的互动频道合并，重新向网友恢复了信号。 洛雪本在办公室焦急踱步，突然看到信号恢复，又站到了电视机跟前。 虽然不知道节目组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水火不容的两个姑娘，此刻正不计前嫌地坐在一起，联名为网上的攻击发声。 之前还在按套路谩骂的黑粉，见势不对，立马转变了舆论节奏，开始骂节目组“黑幕”、“造假”、“联合选手做戏”等等。俨然已经有黔驴技穷之态。 而原本分站两边阵营互骂的粉丝们，除了有一部分觉得没趣转路人了，剩下的真爱粉也开始联合起来，疯狂送礼物刷屏，开始与黑粉分庭抗礼。 这个方案果然有效。洛雪不禁在心底赞赏那个应变迅速的编剧。 不过，这还不够。 她切到其他主播的互动频道，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反应。 因为毕竟违反赛制，如果此时没有更多主播表示支持，那么事后如果有人提出异议，徐云孟和刘真真想留下来的机会还是十分渺茫。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要不要保徐刘的问题了。 这直接关系到洛雪这位新上任的艺人总监，其推崇的价值判断最终能不能服众。 洛雪看了看时间，离互动结束还有最后二十分钟。 牟狄的手机依旧无人接听。 第一卷 正文 第185章 神来之笔 “肖宝宝，真真和徐云孟已经并肩作战了，你不去支持下吗？” “对啊，真真不是和你们空降团联盟了吗？你得留下她啊。” …… 肖斐看到聊天室粉丝的问话，微微笑着，却没有回应。 其实刚才听说刘真真被黑粉恶意攻击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过去支援的。可是编剧却告诉他，她和徐云孟联手了。 徐云孟，那个她刻意挑衅过的人，她曾言之凿凿划为敌对阵营的人，如今却成为与她共同进退的伙伴。 肖斐不知道刘真真对徐云孟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知道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自己，也没有信任过这个她自己一手促成的联盟。 她不过是时刻盘算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把所有人都当做她垫脚往上爬的工具。 所以，编剧也好、粉丝也好，都在劝他过去声援，他却迟迟不能下这个决定。 他知道，节目组之所以建议其他主播也过去声援，就是想模糊赛制的问题。除了已经明确表态不同意的之外，大部分主播都还在犹豫。 是做顺水推舟的大善人，还是做事不关己的聪明人，对这些经历了一整周魔鬼训练、削尖了脑袋想留下来的选手来说，并不是那么轻松的选择。 可是肖斐即使不过去，也没什么心情继续互动。 他和一些追随过来的老粉聊着天，却忍不住频频看时间，似乎是盼望着拖到结束了就不需要他再纠结了。 然而拖不过两分钟，他就懊恼地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腿，霍然站了起来。 “我过去了，你们都切换频道吧！” 他和粉丝打过招呼后，便跟着编剧去了徐刘二人的直播间。 刘真真见肖斐进来，特别激动，开心地把他拉到了镜头前。 “太好了肖宝宝，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你一定会来支持我们的。” 肖斐看着她欣喜的表情，眼里还闪着感动的泪花，一时分不出真假，却仍旧有些触动。 他扭头看到弹幕上还在骂着的黑粉，立刻走到镜头前向所有粉丝声明：“作为节目里唯二的护花天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这两位善良可爱的女生的。黑粉有胆量冲我来，真爱粉们请努力为自己喜欢的主播投票，但我今天在这里先说一句，我一定会守护真真走到最后，不会让她比我先离开！” 此言一出，不仅粉丝们，连身后的刘真真也震惊了。 她最初是存心利用肖斐没错，可是他明明都已经拆穿了她，为什么却仍然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要不是编剧在镜头后面着急提醒，她已经忘记要趁势打感情牌拉票了。 洛雪在电视前看着肖斐出现，松一口气之余，微微翘起了嘴角。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个肖斐，真的比以前要成熟多了。 无论才华还是个性展示，他在本期十二位选手中，无疑是最有专业度的。 因为肖斐这帅气的护花行为，直播间很快就沸腾了，不仅眼前三位选手的粉丝，还有其他主播的粉丝也忍不住切过来看这边花式耍帅。 来自老大柠的几位选手，本就和肖斐、真真一个阵营，立马也下了决心过去增援，顺便也蹭蹭热度。 而越来越多观望的选手开始动摇，加入了联手拉票的阵营。 黑粉的力量渐渐显得微弱，节目在线总流量也持续攀升中…… 突然，直播间的门再次打开，当主播们看见进来的是谁时，突然集体尖叫起来！ 监控室的总导演立马直起了身子：“快，镜头切过去！” 因为直播间里只有一个定位镜头，在附近待命的摄像师立马赶过去开机。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现场的那个人，是牟狄！ 此刻，不仅洛雪在办公室看，办公室外整个红馆的员工都拿着手机，关注着节目现场的动态。 按规则，牟狄是绝对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 可是，他就是出现了。他的出现可能会极大影响今晚的投票结果，也直接把这个直播间的互动人数推向了一个高潮。 “今夜你们才是主角，我就简单说两句就好。”他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微型麦克风，并没对着镜头，而是对着现场的所有主播。 “当你们选择这一行的时候，就同时选择了繁花和荆棘。没有任何成功是侥幸的。在这个时代，一个豪门世家要守住基业很难，但一个普通人要创造自己的精彩却特别容易：只要能顶住所有质疑和诋毁、顶住现实对梦想的消磨、顶住嘲讽谩骂。” 原本很热闹的直播间，因为牟狄的话突然就安静下来。 “很多卫道者质疑，说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也有很多所谓享受互联网的人，真正享受的其实只是不负责任的情绪发泄。可是你们来到这里，你们想要加入红馆、加入星河，就必须相信，我们要创造的，是一个‘娱乐至生’的年代。” “为什么会有那么残酷的训练，为什么会有无情淘汰，为什么要把最真实的你们展示到所有人面前……因为重要的不是环境、不是外缘、不是对错、不是言语的输赢甚至也不是比赛的输赢。而只是想让你们想清楚一个问题：你是谁。” “不要觉得这个问题很哲学，我问你，你是谁？”他指着徐云孟，“是黑粉说的没有教养的你，是选手们说的不太好相处的你，还是你以为的性格耿直的你？” “我……” “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你一和人争论就会掉坑里了，得你自己无人时好好去想。”牟狄笑了笑，又看向旁边的刘真真，“你也是，有时候刻意营造的游戏感，反而会让人误解真实的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 刘真真顿如醍醐灌顶，猛地一阵点头。 然后，牟狄又一一指点过在场的每一位主播，突然将正脸转向了镜头跟前。 “你呢，你是谁？把手放到心口，问问自己，如果没有流言洗脑、没有水军带节奏，也没有我今天的出现……你真正喜欢的主播是谁。”他冲着所有网友俏皮打了个响指，“没错，你此刻脑海里滑过的第一个名字，请记得为她（他）投票！” 说完，他超酷地冲所有人做了飞吻，转身消失在直播间门口。 手机和电脑前，吃瓜群众们没有回过神来…… 直播间里，选手和工作人员没有回过神来…… 红馆总监办公室，洛雪也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一声清脆的叫喊突兀想起在红馆工作区入口。 “你好，外卖！” 超级大份的宵夜出现在红馆同事们的面前，晶晶过去确认了一下，大声通知：“牟总请客！” 然后大家才反应过来来，惊喜地拥过去挑选自己爱吃的。边吃边议论着刚才的神来之笔，兴奋极了。 晶晶敲了敲洛雪办公室的门，“雪总，你的这份。还有牟总的这份……” “放这儿吧。”洛雪回过神来，看了看桌上丰盛的晚餐，想起牟狄也还没有吃东西。 “你们吃完就先下班吧，我去节目现场看看。”她边说边收拾东西，“外卖再帮我密封一下，我亲自给他送过去。” 第一卷 正文 第186章 突然造访 “这蒸蛋做得不错，小龙虾也不错……你别光给我剥啊，你自己多吃。” 在节目现场的休息室里，洛雪陪牟狄一起吃着外卖送来的晚餐。 虽然辗转几趟，又进过微波炉，可对空着肚子加班的人来说，还是难得的美味。 “我的全盘计划都被你搞乱了。”洛雪看牟狄吃得兴致勃勃，突然叹了口气。 牟狄停住吃吃吃，看向她：“我以为你会表扬我呢。” “表扬啥，表扬主播们好不容易团结起来吸粉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夺走了所有注意力吗？” “你这次可冤枉我了。我不过进去三分钟，一张熟脸网友都看腻了，哪里就夺走了主播们的风头。”他嘻嘻笑着，“你这么说，难道是对这批主播没什么信心？” “我不是对他们没信心。”洛雪无奈，“只是你这样做，对今天没去支援的主播们有些不公平。” 原本因为徐云孟和刘真真是弱势，她才鼓励其他主播联手支援。牟狄这一搞，虽没明摆着拉票，多少会影响网友的判断，那些规规矩矩正常互动的主播不知会怎么想。 牟狄还没说话，就听旁边放着的对讲机里传来节目组互通消息的声音注意注意，现在十二位主播全部加入了支援，现场同事马上协调下空间，新增三个全景机位…… 洛雪愣了愣，唤醒手机看着直播频道。 所有主播全挤到一个直播间，连画面都装不下了，只能两人一组，轮流到镜头前表达对徐刘的支持，以及对黑粉的抗议。 不一会儿画面就切成了全景，主播们和网友互动起来尬舞、演剧、合唱粉丝点歌……弹幕上刷赞刷礼物的，频频连爆，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看，他们又不傻。”牟狄笑了笑，往她碗里放了个剥好的龙虾，“好好吃饭，吃完回家。” 这一次，洛雪总算对牟狄心服口服。看似即兴之举，却把所有人的心理都算进去了。还有那番让人不明觉厉的“你是谁”演讲，明天铁定又会登上热搜。 这自带热搜体质的男人，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洛雪感叹着笑了笑，也终于大快朵颐吃起来。刚才不觉得，自己竟这样饿。 回家路上，洛雪突然想起一件事，让牟狄绕个路，去周海家看看。员工档案上都留了家庭住址，洛雪用手机一查就查到了。 “这么晚了，干嘛去那儿？”牟狄奇怪问她。 “他孩子生病了，我作为上司，应该去慰问慰问。”洛雪委婉解释道，“之前就因为没有体贴下属，栽过大跟头。这次当然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牟狄呵呵了两声，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你就算要施恩惠，也要看看什么人啊。” “反正也不远，就去看看啦。” 洛雪哄着牟狄在前面路口转向，然后面朝车窗外陷入沉思。 其实她隐隐有种直觉，今晚的事如果不是竞争对手作怪，就一定和周海有关。 因为只是猜想，她也不便跟牟狄明说，但心中的疑惑是存在的。 手下主播遭遇这么大的污蔑，周海却始终避而不见，过去几个小时，连电话都没有主动打过。 孩子生病是吗，她倒要去看看，是有多严重。 到了周海家楼下，洛雪让牟狄在车里等着，自己在便利店买了个果篮。 本来是想给周海先打个电话，又怕他有所准备，洛雪便直接上楼找到他家。刚站到门口，就听见了客厅里的电视声。 呵，果然并没去医院。 她按响了门铃。 “谁啊？”门里传出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男性声音。 洛雪愣了愣：“周海在吗？” 里面悉悉率率了好半天，门才缓缓打开。 一个坐着轮椅的老者抬头看着她：“你是？” “哦，我是周海公司的同事，听说他孩子生病了，特地来看看他。” 老者反应了一下：“你好你好，我是周海他爸，你没跟他打电话吗，他带孩子去医院了。” 还真在医院？看来自己多想了啊。 “哦，我也是刚好路过，以为他已经回来了。”洛雪边说边往屋子里看了几眼，客厅电视机开着，茶几上只有一个老人用的茶盅，“是很严重吗，现在还在医院？” “孩子还好，吃坏了东西拉肚子。不过他刚刚才出门，不大可能马上回来。” 洛雪一愣：“你说拉肚子？刚刚才出门？” “是的。”老人稀奇道，“就在几分钟前，你在楼下没碰见他？” 看老人的神情，实在不像撒谎。 “不是说孩子发烧，三个小时前送的医院吗？”她再次确认。 “谁说的？是传错了吧。”他见洛雪干站在门外，把轮椅挪开，“要不你先进来坐会儿吧，我给你倒点水喝。” “哦，好。不过水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想关心一下，打扰了。”洛雪把水果篮递给老人，满腹狐疑地走进去，坐在周海家的沙发上。 沙发边几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中是周海和他儿子。周海脸上幸福快乐的表情，是她在工作中从未见过的。 “你不喝水，我就借花献佛拿水果招待你吧。”周老爹直接从果篮里拿了个橙子，剥好给洛雪，“没听周海说过，您是他哪位同事？” “谢谢。”洛雪接过，“我是新上任的艺人总监，就是以前水总那个职位。” “哦哦，听周海说过，公司重组，领导也换新人了。”周老爹感动地看着洛雪，“他找的这个工作真没话说，两个领导都这么好？” “两个领导？” “就是以前的水总，他也常常来看望我这个糟老头。”周老爹拍拍自己腿，“我当时腿上动手术的钱，还是他私人借给周海的，周海是个记恩的人呐，一直想着要报答。” 洛雪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微微笑着：“水总的确是很和气的人，他现在转做行政总监，从上到下也没有不夸他的。” 周老爹不懂职场上那些事，只是说到了便和洛雪多聊两句。 “可惜啊，终究是我拖累了这个儿子。”他看向那张照片，“自从我腿不行了，要花钱要人照顾，他们两口子就天天吵架。周海也是个驴脾气，真把媳妇儿给骂跑了。就他一个人，又要挣钱，又要管孩子，还要照顾我这个老家伙，也是不容易……”他转头又看向洛雪，“怕是在公司里，也给领导和同事们添麻烦了吧。” 第一卷 正文 第187章 任性咖 洛雪对上周老爹真诚的目光，尴尬笑了笑：“还好、还好……就是最近公司事儿挺多的，他又是部门主管，免不了要辛苦些。” “是呢，我看他今天挺早下班，还以为有空陪孩子了。结果吃了饭就钻在自己房里忙工作，要不是孩子肚子疼得厉害，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 一下班就钻进自己房里……那么他跟晶晶说孩子发烧，的确是在撒谎。洛雪眉头皱起，至于是忙工作还是忙别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周老爹唠唠叨叨说了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是不是他耽误了什么工作，领导您专程来问罪的？” 额…… 洛雪回过神来，却见周老爹眼眶一红：“领导啊，周海他虽然能力有限，到底是个踏实肯干的人。今天这事是真没办法，只恨我这腿脚，不能去帮他跑一趟。” “周叔您别这样，周海工作能力不错的。” 可惜，洛雪心里暗叹，现在根本就不是工作能力的问题。 他撒了谎，真正在家里干什么，虽然没证据，洛雪却是略知一二的。 平时挑衅她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做了有损公司利益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姑息的。 “要是平日工作有什么不得当的，也请您能给他改正的机会。”周老爹从洛雪神情里读出些什么，言辞越发恳切起来，“家里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他要是丢了工作，我们这个家可就真的完了！” “周叔你别担心，”洛雪不忍老人如此无助，只能先安慰道，“公司会充分考虑你们的家庭情况的……” 从周海家下来的时候，洛雪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怎么上去那么久？”牟狄站在车门旁等她，“我还在考虑是给你打个电话还是直接冲上去呢。” “周海送孩子去医院了。”洛雪同他一起上车，“我刚和他爸聊了聊，他们家里目前有困难，所以我临走前把所有现金都做红包留给他了。” “嗯，如果真的很困难，可以向公司申请补助的。”牟狄看向她，“除此之外……没别的什么吧？” “还能有什么。”洛雪怕牟狄看出端倪，迅速调整情绪，声气儿鲜活说道，“一个坐轮椅的老人家，难道还和我讨论‘你是谁’这种哲学问题么。” 牟狄听出洛雪的揶揄，不恼反笑，捏了捏她的脸：“这是个好问题，不如我们今晚回去好好‘讨论’下。” “不要，最近紧张小主播们的事，都困死了，今夜我要饱睡一觉！” “你每天都这么说，最后还不是到凌晨都睡不着。”牟狄戳穿她，继续商量着，“反正都睡不着，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不要。” 还真给牟狄说中了，今夜洛雪不仅没睡好觉，甚至整夜无眠。 不过这次并不是因为大魔王的折腾，而是她临睡觉前不放心，又给节目组制片人打了个电话。 “投票结果出来了吗？”她问。 “出来了，三个人票数垫底，按规则会进入明天的淘汰内投。”制片人知道洛雪在担心什么，又特别补充道，“小刘和小徐暂时安全，投票结果基本没受黑粉的影响。” “嗯，只要没受影响就行。今天大家辛苦了，让主播们好好休息吧。” 洛雪正要松一口气，却又听制片人犹豫道：“那个……其实现在出了点状况，他们好像还在做调解……” 洛雪因刚把手机放开，没听太清楚，又拿到了耳边，却听电话旁边有人打断了说话者。 “你在跟谁打电话？不是说先不要传出去吗……” 打电话的赶紧捂了电话在解释什么。 “喂、喂？”洛雪和好奇坐起来的牟狄交换了个眼神，拿着手机下床走到窗边。 “雪总，不好意思。”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个人和自己对接，“监制不清楚情况，这么晚打扰到你了，没什么大事，我们可以处理的。” 洛雪听出是节目总导演的声音。 主环节早已结束，总导演这么晚还亲自留在现场，却告诉她没什么大事？ 她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游导，你老实告诉我怎么回事。” “唉，就还是徐云孟那个小丫头啊……”导演见瞒不过，只能说了出来，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原来她之前收拾东西不是发泄，是铁了心要走。现在进内投的三个明明没她什么事，她却说要主动顶替那个被投走的，提前退赛。” “主动退赛？”洛雪声音一沉，“这可是违约的。” “是的啊，我们也跟她解释过。但是因为条款上只约束了十强，她虽然是我们很看好的十强备选，但毕竟还没正式进，所以她硬要走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到底什么理由她非走不可？”洛雪不解，“互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我以为她已经想通了。” “她说互动只是为了临走前怼黑粉的。别的没说具体理由，只说家里有事，不适合，早就想走了。你知道，这些一听就是说辞……”游导听洛雪半晌没接话，忍不住带了些抱怨情绪，“雪总，老实说，要不是红馆这边要留人，我做节目这么多年，遇见这种任性咖早就不带她玩了。现在都过12点了，这么多工作人员跟她耗在这儿，像个什么事儿啊！” “我知道了。”洛雪平静道，“让她走吧，不用浪费节目资源了。” “额……”游导以为洛雪说反话，尴尬顿了顿，“其实也还好，我让她编剧试着再劝劝。可惜周主管今天没在，本来这些事应该是经纪人出面处理最好……” “谁都不用处理，我是认真的。”洛雪重复自己的意思，“只听说过赶鸭子上架，没听说过还要赶鸭子让她红的。自己都没这个进取心了，我们把她劝下来又有何用。” 游导这才反应过来：“雪总你说真的？” “嗯，这是我代表红馆艺人中心给出的诚恳意见。至于具体怎么做，当然由你这个总导演决定。” 第一卷 正文 第188章 邪不压正 “好，我明白了。”游导也当机立断做了选择，“我让编剧改一下剧本，明天尽量把她退赛的场面做得好看一点。” “嗯，辛苦了。” 洛雪挂了电话，回到床边坐下。 “就这么把你心爱的小徐同学给放走了？”牟狄刚才在旁边听完了全程，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叫我心爱的小徐同学？”洛雪气呼呼扭头看着他，“我对每个选手都一视同仁好嘛！她自己没有资格留下来，我有什么好可惜的。” “瞧瞧，又不是我让她走的，你冲我发什么火。”牟狄把洛雪捞进自己怀里，“我知道你看重名誉，提倡公平，但这世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他笑了笑，“……你不是连周海这样的人都在犹豫要不要包庇么？” 洛雪心头一跳，目光幽静地看向牟狄。 “你知道了？” “你觉得，萌懂技术部真的这么糟糕？如此明显的恶意攻击，他们却只能让我出镜来挽回场面？” 洛雪没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怕影响赛制，不能用技术干预么？” “不是的，是我让他们不用禁言，这样可以伺机追查留言者的IP。” “如果是职业水军，IP都可以造假吧。” “IP的确是假的，从新疆到香港到美国的都有……所以技术部才花费了一点点时间破解。”牟狄说得云淡风轻，“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人找到了。就在本地，是一个新成立的小互联网公司做的。” “有供出谁指示的么？”洛雪急忙问。 “这个不算黑客攻击，没有法律约束。好在还能谈价钱。”牟狄笑了笑，“就在你上去周海家的时候，他们就全说了，下单客户的IP就在周海家。” “原来真的是他。”洛雪唏嘘，“你既查出证据，最好了。我本也没打算包庇他，只是在想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你早就定了制度，更别说公司还有章程。”牟狄道，“他既然要冒这个头，不正给你个机会杀鸡儆猴？” “肯定是要按制度办事的。”洛雪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刚才决定让徐云孟走后，游导又说了句什么话吗？” “什么话？” “他说会把退赛的场面做好看一点。” “So？” “我也是个曾经从职场被淘汰出局的人，自然知道临走那一刻的人情冷暖。”她叹息道，“即使是要走，我也希望他能像我之前一样，走得明白，走得彻悟。这样他以后的日子才能回正途。” 牟狄看了自己女人半晌，摸摸她的脑袋：“先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罢，他自顾先打了个呵欠躺下了，洛雪也关了手机，熄灯睡下。 只是这手机虽然关了，满脑子纷扰的思绪却关不了，她辗转反侧，心里过了千百个念头，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黑眼圈严重，洛雪赶紧做了个眼膜，加了好几层眼霜和粉底，又戴了一个装饰镜框，总算才看上去精神了些。 “哦呜，今天换风格了？”牟狄路过梳妆镜前，没正经地凑过去，“好看好看，这叫什么，文艺诱惑风？” “文艺倒可以装装，诱惑是个什么鬼。”洛雪把牟狄推开，在镜子里又反复瞧了一番，“今天我不坐你车去了，等下分开走吧。” “为什么？” “我今天要去直播现场看看，十点钟首轮淘汰，总觉得不盯着不放心。” 牟狄笑笑：“你还是不放心你的小徐同学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昨天才去过，今天又去什么。就算要去，那边不比红馆，人多眼杂的，还是分开走比较好。”洛雪弄好，直接往玄关穿鞋子，“我先走一步，不管你了。” “你早饭呢？” “拿着呢。今天爱丽丝做了五谷豆浆，你记得多喝点。” 说完，洛雪看时间紧张，也不与牟狄多说，直直驱车往棚拍现场去了。 到现场时，内投已经开始，主播们一一进入“密室”，说出想要淘汰选手的名字。而剩下的，排排坐在直播大厅的沙发上，互相也没什么话，气氛沉默。 因为摄像组要现场收声，其他幕后工作人员只能远远看着，偶尔小声对接几句工作。 红馆的同事也在，见洛雪进来，便来把她迎过去。 洛雪一过去，便看见周海也早早到了，正向其他几个经纪人了解昨晚的情况。 他见了洛雪，似乎有些尴尬：“雪总，你亲自来啦。” 语气从未有过的和蔼客气。 洛雪看到他眼上的黑眼圈，比自己原先的还深些，也没做遮掩。 她莞尔，原来他也会睡不着，却不知是为孩子的病，还是为自己的心病。 “孩子好些了吗？”她问。 “烧已经退了，在家休息呢。”周海低声应道，“昨晚我回家，听我父亲说了……真的谢谢雪总……” 洛雪却仿佛受不起他这声谢：“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只是顺道去看看，才知道你家的情况。之前是我疏忽了，还以为你最近工作不上心，是因为针对我呢。” 这话臊得周海脸上一红，尴尬之外，又添了几分小心和谨慎。 “那个，雪总……其实昨天……” “昨天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洛雪打断他的话，“事情闹得很大，不过好在邪不压正，一切都解决了。” 周海本来张罗了一堆话想解释，听洛雪这若有所指的一句“邪不压正”，脸上没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们都什么时候过来的？”洛雪见周海无话可说，便转开去问旁边的人，“今天的脚本和他们对过了吗？” “对过了，我正在给周主管汇报呢。”跟组的艺人经纪人赶忙将情况又和洛雪说了一遍，“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周主管亲自负责的徐云孟，坚持要退赛。节目组劝了半夜，我们一大早过来拿着合约条款，也是苦口婆心跟她说了半天，这姑娘就是软硬不吃，恐怕今天是走定了。” “这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呢！”周海立刻道，“不行，让导演先拖一拖流程，我等下再去劝劝她！” “不用劝了。”洛雪止住他，“我昨晚已经知道了，是我建议导演组放她走的。” “可是，这个徐云孟目前人气很高，我们也一直很重视啊。”周海似乎颇为可惜。 洛雪闻言，却挑眉瞧了他一眼。 第一卷 正文 第189章 贵圈再无真性人 周海看洛雪这眼神，咯噔一下，讪讪住了口。 没错，他之前是对徐云孟不太上心，只因为别的主播都是经纪人自己挑的，唯独徐云孟是洛雪自己稀罕，硬塞给他的。 周海一直对洛雪有成见，自然也对她看重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尤其徐云孟本来也性子倔强不服管，他便想趁着这次口红事件，任“小陈孟”也好、刘真真也好，但凡弄走一个，也是扎了洛雪的心。 可是昨夜那事，自己办得着实不妥，撒个谎还连累孩子真的进了医院。他在医院便想会不会是真有因果报应，怎么老天不去管他那薄情的媳妇，偏捉着他应验。越想越没意思，暗暗便有些后悔。 输完液带着小孩儿回去，又听见洛雪上门、还给了慰问金的事。更加心烦意乱起来。 在他眼里，洛雪有能耐把水总的位子抢到手，必定是善于心计的。所以这突然黄鼠狼给鸡拜年，要么就是假意想笼络他，要么就是找个由头来查他有没有撒谎的。 所以今天看见洛雪，他收敛了许多，一边示好一边试探，问及徐云孟的事，也自然要表达一下重视。 可是洛雪这不经意的眼神，让他没来由心虚了一虚，生怕她下一句就说出什么伤他利害的话来。 洛雪的确在那瞬间，是有冲动拆穿他的猴戏的。 她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要不是牟狄已经掌握了确定证据，她今天恐怕一时心软，又被这人糊弄过去。 可是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在牟狄跟前说要让他走得明白的话，终究忍了忍，半晌才沉沉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我昨天已经跟游导说让她走了。你作为主管也不容易，以后就专心带贝琳菲一个吧。” 周海松了口气，他就说，洛雪也没拿住什么实质把柄，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这样的结果当然正中周海下怀，但他仍然假意可惜了一番，便不再坚持。 内投结果很快出来，得票数最多的是一个有点微胖的傻白甜小妹妹。她一听到结果就哇地哭了出来，大家纷纷拥抱安慰。 不过今天她是幸运的，按照剧本，徐云孟随后就红着眼眶站了出来。 “太残酷了，我受不了了，把她留下，我走吧！” 洛雪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徐云孟口口声声说要代替小妹子离开，所有人都在劝，说是游戏规则。而幕后工作人员走到镜头前和她们交涉，最后才不得不做出同意徐云孟替代出局的选择…… 网上的评论想必又要炸了，洛雪却暂时无心理会。 她回到公司，静静坐在办公室发呆。 “一切手续都办妥了，徐云孟已经离开训练营。”晶晶进来告诉她事态进展。 “有再问过她退赛的原因吗？”洛雪抬眼。 “我亲自问过了，还是那些说法，不过看得出，她可能有些灰心。” “灰心？” “其实口红事件后，小徐的口碑的确大不如前，很多人都拿她的家教进行人身攻击。她认为这次侥幸能留下来，也不过因为节目组策略的问题，下周依然得灰溜溜走。与其哭哭啼啼被淘汰，还不如这样潇洒的走呢。” 洛雪摇头笑了笑：“正该不怕输的年纪，却想得这么通透干什么。” “这个行业都是这样了，来来去去的，能不能红都是机缘。”晶晶出言安慰，“你也别太挂心了，终究你也做了所有该做的。她自己不珍惜而已。” “怎么你也觉得我‘特别’看重她吗？”洛雪奇道，“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 晶晶尴尬：“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许多人都知道刘真真和你的关系。你没顺着真真和她吵架那阵把小徐弄走，大抵也算看重了吧……” “可最后，她还是‘被我’弄走了。”洛雪自嘲一笑，“……赶明儿大家都会这么传了了吧。” “这些话从古至今都没有传停过，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总监大人，管他们怎么乱说呢。” 洛雪笑着盯了白晶晶一眼，不置可否。 “你帮我去联系下这个民间视频工作室。”洛雪把一段微视频作品摆到晶晶跟前，“请他们跟着徐云孟回一趟老家，拍一段资料片回来。” “拍资料片？”晶晶不解地看着洛雪，“这人都走了，还做这些功夫干什么？” “叫你做你就先做吧大小姐。”洛雪打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得看到资料片了才知道能干些什么。” 白晶晶这回倒是伶俐明白过来，应下，记了视频工作室的微信号就出去了。 洛雪拿过手机，又习惯性看了看节目里的最新评论。 “怎么小孟孟就这么走了呢，我原本还看好她夺冠呢，呜呜。” “黑幕也太明显了，垃圾节目组！骗我花了好多钱！” “是不是沾孟字的今年流年不利啊，大陈孟现在还生死未卜，刚出来一个‘小陈孟’又被黑幕。” “呵，一个网红而已，就你们X丝捧着。等大陈孟回来分分钟秒杀她。” “每次都这么说，得真的回得来才行啊。” …… 因为徐云孟替人淘汰的事，许多人赞她义气，许多人却笑她“意气”。议论着议论着，就不知怎么扯到陈孟当年的一些行为举止上了。 为了维护和自己一起出道的姐妹，陈孟也做过不少“意气”事，也经常被自己姐妹坑，成为娱乐圈里花样作死的代言人。 可是她被骂了这么久，终究没有滚出娱乐圈，还因为婚礼后一系列阴谋论奇怪的洗白了。 现在网上的人每每谈起，都把她当做逝者在缅怀，更有无名才子作言……“奈何孟女殉道去，贵圈再无真性人”这等别致签名，被陈孟粉丝们纷纷转载。 如今，这句话也被徐云孟的粉丝借去征用，难免又是一场粉丝阵营的口水战。 而两位主人公，一位正意兴阑珊赴上回乡的旅途；另一位，则昏昏沉沉，苦受病痛折磨…… “再这么烧下去，怕是视神经和内脏也要开始出问题了。” 爱德华医生给陈孟进行了第三次机体保障注射，十分担忧地摇了摇头。 “上头已经说了，后天就转移出去，从港口出海，直接去美国。”看护人捂着口罩在医生身后站着，“为免路上什么闪失，你也跟着去，好处不会少的。” “疫病患者明令禁止出入境的，你们这是……” “别问那么多，做好你的本职就行。” 第一卷 正文 第190章 来呀快活呀 “节目组明天就出发去杭州拍外景了，这是我们艺人部要跟去的同事。”白晶晶把名单放到洛雪桌上，“大巴位子很充裕，看你要不要亲自跟过去看看？” 洛雪盯着那名单看了会儿：“还是算了吧，两位主管都在现场，我去跟盯梢似的，免得他们不自在。” “你倒是很为他们着想，他们却未必为你着想。”白晶晶轻叹道，“你参与了固然要说你专权，不参与吧，又或许说你诿责呢。” “你说‘他们’，也只不过是个别人。”洛雪笑笑，“公司是个运转自如的系统，权责人心都在系统中。有一点流言无伤大雅，若过了，也不过是检修故障，扔掉磨损的零件再换新的，又有什么值得担忧。” 白晶晶咀嚼着洛雪的话，若有所悟，也会心一笑。 正在这时候，外间办公室突然传出一阵热闹的嘈杂声，然后只听嗡嗡的气流声在窗外盘旋。 “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晶晶走到窗边看。 “大Boss又在玩无人机呢。”她笑道，“红馆同事大约还不够淡定，都在稀奇围观。” 洛雪扶额：“他这么打扰自己员工的工作真的好吗？” “这并没什么啊。”晶晶果断和牟狄站到一国，“忙的人自然没功夫搭理，闲的人就算没这稀奇，也要自己找些稀奇看的。” “说的也有些道理。”洛雪若有所思，“看来是大家的工作量还不够饱和……” 白晶晶吐了吐舌头，自己好像不小心坑了外面的同事。 “其实吧，这样偶尔放松一下，也还好啦。”她嘻嘻笑道，“大boss遥控技术很好的，肯定不会飞进来撞到东西啥的……” 话音还未落，背后一阵急风袭来，白晶晶本能一闪，却见无人机擦着她的肩膀从外面飞了进来！然后一头撞在了洛雪的办公桌前，咚的一声！ “撞了撞了！”大家跟着从窗边聚到总监办公室门口，又好奇又不敢往里看。 无人机撞了那么一下，没什么大碍，又嗡嗡盘旋了阵，稳稳地落在了洛雪办公桌上。 洛雪无语地往对面楼上看了一眼。 此刻窗上的电子开关并没打开，她看不见牟狄到底在干嘛。 亏他这样还能找到方位，没压坏自己的电脑文件啥的。 洛雪低头看了看跟前的无人机宝宝，从上面取下了一个小信封。 抽出来一看，竟是一张精致的邀请卡。 诚邀美丽的鹿鹿小姐，明日西子湖畔，游船赏景，逍遥快活。牟。 噗！这什么鬼。 洛雪见晶晶好奇地就要凑过来，赶紧收起了卡片。 “这机器估计出了什么故障，我还是亲自给牟总送过去吧。” 她说完淡定抱着无人机走出去，在同事们好奇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顶楼的牟狄办公室。 “这是牟总掉在我办公室的东西，我来还他的。”她把无人机放到门口小秘书的桌台上。 小秘尴尬，正要给里面打电话，牟狄自行就把门打开了。 “赶紧进来吧，别打扰我秘书工作了。” “嘿，”洛雪朝他走过去，“我还没嫌弃你打扰我手下工作呢。” 随着办公室的门紧密阖上，小秘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下巴也快掉在地上了。 等她回过神来，立马兴奋地在员工无领导小群里发了最新八卦。 “怼起来了怼起来了，雪总和牟总在办公室因为无人机怼起来了……” “雪总牛逼啊！竟敢手撕大魔王！” “我觉得肯定有问题，上次雪总还亲自给牟总送外卖去，感觉关系不一般啊。” “不合常理，如果在交往，我们应该早就被狗粮撑死才对啊。” “这狗粮还不够撑么，两人分明正在办公室里相爱相杀……好羞涩！” …… 洛雪之前不是没来过牟狄办公室，但那时候他才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折腾，一切都还算正常。 这回再进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大型乐高、过山车轨道、体感游戏机等等装置如丛林灌木般摆放，还有智能机器人穿梭其间。不过一个月的光景，他又把这儿变成了自己酷爱的科幻游乐场风格。 “你这样真的好么？”她哭笑不得，“万一来个访客，你也不怕人家迷路。” “红馆的外部访客都是白总在接待，到不了我这儿。”牟总拉着她的手，穿过科幻丛林，“你是没见过我星河大楼的办公室，被古贺布置得跟殡仪馆一样庄重，所以我也不大爱待在那儿。” “噗，”洛雪吐槽，“古贺到底凭借什么毅力，能跟着你这么多年？” “因为他就是个管家婆的脾气，我如果不三天两头闹点事儿让他头疼，他估计浑身都不自在。” 洛雪笑道：“你就惯会找借口的。” “你不就爱我这样吗。” 两人走到窗边的沙发处，牟狄搂着她顺势就往上面一躺。 “你今天身上好香啊。”他在她颈窝闻了闻，不老实便想要亲亲。 “等等。”洛雪用一张卡片挡住他，“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牟狄看了看洛雪手里的邀请卡，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次杭州的外景有安排我的镜头，我想你陪我一起过去。” “可是我没打算去杭州啊。”洛雪推开他，好生坐起来，“节目组和艺人部那么多同事都在，我上周才插手了淘汰的事，这次不想盯得太紧。” “你要存心为工作去，我反倒不乐意呢。”牟狄也坐起，往她身边凑了凑，“只是你带我见过你从小长大的地方，难道一点不好奇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洛雪看着牟狄。 她当然知道，牟狄在杭州长大，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得上来问明白。因为牟狄的爸妈现在也是住在杭州的。 “你是要安排我和你父母见面吗？”她不想平白猜测，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牟狄愣了愣，唇角一勾，搂住她的腰：“你害怕了？” “才没有，我很会讨长辈欢心的好嘛。”洛雪矢口否认，“只是会不会太突然了，你有事先和他们打过招呼吗？” “还真没有。”牟狄老实道，“其实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想先带你玩过再说。见了爸妈难免他们把你绊住，就没得玩了。” “你呀，怎么老想着玩。” “以前倒不这样的，可是有了你之后，就没一个念头在正事儿上了。”牟狄没正经地笑，“幸好你是个女神经，如果天生是个女妖，恐怕修行人的道行都要被你毁尽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91章 浮生半日闲 出外景这两天本来就是周末，牟狄要去杭州，洛雪一个人在上海也没什么节目，当然也只能陪他去。 她于是回头便找晶晶改了行程，周六一大早，蹭着节目组的大巴车一起去了。 既然是以工作的名义过去的，少不得要做些正事。但现场的同事多，早就做好了分工安排，洛雪胡乱也插不上什么手。 她站在导演身边看了会儿监视器，差不多午休时候收到牟狄的简讯，就悄悄撤了。 牟狄发了个小应用给她，她点开，是个AR寻宝的游戏。 “就他名堂多。”洛雪笑着吐了句槽，却又认真地沿着寻宝路线一路扫描过去。 牟狄今天有心引洛雪过去，当然不会设置得太难，还生怕她找不到耽搁时间，给了许多提示。搞得洛雪终于在西湖边一处垂柳荫下看见他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既然这样放水，为啥不直接把位置发给我，还要我用寻宝的形式一路一路找来。” “为了应一应今天的约会主题，一时兴起，又怕你玩脱了。”牟狄笑着拉了她的手，“来吧，船上还有更好的。” 洛雪跟着他躬身走上旁边停着的一艘游船。船上别无旁人，却布置得温馨舒适：满铺着凉爽的竹垫榻榻米，中间一张长方矮脚的茶桌，旁有正烧水的边几，背后几个大抱枕，茶饮水果零食数码，应有尽有。 “我倒看不出，今天约会是个什么主题？”洛雪脱掉鞋，自顾懒洋洋躺到了榻榻米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牟狄掏出手机，滑了几下，只见船屋三面的帘子都自动降下来，遮的严严实实。只留洛雪正对的一面，还能见西湖风光。 又听水下设备启动的声音，船体无桨而行，脱离了岸边，朝湖心慢慢漂去。 洛雪兴奋地扶住靠枕坐起来：“这船你改装过，可以无人驾驶？” “一些小改装而已，加了智能系统，可以自动识别和避让障碍物。”牟狄设置好一切，也进到船屋中央，在小桌的这边坐下，“不然我俩二人世界，还要跟个划船的师傅，岂不煞风景。” “可见你没什么情怀。”洛雪笑，“西湖游船，就是该有个弄桨的师傅，这样才好合唱一曲：西湖美景，三月天诶，春雨如酒，柳如烟诶……” 因这神曲太上口，她说着说着，还真唱了起来。 牟狄笑眯眯听着，在边几上煮了水，泡今年新炒出来的龙井。 洛雪因着并无旁人，也不怕在牟狄跟前显摆自己K歌之王的底蕴，越发唱得开心。只是突然唱到那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时，撞见牟狄温柔宠溺的目光，脸没来由红了红，咳了两声，声气便弱下去了。 “怎么不唱了？”牟狄问。 “后面忘词儿了。”洛雪随口打发过去，“倒是你，神秘兮兮到底安排了什么节目，难道专程来听我唱歌的？” “初夏好风光，就这样游游湖，唱唱歌，不也挺好么。”牟狄卖起关子。 “那还不如去KTV呢。”洛雪懒懒说了句，头搁在抱枕上看他泡茶。原来大魔王不秀逗的时候，还有这么儒雅平和的一面。 只见他手指修长，从从容容把水从盖碗倒进滤器，又分进柴烧的陶瓷小杯里，一时屏气凝神，也不和洛雪说话。 茶分好，他只冲洛雪微一点头，洛雪便拿起自己面前一杯，安静品完。 “如何？”他问。 谁知洛雪回味两咂，却将空杯放回小桌上，叹了口气：“我果然是被坑了。” “怎么了？”牟狄这倒不解。 “你知道我的，过去虽然不富裕，却也是在时尚圈里混了几年，很是喜欢搜罗东西。”洛雪将原委讲来，“偏偏茶这一科，斯里兰卡的红茶、福建的白茶、江南的绿茶，狠狠下了血本，也没吃过今日这样好的。可见是被那些奸商坑了。” “也谈不上坑你，真正好的，一年也不过收那么几圃，行家想求都要看缘分，何况你这样附庸风雅的门外汉。” 洛雪倒不恼牟狄这么嫌弃自己，只是好奇：“我以为牟总和我一样附庸风雅，难道在茶业竟然是行家么？” “你这回可说对了……”牟狄故弄玄虚吊了她半天胃口，忽而大笑，“我的确和你一样，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洛雪无语看着他，“不要告诉我你是花了更大的血本，才拿到这些好茶的。” “那倒不是，这茶不用花钱。我们这次来正好可带些回上海，以后你就不用再被奸商坑了。” 见洛雪锲而不舍求问的目光，牟狄也不再瞒她，老实说道：“这茶是我妈亲自种来亲自炒的，你自然买不到的。” 牟狄妈妈炒的？ 洛雪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大魔王搞这茶道一套一套的。她还猜是不是为了应酬那些上年纪的企业家专程去学的，原来却是家传。 老爸博物馆馆长，老妈茶道行家，怎么却生出牟流氓这样片刻也闲不住的混世魔王来。 可见基因这种事，难免也有变异的时候。 她又想，自己虽然还没见牟狄妈妈，今天却借茶与她远远打了个交道，也不知真见面的时候，能不能留个好印象……不免正襟危坐，又仔细品味起茶滋味来。 西湖不大，也不小，天晴时节游船赏湖的游客挺多。 牟狄和洛雪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秘享二人世界、讨论着家慈手艺时……西湖另一头有一艘画舫上，三个女人也在品着和他们一样的茶。 “伯母的手艺真是一年胜过一年。”伍心妍恬美微笑，“茶本就好得无需说了，尤其水更用得妙。若不是深山里的老泉水，怎么可能有这么沁人心脾的回甜感呢。” “难得你年纪轻轻，竟能这样静心品出水来。”宁沛满意点点头，不由笑着看向伍心妍的妈妈，“你倒是怎么教的女儿，明明和小狄一个院子长大的，怎么如今却好这么多。” “你可别羞她了，她不过去外面读了几年书，长了皮毛见识。”伍妈妈心底开心，话里却仍旧客套，“谁不知道你们家小狄，现在是一等一的出息，哪里还用羡慕我。” 第一卷 正文 第192章 城会玩 “他如果真是出息，如今三十好几，也该收收心了。” 宁沛感叹一句，又重新添茶。 “时代毕竟不同了，你们也得放心让他自己闯一闯。”心妍妈妈沈君兰在旁边宽慰，“我家老伍每次在外面碰见小狄，都是赞不绝口的，恨不能当成是亲儿子呢。” “嘿，你别说，我和老牟还真怀疑是不是当年抱错了。”宁沛一本正经说起玩笑话，“这孩子的性子一点不像我们俩，倒完全和你们老伍家一个路子。” “这样一说，我们家心妍也是奇怪，不爱做生意，却偏偏爱研究传统。”沈君兰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果然是当年抱错了，我这女儿实实该是你家的人才对！” 伍心妍哪里听不出自己妈妈话里有话，微微一笑只不插口，待两位老姐妹又开始忆苦思甜了，她便偷闲看向船外的西湖风光。 果然是好久没有回来了，湖还是那明媚的湖，景致却不尽相同了。 景且这样，人又能如何呢。 湖的这头，牟狄撤了小桌，和洛雪并肩窝在船屋里。两人各自戴着一副AR眼镜和立体环绕音耳机，欣赏着以西湖十景为舞台的AR虚拟成像剧目《白蛇传》。 没错，这就是牟狄今天准备的新鲜玩意儿，全球无二的体验。 因跟着牟狄混久了，世面也见得多了，洛雪初时反应还比较淡定，一边看着开场的湖景歌舞，一边和牟狄抢零食吃，只觉得茶果在御、岁月静好。 随着剧情推进，实景中的现代元素逐渐弱化，穿越的错觉便开始强烈起来。 湖还是那个湖，可世界却不再是先前所见的世界了，仿佛加了一层电影滤镜效果，似幻似真。 湖面仙雾缭绕，他们身处的船忽而变成了许仙白娘子相遇的船，角色就在身边对谈，触手可及。忽而外面好好的晴天下起雨来，效果之真，惹得洛雪想要掀起眼镜看看，却被牟狄拉住了。 随着剧目推进，船也悠悠前行，又看见不远断桥上，一对有情人含泪相会……又看见法海持钵而来，与白蛇激烈斗法，光彩炫目……轰然雷锋塔开，白蛇被封印其中。于是烟敛云收，曲终人散，天地恢复平静…… 洛雪慌忙摘了眼镜，盯着那实实在在矗立在山上的雷峰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时间有限，他们只做了这一小段。”牟狄把她的魂儿唤回来，“怎么样，这实景穿越的体验可比什么3D4D电影震撼多了吧。” 洛雪没有回答他，却是兴奋把玩着手里的眼镜：“这设备什么时候正式上市？帮我留一个工程师纪念版。” “还早着呢，”牟狄噗嗤一笑，“现在耳机和眼镜是分离的，他们想做成一体式，但又不能太笨重。还有许多关卡要克服呢。” “是张廷他们团队做的么？” “有关系，但并不是。”牟狄解释，“星河系一共有三个团队在负责AR项目，一家负责硬件和主引擎设计，一家负责游戏开发，另一家负责影视制作。” 洛雪啧啧称奇：“我刚才随意转头，角色和景象却能识别实景定位而迅速转换。这小小一段恐怕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拍出来的吧。” “可不是嘛，他们在西湖边上逗留了整整一年，不断的修改调试，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牟狄微笑。 “你知道吗？其实我最佩服你的不是你的脑洞，而是天大的脑洞在你这儿居然都能实现。”洛雪看着牟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亲爱的，你简直就是为了这个时代而生的人！不，你是注定要创造时代的人！” “我老公年轻时，和小狄也一样一样的，总想着要创造什么时代。”另一艘船上，沈君兰聊起自家的发家史，边笑边同宁沛感慨，“等老了老了，一切都有了，他才终于知道，所有人都不过是时代的棋子。事业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老伍现在是动辄得咎又骑虎难下，外人只看不出来而已。” “我怕的可不就是这个。”宁沛叹息道，“牟狄是我儿子，我比谁都清楚。他从小玩心就重，自认为天赋高些，别人敢的他自然敢，别人不敢的他也敢。却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若有朝一日惹祸上身，我和老牟又实在无能帮他挡这一劫，白白搭上一家性命才算完。” “宁姐你也不用太悲观。小狄这不才过而立之年么，等改日找个稳重的媳妇帮衬提点着，这心也自然就收了。”沈君兰说着，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宁沛焉能听不出自己好姐妹的心意。按理说，以伍家的财力、心妍这般的人品，怎么都是自己儿子高攀了。只是她本就不喜儿子在商场多流连，又怎愿和伍氏这巨商之家结为姻亲。 “他连学业事业都从来不曾听过我们的，婚姻又能如何呢。”宁沛不尴不尬回了君兰的暗示，复又解嘲道，“我只盼，他别再找个一味陪着他疯玩的媳妇儿回来就好。” 啵！牟狄趁洛雪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起脑洞，我这点小见识又怎么能跟洛小姐比呢。”他嘻嘻笑着，“还记得那时候，我听见你说什么‘手工小皮鞭’、‘黄花梨电击椅’……真是叹为观止，闻所未闻。总想着什么时候要跟你讨教一番才圆满。” “哦……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动了贼心。”洛雪红着脸反呛回去，“难道堂堂大魔王，竟然是个癖好清奇的抖M？” 牟狄没答话，笑容却十分猫腻。 只见他转身，从船身的储藏格里取出来一个箱子，摆到洛雪面前。 “光猜有什么用，‘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洛雪好奇打开箱子，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德国无烟蜡烛、意大利手工皮鞭、卡地亚铂金镶钻的手铐……她那日随口胡诌的奢侈品调教道具，竟然全在这儿了！ “神经病啊！”洛雪哭笑不得，“你不会真的想玩儿这么大吧？” “你刚才不还夸我，天大的脑洞在我这儿都能实现，这会儿怎么又叶公好龙了。”牟狄笑眯眯看着她，“可惜黄花梨板材商不会做电击椅，改明儿得请个工业设计师再研究下。” 第一卷 正文 第193章 撞个正着 “亲爱的，生命如此美好，你为何要看不开。”洛雪无辜地看着牟狄，“有些脑洞呢，是需要人去实现的。可有些脑洞呢，它单纯就是个脑洞，你也太实诚了些……” 牟狄却不管，手上拿起那些道具兴致盎然地把玩。洛雪看得心里发毛，往后悄悄退了几寸，却差点碰到边几上的茶水。 “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也太刺激了点吧。”她瞟了瞟湖上来来往往的游船，试图唤起牟狄的“良知”。 谁知牟狄早有预料一般，不知按了个什么开关，船屋里最后那面帘子也徐徐放下来。 “这回可就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他笑容狡诈。 不会吧……洛雪才不相信牟狄真的有这么变态的癖好，不过万一她看错了人……她咽了咽口水，今天可就真上了贼船了。 “乖，别闹了，还是有风险的……” “你说，我们先来玩哪一样比较好？小皮鞭？”牟狄拿着小皮鞭，越发欺近洛雪，“你先来还是我先来，不说话，我就先来了哦。” “诶……”洛雪不知道牟狄想怎样，退无可退，紧张地闭上了眼。 突然一阵撩人的痒从脚心传过来，她本能一抽，脚却被抓住了。 “哈哈，别闹，好痒！”睁开眼，却见牟狄正用皮鞭尾巴上的细绒毛挠她的脚板心。 “你干嘛啊，好幼稚，哈哈哈……”挣扎，却无果。 “这是给你个教训，以后玩小聪明也要多点保护意识。”牟狄不依不饶地只管捉弄她，“万一真遇上好这口的变态，看你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洛雪这回落到大魔王手里，什么小聪明也不敢玩了，只管认错，“你快把我脚放开吧，哈哈哈，这么刺激，把船给掀翻了咋办！” “你倒是掀给我试试……”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船身猛然一个撞击，似乎真要被掀翻过去！ 牟狄和洛雪立刻都停了动作，互相搀扶着抓住船舷，惊疑不定直等到晃动停止。 “怎么回事，不是说能智能躲避障碍吗？”她看向牟狄。 牟狄倒还淡定，在洛雪身下摸到自己的手机，耸了耸肩：“看来刚才不小心给关闭了。” “那我们是撞到什么了？” “你别慌，等我先出去看看。”说完，牟狄掀开帘子走上船头。 正在这时候，另一艘船上正在喝茶的几位也走到船夫的身边询问情况，两边人对面撞了个正着。 “小狄？”宁沛一下就认出了自己儿子。 牟狄愣了愣，目光将对面船上的人逡巡一圈，又回到宁沛身上，“妈，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心妍妹妹刚回杭州，你沈阿姨就约我出来一起喝喝茶。”宁沛简单解释了下，眯眼看着自己儿子，“倒是你，怎么回杭州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啊，我也是今天上午刚到……有点工作，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撞见自己老妈，牟狄刚才调戏洛雪的兴奋劲儿全没有了，尴尬得如同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儿。 伍心妍在旁边默默看着自己这位名声赫赫的旧友，依稀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不禁莞尔。 伍妈妈却是看在眼里，春风满面地笑起来：“所以戏本里都说呢，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还真是巧了，我们刚刚正提到你，就撞到了你。命里本就该相逢的人，又哪里需要特地约呢……” 正说着，牟狄身后的船帘一掀，一个好奇的脑袋探了出来：“牟牟，怎么聊这么久，是你认识的人吗？” 牟狄咳了咳，招招手让洛雪到自己身边来，然后给自己老妈介绍：“妈，这是我女朋友洛雪。雪，这是我妈。” 牟狄他妈……妈？洛雪惊讶地看着和她同样惊讶的对面船上的阿姨。 直到牟狄暗地戳了她两下，她才反应过来，迅速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衫，乖巧地抬手打招呼：“伯母您好，初次见面，失礼了。” 宁沛素有涵养，平静扯了扯嘴角：“你好。”目光却发自本能般把洛雪从头打量到了脚。 模样倒是好的，只是从发型到服饰都太过风格外露，可见本就是不怎么安分的。 更何况这大白天，孤男寡女躲在小船里，连撞了人家的船都不知道，出来见人还一副极不庄重的模样，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碍于沈君兰两母女还在场，无论如何要给自己儿子留点面子，宁沛心里压了无穷个槽点没有发作。 可是她对洛雪的第一印象是的确不怎么好了。 千乞百求，自己儿子却还是栽到了妖精手上。她只恨不得今日没撞见，便当不知道这件事为好。 诚然，洛雪也巴不得今天没发生这件事，多希望这一切都是被AR技术营造出来的幻觉……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是你来我们这边，还是邀我们进去？”宁沛问牟狄。 牟狄赶紧道：“我们船小，来你们这边就好。” 开玩笑，船屋里那些“道具”如果被自己老妈看见，那就真尴尬了。 “那就进来吧，这样干杵在船头，也不像个样子。”她说完，和沈君兰两母女转身先回船舫中去。 “我就说该正式先拜访父母吧，你偏要玩……”洛雪咬牙埋怨着牟狄。 “我哪知道在这儿等着呢。”牟狄也是无辜，“你别急，万事有我。我妈很好说话的。” “你确定？”洛雪极不信任地瞪了牟狄一眼，却也只能乖乖随他上了那艘大船。 沈君兰母女坐在一边，牟狄和洛雪坐在一边，宁沛仍在中间的老位子。 牟狄老妈安静重新布茶，洛雪紧张得一句话也不敢乱说，而伍心妍简单打完招呼后也开始沉默是金。 全场就只有沈君兰和牟狄，这两个完全没有共同话题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寒暄着。 “小狄，你不是长胖些了？以前精瘦精瘦的。” “阿姨，我最近在健身，这是肌肉……” “哦哦，哈哈，健身好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你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支撑更大的事业嘛。” “额，其实我只是为了上镜。” …… 总之，巨、尴、尬。 不过一来二去，洛雪倒听出了惊人的端倪。 这位牟狄一直叫沈阿姨的人，竟然就是互联网首富伍风的妻子！ 这么说……她迅速看向旁边乖巧坐着大家闺秀伍心妍……这就是媒体扒了许久都没扒到真容的、伍风独生女，正儿八经的首富千金？ 眼见着伍千金摆明被老妈瞎撮合，却依旧临危不乱、内敛淡定的气场，让洛雪突然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意识。 第一卷 正文 第194章 小吵怡情 “你伍叔叔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从前还挺爱到我们家走动的，怎么现在功成名就了反倒生疏了。” “沈阿姨你这可是说笑呢，在伍叔叔面前，谁敢提功成名就。”牟狄狂傲惯了的人，此时却态度谦卑，“听说现在和伍叔叔吃一顿午饭，都被炒到了天价。我哪敢厚着脸皮再到你们家蹭饭去。” “那不过是挡挡好奇想来结交的江湖朋友。你又不是外人，白说这些干什么。”沈君兰捂嘴笑，“下次沈阿姨我亲自做饭叫你来家里，你再推脱，我可就当你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街坊了哦。” 因为洛雪这个突然冒出的女朋友，沈君兰明着暗着，自然也不好再撮合牟狄和自己女儿。 只是话里话外，她一直都在讲起自己家和牟家的微时之交，暗示以自己家如今的资源，还有许多能帮上牟狄的，别人想巴结也没机会，牟狄应该多走动亲近云云。 听得洛雪很没意思。 坊间传言，星河创业期的第一笔过亿投资，就是万里集团雪中送炭。人们只说伍风当年慧眼识珠，却不知两家早就有这层渊源在。 恐怕一直以来，伍风对牟狄的所有支持，都或多或少是在为自己女儿做打算吧。 此刻自己这个正牌女友还在这儿坐着呢，却完全被当成了空气。 心妍妈妈只一味猛夸牟狄，牟狄妈妈则一味看好心妍，两位当事人又都默契地谦卑辞让……好一幅其乐融融的品茗相亲图！ 洛雪不好插话，只得猛灌了几杯茶泄泄心火，却看得深谙茶道的宁沛眉头一皱。 当洛雪意识到这个情况时，自知她在牟狄妈妈心里的形象已经尽毁。和落落大方的伍心妍比起来，她表现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又或者牟妈妈根本就把她当成了那些攀附牟狄玩耍的莺莺燕燕，所以连她的工作、来历、家庭也一概不问，只把她看做牟狄的一只跟随宠，顺道给口茶喝。 主人们在桌上说话，宠物有什么资格开口的。 洛雪蔫蔫在一旁坐着，连牟狄都感觉到了她的沮丧。主动想和她搭个话，却又被她冷淡地回避了。 也不知那一程几个人在船上胡乱聊了些什么。临近傍晚，牟狄才找到个工作的由头和洛雪撤了出来，只说改日再好好领着洛雪去拜访长辈们。 “我的天，下回我再在杭州安排什么节目，一定得先打听好我老妈的行程。” 牟狄带洛雪回之前的船屋收拾东西，胆战心惊地把那些什么蜡烛、手铐、小皮鞭锁回了箱子里。 洛雪没接话，沉着脸只管收自己的东西，又顺便回了几个工作信息。 “你也别多想，今天有外人在，我妈也不好认真问你什么。”牟狄过去拉她的手，“等回上海前，我再好好安排下，让你们正式见个面……” “我看倒是不用了。”洛雪冷冷抽出自己的手，“今天有我这个外人在，也没让你跟伍家千金好好相上亲，你妈估计还埋怨我的，又怎么会想见我。” “你果然是想多了。” 牟狄追着她出船上岸，初夏傍晚的苏堤霓虹掩映，花香怡人。两人却根本没有心思欣赏。 “无论是当年的伍家还是我们家，都是成长在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普通人家，并没什么电视剧里的联姻观念。”走到一处游客不多的桥头，牟狄小声向洛雪解释，“我和伍心妍只是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酒，真的很小很小了，各自读书后就没怎么交流了，今天偶然遇到而已。说的也都是场面话，哪里是你想的那样。” “你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她爸妈的心思？”洛雪停住看着他，“虽然没有正式定下，这么些年，你敢说没有半推半就接受万里集团的资源？给他们留了许多幻想？” 牟狄莫名地摊了摊手。 “你不会以为星河当年能得到投资，就是因为我们和伍家这层关系在吧？”牟狄仰头看了看天，又看向洛雪，“我如果跟你说，当年许多投资人看好，是伍总仗着两家关系硬要插进来的，你信吗？” “现在星河翅膀已经长硬了，当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洛雪一味只是生气，根本懒得去想牟狄在说什么，“怪只怪我今天出门没翻黄历，差点撞散了你的一桩好姻缘。”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怼我，我今天都大大方方介绍过你了，是你自己尴尬不怎么说话。” “你知道什么，幸好我没怎么说话。”洛雪冷笑一声，“我若多说半句，和那位惜字如金的伍小姐比起来，不就更是没见识的乡下野丫头了。” “谁也没拿你跟她比较，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因为被今天这突发状况搅了兴致，牟狄的心情本来也不太好的，看洛雪越发往牛角尖里钻，他也有些小情绪了。 “我当然吃错药了，不然也不会信你真的肯为我转性了！你自己天不怕地不怕，难道就非得陷我于不义？我是只有些自保的小聪明，可你也未必见得有多高明！” 她见牟狄这态度，推开他只要走人。 “好嘛，你不跟她比，又来和我比。”牟狄拦在她跟前，偏要和她说明白，“你倒说说，我怎么又陷你于不义了！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哪件事不是为你着想。你怕别人质疑你的能力，就害我也得偷偷摸摸。我还没抱怨什么，你反来劝我长心。今天又不是我故意撞上我妈的船的！” “是啊，你是没故意去撞她们的船。可如果不是你设计了那些‘精致的花样’，我们又怎么会撞到那船，就算撞到，若只见我们好好喝茶，我也不至于在你妈面前如此被动！” 牟狄无语：“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老实说，若在平日冷静的时候，洛雪自己也会觉得说这些话有些无理取闹。可大概是今天确实憋了十分多的委屈，虽不能怪牟狄，却也总想拉着他吵一架才能泄气。 所以不管有理无理，她也编派这许多说辞出来，且越说越觉得真是牟狄的问题了。 渐渐有些游客走近，听见了他们的争执，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洛雪反应过来，赶紧拉了牟狄想先躲到暗处去。 谁知却被牟狄挣开了。 第一卷 正文 第195章 过眼云烟 “你这是什么意思？”洛雪看着他，压低声音，“被自己妈妈撞见还不算，一定要被更多人撞见，再上个热搜才高兴么？” “反正我再怎么做，你总也找得到理由埋怨我。”牟狄像小孩子一样站在路当口赌气，“还不如干脆爆出来，让吃瓜群众来评评理，大家干净！” 洛雪哽了哽，眼看那些人越走越近，着急地瞪着牟狄：“你确定你要站在这儿被人围观？” “没错。”反正心虚的也不是他，他有恃无恐。 “好，你自己说的，等下别又食言跟过来。再见！” 说完，洛雪扔下牟狄转身就走，生怕被人知道他俩认识似的。 嘿……这女人怎么还真走了！有没有良心！ 牟狄本能迈了两步想去追，突然又一想，自己分明没有做错什么，追上去也不过再吵一架。因此郁闷地憋了口气，踢向桥头的石墩。 “请问，你是不是……”围观群众们到底还是走了过来。 “没错，我就是牟狄，你们要拍就拍吧！”牟狄俨然一副豁出去的心情，大大方方转身，却愣住。 身后并没有他想象中拿着手机议论纷纷的年轻人，而是一群拿着旅行社小旗窃窃私语的大叔大妈。 “这小伙子长得跟明星一样，想不到脑子却有问题呢。” “难怪他女朋友要甩了他啊。” …… 牟狄满头黑线，喂喂，你们说人坏话能不能稍微专业点，当事人都听到了。 这么喜欢八卦难道却不玩微博？真的不认识他是谁？ “小伙子啊。”刚才过来叫他的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失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这苏堤的桥座座都比我们年级还大，你别踢坏了，注意一下啊。” “我……” 牟狄还没反应过来，那群老年旅游团又熙熙攘攘地过去了，留他一个人尴尬地杵在桥头。 这乌龙的一闹，倒叫他冷静了些。 杭州怎么也算自己的地盘，洛雪在这边却是人生地不熟，万一又遇上在米兰那种事…… 唉，算了！眼看下一波吃瓜群众又要过来，牟狄也顾不得食言，沿洛雪离开的方向匆匆找了过去。 一口气追了两里，总算又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却没有更靠近，而是保持了这样一段刚刚好的距离，沉默地跟在洛雪身后。 洛雪知道牟狄追过来了，他没靠近，她也明白……现在两个人的情绪，并不会有很高的沟通效率，还不如各自冷静一下。 所以她佯装并不知道，在傍晚的十里长堤上缓缓行走。直走到晚霞褪尽，月上柳梢。 后来，直到他俩前后脚回到下榻酒店、跟同事们碰过头、确定好次日的工作安排、又回到各自的房间……两个人虽然各怀心事，在房间床上辗转反侧，却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发过一条消息。 凌晨三点，洛雪好不容易睡着了，牟狄却依旧毫无睡意。 他思前想后，拿起手机准备给洛雪发微信，却突然接到了无方的电话。 “蛇出洞了。” 牟狄目光一沉，直起身子：“有把握吗？” “不能明抢，只能赌一赌。” “注意她们的安全，两个人都不能有事。” “我知道，我就在附近接应。” 牟狄挂了电话，走到阳台，看洛雪房间里灯已熄掉，轻轻叹了口气。 而此刻，就在离酒店不远的天目山精神病院，一辆医护车悄悄从侧门驶出，沿着公路下山。 看护人接到任务，必须在天亮之前，把病危的陈孟送到之江路码头，那里会有安排好的私家船接应，穿越东海、太平洋直达美洲大陆。 只要他顺利交了这趟差，这几个月的倒霉差事也总算有个了结。 至于船能不能顺利抵达就不好说了。 “上面”的意思，没有亲手处理掉这个女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她能不能活着到美国接受治疗，也只能听天由命。 陈孟的咳嗽已经越来越严重。押送的人害怕传染，就把她的病床安置在后方密封车厢里，只留了个贴身照顾她的实习护工。 车行至半山腰时，护工打开车厢的迷你透气窗往外看了看。 确认安全后，她目光一敛，摸出一支试剂瓶，敲开玻璃嘴，把液体抽进针管里。 动作干净利落，根本不像刚来实习的新人。 “护工”对陈孟进行了注射，抬表开始数秒。 五、四、三、二、一。 陈孟猛吸一口气，从混沌状态中醒转过来，只是身上还绵软无力。 “这个药只能暂时帮你提升身体机能。”护工扶着她起来，“你先支撑一下，跟我离开这儿，会有人为你安排后续治疗。” 陈孟点了点头。 她根本不需要问这个人是谁，从她决定吃下那粒药丸而染上疫病起，她就已经堵上了自己的性命。 只要不是覃家明，只要不是死在那个人渣手上，那么谁、什么目的，她都无所谓了。 “你先缓一缓，等体力恢复，我们还有五分钟。”护工简单交待完毕，就走到车尾，用万能密码器打开了厢门的电子锁。 “这个厢门一旦完全打开，肯定会惊动前面开车的人。”她转头叮嘱陈孟，“所以我喊跳的时候，你片刻也不要犹豫，跟着我跳下去，知道吗？” 陈孟又点了点头。她两手撑在担架床上，稳了稳气息，等待血管舒展，手脚的酸麻感退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车上，要被送去哪儿，过去几天她一直都在半昏迷状态。要不是对覃家明的怨恨支撑，她恐怕早就成了游荡在黄泉路上的冤魂。 到如今，什么争风吃醋、红毯斗艳早就成了过眼云烟。她满心满脑只有一个信念，只要覃家明那个人渣还活着，她就绝对不能死。 差不多缓过来之后，“护工”招她过去蹲到自己身边，缓缓把厢门开了一条缝。 马路中间那条白线，在月色下极速后退，快得让人眩晕。 “马上就要到一个拐角的山隘，过了山隘就是一条葫芦道，我们有人会在那附近接应。你听我指挥，不要怕。” 护工看出陈孟有些紧张，拍着她的背帮她顺了顺气。 “我第一次跳车也很怕，但只要顺着惯性滚两圈，不会摔很疼的。” 陈孟抬眼看了看她：“你不像是专业的特工……” “我本来就不是特工，我只是被人抓来充壮丁的。”护工听陈孟问起，忍不住吐槽，“如果不是为了我一个好朋友，我也不会重操旧业，干这从龙潭虎穴捞人的事。” “好朋友？” “我这个好朋友，你也认识的。”“护工”玩味地看着她，“她因为你，可算是身败名裂了一回，还被你粉丝好几次围攻。” 第一卷 正文 第196章 辣鼻小辛 陈孟瞳孔一缩，咳起来：“你难道是说……洛雪？” 没错，就是洛雪。 眼前和陈孟提起洛雪的“护工”，正是洛雪的神秘闺蜜辛欢喜。 “难得你还记得她。”辛欢喜此刻看着陈孟反应，也是感慨，“只盼你经历这一回，能多长点心了。以后擦亮眼睛看人，别只想着走捷径，害人又害己。” “你果然是洛雪的朋友。”陈孟惨淡笑了笑，“她早就这么劝过我，我那时却没听进去，反而连累了她。” “这种事我见得太多，十条捷径九有鬼，还是老老实实走正道好。”辛欢喜教育完陈小姐，回神看了看时间，“先不说了，马上快到隘口了，你做好准备。” 陈孟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心跳立马快起来，辛欢喜在旁边教她深呼吸。 要说欢喜姑娘也是流年不利，这小龙虾上桌的季节，她原本该在上海过逍遥日子的，却因为帮洛雪搬家，一不留神暴露了自己。 想起当时情形，仍旧历历在目…… 那天在洛雪家吃了顿饭，牟狄跟古贺交换了好几次眼神，辛欢喜已然察觉不对。 告别洛雪时，她心里正盘算着跑路，谁知一下楼就被古贺和无方威胁着带走了。 “你真的就是一人搞垮了国内最大传销组织、送无数诈骗犯和问题官员进监狱的金牌线人‘辣鼻小辛’？” 把辛欢喜带去喝茶时，古贺仍旧有些怀疑地打量着这个身无三两肉、整日嬉皮笑脸的姑娘。 “你认定我是才叫我来的，现在反而来问我干嘛？”辛欢喜不耐烦摊摊手，“你要是不确定找没找对人，我还有好多事呢，先走了。” “诶。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古贺赶紧拦住她，“老实说，‘那个人’为了找你，把你所有信息都在‘山海会’公开了。我和牟狄都是山海会的成员，又是‘那个人’的好朋友，自然能认出你。” 辛欢喜暗地骂了自己一声，终究还是太大意了啊。 因为自己没跟牟狄打过交道，虽然知道他和那人有联系，却怀着侥幸心理，还一个劲儿八卦他和洛雪的事，没想到把自己给套路进去了。 “所以你们一定会告诉‘那个人’我的行踪咯？”辛欢喜认命地看着古贺，“还是想直接把我押到他面前去？” “你既然是‘辣鼻小辛’，又怎么会猜不到我们的用意。”古贺儒雅平和地看着她，“如果想把你交给那个人，我怎么会把你约到这里，还坦诚告诉你呢。” 好吧，她就知道…… 辛欢喜状态放松了些，往椅子后靠了靠：“可你们应该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一旦出手，那个人就会发现我，我依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并不是让你牵涉什么诈骗案，而是让你帮忙捞一个人。”古贺说出条件，“这件事全程算在牟狄头上，只要你不暴露自己，就不会有人暴露你。” 辛欢喜眼睛一眯：“你们已经找到陈孟了？” “果然聪明。”古贺微笑点头，又叹了口气，“找是找到了，事情却有些麻烦。”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得到了线索……陈孟被覃家明软禁在天目山精神病院，有专人看管。 覃家明的人已经帮陈孟伪造了完美的精神病史，即使警方介入，他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所以牟狄只能私下营救，先拿到反击的证据。 中国毕竟是个法治社会，请黑道或者雇佣军都不妥。古贺只能折中找了家商业服务机构，策划了全盘营救方案。 可惜方案执行不力，去了好几拨人，要么是根本就混不进去，要么就是一接触陈孟就被限制行动了。 最终，那个机构的组织者也只得无奈说了句，“如果有像‘辣鼻小辛’那样厉害的诈骗师在就好了……” “喂喂，什么诈骗师，注意措辞！”辛欢喜打断古贺，“我可是专门骗诈骗师的正义人士好嘛。” “是是是，我只是如实转述下那个人的说法，他看上去像是你的脑残粉。” 总之也是机缘巧合，正在营救计划陷入阻滞的时候，牟狄发现了辛欢喜的身份，立马就发微信让古贺赶过来，无论如何要说动辛欢喜参与此事。 老实说，如果是别的人、别的事，辛欢喜也不过表面应付下，转个身就有千百个方法遛了。 但因为陈孟这件事她全程看在眼里，肚子里早就窝了一团火……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去救洛雪的那惊险一夜……为了让那些黑粉以及背后操纵的人啪啪“打脸”，她决定冒险再干这一票。 而此时……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因为疫病，那些人终于主动将陈孟带出了“牢笼”，而自己也顺利以护工的身份混上了车，唤醒了陈孟。 只要车子进入葫芦道，无方他们拖住前面的人，她带着陈孟安全跳脱……那些骗子的谎言将被全部戳穿！整件事情的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 辛欢喜忍住心底的小激动，屏气凝神，闭着眼睛和陈孟一起安静数秒，一、二、三…… 噗……车子刚刚拐过隘口、正要进葫芦道时，突然一个震颤，熄火停了下来。 陈孟一愣，茫然地看向辛欢喜。辛欢喜睁眼，示意她噤声，侧耳听了听。 前面司机下了车，骂骂咧咧，好像真遇到了什么故障。 不会这么巧吧……辛欢喜冷汗。 幸好现在车厢只是开了个小缝，还没人发觉，但如果停留久了，他们必然想起过来查看……接应的无方他们还等在葫芦道上，恐怕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辛欢喜脑中飞速旋转……现在跳车，肯定马上遭到围追；但如果再犹豫片刻，就彻底错过逃脱的机会了……没办法，赌一把吧。 辛欢喜当机立断，打手势示意陈孟把身上病服脱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护工服与她交换。 “这个隘口下面连着灵隐山，你到时候不用管我，只管跑。”她用气声在陈孟耳边嘱咐，“只要跑进山里躲起来，撑到天亮游客多了，他们就不敢再追了。” “可是你……” 辛欢喜止住陈孟，谨慎压低声音：“我往反方向引开他们，接应的人就在那边，不会有事的。” 第一卷 正文 第197章 逃 说完，不等陈孟再犹豫，辛欢喜一把推开车厢门，带着陈孟一起跳了出去。 “该死，她们要跑！”车前还在检查故障的人立即就发现了这动静。 几个人正要围过去，却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像兔子一般从他们身前掠过，沿着下山的公路逃了。 “快追！快追！”带头的慌张吩咐，“千万不能让病号跑了！” 押送陈孟的算上司机总共也才四个人，有两个跑得最快的，立即就沿着公路追过去。 带头的自己也拔腿要追，却被另一个人拉住：“老大，后面还有个呢！” 他回头一看，那个被忽略的女护工正踉踉跄跄往山隘的断崖边跑，似乎吓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带头人皱了皱眉，心头闪过一丝疑虑，往那个方向疾走了两步想要再看清楚些。 却听“啊”的一声，那护工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山上两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情形，跑到边上看了看，山下乱石嶙峋，黑影幢幢，什么都看不清楚。 “要不要下去救一下？”旁边人用手电筒扫了扫，“万一闹出人命，被警方盯上就不太好了。” “她自己找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带头人沉声转过脸来，“抓到正主要紧，别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月色朦胧，时隐时现，山道上什么人都没有，只听得见突兀的、凌乱狂奔的脚步声，随着风声传遍了四下旷野，惊得山腰人家的狗儿也汪汪叫起来。 辛欢喜被两个体能彪悍的大汉追逐着，一秒钟也不敢停歇。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似乎已经跑过了葫芦道，山势更加开阔起来。可是居然一直没有见到无方他们的身影，反倒是身后紧跟的危险越来越近。 辛欢喜身上带了电击发射器，即使狭路相逢，那两个大汉也未必一定占便宜。可是那样的话，后面第二波人就会发现不对劲，转身去追陈孟。为了帮陈孟争取更多的时间，她也只能尽量拖着追逐者，拼尽了吃奶的力气。 那个无方到底在干什么！辛欢喜崩溃得忍不住吐槽了：追着她的时候就跟个幽灵一样，现在该干正事了，却见不到人影了。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突然掉线的队友啊……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疾风掠过后脑勺，追逐者的手堪堪已经碰到了她的肩膀，却又被滑过去了。 完蛋了完蛋了，辛欢喜内心绝望，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万一等下电击搞不定这两个大汉，自己一个弱女子落到他们手上，这深山老林、月黑风高的…… 两道明晃晃的车灯光突然照耀过来！在辛欢喜用完最后一丝力气之前，打头的车帅气漂移，挡在了追逐的人跟前。 另一辆车上齐刷刷钻出来一群黑衣人。 被挡住去路的大汉发现事情不对劲，连忙转身，却看见剩下两位同伴也刚好跑了过来，而他们身后，跟着另一批黑衣人。 他们被包围了！ 辛欢喜虚脱地跌坐在地上，一个白眼翻向旁边开门出来的无方。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考验我的体能么？” “要等后面两个人过来才好一网打尽。”无方坦然地扔了一瓶水给她，“陈孟呢？” “我让她往反方向跑了，你赶紧通知人到山坡下面去找吧。” 无方立刻打了个电话出去，然后看着自己的同伴把那四个人“请上”了另一辆车。 “你大半夜坐山路上是想干嘛？”他坐回驾驶位，看了眼还在地上盘腿坐着的辛欢喜，“赶紧上车吧，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过河拆桥，把我带去给‘那个人’。”实在太渴，辛欢喜打开瓶盖喝了口水，“我还不如在这儿欣赏欣赏月色，你自己走吧。” “你倒挺警觉。”无方唇角一勾。 辛欢喜现在头发披散，身上穿着精神病院的病号服，盘腿跟个无赖一样坐在这无人的公路上，还说要“欣赏月色”……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画面很喜感吧。 “咦，你居然也会笑诶！”辛欢喜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嬉皮笑脸望着无方。 然而还没说出下一句话，她就突觉不对，一阵倦意强势袭来。 “你……居然在水里下药！”她咬牙吐出这话，便晃晃悠悠晕了过去。 无方摇摇头，下车拿走她手上的水瓶，然后一手把她捞起，扔到了车后座上。 “聪明有余，经验不足。”无方目光一敛，发动了车子引擎，驶向沐浴在晨光熹微中的杭州城。 “我们的人还在那片山坡搜寻，一找到陈孟就会通知过来。”天一亮，无方到酒店餐厅向牟狄汇报事情进展，“抓到的四个人隔离关着，按老办法：囚徒困境，只要有人松口，立马送到警察局录口供。” “之江口码头那边呢？” “接头人十分警觉，执勤警查防前就撤了，现在负责陈孟的医生落到了覃家明手上，恐怕他们轻易不会放掉这张手牌。” 牟狄沉吟片刻，淡然点了点头：“你们一夜辛苦了，只要找到陈孟，后面的事尽量教给警方负责吧。免得在搜证环节留下什么不合法的把柄。” “明白。” 现在乐观的是，陈孟已经脱离了覃家明的掌控；麻烦的是，覃家明终究才是陈孟法律上的近亲家属。如果陈孟落到警方或者其他营救者手上，最先能接触到她的，依然会是覃家明。 所以无方他们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先找到陈孟，才有可能把她真正保护起来。 “辛欢喜呢？”牟狄突然想起这桩，“把她送走了吗？” “已经安全送走了。”无方说，“她是打算自己跑路的，我怕反而惊动‘那位’，就只能把她先弄晕了。等她醒来再去哪儿，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别人家的事，本不该管这么多的。”牟狄笑着摇了摇头，“奈何她是洛雪的闺蜜，为了以后少个人说我坏话，我也只能对不起朋友一回了。” “明白。” 牟狄促狭看了无方一眼，“这男欢女爱的事你也明白？” 无方愣了愣，反应过来牟狄的意思，表情一僵。 “我去找人了。” 看无方离开，牟狄喝了口咖啡，看向在酒店门口一大早就埋头进工作里的洛雪。 这女人，原本只是打着工作的幌子过来，现在为了和他冷战，连要给下属空间什么的也顾不得了，只又火力全开地投入工作。 牟狄自嘲叹息，许多事，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无方那个禁欲系又怎么会明白。 第一卷 正文 第198章 低碳出行 “今天上午是手机赞助商植入的‘AR’寻宝游戏，下午是食品赞助商植入的包粽子大赛，晚上是网友互动……” 酒店门口，白晶晶把流程表递给洛雪，“因为贝琳菲已经内签了手机代言，所以上午主要是她的镜头。下午则主推肖斐，其它几位会顺延到明后两天……雪总，雪总？” “嗯？”洛雪回过神来，“哦，我有在听，你继续说。” “其它倒没什么了。”晶晶奇怪看了看洛雪，“哦，对了，上午寻宝直播的时候，牟总也要出镜点评。‘牟狄’现在也算我们正在运作的艺人IP，但还没有分配专门的经纪人，你看要不要亲自找牟总对下台本。” 洛雪眸光一暗，折起流程表。 “有编导那边和他对过就行了，不用管他。” 正说着，两辆大巴缓缓驶到酒店门口，十一位主播以及跟拍的摄像师陆续上了前面的车。随行的其它工作人员则被安排在后面那辆车上。 “要出发去现场了，我去车库把小车开出来。”晶晶正要转身，却被洛雪叫住。 “不用了，去了现场不好停车。我看这大巴还有空位，我们就和其他人一起吧。” 洛雪说完，拉着晶晶一起上了大巴车，就坐在司机后面第一排的位子。 全车洛雪行政级别最高，车上员工们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走到她身边，笑脸叫一声“雪总”。 洛雪一一点头认完人，终于得空坐定，一瞥眼却看见来接牟狄的商务车正从她旁边的车窗下驶过。 等前面的主播车出发了，那辆商务车便停在了前方的空位处。 牟狄从酒店出来，身边随行小秘殷勤地过去开车门。 “雪总快看，是牟总诶。”晶晶小声提醒。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稀奇的。”洛雪把头扭向另一边窗外。 “不是啊，牟总今天穿得好……特别啊。”晶晶极力想找出一些褒义词，“是造型师为他上节目搭配的吧，很有当代艺术的风格啊。” “什么？”因为听见造型的缘故，洛雪强迫症犯，还是忍不住回头从车前的玻璃看出去了。 一眼就看见缝在牟狄上衣胸口的一把超大超Q的茶壶布贴。 “这是什么鬼。”洛雪忍不住吐槽了，“他是得罪了造型师吗？” “不是啊，虽然衣服很夸张，但是牟总的颜值完全hold住啊。”晶晶立马展现了一枚死忠粉的自我修养，“你不觉得今天的牟总很让人耳目一新吗，很有综艺感，像二次元里的人物。” 洛雪扶额。 “我看等回去还是帮他安排个经纪人吧。”她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不能再放任他乱用自己的个人IP了。” “哦，好。”晶晶乖乖的把这事儿记进了工作笔记里。 牟狄站在车前，突然抬头往大巴这边看了一眼，好巧不巧，正撞见洛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 洛雪看他发现了自己的注视，连忙将目光收了回去，气呼呼继续看向另一边窗外。 “牟总？”身边小秘开着车门等了半天，不得已出声询问。 牟狄唇角一勾，看了跟前的商务车一眼：“现在提倡低碳出行，我们也得响应环保政策是不是？” 额？小秘没太明白这什么意思。 “有那么宽敞的大巴不坐，干嘛还浪费资源单独坐一辆车呢。” 牟狄说完，亲自把车门带上，让司机开回去待命，自己则领了小秘悠哉悠哉往大巴这边走了过来。 当车里的人意识到什么情况后，立即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不是吧，牟总要来坐我们的车？” “他就算亲民，也该坐前面主播的车不是吗，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 “可能只是过来慰问大家一下吧，淡定，淡定。” …… 当牟狄走进车里，问出一句“还有空位吗”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反映出来却是突然的安静。 “请问还有空位吗？”身边小秘赶紧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牟总来我这儿坐吧。” “我这儿也可以！” 大家回过神，纷纷起身让座。 其实最后一排还空着好几个座位，但前排的人都自觉要把更好位子让出来，只除了……洛雪和白晶晶。 白晶晶本来也是要让的，但胳膊被洛雪死死拽住，完全动弹不得。 牟狄早就看见这小动作，偏偏就站在了晶晶的位子前。晶晶嘿嘿笑着和他打招呼，洛雪却扭着脑袋，仿佛看不见他。 “啊，我记得你说想学德文来着。”牟狄扭头看向自己小秘。 “我？”小秘指着自己鼻子，一脸懵逼。 “雪总助理晶晶在德国留过学，你应该多向她请教请教。”牟狄一字一句给自己迟钝的小秘“提点”。 小秘再反应不过来，怕是要被炒鱿鱼，立刻就附和道：“是是是，不知道晶晶有没有时间指导下。” “当然可以呀。”晶晶终于挣脱洛雪的魔爪，站了起来，“正好这路上有时间，我可以教你几个常用单词。” “好啊，那我们就坐到……后面去？”小秘最后的询问不是冲着晶晶，而是冲牟狄。 牟狄点点头：“嗯，后面安静，你们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不会打扰你们的。” “好勒。”总算摸到大魔王心坎，小秘松了口气。 “可我还有工作跟晶晶说呢！”洛雪终于出声抗议。 别以为她不知道牟流氓在打什么主意，当她是面团随便揉捏么。他有小秘一唱一和，难道欺负自己没人么。 谁知晶晶收到洛雪的‘密令’，只嘻嘻看了她一眼：“雪总，你刚才明明都已经问完工作了，说要在车上休息下呢。” 洛雪震惊看着自己的小助理，这卖主求荣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年纪轻轻，良心不会痛吗？ 晶晶抖了抖，躲闪开洛雪的目光凌迟，赶紧拉着牟狄小秘坐到最后面去了。 牟狄这回可得意的差点没笑出声，他咳了咳，装模作样向旁边让座的几位点了点头：“正好有空位，我就坐这儿好了，谢谢你们了啊。” 然后他一屁股舒舒服服地在洛雪身边坐下，还故意挨她挨得很近。 洛雪立马站了起来：“空间小，怕挤到牟总，我还是去后面吧。”她说着绕开牟狄，想往后排走。 “等等。”牟狄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车上空气蓦然凝结，全车人目光齐刷刷盯着两人手和手腕接触的部位，大气都不敢出。 第一卷 正文 第199章 炒CP 洛雪有些微窘地看向牟狄：“牟总，有什么事吗？” “我正好有公事要和雪总谈谈。”牟狄松开手，表情高深莫测，“所以你还是就坐这里比较好。” 公事？ 老实说，洛雪怀疑牟狄又在诓她，但看了看满车的围观群众，也只能僵硬一笑，隐忍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车子出发后，大家聊天的聊天、补觉的补觉、谈工作的谈工作，气氛又恢复了正常。 “有什么公事，谈吧。” 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洛雪的语气显然没刚才客气了。 牟狄倒是不以为意，平静告诉她：“陈孟找到了。” “……真的？” 如牟狄所料，洛雪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直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把和他斗气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在哪儿？状态如何？什么时候找到的？” “你一下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你。”牟狄笑了笑，“昨天晚上我们的人顺利把她救了出来……然后又搞丢了。” 额？洛雪愣了愣。 “你在逗我玩儿？” “还真不是，无方现在还带队找着人呢。”牟狄跟她解释，“陈孟就在杭州，走丢的地方离我们节目外景地不远。” 洛雪听得更加迷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杭州？为什么找到了又走丢了呢？” 牟狄赶紧刹住她的十万个为什么：“这件事说来话长了，等找到人了再跟你细说吧。我只是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你只顾着跟我冷战，到时候觉得突然。” “……好吧。”洛雪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陷入沉思中。 牟狄看着她眉头渐渐皱紧，右手也不自禁握成了拳头，知道她大概又想起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伸出手去，把她的小拳头握在了自己的大掌心里。 “你放心。”他认真道，“我绝不会让你被人白欺负的。” 洛雪手上和心上同时一热，愣愣回头看着他。 “我哪有那么好欺负。”她反应过来，倔强地把手从牟狄手心抽出，“一直在欺负我的，也只有你了。” “……倒也是。”牟狄把这话咀嚼一番，竟哈哈笑出声来。连身后几排的同事都惊动了。 大家互相交换了八卦的眼神……牟总和雪总这公事谈得，看来很开心嘛。 上午九点，全员抵达西湖灵隐山风景区，AR寻宝游戏的录制正式开始。 “这台手机有实景热点扫描功能，且装载了最新版萌懂直播APP。”副导演把赞助商提供的手机一一发给选手，“你们进山之后要时刻保持在线，我们的六台无人机会随机跟拍俯瞰画面。如果走丢了记得打存在手机里的经纪人电话。” “这山里有wifi信号吗？”某选手鼓捣着手机，有些担心，“会不会藏着女鬼什么的？” “你是在演傻白甜人设吗？”旁边的人嘲笑她，“又不是深山老林，早就布置好热点了，还担心女鬼。” “哼，我又没问你。”前者小女生走到贝琳菲身边，“贝姐姐，我一个人害怕，能不能跟你一起啊。” 贝琳菲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们寻宝路线都不一样，你跟着我不是耽误自己么……还有，我的年纪未必当得起你叫一声‘姐姐’吧。” 她说罢撇下小女生，调试好麦克风，率先开机出发了，而一个专门跟她的无人机也应声跟了上去。 “啧，暴露了吧。”刚才的人看到这一幕，继续嘲笑，“想要贴着今天的‘女主’蹭热度，也先看自己有没有带脑子。” 噗，刘真真在旁边看完这场好戏，碰了碰身边的肖斐：“诶，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蹭下贝琳菲的热度，她今天可是有专用无人机跟拍，镜头估计会留得最多。” 肖斐却没答话，远离了刘真真一尺，自顾研究着寻宝APP的使用方法。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刘真真强势捂住他的手机，“你不会真的要去寻什么宝吧。” “既然来了，当然是好好玩游戏。”肖斐面无表情，“你要蹭热度尽管去，我们路线不同，还是各走各的吧。” 说完，他也开机出发，扔下刘真真在身后。 刘真真惊讶地张了张嘴，无奈，还是跟了上去。 互动寻宝……大清早的，哪有那么多粉丝出来互动，她拿着手机心里吐槽，都是节目组安排好的捧场号而已。 寻宝倒是真有，只要用手机扫描到身边的有效热点，就能获取下一步前进的提示：最先找到宝藏的前三名会拿到丰厚的奖励，并拥有在本周绝对安全的资格。 对人气低的几位选手来说，这是本周可以留下的最大机会，所以非常积极在寻找。 而对刘真真和贝琳菲这种高人气选手来说，游戏的胜利其实很鸡肋：最先寻到宝藏，意味着更少悬念、更少镜头，那么被剪进周播大片的篇幅也会减少。 搞不懂肖宝宝在想些什么。 其实肖斐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无意和其他人争夺宝藏。他认真游戏，不过是秉持着游戏精神，且杜绝刘真真又拉着他“炒cp”罢了。 上次虽然在直播间帮了刘真真，并不意味着他就认可了她的许多做法。 徐云孟退赛的事，刘真真或多或少是有些责任的。但直到最后刘真真也没有去找徐云孟坦白真相，这让肖斐觉得她根本就没有真心想让徐云孟留下。 而那天之后，网上粉丝开始拉肖斐和刘真真组CP，连编剧也觉得是个好机会，想让肖斐顺水推舟，却被他拒绝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找到林子很深很深的地方了，刘真真终于气喘吁吁追上肖斐，“明明上次还好好的，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老对我爱搭不理。” 肖斐看她追过来，下意识抬头想看附近有没有无人机。 “别找了，我特地甩掉无人机才来找你的。你看，我连直播也暂停了。”刘真真把自己手机屏幕给他看，“我今天就是真心想找你问清楚，不是想拉你炒作。” 肖斐见她突然这么坦诚，也暂停了自己的直播，认真看着刘真真：“那好，我问你，最近网上在炒我们的CP，是不是你故意的。” “咦，连你也知道了么。”真真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嘻嘻笑起来，“我还以为粉丝只在我的频道YY呢。” “如果不是你有意放烟雾弹，他们怎么可能这么积极。”肖斐看见刘真真这态度，更加坐实了猜想。 第一卷 正文 第200章 捡到陈孟 “这还真不怪我。”真真啧啧两声，“是你上次来支援我时表现得太有爱了，所以才被粉丝YY的。” “那你可以解释清楚啊。” “我并不介意这些，为什么要解释？”刘真真莫名看着他，“你如果介意，你自己解释好了。” 肖斐无语：“我是男生，你是女生。这种事你自己不先矜持，我一个男生反倒急于撇清，你也不怕别人怎么乱想。” “能怎么乱想，也无非想想我对你有意思，你却不待见我。”真真低下头，又抬起来，“但事实如此，我也不好分辨什么。” 肖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什么事实如此？” “事实就是，我真的对你有意思，可你却不待见我。”刘真真大大方方、言笑晏晏地望着肖斐，“我因为喜欢你才逗弄你，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么？” “你……我……”肖斐脸蹭的一下红了，舌头也打起结来，“可是……” “哈哈哈哈！你果然好玩！”刘真真一击掌，捧腹笑起来，“瞧你脸红的，真是一哄就信，一骗就灵！让人爱不释手啊！” “你……”肖斐明白过来，脸一霎就白了，“哼！” 他转身疾走，发誓再也不要和刘真真说半句话。 “诶，你生气了？”刘真真叫住他，“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小气嘛！” 肖斐不理她，因为腿长差距，一下就把刘真真甩出好远一段距离。 “喂！”刘真真感觉到林中吹过的阵阵阴风，匆忙追赶过去，“别扔下我一个人啊，这里太偏了，我找不到路……啊！” 重重摔倒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里格外清晰，肖斐再生气，也本能地停下来，转身去看。 刘真真摔在草丛里，似乎擦破了手，疼得哇哇直叫。 “有那么严重吗？”肖斐往那边走了几步，又怕刘真真是再次骗他，所以十分谨慎。 “都流血了！”刘真真委屈地看着他。 “这平坦大路，我走过来都没事，你怎么就偏偏摔倒了？” 他又往那边走了几步，仍担心刘真真在“碰瓷”。 “不是啊，刚才有块树根突然伸出来，我没注意就踢到了。” “树根怎么可能突然伸出来。”肖斐沉着脸站住了，撒谎也不编个逻辑正常的。 “是真的！”刘真真回头要去找刚才踢到的树根，“刚才明明就在……啊！”她又尖叫起来。 肖斐无语抄起了手：“你这又是演哪出啊小姐。” “不是的……”刘真真惊恐地看向肖斐，身上似乎在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看肖斐犹豫没动，她急得似乎要哭出来：“快过来呀！” 肖斐终究还是走到她身边去。 刘真真赶紧拉着他站起来，然后抖着手指向旁边的灌木丛里：“你快去看看，那边是不是一具……尸体？” 什么？ 肖斐定睛往刘真真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横躺的女人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 他的心脏也立即噗通提起来，把刘真真护在身后，紧张地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女人一动不动，左手长长伸在路边，显然就是刘真真刚才踢到的“树根”了。 刘真真害怕，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肖斐过去拨开草丛，查看那具“女尸”。 “她没死，只是晕倒了。”肖斐松一口气，转过头来，“你别怕了，赶紧报警吧。” 没死？不是尸体，是个大活人？刘真真一听这话，胆子立马又大起来，屁颠屁颠跑过去。 女人身上穿着护工衣服，印着“天目山精神病院”字样，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尚有微弱的呼吸。 “她好像是从山上滚下来的。”肖斐看着她浑身的擦伤，“而且身子忽冷忽热，像是重病中。” “那报什么警啊，先打120吧。”刘真真说着，又觉得不太对劲，拨开女人头发仔细辨认着那张脸。 “等等……”她抓住了肖斐正准备拨号的手。 “怎么了？” “你快来仔细看看，这个女人是……她好像是……” 肖斐疑惑地看过去，一下就认出来，惊讶道：“徐云孟？” 她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她不是徐云孟。”刘真真意识到什么，胸口激动地起伏，“她是陈孟！是陷害我姐身败名裂，然后失踪了很久的女星陈孟！” 肖斐眼睛瞪大，又看了看。 他没有近距离见过陈孟本人，只在大荧幕和电视上看过她演的那些角色，再加上眼前人狼狈的模样，难怪刚才他会错认为徐云孟。 但听刘真真这么确定，又仔细一分辩，果然这个女人的轮廓要比徐云孟更精致些，是正牌陈孟不会错了！ “那我们还是报警吧。”肖斐亦激动地拿起手机，“现在满世界的人都在找她，这下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你刚才聪明，现在怎么又糊涂了。”刘真真再次拦住他，“你没见她现在昏迷着，很明显出了什么事故么。现在要是报警，惊动那些想让她闭嘴的人，真相可就不能大白了。” “有道理。”肖斐放下手机，“可现在怎么办？如果我们久不在线，节目组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找过来的。” “可惜这不是我自己的手机。”刘真真懊恼地想把手机往地上摔，“我记不得我表姐的电话。这件事和她息息相关，当然是先通知到她最保险。” 肖斐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淡定了，拿起手机便开始拨号。 刘真真奇怪地看着她：“你……” “我记得她的手机号……如果她还没换号的话。”他无意识说了这么一句，果然娴熟地拨完一串号码。 刘真真盯着肖斐，神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言论。 两个人屏气凝神蹲在草丛里，等待电话接通…… 洛雪正在山脚茶室，认真看着牟狄和主持人录制点评节目，晶晶突然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 “雪总，A组导演那边叫你过去，有突发情况。” 洛雪顿了顿，点头和她从茶室里安静退出。 “什么情况？” “选手刘真真和肖斐双双失联了。”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围到洛雪身边汇报，“他们二十分钟前就甩掉了无人机，还掐断了直播信号。我们在考虑要不要派搜救组进去。” 第一卷 正文 第201章 不冷战了 失联？洛雪站定：“不是都配了手机吗，有尝试拨号联系吗？” “电话卡都是临时办理，随机分配。一共十一个号，我们也不确定他们分到的哪个号。”执行制片抹了抹汗，“如果一一打过去，恐怕会影响正在直播的其它选手。” “这是很严重的工作失误。”洛雪皱眉看着他们，“怎么可能不记下选手的手机号呢。” 制片人也很懊恼：“因为活动范围有限，有无人机跟着、又有GPS定位，所以忽略了……谁知道他们为了甩开无人机，把GPS也私自关了。” “这两只，之前的集体训练看来都白教了！”一个是自己表妹，一个是自己的前搭档，洛雪难免十分失望，却也只能冷静部署，“你们赶紧查一下他们最后失联的地点在哪一块儿……” 正说着，晶晶包里的手机响了。 “雪总，”她拿着手机过来，“有人打你之前的老号，陌生电话。” 洛雪拿过来，把来电显示给执行制片看，“这是你们分配给选手的手机号吗？” “是的是的。”制片人对了对记录，赶紧道，“正是我们新办的杭州本地号。” 她于是立马就接听了电话。 “你好，我是洛雪。” “姐！”刘真真的声音从里面惊喜传出，开口却问了句，“你在哪儿？” 洛雪忍住没当场发火，而是走开了些：“我不问你们在哪儿，你倒先问我在哪儿。肖斐和你一起的吗，为什么断开直播，也不联系节目组？” “没啥事儿，肖斐和我一起的……姐，我有事跟你说。”刘真真凑到肖斐手机跟前，压低声音，“就你一个人听电话吧，别让节目组的都知道了。” 咦？洛雪听刘真真语气，好像事情并不简单。她回头冲其他人做了个“OK”的手势，又拿着手机走远了些。 “就我一个人在跟你说话，什么事你说吧。” “我们捡到陈孟了！” “你说什么？”洛雪一顿，暗暗抓紧了手机，“在哪儿？” “就在快出灵隐山的边界地，她好像从另一个高处滚下来的。”刘真真直接把手机从肖斐手里拿过来，对着麦克风的孔说话，“她现在生病又有伤，我们不知道情况，不敢惊动警方和医院，你要不要和姐夫先过来看看？” “就你们发现她？周围没有其他人吗？”洛雪皱眉。 牟狄是说过陈孟是在这附近失踪的，可是无方应该也在那附近才对。 “没有其他人啊，这里太偏僻了。”刘真真左右又环顾了下，“要不我先把定位发给你，你通知牟姐夫吧。” “不、不要开定位。”洛雪赶紧拦住她，“你一开定位，无人机就会追踪过来，到时候全国人民都看见怎么回事了。”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这儿啊……我们是守在这儿还是先找路出去啊？” “肖斐呢？他在你旁边吗？” 因为免提，肖斐在旁边也听到了，立刻凑过去，“我在呢……雪总。” “麻烦你先照顾好真真了。”洛雪语气沉静许多，“……就像过去搭档的时候一直照顾我那样。她虽然爱胡闹，但本质不坏，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肖斐苦笑道，“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她的。” “嗯，因为情况有点复杂，你们先在那里稍等。我们会尽快安排好人来处理的，保持联系。” “好。”肖斐等洛雪挂了电话，一抬头，却见刘真真怨念地看着自己。 “骗子。”刘真真毫不留情戳穿他。 “你在说什么？” “你跟我姐说会照顾我，可刚才明明就扔下我要走！”想到刚才一个人被丢下，刘真真满心委屈。 “好啦，我要真的丢下你，现在也不可能跟你守在这儿了。”大约因为洛雪的叮嘱，肖斐对刘真真果然多了几分耐心。 “让我看看，还真的受伤了。”他拉过她的手背，用携带的水壶里的水帮她清理了下，“你说你要跟你姐一样干练懂事多好，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了。” “哦，难怪你喜欢姐姐了。”刘真真了然地揶揄道，“原来你喜欢干练懂事型的。可惜啊……你是没见过我姐的真面目，我从小不过惹些小麻烦，她每次惹的可都是大麻烦呢。” 不然，又怎么会惹上陈孟，怎么会惹上牟姐夫呢？ “她那是心中有信仰，做大事行正道，所以磨难多、贵人也多。”肖斐把她的手放开，“你整天心里只装着自己，又怎么会明白。” “哼，是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我不明白，就你明白！”她也不恼，自顾调侃，“谁叫连我都记不得的手机号，被你记住了呢。可惜啊，你跟我差不多大，也只能跟我一样喊她一声姐姐。” 肖斐喉头一哽，撇开脸不再说话。 洛雪挂了电话，跟摄制组说了先不用管那两人，然后就急急走进牟狄正在直播的茶室里。 牟狄刚答完主持人帮网友问的一个无聊问题，扭头便看见洛雪站在摄像机后面，冲他使了使眼色，转身走出去。 “今天差不多先这样吧，有些累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诶不是啊。”主持人茫然地看了看B组导演，“这才刚开始呢，还有好多网友提问没问……” 不是说好至少两个小时吗，虽是自家的节目，牟狄作为嘉宾也太任性了点。 “今天的主角是选手们，我们就不要喧宾夺主了。”牟狄拍拍男主持的肩膀，“让网友们多关注关注游戏进程吧，还有红包发送哦。” 男主持到底拿了通告费的，立刻会意过来，微笑转向镜头，向网友解释今天的互动红包规则，顺便念了一长串赞助商的广告口播。 牟狄趁机走出画面，和导演组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出去，在角落找到了洛雪。 “怎么了，巴巴的叫我出来？”他嬉皮笑脸凑过去，“决定不跟我冷战了？” “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洛雪拉住他，压低了声音，“真真和肖斐在寻宝途中捡到昏迷的陈孟了……你赶紧让无方过去处理一下吧。” 牟狄一听，脸色微变，也没多问，立马打了个电话出去。 一切安排好后，他皱眉问洛雪：“真真他们怎么发现的，有近距离接触过陈孟吗？” “细节不清楚，怎么了？”她看牟狄的脸色，有种不祥的预感。 牟狄犹豫了下，还是照实说了出来：“陈孟身上现在携带着H7N9病毒，有一定传染风险。” 第一卷 正文 第202章 小助理的智慧 “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现在才说！ “我得告诉真真让他们先离开那儿。” “你先别急，”牟狄拦住准备打电话的洛雪，“既然已经接触过，现在最好是让他们在原地别动。” “可是……” “无方身边有带医疗团队，到时候会帮他们一起做隔离检查，不会有事的。” 听牟狄这样说，洛雪冷静了些，但依旧有些放心不下。H7N9死亡率很高，如果真真出了什么事……她可实在没法向小姨交待。 “我还是得亲自过去看看。”她神情忧虑，“无方找到他们之后，你让他把地址发过来……” “你不要急这一时半会儿，你现在过去没有任何意义。”牟狄扶着她的肩膀劝慰道，“万一路上碰见什么人，反而会把事情闹大。相信我，你现在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工作，才是对事情最有利的推动。” 洛雪闻言，神情却是一冷，推开了牟狄：“你到底是装作若无其事，还是真的若无其事？” 牟狄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洛雪压住心里没说出口的话，转身离开。 牟狄以为她一意孤行想去找刘真真，立马追了过去。却发现她只是回到了工作当中，和A组导演在讨论什么。神情平静，似乎一切正常。 他远远看着，只觉得一团无名压抑的黑云笼罩心上，想释放，又不知出口在哪儿。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从来只有他让别人不爽，可现在，洛雪对他的态度让他实实尝到了不爽的滋味。 无关是非对错，洛雪也的确照着他的意思做了，可从昨天到现在，她透露出来一个最本质的信息是：她不信任他。 她居然不信任他…… “牟……总？”李小秘小心翼翼地靠近，“录制提前结束，时间还很宽裕，需要帮你安排新的行程吗？” 牟狄转头看着她，情绪还笼罩在黑云里，吓得小秘一动也不敢动。 “备车，去西溪湿地。”他突然开口道。 “啊，现在？” “什么时候我说话还要重复第二遍了？”牟狄看着她。 “那……”小秘吞了吞口水，小声请示，“要不要跟雪总说一声啊？” 牟狄眼睛一眯：“所以你是我的助理还是她的助理？” “额，我马上去安排！”小秘识趣的闭口办事去。 “回来。”牟狄叫住她，不爽地吐了口气，“你去跟她说，我很郁闷，要去散散心。等下有消息了会有人通知她的。” “啊，谁？” 牟狄再次瞪着眼睛看着她。 “哦哦，知道了。”小秘屁颠屁颠跑开。 牟狄扶额。古贺到底在干什么，就算现在摊子扯太大，高管支持部急缺人，他也不至于找个这么白目的小跟班来吧。 果然人一旦不顺心的时候，事事都不顺心！ 散心？洛雪听到李小秘来传的话，只说了句“知道了”，也没什么额外反应。 晶晶在一旁却瞧出些端倪，等周围没别的人，便开口问了：“雪总你和牟总吵架了吗？” 洛雪看她一眼：“怎么现在都流行当着领导公然八卦了？” “老实说，我一个字都没八过，但你们的关系在公司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她嘿嘿道，“我当然也不敢管领导的私事，就是作为您的特助义务提醒下：牟总到底是大boss，雪总你至少在人前得给他留些面子才是啊。” 洛雪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我什么时候当着人前不给他面子了？” 别说人前，就算人后，哪回不是牟狄欺负她，难道她还有机会欺负回去？ “就比如说今天大巴那件事，还有现在。”晶晶像过来人一样“谆谆教诲”，“牟总专程叫李小秘过来跟你说一声他心情不好，你至少表现得热情一点，多关心关心嘛。不然李秘怎么想，堂堂大boss开口要糖，雪总却不给，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么。” 洛雪听晶晶这么一说，反应过来，越发懊恼地叹了口气。 果然，和恋人在一个公司就是会出这样的事。流言且在其次了，关键还是影响判断。 好时便好，不好时难免会把情绪代入工作，说好的“公私分明”，不过只是一厢情愿。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面子，我就拦着他让他把节目录完了。”洛雪郁郁，“说来说去，他既是公司的支柱，也是红馆的脸面。他自己都那么任性，手下的人又能把他如何呢。” “我觉得这是雪总你此刻情绪管理的问题。”晶晶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如果是平日的你，上自说一不二的高管，下至打扫的阿姨，只要于公司有益的事，你都会耐心执着地去沟通。可是你今天明显很消极。” 连晶晶都看出来了啊……洛雪苦笑，她果然演技拙劣。 她实在非常担心真真、陈孟、还有肖斐的安危，也埋怨牟狄什么都不告诉她，总让人提心吊胆。所以虽强撑着在工作，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里。 既然伪装失败，她换个角度去直面，心里反而释怀了些。 “你说得对，无论什么情况，我都应该先hold住，这样身边的人才能不被我的情绪影响。”她不得不承认，牟狄的提议才是正确的。她做不了任何事，只能无条件的信任他。 “Hold住是一方面啦。”晶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看洛雪想通，也很开心的笑，“最重要的还是沟通，只要沟通到位，这世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嗯，我有机会会找他好好沟通的。” 是该沟通了，洛雪心里想，虽然每次她都觉得和牟狄之间没必要说那么多。可原来有些话不说清楚，彼此还是会有芥蒂的。 “幸好有你提醒。”她赞赏地看向晶晶，“今天你算是做了一回我的老师。” “雪总你说得我脸都红了。”晶晶开心地捧着脸，“我也是借你往日的教导来献个功，你不嫌我多嘴就好。” “怎么会呢，能有这么为我着想的助理，我开心都来不及。” “其实雪总，你真的和牟总挺登对的……”晶晶年轻姑娘，到底忍不住八卦了下。 洛雪失笑：“这能看出来吗？他国民老公，和谁都百搭。” “不是哦，你不知道，我知道，因为我是创意工厂出来的。”晶晶认真告诉洛雪，“在那里有这么个说法，能在大魔王的理想国留下来的人，其实很难再到外面适应别的领导和团队，因为理念截然不同。” “可是我在你身边，没有任何违和感诶，而且越来越发现，你和牟boss本质都是同样的人。”她一脸羡慕，“这世上能找到一个和自己三观理念完全吻合的另一半，还恰好都是异性，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啊。” 第一卷 正文 第203章 一物降一物 洛雪差点忘记，晶晶是牟狄的脑残粉加实力宣传骨干来着。不过“恰好是异性”又是个什么梗，难不成她若是个男的，还能把牟狄掰弯不成？ 咳咳，老实说，她并不觉得自己和牟狄三观吻合，只是已经被忽悠进坑里了木有办法。不过晶晶能这么想，有益于以后工作上的配合，她就没必要戳穿啦。 洛雪于是眯眼和晶晶笑了笑，似乎默认了她的说法。 大约中午的时候，牟狄还没回来，无方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洛雪让晶晶问了李秘，知道他在西溪湿地，于是独自打个车过去了。 西溪国家湿地公园，距西湖五公里。作为国家5A级景区，这里既保留了亚热带季风区的天然生态，又融合了江南水乡的人文风情。 渔村烟雨，莲滩鹭影……在初夏时节这蓊郁的绿意里，更让人心旷神怡。 牟狄倒是会选地方散心嘛。 洛雪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无比的空气，慢慢沿着福堤往里走，正要打电话问某人的详细地点，却看见元福桥上一对俊男美女如画中人一般走过来。 她第一眼没看太清，第二眼看清楚时，脸色立马就变了。 难怪人说“十次突袭九抓包”呢，桥上正有说有笑走下来的，竟然是牟狄和伍心妍！ 她刚才怎么会想不到，万里集团的两万人办公园区，可不就在西溪湿地附近么。牟狄说散心，她还想为什么偏偏往这儿跑。却原来，是来找他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了。 “真的不给我机会做个东道么。”伍心妍微笑站定，她今日穿一袭典雅白裙，在背后清荷映衬下，宛如仙子下凡，“难得这么巧能在这里碰见，若专程约你，想必你是不肯赴约的。” 牟狄礼貌回笑：“伍小姐如果约，不敢不来。只是今天我是突然跑出来的，怕逗留久了片场的同事追问。” “怕同事追问？是怕你女朋友追问吧。”她戳穿男人的婉拒之辞，大方一笑，“不过也理解，你从小便不太安分。我如果是你女朋友，大约也会整日患得患失，把你看得紧紧的。” 牟狄听伍心妍这么说，虽知是玩笑，却也有感而发吐了句槽：“她若真这么看紧我，我倒得烧高香了。” 伍心妍表情短暂僵硬了几秒，依旧保持微笑：“我那天看见她好像不太喜欢我，话也没怎么多说。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跟你没关系。”牟狄摇头，“是我没安排好，让她没准备的撞见我妈，她和我闹脾气呢。” “哦。”伍心妍淡淡应了句，“那你得好好跟两边沟通下了，也要照顾照顾宁阿姨的感受。” “嗯，我心里有数。”牟狄心不在焉和伍心妍进行完这段“社交谈话”，抬手看了看时间，“很抱歉，真有急事，我得先走了。改日伍小姐到上海，我再做东道赔不是吧。” “好的呀。”伍心妍又绽开一朵笑意，“那我改天到上海约你，牟总可不能称忙推脱哦。” “不敢不敢，一定盛情招待。” 牟狄说完这句，打电话通知司机把车开到景区出口。 然后他一抬头，突然看见了正站在桥头把他俩望着的洛雪。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惊喜问道。 洛雪却什么话也没说，目光冷冷在伍心妍身上一扫，转身就走。 “看来你真得回去烧高香了。”伍心妍在旁边会意一笑。 “抱歉。”牟狄尴尬和她道别，赶紧朝洛雪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见到人也不打声招呼。”他在湿地出口拦住洛雪，“既然都来这儿找我了，又何必摆一张冷脸。”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本不该多此一举跑过来的。”洛雪站在路边打车，“撞破牟总和佳人的约会，希望你别介意，回去照顾你青梅竹马去吧。” “你何必这样冷嘲热讽的，我和她不过三分钟前碰巧遇到。我正好也顺路出来，就随口聊了两句。” “是啊，在西湖游个湖也碰巧遇到，在西溪湿地来散个心也碰巧遇到。”洛雪冷笑，“演电视剧也没这么巧合的事，看来是命中有缘呢。” 牟狄被洛雪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来这儿排遣掉的低气压，一下子似乎又要聚集起来。 正在这时候，牟狄的司机开着车缓缓停在跟前，然后下来帮他们打开了车门。 牟狄压着火气，“先上车再说吧。”再在这儿吵下去估计真得上热搜。 洛雪却不肯，甩开他自己到街边打车。 司机瞧见这光景，赶紧站在旁边低眉顺目，视而不见。 “你连你表妹的安危也不顾，就铁了心要跟我吵架是吗？”牟狄走到她身边沉声道。 “我怎么会不管她的安危，明明是你只顾着和佳人约会！”洛雪气愤地回头看着他，“别被我撞见了就故意又来关心我妹。趁着现在还是自由身，你若觉得有更好的，尽管去，别因为面子过不去，白白还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任谁听到这话，心也凉了半截。 可牟狄知道，洛雪完全就是误会了说的气话，而现在根本不是痛快吵架的时候。 他因此压住情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因为被你撞见了才跟你这么说，我刚才在里面就接到了无方的电话。” 洛雪一愣，情绪也迅速收敛：“情况怎么样了。” “三个人都已经安排进医院隔离检查。”牟狄语气郁闷，“我正要回片场去接你一块儿过去，你就过来了。有没有骗你，你到了那边一看便知。” “哦。”洛雪冷静下来，“那就赶紧过去吧。” “你现在肯上我的车啦？”牟狄又气又想笑，“不推我去和佳人约会啦？” “这事儿秋后再跟你慢慢算账。”洛雪瞪他一眼，却自觉钻进了牟狄的车里，“现在我妹的安危要紧，就让你逍遥一阵吧。” “呵、呵、呵，谢雪总缓刑之恩！”牟狄无语地摊摊手，也跟着坐了进去。 司机如释重负把门关上，跑到前面开车。最近牟狄少用公车，老爱自驾，他就已经猜到些端倪，如今亲眼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只想起一句俗话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平日里适情任性、最爱鸡蛋里挑骨头的大魔王，这回可轮到被别人挑咯。 嘿嘿，真解气。司机大叔不厚道地笑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04章 迟来的对不起 当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无方正在隔离病区门口等待他们。 “怎么样？”洛雪焦急地往里看了看，“有大碍吗？” 无方看了眼牟狄，向洛雪如实说出情况：“陈孟病情比较严重，不过已经注射了抗病毒血清，隔离观察一段时间就好了。” 洛雪皱眉反应了下：“你说抗病毒血清？H7N9不是还没有研发出有效的药物吗？” 无方又向牟狄看了眼，似乎有些犹豫要怎么解释。 “咳咳，官方没研发出来，不代表民间没有。”牟狄从后面插进来，代无方解释了，“我们当然是有救治的把握，才会冒险用这个方法救出陈孟的。” “你是说，是你们让陈孟感染了病毒，才从覃家明手里把她救了出来。”洛雪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无比惊讶。 “没错。”牟狄承认，“虽然冒险，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洛雪听了，却并没有夸赞他的聪明，而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牟狄，你简直是个疯子！” 就算有血清，难保没有万一，万一陈孟没救出来，她不是就活活死在了覃家明手上？更何况，现在还连累了两个无辜的人，到底得多疯狂才想出这样的手段。 看洛雪不认同，牟狄沉着脸，无方也没说话。 事实上，这个馊主意并不是牟狄的意思，而是洛雪的好闺蜜辛欢喜提出的，血清和感染药物也是她的秘密渠道供给。作为无偿救出陈孟的条件，她让牟狄答应她不过问，也绝不告诉洛雪。 既然牟狄当时同意了，那么此刻帮她背锅，自然也别无二话可说。反正洛雪现在对他的信任感极低，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那真真和肖斐怎么样了？”洛雪不想在医院和牟狄讨论意识形态问题，控制了情绪问无方。 “他们及时注射了疫苗，问题不大。只是考虑病毒潜伏周期，还要留院观察七天。” “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既然是隔离，最好就不要了。”无方建议道，“他们被照顾得很好，你如果担心，可以接通视频电话。” 他说完，把洛雪和牟狄带到探病室，打开了刘真真和肖斐病房的监控视频。 虽是隔离病房，却布置得如同温馨民宿，而刘真真和肖斐正在里面吃着零食有说有笑。 无方接通了该房间的电视信号，刘真真和肖斐也通过电视屏幕看见了洛雪。 “姐！”刘真真立马扔掉零食，趴到电视机跟前，“这里好无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洛雪见她状态还不错，也是松了口气，安抚道：“你乖乖的，等着观察一周，缺什么跟我说，我帮你们送进来。” “啊……真的要在这儿关一周啊。”她郁闷，“那比赛那边怎么办，不会取消我们资格吧？” “这个我回去会和节目组讨论下，你们不用担心，安心呆着就行。”洛雪说罢，又看向旁边的肖斐，“如果真真欺负你，你不用照顾我的面子，该怎么办怎么办。” “啊，不是啊姐，你之前不是这么嘱咐他的。”真真慌忙道，“你让他照顾我来着。” “之前是荒郊野外，你是弱势群体。”洛雪了然一笑，“现在有这么多人照顾，你胆子必定肥了，那么肖斐就是弱势群体。我是很公道的。” 肖斐立马点头：“是的，雪总是很公道的。” 刘真真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有我姐撑腰，你就不给我欺负了，该欺负还得欺负！” “喂喂喂，还要不要我配合炒CP了？你小心掉粉哦。” “你……” 噗，洛雪看着里面两人活泼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许多。 正在这时候，无方接了个电话，小声向牟狄耳语。牟狄皱了皱眉：“她情绪如何？” “情绪有些激动，但是意愿很强烈。” 牟狄沉吟一番，点点头：“让他们先等一下。” 他走到洛雪身后，拍了拍她的肩：“陈孟醒了，想和你说话。” 洛雪一愣，和真真肖斐结束了通话，看向牟狄：“她要和我说话？” “嗯，她知道是我们救的她，刚醒来就要和你说话。”牟狄告诉她，“她刚死里逃生，情绪可能不太稳定，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看你要不要现在和她通话。” 从米兰事件之后，洛雪一直都想知道陈孟的下落，和她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但始终没有机会。而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却因为中间发生太多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本有很多事要问，有很多不甘要发泄，但现在弱势的一方从她变成了陈孟，再去追究这一切似乎显得不合时宜。可是就这么原谅吗？很抱歉，她还没有这么大度。 洛雪因此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听听她有什么要说的吧。” 视频一接通，洛雪就为眼前所见微微一怔。 那个曾经光鲜亮丽的“话题女星”，那个曾经无知无畏、从不讳言自己野心的女人，那个曾在米兰拥有过世界上最浪漫婚礼的新娘。此刻如同枯槁的布偶，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躺在病床上。 牟狄说她情绪不稳定，但其实，陈孟现在的状况，已经没有太多精神来支撑情绪。 插在身上的针管支撑着她清醒过来，却无法支撑她坐起，因此她只能仰面看着平行于病床的视频通话仪。在画面中看见那熟悉的脸再次出现时，她好不容易通过输液补充的水分又悉数从泪腺流了出来。 “洛……雪……洛……”她痛哭流涕，五官悲伤而激动地皱在了一起，却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开场白。 看见这样的情景，洛雪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你才醒过来，不要太激动。”她柔声安慰，“这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一定会让你康复的。你在这里很安全。” “对……对不起……”陈孟努力挣扎着说出这些日子一直想跟洛雪说的话，“我阻止……阻止不了……那个混蛋……那些话……都不是我说的……我没有要害过你……” 洛雪无意识握紧拳头，眼眶红起来。 她不知道今时今日，自己为何还会为此心有波澜。其实自从陈孟失踪后，她完全能想到她已经被人控制，那些伤害她的言论、那些她粉丝做出的冲动举动，其实都不是她本人的意愿。 可是，谁该为自己所经受的一切买单呢？陈孟就真的那么无辜吗？ 第一卷 正文 第205章 一招鲜 洛雪看着监护病房里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说自己半点没有埋怨之心，那是骗人的。 如果不是陈孟一心想要利用覃氏资源，铤而走险。 如果不是陈孟打着信任的名义，把心软的她拉入泥潭。 如果不是陈孟有勇无谋，惹下无脑的前任破坏了婚礼…… 洛雪原本还有一万种可能从这场肮脏的角逐中全身而退的。 可是，事到如今，埋怨还有什么用呢。洛雪无奈叹了口气。 就算没有陈孟的出现，她也不过继续沉浸在职场轮回里，费尽心机、侥幸周全。 说到底，那时候的她从内心到实力都还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轻易被陈孟这样的人祸害。 那时候的她和陈孟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一颗可怜的被命运捉弄的棋子，却幻想着自己是那个可以执棋争上的人。 洛雪站在探病室一言不发，只听见陈孟断断续续的哭诉，哭诉她落到覃家明手里后所受的非人折磨；哭诉李劼已经被下了毒手，而覃家明还利用她的家人要挟…… 有很多信息是牟狄他们也头次听见的，所以谁也没有打断她。 直到陈孟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再度陷入昏迷。 “只能等她彻底康复醒来再细问了。”牟狄用手轻轻扶住洛雪的肩，“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事情终究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洛雪因此收了收心绪，转脸看着他：“这里安全吗？她的口供很重要，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 “你放心，已经在警局和卫生署都做了备案。杭州这边，我还是有把握的。” “嗯。”洛雪点点头，又看了看画面中医护人员正对陈孟悉心照顾，便默默和牟狄一起走出了医院。 回到车里，牟狄支走了司机，自己坐到驾驶位，而洛雪亦如平日一样坐在他的副驾位。 牟狄一边倒车出库，一边偷瞄着一言不发的洛雪。 “哈，突然想起还没吃午饭呢，肚子咕咕叫了。”他语气故作轻松，“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浙菜很棒，要不要试试？” “随便吧。”洛雪看着车窗外，意兴阑珊。 牟狄咳了两声：“陈孟你也见过了，真真他们也没什么事……你可以‘秋后算账’了。” 他宁愿洛雪和之前一样拉着他无理取闹，也不喜欢她这样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洛雪回神，看了他一眼。 “是有事要和你说。”她叹了口气，坐正身子，“先到吃饭的地方，边吃边聊吧。” “好。” 十分钟后，安静的浙菜馆雅间里，洛雪隔着雕花窗棂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主菜还没上，牟狄先叫了两例西湖牛肉羹让她缓缓肠胃。 羹是美味的，然而洛雪因为有心事，只喝了两口便放下了。 “你别这样。”牟狄无奈看着她，“账要算，肚子也要填饱的。” 他说完，自己也端着汤碗有滋有味喝起来。 “在来上海的前一天，我接到了我妈妈的一个电话。”洛雪缓缓开口，“她跟我说了我堂哥胡为最近的情况。” 牟狄闻言顿了顿，一口气将牛肉羹喝完，放下。 “So？”他看着洛雪。 “胡为刚拿到爷爷房子不过一周，宝山房价果然就涨了三成。他觉得机不可失，后面不到一个月，又孤注一掷在那一带投资了好几套房产。” 牟狄微微一笑：“你堂哥倒是很有魄力。” “你真这样觉得？”洛雪淡淡一个反问，不等牟狄回答又继续道，“为了炒房，胡为几乎把成都家里的积蓄都清空了。还硬拿了大姑的养老金，甚至找完银行不够，还找到民间财务公司借下高利贷……” 牟狄越听越皱起眉头：“所以，你说有话跟我说就是说这个？” 他以为，不过因为这两天许多误会撞到一起，洛雪才和他闹脾气。突然提这一桩，原来她是一早就埋下心结了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个。”洛雪直视他的眼睛，“别告诉我你要恭喜我堂哥找到生财之道……告诉我你到底在布什么局？” “我说过了，这件事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牟狄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不信任我呢。” “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洛雪呵呵摇头，“你总觉得比我高明，所以事事都把我蒙在鼓里。你这样戏弄众生于鼓掌，很有优越感是吗？” “在你眼里，一直是这样想我的？”牟狄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觉得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在你面前有优越感？” “难道不是吗？”洛雪一桩一桩数给他听，“你摆明在给我的家里人设局，却让我不闻不问；你暗中用那么危险的办法救陈孟，却直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还有突然消失的辛欢喜、突然冒出的伍心妍……你总说让我信任你？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一个事事都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着的枕边人呢？” 看牟狄陷入沉默，洛雪知道自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也想过，我们既然因为互相了解而相爱，就该多给彼此空间，要无条件信任。可原来并不容易，原来我也会怕的。”她自嘲一笑，“昨天你突然冒出个青梅竹马，我只能接受；今天你突然跟我说我表妹可能染上疫病，我也只能接受……” “我多怕有一天你又突然跟我说，我那可恶的堂哥被高利贷债主追杀，死了……又或者有一天你告诉我要和我分手，一无所知的我也只能接受、接受、接受！” 洛雪已经极力在控制情绪，但这些天来的困惑和委屈仿佛再也兜不住了。鼻头一酸，眼睛一红，她几乎又要丢脸地哭出来。 “你别这样。”牟狄见状，也来不及解释，慌忙坐到她身边去，把纸巾递给她，柔声哄着，“是我缺心眼，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只管往我身上打骂，千万别克制，越忍越伤心。” 洛雪闻言，果然发狠捶了牟狄一下：“混蛋！” 本没用几分力，牟狄却借势唉哟了一声：“你还真下得了手啊，打青了还不是你自己心疼。” “别老是这一招鲜，嬉皮笑脸！”洛雪泪光收住了，却绷着脸坚决不接受套路，“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把这些事一一解释清楚。我们从此就不要说话了，免得我还要去猜你哪句真哪句假。心累！” “好好好，我坦白从宽坦白从宽。”牟狄把三根手指头竖起来，“等下如果有一个字骗你，以后就你上我下，绝不敢造反！” 额，什么上下？ 洛雪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脸一下就涨得通红。 第一卷 正文 第206章 不坦白没得吃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根本就没有诚意！” “已经很有诚意了好吧。”牟狄无辜道，“这可是很毒很毒的誓了，不信你仔细想想……” 是吗？洛雪偏头想了两秒，突然又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去想那画面！可恶，又被牟流氓套路了！ 正在这时，服务经理引着布菜师开门进来，洛雪暂时也不好发作。瞪眼冲牟狄咳了咳，迫使他老实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里是杭州府比较有名的江南菜馆，招待过不少名流，因此经理看见牟狄也波澜不惊，只专业而娴熟的介绍菜色，仿佛刚才完全没撞见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等桌上西湖醋鱼、八宝豆腐、龙井虾仁等都已上齐，经理带着布菜师又恭敬出去。 醋鱼鲜香的气味，光闻闻就让人食指大动，更何况还有别出心裁的摆盘配色。 洛雪看着桌上琳琅精致的菜式，到底没忍住，摸手机出来拍照。 “这儿味道不错的，你尝尝看。”牟狄等她拍完，按捺不住就要夹菜，却被洛雪用筷子挡住了。 “别想糊弄过去，先坦白，再吃东西。”洛雪开始约法三章，“坦白一桩，就给你解锁一道菜。” 牟狄本是吃货，平日里最怕饿肚子。听见这提议立马想抗议，但又迫于洛雪淫威，不得不放下了筷子。 “好吧，先说你堂哥的事吧……”牟狄抽了抽鼻子，委屈地看着那盘向他微微张口的醋鱼。 “楼市大盘三年内不会崩啦，他如果量力而为、有心长持，确实是个好的投资方向。”牟狄实话告诉洛雪，“但是我料到他贪心有余，定力又不足。所以的确设了个陷阱等他上钩。” 洛雪提起精神来：“什么陷阱？” “那里附近的公路曾因为地陷出过事故你知道吧。” “我知道。”洛雪点点头，“说是因为过度开采地下河所致，长三角一带城市，各处都有过这样的路面塌陷。” “造成这种塌陷的原因很复杂，我不是科学家，当然也无法解释。”牟狄嘿嘿一笑，“不过我有朋友在地质杂志工作，他不久前收到一位专家投稿，说那一带的确处于某个地质薄弱区，连市政地铁也一直避开那个路段。” “真的？”洛雪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么说我如果还住那边其实挺危险的？” “危险在哪儿都有，专家就是喜欢危言耸听的。”牟狄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就算地质薄弱，上海寸土寸金要开发，有的是工程师来解决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 “真正薄弱的不是地面，而是投机者担惊受怕的心。”牟狄微微笑，“我让我朋友先扣下那专家的论文不发，等时机一到，再配合舆论一起发出……” 洛雪瞬间明白过来：“那么那个地方的房价会瞬间跌入谷底，短期内无法顺利变现！胡为不堪负债，就很有可能破产。” “嗯，大抵就是这样。”牟狄点点头，“后面看他的反应再见机行事吧。如果这个大跟头能让他改过自新，我当然还有一千种后招让他脱困。如果他不悔改，他们家未来十年都将被债务压得无暇他顾，他孩子不会成长为纨绔的富二代，你大姑的心思也自然会收敛许多。” 怎样让伤害爷爷的人得到惩罚，却又不违逆爷爷的遗愿，洛雪曾想来想去无解。 如今听牟狄这么一说，倒是不能再圆满了。 牟狄此局设得隐蔽，终究也没把刀架在胡为身上逼他入坑。一切一切，不过顺应了胡为和大姑贪婪自性的因果。 如果胡为因此而生一念自省，大姑因此而生一念推己及人的心，这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是比冤冤相报更好的解决矛盾的办法了。 “怎么样，你还认为我是想让高利贷追杀你堂哥吗？”牟狄看洛雪不说话，哼哼道，“别人误会我也就罢了，在你眼里我居然这么没格调，实在伤心了。” 他说着，又委屈地看向桌上的西湖醋鱼，好像和它同病相怜一般。 洛雪噗嗤一笑：“好啦，这件事是我小人之心了。醋鱼已解锁，你可以吃掉它了。” “Yes！”牟狄二话不说就开动，还往洛雪碗里夹鱼肉，“要趁热吃，别让它白醋了一回。” 洛雪头一桩困惑解开，胃口也恢复了些，于是拿起筷子陪牟狄吃了两口。 “其实你早说出来不就好了嘛，”她叹了口气，“我也不至于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可怕。” “有些事，我不告诉你，以后你家人问起，你说不知道就不算撒谎。”牟狄一边风卷残云一边和洛雪解释，“可现在，你知道了，也上了这船。如果不暴露还好，一旦被你家人察觉点蛛丝马迹，我倒无所谓，只怕你又会陷入麻烦之中。”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在为她考虑啊。 洛雪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微有些惊讶，而后感动得心旌摇曳。 但一时之间，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别光和那鱼死磕啊。”她回过神来，提醒牟吃货，“还有虾仁和豆腐，你得雨露均沾才行。” “咦。”牟狄抬起头来，“不是说坦白一件事解锁一道菜，这才第一件事，怎么就全解锁了？” “我已经知道我最想知道的了，其他事，等你觉得合适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她说。 “嘻，原来你最想知道你堂哥的事，早说嘛。”牟狄如蒙大赦，也不客气，“那我就开动啦，你也要吃。” “好。”洛雪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吃相，微微一笑。 牟狄这次可猜错了，她最想知道的才不是她那个多行不义的堂哥的事。 她最想知道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心而已。 有心还是无心，真心还是玩心。就这一件事，她就明白了。 其他的，比如陈孟，比如辛欢喜，比如伍心妍，她虽然好奇，但相信牟狄会有自己的考量。 他觉得合适的时候，自然会跟她说的。 牟狄酒足饭饱，见洛雪心情好，自己的阴霾也去了一大半。 老实说，这次营救陈孟和辛欢喜的秘密有关联，如果洛雪追问，他还得纠结怎么“艺术地坦白”。 想不到她突然慈悲大发地赦免他了。 看来是这西湖醋鱼的功劳。 他因此慷慨地留了不少小费给今天的主厨，然后带洛雪驱车西行。 “咦？”洛雪辨认了下方向，“不去节目现场，也不回酒店。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你虽然不问了，但有件事我不澄清下始终怕你多想。”牟狄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我这就带你去亲眼看看，我今天上午为什么会去西溪湿地散心。” 第一卷 正文 第207章 得一茶舍 重返西溪湿地，洛雪跟着牟狄往里走过长堤，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茶舍院落跟前。 茶舍独居幽处，开轩面圃，门上有匾，题为“得一”，左书“天得一以清”，右书“地得一以宁”，都是名家手笔。 洛雪正咀嚼“得一”二字，却见牟狄按了旁边隐蔽的电子门铃，立刻便有人出来帮他们开了门。 出来的是位衣着朴素、手带念珠的女居士，四十左右年纪，看见洛雪友好一笑，复朝向牟狄：“上午才来过，怎么又来？” “这不多带了一个人来嘛。”牟狄牵着洛雪的手进去，“我妈呢，在招呼访客吗？” “客人今日没有，倒是明日端午了，要筹备五色茶会，大家都在里面忙呢。” 正说着，却听茶舍里传出一女人问话：“是小狄吗？” “诶，是我呢，母上大人。”牟狄嘿嘿应到，带着洛雪走进去，“我又来讨你茶喝了。” “果然儿子养大只顾往外面慷慨，管家里都是蹭吃蹭喝的。” 宁沛嘴里一边念叨，一边端着茶筛从东边堂屋走进天井里。 迎面看见牟狄，自然也看见了被他紧紧牵着手的洛雪。 “阿姨好。” 洛雪紧张得手心出汗，没想到牟狄这么突然的，又把她带到了宁沛跟前。 宁沛“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 牟狄捏了捏洛雪的手，安慰道：“她对谁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洛雪扯开一个无奈的笑意。 “既然都来了，还杵在那儿干嘛。”宁沛的声音从弄堂传过来，“我这里正人手不够，还不快进来帮忙。” “诶。”牟狄赶紧拉着洛雪进去。 穿过弄堂是后院炒茶的地方，洛雪还没走到，便闻见扑鼻而来的热气腾腾的茶香。 有几个阿姨正安静在后院角落里炒茶，小心火候细细翻转，即使牟狄他们进去也丝毫没有分心。 宁沛把新摘的茶叶倒进一口空锅，看向牟狄：“她第一次来，你先教教她吧，我这儿可没有白喝的茶。” “你放心，她比我聪明，一教就会。” 牟狄尽管吹嘘洛雪的好，宁沛也不置可否，交待完要注意的地方，就走到另一处厢房忙碌去了。 “你看，顶级的西湖龙井，一芽一叶。”牟狄从锅里拣出几颗已经筛分好的新鲜毛茶给洛雪看，“你只见过精制后的成品，怕是很少见过它们刚下枝头的样子吧。” “很是可爱。”洛雪拿起一棵，放在鼻下闻了闻，“虽然也香，却还有植被的味道，说不出的感觉。” “这里面挺讲究的，不同工序出来的口感完全不同。”牟狄边说边抱柴在灶底下生火，“就炒青这一类，也要经过煎炒杀青、揉捻和炒干好几道工序……” 洛雪虚心听着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专业知识，看牟狄干起这炒茶活倒像换了个人一样。又耐心又认真，完全刷新了她对他的认识。 牟狄身上，到底还潜藏了多少让人望尘莫及的才能？ “你是不是从小就跟着你妈妈学了这手艺？”洛雪好奇问他。 “小时候她倒是带我来过，但是我很顽皮，老搞破坏。她就不准我来了。”牟狄呵呵笑，“是后来我创业了，有时候遇到心烦的问题，来这儿找她要茶吃。她每次都趁机使唤我干活，我渐渐便成‘老师傅’了。” 洛雪看着动作熟稔的牟狄，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带自己过来看看了。 “所以，你上午就是来这儿帮你妈干活来了？”她看着他。 “是的。不过你放心，干点小活，就有上好的茶道招待，绝对让你不虚此行。” 牟狄试好火候，然后手把手教洛雪轻轻翻炒茶叶。 “你看，这个技巧倒是不难，重要的是心境。一定要心无杂念，才能炒出好茶……” 洛雪倒是很想要心无杂念，但是此刻背抵牟狄怀抱，沐浴沁人茶香，听他在耳边如此温柔的诉说……她满脑子都是绮丽幻想，哪里还顾得上手里茶叶怎么个炒法。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宁沛突然出现，冷冷站在两人跟前，“炒个茶还有说有笑、动手动脚，怎么静得下心。可别糟蹋了我的好茶。” 洛雪立马推开了牟狄，双颊绯红：“不是的，他原本在教我炒茶，是我太笨学不会。” “妈，你别这么板着个脸，吓到你未来媳妇儿了。”牟狄在旁边嘻嘻一笑，“有我看着呢，不会糟蹋你的茶的。” “就因为你看着，我才格外不放心。”宁沛要过牟狄手里的茶铲，把牟狄撵出去，“你个子高，去外面帮阿果挂菖蒲药包。” “啊，可是……” “还不快去。”宁沛语气淡定，却不容置疑。 牟狄和洛雪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只能像牛郎侄女一样，被冷酷的王母隔离开来。 “你过来。”宁沛把洛雪叫到自己身边，“你先在旁边观察，观察细致点，等下考你。” 啊？洛雪莫名往那边挪了挪。 为什么要考她？她只是跟着牟坑王来打酱油的，并没有想拿十级茶艺师职称啊。 “伍心妍你上次见过，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看我炒了两分钟就学会了。”宁沛瞧她一眼，“你资质再差，十分钟总也够了吧。” 啊哈？伍心妍名字一冒出来，洛雪仿佛被戳中什么开关，浑身气血都往上冒，斗志瞬间便如灶台下的干柴烈火一样哔剥燃烧。 作为学生时代的学霸、职场时代的精英，洛雪从考试到考评经历了无数“考”，从来没有输于人后过。如今牟狄妈妈摆明了把她和某人放到一起比，她怎么可以认输呢。 “嗯，阿姨，我会认真学的。”洛雪严肃点头，然后目不转睛看着宁沛用独门手法开始炒茶。 入铲的深度，翻炒的力度，顺时针几次，逆时针几次……她过目不忘地全部牢记在自己脑海里。 不就是茶艺十级嘛，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在牟狄妈妈面前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可不是只会缠着他儿子嬉笑玩耍的花瓶！ 第一卷 正文 第208章 这才是地气 宁沛一份茶抓二两，只炒两三分钟即起，大约炒了有五六两后，抬头问洛雪：“都看清楚了吗？” 洛雪点点头。 “那你来。”她从茶筛盘里又抓了二两新鲜毛茶摊满锅底，把茶铲递给她。 洛雪接过茶铲，深呼吸了一口气，凝神按照刚才宁沛的动作，仔细炒茶。 力道轻而快，小心地把锅里的茶叶全部翻了一遍，她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一份快出锅时，她看了看旁边的宁沛，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出错。 宁沛眉头却紧紧皱起。 “行了，放下吧。”她突然叫住洛雪，把她炒的茶单独倒到另一边晾着，然后拿回了茶铲，“不会干活就远远站着，别再糟蹋我的茶了。” 洛雪脸色有些难看。 即使她爸爸这么板着脸跟她说话，她也从来没觉得委屈过。可不知为什么，宁沛的否定仿佛是她有生以来受过的最大的否定，让她有一种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干的迷惘。 仅仅因为，她是牟狄妈妈吗？ 洛雪悻悻站开些，看宁沛重新投入炒茶工作当中，一时也不敢打扰她。 她转脸看到不远处也在炒茶的另外两位阿姨，发现她们都用的茶扫把，力度奇大、毫无章法，跟涮锅也没啥差别。 宁沛却不说她们，单说自己，果然是对她有了成见，怎么做都不会满意吧。 洛雪失落地叹了口气。 而这一切，宁沛都看在眼里。 没多久，她端过来的一大盘茶都炒完了，均匀晾在簸箕里，只有洛雪炒过的那大约二两，孤零零地放在小碗里，跟炒制它的人一样被无情遗忘了。 “刚才是第一道杀青，下面是第二道程序，揉捻。”宁沛端着自己的茶挪到下一个锅子前。 咦，她是在跟谁说话？洛雪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宁沛回头不满地看着她：“愣着干什么，还不端着你自己的二两茶过来。” 自己的茶？ 洛雪回头看了看被遗忘在小碗里的二两茶，立马端上跟了过去。 宁沛这回换了和阿姨们一样的茶扫把，在灶下看了看火，然后就用上手劲，往锅里一边下茶，一边用扫把带着在锅壁上摩擦起条。 原来刚才阿姨们在进行的是第二道工序了，和第一道不一样，是要用劲儿的。洛雪明白过来，想起自己刚才那么想宁沛，不禁有些脸红。 “看清楚了吗？”宁沛的茶全部揉好，转脸又问洛雪。 “嗯。”洛雪像个乖学生一样点头，然后照着宁沛的样子又做了遍。 “很糟糕……”炒完，她沮丧地看了看自己揉成的茶型，在宁沛还没说话之前就主动先认怂了，“可能我真没什么天赋。” 宁沛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说，直接进入第三个程序。 这回什么工具也没用，锅温更低，纯手工把茶叶一根一根压得光滑扁平。 虽然经历前面两道工序，洛雪经手那一小堆茶已经被她搞得惨不忍睹，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它们一一压制完了。每发现还有一颗形状完整的，她就挑出来另放一边，以作为自己聊胜于无的成果。 “行了，我看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三道工序都教完，宁沛叹息摇头，“跟我去茶室坐会儿吧，免得影响她们炒茶。” “可是这茶……” “放在这儿就行，她们会处理的。” “哦。” 洛雪依依不舍放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希望她们的处理方式不是直接倒掉。 跟着宁沛到了一间茶室，窗外湿地美景，窗内古朴装潢，舒适的榻榻米，置了竹几和蒲团。 洛雪学着宁沛在蒲团上盘腿坐下，紧张等着她训斥自己。 然而宁沛只是倒了两杯白水，懒懒说了句：“现在还没茶喝，你随意歇歇吧。”然后自顾从旁边书架拿起本书看起来。 茶室里气氛诡异地安静，倒是窗外蝉鸣蛙叫、白鹭往来，很是热闹。 洛雪纠结了几分钟，实在被宁沛的套路斗败了，鼓起勇气开了口。 “宁阿姨，我知道您对我有点误会，但我真的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女孩子。”她低头摩挲着水杯，有些委屈地嘟哝道，“我虽然炒茶手艺笨了点，但在自己专业领域，能力还是很强的……” 宁沛放下书，表情微妙看着她：“哦，你倒说说不是我想象的‘哪种’女孩子？” “就是老被媒体瞎传和牟狄玩耍的那些网红、女模特什么的，作风豪放、游戏感情的那种。”洛雪算是豁出去了。 宁沛却淡淡笑了笑：“这你倒放心，基本的分辨力我还是有的。你这身材当不成模特，脸型显然也做不了网红。” 呃……洛雪终于知道牟狄的毒舌遗传自哪里了，宁阿姨真是深藏不漏啊。 “我说的重点是，我不是游戏感情的人。”洛雪强行找回自己的主题，“我和牟狄在一起是很认真的，我们是彼此欣赏，彼此支持。虽然是恋人，也更像战友的关系。上次游船的事是个误会，我们当时……正在测试新的娱乐设备，希望您不要因此对我有成见。” 她没撒谎，那天的重头戏其实是实景AR体验，至于后面那些少儿不宜的，完全是牟狄个人的恶趣味，她是无辜的。 虽然无辜，到底也不方便和宁沛讲太细，态度是真诚的，信不信只能由她。 “你说你是认真和小狄在一起？”宁沛端起水杯问洛雪。 “是的。”洛雪笃定地点头。 “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啊？没想到宁沛这么直接地问了，洛雪有些懵。 宁沛了然挑眉：“还没聊过结婚的事？” 洛雪只有老实回答：“嗯，还没那么个机会聊到这件事。” 宁沛呵呵摇头，把水杯又放回了桌上：“那不还是耍流氓嘛，说那么动听，还战友呢……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不接地气……” 洛雪听见宁沛的话，只觉得胸口压着许多不服，不吐不快了。 “阿姨，恕我直言，我家里的人也老爱说接地气接地气，可到底什么才是地气呢？”她礼貌而倔强地看着宁沛，“对务农的人来说，田园是地气，可对城里的打工族而言，职场才是地气；对温饱线上的人，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地气，可在艺术家眼里，琴棋书画诗酒茶才是地气；很多父母都认为，年轻人为了结婚而结婚就是地气，可对我和牟狄这样的人来说，因为信仰而相爱，这才是地气！” 宁沛怔怔听洛雪一口气说完这大段排比，显然没料到这姑娘肺活量还挺大。 第一卷 正文 第209章 太在乎 咚咚咚。 宁沛还没接话，却听到有人敲门。 先前帮牟狄洛雪开门的那位女居士端着茶盘进来，微笑帮两位布茶。 宁沛于是也不说什么了，只看向洛雪：“你说了这么长一篇‘地气论’，不如先品茶润一润喉咙吧。” 洛雪低头一看，很奇怪，女居士在宁沛跟前只放了一杯茶，在自己面前却放了两杯。 她不解：“这是？” “是我让她准备的。”宁沛回答，“其中有一杯是用我刚才炒的茶泡的，另一杯则是用你亲手炒的二两茶泡的，你都尝尝看。” 洛雪明白怎么回事了，宁沛又在考自己！ 她暗叹一声，低头观察着茶汤颜色。 从色泽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差别，而且都是滤掉了茶叶的，也无法从沉浮层次观察茶叶的品相。 她端起其中一杯，抿了一口，只觉齿间芳香不可譬喻。 果然是顶级龙井啊……洛雪心中赞叹，又用白水漱了漱口，端起另一杯来。 初入口的味道好像也并没什么差别……洛雪有些尴尬地皱起眉头，要实话跟宁沛说吗？ 宁沛这么做，明显是想让她自己悟出炒茶功夫的差距，可洛雪着实是门外汉，没这本事品出来。 要不瞎编一通给她个面子算了？可这到底哪杯是哪杯啊，万一搞反了岂不是马屁拍到马腿上？ 洛雪心里一边盘算，一边咽了咽喉咙，咦……从舌头根返回来的那个味道是……她自己感受了下，又漱口，去尝前面那一杯。 因为是同一批茶叶，入口的香气和口感都并无太大差别，但当吞咽后的甘味从舌根返回，在唇齿间回环往复的时候，这其中微妙的差别就体现了出来。 洛雪也瞬间有所顿悟，了然笑了笑，把其中一杯茶推了出去：“这杯是用我炒茶叶泡的吧。” 女居士在旁边看了全程，赞叹点头：“很少有年轻人舌头这么敏锐的。” 宁沛却示意女居士先出去，然后看着洛雪：“你怎么区分出来的？” “我刚才仔细观察过，阿姨您手法敏捷，每一根茶叶水分都蒸发得恰到好处，所以回甘处滋味平和温润。”洛雪解释道，“而我因为手法不熟练，好几道工序都火候过猛，所以回味中隐隐有一些焦糊感，虽不影响饮用，但仔细品就不一样了。” “嗯，手笨，舌头还不错。”宁沛一语双关地做了点评，又问洛雪，“那你觉得是你炒的好还是我炒的好？” “当然是阿姨炒得好了。”洛雪赶紧道，“我这是现学现卖，班门弄斧呢。” “倒也未必。”宁沛摇头，抿了抿自己杯中的茶，“我手上这杯就是用你的茶泡的，我觉得还不错。” “啊？” “时近端午，五毒俱全，正要用阳火攻一攻。”宁沛表情认真道，“我原本也是吩咐她们每道工序比平日多炒几秒。然而刚才顾着和你生气，自己反倒忘了。” 额……洛雪低头：“阿姨刚才果然在生我气呢。” “知道我在气什么吗？”宁沛问。 你看重伍家小姐，不喜欢我和牟狄交往呗。 洛雪腹诽，嘴上却低声低气：“……不知道。” 宁沛呵呵一笑：“因为你太在乎了。” “……”太在乎？洛雪茫然地看着宁沛，“阿姨您是指？” “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太在乎我对你的看法，又在乎伍家母女在场，所以一个字都没有主动说过。我那时候就想，这一定是个钻牛角尖的孩子。”宁沛坦然说着洛雪的不是，就好像在聊别的人，“今天见你，我故意用伍心妍激你，你果然一心证明自己，每个细节都完美模仿，把炒茶当做一项政治任务，因此更证实了我的想法。” “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儿子从小被我放养长大，连他亲爹都治不了他。如今和这么聪明又较真的女人在一起，日子必定不好过了。”宁沛意味深长看着洛雪，“若不是终日迁就着，必会三天两头吵架……你说我怎么不生气呢。” 额……洛雪被宁沛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不能说宁沛说得不对，毕竟自己就是个较真的脾气，而且这两天确实和牟狄有些不开心。 今天上午牟狄来这边散心，应该和自己老妈聊过了。宁沛一心护儿子，难怪会觉得她不好。 但事情并不只是这样的，这件事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洛雪心里委屈地想，就算她不怎么完美，不也还有很多阳光积极面嘛。 “就在刚才进来，你主动开口和我坦白自己的感受，还跟我反驳什么是‘地气’，又让我有了新的看法。”没等洛雪开口解释，宁沛突然就话锋一转，“我觉得你的认真有认真的好处，至少可以约束着我那个适情任性的儿子……但前提是，你要把自己从强迫症的陷阱中解放出来。” 骤然得到宁沛的认可，洛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正襟危坐，虚心请教起来：“其实我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比较焦虑，可能是早年在职场猛求精进造成的，我也一直在调整自己。不知道阿姨有什么经验，指教指教呗？”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和你继续探讨一下什么是‘地气’。”宁沛微微一笑，亲自执壶把洛雪和自己的茶杯斟满。 “你刚才说，因为人所处的环境不同、具体需求不同，所以对地气的认识不能一概而论……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洛雪点头。 “可是我对地气的拆分比你会更细致，细到只有四个字……当下应机。” 宁沛轻语一说，洛雪便愣了愣。 她心头一咀嚼，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整个身心都豁然开朗，不自觉会心笑起来。 “你这笑，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宁沛问她。 “不敢说明白。”洛雪老实道，“只是想起了这间茶舍的名字……‘得一’。” 宁沛瞧她一眼，不置可否：“说来听听。” 洛雪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语出《道德经》，是讲天地初生一念的赤子之心。一念之后，便有无穷念生，然后有大千世界……” “我们人活在这红尘中，随着年纪渐长，越发见多识广，也平白生出许多杂念。今日想着昨日事，昨日又想着明日事，唯独很难关注当下事。”洛雪坦然剖析道，“我刚才炒茶的时候，念头并不在那茶叶上，而全然在你喜不喜欢我上。所以无论我技艺熟练与否，手法巧妙与否，我都并没有真的‘好好’在炒茶。” “我没有好好炒茶，你当然要生气，而你一生气，也失去了炒茶的‘当下心’。所以我想您所说的‘当下应机’，就是炒茶的时候只想着炒茶，品茶的时候只想着品茶，当下只想着当下。也就是这‘得一’的赤子之心对吧？” 第一卷 正文 第210章 转变 宁沛静静地听她说完，片刻也没有打扰，眼中光芒一会儿深一会儿浅，次第明亮，最终又回到波澜不兴的状态。 等洛雪眨巴着眼期待点评时，却看不出宁沛到底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因为你读书多且口才好，只听你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悟了。”宁沛想了想，扶几起身，“已经歇了一阵，你不如再去炒一次茶我看看吧。” 洛雪反应了下，立马跟着起身：“好。” 两人一前一后从茶室出来，正撞见准备过来“劝架”的牟狄。 “听说你们俩在里面激烈的争论，没什么事吧？”牟狄看了看洛雪，又看向自己老妈。 “这里没你的事儿。”宁沛一脸嫌弃把自己儿子往外赶，“你菖蒲挂完了吗？挂完了再去熏艾，院子每一个角落都要给我熏到。” “可是……”牟狄还要说话，却见洛雪冲他摇了摇头。他也只好识趣地耸耸肩，暂且回避了。 点好艾草熏炉，牟狄抖机灵，跑到后三房先熏，这样便可以伺机打探后院的情况。 隔着窗户，正见着洛雪在院子里炒茶，自己老妈在旁边指点，看上去其乐融融，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是她们刚才到底在茶室里聊了什么？为什么果未居士说她们在论道？ 要知道，“论道”这个词在茶舍里可不是什么好词。它往往意味着，两个信仰截然不同的人又闲着没事在吵架了。 牟狄徘徊逗留了好一阵，实在参不透其中玄机，只好老实回到前屋继续熏艾。等这边忙完，再赶去后院时，却被告知两人已经回茶室继续“论道”去了。 他于是又急急赶到茶室。 还没走近，却听见里面谈笑风声。 “小狄往年向我讨茶，转身就赠予他那些江湖朋友去了，所以今年我打定主意不给他的。”宁沛此刻仿佛换了个人，正与洛雪有说有笑，“现在既然有你在，我便放心给你，你们自用也好，偶尔赠人也罢，好歹有个分寸，别让小狄一味挥霍了去。” “我知道了阿姨。” 嘿，牟狄在门口听得明白，老妈这就开始调教媳妇约束他口粮了。 是亲妈么？难不成被丈母娘附体了？ 不行，可不能再让她俩这样架空自己密聊下去了。 牟狄打定主意敲门进去，灿笑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在聊什么呢？” 洛雪和宁沛会心交换了眼神，很自如地回答牟狄：“刚刚说服阿姨签约红馆，我们正在谈柠萌红馆和得一茶舍的合作细节呢。” 呵呵，转移话题……等等，她在说什么？ 牟狄反应过来，一下坐到洛雪身边，看向自己老妈：“你要签约红馆？” “怎么，不可以吗？”宁沛不高兴看着自己儿子，“小雪作为艺人总监是有专业眼光的，你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你妈？” “不是……”牟狄理了理头绪，“你知道签约红馆意味着什么吗？直播诶！你以前最讨厌的，看见我做这行还很鄙视来着。” “那是因为你发心不对，你创业就想着自己好玩，我当然鄙视你。”宁沛说得一本正经，“小雪不同，她是有心传播传统文化的，我作为茶道中人，当然乐意支持她。” 牟狄被老妈大义凛然的话说得一愣一愣。 不是啊，自己明明也有心传播的，可之前老妈完全就听不进去啊，连创意中心精心做的策划案都扔进灶里烧了。 洛雪在旁边开心腼腆地笑：“谢谢阿姨，我也没那么好，量力而为吧。” 牟狄心中各种凌乱，眼见这俩人一唱一和，自己完全插不进去话。 “对了，你通知你爸爸，今天下班别呆研究室了。”宁沛嘱咐牟狄，“早点回家里吃饭，一起瞧瞧咱未来儿媳妇。” 这话一说，洛雪心中喜悦，面上也只是微微一笑。 而牟狄却反应过来，激动地站了起来：“我马上给爸爸打电话……家里吃？还是去饭店吧，方便点。” “小雪第一次上门，去饭店像什么话。”宁沛数落着站起来，“我因食素，久不去外面沾油腥了。今日小雪来，正好让她尝尝我宁氏特供的素食。” “啊……”牟狄皱眉，“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给人家吃素啊。” “吃素好，吃素清净养生。”洛雪赶紧拉住牟狄，极力捧宁沛的场，“我平日里也常常约朋友去素食馆呢。” 宁沛无语看了自己冥顽的儿子一眼，又慈祥看向洛雪：“我这素可比外面的更好些，你见过就知道了。” “嗯嗯，期待呢。” “唉呀不多说了。”宁沛看看时间，“我得赶紧去买菜准备着了。” 洛雪主动请缨：“我帮你一块儿准备吧阿姨。” “不用了，我这儿扣你半日，某人心里正骂我呢。”宁沛毫不客气道破自己儿子的小心思，“你们年轻人先玩去吧，我帮手多，你也弄不来，差不多时间我通知你们。” 如此交代完，宁沛叫上果未居士一起回私宅备饭。 而牟狄跟爸爸打完电话，就和洛雪慢慢散步从茶舍出来，欣赏湿地风光。 “你这一下午到底和我妈聊了些什么？”牟狄实在好奇，“她的态度怎么会180度大转变呢？”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认识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洛雪看着不远处次第飞起的白鹭，感叹道，“你妈妈真的是很有智慧的一个人，难怪会养出你这样的奇葩。” “嗯，你似乎是在夸我和我妈？”牟狄谐谑勾了勾唇，“她到底让你认识到什么了，你会这么感慨？” “她让我认识到……”洛雪回过头，意味深长看着牟狄微笑，“原来我对你实在是‘太、在、乎’了，远超过我自己的想象。” 咳咳咳。牟狄有些受宠若惊，竟然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脸。 “真是的，告白也不打声招呼。你这么直接让我怎么接……”腼腆不过三秒，他又色咪咪地凑近来，“不如来点实际行动吧……” “我还没说完呢。”洛雪笑着拦住他，“因为意识到太在乎你不好，所以我决定以后少在乎你一些。” “咦？”牟狄不解，“这又是什么歪理。” “这可不是歪理，是细水长流、得失不惊的自然之理。”她说着便与牟狄拉开了距离，“总之呢，你以后爱干嘛干嘛，我再也不会和你发小孩子脾气了。” “诶不是啊，你这个结论是错误的！”牟狄跟上前去企图把洛雪的思路纠正回来，“难道不能一边在乎，一边细水长流么？” 见洛雪不回答，他又循循善诱：“情侣间偶尔发发小孩子脾气没问题的……我妈一定是在坑你，你自己要有分辩能力啊亲爱的。” 洛雪自顾在前面走，听牟狄在旁边唐僧一样的和她分辨，心中暗自得意地笑。 哼，谁叫他早上过来和宁沛打小报告的，害自己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洗白。 现在可也轮到他着急了，哈，急去吧，反正她“不在乎”了。 “诶，也不至于现在就不搭理我了吧？”牟狄彻底服软，“你不在乎我，我在乎你行么？咱在商量商量……” 情人间乐此不疲的游戏，连芦苇里的虫儿听见，也咿呀偷笑起来，鸣声此起彼伏，热络了初夏最美的黄昏。 第一卷 正文 第211章 须尽欢 和牟狄妈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风格比起来，牟狄爸爸牟如参就绝对是名实相符的“考古学家”。 洛雪见到牟教授的时候，他还穿着上个世纪海归专家最爱的内衬加针织v领套装。 一副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若不是岁月已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那绝对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气质型帅哥一枚。 见他一进门，洛雪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叔叔好。”她乖巧道。 “好、好。”牟如参站在玄关满脸堆笑，见宁沛从厨房出来，跟她解释，“今天新送过来一批先秦竹简，我要带队做抢救复原，所以回来晚了些。” “你说你，都已经到退休年纪了，还跟个小年轻一样钻。”宁沛把拖鞋放到他脚边，又接过他的公文包收好，“我若不催你回来，你今晚又准备在馆里过夜了吧。” “我们这行哪有退不退休的，重大研究都是有经验的先上。”牟如参嘿嘿跟着走进来，“这就是小雪吧，坐、坐，别站着了。我们这儿没什么讲究，跟在自己家一样。” 因为洛雪爸爸也是个教授，所以洛雪自认对付这类老干部风格的长辈很有经验。只是初来乍到也不敢妄作表现，留个靠谱乖顺的印象就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个饭，主要是宁沛和洛雪在聊。牟如参好久没见儿子，不过问一些他工作上的事。 然而问不到两句就开始出现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牟妈妈出面调停，“小雪第一次来家里吃饭，高高兴兴的，你俩这是要干嘛？” 两父子于是都冷脸不再说话。 “你爸妈真的人都挺好的，你会不会太敏感了。” 从牟狄家里出来，洛雪疑惑他刚才的态度。 “他们是好，我也知道。但我爸对我至今都没有真的看好过，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牟狄自嘲摇摇头，“我自认这些年已经修炼出很厚的脸皮，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但原来和他们聊起一些价值观问题，还是会有情绪。” “你要是连这情绪都没有，你就是圣人了。”洛雪哈哈一笑，“你没见我在家，和我爸妈一怼起来也是那个脾气，这个呀都是人之常情。只是他们渐渐老了，我们正盛年，自当是我们多去包容理解一些。” “你说的是，我这不刚才也没继续和他争辩了嘛。”牟狄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不说这个了，难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几件大事同时搞定，我们理当效法古人庆祝一下才是。” “效法古人？”洛雪不解地望着他。 牟狄眯眼把她往怀里一带，在她耳边亲昵低语：“古人云，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就知道牟流氓正经不过三秒。 洛雪无语地看着他：“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基因变异，除了颜值，哪一点像你爸妈？说好的庄重呢？内敛呢？” “可得感谢我基因变异了。我要是像他们一样庄重内敛、相敬如宾的，只怕就不能让你尽欢了……”牟狄没脸没皮地哄着洛雪上车，一路往红尘风月中驶去。 两个人自顾情意缱绻，却都没发现，在身后的一辆私车里，某人的目光全程黯淡注视着这一幕。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伍心妍才从牟狄和洛雪离开的背影中回过神来，接听了电话。 “女儿啊，你东西送到牟狄他们家了吗？牟狄在家没？啊，不在也没关系，多和你宁阿姨聊聊，我看她很是喜欢你呢……” “妈。”伍心妍淡淡打断她，“我今天另有些事，不太顺路，就不去宁阿姨家了。下次你有空自己给她吧。” “哦这样啊……妈妈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别太晚回家。” “嗯。”伍心妍挂了电话，看了看副驾上放着的准备送到牟狄家的礼物，苦笑了下。 老实说，这种摆明了倒贴的事还真不是她的风格，也不符合伍家如今的声名地位。不知她哪根筋不对答应了妈妈过来。 也许是因为她顶着“首富千金”的头衔，交际圈里真心的朋友实在太少，值得托付的男人更是千金难求吧。 唉…… 小时候的她其实并不太自信，爸妈创业没空照顾她，倒是宁沛看她可怜，常把她叫去和牟狄一起玩。 牟狄那时候就是孩子王了，调皮捣蛋无事不做。她也不懂事，只知道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跑，如果跟掉了，她就哇哇大哭引来大人，搞得牟狄一直想摆脱这个拖油瓶。 虽然这些年分隔天涯，但因牟狄一直单身，伍心妍的心中便总有一处幻想地，奔跑着那个明朗如太阳的少年。 她以为，这就是老天爷给她安排的最美好的缘分了，不争不夺，水到渠成。 却原来，少年从未将她挂在心。匆匆那些年，也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青梅竹马。 萌懂新主播的赛程在杭州进展一周，终于录制完毕。洛雪团队也和节目组一起返回上海。 好消息是，肖斐和真真经过一周的观察，病毒检测结果成阴性，安然无恙解除隔离。 坏消息是，虽然已经向观众解释过两人是因为意外受伤不得已才缺席，但为比赛公平性考虑，导演组最终还是决定让他们二人其中一位代替本周的淘汰选手出局。 刘真真是新人，需要这次机会；而肖斐已经内签过红馆，以后机会还很多。所以毫无争议的，肖斐主动提出退赛，并鼓励刘真真一定要拿个第一回来。 一时之间，站“真斐cp”的粉丝数蹭蹭往上涨。两个人误打误撞，反而又各自增了人气，这件事也算有了个完美结局。 只是陈孟这边情况复杂一些。牟狄怕移动动静太大，仍旧把她留在杭州治疗。反正杭州怎么也算他的地盘，覃家明不敢硬来。 如此洛雪便跟牟狄带着一堆特产，安心回到上海家中。两个人经历杭州这一趟，感情更加亲密稳定，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出双入对，再不似从前这般刻意回避了。 虽还没正式公开，红馆的同事们看牟总雪总这副光景，早已了然一切，几番八卦下来，流传出各种来龙去脉的版本，倒也为紧张的工作节奏抹上些粉红的润滑剂。 两个月之后，十二位选手陆续淘汰了八位，“萌懂新主播”进入了至关重要的复活赛阶段。 第一卷 正文 第212章 变色龙 接下来一周，节目组将对所有已淘汰选手制作回访专题，然后根据网络人气支持率，选出唯一复活选手，送入全国五强。 而在此之前，所有待复活者的调查档案已陆续传回到洛雪手上，怕周海团队不用心，洛雪还特意找了合作的工作室去跟比较偏远的几个选手的线。 今日新鲜送到的，正是当初最具争议的淘汰选手“小陈孟”徐云孟的背景资料。 洛雪反复看着送来的图文以及视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陷入严肃的沉思当中。 正好晶晶敲门进来，她头也没抬便吩咐道：“你去把周主管叫过来一下。” “咦？”晶晶愣了愣，“我正要来跟你汇报呢，你竟然未卜先知了么？” 嗯？洛雪看向她：“你要汇报什么？” “HR的季度考评结果出来了。”晶晶走过来，把手里的表格册放到她跟前，“艺人支持部主管周海，因为违反太多新制度上的条例，积分垫底。HR那边来问，是由他们直接发解聘书，还是由您这边委婉‘劝退’？” 呵、呵，垫底？洛雪拿起表格仔细看了看。 原以为周海不过是态度不端正，没想到实际的违规竟那么多。虽然都是些小细节，比如外出不备案、日报周报迟交这些，但他身为一个部门的主管，不能以身作则，确实很让人头疼。 既然规则如此，洛雪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护着他，不如就让HR发一道解聘通知，一劳永逸。 可是…… “你把周海叫来。”洛雪重复了刚才的指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晶晶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周海就进来了。 “麻烦把门关上，谢谢。”洛雪一边说，一边起身亲自帮周海倒水。 周海关了门，看洛雪突然这么客气，心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坐吧，你先看看这个。”洛雪把HR发过来的资料递给他。 周海定神一看，立即脸色发白。 “雪总，这个事情可能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那个时候制度刚确定，很多细节我不了解，所以不自觉就违反了。可后来意识到，我就没那样了。”周海着急地指着数据辩解，“不信你看，近一个月我都没犯过同样的错误。” 嗯，洛雪当然也看出来了，她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次她上门家访后，周海怕买水军诋毁公司的事情暴露，所以的确收敛了许多。 “不过我记得在制定制度的第一天，我就把它订成册，还特别列了一个重点清单，一眼就能看清楚哪些一定不能违反。”洛雪微笑提醒他，“我确定你当时是看过，然后很不屑地扔在了一边。” “不是、不是那样的……”周海口干舌燥，“我以为新制度总有个磨合适应期，再加上这三个月一直都在忙新主播的事……” “艺人中心谁不在忙新主播的事？”洛雪打断他的狡辩，“我不觉得这是你身为主管，可以积分垫底的借口。” “我……”周海自知理亏，怕越发激怒洛雪，赶紧换了个策略先服软，“我知道我有错误，我也在积极改正了，雪总您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不是我有没有大量的问题。”洛雪平静看着他，“HR那边已经在考虑要对你下解聘书了，制度上有白纸黑字的规定，连我也无法擅自改变。” 听见马上要被解雇，周海这回真不淡定了。 “你们怎么可以解雇我呢！”他愤怒，“从白总他们创立大柠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在这里了！我比你、比你们任何一个资历都要老！” 因为触犯到心底最害怕的雷区，周海立刻变成一只激动的刺猬，说话也一如既往的不客气起来。 “艺人部能有今天的业绩，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这样不务实的制度根本就不合理！就算你们要强制执行，劳动法也不会同意！” 洛雪默默抽出纸巾，把他溅在桌面上的飞沫擦掉，然后扔进纸篓里。 “周主管，正因为你在艺人部资历最老，所以我今天没有直接让HR解雇你，而是把你叫到办公室来谈。”她语气有些冷，“你如果一直用这样的态度，我怕事情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周海听洛雪这么一说，竟然还有转圜的余地，态度立马又变了。 “哎呀误会误会，雪总，我就是这脾气您知道的，我没别的意思。只要您能体恤体恤，再给我个机会，我周海一定是知恩图报的人。” 不过五分钟，洛雪近距离观看了一场“变色龙”的大戏，实在有些滑稽。 “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不过离最终的考评结算还有一周。”她不再和周海打太极，“这样吧，这周末的团建活动，再看看你的表现，如果可以加分，说不定还有把积分拉起来的机会。” “好、好、好，我一定身先士卒，积极表现。”周海如蒙大赦，“不知道是什么团建活动？素质拓展？公益？读书会？” 老实说，以前大柠时代也有团建，但搞过几次就不了了之了，创业节奏太快，没那个闲工夫组织。不过既然洛雪好这口，他权且配合配合吧。 “生态体验旅游。”洛雪微笑看着他。 咦？旅游？这么好？可这需要看他什么表现？ 周海正在疑惑，却见洛雪把另一份资料摆在了他面前。 “我已经决定了，这个周末，带你们艺人支持部所有人，去这个原生态的地方体验一下。” 这是……周海定睛看清那地点，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 洛雪要他们去团建的地方，竟然就是他曾经百般推诿而不愿意去的徐云孟的老家！ 下班回家的路上，洛雪回想起周海那如同吃屎般的表情，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牟狄边开车边奇怪看了她一眼：“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没什么，想起个网络段子。”洛雪卖了个关子，准备等这幕戏高潮结束再一并说给牟狄听，“对了，这个周末我要带艺人部去外地做团队建设，你自己安排节目吧。”这一桩还是要交待的。 “哇，听上去很好玩呢。”牟狄笑道，“不如带上我这个闲人一起呗。” “得了吧，你每次说自己有闲，事到临头都来不了。”洛雪啧啧摇头，“我还是帮部门省笔预算吧。” “唉，长恨此身非我有……”牟狄随口一叹，突然又想起个事来，“对了，说到节目，这周五真有个节目，你得和我一起去。” “你又安排了什么古灵精怪的节目？”洛雪笑眯眯看着他。 第一卷 正文 第213章 艺术细菌 “这回不是我安排的，是别人邀请的。”牟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要我安排的，会提前通知你？” “也是，你惯会搞惊吓。”洛雪吐了句槽，懒懒道，“不过不是说好各应酬各的么，别人请你，干嘛拉我去？” “我怕我不带你去，你又胡思乱想。” 听牟狄这么一说，洛雪立马反应过来，悠悠坐正了身子：“伍心妍来上海了？” “看吧，你果然还放着这事。”他笑着摇头，“要不怎么会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呢。” 洛雪却没心情和他笑，冷淡问：“她请你去干嘛，喝茶聊天？” “没有啦，是有一个公益艺术展，她是联名发起人。”牟狄解释，“万里集团的伍总摆明要捧自己女儿的场，我不好不去支持下。” “艺术展？” “我没跟你说过吗？伍心妍在国外学艺术的，油画、版画还有现代艺术的水平都挺好。”说到此处，牟狄倒是真心赞赏，“去年她和艺术圈的朋友联名搞了个公益展览项目，巡回了好几个欧洲城市，效果不错。现在她把这个项目引回国内，首站就在上海。” 洛雪沉了沉心里的气：“她当然好处多，你也不必一桩一桩来跟我说。” “额，”牟狄尴尬咳了两下，“你周五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 “去，为什么不去！”洛雪打断她，“就算没人家那一身‘艺术细菌’，也得支持支持公益不是！” 额……好吧。虽然洛雪是咬牙切齿说的，但权当她真的是为了公益吧。 牟狄胆战心惊结束了这个话题，只盼望周五这场应酬能安然过关。 很快就到了星期五，提前开完周会，安排好团建出游的事后，洛雪就和牟狄一起前往伍心妍的艺术展现场。 刚一到上海展览中心，就见到门口立着好几幅超大号钢架广告。其中一面正印着伍心妍的宣传海报，年轻美丽的东方面孔，和其它同期展出的西方名家摆在一起，格外清新亮眼。 虽然在海报上伍心妍的简介里，丝毫没有提及她的身家背景。但是洛雪走进西二展区一看，大部分仍是她爸爸商场上的朋友，少数是伍心妍自己邀请的艺术圈的朋友。 洛雪的心中稍稍平衡了一些。 看来伍心妍能在这里办展览，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一些资源罢了。毕竟这么年轻，谁又真是天才呢。 她了然一笑，挽着牟狄进场时，更多了几分自信和轻松。 伍心妍本在里面和朋友们聊作品，听说牟狄来了，撇下他们亲自过来迎接。然而走到门口，看见同他一起走来的洛雪时，脸上的笑容有一秒钟的停顿。 仅仅是一秒钟，她又挂起比刚才更热情的笑容走过去。 “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不会来了。”她停在牟狄跟前，“幸好你还记得上次在杭州和我的约定。” 洛雪神情莞尔，口口声声提什么约定，还只对着牟狄，把她当空气。看来伍小姐年纪轻轻，套路也不少嘛。 牟狄正要回应，却被洛雪暗中扯住了。 “伍小姐第一次上海活动，我们怎么能不来捧场呢。”她微笑着帮牟狄回应，“再说这样的展览，我和牟牟平时也都很喜欢，正愁周末约会没地方去，还要多谢伍小姐安排了。” 洛雪这话，无心人听来是客套；有心人听来怕是要字句扎心。 而伍心妍却神色如常，只是仿佛才看见洛雪，转过脸礼貌点头：“你好，又见面了。” “伍小姐好。”礼尚往来。 牟狄因暗中仍被洛雪掐着，不敢插话，只能绅士地在旁边点头微笑。 “拍卖是晚上八点开始，我爸爸呆会儿也会过来。”伍心妍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位引进展区，“你们可以先看看作品，休息区也有餐饮供应。” “好的，谢谢。”洛雪从展架上拿了本导览册下来，“我们自己逛就行了，伍小姐您就先忙去吧，不用招待我们。” “……嗯，那你们自便，回头再聊。” 正好旁边有个负责人遇到什么麻烦事来找伍心妍，伍心妍也便顺着台阶去别处了。 隔岸观火看洛雪施展完第一回合，牟狄嘿嘿笑了笑：“你也太……” “怎样？”洛雪斜眼睨向他。 “没什么，很完美。”他违心地吹捧着，然后拉着洛雪往前走，“这儿入场费很贵的，别白来一趟，去欣赏欣赏作品吧。” 洛雪一边跟他走向左侧的绘画展区，一边奇怪问：“不是公益展览么，哪有入场费？” “你真以为人家给你两张邀请函，还免费吃喝，你就来看看就完了？”牟狄笑她单纯，“你赶紧挑挑有没有中意的，等下拍卖会上我好知道拍哪幅。” 咦？哦……洛雪明白过来。 难怪一个艺术展，来了那么多商界名流呢，原来都是抱着钱来蹭公益的，哦不对，准确点说是蹭伍Boss的好感度。 伍风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企业家，常年受到国家领导人接见，万里集团也趁势拿下好几个“一带一路”重点项目，很多体量小点的公司都想参与进去分一杯羹，如今有这个机会献殷勤，还不上赶着来。 “那你预算够不够啊？”洛雪想通这节，实打实担心道，“万一我选中什么大热门，竞拍时一哄抬，超预算了咋办。” 噗，牟狄捏了捏她的脸：“你若喜欢，再大的热门也给你拿下来。不过嘛，我看今天你选中热门的几率很小。” “为什么？”洛雪嘟起嘴，“不相信我的品位？你忘了我先前做什么行业的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天这儿没什么大家作品，倒也动用不到你那么高的品位。”牟狄笑着解释，“只是今天的大热门，摆明了会是伍家千金的作品，我并不觉得你会想我把她的画买回家。” 对哈，她又犯傻了，今天这种场合，谁还管什么艺术价值，“伍心妍”三个字就是稳赚不赔的投资热门。 “啧啧啧，会投胎真好。”洛雪不甜不酸感叹一句，翻看起手里的导览图来，“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必惦记帮你省钱了，看看这些青年艺术家们水平如何吧。” 正在洛雪和牟狄游走于琳琅满目的画作展区时，伍心妍站在当代艺术区一个被弄坏的装置跟前眉头紧皱。 “到底怎么回事？”素来涵养极好的伍心妍，第一次有种想发火的冲动，“不是跟你们说了这个展品非常重要，也非常脆弱，绝对不能让参观者随便靠近的吗？” 第一卷 正文 第214章 有趣的人 伍心妍所说的这件“重要又脆弱”的装置，名叫《三千丈》。是一位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作品中央是一个造型抽象如同人形的旋转阶梯，而自阶梯顶端往下，细如发丝的纸线如云烟般铺陈开来，覆盖阶梯的每个角落，轻盈洁白、如梦如幻。 最微妙的是，这看似纷杂的纸线都是从同一张纸上纯手工裁剪下来。创作者用了惊人的定力和技巧，把一张大纸剪成了三千细丝，而且这些纸丝都是连在一起，宽窄均匀、无断无缺。 为了把这个作品完整运输回国，策展团队小心翼翼收了三天，又在这儿屏气凝神布置了三天，生怕一个呼吸不稳，便破坏了它的完整性。 可现在，这个区域的负责人却告诉她，这条纸线断掉了，这细微的一个断裂，让它从一件艺术品，变成了一堆无意义的纸屑。 “目前情况看来，并不是人为造成的。”负责人告诉伍心妍，“这几天上海进入梅雨季，湿度不稳定，毕竟是纸物，这么一湿一燥，很容易就变形。又这么细，所以……” “我当然知道这是纸物，当然知道这很细，当然知道即使不去碰它它也会自己风化。”伍心妍努力平复心情，压着声音看向负责人，“可我不认为我花那么高价请你们来保护作品，就是听你告诉我它迟早要坏。” “很抱歉……”负责人也无话可说，“我们会积极配合保险赔偿事宜的。” “作品都损坏了，赔偿有什么用。” “呃，或者我们去找胶水来粘粘？” “……” 伍心妍抚了抚额，挥手让他们走开，然后心疼看着眼前的作品。 其实不去仔细观察断开的地方，这件展品视觉效果丝毫不受影响，依然那么洁白轻盈，让人见之忘俗。 可是当代艺术就是这样，吃瓜群众觉得是精神病患者的造作，只有艺术家自己知道，那是他们内心秩序的表达。 很显然，现在这位艺术家的内心秩序被破坏了，伍心妍觉得无法给原作者交待，也无法给自己交待。 天知道，当她看见这件作品的第一眼，有多么惊艳于这如同瑜伽冥想般的呈现。 但是无可奈何，还没等世人见证它的神奇，它就摧残于造化之中。也许是对这个城市有些水土不服吧。 “看来艺术之神很眷顾这件作品。”一个温文沉厚的男声在伍心妍身侧响起。 她扭头一看，愣了愣，说话的是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绅士，手上拿着导览册，面孔英正俊朗，还隐隐有些熟悉。 “看来伍小姐忘记我了。”男人了然一笑，礼貌地伸出手去，“我是覃家培，之前去拜访伍总的时候，曾与你有一面之缘。” 哦……伍心妍想起来，礼仪周全地与他握过手。 “你刚才说艺术之神眷顾这作品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原物叹息，“这件作品刚刚有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瑕疵，我还在想是不是跟这里水土不服。” “人从娘胎里一出来就哇哇大哭，谁又天生适应水土呢。”覃家培微笑，走到作品跟前，“我说艺术之神眷顾，是因为它巧妙地为这《三千丈》做了注解，让它的表意更完整了。” 伍心妍不解：“它本是浑然连成一体的，现在断掉了，你却说它的表意更完整了？” “伍小姐是个灵透聪慧之人，而我只是个艺术门外汉。”覃家培自谦一笑，“只是我从一个俗人的角度来看，人生本就是十有八九的不如意，来衬托那十之一二的小欢喜。所谓缺憾还诸天地，大概与此一个道理。” “缺憾还诸天地……”伍心妍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不禁又想起曾与原作者交流时所生的种种顿悟。 是的，如果《三千丈》的作者在这儿，大概也会这么劝解她吧。 类似的作品这位艺术家也做过好多，都是做完展出三天就焚掉了，这次是伍心妍百般拜托，才留了一件让她带回上海来。 临交托时那位艺术家还特意说了句：“你带走就是你的了，别再给我送回来。” 她一度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如今遇见这事，又听到覃家培这句妙解，突然就心领神通，刚才种种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心妍，我听说这儿有展品没保护好，问题严重吗？”一起办展的朋友闻讯过来，看到现场的情况，皱眉，“怎么办现在，得想办法弥补吧。” 伍心妍摇头：“什么都不用做，继续留它在这里展出吧。” “那还是得采取一些保护措施吧，如果明天又出现更多断裂怎么办？” “那也很好。”伍心妍微笑，“每天来看展的人，看到的都是它不同的阶段。从无暇细腻的游丝，到长住坏空的归宿，这不又是另一种境界吗。” “是哈……”毕竟都是搞艺术的，朋友一下就听懂了，唏嘘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正该这样。你果然聪明。” “不是我的功劳，是这位先生……咦？”伍心妍转头一看，却不见覃家培的身影。 倒是个有趣的人，她微微一笑。 “唉，看来我和这些青年艺术家不是同路人，看来看去都是些无病呻吟的东西。”洛雪和牟狄逛了大半个展厅，仍未选到一幅心仪的画作。 牟狄本就对这些兴致缺缺，听洛雪也逛乏了，正中下怀：“那不如我们先去休息区吃点东西吧，饿了。” 洛雪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那么喜欢吃，不像狮子座，倒像金牛座。 不过也确实到饭点了，晚上还有拍卖会，早点吃了也好。她于是点点头，准备和牟狄往楼下去。 正在这时，牟狄的手机振动响起，他接听。 “Boss，伍总到了，正往顶楼vip区去。”在门口盯梢的小助理向牟狄汇报，“我看见覃氏集团的覃总也找过去了，您看要不要现在过来。” “好，你帮我盯着，我马上过来。” 牟狄挂了电话，摸了摸洛雪脑袋：“乖，你自己先去吃着，我去应酬应酬就来。” 今天来的核心任务是啥，洛雪心里有数，自然也不会拦着牟狄办正事，于是点了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 “那好，你等下吃完再帮忙选选画，我是真没兴趣，只负责花钱。” “知道了。”洛雪笑，挥手让他去。 然后她一个人，倒也不急着去吃东西了，索性想先把这边的展区逛完。 不知不觉走到了最角落的一个小展厅前…… 当她看到写在展厅主题墙上的“林雪”字样时，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怔立当场。 第一卷 正文 第215章 界 “哇，这么美的作品为什么不放在显眼的地方展出？”一对情侣从展厅里走出来，女生语气赞叹，却略有惋惜。 “也许是作者并不出名吧，好像之前都没在圈子里听说过。”男生猜测。 “唉，现在做纯艺的越来越少了，稍微有点才华的都转行了，要么做插画啊设计啊，要么就是游戏美术。”她说着瞟了自己男友一眼。 “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女朋友嘛。”身为游戏美术的男生嘿嘿解嘲，“我若立志当画家，你妈铁定就不同意咱俩在一起了。” “呵呵，就你，还是算了吧。”女生吐槽道，“凡夫俗子一个，还是游戏适合你。” 女生说完，又驻足回头往展厅看去：“总觉得能画出那些作品的人，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待那对情侣擦身而过，洛雪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那个人已经很久没创作过纯艺作品了……也许只是字迹雷同，也许，这两个字并不是她认知里的那个意思。 洛雪有些犹豫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这个小展厅里走进去。 还有无数可能性让她相信自己是想多了，然而，当她看见左手第一幅与主题同名的作品《林·雪》时，顿觉有种让人无力的嘲弄感。 毫无疑问，这两个字就是她认知里那个意思，门口的logo，也是来自她熟悉的那个人的笔迹。 因为眼前这副画，她七年前就见过了。 雪夜的森林小屋，漏出温馨的黄色光芒，使画中天地在对比强烈的黑夜白雪中，因一抹简单的亮色而格外温暖。 正如他们初识那一年，她白如雪，他深如夜，却将彼此的相爱视为人生中最珍贵的光芒。 洛雪盯着那画许久，似乎不该再有那无谓的情绪，却终究是渐渐湿了眼眶。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轻轻叹息，一幅一幅接着往下看。都是近年来的新作，有些她看过，有些第一次看到，主题几乎都是森林和雪，场景有白天也有黑夜，画风有明快也有抑郁。 当年朝夕相对而无法戳破的那个人的心事，突然在相忘江湖后，隔着一幅幅沉默的画作，送呈她的心底。 原来，他从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到今天，对这段失败的感情，对这梦幻般残忍的七年，洛雪已经全然放下了。所以如今以这样的方式悄然回顾，她不会再去责备谁对谁错，反而更多的反思到自己曾经忽略的东西。 她忽略了林梓乔的自尊、忽略了他对陪伴的需要、忽略了他曾经历的每一个细腻的悲喜。 偶尔想来，也有过很多次，林梓乔想要将这些秘密与她倾诉，可她却因职场疲惫而呼呼大睡。 她不是不知道他心底藏着一个孤独的花园，却粗暴的归纳为“不食人间烟火”、“习惯就好了”。 她明明爱上的是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却用世俗的凡水来灌溉他们爱情的小树。 于是小树枯萎了，天亮了，夜散了，雪化了。 走到尽头最后一幅画时，洛雪停了下来。 作品名叫《界》，标注的时间是今年年初，也就是刚完成不久，是在他们正式分手以后完成的。 画面仍以反差强烈的黑白色调为主，一条河隔开了两个世界，河那边是被大火烧焦后的森林废墟；河这边是被落雪安详覆盖着的一片墓地。 烧焦的森林……落雪……墓地…… 看到这里，洛雪有些不淡定了。 林梓乔什么意思，仗着自己会画画，以为她看不见，便可以如此无耻的“艺术加工”么？ 不是找到真爱了吗，不是摆脱掉她这个不解风情的人了吗？ 还画这样顾影自怜的画面给谁看？ 是不是所有艺术家，无论是不是自己作死，都一定要扮演成命运的受害者，才能成全他那高贵无暇的创作灵魂？ 洛雪正心情复杂地用目光往那画上剜洞，并未察觉一个身影悄然走近。 “这幅画很美吧。” 嗯？洛雪扭头看见是伍心妍，立即收拾情绪，呵呵笑了笑：“还好吧，我不是很懂。” 伍心妍一边看着那画，一边走到她身边，目光幽然唏嘘。 “我是觉得它很美的，美得让人伤感，美得触目惊心。” 好吧，洛雪实在不想继续聊这幅画，只能强行转移话题：“听说伍总已经到了，伍小姐不用去陪同吗？” “在他身边陪着的人够多了，从小到大也不差我这份孝心。”伍心妍淡然回了句，突然扭头看向洛雪，“其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啊哈？姑娘，咱心里明白就好，不用这么直接吧。 “伍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呢。”洛雪呵呵应道，“我们不过才见过三面，哪里就谈得上喜不喜欢。” “可我确实是不太喜欢你的。”伍心妍诚实说。 呃，伍心妍是不是搞艺术搞得有些飘了，非要跟人把天聊死，这样真的好吗。 洛雪还没想出要怎么接，却又听伍心妍轻声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美好的过往，哪怕只是一厢情愿的美好，却终究不愿意它被破坏……如你所知，对我来说，牟狄就是那个活在美好过往里、永远为我的少女心护航的存在。” 洛雪静静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禁扯了扯嘴角，这么高能的告白，真该录下来拿回去放给牟狄听。 “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他只是还没意识自己喜欢我。”伍心妍继续说着，“他从小到大，眼里都没有女生，仿佛活在外星球。可是你的存在，却让我的梦彻底幻灭了。”她认真看向洛雪，“因为这个原因，无关你是怎样的人，我都打心底对你喜欢不起来。” 咦？ 老实说，听伍心妍说讨厌自己说得这么真诚，洛雪反而觉得自己不再讨厌她了。 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尤其女人。 “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个？”洛雪问她，“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牟狄，如果你这么不喜欢我，大可不必来跟我打交道的。” “不知道呢，刚才遇见一件事，解决了，就突然想来找你。”伍心妍耸耸肩，“大概是觉得，这些事跟你说出来，就不会再打扰我的人生了吧。” 她说完，如释重负地做了个伸展动作，倒搞得洛雪一头雾水。 第一卷 正文 第216章 大雪无痕 “你放心，那些插足别人感情的事我不会做也不屑于做。”伍心妍大方看着洛雪，“无论我爸妈怎么想，既然牟狄已经非单身，那么他在我的心中就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了。” 洛雪并不知道刚才在当代艺术展区那边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这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伍心妍到底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以致对自己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看到伍心妍此刻放下心结、自证圆满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放下了什么。 其实，洛雪也是个很简单的人，谁对她怎样，她就对人怎样。 虽然未必能和这位伍小姐成为莫逆，但只要她不再觊觎自己的男人，什么话都好说。 “其实以伍小姐你的条件，不难找到更优质的良配的。”洛雪顺水推舟道，“牟狄这个人吧，你放弃是对的。他自负又嚣张，怪脾气蛮多的，未必适合你。” 牟狄如果知道洛雪为了让情敌死心而这么黑他，大概要吐血。 伍心妍却淡淡一笑：“其实我知道的，他好与不好，都和我不是一路人。只是年少无知时留下的美好念想，总是不忍就这样无能为力的断灭。”她看向墙上的那幅画，“可世事人情总是这样，越美好越易碎，费尽心机水中捞月，还不如将缺憾还给这时间，自己整顿心情重新出发。” 看来宁沛喜欢这姑娘，不是没有道理的。洛雪在旁边悄悄想，原本以为她是个不知人间疾苦而瞎玩艺术的千金大小姐，却原来还真的有些特立独行的思想。 只是她这样的思想，她的商人父母却未必能理解，所以伍心妍才把在牟狄家长大的时光看得无比重要吧。 想到这个，洛雪自嘲笑着摇了摇头。 伍心妍眨眼看着她：“你是在笑话我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笑我自己。”洛雪真心道，“我经历许多，自认为悟了许多大道理。可一回到上海这个花花世界，红尘万业扑面而来，和人攀比较真的心半分未曾放下。可知这世间的道理，从来都是知易行难。”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你是这样的你，所以才站在了牟狄的身边。”伍心妍于此倒看得通透，“你和他一样，和我的父母一样，都是要在红尘战场里勇猛证道的人。用我爸的说法是：道还未证，谈何超脱。” 道还未证，谈何超脱…… “是啊，荆棘或者坦途，我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的。”洛雪闻言笑了笑，“只是要在荆棘中做到不动不摇，真的很难。”她感叹，亦看向墙上的那幅画，“如果有一天，照见万般得失悲喜，都能如大雪一般静谧无痕，或许就真的得道了吧。” “咦？”伍心妍突然奇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洛雪摸摸自己脸，“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只是你最后这句话，我认识的一位学长也说过。”她指了指眼前的画作，“咯，就是创作这个系列的作者。” 伍心妍并未察觉洛雪神色起了微妙变化，自顾感慨道，“我当时问过他创作‘林·雪’系列时在想什么，他也说过‘多羡慕能如大雪无痕’这样的话……想不到你竟然是他的知音人。” 呵呵呵。刚刚才觉得气氛缓和了些，伍小姐这是又要把话题聊死的节奏啊。 “你和画的作者很熟吗？”既然聊到，洛雪也不想再回避，放下了，总还可以八卦一下的。 “也谈不上熟，是比我们大好几届的学长，当年在学校时基本功就超厉害。”伍心妍说出自己所知不多的信息，“听说他毕业做了服装设计师，回国呆了八九年。因为和前女友分手，失意又去了米兰，现在在欧洲那边名气很高呢。” 是嘛，看来林梓乔混得不错，米兰果然才是他的应许之地啊。 “他自己说是因为和前女友分手了才去的米兰？”洛雪抓住重点，呵呵冷笑，“难道不是因为要去米兰才和前女友分手的吗？” “啊，为什么这么说？” 洛雪察觉自己反应大了些，解嘲道：“没有啦，我也只是随便猜猜的。” “这种私密的事我们也不好细问。”伍心妍诚实道，“只是当时去米兰取画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他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好，大概也是秀场邀约太多，精力有些透支。” 啧，不是一向倡导八小时工作制嘛，怎么去了米兰，还是精力透支了。洛雪心里吐槽，面上却没什么太大波澜，仿佛真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你看他早年的画，用色虽然也大胆，但主体是明快的。”毕竟是艺术生，伍心妍的话题不自觉又回到作品上来，“可是最新的这幅，恐怕连不懂艺术的人也看得出，他的状态很消沉，我觉得这是他在怀恋前女友。” “呵呵，未必吧。”洛雪不以为然，“也许是和他的现任女友吵架了呢。” “这个不会。”伍心妍笃定的摇头，“至少我们了解的是，他和国内女友分手后，一直都是单身，没有再交往新女朋友。” 洛雪表情迟疑：“你确定？” “确定，他亲口说的。”伍心妍道，“当时去的时候，还在那里碰见一位著名的女心理师，我们以为是他女朋友，后来才听他说他们只是咨询关系。” “你说的那位女心理师，是于立纱吗？”洛雪皱眉。 伍心妍微讶：“你怎么会知道？” 洛雪却没有回答她，再次确认：“他说他们只是咨询关系，不是恋人关系？也就是说，他去米兰之后一直在接受心理干预？” “应该是这样没错。”伍心妍被洛雪突然关切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因为和他聊到创作动机的时候，他透露自己有抑郁倾向，而这些画就是心理医师建议他辅助治疗的手段。” “他的抑郁倾向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年前，在国内就有了。具体原因我就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和前女友分手就是因为这个事。听说现在病情又不太稳定，怕他有自我伤害行为，于立纱每周都会飞到米兰跟进他的状况……你……你还好吧？” 伍心妍有些担心地看着洛雪，她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白？ 第一卷 正文 第217章 风吹的 展厅里明亮的灯光都暗淡下去，门口进进出出的参观者也突然变得迷幻……洛雪眼睛死死盯着那幅名叫《界》的油彩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漏拍的心跳。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伍心妍所说的，会和她所知道的事实截然相反？ 林梓乔到底是对伍心妍撒了谎，还是对她撒了谎？他不是应该在米兰乐不思蜀，爱情事业双丰收吗？为什么转身却变成了一个悲剧故事的主人公？ 伍心妍在洛雪旁边唤了两声，见她没什么反应，正好又有工作人员过来找她，她也只能和洛雪打过招呼先去忙了。 走出没多远，正好碰见行色匆匆的牟狄，便叫了他一声。 “伍小姐，你有看见洛雪吗？”牟狄转头看见她，拿着手机着急的问，“我去休息区没看见她，打她手机也好像没电了。” “她在那边的展厅看画。”伍心妍帮他指了路，面色有些担心，“你快过去看看吧，她状态有些奇怪。” 牟狄听见这话，也没多问，匆匆往那个方向找过去了。 而洛雪此刻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一些快要被遗忘的片段。 分手前一年，林梓乔开始不断失眠，最终以洛雪工作太晚为由，搬到了工作室去睡。那之后他们就开始常常为了些琐碎事吵架，林梓乔也变得格外敏感。直到牟狄出现，林梓乔突然求婚又突然分手，完全不给任何挽回的余地。而她去工作室找他，却发现他悄悄在看心理学论文。 一切细节好像都昭示出一个被她忽略的真相…… 可是，还是不合理啊，洛雪手指插进头发里，如果真是抑郁症，又不是什么跨不去的坎，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不、这一定又是一个坑，就像先前许多次一样，她总去想他的苦衷，却一次又一次被他的渣男本质啪啪打脸。 不能再上当了，洛雪，这是心魔，不是真相……她努力提醒自己，他不值得你追忆也不值得同情，就算他把自己作死那也是他自己活该。 可万一……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的心中冒出个头，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做了什么自以为是的牺牲，正承受着地狱之火的苦难煎熬…… 而她却一无所知，过着她幸福快乐的日子…… 洛雪伸出手，隔着画框去摸那画上被烧焦的枯木。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也想象不出他到底还能牺牲什么。但只是这一个念头，就让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到地上。 牟狄赶过来时，正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顿住了脚步。 “哇，快看，有没有这么夸张，那个女人竟然看画看哭了！”旁边有参观者也看到这一幕，窃窃私语，“我看着也就是觉得挺美的吧，怎么反应那么大。” “谁知道呢，也许恰好触动她什么心事了吧。” 牟狄并没有立即走到洛雪身边去，他瞥眼看了看主题墙上的“林·雪”二字，目光立刻变得深沉。 然后不动声色地，他从左边进去，一幅一幅把里面的作品看完，最终停在了洛雪所在的那幅《界》跟前。 洛雪完全没有注意他的靠近，直到有其他参观者过来看画，她才不好意思地侧开身子，正好撞进牟狄怀里。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因为泪光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收拾，她显得有些窘迫和局促，立马翻包想找纸巾。 “拍卖会快开始了，我打你电话关机，才一路找过来。”牟狄语气平静，把纸巾递给她，“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风吹的。”洛雪心虚地把眼角擦拭干净。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泪水怎么来的，她虽然有满腔疑惑，却根本就谈不上悲伤。 风吹的……牟狄嘴角勾了勾，环视了这一丝风都进不来的展会内场，并没有拆穿她蹩脚的谎言。 “你如果喜欢这幅画……”他悠悠看向墙上，“我们就买下来吧。” “不，不用了。我不喜欢这幅画。”洛雪笃定地阻止了他，“那个……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拍卖会就不参加了，你自己去可以吗？” 牟狄站在那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把洛雪望着。 “很抱歉。”洛雪无法对视他的眼睛，无力地低下了头，“我是真的不太舒服。” “没关系，”他叹了口气，牵过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吧，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 “拍卖会要持续两个小时，我送你回去了再过来也来得及。”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洛雪也没再推拒，跟着牟狄一起离开了展览中心。 路上两个人几乎没说什么话，各自沉默着，直到临近宝城公寓时，牟狄才接通了家里的智能管家，让爱丽丝备好晚餐和洗澡水。 “你也没吃晚饭吧。”洛雪这才想起来，“等下在家吃点再去。” “不用了，在那边陪伍总吃了点东西的。”牟狄说，“你自己乖乖吃完，好好休息，如果还是不舒服，记得叫Dr.华来看看。” “只是有点累，不用叫医生了。”洛雪闭眼揉揉脑袋，“今天我可能真的要早睡，就不等你回来了。” “……好。” 到家安顿好洛雪，看她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了，牟狄才简单换了身衣服，重新出门。 路上助理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直接挂断，车子一路加速疾驰，完全不似送洛雪回家时淡定。 回到展览中心，牟狄并没有直接去拍卖厅，而是拐到了刚才洛雪看画的地方，叫住一个导览员。 “这些画也是要卖的吗？” 导览员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不好意思先生，这个展厅的画是作者友情出赁的，仅供展览，非卖品。您需要买画收藏的话，可以去拍卖厅那边看看。” “我实在很喜欢这些作品，”牟狄又道，“可以给我画者的联系方式，让我亲自和他说吗？” 导览员犹豫了下，点头：“我帮你查查看吧，请稍等。” 然后他走到服务台，调出作者资料。 “作者目前人在米兰，我们这里只能查到他的中文名是……林梓乔。哦，他好像没留具体联系方式，也申明了画作不卖，您如果实在喜欢或许可以找一下我们主办方……”导览员抬起头来，“咦，那位先生呢？” 旁边同事打了个呵欠：“听你说了作者名字，他就转身走了。” “那个人是牟狄吧？”导览员小声确认。 “应该是。” “那他不是该在拍卖厅吗？为什么过来问这样的小众作品？” “谁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呢，我看今天来的那么多名人富商，也没几个是冲着艺术来的。”同事一副了然状，“大概是以为伍小姐看重这画，必有什么来历，问了是不知名的作者，也就扫兴走了呗。” “哦……有道理。” 第一卷 正文 第218章 保证不打死你 牟狄沉着脸走进拍卖会场，坐到自己的邀请位上。 “现在什么情况？”他问助理。 “已经快接近尾声了。”竞拍助理把手册递给它，“其他作品都已经被拍走，就只剩伍心妍的三幅画压轴。” 牟狄接过手册翻了翻，扔到一边，似乎有些头疼，闭着眼揉着太阳穴，并不做指示。 助理等了半晌，不得已小心提醒：“Boss，如果我们今天空手回去，再见伍总恐怕有些尴尬，而且网上的黑子也会大做文章的……” 牟狄沉沉吐一口气，睁开眼来：“那就随便买一幅吧，价格无所谓，完成指标就行。等举完牌我们就走，免得又要被媒体抓住问东问西。” “好的。”助理得到指示，松了口气，专心拿着举号牌等待下一轮竞拍。 牟狄目光漠然望着台上拿小锤的司仪，满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洛雪在那幅画跟前失魂落魄的样子。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能让洛雪对着画哭出来的人；没事画那些什么森林、落雪、还有墓地的人……除了林梓乔还能有谁。 他不过侥幸期盼着自己想多了，才傻逼一样折回去多问一句。 事实证明，男人的直觉也不比女人差，只不过更多时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以他刚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配合洛雪把她送回家。 但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没把那些画当场摘下来砸了。 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洛雪就可以完全放下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劳什子的画！ 那个人，既然选择要放手，就不该再心存幻想故弄玄虚才对。 林梓乔难道真不知道伍心妍会带着这些画到上海展览？ 哼，恐怕是清楚知道，所以才有意为之吧。牟狄隐隐握紧了拳头。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和洛雪感情日深，不管谁有意无意也妨碍不到什么。 但林梓乔当初执意分手的原因，自己到底对洛雪有所隐瞒，如果被她知道真相，恐怕又要误会一场。 所以他心烦。 牟狄郁闷地又叹了口气，把旁边的助理惊了惊，以为是某种暗示，于是麻溜地举起牌来。 又不知过了几轮竞价，司仪激动落锤：“成交！恭喜七号拍主，获得今天的压轴作品！您的所有善款我们将捐献给公益基金，用于偏远山区儿童的艺术教育项目。” 随着全场掌声响起，两侧的闪光灯、摄像头也齐刷刷对准了七号买主的位置。 “啊，原来是牟狄！” 牟狄回过神来，看见这阵势，皱了皱眉头。 “Boss，已经拍下了，压轴哦。”小助理在旁边乐呵呵邀功。 牟狄耸了耸肩：“那就走吧。” 说罢正准备起身，助理却接了个电话，又把他拉住。 “伍总的大秘打过来的。”助理无辜看着他，“说让您留一下，等下伍总要亲自合影致谢。” 这不用了吧……牟狄看向前排伍风坐的位子，后者正笑眯眯冲他点头。 牟狄也只能扯开嘴角微微一笑，又僵硬地坐了回去。 心烦看了看时间：“还有多久结束？” “竞拍已经结束了，就剩下简短的艺术分享和答谢环节。”小助理看了看流程单，“要不Boss您在这儿坐着，我先去后台把拍品结算了，等下结束就可以直接拿回去了。” “也好。”牟狄点点头。 于是助理起身先离开，牟狄继续坐在那儿天人交战，也不管台上说了些什么，周遭又在议论些什么。 待全部流程结束，伍风上台与女儿合影，牟狄以及今日的几位买主也一起被邀请过去。 覃家培就坐在牟狄附近，正好和他同路上台，边走边低声调侃：“牟总今天真是干净利落，挑着关键时刻进来，摘了头魁就走，真让人羡慕。” 牟狄瞟了他一眼，哼哼笑了声：“我就随便买买，要说有备而来，怕是覃总收成最多吧。” “多有什么用。”覃家培摇头笑道，“我白拍那么多，倒不及你那一件。” 咦？牟狄还未解覃家培话中之意，两人已经走到了主席台上，不便再交流。 伍风笑呵呵把两人叫过去，让覃家培站在自己身边，感谢他今天出钱最多，拍下的藏品最多。又把牟狄安排在了自己女儿身边站着，其用意不言自明。 不过是拍个合影，牟狄也没理会那么多，就站在那个位子照了。 随后便是一堆媒体记者蜂拥过来。 “听说牟总和伍小姐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是真的吗？” 毕竟是人家的主场，牟狄看了眼伍心妍，伍心妍于是大方回应：“我爸爸和牟伯父是老同学，我和牟狄哥小时候认识也很正常哦。” “咦，那不就是两小无猜，门当户对。”记者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么今天牟总买下伍小姐的自画像，是在暗示什么吗？是不是其实早就互有情意，想借此机会向佳人告白呢？” 什么？牟狄反应了下，自画像？ 助理帮他拍下的作品，是伍心妍的自画像？他脑袋秀逗了吗，这不送上门给人胡思乱想吗？ 呵呵呵呵，牟狄的笑容从所未有的尴尬：“那个……其实，心妍对我来说就是邻家小妹妹，她现在出息了，我作为大哥当然要支持支持……” “年轻人的事，交给他们顺其自然发展吧。”伍风在旁边接过话去，“我就常跟心妍妈妈说，孩子长大了，不喜欢我们干涉。就给他们自己留点空间，也拜托媒体的朋友们，看在我这张老脸面上，给他们留点空间吧。” 这话看似什么也没说，却让人遐想无限。 “伍总果然是好爸爸的楷模啊！”记者顺杆赞叹了句，却并没停下犀利的话锋。 “如果牟总和伍小姐正式交往，是不是意味着万里和星河接下来会有许多深度合作呢？” “您之前力挺星河，又默默从星河撤资，是不是有意在考察这位女婿候选人呢？” 牟狄好歹撑了十分钟没垮脸，终于找到机会从这混乱的局面中撤了出来。沿着VIP通道一出去，正看见小助理抱着画像在车前等他。 “怎么样，伍小姐的自画像！全场超级大热门呢！”小助理笑眯眯把手里“战利品”举了举，“刚才好多人抢，我一点儿没敢犹豫，好歹是拿下了。” 牟狄站在那儿，无语地把他看着：“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一卷 正文 第219章 纸老虎 这、这、这，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助理莫名看着Boss脸色，终究不敢追问，嘿嘿把画框往牟狄车子的后排一放，就借口有事先溜了。 “你到底给我找的都是些什么助理？”牟狄独自开着车回家，只觉心火难泄，一个电话打给古贺，语气很不好，“一个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呃，这几位都是常青藤名校毕业的，能力优秀。”古贺刚听了竞拍助理汇报，猜到牟狄为什么发火，只能无奈解释，“他们可能还不太适应你的节奏，或者你指示工作的时候可以再明确些……” “他们不适应，难道你也不适应吗？你现在竟然要我去照顾新人的理解能力了？”牟狄越发不高兴起来，“我不管，下周你亲自来红馆接班。总部那边交给陆骁看着。” “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局面……政策全面收紧，内容行业动荡期。”古贺叹了口气，“我还在准备劝你回总部坐镇呢，你倒要把我也拉过去。” 牟狄听见这话，想起自己为什么把古贺留在总部，情绪也冷静了些。 “所以，现在甄总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吗？”他沉声问。 “没办法，我和几位银行家都沟通了下，乐享内容群的债务问题实在太严重，可能最近就要全面下线了。我们在这条线几十亿的布局，恐怕都要打水漂了。” “Shi！”牟狄一个急刹车差点闯红灯，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早就跟姓甄的说了不要铺太快，专心内容，他偏偏急于去抢自己不熟悉的硬件市场，这回扯着淡了吧。”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古贺毕竟稳重，只能先劝着牟狄，“甄总那边压力也很大，曾经全行业看好的‘乐享模式’，现在被骂成了是‘骗局’。眼前的形势，我们得尽快拿下‘一带一路’的合作项目，这样才不会被即将到来的联锁倒闭潮波及。” 牟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今天覃家培也在，我没和伍总详谈，不过已经约好下周去他那里拜访。” “有机会就好，伍氏夫妇现在独占鳌头，谁都摸不准他们的心思。”古贺顿了顿，“好在你今天成功拍下伍心妍的压轴作品，伍风应该是很开心的。” 是吧，这确实也算唯一的益处了。 牟狄突然想到什么，眯起眼睛：“今天这幅自画像，不会是你授意那小助理拍下的吧？” 古贺呵呵一笑：“我倒是想，却哪里做得了你的主。你自己今天心不在焉，可别赖别人身上。” 唉，好吧，也只能当为公司投资了。 牟狄挂了古贺电话，驶进宝城壹号的私家车库，然后回头盯着后排那幅包裹着的画作，眉头皱起。 这幅画，说宝也是个宝，说烫手也的确烫手。 烦就烦在它是幅自画像，要是随便画的花花草草也就罢了，反正家里这样的画也多。 可如果把这么大一幅伍心妍的像带回家去，洛雪不得打死他才怪。 洛雪今天看到了林梓乔的画，应该没有心思再吃伍心妍的醋吧。牟狄心念一转，似乎并不值得更高兴。叹气，熄火，下车，锁门。 走进家里，洛雪已经睡了，上上下下安静得像没人一样。 他把车钥匙随手一扔，也没叫爱丽丝，就这么走过去仰躺在沙发上，看着挑高的天花板发呆。 要是没有创业就好了，牟狄突然烦闷地想。这样今天就不用去应酬什么艺术展，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 这样他还可以做个自由的痞子、装逼的黑客，做个有三万粉丝的小网红，没事就和自己女人秀秀恩爱，然后找那些没演技的艺人撕撕逼什么的，多么充实又愉快的人生。 想着想着，他自己也笑出声来。原来人没追求的时候，真的可以知足常乐。 可是，如果当初不选择创业，他就只能被动接受时代的施舍了不是吗。 如果没有创业，他只能叫骂着娱乐技术的低劣，却无力研发自己的设备。 如果没有创业，他只能吐槽那些艺人没素养没演技、编剧瞎编，却无法培养自己的团队，无法传播自己真正信仰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创业……他又怎么遇见洛雪呢？ 是的，想到这个，牟狄立马就精神抖擞地坐起来。 自己不该有那些退缩的念头的，这个世界的美好，从来不是属于逃避的人，而是属于勇敢建设的人。 林梓乔就是只会逃避才失去了洛雪。 可自己不一样，自己从小到大都“厚颜无耻”，所以才能顶着无数争议，创造出自己的理想国。 嗯，牟狄越想越觉得胜券在握，无论威胁着他感情的林梓乔，还是等着把他拉下神坛的竞争对手们，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烦躁，不应该自乱阵脚。 想明白这关节，牟狄顿觉轻松了许多，起身准备上楼看看洛雪。谁知一转眸，却在楼梯旁边看到了一只女士行李箱。 洛雪收拾了行李？ 牟狄一愣，走过去提了提，这重量显然已经装满了东西。 她收拾行李干什么？要搬出去？还是想飞去米兰找林梓乔问清楚？ 牟狄刚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急忙上楼想去看洛雪还在不在。 轻轻推开主卧的门，洛雪正在里面恬静睡着，睡的很香，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这才想起，她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外地做团建，周末不在上海，所以才会提前收拾好东西吧。 呼，牟狄笑自己实在太过敏感了，进屋走到床边，静静看着洛雪的睡颜。 月光正从窗外照进，女人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睡着，仿佛连多余的梦也没有。 然而牟狄还是注意到，在她枕边的地上，掉了一册手抄经，显然是看着看着睡着了。 呵，他笑笑，俯身把经书捡起来。 这是一册《心经》，在杭州时，宁沛亲自抄了送给洛雪的。想不到她还真的听话在看。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到底是心有所乱，才会开始看《心经》吧。 牟狄拨开女人额间睡乱的刘海，印上一个晚安吻。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看着她轻声问，“既盼望你没心没肺，又希望你只肯为我多长点心，我是不是太矛盾了……” 洛雪也不知是否听见他的话，突然在睡梦里蹙眉蹭了蹭，抓着牟狄的大手就当枕头睡了上去。 牟狄莞尔一笑，手便借给她这么枕着，目光中皆是无尽的宠溺。 是啊，说好要带你一起看世界，自然要给你一副强大的翅膀。 不怕你高飞，因为我也不会停下。 第一卷 正文 第220章 我们公开吧 一大清早，洛雪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 坐起来晃了晃神，扭头一看，旁边的被子乱揉着，人却不见了。牟狄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什么时候睡的，她完全不知道。 不过这大周末的，他又不用去团建，干嘛起得比自己还早？ 洛雪疑惑地下床，洗漱好，换上出行的衣服，走下楼去。 还没到餐桌前，便听见厨房里悉悉率率的响动，还飘出煎蛋和三明治的香气。 她自觉在餐桌前坐下，不一会儿牟狄就端了早餐出来，看见她，微微一笑：“刚刚好，我正准备上去叫你。” “我还以为家里来了海螺姑娘呢。”洛雪调侃，从牟狄手里接过早餐，又去泡了杯咖啡，坐下和牟狄一起用餐，“今天怎么那么好，起个大早还亲自下厨？” 牟狄微笑：“怕你出去团建乐不思蜀，所以临行前现个殷勤，让你记着回来。” “你这殷勤献的，岂止记得回来，我都不想走了。”洛雪甜言一乐，摸着手机顺手打开了今天的天气，“唔，马上要进梅雨季了，如果下雨山路肯定不好走。” “你们团建是去山里？” “是的，车子都开不进去的地方……哎呀！”洛雪一拍脑袋，“昨晚忘了去拿鞋了，我唯一一双山地鞋，还放在三十三楼那边，总不能穿高跟进山吧。好烦，怎么忘了呢。” “你先吃着，”牟狄叫住准备放下早餐的洛雪，自己站了起来，“我去帮你拿。” “你知不知道我说的哪双啊？” 牟狄挥了挥手让她放心，雷厉风行地出门了。 今天牟流氓似乎……殷勤得过头了。洛雪眯起眼睛，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还是……洛雪想起昨天看到的林梓乔的画，眸光动了动，然后平静地继续吃早餐。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牟狄抱了好几个鞋盒回来，摆在洛雪跟前：“这些应该可以。” 洛雪打开看了看，全都是崭新的山地鞋，各种款式，都是她适合的码。 她不解望着他：“你确定去我家里找的？这里面没有一双是我的鞋啊。” “你那双鞋都穿旧了，我直接去附近专卖店给你新买的，应该比旧鞋更舒服。”牟狄把塞在鞋里面的泡沫垫取出来，把鞋放到洛雪脚边，“来，试试看。” “何必多此一举。”洛雪扶额，“进山里当然是旧鞋舒服，新鞋容易打脚的。” 牟狄一顿，幽幽望着她：“你确定‘旧鞋’更舒服？” 咳咳咳。请不要用这么哀怨的眼神，问这么有歧义的话好么，她只是随口说的常识啦！ “我看这新鞋做工这么好，也未必会打脚。”洛雪尴尬笑着，把脚伸进去，“嗯，很合适，很舒服呢。” 牟狄脸上这才绽开满意的笑容，然后又忙里忙外帮洛雪收拾，提醒她带防蚊虫的药、防中暑的药，简直像被洛雪的老妈附身。 “我也就去两天，跟着一大车人，且都没出华东三省。”她笑得很无奈，“你至于像我不回来了一样操心嘛。” “不准不回来！也不准脱离团队单独行动！”牟狄再次申明主旨，“山里那么危险，谁知道会不会有采花贼觊觎你的美色。” “噗，”洛雪早已习惯牟狄偶尔的幼稚样，连忙点头哄着，“是是是，我保证绝不脱离组织，加强安全防患意识。” 两个人如常温存玩笑，仿佛忘记了昨天画展上发生的事。 到了洛雪要去和团队汇合的时间。牟狄帮洛雪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转身看见自己车，想起车上还有个待处理的烫手山芋。 他犹豫了下又叫住洛雪。 “那个……我昨天拍了幅画。”他说。 洛雪没明白他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挺好的呀，你本来不就是去做慈善的么。” “因为要送你回来，去得晚了，就只剩下伍心妍的画了……”他斟酌了下言辞，“我就让助理随便拍了幅。” 哦。洛雪大约明白牟狄一大早在纠结些什么了。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直接点破：“你怕我吃醋啊，不会啦。” 咦？ “本来就是冲伍风的面子去画展，买下她女儿的画不挺好的么。”跟伍心妍聊过之后，洛雪心态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这种事你以后不用怕我吃醋啦，我相信你，找个地方把画挂上吧。” 她说完转身上车，放下车窗和牟狄挥手say bye。 把画挂上？那显然是因为洛雪还不知道画的内容是什么。 “其实，当时我没太注意，是助理自作主张……” 牟狄想要再说清楚些，洛雪却看了看时间，打断了他。 “来不及了，真不能跟你聊了，同事们都等着呢。”她急急挥手和牟狄作别，“你周末自己安排啦，别太浪啊！等我回来，muma！” 隔空一个亲亲过后，洛雪升起车窗准备出发，留牟狄在原地，话说了半截一脸无奈。 然而车子引擎刚启动，洛雪又突然降下了车窗。 “那个……等我回来，我们就公开吧。”她看着牟狄。 “什么？”牟狄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们的关系……现在公司里几乎都知道了，还这样偷偷摸摸的反而不好。”洛雪说出自己的想法，“等我回来，就找个机会正式和同事们说吧，免得你老觉得我委屈了你。” “哈，你说真的？”牟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之前不是死活不从么，为什么突然又想通了？” “之前是刚上任，总觉得有些心虚。”洛雪实话道，“现在敏感期过了，就顺其自然吧。” “……嗯，好，反正都听你的。” 这回，洛雪真不能再逗留了，和牟狄说完，就发车走人。 牟狄还算淡定地看着洛雪离开，等车库里只剩他一个人时，便终于按捺不住了。 “Yes！Yes！Yes！” 他转着圈连说了三声“Yes”！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牟狄的心情从梅雨季直接就进入了盛夏。 “你确定没有走错路吗？” 六个小时后，在苏北山区通往青湖村的山道上，周海实在Hold不住停了下来。 “怎么走了三个多小时了还没到？” 此刻刚过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红馆艺人部一行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暴露在酷暑里。目之所及，全是荒废的田地和空巢的房屋。 道旁零零碎碎有些绿荫，却不足以遮挡太阳。 洛雪也流着汗停下来，跟向导确认了下路线。 “再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她鼓励大家，“到了那里就凉快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绝望地抱怨，“快死掉了。” 随行摄像师体力最好，此刻也有些无奈：“雪总，我这扛着机器呢，好歹让机器歇一会儿吧。” 洛雪看了看前路，又看了看身后一群“老弱病残”，似乎有些为难。 第一卷 正文 第221章 立地成佛 “好吧，我们到那棵大树下面先歇一歇吧，大家喝点水，恢复一下体力。”她终于妥协了。 “太好了。”众人像丧尸一样挪到树下，立刻瘫成了一片。 “果然平日里都是用脑子，缺乏锻炼。”洛雪靠着树和晶晶笑叹，“看你精神倒还好。” “我在国外念书时，加入过登山俱乐部的。”白晶晶把水递给洛雪，坐到她旁边，“这点山路小Case了。只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挺意外的，我见过的农村都是一排排小别墅、大棚灌溉那种。” “发展差异主要和地形交通有关，不过其实这里也还好啦。”洛雪喝了口水，举目望了望，“如果不是天气闷热，欣赏欣赏最原始的田园风光还是不错的。” “嗤，雪总别怪我说话得罪。”周海在旁边听见，忍不住插进来，“你这是典型城里人的矫情，偶尔来逛逛羡慕田园风光，真在这儿过日子就未必了。” 洛雪淡笑看向他：“周主管好像很有心得？” “不怕你笑，我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周海说，“我们那儿比这儿还封闭落后，就我一个人读书出来了。” “咦，倒看不出来。”洛雪奇道，“不是农村出来的更对田园有亲切感么，你好像更适应城市生活。” “我都出来二十几年，有十年都没回过乡下老家了。”周海哼哼道，“十年前我把我爸接出来，还把祖上的骨灰都迁到了城里公墓。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哦……难怪周海百般不想来这偏僻山区，原来还有这个故事。 “雪总我说句心里话，我明白你把我们拉到这儿为了什么。”周海缓过力气，话也多起来，“之前是我态度有问题，得罪了你。但从工作角度讲，我还是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农村都一个样，往上三代谁不是从农村出来的。现在都在讲发展，讲中国梦，节目里想靠出身卖惨，都是老掉牙的梗了，网友不会买账的。还不如多给他们看看上流社会的生活，给他们一些幻想。” “原来你是这么认识的……”洛雪越发明白了些，“那我当时的确是误解你了，看来你还是有站在专业角度考虑过，并不只是为了巴结赞助商。” “你可算明白了，我的雪总诶。”周海一副谢天谢地状，“我如果真是你说的那种人，上海竞争这么大，也容不下我呀。白总、山总、水总，个个都那么英明，不早就发落我了嘛。” “虽然如此，但其实你也误会了我的意思。”洛雪笑笑，“我带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们看徐云孟的出身有多惨的。” “那是……” “等下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了。”她终究卖了个关子。 周海心里切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阴凉地闭目养神。 然而一个囫囵觉还没睡到，又被同事叫起来，说要继续上路了。 “大家再加加油，很快就要到了！”洛雪击掌为大家打气，“九九八十一难，就只剩最后一个坎儿了。” “那等下取到真经，是可以立地成佛么？”团队里有人玩笑问道。 “你这就成佛了，季度奖金我发给谁去？”洛雪调侃，“大家且看着，等下谁若得道成佛了，就把他的奖金施舍出来普渡众生了吧。” 同事们哈哈笑起来，状态也松弛许多，一边开着玩笑唱着歌，一边又往目的地进发。 在来这里之前，洛雪是看过调查者发回的视频的，因此有了些思想准备。 可是穿过狭窄的两山夹道，正式进入青湖村地界时，她还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了。 大片大片的竹林，蓊郁苍翠，在风中飒飒摇曳。白鸟穿行林间，自由静谧。更远处可见青山环抱，水光潋滟，令人超然忘俗。 身后二十几位同事一个个穿过山缝，每进来一个，都忍不住赞叹。 “天哪！太美了！这是世外桃源吗？” “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啊！” 摄像师的职业反应最快，立马就架起设备开始取景拍摄。 洛雪让大家在此停留欣赏了会儿，便沿着村中唯一一条小径，往人烟聚集处走去。 村子中央有个水库，水库北边，被竹林环绕着，是一个天然辟出的空地。徐寡妇的家就在这里，她在这里做竹编营生，家中七个女孩儿，除开正上学或者打工的，无论大小都会一起帮忙干活。 如今徐云孟已经回家两个月，终日与竹编为伍，要不是妹妹们总好奇她当过网红明星的经历，她已经快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了。 “什么是喊麦啊？就是唱歌么？”最小的妹妹趴在她身边，眨巴眼睛问道。 “不是，是把很长一段词有节奏地念出来。”徐云孟大约总结了下，偏头想了想，其实她也不知道准确的定义是啥，看别人这么做，自然而然就会了。 “你喊一个我们听听啊好么？” “好吧，等下哈。”徐云孟放下手里竹编，跑进屋拿出自己的手机。 这部智能手机是参加比赛送的，全村最高配置。可惜家里没网，4G信号也不好。她只能偶尔跑到村委会去蹭wifi用一用。 在历史文件里翻找片刻，终于找出之前下载的《一人饮酒醉》的背景乐。记得当时为了入行，悄悄练这首歌练了好久。 虽然以后再也用不到了，徐云孟乐观的想，好歹把自己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发音纠正过来了，也算一个意外收获。 洛雪一行人正往竹林深处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熟悉的伴奏声音。 轻快明朗的电子音在竹林中回环往复，与风声相和，女孩儿娴熟的喊麦随后跟上……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洛雪和身边的同事相视而笑。 女孩儿们呆呆听着徐云孟示范“喊麦”，为她竟然能背下这么长的词惊叹不已。 徐寡妇就坐在门边做竹筐，微笑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徐云孟从上海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很少能见她像今天这样神采奕奕。 第一卷 正文 第222章 七公主 “……将军出征人在外，我归来之日谁还在？兄弟把酒论豪迈，驰骋疆场我求一败！” 咦，没想到两个月没练，自己竟然一口气说完了？徐云孟喊完麦，还有些意犹未尽，身边却响起妹妹们的掌声，连远远围观的男孩子们也小心翼翼地跟着鼓掌。 因为这边重男轻女的风俗，徐云孟没少和村里男孩打过架。她的坏脾气可在村里出了名的，谁也不敢招惹她。所以即使好奇，男孩们也不敢离她太近。 “原来这就是喊麦啊。”小妹妹长见识了，“一定要会这个才能当网络主播吗？” “倒也不是。”徐云孟坐下来，“当网络主播还要会很多东西呢，有些会舞蹈，有些会乐器，有些会讲段子。还有很多互动技巧，训练营里都有老师专门教的……” “当网红明星的感觉好吗？”妹妹又问，“听说会有很多人喜欢。” “也就那样吧。”徐云孟目光一黯，“到处都是摄像头，像无数眼睛盯着你。认识你不认识你的，都有资格来点评你。反正总不如在家里自在。” 话虽如此说，回来这么久，总还有些怀念和遗憾。 “摄像头？”妹妹指着旁边叫，“是像那样的摄像头吗？” 徐云孟往旁边看了眼：“不是啦，那是摄像机，不是摄像头……” 等等，摄像机？ 徐云孟站起身再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摄像师正架着摄像机拍她，也不知道拍了多久。 不一会儿，更多人沿着摄像师身后的小路走了出来，有之前认识的萌懂编导、红馆经纪人……竟然还有艺人总监洛雪！ 徐寡妇在旁边看到这阵势，也放下竹筐站了起来：“你们是……” “我们是之前徐云孟所参加比赛的制作团队。”编导过去递了名片，“这次是为了复活赛的事，专程过来实地采风的。” “采风需要这么多人吗？”徐云孟看着乌拉拉站满了整个院子的工作人员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编导和摄像师是过来采风的。”洛雪微笑和她解释，“其他都是红馆艺人部的同事，我带到这里搞团队建设的。” “团队建设？”徐云孟显然不明白洛雪的意思。 徐寡妇在旁边反应过来，让孩子们进去搬板凳，招呼客人们在院子里坐下慢慢说。又领着几个男同事进去抬了两筐西瓜出来，分给大家解暑。 看到西瓜，顶着酷热爬了一天山路到这儿的红馆同事们，仿佛看见了活命的仙丹。 他们立马坐院里分食之，竹荫下吹着凉风吃着西瓜，竟比在空调屋里还舒服十倍。 等大家恢复了元气，萌懂的编导和摄像带徐云孟去水库边取景做复活赛专题，徐妈妈就在院子里和洛雪他们讲起自己收养这七个孩子的事。 “我们这边风水不错，地里也肯长东西，但就是交通太不方便了，一直发展不起来。”徐寡妇娓娓说道，“后来很多年轻夫妻都出去打工，留下老人和小孩儿，地里也多半荒着。男孩儿还好，女孩儿留在家没人愿意养，都是寻个偏僻的地方悄悄扔了。” “我寡居后也没想另嫁，就摸着附近山头捡女娃，渐渐就集齐了‘七个小公主’。而最早收养的那个就是小孟……” 早先徐云孟不知道自己是养女，跟着徐寡妇相依为命长大，性子比一般女儿更独立些。后来见妈妈一个接一个把女婴捡回家，才疑心自己是不是也是捡的。徐寡妇看她大了，也没瞒她，就实话告诉了她。 这也是后来网上传出徐云孟曾“克死父母”的爆料来源。事实证明，这和真相差十万八千里，徐云孟确实是被收养的孤儿，但并不知道亲生父母的生死，更谈不上被她克死一说。 其实青湖村，再加上附近山头，总共就这么一片地方。挨着去找，还是很大几率能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 但是徐云孟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念头。她不甘心女孩儿在这里就注定被抛弃的命运，主动承担起大姐姐的角色，帮徐寡妇收养更多被遗弃的女孩儿。教她们读书写字，教她们梳妆打扮，还教她们怎么不被坏人欺负。 “家里没有男孩子，为了支撑这个家，她就变得特别强势。”徐寡妇无奈道，“有几年日子特别苦，她退了学去镇上打工，没少受欺负，所以外人看上去她脾气不太好，跟个刺猬一样。也怪我没有本事给她们安逸的生活。” “这么多孩子，你一个人靠什么经济来源养活她们呢？”晶晶好奇问。 “我门村缺劳动力种地，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做竹编手艺，做多做少，都由村干部来收，再统一往外卖。”徐寡妇拿起手里编了一半的竹筐给他们看，“我女儿们手巧，心思多，编些自己发明的小玩意儿，卖得不错，因此都还勉强能供去上学。” “但是后来来了一个地质考察队，说我们种植竹林施肥，会污染水库。政府就开始不提倡这个生意了。我们现在只能偷偷做，偷偷找渠道卖，收入比以前又少了些。”徐寡妇不知不觉把内情说出来，可能觉得不太合适，又赶紧叮嘱道，“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样，你们千万别曝光了，如果被那些保护水源的公益组织知道，恐怕连这口饭也没得吃了。” “可是，这水源污染也是个问题呀。”晶晶妹子也是实诚，“这村里我们看也就靠这个水库了，真的污染了对大家健康也不好。” “我也想要保护水源呢，可只去保护水源，谁来养活这些孩子呢？”徐寡妇无奈叹息，“也是因为这些压力，小孟很早就出去挣钱，想减轻家里负担。直到她找到份广播学校的后勤工作，见了不少世面，回来跟我说她想做网络主播。” “我也不知道网络主播是个啥，看她真心喜欢，就支持她去。谁知刚开始还常打电话回来说发展不错，没多久就突然回家了，整个人都不开心……” 徐寡妇说到这里，突然望着洛雪：“这位是大领导是吧？” “阿姨客气了，叫我洛雪就行。”洛雪赶紧道，“我是负责艺人考察和培养这块工作的，一直也在关注徐云孟。” “洛领导，小孟干的这个事我是真不懂，但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徐寡妇实话道，“她从小就喜欢展示自己，却没有什么人教她。希望你们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的性子是急躁刚强些，但还是可以调教可以改的。” 她的语气诚恳，更难得是不卑不亢：“无论成也好不成也好，都是她的命。这里的女孩儿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有机会过上自己想过的人生，那该多好呀。” 听见一个村中寡妇，竟有这样的善行和见识，艺人部的同事们无不唏嘘。连之前还嘴硬的周海，此刻也沉默着一语不发。 大家终于体会到，洛雪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带他们来这里搞团建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23章 撕破脸 “之前徐云孟退赛，其实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洛雪看了周海一眼，目光又落回徐寡妇身上，“等下我们同事会和她再谈谈，阿姨您放心，只要肯为梦想努力的人，我们的大门都会一直为她敞开。” “我也可以吗？”旁边六岁小妹妹稚嫩的声音插进来，“我也可以当网络主播吗？” 大家看着小女孩好奇又兴奋的可爱样，都不约而同笑了。 “当然可以，不过得等你长大些。”洛雪捏捏小萌妹的脸蛋，“等你长大了，会分清哪些是好奇，哪些是真爱了，梦想的大门就自然为你敞开了。” 小妹妹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很开心，把手里的主编蜻蜓递给洛雪：“送给你的，耍赖是小狗哦。” “哈，谢谢，这算是信物咯。”洛雪摸摸她的头，收了这份特别的礼物。 “这么小就知道巴结领导了，小妹子有前途啊。”身后有红馆的同事玩笑。 妹子冲那个人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就颠着小辫跑开了，竹林中又是一片欢快的笑声。 在这愉快的气氛里，唯独周海显得心事重重。等大家各自聊开了，他便站起来，独自走到无人的地方去抽烟。 “周主管对这次团建的安排可还满意？” 周海愣了愣，回头看见洛雪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 这种时候本该圆滑地笑一笑的，他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雪总高深莫测，周某自愧不如啊。”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把烟蒂扔到地上踩了踩。 洛雪莞尔：“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带你来看‘惨’的吧。” “是，是我肤浅了。”他服软承认，“我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差点错过一个深刻的好故事。” “我相信不止徐云孟，很多选手背后都有一些值得被发现的故事。”洛雪回头看着水库边跟拍陈孟的同事，“只因为资本涌向互联网后，内容生产者容易沉迷于‘套路’，而脱离了生活。所以我才把大家都带到这里来感受一下，也谈不上非要认同什么，各有收获就行。” “是是，相信大家收获都挺大的……”周海嘴上虽然顺会附和着，却明显提不起精神，“那个，雪总，我想听句实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再给我机会了？这次团建结束，无论我表现怎样，都走定了对不对？” 洛雪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静看着他。 周海的眼中满是忐忑，又有些期待。 “我不想骗你，其实以你所犯下的错误，已经不可能留在红馆了。”她终究开口，说出实情，“因为你是陪白总他们一路创业出来的元老，我得给你留一些体面，也希望你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可以走得更坦荡些。” 哈，果然…… 得到这个答案，周海说不清楚什么感受。他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却到底有些不甘心。 “是的，从我公然挑战你权威那天起，我就做好思想准备了。”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可老实说，你对这个行业的很多想法都太天真，就算排挤走我，也不代表你就是对的。”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就是对的。”洛雪说，“但既然坐在总监这个位子上，我就必须选择一个我认同的价值观来指导整个团队。” “你认同的价值观，就是要捧徐云孟这样的人？”周海不解地指过去，“她到底有哪里好，就算背后的故事很感人，但这个故事能保她红十年二十年吗？没有长久的资源支持，谁敢保证哪个艺人就一定能大红大紫？” “你还是没明白。”洛雪沉沉吐气，“我们争议的焦点不在于徐云孟值不值得力捧。而在于我们身为专业的经纪人，应该在下判断之前，多一些实证的谦卑心。” 到了此刻，洛雪希望能把道理和周海讲清楚：“我认可你所说要把美好的、积极的东西展示给网友。但是对‘美好’、‘积极’的定义，不能太过狭隘。不是住豪宅、开名车就是美好的生活。” “真正的美好，是所有平凡人都能实现的、脚踏实地的欢喜。我们应该利用新媒体技术，帮助更多人无差别、宽容、全方位的去认识和理解这个世界，而不是做个精致的笼子，把他们围困在假象里！” 周海又点了一支烟，眉头深锁。 “雪总，我还是那句话，你的有些想法太天真了。”他吐了口烟，缓缓说道，“大多数凡人，都喜欢那样的笼子，他们不需要真实。” “你真的这样觉得的？” “……是。” “那好吧，那看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聊了。”洛雪无奈地耸耸肩，终于放弃，“好好和同事们享受下这最后的团队生活吧。” “你没有权利开除我。”周海笃定看着她，“我从一毕业就跟着水总在干，又跟他一起投奔了白总。要开除，至少也要白总来下这个圣旨。” “你确定这件事还要惊动白总和水总？”洛雪冷冷道，“是要我把你收受赞助商贿赂、买黑粉攻击自己的公司的证据都大白于天下，然后你灰溜溜的被赶出公司才满意吗？” 周海听见这话，立马变了脸：“你在胡说什么，你休想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你心知肚明。”洛雪淡然回应，“不管你信不信，我最后带你来这儿看看，也是为你好。倘若这趟旅程能唤回你进入这个行业的初心，那么即使离开红馆，你一定还会有别的出路。” “还能有什么出路，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想要整死我！”周海自知大势已去，情绪立马就激动起来，“你只知道我没去了解别人的难处，那谁来了解我的难处啊！我爸爸为我摔断的腿，我能不管他吗？孩子是我亲生的，我能不为了他考虑吗？”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主播，她自己得罪了金主，在这样的社会分分钟混不下去的！我不过顺水推舟，就能解决我爸换义肢的钱，解决我儿子上小学的钱。你设身处地想想，你要是我，你会怎么选！” 第一卷 正文 第224章 风雨飘摇 “你有困难可以跟公司说，怎么能收别人的钱做出不利公司的事呢？”洛雪冷静看着他，“别人一时的馈赠是恩惠，难道白总带你们出来创业，让你今日能拿着稳定的薪水就不是恩惠了吗？” “是，白总、水总确实都对我有恩，但今天的红馆已经不是当初的大柠了！”周海冷笑摇头，“不用你来炒我，老子现在就不干了，爱找谁伺候找谁伺候吧！” 说完，他也不和任何人交待，拿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就要下山。 “老大！”手下急忙过去劝，“马上天黑了，眼看又要下雨，你不至于非要现在走吧。” “不关你们的事！我已经受够了！” 周海一意孤行，发狠疾奔，很快消失在竹林尽头。 其他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刚才周海和洛雪的争吵他们都远远看见的，虽然并不知道在吵什么，不过矛盾一步步激化到今天也早有端倪。 现在大部分同事都是站在洛雪一边的，少数周海的旧手下，此刻除了担心他的安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什么！”洛雪沉着脸走过来，“还不快去把他找回来。既然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私自脱队算什么。” “诶。” “等等，带上伞，注意安全。” “好。” 周海的三个下属立马拿伞追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晶晶走到洛雪身边，“周主管怎么说走就走了？” 洛雪皱眉没说话，看了看远方天空的乌云。 “你先安排其他同事到定好的民宿住下吧，”她沉声吩咐，“我留在这儿等周海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 赶在山风大作之前，白晶晶安排好了其他同事，回到徐寡妇家，却看见洛雪一个人站在庭院中迎风伫立。 “雪总，马上暴雨就来了，你还是先到屋檐下躲躲吧。” 洛雪回神，和晶晶一起走到屋檐下。 “你说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她看着云层中隐隐闪现的电光，语气似有后悔，“如果直接让HR把周海开除，就不会凭白生出这样的枝节。” “可那样的话，周主管仍然会坚持自己是对的，走得不甘心，后患无穷。”白晶晶叹口气，说出自己的看法，“你不过是让他直面了真相，他一时面子下不来，反抗激烈也是正常的。” “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又添一桩罪孽了。”瞧着越来越压抑的天色，洛雪心中涌起某种强烈的不安，“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周海父亲可怜望着我的样子……你说晚上山里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 “你别胡思乱想了。”晶晶被洛雪说得心里也有些发毛，只能强撑安慰道，“周海毕竟是个大男人，况且不还有同事去找了么。要是他一鼓作气下了山，我们就不用管他；要是他半路害怕，自然也就乖乖回来了。” 说得也是，担心无用，只能盼望周海吉人自有天相吧。呵，吉人…… 没多久，雷声轰鸣，大雨滂沱而至，白天还清新唯美的竹林小村立刻被暗夜笼罩。 而同一时间，徐寡妇用柴火烧的饭菜也已上桌，招呼洛雪她们一起进去吃晚饭。 屋外风雨飘摇，屋内古朴温馨、农味清欢，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洛雪有心事，再好的农家滋味也只是勉强果腹。 徐云孟听说了刚才那场争执，隐约知道和自己有关。因此在饭桌上一个劲儿往洛雪看，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晚饭过后，洛雪坐在门边听雨，见徐云孟几次三番“路过”，便干脆叫住了她。 徐云孟立马搬了板凳过来，坐到她旁边：“那个……其实我有点好奇……那么多淘汰等复活的选手，雪总你为什么专门要来我这里搞团建？这不摆明了帮我拉票么？” “有那么些内部的原因……和你其实关系不大。”洛雪实话道，“不过你确实是有一点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帮你拉拉票也合情合理。” “哪里不一样？” “其他淘汰选手都是被淘汰的，而你是唯一主动退赛的。”洛雪认真看着她，“你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竞争，就带着对节目乃至对整个行业的误解离开。我觉得这不是我们举办这个比赛的意义。” 徐云孟低头想了想，又问：“刘真真是你表妹么？” “是的，亲表妹。”洛雪点头，又立刻说，“不过这并不表示她在比赛里有任何特权。” 徐云孟犹豫了下，咬唇道：“如果我告诉你，口红事件是她刻意陷害我的……你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洛雪愣了愣。正好空中一道闪电，映得竹林一片雪亮。 “你说的是真的吗？”洛雪冷静追问，“可有证据？” “大家同吃同住这么多天，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住的。”徐云孟说，“当时训练营里有好几个选手都知道，刘真真为了和我‘吵架’，特意买了支新口红来设局，你回去看头几天视频里她用的什么口红就知道了。” 真真居然还做过这种事……洛雪心中郁闷。 “你放心，如果我回去查明属实，一定会还你个公道的。”她向徐云孟保证。 “她只是为了曝光率，都过去了，我也不想追究。”徐云孟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互相拉踩，背离了我进这个行业的初衷，所以我在犹豫要不要参加复活赛。” 洛雪看着她，沉默了会儿，突然问：“你参加过高考吗？” “有……”徐云孟目光一暗，“虽然山里教育落后，但我还是上了二本线的，家里很高兴。只是……” “只是因为想要快点挣钱分担家里的负担，所以放弃了？”洛雪帮她补完后面的话。 徐云孟点了点头。 “人生就是这样，在真正实现梦想之前，总要经历很多和梦想无关的考验。”洛雪缓缓道，“就像演艺圈里有些歌手很有才华，但缺乏机会，所以不得不变成段子手，靠副业挣钱出片。越是看重梦想的人，越是要懂得先放下梦想，适应规则……你是聪明的孩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云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偏头陷入沉思。 正在这时，数道手电筒的光亮闪烁在雨夜里，逐渐靠近。洛雪立刻站起来，冒着雨就走了出去。 “周海回来了吗？” “没追上啊雪总，不知道周主管已经下山没有。”三位同事走近，一身狼狈，“我们走到半路，突然山体滑坡挡住了去路，没办法只能先回来了。” 洛雪听见这消息，心中立马一沉。 第一卷 正文 第225章 凶多吉少 “马上打电话问问山下的司机，周海有没有回到镇上？”洛雪转身吩咐晶晶。 “哦，好。”白晶晶打了个电话，向洛雪汇报，“司机说今天大雨，他在旅馆里，没留意有没有人下山。” 该死的。洛雪立刻拿了手电筒和雨伞，要亲自去找。 “雪总，太危险了！”晶晶和回来的三人都拉住了他，“这么恶劣的天气，一个找一个，很容易出事的。” “你们可以在这儿等着，先保护自己的安全。”洛雪一脸严肃，“我是这里最高负责人，周海也是我带出来的，我无论如何也要确认他的安全。” 说罢，她也不容再劝，艰难往风雨中进发。 “等等！”徐云孟突然从屋里跑出来，“雪总，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洛雪惊讶地看着她，她之前受了周海那么多不公的对待，竟然肯不计前嫌帮助他？ “这里是我家，山路我比你们都熟。”徐云孟给了个最直接的理由，“救人要紧，先别说那么多了。” 见两个女人都那么积极，三个大男人哪里还好意思站着，立马也紧跟上洛雪一起沿路去找。 白晶晶被留在大后方，担忧地来回踱步。 她先向其他几位主管通知了这个消息，又打电话回上海，想告诉牟总看有没有什么帮助。 “你说什么？雪总冒雷雨去找人？”牟狄还在星河总部加班开会，接到电话立马走了出去，“到底怎么回事？” 白晶晶便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我们都没想到周主管会冲动下山，又遇上恶劣天气。”晶晶着急道，“现在雪总他们也去了十五分钟了，完全没有消息，电话也打不通了……” “你马上把你们团建具体的地址发给我！” “哦，好。” 挂了电话，牟狄走回会议室问古贺：“公司直升机最近有养护吗？” “一直有的。”古贺愣了愣，“不过你这突然是……” “今天会就先开到这儿吧。”牟狄转过身去，让其他人收拾东西离开，然后皱眉看向古贺，“你马上通知驾驶员过来，紧急出勤。” “现在？”古贺跟着牟狄走出去，“跨省飞行都要提前一天向管制部门报备的，你现在就立即要用肯定来不及啊。” 牟狄停了下来，抬腕看了下手表，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过午夜十二点。 “你现在马上去报备，我们三个小时后出发，这样也算提前一天了。” “可是……”古贺还有为难，看了牟狄的眼神，也不再多说，“好，我马上去。” 与此同时，牟狄手机上收到了晶晶发来的地点定位，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给洛雪拨了电话过去，里面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中。 青湖村山道。 雷电已退，暴雨却毫无停歇的念头，如瓢泼一样从天而降，把松动的土石树根等不断冲到低洼处。 嘟……嘟…… 洛雪耳朵紧紧贴在手机听筒上，分明已经打通了周海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前面道路断断续续被泥石流堵塞着，徐云孟和三个男同事一边喊着周海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 隐隐的，好像有手机铃声响起。洛雪保持呼叫移开手机，仔细在风声雨声中分辨着……慢慢走到旁边一个滑坡形成的土堆前，铃声又突然停了。 她看自己手机屏幕，提示呼叫超时，立马又打了过去。 这次更加清楚了，铃声就是从土堆里面传出来的！周海被埋在下面！ “快过来！人在这儿！”洛雪向徐云孟他们叫了句，几个人立刻聚拢过来。 听到土堆里的铃声，三个男同事惊喜高喊：“周主管？周主管！你在下面吗？”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这么多土石，怕是连大货车都能砸烂了。”徐云孟犹豫看向洛雪，“周主管他怕是、怕是……” 周海的手下脸色大变，试着用树枝挖开土石，却发现又重又湿，靠人力简直杯水车薪，而时不时还有石块继续从山坡上滚落。 “雪总，我们报警吧。”他们虽然伤心，却终究无能为力，“周主管已经凶多吉少了，我们不能在呆在这里，太危险了……” 洛雪咬着唇，死死盯着铃声传出的那个地方，似乎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山路崎岖、天气恶劣，就算等警察或者消防官兵赶到，也不过是来帮他收尸……”洛雪喃喃叹息，似乎在打算些什么。 铃声又在此时中断，洛雪焦急地再次打过去，突然一愣，反应过来。 “既然手机没砸坏，那么人也应该还有希望！”她眼神亮起，“云孟你试着通知山下的消防队，我们先来挖挖看！” 说完，也不等旁边的男同事先动手，自己就扔掉伞，撸起袖子开始搬石块。 大家一听还有希望，立即和洛雪一起奋力挖人。 徐云孟不仅通知了山下的救援队，还通知了村里的人。不一会儿，红馆的其它男同事还有村支书也带了人过来帮忙。 “雪总，既然人找到了，就交给我们吧。”同事们看见洛雪一身泥泞，动容地拉住她，“你先回村里等消息，我们来挖就好。” 洛雪摇摇头：“这里土石细碎，我虽然力气不大，多个人总要快些。” 大家看她坚持，也不再劝，众志成城专心救人。村支书时刻关注着附近山体情况，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洛雪的手机因为一直和周海的手机保持联系，很快就电量耗尽关机了，于是又换了另一个同事的手机打过去。 而牟狄这边，发现洛雪手机已关机，心中更是烦躁。 “现在什么情况？”他给白晶晶打电话。 “确认周主管失踪的方位了，可能遭遇了泥石流。”晶晶向牟狄汇报刚才确认的消息，“雪总正在现场组织救援，很多同事也在那边，您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光听电话里传来的风雨声，就知道现场的情况多么恶劣。 他挂了白晶晶电话，又打给古贺：“安排好了吗？” “驾驶员马上就位，我现在在航空管制中心这边。”古贺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在申请表上签字，“不过他们说因为天气恶劣，苏北山区正进行流量管制，就算拿到批准也不能马上飞，要等调度。” “那到底什么时候能飞？”牟狄皱眉。 “不知道，看天气情况，如果情况好过十二点就可以飞了。”古贺告诉他，“如果情况不好，可能要等天亮了。” 等天亮？那他也不用过去了。 牟狄沉着脸：“你先不管那么多，拿了批准赶紧回来再说。” “好，我知道了。” 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牟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盯着办公室的古董钟叹了口气。 第一卷 正文 第226章 他来了 “雪总，发现了周海的手机！”同事们齐心协力挖了许久，终于找到铃声的来源。 “太好了。”洛雪接过手机看了看，屏幕已碎，但主板还正常运转，“周海应该就在这附近，大家集中起来挖！” 看到希望就在眼前，所有人的劲头都更加旺盛，没多久就挖到了一个被大树和巨石撑着的藏身空间。 一个虚弱的声音，似乎刚刚恢复意识，从窄缝中传出来…… “救……救命……” “是周主管！”手下兴奋地叫道，“他还活着！” 他果然还活着。洛雪听见，也急忙走上前去。 无数手电筒的光，齐齐照向那刚刚挖出个口的藏身缝隙上。 周海无力趴在里面，只能见到半个身子。他刚才似乎昏迷过去了，现在对着手电的光连眼睛也无法睁开，只隐隐察觉到有人，于是虚弱呼救。 他腿上胳膊上，血迹已经和污泥雨水混成一片，看不出伤势到底如何。 “大家小心一点，一点一点挖松周围的土，把他抬出来。”洛雪转头问村支书，“村里有急救的担架吗？” 村支书指指身后：“专业担架没有，不过我们带来了挑山的竹架，可以担着他走。” “好，谢谢你们。”她感激道。 村支书点头：“人命攸关，当然要互相帮助。” 大家还在继续挖掘，周海的声气已经越来越弱。 洛雪怕周海失去意识，走过去，蹲到窄缝口。 “周主管是我，洛雪！”她说，“你千万撑住，不要睡，大家一定会把你安全救出来的！” “雪、雪总……”周海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我……”话还没说，因为肺部压迫而大口喘起气来。 “你先不要说话，也不要激动。”洛雪安抚他，“你放心，只要你能安全出来，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的。你多想想你的孩子，你的父亲……” 周海呜咽了一声，咬着牙，满脸痛苦和懊悔。 终于，周海周围的土石被全部清除。大家把他抬出来，放到了竹架上。 “现在怎么办？”徐云孟问，“村里医疗设施简陋，下山的路已经堵了。即使等救援队挖通，天也亮了，怕周主管等不及啊。” 洛雪简单看了看周海的伤势，膝盖血肉模糊，的确不能耽搁。 “没有办法，还是只能先回村里。”她说，“我们带了些急救药来的，至少先帮他包扎下。” 话音刚落，有一些沙石滚动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不好了，这里又要塌方。”村支书反应快，“大家赶紧撤！” “大家小心飞石，安全撤离！”洛雪护在众人身侧，冷静指挥。 “雪总，你走前面吧。”红馆男同事们都颇有担当。 “让伤者和村民先走，然后你们赶紧走！”洛雪严肃道，“现在不是女士优先的时候，作为负责人，我要先确保你们的安危，一个都不能少。” 事态紧急，大家也不敢多犹豫。村支书立马招呼村里的壮丁，抬着周海，先行回村。洛雪和男同事们紧随其后，走到中途，又不断有土石滚落。 洛雪和红馆同事都有不小心被飞石打中，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大家一定要小心！互相掩护！”风雨之中，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满心满脑就是一定要带着所有人安全撤离。 “雪……雪总……”周海突然在竹架上叫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 洛雪快走几步到他旁边：“你稍微忍耐一下，等回村了我们会帮你救治的。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周海眼角哗哗涌出泪水，在满脸的污泥中，洗出了两道分明的沟壑。 他动了动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等大家紧急撤回到青湖村时，却发现村里也刚刚遭遇了泥石流。 许多民舍都变成了废墟，死里逃生的村民们此刻都围在徐寡妇家门口的空地上，有的哭天抢地，有的互相安慰。 “到底怎么回事？”徐云梦发现自己家也已被泥土掩埋无迹，幸好妹妹和母亲都安然无恙的站在边上。 “刚刚听说你们救到了人，我们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起来在院子里等。这样才逃过了一劫。”徐寡妇说得心有余悸，“太突然了，一下子全垮塌了。要还在屋子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埋了。” 白晶晶看到洛雪他们回来，松了口气，走回红馆队伍里。 “我刚才和救援中心联系过，今夜这边是大面积的山体滑坡灾害，政府高度重视，已经在积极组织救援了。”她告诉洛雪，“不过许多村子都等着救援，青河村最远最隐蔽，恐怕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救援中心建议我们先积极自救。” 洛雪皱眉：“你没告诉他们这里有重伤员吗？” “说了，但其他村都有许多死伤，事发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调度……”晶晶怕洛雪担心，又道，“牟总担心你，所以我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跟他汇报了。” 牟狄远在上海，就算知道也鞭长莫及，平白多个人担心而已。洛雪叹了口气。 “先不管了，我们带来的急救包呢？”洛雪问，“先帮受伤的人包扎下吧。” “刚才事发突然，我们根本来不及拿出行李。”萌懂编导在旁边摇头，“急救包都被埋在了废墟里……” 什么？大家惊愕。 刚才一路躲避泥石流，有不少村民和同事受了伤。而现在，急救的药也不在，下山的路也被堵死了。尤其是周海，现在生命垂危，片刻不能耽搁。 老天爷这是活活要玩死他们啊。 “大家不要紧张。”洛雪高声道，“现在大雨还在下，山体活动不稳定，大家依然要保持警觉。还能走的，两个人一组照顾一个伤员。我保证会把大家都安全带出去！” 此时此刻，洛雪的沉着冷静成了支撑同事乃至村民们的唯一力量，大家自觉按她的吩咐分组照拂，围在林中空地处，乞求这可怕的夜晚尽快结束。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村支书突然让大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在稍稍小了些的雨声中，只听见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 “是飞机！是直升机！”有人眼尖，看到了竹林远处出现的直升机探照灯光源。 “救援部队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洛雪惊喜，“这下好了，大家都有救了。” “可是雪总，那好像不是救援中心的飞机。” 咦？洛雪皱眉，和大家一起注目眺望。 直到直升机已经近距离悬浮在众人头顶上空，一个大大闪烁的星河集团的logo出现在了机身上。 第一卷 正文 第227章 坐下来，手给我 “是星河的直升机！”萌懂和红馆的同事们都反应过来，“总部来救我们了！” 这一刻，被组织拯救的激动唤起了每个人的勇气，眼前的灾害也不再让人害怕。 洛雪静静抬头，看着直升机舱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地上那么多人，那道目光却一秒捕捉到了她所站的位置。 “牟总，是牟总！”大家更加兴奋，“牟总亲自来接我们了！” “你们先闪开，让直升机降下来。”牟狄在空中高喊。 洛雪立马回神，组织大家往旁边撤离，以免被直升机气流误伤。 因为山体滑坡，有整片竹林被掩埋变成了平地。直升机盘旋一阵，找了一个废墟的高处，稳稳停了下来。 牟狄从机舱门出来，一句话也没说，冷着脸，快步走到洛雪跟前。 “为什么出事了不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洛雪有些尴尬地望着他。 她想过回上海了可能会被骂，却没想到牟狄直接杀到山里来骂她了。 “你人在上海，我怕你白白担心，所以……” 话音还未落，她陡然落入牟狄的怀抱中。 牟狄紧紧拥着她，仿佛一个松手，她就会从眼前消失。 天知道，他从上海赶来的一路上，看到这边不断爆发的灾情，都经历了怎样的担惊受怕。他多怕过来的时候，这里完全成了废墟，一个人也见不到。 幸好那样的噩梦没有发生，洛雪现在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他抱住了她，这触感这样真实，让他激动不已。作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竟因为感恩上苍而红了眼眶。 牟狄只是眼眶微红，洛雪却早已哭了出来。 害怕的本能一直被责任和理性死死压着，直到牟狄这个拥抱才全部释放。 洛雪紧紧回抱着牟狄，在他的肩上放声大哭，仿若一个在外流浪了许久、历经千险，终于回到家的孩子。 “别怕，我来了。”牟狄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幸好你来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到眼前情形，洛雪收起眼泪，离开牟狄的怀抱，“除了周海，还有许多同事和村民也受了重伤，必须马上送下山治疗……” 牟狄扶着她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他目光在洛雪受伤的手背上停留几秒，然后冷静走到正在组织救援的古贺跟前。 “这边情况怎么样？”他问。 “废墟下面的人都已经挖出来了，幸好没有大伤亡。”古贺向他汇报，“我已经和山下救援中心取得联系，他们希望我们可以帮忙把受灾群众全部运输出去。” “嗯，既然都来了，总不能只顾自己人。” 牟狄看了看已经被集中起来、躺在地上痛苦喘息的伤者们。 “你把直升机上的急救箱全部都拿出来，让大家先互相帮忙包扎一下吧。”牟狄叹息，“没想到灾情会这么严重，早知道直接带医护团队过来了。” “我们违规进山本来就很冒险了，现在也只能尽人事而已。”古贺皱眉，“只是红馆和萌懂这么多同事困在这儿，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对公司的形象……” 牟狄在他肩上拍了拍：“别想那么多，先救人吧。” 古贺知道轻重，也不再多言，组织大家积极救援，有序撤离。 “等下我们会安排大家从这里离开，先撤伤者，然后是其他人。”牟狄走到自家团队中间，关心了大家的情况，沉声说道，“可能要委屈诸位同事，让村民先撤……不过你们放心，我保证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安全送回上海的。” “牟总我们没关系的，村里都是老人和小孩，理应让他们先撤的。”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是啊，牟总你能来接我们，我们已经很感动了。” 因为这些人并不是星河的直系团队，牟狄本还有些担心，却没想到洛雪把他们训练得这么好。一点看不出被困的惊慌，受了轻伤的还在积极帮助别人。 他于是放下心来，又走到村支书跟前，和他商量组织伤员和村民撤离的问题。 议定过后，村支书满脸感激：“请问你们是哪个公益组织么？竟然这么快就能到达现场。” 青河村近乎与世隔绝，村支书又是没什么互联网生活的老干部，不知道星河的名声也很正常。 “我们只是私企，因为员工被困在这儿才过来救援的。”牟狄简单解释，“既然遇到天灾，不分彼此，理应互相帮助。” “你们可真是菩萨心肠。”站在一旁的村里老人出声赞叹。 哈哈，菩萨？牟狄失笑：“老人家，救人的未必是菩萨，魔王也有可能的。” 村里的老人，哪里听得懂牟狄这双关的玩笑，只以为他自谦，双手合十又做了个感恩礼拜的姿势。 牟狄不敢当的回了礼，也没再多说，从旁边急救箱里拿出一些消毒和包扎的医用品，走回了洛雪身边。 “坐下来，手给我。” 洛雪听话地和牟狄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下，然后把手伸过去。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背不知何时被石片扎破了，只是因为裹着泥土，暂时止了血。 牟狄看着她手背上的伤势，皱了皱眉头，也没说话，用双氧水帮她洗净，然后上紫药水。 “啊，疼。”洛雪轻呼。 “现在知道叫疼了？”牟狄绷着脸，“之前怎么就跟个女汉子一样，还非要冲到男人面前去逞能。” “我这不是逞能……”洛雪有些委屈，“既然坐了领导的位子，不分男人还是女人，总要担起这个责任。”她大义凛然说完，看旁边没人，又压低了声音，“更何况，本来就是我硬要组织他们过来的。总不能平日里摆领导架子，一遇到危险就变成缩头乌龟吧。”她实话道，“那我可不被鄙视死。” 看她说得这般诚实，牟狄又好气又好笑：“你现在不怕被鄙视了？刚才那么多人可全都看见你哭了。” “刚才是个失误……”洛雪无奈道，“我想到终于有比我更大的领导来撑场子了，一时激动得哭了……” 嗯哼，这个关头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她还不知道教训。 “你组织团建没有错，这样的天灾谁都无法预料，但是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才对。”牟狄沉声责备，“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都没打通，心里着急成什么样。” “你是董事会监事，又不是我的直属领导……”洛雪小声犟嘴，“我就算要汇报，也得向白总汇报吧。” 牟狄盯着他：“你满脑子只想着工作上的汇报。难道没想过还要向家里关心你的人汇报吗？” 咦？ “洛雪。”牟狄叹了口气，叫她的名字，“我今天过来，不是以董事会监事的身份过来，甚至也不是以星河CEO的身份过来……我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过来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第一卷 正文 第228章 发狗粮了 洛雪听见牟狄这话，心中涌起说不出来的感动。 只觉得耳旁风声雨声、手上的伤痛、心中所有焦虑、这山这水、这竹林和废墟、周围呼叫撤离的人们……通通都已经不重要了。 眼前这个男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永远都在身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不就是情人之间最难得的默契吗？ “我错了。”她终于不再倔强，低下头，“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牟狄看她认错态度良好，也没再追究，满意嗯了一声，专心帮她上药。 “怎么样，还疼吗？”他涂完药水，在她手背上吹了吹，百炼钢都化为了绕指柔。 洛雪看着他，微笑摇头：“不疼，你吹了就一点不疼了。” “啊我的天！”刚刚走过来的白晶晶冷不防被喂了一把狗粮。 她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你们这恩爱闪光的伤害度，简直比泥石流还惊人啊。” 洛雪脸一红，想起还有许多同事在场，立马想收回手，却被牟狄握住手腕不放。 白晶晶咳了咳，走过来严肃汇报：“古总助已经把伤员都撤走了，他留在山下救援中心安排接应，让我来把你们两位先送走。” “其他人呢？”洛雪看向远处，“村民和红馆的同事们都已经送下山了吗？” 分明还有许多人没走。 “村民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红馆同事。”晶晶说，“但是直升机每一趟只能承载6个人，这样再往来几趟，不知什么时候就没油了。所以你和牟总先走比较好，其他同事都不会有异议的。” 洛雪摇了摇头：“其他同事没安全离开之前，我们怎么能先走呢。”她看向牟狄，“你觉得呢？” 牟狄点了点头，看向晶晶：“就照雪总的意思做，先把其他人撤走，不用管我们。” “好吧。”晶晶叹了口气。 直升机又来回飞了几趟，终于雨已经停了，天也快亮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 逐渐空旷的山中，只听见早莺婉转清脆的啼鸣，一派祥和清新。 “这里最后还剩下七个人，”晶晶又过来汇报，“如果挤一挤，应该能一趟送完了。” “那太好了，总算有惊无险。”洛雪牵着牟狄的手站起来，准备搭乘直升机离开青湖村。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顺利。 “山里飞行情况复杂，绝对不可以超载的。”驾驶员无奈告诉他们，“而且现在油量也快耗尽，估计只能送这最后一趟了，你们赶紧看看怎么安排吧。” 七个人，只能走六个，剩下那个，要独自一人在这空山里等官方的救援机到达。 “雪总、牟总，还是你们先走吧。我体力好，无所谓的。” “是啊，大不了我也留下陪他，大家有个照应。你们两位是团队支撑，要尽快过去和大家汇合才行。” 同事们纷纷自告奋勇要留下，洛雪却坚持不同意。 “我说过了，在保证你们安全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先走的。”她再次强调。 “只用留下一个人就好了。”牟狄突然插进来，认真看着洛雪，“你受了伤，人也疲惫，还是跟他们一块儿下山吧，我一个人在这儿没关系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洛雪竟有些恼，“你在这里，我虽然人安全了，心却悬着，又有什么意义？” 牟狄弯起嘴角：“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洛雪于是转向晶晶他们：“现在直升机油量低，刚好坐你们五个最安全。反正等天大亮，官方的救援机就来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们先走吧。” 因为两人的坚持，其他人也不好再推让，坐上这最后一趟飞机，离开了已经完全变成废墟的青湖村。 随着直升机逐渐升空，山林的全貌展现在大家眼前。 尽管经过一夜的风雨催逼，这广袤的竹林还是美得触目惊心。 而牟狄和洛雪相依而立的身影就站在竹林深处，离大家越来越远……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登对的现实cp！”一离开领导的监控范畴，红馆同事们的八卦因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啊，简直太有爱了。” “我之前就说，那情状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牟总千里救美人，应该就算公开了吧。” “是的，其实我们都是顺搭着被救的。”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可是牟总却没有硬拉着雪总先走，而是成全她要保护我们的心，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唉，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这样爱我又懂我的人啊……” 晶晶坐在直升机的副驾位上，静静听着身后同事们的讨论，目光却一直看着身下雾气环绕的山林。 从第一眼见到洛雪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那是可以和大魔王一起建立理想国的女人。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们也是有血有肉、嬉笑怒骂的凡人，但心怀理想和大义的人，是不会死的。无论多大的困境，他们都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事实上，对牟狄来说，现在最大的困境，就是有点饿了…… 洛雪本趴在他腿上眯眼休息，听到他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牟狄无奈摇头：“刚才忘了让他们留点吃的下来的。” “你这吃货，平日就不太容易喂饱，又哪里经得起饿……”洛雪揶揄着坐起身来，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到徐寡妇家的废墟跟前找了找，扯出来一个灰扑扑的背包。 “哈，果然在这儿。” 她就记得当时拿了伞出来，这个包就随手放在门口板凳上，应该埋不了太深。 掏了掏，里面还有一瓶水和两包饼干，这对困在这里的两人来说已经很宝贵了。 两个人在晨光熹微的山中，共享这简陋的早餐，有说有笑，仿佛和在宝城壹号的家中并无不同。 “还记得上次遇到同样的情景，是在阿尔卑斯山脚。”洛雪突然觉得唏嘘，“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每次都遇到山体塌方。哦不对，是我倒霉，你每次都是被我扯进来的。” 牟狄笑了笑：“这已经比上次好多了，上次是埋在废墟下面，这次我们还能好好坐在废墟上面，不错了。” “是啊，幸好没被埋，要是你的幽闭恐惧症又发作……”洛雪想到那时候发生的羞羞的事，脸一红，突然就没说话了。 牟狄当然知道她在脸红什么，唇角一勾，放下了饼干。 “说起来，同样是为了救你，这次应该也要有那样的福利才对……” 洛雪刚喝下一口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 唇上突然覆来的触感，让她一秒忘记了呼吸。 第一卷 正文 第229章 羞羞哒 牟流氓在这种事情上早已是惯犯，不仅精准找到洛雪的嘴亲上去，还很熟稔地想要抵开她的唇缝。 可是这道关卡却突然比平日紧了许多。 唔…… 洛雪终于憋不住，推开牟狄，把差点呛住喉咙的水往旁边吐了出来。 “我嘴里含着水啊……”她哭笑不得抹了抹嘴唇，“你要不要每次都搞突袭。” “好吧。”牟狄盯着她因为擦拭而更加红艳的嘴唇，心猿意马地认了错，又凑过去搂住她，“那这回你有了思想准备，我就不算突袭了吧……” “不要啦。”洛雪躲着他凑近来的气息，“我现在满身都是泥沙，好脏的。” 刚刚才吃饱喝足，兴头正起，牟狄哪里肯就这样罢手，用手护住洛雪的后脑勺，深深吻下去，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嫌弃她脏。 洛雪呜呜两声，脑子很快就混沌了，只能软绵绵勾住牟流氓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 米兰那次，洛雪只当牟狄是一个意识混沌的病人，再加上身处险境，根本就没有认真去体会过。而这一次却不同，这一次她很清楚明白，正在亲吻自己的，是她爱的男人。 在这四野无人的郊外，在刚刚脱险的废墟之上，一切是那么不合时宜，却又带了一些禁忌和隽永的微妙。 面对牟流氓时而凌冽时而温柔的撩拨，洛雪很快方寸大乱，情之所至，终于反客为主热情回应。 牟狄浮起得逞的笑意，心无旁骛享受起这特别的“早餐”。 清晨山林的空旷安详，更加放大了这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连鸟儿也有些羞涩的停止了鸣叫，从一处枝头飞向另一处枝头。 唯美的朝阳从山后渐渐升起，染红了层云，染红了竹林，染红了有情人迷离的目光。 当两个人的呼吸变得躁热不稳，当牟狄手开始不安分去解她衬衣的扣子，流连的目标也从嘴唇移到耳珠、脖颈、锁骨时…… 洛雪突然意识到这尺度好像略大了些。 “这、这里？”她不太确定地张口，被自己缥缈的嗓音吓了一跳，“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牟狄回到她耳边吐气，“反正也没人，每日在家里，不都是这个时间……” “这又不是在家啦。”洛雪还勉强留有些理智，“万一等下救援的人过来，看见像什么样子。” “刚跟古贺打过电话，救援机来不了这么快的。就算来了，还有竹林挡着。”牟狄说着已经顺势把她压到了石台上，“总之我现在火已经起来了，你要负责。” “可是……”没等洛雪再想说话，牟狄堵住了她的嘴，很快又让女人变得气喘吁吁，无力招架。 然而，就在眼看要在这山野竹林里擦枪走火，上演《十面埋伏》同款羞羞大戏时…… 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分明传入了两人的耳朵中。 洛雪当即瞪大了眼，脑子嗡地回笼。 “救援机来了？” 牟狄箭已在弦上，哪里甘心收手，只当做根本没听见。反正听距离还在老远之外，找也未必找得到他们。 洛雪用力扳住他的脑袋：“你忍一下啦，真的有人来了！” 牟狄撑着身子，看了洛雪三秒，然后气恼地低吼一声，从她身上离开。 “我去水库那边洗把脸。”他脸色难看地转身穿过竹林。 洛雪立即理了理衣服和头发，跟着他走到水库边。 直升机飞过水库，发现了两人，开始降低高度，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空地上降落。 “这样急刹车很伤身的。”牟狄往脸上哗哗扑了几把水，丝毫没有得救的喜悦，反而有些怨念盯着那直升机，“昨天一夜没见它来，这时候倒来得快。” 洛雪哭笑不得，只能哄着：“亲爱的我们不该在这种地方开车的，等回去我帮你补补。” “你说的。”牟狄遐想无限地看着她，“那你可得帮我补到位……” “噗，先安全回去再说吧。”洛雪用纸巾帮他擦掉脸上滴着的水，拉着牟狄走到官方救援的直升机前。 机上除了驾驶员，还有古贺也亲自来接他们了。 “你不是在电话里说附近还有很多村民要救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牟狄冷脸问古贺。 “同事们担心你俩，一定要等你们汇合了才一起回上海。”古贺嘿嘿解释，“所以我专门找救援中心通融了下，先过来救你们的。” 呵呵，果然又是古贺坏他好事，牟狄脸色更加难看。 洛雪拽着他手，不忘向穿着军装的驾驶员感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驾驶员回了个军礼，“贵公司无私救村民的事已经在山下传开了，我们要感谢你们对救援工作的支持才对。” “没有没有，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洛雪说完便和牟狄前后上机。 “对了，”古贺突然想起件事，回头看向牟狄，“山下有些记者，本来是采访灾情的，认出我们的直升机，正等在那儿想采访你。” “采访什么。”牟狄沉着脸，“等下山了马上回上海！” 古贺这才发现牟狄的情绪不对劲，大概是怪自己来晚了吧。 “我知道了，等下下山我们就回城里转机。”他没再多说，乖乖转回身去。 只有洛雪知道牟狄现在是欲求不满，压抑着火气乱使，忍着笑往旁边挪了挪，怕又不小心招惹到他。 牟狄却偏偏欺着她的身子坐过去，顺势还搂了她的腰，让她不能挣脱。 然后这一路上，当着同事的面也好，上海落地之后，各回各家也好，牟狄的手都一直放在洛雪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难舍难分似的。 终于回到上海家里，洛雪如同劫后余生，让爱丽丝放了水，准备洗澡。 “这回这个团建算是毕生难忘了。”她感叹，“我给艺人部的同事们多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这么说你明天也不用上班了？”牟狄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 “我不行，这次去青湖村很有感触，还有好多后续工作要跟进。”洛雪走进外间盥洗室，拿了梳子梳头，“不过睡个懒觉可以，明天下午再去吧。” 牟狄站在旁边，看着镜中的洛雪。 她一向爱美的，这一路却根本顾不得妆容；她一向怕疼的，手上紫药水涂过的地方却那样触目惊心。 他静静走到她背后，伸手从她腰间穿过，下巴抵在她肩上。 “我后悔了。”他从镜中与洛雪目光相对，“我一开始就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无论繁花还是荆棘，我都不想要了。” 洛雪微怔，放下梳子，覆上了牟狄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第一卷 正文 第230章 好事多磨 “突然然的，干嘛说这种话？”她从镜子里回看着牟狄，感觉此刻站在她身后的，不太像平日的大魔王。 “不算突然，其实我很早就在想，怕你出事时在想，见到你时在想，和你一起回来时也在想……”牟狄把她头发别到耳后，“只想能和你这样岁月静好，心里面就不会患得患失了。” 洛雪心中突突跳了几下。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她笑叹，“总要有人负重前行的。” “如果一定要这样……”牟狄沉声道，“那也该是我去负重。” “不，牟狄，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洛雪偏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若负重，我也不会静好。” “无论同患难还是共富贵……”她语气坚定，“能和你并肩偕行才是最好。” 牟狄深深看着她，然后闭眼，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经历这一番折腾，洛雪显然有些疲惫。牟狄再欲求不满，也不忍心再折腾她了。等各自洗完澡，他帮洛雪的手背重新上了药，便搂着她恬静而眠。 这一觉睡得很是绵长，梦中无风无雨，只有岁月安详。 等洛雪自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起来伸了个懒腰，却发现牟狄不在身边。 她打开手机，看到里面的微信留言，原来牟狄一大早就去了星河总部，说是有紧急的会议要召开。 最近总部那边好像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洛雪隐隐有察觉到，但因为手上还要负责红馆的工作，所以没向牟狄细问。 回想起昨天牟狄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洛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下楼吃饭的时候，她刷开微博，想看看这两天有没什么特别的事。 咦？洛雪盯着首页的热搜词条愣了愣。 她想过牟狄可能会因为青湖村救援的事而上热搜，但没想到连着有四五条，竟然全和牟狄有关！ 她一条一条点出来看，眉头越皱越紧。 全部看完，她连饭也没有心情吃了，直接收拾东西出门。一边驱车赶往红馆，一边给晶晶打电话。 “今天的微博热搜，你看了吗？”她问晶晶。 “看见了，很多同事都来问我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晶晶猜到洛雪在问什么，语气尴尬，“其实昨前天也有媒体曝过牟总拍下伍心妍自画像的事，我看文章导向还算正常，就没跟你汇报。” 晶晶无奈，她也是刚刚才看到‘牟狄伍心妍秘密交往’这样毫无根据的标题，竟公然蹿上了微博热搜。 文章分析得有理有据，有图有真相。连牟狄和伍心妍在西溪湿地并肩而行的照片也被人偷拍到，又有伍总暧昧不明的看好牟狄的表态，让大家不禁感慨“国民老公”终于还是成了“国民干爹”的女婿。 “雪总你放心，牟总对你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晶晶当然无条件站在洛雪这边，“明眼人一看就是狗仔号乱写，我会跟同事们解释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洛雪打断晶晶，“我想知道，乐享集团融资诈骗案的事，为什么会和星河扯上关系？” 额？晶晶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洛雪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这条好像没上热搜前十吧…… “以前我在创意工厂实习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一些。”晶晶告诉洛雪，“牟总和乐享集团甄总交情一直不错，这些年陆陆续续跟投了大概二十亿的项目。这次乐享事业群出事，跟星河有关的几个项目自然就打了水漂。” “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晶晶又道，“乐享大摊子欠下一百七十亿的坏账，星河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小苦主，根本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因为牟总比其它投资人有名，媒体才喜欢把他拎出来说事，他们还YY说牟总是为了拯救星河才和伍心妍在一起啥的，实在太无聊了……” 洛雪皱了皱眉头：“牟狄今天还回红馆吗？” “不太清楚，我问问古总助那边吧，不过看情况那边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开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去打扰他们。”洛雪说，“我现在先到公司，你让同事们休息好了，尽快回岗上班吧。手头事情多，等过了这阵再帮他们调休。” “嗯嗯，知道。其实除了受伤的那些，大部分同事都已经正常上班了。”晶晶往外面的开放办公区看了看，“新主播复活赛正到关键时刻，大家实在也不敢多耽搁。” “好，辛苦了，我马上就到。”洛雪正准备挂电话，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你帮我联系一下伍小姐那边。约一个时间，我想和她谈一谈。” “伍小姐？”晶晶没反应过来，“哪个伍小姐？” “就是万里集团伍总的千金，伍心妍。” “啊？”晶晶愣了愣，突然激动，“雪总你是准备正面向她宣示主权么，实在太给力了！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些正面媒体，直播这一盛况吗？” 额……洛雪无语。 “我不是去宣示主权，是有正经合作要跟她谈。”她嘱咐晶晶，“你帮我约她的时候礼数周全一点，别让人质疑我们的专业度。” “哦，好的，我知道了。” 晶晶奇怪地挂了电话，实在想不出这么敏感的当口，雪总会有什么正经的合作要和自己的“情敌”谈？ 感觉雪总现在越来越像牟总，心思太深，难以揣摩了啊。 经历青湖村这次团建，艺人中心的同事们显得更加默契和团结。尽管主管负伤，还有部分同事在家休养，却丝毫没有影响各项工作顺利进展。 洛雪一到红馆就立马投入工作当中，也无心挂念其他。原本想着等下班之后再去总部那边找牟狄问清楚事情原委。 没想到，牟狄下午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知道她在红馆，便巴巴从总部那边赶过来了。 “你怎么不多在家休息一阵，手上的伤还没好全呢。”牟狄一进洛雪办公室，就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手来检查，“好像又沾到水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一点小伤而已，哪就有这么娇气了。”洛雪若有所思，反拉住他的手，“我倒是想起件事，之前不是答应你，回来就公开我们的关系嘛，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宣布比较合适？” 牟狄微愣，然后皱起了眉头。 “洛雪……”他神情挣扎了下，“有件事，恐怕要委屈你一阵。” 第一卷 正文 第231章 我相信你 洛雪似乎并不意外牟狄的答复，也没有显示出疑惑的神色。 她只是有些担忧地望着牟狄：“乐享这次事件的牵连，真的会很严重吗？” 牟狄皱眉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我也只是恰好和别人一样会上网。”洛雪叹息，“可这件事，我想听你亲自跟我说。” “其实事情并没有网上那么危言耸听。”牟狄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损失的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以星河目前几大平台的变现能力，还不至于动摇根本。” “那为什么……” “因为项目。”牟狄靠在沙发上，闭眼捏了捏鼻梁，“甄兆中手上的无人车项目，会是星河一个很重要的布局。我现在不担心钱打水漂，就担心甄总如果真的被告‘诈骗’，进了大牢。这个项目就会无限期搁置，就算以后重新启动，也错过了市场先机。” 当今人工智能的几大热门领域，洛雪就算是门外汉，也或多或少知道些。可是她一直以为牟狄的主力是在互动娱乐方面，就算涉及硬件开发也是为内容服务。 没想到牟狄竟然还投资了纯硬件的无人车项目。 “不是说乐享事业群破产后，甄总手上所有项目都会被投资人瓜分接盘嘛。”洛雪端着水走过去，坐到牟狄身边，“到时候你顺势把‘无人驾驶’这块接过来不就行了？” “没有那么简单，投资和实际运营毕竟是两回事。”牟狄摇了摇头，“别说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团队去跟进这一块，就算勉强接过来，真正的核心专利还是在甄兆中手里。那是他最后的保命符，不可能轻易交出来，如果落到竞争对手那里，我接的也不过是个空壳子。” 洛雪这才明白了牟狄在为难些什么。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顶着所有压力，力保甄兆中？”她抓住了事情的唯一解。 “我必须保住他。”牟狄点头，“乐享事业群或者其它投资人的死活我都可以不管，但甄兆中和‘无人驾驶’项目必须要保下来。” “可是现在商业调查科已经介入了，甄兆中涉嫌转移上市公司资产几乎已成事实。”洛雪把牟狄没说的话补完，“要在这种局面下保住他，除非是乐享的第一大债权人……也就是万里集团主动放弃诉讼……” 洛雪能想到这一环并不稀奇，事实上这几天开会主要议题也是围绕这个。现在星河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团队，每天商议的都是怎么公关万里集团伍总。 牟狄握住了她的手：“你相信我，虽然伍风的态度至关重要。但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想利用和伍家的关系来渡过这一关，一切都是正常的官方交涉。” 洛雪覆上牟狄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 “你真的相信我吗？”牟狄皱眉看着她，“如果我说，可能要委屈你暂时不公开我们的关系，你也相信我吗？” 洛雪点头。 虽说有点不厚道，但这时候要公关万里集团，还有什么比利用和伍心妍的绯闻来得多快好省呢。 “那我买下伍心妍自画像的事，你也相信我吗？” “是的，我相信你。”洛雪微笑，“如果到今时今日，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心，而只计较这表面的得失，那我就不配成为可以和你‘并肩偕行’的女人了。” “洛雪……”牟狄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感动抚上她的脸。 “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洛雪面色担忧地问道，“伍风这样的老狐狸，怎么能甘心自己女儿被利用来炒绯闻呢？若有一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不怕他翻脸不认人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的绯闻到底是谁传出去的，目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我或者星河公关团队的主意。”牟狄皱起眉头，“我最初也担心伍风误会，更怕你误会，所以想主动澄清。可是古贺拦住了我，他说得对，这个关头我们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不回应，不承认，不解释。” 洛雪明白过来：“古贺的意思是，把解释权交给伍风或者伍心妍？” “没错。倘若他们本没这个意思，站出来向媒体说明，我们自然不言而证。”牟狄说，“但如果现在伍风正态度暧昧，我却积极地站出来否认，局面就会很尴尬。到时候，为自己面子也好，为女儿抱不平也好，伍风的火气肯定会发到我和星河头上。那样不仅‘无人车’项目保不住，我们和万里集团正在谈的‘一带一路’合作项目也会搁浅。” 正因为如此，之前千盼万盼和洛雪公开关系的事，也只能再缓一缓了。 洛雪明白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却挑了挑眉头：“你把星河的局到底铺得有多大？怎么哪儿哪儿都有项目？” “唉，进了战局总是身不由己，不是你去圈别人，就等着别人来圈你。”牟狄感叹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等这几步关键的棋走完，我就可以‘无为而治’了。甄总这次的事，对我也是个很大的警醒，人不可能一辈子运气都好的，所以还是要见好就收。” “原来你还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洛雪靠到他肩膀上，“我只是担心你这大包大揽的使命感，总有一天会把你逼得进退两难。” “大包大揽的使命感……这话不是应该对你自己的注解嘛？”牟狄突然哈哈笑起来，“难怪古人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看来你不跟我在一起，也没别的地方去了。” “胡说，我才没你那么自恋。”洛雪吐了句槽，摇头叹息，“总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自己去把这些烂摊子收拾好，每天乖乖回家就行。” “星河的事你不用担心。”牟狄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只是这段时间公司里可能会有许多流言蜚语，又或者你家里面人有什么误会。怕要让你受委屈了。” “我能受什么委屈，过去你为了我而忍耐的，如今不过是又换到我身上来了。”洛雪坦然地笑，“你放心吧，这些事情我惯会处理的。只要你那边撑住，我这边就一定没问题。” 牟狄目不转睛望着洛雪，仿佛在看一件发光的宝贝。 “我以前不信天不信命，只相信事在人为。可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发现人有时候真的还是需要一点幸运的。”他把她搂进自己怀里，感慨，“我现在只希望有你在身边的幸运可以永恒长久，也不知道算不算贪心。” 对爱情，谁没有过贪心？但是未来的事，谁又能真正把握呢…… 洛雪在他怀里垂眸，伸出手臂又与牟狄更贴紧了一些。 第一卷 正文 第232章 顺风顺水 “雪总，这是周主管的辞职信。” 时隔两周，新主播复活赛结束，徐云孟果然以高票回归，而周海的伤情也已稳定。 “周主管的腿因为抢救及时，好歹是保住了。”白晶晶把周海的辞职信放到洛雪桌上，“他本来想亲自把辞职信交给你，但实在没脸再来见你。所以让我转告你……你说的话，对他的恩情，他都会记得的。” 洛雪盯着那封辞职信看了两秒。 “确定他说的是记得我的恩情，不是记得我的仇？” “怎么会呢。”白晶晶莞尔，“我看周主管经过这次，是真的大彻大悟了。雪总你到底是为他好还是想害他，他心里明白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虽没有害人的心，也确实没想过要对他多好。”洛雪无奈道，“更何况这次团建确实是我安排不当，差点酿成大祸，他如果要怪我也是应该的。” “这件事雪总也不用太自责，当时所有人都看见，是他自己违规离队的。不过要不是为了救周主管，其他睡在民宿里的同事恐怕也难逃一劫。”晶晶有些唏嘘，“所以真是世事难料。” “天有天的慈悲，人有人的责任。”洛雪收了周海的辞职信，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信封交给白晶晶，“这其中有一封是求职推荐信，你帮我交给周海；另一份是我的检讨书，你帮我交给白总，让他批示处理意见。” 这……白晶晶接了推荐信，却望着洛雪的检讨书犯难。 “雪总你真的不用这样。”晶晶不肯接那份检讨书，“虽然为补偿历险员工，公司花了些慰问金。但全靠雪总和牟总的配合，红馆的社会形象也有了大幅提升。功过相抵，白总那么英明，应该不会怪罪吧……” 洛雪勾唇瞧了她一眼：“你是白总吗？可以代他决策？” 额，白晶晶自知逾矩，只好接过了洛雪手里的信。 “我等下就送过去。”她把两个信封夹进文件夹里，“对了雪总，你之前让我约伍小姐，已经约好时间了，明天下午三点，在外滩源壹号。” “好的。”洛雪伸了个懒腰，“现在几件大事搞定，终于可以轻松多了。等HR那边做好新的人事安排，一切就可以按部就班地推进。” “是的，今天终于可以按时下班了。”晶晶也吐了口气，“不过雪总，你心里面有什么人选来接替周主管的位子呢？是准备提拔他部门里几位手下，还是外聘挖人？” 洛雪高深莫测地冲她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候，手机铃响起。洛雪拿起一看，冲晶晶做了个口型：“大魔王。” 晶晶便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Hello，牟总，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洛雪接了电话，一改工作中的严肃态度，语气慵懒顽皮，“今天你那边正常下班吗？我请你吃饭。” 牟狄愣了愣：“雪总怎么突然这么大方，是知道了什么高兴事吗？” “什么叫突然，我一直都很大方好吧，只是在牟总面前没有表现的机会。”洛雪纠正他的说法，“这次是因为新主播签约完成，几件工作上的大事也落定了，想小小庆祝一下啦。” “原来如此，那可真的要恭喜雪总了。”牟狄笑着，“不过你先别急，我这边还有一桩喜事，正好告诉你了，也好一块儿庆祝。” “真的吗？”洛雪眼睛一亮，“你别告诉我乐享甄总的事这么快就解决了？不太可能吧……” “那还真没有。”牟狄呵呵，“我要告诉你的是……陈孟已经彻底康复出院，她现在正在警局录口供，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于天下。” 洛雪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呢。”牟狄能想象出洛雪此时的激动，因此反而把语速放慢下来，“她一直很想见你，只是怕惊动覃家明。现在大势已定，等她从警局出来，我会安排你们见面聊一聊的。” “……好。”洛雪语气平静了些，“我也有很多问题，一定要亲口问问她。” “陈孟小姐，请问你失踪的这段时间真的是被覃家明控制了吗？” “请问你向警方告发覃家明，是出于对假孕曝光的报复行为吗？” “请问星河互娱以及牟狄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尽管是在警察局门口，尽管有许多安保人员护送，陈孟录完口供出来的时候，还是遭到了各路八卦记者的围堵。 闪光灯、麦克风、摄像机……曾经她热衷追求的东西，如今看来都是那样面目狰狞。 她戴上了墨镜，低下头，一句“无可奉告”，便径直走入了星河给她安排好的保姆车中。 一位工作人员帮她关好车门，转身拦住了还欲跟拍的记者们。 “大家稍安勿躁，我是星河法务团队的官方发言人。”他礼貌点了点头，“陈小姐目前已经和原‘陈孟工作室’解约，暂由本司接管她的公众事务。基于陈小姐在‘假孕事件’和‘失踪事件’中所遭受的权益侵犯，星河法务团队将会义务对其提供法律援助，这期间陈小姐暂不接受任何私人访问，请大家理解。” “请问星河这么做是针对覃氏的釜底抽薪之计吗？”记者追问。 “对不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是出于人道主义提供法律援助，只针对涉嫌违法的个人，不针对任何组织或公司。”发言人淡定作答。 “星河和覃氏如今正在‘一带一路’的文化项目上针锋相对，会不会是想借包揽诉讼打击竞争对手呢？” What？包揽诉讼？知道这罪名多大吗？ “对不起这位小姐，请注意您的言辞，我们将保留对一切不恰当言论进行法律追究的权益。” “听说陈小姐婚后经受了家庭暴力和非法拘禁，能让她亲自谈谈细节吗？听说她还因此得了抑郁症？她的粉丝都很关心她……” “陈小姐目前的状态还算稳定，只是基于法律程序不便多言。”发言人保持微笑，“对于此事件的细节证据和口供已经提交执法部门审查，相信很快也会有官方报道，请大家关注诉讼进展即可。” 多亏发言人拖住了那些狗仔，保姆车终于艰难地驶出了人群，离开了警局。 陈孟木然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些还试图追赶过来拍她的人，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她终于又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可是真的回来了吗，似乎没有。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经历过，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既然回不去，就只能再往前走得勇猛一点。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第一卷 正文 第233章 寿宴 陈孟现身当天，正好是覃老太爷八十大寿。 覃氏三门嫡系、十七支旁系、四代侄孙一百多号人都聚集在京郊萃亨庄园里为他庆生。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发生着什么。 自从出了米兰婚礼事件后，这位已入高龄的覃氏当家人，身体就时好时坏，深居简出，覃氏集团的所有事都交给了长孙覃家培打理。 而今日逢着儿孙子侄们给自己做寿，放眼庄园上下，正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大好光景。老寿星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他换了身喜气洋洋的唐装，杵着乌金紫檀木拐杖，举着酒杯向亲朋们致意。 “诗圣杜甫曾经说过……‘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老翁不才，竟然在八十高龄，还有福分来享儿孙们的酒，这都是祖上有德，黄天庇佑。尔等子侄，或贤或不肖，都当同我一道先敬覃氏列祖，感恩自省，勉思祖训。” “感恩先祖，祝老太爷寿考千秋！” 露天寿宴之上，座中子侄跟着覃老太爷敬毕列祖列宗，又向老太爷一一拜完寿，便次第坐下，觥筹交错。 最前方的主席，坐的是覃老太爷和三房嫡系眷属。 覃家培规矩地坐在自己父亲身旁，安静寡言。 而覃家明因为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便亲密挨在老太爷身边坐。 他此时全无外面嚣张纨绔之态，又是夹菜又是盛汤，还说笑话逗老太爷笑，倒很有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家明现在是真的懂事了。”覃家明妈妈在旁边感动得抹泪，“他因为上次遇人不淑，闹出那些事气到您老人家，心中一直很愧疚。这半年您收了他的权，他也毫无抱怨，在家勤学思过，如今是比当初要成熟多了呢。” 覃老太爷听儿媳妇这么说，拍着自己孙儿的肩膀叹了口气：“好孩子，但愿你是真的醒悟，我刚才对列祖列宗说的话，也是最想你能听进去。” “爷爷，我明白的。我过去是有很多不肖之处，但现在都改了。”覃家明立马举手表态，又看了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覃家培一眼，“不像有的人，表面上滴水不漏，背地里却做出有愧列祖列宗的事，丝毫不知道忏悔。” 覃老太爷顺着覃家明的目光看过去，似懂非懂：“你想说什么？” “爷爷，您这半年都在养病，外面的事情怕是有人不敢跟你说。”覃家明憋了半年的气，终于找到个机会打小报告，“有人不过是个代主席，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上位就铲除异己。这半年里，覃氏旧部被他外派的外派、开除的开除，搞得大家怨声载道。” “哦。”覃老太爷看了仍在淡定吃饭的覃家培一眼，情绪并没太大波动，“竟然有这种事？” “还不止呢。以前酷悦视频在我手上的时候，至少也是一线平台，搞得有声有色的。结果被某人接管过去搞什么改革，逼走了不少高人气主播，活跃用户也跌到了史上最低，连个二三流的野站也不如了。” 覃家明自然不会让爷爷知道，大部分主播其实是自己找人怂恿走的。 之前老太爷病着，他又有错在先，所以不敢和覃家培明着争，只能搞这些小动作。 如今陈孟的风波已经过去许久，老太爷又精神好了些，他就想趁势把覃家培的实权收回。等他拿回自己应得的，就可以真正出掉这口恶气了。 “爸，其实这件事家培和我提过。”覃家培爸爸是长房嫡子，虽然能力弱不太受待见，但也不甘心自己儿子被这么诋毁，“今年国家政策管控很严格，许多内容平台都大肆整改了。覃氏毕竟是大企业，这种时候当然也该做出表率。虽然因为整改暂时流失了用户，但被主管单位点名表扬，今后的扶持力度会更大呢。” “原来是这样。”覃老太爷了然点了点头，“是该这样，紧盯政治风向，才能细水长流。” “不是的，爷爷。”覃家明见大房瞬间洗白，心有不甘，“这件事堂哥不过是捡了个顺手便宜。他的根本目的是想把覃氏变成他一个人的……” “家明。”覃家培终于开口打断了他，语气森冷，“今天是爷爷大寿，你不要在这儿哗众取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哼，你是怕我说出来，揭你的老底吧？”覃家明抬高音量，“就算我不说，难道在座的这么多覃家人就对你毫无怨言吗？” 因这边动静太大，临近几桌的人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他们争论。 也有不少窃窃私语的，似乎是在讨论该站在哪一边。 覃家明见大家都注意过来，索性站了起来，走到覃家培跟前。 “你想当一家皇帝，学古人‘强干弱枝’，几个月就把覃氏的传统支柱项目取消了六家。剩下的全部又以技术升级为由，插入外人来掌权，用少许干股就把我们姓覃的亲戚们打发了。你既然敢做，还怕我说吗？” “没错，家培，这些事你应该和大家解释解释。”旁边三叔也忍不住开口，“虽然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但覃氏毕竟是我们几房人数代奋斗的结果，现在你一进去就架空了所有姓覃的管理层。这难免会让大家心生疑窦。” 覃家培看了看三叔，看了看座上的老太爷，又看了看周围其它沾亲带故的覃家人。叹了口气站起来。 “其实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这都是家族企业转型现代企业的必经阶段。”他坦然看向大家，“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覃氏更加长远的留存，赚更多的钱。如今诸位叔伯兄弟虽然不直接打理覃氏，但该分的钱一份没少。能躺着把钱拿了，又何必那么辛苦呢。” “虽说是这样，但不能亲自参与企业事务，总觉得不踏实……” “三叔。”覃家培过去，把三叔客气地请回座位上坐好，“您呐，这都是劳碌病。” “现在时代不同了，再过几年，人工智能全面进入生产领域，不止覃氏，全世界的低效劳动力都要被机器淘汰。我们应该趁早学会‘偷闲’，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工具和专业的人。” 他双手如播撒福音的天使一样摊开，“如此不管外面怎么风云变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始终能如今天这样济济一堂，打打牌喝喝酒，不是十分美好吗？” 第一卷 正文 第234章 收网 大家随着覃家培所说的愿景想去，虽未完全明白，又似乎足以向往，因此对他的质疑也消去大半。 “前阵子我去参加过一个高峰论坛，未来的确会如家培所说的这样。”族中有思想进步的叔伯站到了覃家培一边，“看来是我们这些老古董跟不上时代了，以后发财还得跟着年轻人。” “只要家培是为我们大家着想，我也就放心了……” “你们不要上他的当！”覃家明见大家越发支持覃家培，急了，走到宴会中央，“他现在说得好听，等大家把实权都让出来，爷爷又一朝去世，覃氏就再也没有人制衡他的权力了。到时候别说钱，你们连一杯残羹都不会分到！” “畜生！”这话连三叔也听不下去，“莫说股权是白纸黑字受法律保护的。单是你咒你爷爷这话，就该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覃家明自知失言，“我只是说、只是说、爷爷毕竟老了……” “就算太爷老了，公司里有董事会，家里还有你爸和两位叔伯看着，你说的那种情况无论如何不可能发生。”大家都嘲笑覃家明的危言耸听。 “不是的，到时候他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覃家培微笑看着自己扶不起的堂弟：“家明，有空多看看管理和战略方面的书吧，免得扯些话出来贻笑大方。” “你、你！你别得意，你还有更险恶的嘴脸我没说呢……” “够了！”覃老太爷重重杵了杵拐杖，“今天是我做寿，谁要吵架尽管出去吵，我只当没他这门子孙。” “爷爷……” 正在覃家明黔驴技穷、准备爆出覃家培最大的猛料时，庭院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对不起，我们这里是家宴，没有名帖不能进入……” “这是拘捕令，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覃老太爷领着家人走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突然出现在门口，与金色和红色为主的宴会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很抱歉，覃老太爷，我们必须把您孙子覃家明带走进行调查。”刑警大队长先礼后兵，也算给足了覃家面子。 覃家明本躲在后面不敢靠近，听见这话，立马拔腿往反方向跑。 “快捉住他！”大队长反应过来，绕开人群追过去，“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因为事发突然，覃家明纵养了许多狗腿，眼下也救不了近火。 两边警力包抄，很轻松就把这个下盘无力的纨绔子给制服了。 “爷爷，救我，我是冤枉的！”覃家明大叫。 覃老爷子没有像上次那样高血压晕倒，只是紧紧握着拐杖，脸色铁青。 覃家培通知完律师，走上前去：“我们的律师正在赶来，请问我堂弟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一定要现在带他走吗？” “他涉嫌不正当竞争、非法拘禁、婚内家暴乃至买凶杀人等多项罪名，由于案情重大，我们必须立即把他带走做进一步调查。” 一百多号亲戚全都听见了警察的话，一时间议论纷纷，各种难以置信。 覃家明的妈妈更是当场要晕倒。 “不、我是冤枉的！这都是、都是覃家培联合牟狄、还有陈孟那个贱人所施的诡计！”覃家明垂死挣扎，“你们还不知道吧，覃家培早就和牟狄联手了，他们商量好一起吞掉覃氏，然后二一添作五……总有一天，你们一个个都会被除掉！” “覃二少，我还没说是谁告的你，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大队长笑了笑，“你也不用急着自曝其短，跟我回局子里慢慢交待吧……带走！” “爸、爸！”覃家明的爸妈立即跪到了老太爷脚边，“您得救救他啊，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带走家明啊！” 见老太爷不搭理，他们又转向覃家培跪着：“好孩子，现在你是话事人，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他是吓糊涂了才编那些话说你，你可千万要顾念兄弟情救救他呀……” “二叔二婶，你们别这样，现在警察依法办事，我们不方便干涉。”覃家培冷静扶起两位长辈，“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帮家明辩护，等过了二十四小时，我就亲自去警局把他保释出来。” “谁也不许保释他！”覃老太爷突然插进来，火气很大，“只当覃氏族谱里没有过这个人。谁再帮他说好话，或利用覃氏的资源干涉司法公正，就别再当自己是覃家人！” 覃家明爸妈，乃至覃家培，听见这话都懵了，不太确定老太爷是一时气话还是真心的。 “爸，你不能这样。家明可是你最疼爱的孙子啊！”覃家明妈妈哭天抢地。 “我从前就是太过疼爱他了，才让他一错再错……”老人痛心疾首地闭了闭眼，“看来我真的老了。以后覃氏的所有事，都交给家培决定吧，不用再来问我。” 说完，他疲惫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宴会背景墙上那个大大的“寿”字。 众人这才想起，今天是老太爷的寿辰，大好的日子出这样的事，对整个家族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件事我们会有人处理，亲戚们不用担心，继续吃喝，让老爷子开心开心。”三叔招呼着大家重新入座，然后拍了拍覃家培的肩膀，“知道你难做，家明的事你量力而为吧。” “我明白三叔。”覃家培点了点头，跟着覃家明爸妈把那个罪有应得的人送上警车。 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叫，家明妈妈已经哭晕在老公怀里。 覃家培在旁边安慰了几句，然后望着警车离开的方向，淡淡勾起了嘴角。 晚上家宴结束，大家各自离开萃亨庄园，覃家明坐在自己车里打了个电话出去。 “牟总，今天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啊。” “既然约了开黑，自然要配合默契。”牟狄站在咖啡馆的私人露台上，回头看了眼坐在里面的洛雪，“怎么样，如今大权在握，滋味如何？” 覃家培唇角一勾：“说不开心是假的。但想到这次欠牟总这么大个人情，以后还不知该怎么还，心里又有些不踏实。” 第一卷 正文 第235章 解结 “老实说，若不是覃家明主动来招惹我，我更宁愿送他这样的草包坐上覃氏的主位，免得为自己树一个强敌。”牟狄故意顿了顿，“不过最近我也想通许多事，饼做太大，一个人吃怕是难以消化。还不如多交一位像覃总这样的朋友。” 覃家培哈哈一笑：“这么说，这个果实我可以安心享用了？” “你就安心用着吧，下次等我落难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这话就行。” “记得记得，要说这世间会做饼又肯分饼之人，除了牟总，我还能去找谁呢。”覃家培与牟狄素来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言，“那我就不打扰牟总消受美人的感动了，替我向美人问好。” “再说吧，我不喜欢在她面前提别的男人。”牟狄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 覃家培也只能呵呵一笑。 挂了电话，牟狄坐回到露台的雅座边。今天这里被包了场，连侍者也被支开了，留他一个人还怪有些无聊的。 他回头隔着玻璃门往咖啡馆里看去。 洛雪和陈孟正在里面相对而坐，也不知谈得怎么样了。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确认李劼真的死在了覃家明手里。”陈孟的手指抠在玻璃杯上，“那个混蛋，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覃家势力再大，我也一定要找他追究到底！” 从吃过饭后，牟狄留下她们两人在这里说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多小时里，洛雪总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其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陈孟说。 陈孟的情绪比刚获救时稳定许多，但是说到愧疚伤心处，仍旧忍不住涕泪俱下。 她今天没有化浓妆，头发也剪短了，整个人恢复了出道时的清纯，看上去更加我见犹怜。 “过去的都过去了。”洛雪再次把纸巾递给陈孟，“无论你现在怎么愧疚，李劼也无法死而复生。我想他泉下有知，也希望你活得快乐，而不是拉着覃家明这个魔鬼一起下地狱。”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快乐的资格。你能想象被囚禁在精神病院时那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是怎样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吗？”陈孟的声音已经说的有一些嘶哑，“我现在没有别的想法，那些名也好利也好，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让覃家明进监狱，受我曾经受过的折磨，吃我曾经吃过的苦；我只想他午夜梦回的时候，看到所有被他伤害的人回来索命；我想让他余生的每一天，都活在噩梦里！” 陈孟说到激动处，用力地蜷起了手指，抵得桌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洛雪摇了摇头，“但我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还有李劼为你牺牲，你却终究没有学会放下。” 陈孟闻言一愣，手上的力气松了松，不解地望着洛雪。 “你的意思是，难道我应该原谅覃家明那个混蛋吗？” “不，不能原谅。”洛雪告诉她，“可是也得到此为止了。” 其实这一路走来，洛雪也想过很多。 这场悲剧若一定要找一个罪魁祸首，怎么也不能全怪陈孟，甚至，也不能全怪覃家明。 覃家明充其量不过是个好面子的富家子，因为挑战牟狄屡屡受挫，才越陷越深开始不择手段；而陈孟若果真十恶不赦，她也早就在深渊中游刃有余，不至于事后想要出头反被囚禁起来。 大千世界，红尘六苦，其实都是众生共业造就的。就好像屠宰场的看门人，即使没有亲手拿起屠刀，因为有参与有成全，那么因果到来时他也难逃业力的樊笼。 故事里总有个大反派，好像斗败了他就天下太平。但现实中，世界无论是更加美好还是更加邪恶，都不是某个单一的人造成的。 没有什么绝对立场的大魔头，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或是贪婪，或是恐惧，或是侥幸，或是愤怒。 陈孟的魔鬼，是因为出身不好，攀附捷径；李劼的魔鬼，是因为活在过去，逞勇冲动。 那么自己呢，洛雪想，自己就未曾放纵过心底的魔鬼，而促成这悲剧么？ 是她要和高琪争，丝毫不肯退让，才让高琪利用李劼大闹婚礼。 是她当初心怀侥幸与牟狄太多周旋，才让覃家明认为可以利用自己打击牟狄。 而她更清楚记得的是，在洲际酒店那个混乱的早晨，她从牟狄的房里出来，追着林梓乔走了两公里的路，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把戒指扔进湖里说要分手。 其实在那一刻，她心中的魔鬼也悄然滋生了。 原本她未必会答应陈孟，她还有机会从这场乱局中全身而退的。 可是那一刻，明知是个大坑，她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只因她觉得自己没有抓住爱情，就该发挥十二分的能力去抓住事业；只因她觉得自己在爱情面前如同蝼蚁，就该在事业面前扮演上帝。 如今想来，历历在目，步步唏嘘。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言行，种下他人心中的善和恶；每个人，都因他人的言行，在自己心中种下了善和恶。 倘若不能放下偏执跳出轮回，可不正应了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么？ 思及此处，洛雪叹了口气，把手覆到陈孟手上：“你的怨恨根本惩罚不了他，不过是在惩罚你自己。你真正‘不原谅’的方式，就是将他的罪恶公诸于众后，彻底地从现实和心灵上远离这个人。” “可是可以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能摆脱那个人的阴影吗？”陈孟有些不太自信。 “你可以，快乐从来不是一种因果，它只是你自己的选择。”洛雪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今天来见你之前，我也困惑到底要听你认错到什么程度，才足以原谅你。但看你沉浸在愧悔中无法自拔的状态，我突然就明白了。” “你知不知错是你的因缘，而我放不放下，是我的修为。”洛雪脸上绽开一朵释然的笑意，“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了。也希望你可以原谅你自己。” “你真的原谅我了吗？”陈孟欣喜地擦干净眼泪，“你不怪我断送了你的前程？倘若不是因为我，你早就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来得早一些或晚一些又有什么要紧呢。”洛雪不由看向在外面耐心等待的牟狄，“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些事，我也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会知道原来除了焦虑未来，还有更多让自己快乐的可能。” “洛雪……” “不过我也不会因此感激你。”洛雪淡淡回眸，看向陈孟，“我不会因为困境让我成长而去感激它你明白吗？” 我要感谢的，是那些把我从困境中救赎出来的人。 我要感谢的，是最终熬过了困境而脱胎换骨的自己。 第一卷 正文 第236章 德艺双馨 陈孟被洛雪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似乎有些明白，似乎还有些困惑。 洛雪当然不应该感激她，怎么说都是她要感激洛雪才对。 可是她说的放下，真的那么容易做到吗？ “我知道你才经历了那么多事，刚刚九死一生，现在就让你原谅，有些强人所难。”洛雪从她表情中猜出她在想什么，理解一笑，“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暂时放下过去，着眼看看未来。等你的未来走到了一个全新的境地，你再回头看看，就明白我今天跟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陈孟沉默着，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悠悠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从我得救到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找覃家明报仇，一丝一毫都没有为未来打算过。” “但是我这样的人，真的还有未来吗？”她苦笑一声，看向洛雪，“虽然过去别人说让我滚出娱乐圈，我都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了。可是其实我自己知道的，我的性格也许真的不适合这行。但是我又不知道除了做这个，我还能干嘛。” “你首先需要改变过去不良的生活习惯，戒烟戒酒、戒晚睡，多看看书，多参加一些有益身心的聚会。”洛雪把自己所知道的方法告诉陈孟，“在我看来，你未必不适合这个圈子，只是还欠缺一些专业的技能。你的个性和颜值让你在这个娱乐时代容易出彩，但是如果没有值得推敲的、让人津津乐道的好作品留下，名利以多快的速度到来，就会以多快的速度离你而去。等你老了，你会更加茫然。” “你真的觉得我还有机会可以留在这个圈子里吗？” “洛雪是我们柠萌红馆的艺人总监，她的眼光可从来没有出错过。” 两个女人同时扭头，只见牟狄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抱歉，”他冲着洛雪耸肩，“外面实在太无聊了，你们就当我是空气，继续聊。” “我以为你公司那边还会有很多工作。”洛雪说，“如果你忙的话可以先走，等下我自己回去就行。” “唉唉唉……”牟狄挨在洛雪身边坐下，“怪我效率太高，很少有加班的习惯。以前能约着一起喝酒的朋友，最近也被妞拐走了，实在无趣。” 洛雪扑哧一笑。 “嗯，差点忘了，我刚才还跟陈小姐说夜生活检点的好处，倒忘了应该从你抓起才对。” “我有什么可抓的。”牟狄一派光风霁月，“我这样的如果也叫不检点，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乖宝宝啦。” “好啦，知道你乖。”洛雪帮他叫了一杯水，“那你就坐这儿等一会儿吧，反正我们也就最后几句话准备结束了。” 陈孟坐在对面，目光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转换。 “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她由衷说道，“虽然刚听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些意外，但现在想来，从最初就觉得你们很多看法很接近，你们不像别人那样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也总是把热心肠藏在疏离或者毒舌之下。如今看你们在一起久了，默契感更足了。” 洛雪愣了愣，脸一红：“嗨，关他什么事，我原本就这样的。” “不是的，她和我在一起之后，才开始认识自我的。”牟狄不顾洛雪在桌子底下又掐又戳，厚颜无耻地非要邀这个功，“对了，刚才听你们聊到未来的打算是吧？”他嘿嘿转移话题，“如果你愿意的话，星河可以出资赞助你去美国学习表演课程，以后直接往好莱坞方向发展，这样说不定还能另辟蹊径。” “真的可以吗？”陈孟怀疑自己理解错了，“我现在有了这么大的污点，牟总还愿意这么帮我？”她突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其实你们不用做这些，我一定会配合告倒覃家明的，不需要再给我额外的好处……” “你想多了，这不是给你的好处，只是一个风险投资项目。”牟狄把手臂打横放在洛雪背后的沙发靠背上，“从职业操守上讲，你虽然自己做过许多愚蠢的事，却从来没有出卖过星河；从业务能力上讲，其实你那浮夸的表演风格挺适合西式剧本，稍微雕琢下就行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又睨了洛雪一眼，“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提议，现在艺人这块都是雪总说了算，还得问问她的意见。” 陈孟于是眼巴巴又望着洛雪。 洛雪手肘撑在桌上，手掌半蜷托着下巴看向牟狄：“你都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了，还装模作样地来问我什么意见？” “这么说，我们再一次英雄所见略同咯？”牟狄眯眼笑。 “嗯，略同也略有些不同。”洛雪想了想道，“既然是牟总先答应的，那这笔赞助费就从星河大V事业中心那边出，不走我们红馆的帐。改日等陈大影星学成归来，她还得签在红馆名下，那我就没意见了。” “好嘛，投资成功了算你的，投资失败了算我的，雪总这算盘也打得太精。”牟狄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起，“你就不怕现在算这么清，赶明儿时移世易……悔不当初吗？” “我有什么好悔不当初的。”洛雪才不吃他那套，“我就赌这笔投资只赚不赔，到时候活是红馆干，钱，不还是得乖乖上贡去总部么。也不算占你便宜了。” 她笑眯眯看向陈孟：“你说是吧？” 陈孟愣愣地听他俩一唱一和说完，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激动地起身，朝两人鞠了个90度的大躬。 “牟总雪总，你们俩的大恩大德，我实在……实在无以为报。”陈孟眼眶发红，“你们放心，无论是过去欠你们的，还是将来欠你们的，我都会用我的努力来回报给你们。” “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那个话题女王陈孟了。”女人眼中绽放出浴火重生般的光芒，“我未来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哈哈哈。”洛雪被她的说法逗乐，过去把她扶起来，“那等你以后去奥斯卡走红毯的时候，可别忘了用英文感谢我和牟狄哦。” “咦？”陈孟眨眨眼，“洛……哦不，雪总你不是一向爱低调嘛，这话倒像从牟总嘴里说出来的。” “是的是的。”牟狄得意地走过来，揽住洛雪的肩膀，“她呀早就已经被我调教得服服帖帖，连腔调都随我。” “去，到底谁调教谁？”洛雪白他一眼，“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好吗？高调要用在刀刃上，哪像你这孔雀转世的，一言不合就开屏。” 第一卷 正文 第237章 外滩源壹号 “是是是，还得你多调教我。”牟狄自从和洛雪在一起后，顺杆能爬，逆杆也能爬，“那现在你们要叙的旧也该叙完了吧，是不是该回家‘调教调教’我了？” 洛雪无语地望着他。 敢情牟狄刚才这么热情地帮陈孟解决困难，就是为了能更快结束今天的谈话。他看来是真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真不好意思，今天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陈孟立即识趣地点头告别，“今天能够得到雪总的原谅我已经心满意足，又能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更是意外惊喜。我这段时间还要准备上庭的事，就不再打扰了。” “嗯，你别太大压力，好好照顾自己。”洛雪在她手臂上扶了下，仿佛在给她力量，“有什么需要跟我或者牟总说都可以。” “谢谢雪总，牟总已经都安排好了，我没什么事的。” 三个人一路从咖啡馆出来，又闲聊了几句，说得无非是些叮咛和祝福的话。 因为现在是敏感时期，陈孟来去都是由星河的保姆车接送，洛雪和牟狄亲自把她送上车，看着她安全离开。 “过去世一定结下了什么缘才对。”洛雪看着车子离开的背影感慨，“不然也不会兜兜转转，因为她而认识了你，又因为你而救赎了她。” “幸好我们都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牟狄搂过她，“倘若覃家明这次能够顺利服法，这场游戏，我们也总算玩了一次五星通关了。” 洛雪冲他笑了笑，跟牟狄一起走到车前，上车准备回家。 刚一坐上副驾位，洛雪便被后排一个白色的物什晃了晃眼。回头一瞧，是一个还没拆封的画框。 不用说，洛雪立马猜到了那是什么画。 “呵呵……”牟狄顺着洛雪目光往后看，才想起这烫手山芋还没有处理，不由有些尴尬，“我通知古贺啥时候把这画拿走，他却总是忘了。” “拿走干什么。”洛雪表情促狭，“你就大大方方拿回家挂着呗，大不了我们在下面摆着案台，早晚三炷香供着。” 牟狄满脸黑线，知道洛雪是开玩笑，也不敢乱接话。 实在无奈，想了想说：“要不改天我还是让古贺给伍小姐那边送过去吧。反正做公益图的是个心意，这毕竟是她的自画像，还是应该她本人珍藏最好。” “高价拍来的，就这么还回去……”洛雪若有所思看着他，“牟总不会舍不得么？” “若是你的画像，就算有人出十倍价钱来买，我也舍不得的。”牟狄嘻嘻讨好，“这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挂家里不合适，随便放哪儿也似乎不太尊重。” “嗯……那好吧。”洛雪点点头，“也不用让古贺再专程跑一趟了，我明天去见伍心妍的时候就顺便带过去吧。” “咦？”牟狄微愣，“你明天要去见伍心妍？” “对啊，很早前就约好了。” “为什么？你跟她有什么好谈的？”牟狄虽然表情淡定，但急促的问句却暴露了心里的小紧张。 “嗯……”洛雪装模作样望着窗外，“就想质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对你死心呀？告诉她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警告她不要再打你主意之类的……” “咳咳。”牟狄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忧愁，“虽然我很想见识你为我去宣示主权的样子，但这明显不是你的性格，你要是有这么霸道就好了。” “怎么不是我性格，你又了解我多少？”洛雪不开心了，“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霸道的。” “亲爱的，你别卖关子了。”牟狄拉着她的手哄着，“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去找她谈乐享那件事，你想让她帮忙公关伍总对不对？” “这次你的方向完全猜错了……”洛雪摇了摇头，“哈，看牟总也有这般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我本来没打算卖关子的，这回无论如何也不告诉你了。” “好鹿鹿，”牟狄开始撒娇叫她的昵称，“你就给点提示吧，不然得憋死我。” “你现在知道被人蒙在鼓里是什么滋味了吧。”洛雪悠悠看着他，“那你还屡教不改。” “你这是怪我今天才让你知道陈孟事件的来龙去脉？”牟狄反应过来，苦笑，“其实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因为事情太敏感，不能被人发现我们和她有过多接触……这不刚安排好，我就带你来见她了嘛。” “嗯，合情合理。”洛雪点了点头，好整以暇转正了身子，“那你就等我手上这件事安排好了，你也就自然知道我约伍心妍干什么了。” 牟狄看洛雪油盐不进，无奈只能放弃，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开车回家。 第二天下午三点，洛雪果然拿着那幅画，到外滩源壹号和伍心妍会面。 “我就猜到这画终究还是要回来……却没想到是你亲自送回来。”伍心妍让助理抱走画作，邀洛雪在拱门外廊上的雅座坐下。 外滩源壹号是由原英国驻沪总领事馆改建，保留了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从洛雪所坐的视角看出去，除了绿茵雅致的庭院，还能看见远处的东方明珠塔。 不过她今天过来，可不是真的来休闲喝下午茶的。 听见伍心妍刚才的话，洛雪怕她误会，不得已多解释几句：“牟狄的意思，支持公益的心意传达到就行。伍小姐的玉像我们不敢随便挂在家里亵渎，所以还是以友人间的情谊还赠为好。” “还画而已，你其实不必专程约我出来一趟，让人送我工作室就可以了。”伍心妍笑着翻开手上MENU，“想吃点什么，这里马卡龙还不错。哦对了，今天红茶是我从斯里兰卡自带来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伍小姐太客气了，今天本是我做东道，怎么还让你破费呢。”洛雪见她心情尚好，也轻松了些，咧嘴笑，“你喜欢什么就随意点吧，我对这些……”小女生的零食都不太感兴趣，“……都不怎么挑。” 伍心妍于是叫来服务生，交待了自带红茶的冲泡讲究，又点了一个大果盘和一个综合甜点架。 任谁路过看见，这都是两个有钱有闲的好闺蜜，惬意慵懒的在享受生活。 “自从上次在展览中心与伍小姐简单交流过，就一直想有机会约你出来再聊一聊。”洛雪品了品伍心妍自带的红茶，果然不是凡品，“正好最近发生了一些事，需要你的帮助，便厚着脸约你出来详谈。” “我知道最近网上有些流言传得很不着边际，因为我前段时间忙展览的事所以没功夫过问。”伍心妍了解地一笑，“你放心，等我回杭州就会和我爸妈说清楚，不会给你和牟狄造成困扰的。” “不，我今天来见你，不是为了这些事。”洛雪微笑摇头，“包括你的画像，其实也是顺便带来的。” 伍心妍这回倒有些不解了：“那你找我是……” 第一卷 正文 第238章 不情之请 “我想先给你看一份资料。”洛雪把pad里面的档案调出来，拿给伍心妍看。 “这里是青湖村，当地村民原本以竹编工艺为生。但因不断砍伐竹林再施肥培育，破坏了当地的水环境，政府就限制了他们的生产规模，当地村民的收入来源也无法得到保障。” “啊，我知道这个地方。”伍心妍滑动着pad上的图片，一眼认出来，“前阵子山体滑坡灾害，这里是重灾区，我们基金会还捐了赈灾款过去。” “伍小姐，我知道你一直是个热心公益的人。”洛雪闻言微笑，“但‘授人以鱼’固然能解燃眉之急，又怎么比得上‘授人以渔’来得更长远和根本呢。” 伍心妍若有所思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工作室签了一些外籍青年艺术家，其中有一位德国的设计师发明了一种独特的铜丝编织工艺。”洛雪说出自己的想法，“正好当地村民做竹编有一些技术基础，我想联合红馆与你的艺术工作室，做这么一个公益项目，将青湖村居民安生立命的手艺从竹编织转变为铜编织。” 她见伍心妍没有接话，又继续道，“铜是无机矿物，成本不高，又美观耐用，只要把前后的供需链条帮他们打通。那么不仅可以保护当地的水环境，地方经济也能得到快速发展。放到市场上，又可包装为极为有意义的艺术品牌，不是皆大欢喜吗。” 伍心妍听洛雪说完，眸中果然聚起光彩：“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这只是我考察当地情况后提出的一个初步概念，因为需要和国内有实力的艺术机构合作，所以才想约你谈谈。如果你感兴趣，我会让人做一份更详细的策划案送到你那儿去。” “你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策划人。”伍心妍感叹道，“这个项目我的确很感兴趣，不过因为里面涉及到很多商业环节，我可能要和艺术家们再商量下。等我们确定好我方能够接受的合作程度，再和你进一步聊。” “好的。因为我的初衷是想帮到当地村民，至于这个项目是你们牵头还是由红馆牵头都没问题。”洛雪把自己的预设放得相当宽泛，尽量让伍心妍能更有参与感，“如果伍小姐这边愿意主办，那我们就做宣传配合。如果伍小姐只想负责技术支持，那也没问题，具体的赞助和模式搭建我们这边都可以解决。” 伍心妍听她这么大方，有些不解：“以红馆乃至星河的实力，洛小姐这份策划案完全没必要先给我看。可你竟然愿意由我们工作室牵头，不觉得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洛雪笑了笑：“伍小姐有所不知，新媒体行业里这样的方案每日都层出不穷。红馆想要宣传自己，有的是各种平台和形式。而这个项目本质是个公益项目，我其实不太希望它夹杂太多商业因素。所以交给伍小姐这样用心纯粹的人，我是放心的。” 原来如此。 伍心妍开心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洛雪端起宫廷红茶杯，与伍心妍隔空虚敬：“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合作愉快。”伍心妍抬了抬自己的杯子，喝了茶，继续细看着手里的资料。 “对了伍小姐，我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静默一会儿后，洛雪在她对面斟酌着开口。 伍心妍没抬头：“嗯你说？” “你能不能暂缓向你爸妈说明你和牟狄之间的事？” 伍心妍愣了愣，抬起头来：“为什么？这件事早日说清不是对你更有好处么？” 为什么，因为洛雪心里知道，只要伍风对牟狄的幻想一日没有澄清，乐享甄总的事就多一分转圜的机会。虽然牟狄怕洛雪担心没有明说，但以他的性格，这次竟然愿意隐忍沉默，可见无人车项目对他的重要性。 洛雪当然希望能帮到牟狄，可是面对无辜的伍心妍，又实在无法将这真实却自私的理由说出口。 “其实自从上次和你聊过后，我已经放下许多了。至于无关紧要的流言怎么传，我根本不介意。”洛雪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来引导这件事，“我只是觉得，这种事吧，当事人无心，旁观者有意。你知道你爸妈一直以来很喜欢牟狄，现在你突然急于撇清这件事，我怕他们会误解是牟狄给了你什么压力和委屈……这样实在对这件事没有更多好处。” 伍心妍沉默下来。 她虽然沉浸艺术圈，不食人间烟火，但并不意味着，她一点不知道商业圈子里正发生着什么。 饶洛雪说得再委婉，这背后的原因，她一想便明白了。 “没想到你为了牟狄，可以做到这样……”她把手里的pad还给洛雪，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你知道吗，我以前很自信牟狄会选择我，就是因为我非常清楚如果我和牟狄在一起，对他的事业会有怎样的帮助。可现在他选择了你，我选择了放下。你却又让我谎用与他的关系，去帮助他的事业……这对我似乎有点不公平。” “正因如此，我才说是不情之请。”洛雪叹了口气，“我并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因为了解了伍小姐的为人，而想实话告诉你我和牟狄对这件事的态度，我们并不急于要澄清这件事，也不会先于你们对公众表态。至于在什么时机以什么形式向您父亲说明、向媒体澄清，这当然是伍小姐的自由。” 这已经是她能表达的最准确的意思了，至于伍心妍怎么想，也只能听天由命。 伍心妍看着洛雪没说话，端起茶杯摩挲了阵。 “你们的态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下的。” 洛雪还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 因为青湖村的合作项目还需要公司批准，牟狄很快就会知道。所以这日回家，洛雪也不再卖关子，把今天和伍心妍的谈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包括请求她暂不澄清绯闻的事。 “呵，我就知道。”牟狄原本从公司回来就皱着眉头，听见洛雪这话更是面色一沉，“就怕你去多此一举，你昨天还不承认。” 第一卷 正文 第239章 幸运女神 “原本我真没打算去说这个的。”洛雪无奈，“可她一见到我，就说回杭州了会和她爸爸说明。我怕我再不表态，反而促成了这件事，所以才宛转提了提……不过她到底怎么做我也没法确定。” “无论她怎么做，都会坐实我们想利用这件事的动机。”牟狄抚了抚额，“你做这些事之前能不能和我商量下。我有说我走投无路了吗？她如果转身去和伍风说了，这件事不是更糟糕。” “她不是那样的人。”洛雪虽然不高兴牟狄今天的语气，但考虑到他最近压力大，也没有过多计较，“我也想对事情有点帮助，你不要总把结果想得很糟糕，这可不像你。” 牟狄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管理有些失控，闭眼冷静了下。 “现在不是我把结果想得很糟糕。”他叹了口气，“因为结果已经不会更糟糕了……” 洛雪这回听出些不对，坐到牟狄身边去：“是不是乐享那边又有什么情况了？” 牟狄睁眼冷哼了声：“甄兆中为了逃避国内债主追究，已经腾挪掉手上所有负债项目，逃去美国了。” “这什么意思？”洛雪不太明白，“他放弃国内所有项目，包括无人车是吗？那星河是不是得亲自接盘？” “如果能接盘就好了！”牟狄咬牙切齿地坐起身子，“甄兆中为了变现，把所有项目拆散卖给了第三方。债务倒是有人帮他背了，可是无人车项目也彻底破产。我今天和风控那边的同事开完会后，已经决定稳步撤资。枉我这么信任甄兆中，他却只给我留了一地鸡毛……” 原来不是媒体挖苦，甄兆中真的是个骗子，他甚至连一心想要帮他的牟狄都骗了。 “我在乐享只是个小网站的时候就认识甄兆中了。”牟狄沉声道，“那时候的他，没挣多少钱，在外面却总是抢单。朋友间需要帮忙的，他宁愿自己吃亏也要出头。谁知道这些年乐享做得越来越大，他人也变了，我劝他保守扩张他根本不听。如今看来，他很早就把私人资产转移到了美国，压根就没想踏实地做生意了。” 唉……被自己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洛雪也曾感受过。 她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用手轻抚在牟狄背上，给他安定的力量。 “其实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你，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牟狄转过身去看洛雪，“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无力，以前都是我设局给人家跳，这次却被人设了一局。以前我从来不用给任何人面子，如今却要委屈你去讨好于人。我很不甘心你知道吗？” 洛雪听见这话，眨眼望着他，片刻之后，竟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牟狄看着她，有些急：“我是认真的，你笑什么？” “看来牟总因为天赋异禀，过去的人生实在是太顺利了。”洛雪毫不客气地吐槽他，“这才多大点事儿啊，瞧你一副沮丧样。不就是丢掉一个项目么，再喜欢，那也只是一个项目。星河这么大个盘子，还有很多可以作为的地方。我曾经一无所有，处处被人设局，你还知道鼓励我，怎么到你自己身上就双重标准了呢。” 牟狄被洛雪这一番嫌弃，突然身心通透，神清气爽，不由自嘲一笑：“真是风水轮流转。你如今正走大运，我却遇到低谷，横该轮到你笑话我了。” “我不是笑话你遇到低谷，我是笑话你庸人自扰。”洛雪挽住他的胳膊，认真瞧着他，“你当初把我‘捡’回来干什么？不就是等着有一天我走顺了，你又遇到逆境了，我还可以拉拔拉拔你么。如今还有我这个吉祥物在，你怕什么。” “洛雪……”牟狄眸光闪动。 “虽然不知道伍心妍会怎么跟他爸说，但是眼下卖个乖总有好处的。”洛雪继续冷静和他分析，“你如今能从乐享全身而退就不错了，虽然因为投资损失股价会暂时下跌，但若能谈成伍总手里的一带一路项目，又何愁没有翻身的机会呢。” 牟狄完全明白洛雪的意思，他其实随后也能想到的，只是陡然遭遇背叛，心情有些低落。如今看到洛雪这么乐观地为他打算，感动之余，也为自己刚才的动摇十分汗颜。 他叹了口气，把洛雪拥进自己怀里：“我当初把你捡回来可不是为了当吉祥物……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调节过来，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 “知道就好。”洛雪头又往他怀里埋了埋，“不过你不把我当吉祥物，当什么呀？” 期待着牟狄说些挠心窝的话，洛雪光想想就脸红了。 谁知牟狄却笑了笑：“……当我的幸运女神啊。” 切……洛雪黑线：“换了个说法而已，那不还是吉祥物么。” 牟狄却笑而不语，只管与她相拥温存。 傻女人，其实早就说过了啊，牟狄心道。 他不缺吉祥物，也不缺幸运女神，只是缺了一个她…… 她就是她，不会被当作任何符号，是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缺之有憾的人。 “对不起覃先生，您的这张信用卡也已经被冻结，不能使用了。” Shopping　Mall的奢侈品首饰店，店长把无法消费的卡双手递还给覃家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当着身边女伴，覃家明面子挂不住，不卖账地冲店家吼，“我以前花在你们店里面的钱都够买下你们店了，你现在跟我说我的所有卡不能用？” “真的很抱歉覃少，我们也都是小本生意。”店长生怕闹出什么事，伺候得小心翼翼，“您的卡确实被冻结了，要不您还是先去找银行或者找你家里面的人，问清楚比较好。” 还问什么，这些卡都是覃氏子弟分红用的附属卡，能冻结它的除了他亲堂哥覃家培还能有谁。前脚做好人把他保释出来，后脚就封了他的卡。 “呸，全都是势利眼！”覃家明往奢侈品店的前台踢了一脚，带着女伴准备离开。 “对不起小姐！”身后的导购员惶恐地追出来叫住他们，“您不能把首饰就这样戴走。” 覃家明闻言看向还挂在女伴脖子上的钻石项链。 女伴不舍地捂住脖子，摇了摇头：“覃少，你答应送给人家七夕礼物的……” 第一卷 正文 第240章 炎凉 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眼力介儿，这不存心给他难堪吗。 覃家明心头一阵火起，当着这么多人面却不好发作。 “哈尼，咱不要这破烂玩意儿，下次给你买更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用了劲，半哄半拽地把项链从女人脖子上摘下来。 然后像扔烂白菜一样扔给店员：“滚，以后休想让本少再来光顾你们这儿！” “谢谢覃少！”店员也不敢多计较，巴不得以后这瘟神爷别再来了。 而旁边的女伴满脸不高兴，白陪了这纨绔子一天，还没搞到半点油水，好不容易已经戴脖子上的钻石也飞了。 “诶覃少，那个……我晚点还要去车展那边帮好姐妹站台，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 走到商场门口，女伴连覃家明的车都懒得再上，到旁边招了辆出租车弃他而去。 “妈的婊子，都漏气儿了的公交车还当自己是个宝！”覃家明往地上啐了一口，“当初都是在我跟前跪舔的主，现在却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等我改日翻身回来，可有你们好看！” “覃少，您消消火。”司机小哥从车上下来，给他递了一支烟，“您这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冲这些势利小人干发火也没用，我建议您还是回去好好和老太爷解释下吧。” “老太爷现在都被覃家培架空了，我根本没法见到他。”覃家明把烟叼在嘴里，说起来就气，“原本以为覃家培顾着亲戚面子，不至于敢公然把我怎么样。想不到他竟然跟我玩釜底抽薪：假惺惺把我保释出来，又把我所有覃氏户头的卡都冻结了。哼，要不是我妈还有点私房钱，我真的要被他逼得去睡大街。” 司机嘿嘿笑了笑，要不是覃家明爸妈还雇得起他，他也没心情来伺候这位爷啊。 “覃少，咱最近还是低调点儿吧。毕竟是取保候审期，警察都盯着呢，咱就别惹事了。”他好言相劝。 “不行。”覃家明吸了几口烟，左思右想，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我现在干等着，等他们把证据都凑齐了，我依然是要去坐牢。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大家撕破了脸，看谁能比谁好过！” 主意打定，覃家明坐上车，让司机径直开到了覃氏集团总部大楼下。 “关于接盘乐享电视这块的策划方案，我已经看过了，没有太大问题。现在时机微妙，你们紧盯市场，最好是能沽到最低点再入。” 覃氏集团的顶楼会议室，覃家培正在和投资部的高管们开会。 “想不到甄兆中竟然真的弃盘跑路了。”旁边的某高管唏嘘摇头，“多亏覃总英明，没有第一时间入坑，我们等到这个时机拿下他们的智能电视业务，整整省了三分之二的成本。” “虽然接盘成本节省了，但接过来之后，还有许多改制和磨合工作要做。”覃家培平静看着他们，“我不希望这东西在姓甄的手里做成这样，拿到我们手上做了一两年还是这样……你们明白吗？” “明白。”高管们纷纷点头，“我们会重视在终端板块的持续投入的。”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不太正常的喧闹声。 “覃家培，你别只会放狗拦路，有本事出来跟我对质！” 覃家明不顾保安的拦阻，一脚踢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 “很抱歉，覃总，我们实在拦不住他。”保安满头大汗。 不是拦不住，是来的毕竟也姓覃，没有人敢用力拦。 覃家培皱了皱眉头，让保安退下，然后走到覃家明跟前站定。 覃家明瞪着眼睛丝毫不让。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大约有两分钟，覃家培才转身让高管们继续开会，然后把覃家明带到了自己办公室。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在保释期？”覃家培关上办公室的门，冷冷开口，“你这样公然闯入办公场所，警察随时可以再把你抓回去。到时候我未必再有心情去将你保释出来。”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保释我，不过是做给爷爷和我爸妈看。”覃家明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现在我人出来了，你却把我的户头冻结，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 “冻结你分红户头只是公司正常的行政流程。”覃家培淡淡看向他，“这个户头本来就是给在公司供职的覃氏子弟的福利，而你现在已经在覃氏没有任何职务，自然不该再享受分红。至于你爸妈手上的股权分红，我可一分都没有少给。” “现在大权在你手上，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啦。”覃家明根本听不进去，“我爸妈居然也傻乎乎相信你。说什么找最好的律师来帮我打官司，结果找来的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只会劝我自首认罪。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让我死！” “律师团的意见我都看过了。”覃家培下巴紧紧绷着，“你是自作孽不可活。犯了罪，证据确凿，自然要伏法，怨得了谁？” “你别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处心积虑想整我，不过是怕我说出你背着覃家亲戚们干的那些好事儿！”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覃家培似乎失去了耐心，坐到自己的总经理办公桌后面，“我劝你有这个精神来我这儿叫嚣，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这最后的自由生活。” “你敢不敢跟我到爷爷面前去当面对质。”覃家明走过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欺身逼近覃家培，“我手上可有你和牟狄私下联络的证据。” “这个梗玩不腻么。”覃家培料定他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以为然，“爷爷已经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明确说过，你已经不再是覃家的子孙。我一再帮你已经很违逆他的意思了，又怎么可能还带你去见他呢。” “你胡说，爷爷现在根本就是被你控制了。”覃家明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不然他那么疼我，不可能准许你克扣我分红这种事发生的。” “信不信由你。”覃家明唇角一勾，“老实说，我要是你就会想想，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谁想让你死？可别把这要吃人的表情对错了方向。” 覃家明眯眼：“你什么意思？” 第一卷 正文 第241章 多事之夏 “你现在来找我大吵大闹没用的，我毕竟也姓覃，就算再不待见你，明面上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是别人就不一样了……”覃家培笑了笑，“你如果还在这里不知所谓的瞎闹，就算到时候能请得动爷爷，恐怕也是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覃家明沉默和他对视，似乎在研究他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但覃家培的眼睛里亘古不变就是那浅浅的一道光，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于是在心底权衡了一番，又有了新的打算。 “就让你再怀念一下这个位子吧。”覃家冷笑着直起了身子，“等我把那个瘟神扳倒，迟早也会轮到你。” 覃家明微微一笑，按下通讯器把心腹叫进来：“你们好好护送覃少下楼去，礼数周到，别让公司的人说闲话。” “是。”总经理秘书点头，朝覃家明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覃家明冷哼一声，整整衣衫趾高气昂地出去了。 另一位心腹从里面的门里出来，走到覃家培身边。 “覃总，您为何要把他推到牟狄那边去？如果真的被他挖出什么事，说不定会牵连我们。” 覃家培淡淡一笑：“三十六计里面第三计，知道是什么吗？” 心腹回忆片刻，瞪大眼睛。 第三计，借刀杀人…… 他低声又问：“覃二少如今穷途末路，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万一连牟狄也‘杀’不了他呢？” “如果牟狄连这种货色都对付不了……”覃家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大厦之下的车水马龙，“那他也不配与我做饼分羹了。” 多事之七月，上海连着发布了十七天的橙色高温预警。 在柠萌红馆联合伍心妍工作室发起“青湖村环保扶贫行动”的同时，萌懂新主播的赛事也进入了最紧张激烈的总决赛阶段。 洛雪为了艺人中心的工作开足马力，牟狄也因为要部署从乐享撤资的事，最近都在星河总部坐镇，没有来红馆上班。 两个人心照不宣，各忙各的，每天直到晚上回家才碰上一面。 但同事们并不知道内情，只是发现两人最近都不怎么同框，偶尔见着也是简单打个招呼匆匆擦身，再加上直到现在还没有澄清的牟狄和伍心妍之间的绯闻，公司里的流言传的越来越离谱。 从最初的“牟总和雪总是因为绯闻在冷战吧”；到“难道牟总为了解星河困局，真的从了伍心妍？”；再到“可怜的雪总，受了这么大委屈还要强颜欢笑”…… 这些话或多或少都有传到洛雪耳朵里，但是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七月底，新主播赛事完美收官，刘真真、徐云孟、贝琳菲以超高人气拿下了全国三强。 除了贝琳菲因为不满意第三名这个成绩，临时毁约和红馆闹翻之外，刘真真和徐云孟都拿到了千万年薪的签约，成为红馆重点扶持的“钻石主播”。 艺人中心趁热打铁给她们各自安排了代言工作。其中交给徐云孟的，正是之前洛雪亲自策划的青湖村环保扶贫项目。 “青湖村村民的第一批铜编织作品已经在网上开始预售了。”白晶晶把现场发过来的照片发给洛雪看，“因为徐云孟的粉丝号召力，销售情况比预计的还好。” 洛雪一张一张翻看着活动照片…… 徐寡妇和她的七位“小公主”围在院子里和德国艺术家学习铜丝编织，脸上神情静谧而专注。 县城领导亲自到青湖村考察，徐寡妇把自己最新的作品给他们看，脸上挂着自信爽朗的笑容。 村中其他老人或小孩，有的在旁边好奇围观，有的已经跃跃欲试加入进来…… “村民们现在已经停止砍伐竹林了吗？”洛雪问。 晶晶笑盈盈：“铜丝是现成的，比劈竹片来的容易，村民们上手很快，几乎已没人偷砍竹林了。” “当地政府态度如何？” “政府当然是大力支持，听说还要帮青湖村修公路，鼓励更多外出务工者回家乡创业呢。” 洛雪点了点头：“这个项目多亏山总内容中心那边跟进得好，我看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下他们。” “白总那边发过话啦。”晶晶把最新知道的消息告诉洛雪，“他知道这段时间内容中心和艺人中心都非常辛苦，所以想要组织一个年中庆功宴，犒劳一下大家。” “是嘛，白总真是有心了。”洛雪微笑，“他若不牵头组织，我还要愁怎么弥补我们部门上次团建留下的阴影呢？” “阴影倒是不至于，不过最近天热，大家真的蛮拼命了，包括雪总你。”白晶晶冲她眨了眨眼，“趁着现在新主播赛事已经收官，我们又招进不少新人分担工作。雪总你也应该腾出时间，好好和牟总约个会才是。” 嗯，听晶晶突然说到这个，洛雪不置可否，拿起水杯喝水：“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现在这情势还需要我刻意去听吗。”白晶晶耸了耸肩，“上个洗手间，就跟开着FM直播台一样，全民都在议论你俩‘感情危机’的事儿。他们还让我来跟你说……” 见白晶晶突然停住了，洛雪好奇地看向她：“说什么？” “说……”晶晶提了口气，“让你不要担心，红馆所有同事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要是牟总敢始乱终弃，他们就跑到星河总部楼下静坐示威去！” 噗，洛雪正在喝水，听见这话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憋住把水缓缓吞了下去。 “你不会也跟他们一样，认为我和牟狄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吧？”她放下水杯问晶晶。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什么问题啦……每天下班都要腻歪歪的通电话。”晶晶实话道，“但是牟总都已经好久没有来红馆了，大家主要也是担心星河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YY你俩的感情正好能转移注意力，所以我也没刻意解释。” 是啊，八卦老板的感情事小，揣测公司的命运事大，看来是得给一个安抚人心的解释了。 “其实牟狄当初说来红馆这边坐镇，本来就只是为了跟进新主播大赛的。如今赛事收官，他自然不会一直在这儿了。”洛雪告诉晶晶，“不然整个星河系除开创意工厂和上海总部，还有那么多事业部、子公司，他有多少分身可以面面俱到呢。” “啊？”晶晶听洛雪这么说，竟有些失落，“也就是说无论总部的事情解没解决，牟总都不会再到红馆长驻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42章 反常 “你好像很失落呀？”洛雪笑眼望着她，“难道……” “诶，雪总，你可千万别误会。”晶晶赶紧道，“我可不是为我自己失落。” “那是为谁？” “第一嘛是为了红馆刚招进来的新人们，他们可好多都是冲着一睹牟总的风采来的；这第二嘛……”晶晶一脸真诚地看着她，“当然就是为了雪总你呀。” “为了我？” “当然啊，谁不知道当初牟总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能更近距离的相处。大家都说，相爱的人能并肩为理想奋斗，简直是世上最浪漫的事。”晶晶双手捧在胸前，“可是现在，他回总部去了，留你一个人在红馆，每天窗户看出去都没人，不寂寞吗？” 额……洛雪下意识往窗户方向看了看，看来这个秘密一早就被晶晶发现了啊。她还真是个鬼灵精。 “其实这样也好，可以更专心地工作了。” 洛雪说得云淡风轻，晶晶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瞬的黯淡。 这件事洛雪也私下和牟狄沟通过。听牟狄的意思，如果他一直在红馆呆着，对白总管理公司也有影响，所以应该是不久就会正式撤回总部去了。 而对于不能和洛雪共事这件事，牟狄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得遗憾。洛雪一贯自诩比他“明理”，自然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心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 “对了，庆功宴那天你帮我把伍小姐也邀请到吧。”洛雪暂时把这些事抛到脑后，转向晶晶，“青湖村的项目能那么顺利，我们应该要好好感谢她和那几位设计师。” 晶晶对洛雪有这个想法倒不奇怪，只是她却有另外的担忧：“那天虽然没有媒体，红馆同事和艺人主播们却都在。邀请伍小姐过来，万一有人一时兴起拍照传到网上去，被媒体利用乱写怎么办。” “嗯，你说的对，这的确是个问题……”洛雪手指敲着腮边想了想，“庆功宴的活动策划是谁在负责？” “这次是PR和HR两个部门联合组织的。” “那你帮我提个建议过去吧。”洛雪打定主意，“干脆搞一次‘无机趴’。” “无机趴？”晶晶没听懂。 “珍爱生命，远离手机。”洛雪笑盈盈解释，“这次庆功宴让他们找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凡进场的人都要先上交手机，等Party结束再归还。” “对哈，现在的人越来越离不开手机了，平日搞个聚会，就跟聚在网吧里一样各玩各的。”晶晶觉得这个提议很靠谱，“这次索性收了大家的手机，谁也不许玩。这样既能尽情的享受party，又能防止大家私拍照片传到网上，真是一举两得。” “那这几件事就拜托你帮我安排好咯。” 洛雪看着晶晶。她没说的是，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让晶晶帮她办这些琐碎事了。 “雪总干嘛突然这么客气，保证妥妥的。”晶晶比了个OK的手势，抱好资料准备出去。 洛雪又叫住了她：“对了，庆功宴是定在什么时候？” 她突然想起这个月和牟狄还有个重要约会，不知道时间会不会冲突。 “是8月5日，下周六。” 啊？洛雪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巧？难道他们不知道…… “那天可是牟总的三十二岁生日哦。”晶晶先她一步把话说出来，还神秘兮兮眨了眨眼，“大家都想悄悄给他一个惊喜，所以你千万不要提前告诉他哈。” “原来是这样……” 洛雪低头又想了想：“那我可以加入大家吗？” “这当然求之不得啊。”晶晶高兴地又走回来，“可是雪总你不是一向低调嘛。我们还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和牟总私下庆生，所以都没打算跟你说呢。” “幸好我多嘴问了句。”洛雪笑，“看来大家对我有什么误会……不过这才有‘surprise’的感觉不是嘛。” “是啊是啊。”晶晶连连点头，“话说雪总你想弄什么surprise？我让负责活动的同事们安排一下。” “等我先想想，再和策划组那边说吧。” 洛雪打开手机，刚好看到正在直播的肖斐的美食频道，若有所思地翘起了唇角…… 这几日洛雪似乎有些反常。 牟狄结束应酬回到宝城私宅，只有爱丽丝来迎接他，洛雪还没回家。 他看了眼墙上的投影钟，已经9点半了。 这已经是连续三天，洛雪下班了没有直接回家。 第一次她说是同学聚会，第二次又说是外地的朋友过来玩。 好嘛，这次知道他也有应酬，她索性连说也不说了。 要不是今天这局散的早，她大约是想趁自己回家前悄悄地回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牟狄直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洗漱好，又玩了会儿游戏后，牟狄便把家里的大灯全都关了，搬了把椅子，对着玄关，气定神闲等洛雪开门进来。 “吓！”洛雪进门，被这阵仗唬了一跳。 看清是牟狄之后，她有些无语：“你这是玩哪出呀，人吓人，吓死人好吗？” 牟狄抬眼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间……11点半。 很好，差点没有第二天才回来。 “去哪儿了？”牟狄沉声问。 语气活像一个捉到老婆夜不归宿的怨夫。 “额，你今天不是有应酬嘛，我那么早回来也不好玩，就干脆留在红馆加了会儿班。”洛雪镇定解释。 “我给晶晶打过电话了，她说你今天没有加班。”牟狄毫不留情戳穿她的谎言。 “我是出来吃了个饭又回去加班的，晶晶没看见。”洛雪嘴上硬撑着，自顾换鞋进来，“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语气奇奇怪怪的……我好困啊，赶紧洗洗睡了吧。” 说着，也不理会牟狄满是探究的目光，闪进盥洗间避难去了。 牟狄眼睛一眯，果然很有问题。 第二天下班，牟狄提前打了个电话给洛雪：“我今天好像又有应酬，不能来接你了。” “啊，真的吗？”洛雪的语气竟满是雀跃，“我没关系的，你尽管去吧，别喝醉了就行。” 牟狄挑了挑眉：“所以……你今天下班后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安排。”洛雪搪塞道，“不过好久没有请真真那丫头吃饭了，她前段时间还找我蹭大餐呢，我等下约她看看。” “好，我今天顾不了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嗯，知道了。”洛雪心不在焉地就要挂电话，“你赶紧应酬去吧，不用管我，mua……” 听见洛雪那恨不得他一直应酬不要管她的语气，牟狄满头黑线。 呵呵，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第一卷 正文 第243章 诸事小心 牟狄从星河总部驱车出来，却并没有去什么所谓的“应酬”，而是悄悄驶进柠萌红馆的地下车库，找到视野好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耐心等在那儿。 大约六点钟的时候，终于看见洛雪和一个年轻男人有说有笑地从电梯里出来，走向同一部车子。 牟狄眼睛死盯着两人的身影，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洛雪共事过、如今已拥有万千迷妹的当红小鲜肉肖斐！ 看肖斐帮洛雪拉车门的默契，两人显然已经不是头一次一起下班了。 牟狄不得不闭眼先缓缓情绪。 自己应该相信洛雪的，无论是她的情商还是智商，绝对不可能是这种吃碗望锅……不对，绝对不可能是“吃着锅里还惦记碗里”的人。 有他这口“金锅”在家里摆着，洛雪怎么可能还稀罕外面的男人。 可是眼前所见，却让他不得不心生疑窦。 洛雪虽然作案动机不足，不见得别人也这样。 他再次睁眼，看向帮洛雪关上车门、正绕到驾驶位的那只“碗”。 如今肖斐人气大增，又有艺人部的包装推广，整个气质可谓焕然一新。原本就帅气阳光的外表，更多了几分成熟温柔的魅力。 活脱脱就像是……第二个林梓乔。 牟狄的脸色越发暗沉。 这小子曾经在洛雪醉酒之后和她告白，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恐怕还不知道会趁机做些什么。 本以为几番明里暗里的点拨，他已经知难而退，现在却又和洛雪越走越近，实在不能不让他警惕。 正思维之间，前面两人已经开车驶出了车库。 牟狄回过神来，维持着不易被发现的距离，紧紧跟上。 眼看行驶的方向和回宝城公寓的路南辕北辙，牟狄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他当然非常想弄清楚洛雪坐肖斐的车到底是去了哪里；这三天她下班不回家，是不是因为和肖斐在一起。 可是他又怕真的追上去，戳破了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到时候洛雪会如何反应？自己又该如何反应？ 也许他应该相信洛雪，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果这件事原本还有挽回的余地，却因为他的放任，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呢？ 牟狄心中纠结，一时分神，竟没注意到车距已经拉远了许多。 等他回过神来正要跟上去时，恰逢一个红灯，把他堵在了路口。 而肖斐的车已经先他一步离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牟狄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着实也不知道应该懊恼，还是暗暗松一口气。 正在这时候，古贺打电话过来，向他汇报了一件事情，牟狄的眉头紧紧皱起。 晚上八点钟左右，洛雪正在专心跟肖斐学做翻糖蛋糕，突然接到了牟狄的电话。 “你在哪儿？”他开门见山问。 “那个……今天有个同事请病假，我到他家里看望一下。你不用管我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牟狄沉默了片刻，并没有戳穿她：“不管你那位‘同事’病得如何，你最好马上回来。” “为什么？”洛雪听出有些不对劲，“你不是还有应酬吗？家里出状况了，还是你不舒服？” “覃家明案的审判结果已经下来了。”牟狄把刚刚从古贺那里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她。 “啊真的吗？”洛雪握紧电话，“什么结果？” 这一个月虽然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案件，但涉及多方利益，审判一直是保密进行的。除了陈孟身边的法援团，连牟狄和洛雪也只能第二时间知道进展。 因为久久没有消息，洛雪差点都忘记了这个事，没想到这么突然就有结果了。 “事关重大，不好在电话里面说，你还是赶紧回家吧。”牟狄这回可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或者你在哪儿？我现在来接你。” “啊不用了。”洛雪立刻阻止，摘下手套去洗了个手，“我刚正准备回去呢，已经约了网车，司机应该马上就到了。” 她随口撒了个谎，然后匆匆和屋内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就拿上包出门下楼。 “你先大概跟我说说，审判什么情况？”洛雪实在憋不到回家再问。 牟狄听动静她果然已经在往家赶了，也就不再卖关子。 “控诉的多项民事和刑事罪名成立，覃家明被判了巨额赔偿和三十年有期徒刑。” “什么？”刚好有人擦身上楼，洛雪捂住电话压低了声音，“他买凶杀人诶，才三十年？” “那些帮他办事的人说他没有下达过杀人指令，李劼的死只是意外。” “呵呵，这明显就是收了钱说的假口供啊。”洛雪压根不信，“上次覃家明让人揍李劼的时候，我可在现场亲眼看见的，说他会把人揍死我一点也不奇怪。” “那也只是你我的看法，司法程序毕竟不同，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也对，身败名裂、蹲三十年监狱，对这个纨绔子算是非常惨痛的教训了。”洛雪叹了口气，“不过以覃家明的性格，不会这样乖乖接受吧，覃氏应该还会要帮他上诉的吧。” 洛雪边和牟狄聊着，边一路从肖斐住的小区走出来。 运气还不错，眼前就停着一辆出租车。 她立刻向司机招手示意，然后朝车后排门走了过去。 “覃家人为了自保，早已不管这件事。”牟狄在那头说到重点，“不过你倒很了解他，覃家明的确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他拒捕出逃了。” 什么？ 洛雪手停在车门上：“这可是罪上加罪啊，他疯了吗？” “以他目前的精神状况来说，他的确可能在疯狂的边缘。”牟狄语气严肃，“我担心他会对你有什么不利，所以你一定要诸事小心。” “好的，这事等我回来再谈，我上车了。” 洛雪坐上出租车，又和牟狄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先挂掉了电话。 她往车窗外一看，发现出租车已经开上主干道了，而自己还没有跟司机说目的地呢。 洛雪也没多想，高声补了一句：“师傅，我到天潼路。” 师傅也不知听没听到，依然在主干道上直行。 不对劲啊……洛雪敏感地反应过来，这条路再直走，就过隧道往浦东方向了。 “师傅，我是到天潼路。”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路口就应该左拐的。” “我知道。”司机语气冷冷，“等下就会有人送你过去的，不要着急。” 洛雪咯噔一下，立马紧张起来。 第一卷 正文 第244章 草木皆兵 是自己想多了吗？ 总不会这么巧，刚得知覃家明逃跑的消息，就坐上了他安排的出租车吧。 覃家明没道理对自己的动向了如指掌呀。 趁着司机没注意，洛雪悄悄把手伸进包里，把实时位置共享给了牟狄。正想再说下现在的情况，她一抬头，却在车前方的后视镜里和司机探究的目光撞个正着。 洛雪只得暂时中止和牟狄联系，手就放在包里一动也不动。 “不好意思啊，师傅。”她镇定露出笑容，“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别的事儿要办，你就在这附近把我放下吧。” 司机把目光收回，看着前面：“还没到地方呢。” 回想刚才那眼神，真的很难形容，洛雪只觉得心中一寒。 “我不去那个地方了。”她的语气强硬起来，“你马上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哼了一声：“姑娘，这里不能停车的。” “你不要乱来啊，我会报警的。”洛雪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 “你干什么？”司机这回紧张起来，“报什么警？你有病啊。” “不管是谁找你来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劝你不要助纣为虐！”洛雪义正词严告诉他。 “神经病！”司机吐了一句槽，却依旧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洛雪于是拿起手机，真的拨了110。 “喂，您好，是110吗？这里有司机强制载客，我怀疑他有绑架动机……” “你把电话挂掉！”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着急地回头，见洛雪不听，他伸手要来夺电话。 “你先停车！”洛雪和他僵持。 “你先把电话挂掉！” 因洛雪各种躲避，司机急了，解了安全带侧身来捞，硬是把她的手机抢了过去。 手机刚一脱手，洛雪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 出租车擦上了前面正减速的私家车，追尾了。 幸好司机踩着刹车，没有酿成大事故。但是前面的车主可不依了，立马下了车过来和司机对骂。 洛雪趁机下车，向被撞的车主以及围观者们求救：“这个人刚才强载不停，不知道要把我拉到哪去，还抢走了我电话！” 大家回头一看，司机手里果然拿着个手机，挂着水晶装饰，一看就不是大老爷们儿用的。 “嘿，你这个疯女人乱说话，信不信我打你？”司机抬手，作势要打洛雪，被旁边的人迅速制服了。 “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人！”被追尾的车主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还给了洛雪，“这么漂亮的姑娘，出门可要小心啊，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的。” “谢谢、谢谢大家。”洛雪拿回自己的手机，松了口气。 正好牟狄打过来：“我看到你发的位置信息，什么情况？” “刚才遇到点状况，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洛雪心有余悸地告诉他事情的经过，“等下估计还要到交警那里去录下口供，你直接到那边来接我吧。” “好。”牟狄踩下油门，加足马力赶过去。 “都说了是她在发疯啦，现在你们相信了吧？真不是长得好看脑袋就正常的……” 牟狄赶到交警局门口的时候，正发现一个中年司机冲落雪发火，交警和赶来的警察都在一旁调解。 “人家姑娘也是安全意识强，你当时就该把话说清楚，也不会有这误会了。” “她一上车我就跟她说了要先去换班交个车。”司机再次强调，“是她自己只顾着和男朋友打电话，胡乱应了声，我哪知道她根本没听到……” 洛雪在旁边一个劲儿弯腰道歉：“不好意思，真的是我误会了，这次追尾的损失我会补偿的。” “当然该你补偿啦，难道还要我赔！”司机哼哼道，“也不知道倒了什么血霉，每次出车都会遇到奇葩客户……” 牟狄皱眉走过去护住洛雪的肩膀：“什么情况？” 洛雪看见他来了，一脸尴尬：“原来是我误会了。司机师傅是要去和同事换班，当时那个地方也不方便停车，现在都弄清楚了，是我太敏感……” 唉，只怪自己草木皆兵，麻烦了群众和交警，还让牟狄担心。 “误会解除了就好。”交警大哥在旁边严肃道，“关键是人安全、车安全、出行安全。现在大热天的交通事故特别多，心情千万不能浮躁了。” “是是是。”洛雪诚恳接受教育，又向司机师傅和被追尾的车主再次道歉。签署了赔偿同意书后，就和牟狄一起回家了。 虽然是虚惊一场，可牟狄是真真担惊受怕了一路，直到回家后，眉头还没有舒展开来。 “你既然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以后最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他说，“以后下班我会到红馆去接你一起。” “额，这个不用了吧……反正我自己也有车的，就是最近懒得开。大不了以后小心一点，自己开车好了。” “女生一个人进车库坐车也是不安全的。”牟狄意味深长看向洛雪，“或者你想要去哪儿，同学会也好，看同事也好，我也可以送你，不耽搁的。” “还是算了吧。”洛雪百般推脱，“你最近星河事那么多，哪能都来配合我的时间。你看到我今天警惕性这么高了，他们不会有机会下手的。” 牟狄目光突然严肃：“如果今天真是他们下手，就算我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那再说吧……”洛雪暂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一眼瞟到茶几上有一个很精致的表盒。 “咦，这是谁送你的吗？”她打开，竟是块很漂亮的女表。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牟狄：“不会是你给我买的吧？你已经送过我表了啊。” “这不是别人送我的，也不是我买来送给你的。”牟狄帮她把旧表解下，换上这枚新表，“这个是陈孟托我转交给你的。” “陈孟？” 她平白无故送她块表干什么？洛雪奇怪的抬手看了看，发现这表盘是虚拟的，而且一触碰就进入了智能界面。 “高科技呀。”她惊奇，这表功能和Iwatch很像，外观却和传统的手表一样。 “嗯。”牟狄点头，“现在案子了结，陈孟即将去美国，她想送一份临别礼物给你。我就给她推荐了这款最新的产品，还赞助了她买礼物的资金。” “噗。”洛雪理了半天才回过味来，“说来说去，这不还是你送的，还非要借陈孟的名头。” 第一卷 正文 第245章 预告花絮 “意义不一样。”牟狄说得一本正经，“陈孟现在是最盼望覃家明能伏法的人。她给你的东西，你当护身符带着，我想覃家明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这般迷信了。”洛雪笑躺进牟狄怀里，摆弄着腕上的新玩意儿，“明明是你快生日了，怎么我却先得了礼物？” 牟狄目光玩味：“难得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我还以为你最近只顾着什么‘同事朋友’，都把我给忘了呢？” 洛雪这才察觉自己快说漏嘴了，赶紧又做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嗨，不就是个生日嘛，记不记得又怎样。我上一回生日因为被你奴役，都没过成呢。” 提到那时候的事，仿佛正在昨日，又仿佛已成隔世。 洛雪心中突生缱绻，惹得牟狄也是幽然一笑。 “可你上次生日我有送礼物给你的。”他低头贴近洛雪，望着她的眼睛，“这可是我们在一起后我的第一个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他知道了？还是随口一问？ 洛雪撇开眼：“再说吧，还真没想好……” “那就先给点预告花絮吧。”牟狄声音温柔低沉。 “啊？”洛雪回眸望着他，没反应过来，“什么预……” 被温柔噙住的嘴唇立刻就告诉了她答案。 又搞突袭……她心里吐了句槽，却被牟流氓日益娴熟的吻技夺去思考能力，软软回勾住男人的脖子，竟然还不争气地配合闭上了眼。 谁让自己难得准备一回“surprise”，不想让牟狄太早戳穿呢。洛雪暗叹，为免他胡思乱想，还是先给些甜头吧。 然而她失策的是，牟流氓明明说好只是给点“预告花絮”就行，最后却越要越多，连正片的量都不止啦……看来是上次从青湖村回来，她给他补得太好了，唉…… 第二天周六，两人都不用上班，洛雪却说约了人谈事情，一大早就要出门。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预告收得十分满意，某人今天出奇地好说话，什么也没多问就放她去了。 “你记得好好带着那块表。”他提醒正要出门的洛雪，还特意咳了咳，“毕竟是陈孟的心意。” “知道啦。” 洛雪把表戴上，在他脸颊亲一口，然后兴高采烈地开车出门。 与此同时，牟狄也气定神闲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地图上一只驯鹿的头像正在缓缓移动，旁边还显示着实时心率、体温等数据…… 牟狄满意地笑了笑，看来这新产品的效果还不错。 洛雪上午的行程还算正常，去了大悦城那边，看样子真的像是见朋友。下午的时候，她又回了红馆，可能临时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而正好牟狄下午也要到总部那边去开个会，所以就暂时关闭了软件。 直到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牟狄再次打开定位软件，却发现洛雪的头像已不在红馆，而是停留在了一个陌生住宅区的位置。 他立刻从办公椅上直起身子。 “你把红馆所有签约主播在上海的住址发过来，我这边需要参考一下。”牟狄打电话给在红馆那边的小秘，刚一放下电话，却见到古贺敲门进来，眉头紧锁。 “又出什么事了？”牟狄问他。 最近好像都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什么好消息。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古贺耸了耸肩，走到他身边，“是之前联系好的期刊编辑来说，那篇地质论文已经按约好的时间发了，提醒我们留意下。” “地质论文？”牟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果然忘了。”古贺提醒他，“就是之前你为了诓洛雪堂哥，做的那个局……现在论文一发表，再加上今年经济环境，估计会跌得比预期还严重。” “哦……”牟狄想起来了，皱眉，“洛雪堂哥现在投了多少进去？” “说起来那个胡为也太过贪心。”古贺摇头，“最初只是谨慎地入了几套房子，看涨的快，不知从哪儿找的渠道，硬是把全副身家都投进这个项目里了，甚至有高达数千万的负债，而且还是高利贷。如果我们现在撤资，他可能就会像当年的……” 牟狄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这件事我得和洛雪商量下，原本只是要小惩大诫，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古贺点点头，“不过你最好尽快给个指示，现在那边的泡沫已经做得过大，崩盘有可能只在一夕之间。” “好，我知道了。”牟狄点头。 正在此时，他向红馆小秘要的资料也发送了过来。 牟狄也没看别人的，直接找到肖斐的住址定位过去，两边一对比，他面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 洛雪果然在肖斐家，她竟然去了他家…… 这么说，先前上他的车也不是偶然，这么多天晚归，难道都是去了肖斐家…… “你……还好吧？”古贺被牟狄此刻铁青的脸色吓到了。 牟狄却仿佛已经遗忘了他还在旁边站着，绷着脸盯着手机沉默了阵，他突然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外套，两胁生风绕过古贺走了出去。 留古同学在办公室一脸茫然。 从星河大楼赶到肖斐住的小区，手机上的驯鹿头像一直没有变过方位。 牟狄一路上还想过许多理由去解释，但是看到停在楼下车库里洛雪的车时，他的心已经彻底凉了。 他把车停在对面，熄了火，却迟迟没有开门下来。 他不知道应该先给洛雪打电话，还是直接冲到楼上去。 这种狗血的剧情他曾经在覃家明那些混乱的圈子里目睹过无数次，却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此刻，他仍不相信洛雪会是这样的人。但如果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洛雪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说明自己的去向，反而一而再地撒谎欺骗他？ 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洛雪真的背叛了他呢？ 以他们各自的骄傲，这段关系或许就走到了尽头……他的拳头握紧，显然亦不想接受这样的局面。 正在心里各种声音激烈辩论之时，对面突然出现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 牟狄一抬头，正见两个人鬼鬼祟祟接近了洛雪的车，不由眼睛一眯。 第一卷 正文 第246章 搅屎棍 那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守法公民，戴着口罩、帽檐压很低，生怕被摄像头拍到。 其中一个站在车前放风，而另一个个头小的，娴熟地撬开车门，钻进去不知在动什么手脚。 牟狄憋在心里的火气正愁没地方使，看见这两人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坏事，立马撸了袖子开门下车。 “你们想干什么！”他大声呵斥着疾走过去。 放风的这才发现有人，“不好，快撤！”他赶紧回头招呼自己同伴跑路。 “呵，还想跑。”牟狄仗着腿长，三两步便逮住了那跑得慢的，反拧过他的手，“是谁让你们来的？” “唉哟，疼、疼、疼疼疼……”小个头被拧得哇哇直叫，“大神饶命，我只是个汽修工，第一次干这事儿啊！” “你们想干什么？” “就……”那人本欲脱口而出，不知又想到什么，“就想看看有没落在车里的包，赚点外快……” “胡说，这里那么多车，怎么就直奔目标来搜这辆？”牟狄手上更加用了力，“是不是覃家明找你们来的？” “唉哟，大神您别……手快断了。”小个头疼得泪眼汪汪，“我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过来动动手脚，其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怎么回事？不准在车库打架！” 两个小区保安在监视器里发现不对劲，提着治安棍赶了过来。 “你们还问我怎么回事。”牟狄看着这群马后炮直冷笑，“车库里进了贼都不知道，就知道躲在空调屋里吃西瓜么？” “贼？”保安看了看那人的装扮，又看了看一旁被撬开的车门，立马明白过来。 然而听牟狄的话说得甚不客气，其中一位轻敲着治安棍，表情很是微妙：“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俩谁是贼啊？” “是啊，先生你应该也不是这儿的业主吧。”另一位摆出一副公正样，“能出示一下你们俩的身份证吗？” “什么？要我的身份证？”牟狄仿佛听见了笑话，“你们不上网吗？不知道我是谁？” 两位保安面面相觑。 他们一定该知道他是谁吗？ 说真的，这两位大哥也不过是凭亲戚关系插进这个小区的，学历不高见识不深。网是经常上，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美女，对于牟狄这样的商界名人，也许听说过名字，却并没仔细研究过长相。 此刻左瞧瞧右瞧瞧，眼前这位先生除了长着一张让女人趋之若鹜的脸，实在瞧不出来是何方神圣。 “保安大哥，你们快救救我！”被制住的小个头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看见这局面竟还有一线生机，“刚才这个人撬开了人家的车门，被我发现，可我打不过他反被他制住，他便诬赖我是贼。你们千万不要上当啊！” 牟狄瞪大眼睛看着落在自己手上还敢编出如此瞎话的小个头，一个暴栗敲到他头上：“还没疼清醒是不是？” “住手。”两名保安立刻紧张地围住了牟狄，“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能再伤害他。” 牟狄难以置信看向两位保安：“你们竟然相信他？” 呵、呵。他原本想干脆把这人交给保安处理算了，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可以松手了，免得被这两个搅屎棍给放跑了。 “保安大哥，我就是附近修车的，不信你们掏掏，我裤兜钱夹里有身份证的。”小个头忍疼告诉两位保安，那可怜的模样倒真像落入恶霸手中的受害人。 保安过去搜出他身上的身份证，果然有名有姓有住址。 “这说明不了什么的。”牟狄不以为然，“有张良民身份证不代表坏事就不是他干的。这小子刚才还亲口承认是受人指使。” “不，我没有说过！”小个头矢口否认，“这都是诬陷！” 保安原本看牟狄衣着，不像是会撬人家车的人，但这番对质下来，事情倒有些扑朔迷离了。 “先生，请您也出示一下身份证吧。”保安语气严肃起来。 “我身份证在车上，不好拿。”牟狄有些不耐烦，“我说你们就直接报警吧，没包青天的智商就别学人家开公堂了。” “你……”其中一个保安有些被激怒，却被另一个拦住了。 “警我们自然会报。”另一个说，“但如果先生您提供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身份证明，我们就得先把你也制服住。免得警察还没来，坏人趁机跑了。” “我出面捉的贼，你们居然把我也当贼？”牟狄无语，指了指旁边的车，“这车是我女朋友的，我没事撬它干什么啊。” 此话一出，旁边三个人都愣了愣。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保安点点头，“你女朋友是小区业主吗？通知她下来处理一下就好了。” “她不是业主……”牟狄一阵心烦，“我现在也不太方便通知她。” 还没想好要不要上去找洛雪，难道就这样让她发现自己跟踪她来了这里？那可不行。 “嘿，你这是在玩儿我们吗？”保安不乐意了，“身份证也不方便拿，女朋友也不方便叫……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你们不用相信我，若我真要逃，凭你们也拦不住我。”牟狄冷哼了一声，干脆放弃了解释，“赶紧报警吧，警察来了就真相大白了，我也想知道这小子到底受谁指使。” 这……明明又不是这里的业主，保安却感受到了一种被支配的恐惧。 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他们只好先报了警，然后两对眼睛把牟狄瞪着，生怕他做出什么意外举动。 小个头暗中扭了几次手，怎么都挣脱不开，急得直冒冷汗。 叮咚。电梯提示音响起，楼上户主们陆陆续续下来取车外出。也有刚从外面回家的，经过看见这场面，都觉得很是稀奇。 “啊，那是不是牟狄呀！”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小区？” “真的是他啦！”妹子拿起手机拍照，“他们一定是在玩什么综艺节目。” 有人原本还想走过去请求签名跟合影的，但瞧见他那暗沉的脸色和有杀气的眼神，瞬间被吓退到三尺之外。 “你真的是明星吗？”保安们这才反应过来，一脸奇怪，“你是明星，为啥还要撬你女朋友的车？” 牟狄压了压心底的火，一字一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都说了撬车的不是我，是我手上这个人……” “牟狄？”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响起在身后。 牟狄脊背一僵，并没有回头。 虽然没有回头，洛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他的背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洛雪快速走近，看了看保安和牟狄手里抓着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车，一脸诧异，“出什么事了？” 保安打量着这位气场干练的年轻美女：“请问你是……” “我是这辆车的车主，也是……”洛雪看了看远处的围观群众，压低声音，“也是这位先生的朋友。” 朋……友？ 看着两个保安微妙的表情，牟狄只觉自己被啪啪打脸，憋屈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卷 正文 第247章 问心无愧 “你说你是我……什么？”他看着洛雪又问了一遍。 洛雪纠结地跟牟狄使了使眼色，也来不及和他多说，又转向两位保安：“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保安于是把这里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洛雪。 洛雪上车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如果不是牟狄发现及时，自己可能已经上路出事故了。 她下车来，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做担保证明了牟狄的清白。 “既然是误会，先生你现在可以把这小子交给我们处理了。”保安原本只是看不惯牟狄的傲慢，此刻却意味深长看向他身后，“在警察来之前，你就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儿吧，我们会帮你把风的。” “是啊，我是男人我也不好受。”另一个附和道，“不过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什么鬼……牟狄把人交出去，奇怪地顺着保安的目光回头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 原来肖斐刚才是和洛雪一起下来的，此刻正不远不近站在他们身后。 保安大哥看见了这幕，又联想到牟狄刚才的欲言又止，恐怕已自行脑补出了一场狗血的三角虐恋。 肖斐见牟狄已经看见他，略有尴尬地走上前来：“牟总好，我刚刚正送雪总下来，没想到你来接她了。” 牟狄死死盯着他，压抑着情绪，语气冷然：“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照顾上司照顾得这么‘周到’，看来我来得有点儿多此一举。” “牟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肖斐皱眉，“其实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呵，我想象的哪样？”他嘲讽一笑，“你倒是告诉我，一个男人把已经有主的女人带回家，还能怀什么纯洁的企图？你倒是告诉我，启发启发我的想象力。” “其实……”肖斐将说未说，看见洛雪在牟狄身后摇头，只好又忍了下来，闷声道，“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雪总的。” “我和她之间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过问。”牟狄抬起下巴，“只是你好像已经忘记了我之前对你的警告。” “你警告过他什么？”洛雪听出不对劲，走到两人中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吧。”牟狄看向她，“是你们两个有事情瞒着我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自己找到这里的，但关于这件事，我问心无愧。”洛雪叹了口气，“如今你和肖斐都是公众人物，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等回去了我再跟你好好说。” “回去就可以‘好好说’，当着人面就只是‘朋友’，嗯？”牟狄耿耿于怀，指向旁边两位保安大哥，“你以为你一味遮掩，他们就不会去脑补出狗血的故事，不会在背后说闲话了？” 保安猛地被点名，嘿嘿冲洛雪一笑：“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好好聊，好好聊，多情儿女嘛，都理解的……” 洛雪黑线，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两位保安大哥，专业搅屎棍啊……别人家的事没弄明白，别瞎发表意见好嘛。 洛雪心里吐完槽，又看向牟狄：“好，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我也是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拿去给人家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你若现在要冲过去对那些人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我绝对不会阻止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有尊重隐私的底线。你没有道理会出现在这里，除非你跟踪了我。” 提到这个，牟狄不说话了。 洛雪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无奈：“你为什么会跟踪我？很简单，你不相信我。就算你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后悔。但此时此刻你冲出来，口口声声质疑肖斐，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不能抹杀的伤害，你知道吗？”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他。”牟狄本想解释，听见这最后一句，情绪又有些起来，“是不是女人都母性泛滥，越是可怜的越要往上扑？因为我总是保护你的那个，所以就理所应当的不如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洛雪郁闷了，“在多少人眼里你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你又怎么会不如他呢？可是他也并没有不如你……”她不知道要怎样说牟狄才会明白，“事实上我并没有觉得肖斐可怜，他拥有你我所没有的才华，并且一直不遗余力地帮我，我一直都把他当自家兄弟一样爱护。”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帮你。”牟狄抬高音量，指着肖斐，“你问问他，你问心无愧，他呢，他也问心无愧吗？” 洛雪皱眉，看了看肖斐，又看向牟狄：“我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肖斐对我和对你的感觉是一样的，一直都是很尊敬很友好的，绝对不会有你所说的那些龌龊的思想。” “哈哈哈……”牟狄突然笑起来，仿佛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肖斐的肩，“听见了吗？她说这是龌龊的思想……” “牟狄！”洛雪有些生气了，他这分明是在曲解自己的用词。 “肖斐你赶紧上楼去吧，这里我们知道处理的，不关你的事。”洛雪急着想先帮无辜卷进来的肖斐抽身。 谁知对方却并不领情，仍一动不动杵在那儿，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牟狄。 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神的男人，现在却非常幼稚地在质疑自己的身边人。 肖斐不希望洛雪因为自己曾经的非分之想，而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事到如今，有些话即使不该说，也不得不说了。 “其实牟总并没有说错，雪总，我很早前就喜欢你了。”他突然鼓起勇气看向洛雪，“不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是一个男人对女人那样的喜欢！”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车前几人都愣了愣，牟狄、洛雪、保安……甚至那个被死死压着的撬车贼。 大家都没想到剧情会突然进入高潮。 牟狄一下抓住了肖斐的衣襟，把他一直推到车库角落的墙上。 “牟狄！你住手！”洛雪惊呼。 又有路过的群众好奇想过来围观，却被保安拦住了：“散了吧散了吧，在演情景剧呢，不能拍啊，手机收起来。不然跟这小子一样知道不？” 他们说着敲了下撬车贼的脑袋。 围观群众一看来真的，也只好默默撤了。 两位保安这回可算起到一点儿作用，不过他们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不打扰这场绿油油的好戏继续发展。 若不是手上还押着贼，这两位说不定还要搬个板凳磕点瓜子啥的。 “你终于承认了！”牟狄愤怒抵着肖斐，“你果然对洛雪还没有死心！” “本来我已经死心了的。”肖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是今天看到你这样，我突然又想死灰复燃了。”他虽然脸色苍白，却依然倔强笑看牟狄，“现在的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你说什么？”牟狄怒气更盛。 第一卷 正文 第248章 大反转 “肖斐，你别再说话了。”洛雪一边喝止肖斐，一边又拉住牟狄，“他只是随口编的假话来刺激你，你倒相信。你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么？” “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心里有数。”牟狄拨开她的手，语气快速而激烈，“你现在本能是维护我还是维护他，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我当然有数，所以才很明白他现在所说的不是真的。”洛雪不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就算再气，难道就不能为我克制一下吗？” “我、已、经、很克制了。”牟狄手臂横在肖斐脖子跟前，拳头上的青筋因隐忍而暴起。“你如果再为他说半句好话，我不确定会干出什么。” “哎呀姐，幸好你还没走，你手机拿掉了！” 刘真真穿着起居服和拖鞋从电梯里出来，看见洛雪兴奋地叫了一声，然而一走近，却发现了正在角落里针锋相对的牟狄和肖斐，一秒愣住。 “牟姐夫，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们……” 她指着两个明显快要打起来的男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牟狄扭头看见刘真真穿着和肖斐同款起居服，脚上撒着拖鞋，愣了愣，手上松开了。 “你……刚才一直在上面？”他问真真。 “是的呀。”真真跑过去心疼地挽住肖斐，第一次有些怨念地看着自己牟姐夫，“我和肖宝宝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为了配合公司的宣传节奏所以没有公开。前几天我才从宝城公寓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刚刚我让他把表姐送下来，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这……牟狄千想万想，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刚才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甚至有些尴尬。 他无辜地看向洛雪：“对不起，鹿鹿，是我冲动了……” 洛雪却叹了口气，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牟狄，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说完，她从真真手里拿过手机，转身离开。 走到自己车前才想起车已经不能用了，于是她干脆徒步往车库外面走，准备打车回去。 “鹿鹿！雪……洛雪！”牟狄着急地追上去，百般哄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等回家我就吃键盘跪榴莲，你不要再生气了。” “喂，警察还没来，你们俩当事人可不能走啊！”保安在后面正喊着，突然一辆警车驶进车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洛雪终于停下了脚步。 “是呀，你车子的事还是要先和警察交待清楚的。”牟狄借着这件正事儿，好歹把洛雪劝住，“现在覃家明已经明目张胆要对你不利，你千万不要为了和我赌气再单独行动，知道吗？算我求你。” 洛雪因为也关心事态的进展，便暂且没有走。只是沉沉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等着，一句话也不想和牟狄再说。 等警察取证完毕，问了几方人的口供，就把那个撬车贼带走了。 “姐，这边要没事我们就先上去了。” 真真了解了刚才冲突的原因，面色有些不高兴，也不知道是为牟狄欺负肖斐，还是为肖斐说出来刺激牟狄的那些话。 虽然自己已经和肖斐在一起是事实，可那些话谁又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洛雪倒没多想，点了点头：“嗯，你们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了。” 等肖斐和真真上楼去，保安也离开，车子跟前就只剩牟狄和洛雪两个大眼瞪小眼。 “要不……咱先上车？”牟狄此刻一脸讨好，仿佛刚才怒气冲冠的完全不是本人。 因为警察这一打岔，洛雪脑子也冷静了些。眼下的确不是赌气的关头，和牟狄一起回去，虽然心里添堵，至少安全是有保障的。 于是她冷着脸，没答应也没拒绝，打开副驾位的门坐了进去。 牟狄如蒙大赦，跟上去开车离开。 一路上他找了许多新段子，又说了各种好话，洛雪却始终一字未答。 牟狄看洛雪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受的，暗暗骂自己蠢，不把事情问清楚就说那些伤人的话。 可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挽回自己和洛雪之间的信任。尤其在这多事之秋，如果洛雪因为气他而被覃家明那边趁机伤害，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车子刚驶进宝城公寓，洛雪突然主动开口：“你在二期一单元把我放下，现在真真也搬走了，我是时候住回自己的三十三楼了。” 什么？牟狄心慌了，这是一言不合要分居的节奏呀。 可是洛雪此刻正在气头上，如果自己一意孤行把她带回去，怕更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牟狄心里飞速想着应对之法，动作却磨磨蹭蹭地，把车子缓缓停在了二期楼下。 “你知道我怎么追踪到你在肖斐家的吗？”眼看洛雪执意要开门下车，他只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洛雪听他这么一问，果然暂停动作。 “你会跟我说？” “我本来就是要跟你说的……”牟狄望着她，目光无辜而真诚，“没有第一时间说，只是想先试试效果，没想到却引发了这样的误会。” “试试效果……”洛雪呵呵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难道是这个。” “没错。”牟狄点头，按了一下表上的功能键，果然显示出“正在发送用户信息”的提示。 他同时也拿出了手机，把自己软件上同步显示的洛雪此刻的心率、体温等数据都给她看。 只听里面哔了一声之后，温馨提醒：“该用户正在愤怒状态，请注意调节心情，以免有损肝脏哦。” 牟狄眨眼望着洛雪，仿佛在借此表达自己的心声。 若在平日，洛雪见到牟流氓这般花样卖萌，绝对立马就被他逗笑，生不起气来了。 可这回她只是冷哼一声，绷着脸道：“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侵犯隐私了？” “我知道，我真的是担心你的安全。”牟狄说着竟有些委屈，“而且这真的只是测试一下，24小时后它就会给你本人发送确认信息，不信你等明天看，我并没有存心想跟踪你……” 见洛雪面色稍霁，牟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又道：“事实上要不是依靠它，今天我也不会跟过来发现有人对你的车动手脚。如果你不知情的上了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见这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事实上你这只是歪打正着。”洛雪淡淡回了一句，没有再生气了，却也没有多开心。 第一卷 正文 第249章 互换 “非常时期，我本来就打算和你商量一下……”牟狄伸出手去，“把手机给我。” “干什么？”洛雪皱眉，难不成光跟踪还不够，还要查她手机了。 “你先给我吧。” 洛雪也想瞧瞧他又要玩什么花样，就把手机递给了他。牟狄看还在待机状态，就拉过洛雪的手摁了指纹解锁。 洛雪冷不防被他拉手，脸上一僵，待他用完便赶紧抽了回来。 还生着气呢，怎么就许他动手动脚的，自己可不能这么没底线。 她气呼呼看向车窗外，却不知牟狄在她手机上鼓捣了些什么，又放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你看……互换定位。这回有诚意了吧？” 洛雪低头一看，新装的App上果然显示出了一只流氓兔的定位点，此刻正和驯鹿的头像紧挨着。 “你……” 她扭头看去，却见牟狄露出了自己左手上的那支男士表，和她还是情侣款的。 “忘了告诉你，这表陈孟是送的一对。”牟狄嘻嘻笑着，“我们俩一人一只。” 哼，什么忘了告诉，分明就是有意隐瞒。 洛雪把牟狄和自己的手机都拿过来，左右比较着研究了阵。 “这么说，以后无论你在哪儿什么状态，我也都可以通通知道了？”她好奇地看着软件上显示的信息，居然还有星座运势……还真接地气啊。 “没错，随时欢迎你来查岗哟。”牟狄做出清白无害的姿态，又笑眯眯道，“我们这样就好像交换了戒指，感情更进一步了不是吗。” 洛雪反应过来，脸一红：“谁要跟你交换什么戒指。”她作势要解下腕上的表带，“你这完全就是强买强卖。” 牟狄覆住了她的手：“你别这样，如果真的不喜欢我知道你的位置，你也可以按下这个功能键，屏蔽掉就可以了。” 他演示给洛雪看，很多都是可以自己设定的，超过24小时的连接必须要双方都确认才行。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超过24小时我们不能见面，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开着它。”他语气说得认真，半点没有再嬉皮笑脸。 洛雪知道其中的利害，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由着这块智能表继续戴在手腕上。 牟狄看她已经不再生气，咳了咳：“你看，现在覃家明还没归案，这么危险的时期，你实在不太方便一个人住。要不……还是跟我先回一期？” 洛雪撇嘴瞪着他，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还要生几天气，大不了这几天你睡主卧，我睡客房。”牟狄退而求其次，“等抓住了罪魁祸首，安全隐患解除，到时候你再看，若还想生气，再搬回三十三楼也不迟嘛。”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洛雪好像没道理再拒绝。 更何况今天的事，本来就是洛雪有意瞒他在先。平白扯出这些纷争，她自己也有责任。 她于是幽幽叹息：“希望你真的能认识到自己这次错在哪里，下次不管再怎么误会，也不要冲动行事了。” “一定一定。”牟狄点头保证，“反正以后有事，我一定都无条件相信你，和你多沟通多汇报。”他试探着拉住了洛雪的手，“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不再去想了，好吧？” 洛雪白他一眼：“怎么能当没发生过呢？我的车还坏在肖斐楼下呢，明天我还要去找人修车。” “好嘞，你不用担心，今晚好好休息下，车子的事我会帮你解决。”牟狄像孩子一样笑起，发动引擎从宝城二期驶向一期，回到他们共同的家。 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波折，牟狄临到睡前才想起，还没有和洛雪商量胡为的事情。 推开主卧的门，发现洛雪已经很香地睡着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再跟她说吧……他想了想，又关上门，老老实实回自己的客房去睡。 而第二天起来，又是不少事情急等着处理，他便彻底把胡为这个事情给忘了。 负责跟进宝山这条线的人左右等不到牟狄的指示，便按着原先的计划，放任项目烂尾崩盘…… “格老子的！房价涨得最火的时候，你来忽悠我贷了那么多款，现在刚一跌，就忙不迭催着还钱，还要不要脸了？”胡为在成都家中冲着电话怒吼，“你们逼死我，有什么好处？老子做鬼难道还保佑你们这帮孙子不成！” 他挂了财务公司的电话，又烦躁的一个接一个的打往别处。 “诶，喂，夏老板，是我小胡啊，哈哈，之前跟你说过的项目……啊喂，喂！” 媳妇儿右手抱着老二，左手拉着老大胡瓜，呆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胡为这几天心情不好，胡瓜只要一闹，就会被打，如今倒是被打得乖了，只会躲在老妈和奶奶身边，瓜兮兮看着自己老爸发疯。 家里值钱的东西全被胡为倒腾了出去，翻箱倒柜一片狼藉，哪里还是能好好过日子的节奏。 大姑洛爱芬这次连养老的钱都拿出来支持自己儿子了。虽然她也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钱估计是收不回来了，因此愁得每天烧纸去骂胡为那个短命的死老爹。 “原本好好的，涨得正红火呢，怎么偏偏这时候冒出个什么地质专家，早干嘛去了？”这几日洛爱芬翻来覆去都在念叨这个，“我觉得我们得去告那个写文章的，让他赔偿我们的损失，不能就这么认了！再不然，我们呼吁一群人去开发商门口举牌子伸冤！” “妈，这些事儿你不懂就别管了。”胡为打了一圈电话，贴冷屁股贴的心烦，对自己妈也没什么好声气，“那是上海又不是成都，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谁肯帮你去伸冤。” 度假村项目因为基建不达标，已经被政府勒令中止，周边房价因此也连续几日跌停了，胡为根本找不到机会脱手，一夕之间便血本无归。 这天胡为彻夜失眠，抽了整整三包烟。 到凌晨时，洛爱芬起来做早饭，看见儿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差点认成了他早死的老爹，眼眶一下子就通红通红。 “儿啊，钱没了可以再挣，咱不愁哈。”她心疼地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突然又想到什么，“洛雪那妮子如今在上海活得滋润，没道理不接济一下亲戚……我看这事儿就算腆不下脸，也得委屈这回，去上海找她说说才行。” 第一卷 正文 第250章 套路深 这一回洛爱芬倒是说到点上了！ 胡为眼睛猛地亮起，对呀，他怎么忘了自己的“好堂妹”！ 这个消息最初是胡为从洛雪那里偷听来的，因为之前生的嫌隙，怕她不盼自己好，因此从头到尾都没想让洛雪知道。 如今虽然千不愿万不愿去求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妹，但也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在上海他自己没有什么资源，如果能借洛雪搭上牟狄的桥，也许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又细细推敲了一番，胡为便打定主意，让自己老妈收拾收拾，这就要去上海找洛雪和牟狄。 胡为从成都出发，正好是8月5号的早上，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而这天，也是牟狄同学三十二岁的生日。 牟狄一觉醒来，听见窗外喜鹊叫声，心情很是舒畅。 打开手机，全是朋友们在零点发过来的祝福。 嘿嘿，自己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提前关机了，总不能显得太重视，凌晨守着秒回吧。 他气定神闲洗漱完毕，到楼下泡了杯茶，才翻出那些信息一一回复。 “嗨，18岁的生日每年都过，也没啥意思。不过还是谢啦。” “今年公司有活动，就不约了，一个生日而已嘛，搞那么隆重哈哈哈……” 回完朋友们的，又去微博翻粉丝们的牌子。 然后把午夜被祝福信息轰炸的图片嘚瑟地po上去：“像本大神这样的存在还需要特意过生日吗？难道不是天天都是我生日吗？哈哈哈哈……” 等他搞完全套装逼日常，又回头去翻了翻，笑容逐渐暗淡下来。 微信、微博、短信、美撩……各种社交软件上竟然都没有洛雪发的祝福。 看来他家鹿鹿昨晚睡得真的很沉呐……牟狄郁闷地望向楼上，她是忘了，还是因为还在生气？ 啊，一定是想着今天早上亲自和自己说生日快乐吧。他想到这个原因，又期待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惊喜呢…… “你起这么早？”洛雪出现在楼上，瞧着已经在餐桌前坐定的牟狄，打了个慵懒的呵欠，“平时不上班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勤劳啊。” “可能是客房的床睡着不太舒服吧，我这几天都很早就起了。”牟狄乖巧望着她。 被罚睡在客房已经一周了，今天是自己生日，应该能顺理成章睡回主卧了吧。 可洛雪听了他的暗示，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下来一起吃了早饭，看了会儿早间新闻，又到书房各自看书……她仿佛全然忘了牟狄生日这件事，一点表示都没有。 牟狄实在等不及，只好厚着脸自己去提醒她了。 “那个……”他屁股挪挪，坐到洛雪身边去，“今天好像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吧，我早上起来都听见窗外喜鹊叫了。” 洛雪放下书，眨眨眼：“是啊，今天晚上有红馆庆功宴……超豪华浦江游轮Party。想来也是个好日子，不错的。” “我不是说这个。”牟狄把她的书扯开，“今天是我的生日，前几天你还记得呢，说好的礼物呢？” 洛雪一脸惊讶的望着他：“你还要礼物？” “什么叫我‘还要’？”牟狄郁闷，“过生日不都是应该收礼物的吗？” “可是你是谁呀，你是‘牟神’诶，你天天都过生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洛雪把他早上才发的那条装逼微博翻出来给他看，哽得牟狄无话可说。 “哈哈哈哈……好吧。”牟狄尴尬笑了笑，“我只是试探试探你，看来你还是很了解我的。你要是真送我礼物，就俗气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洛雪点点头，满意地继续看书。 牟狄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扯着沙发上一个抱枕暗自拔毛。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门口突然有快递到。 洛雪仿佛才想起来：“啊，是你的，赶紧去签收吧。” “我的？”牟狄愣了愣，“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呀？” “是我让他们送过来的。”洛雪微笑看着他，“得要你亲自签字才行呢。” “咦、咦、咦……”牟狄笑眯了眼，“玩惊喜哦？” 说着立马擦了擦嘴，跑出去签收。 洛雪看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抿唇笑了笑，继续吃饭。 “您好，请问是牟狄先生吗？”快递员站在门口礼貌问道。 “是我是我。”牟狄开心点头，往快递员身边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却好像并没有见到包裹。 “东西呢？”他奇怪地问。 “这是之前修车的费用单。”快递员将一张单据和一支笔递到牟狄跟前，“洛小姐让我们送到这里让你签单的。您看看没问题，就请签字付款吧。” 呃，牟狄僵立在原地…… 等签完字回来，他脸上乌云密布：“你修车的单据为什么要我去签字？” “你之前说了你负责的嘛，总要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洛雪拿过单据看了看，收起来，“签完这个字呢，从今晚开始你就可以回主卧睡了。” “咦，真的吗？”牟狄这才又开心起来，“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甜头都不给呢。” “嗯，毕竟今天你生日嘛，寿星最大。”洛雪微笑点头，“所以今晚你回主卧睡，我搬到客房睡。” 啥？牟狄脸又垮了，这有何意义！ “算了，还是你继续睡主卧吧，换来换去麻烦。”牟狄认命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继续吃饭。 忘掉生日这回事吧，太俗气了。他终于告诉自己，他是不需要过生日的男神，才不稀罕那些幼稚的惊喜呢。 晚上庆功宴安排在黄浦江边一艘豪华游轮上，大约五点半左右，游轮就会离岸，沿着黄浦江向长江入海口缓缓往返，尽览浦东、浦西以及北外滩的风光。 原本五点钟前过去都来得及，洛雪却说要看看场控布置，一定要提前去现场。 而偏偏这时候，古贺打电话来说要开视频会议，牟狄没有办法和她同行。 “我会开着定位，没什么事的，你就晚点过来吧。”她劝牟狄留下，“反正你这么早去那边也没什么事做。” “那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古贺那边催得急，牟狄也只能作罢。 洛雪于是神秘兮兮地赶到现场，和晶晶以及今晚party的策划团队碰头。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她问。 “刚对过流程，没问题的。”晶晶看向洛雪，有些干坏事的小兴奋，“大魔王那边真的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吗？” “放心吧，都被我糊弄过去了。”洛雪嘿嘿笑，“而且古贺今天也配合得刚刚好，找个借口把他拖住了，没让他过来。” 负责场控的同事们笑吟吟交换了眼神：“万事俱备，只等天黑……” 第一卷 正文 第251章 欲扬先抑 下午三点左右，红馆、萌懂两家员工以及受邀的来宾陆续赶到了浦江码头。 但因为上游轮就必须暂时交出手机，早到的人多半选择先在附近茶座休息会儿，等五点钟出发时再上船。 而此刻，洛雪正躲在船舱的烘焙厨房里，紧锣密鼓完成翻糖蛋糕的最后工序。 用蛋白糖霜塑造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长着魔王角的流氓兔，底下是可供所有来宾分享的奶油鲜果蛋糕胚…… 晶晶在旁边用DV录下了洛雪制作的全过程。 “等事后把这个发给大魔王，他肯定要感动死。” “我这半路出家的手艺，只能凑合着看吧。”洛雪退后一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等以后退休了，可以再好好研究下，说不定还可以开创第二事业呢。” “那等雪总开创了第二事业，我还要来跟着你干！”晶晶立马举手表态。 洛雪听她这么说，却微笑看了她一眼：“你的才华只做我的助理实在委屈了，虽然舍不得，但也是时候让你自己去锻炼锻炼了。” “啊？”晶晶有些猝不及防，放下DV，“雪总你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吧……” 其实前些天她有听HR的同事说过，洛雪有让他们找猎头去挖几名嘉华的老同事过来，其中有一位就是洛雪以前的助理Coco。 晶晶原本还自我安慰，以雪总后面的工作量，多招几个助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没想到洛雪真的打算不要她了。 “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她着急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多嘴八卦了……” “没有，说到八卦，你真的比我另一个助理好多了。”洛雪笑着安慰道，“只是我对你另有安排，也已经和白总汇报过了。等庆功宴结束后，你的调任令就会下来。” 晶晶咬唇：“那雪总你是要把我调到哪儿去？” “艺人支持部主管——就是之前周海的那个位子。”洛雪波澜不惊说完，继续修饰蛋糕的边花。 晶晶却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我？主管？我才毕业没多久诶……” “正是因为你入行年资不深，　所以我和HR那边才考虑了很久。”洛雪语气认真，“最近又面试了一批所谓的‘资深业内精英’，没有一个满意的，所以还是你吧。” 洛雪这意思像是进市场挑西瓜，拍了半天熟没熟的，却最终任性地选了个颜色顺眼的。 “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晶晶都激动得有些结巴了。 “之前冷眼看周海做管理的时候，你不是分析有板有眼的嘛。”洛雪看向她，“网红经纪人这个职业诞生也才两三年，你没有传统经验束缚，就放心大胆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虽然洛雪说的轻松，可晶晶知道，这背后饱含了多么珍贵的信任和肯定。 她于是重重点了点头：“谢谢雪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高兴归高兴，在我新助理到之前，你还是得把你现在的工作做好哦。”洛雪微微一笑。 “当然，肯定！就算升职了还是在雪总手下做事呀，真好……”晶晶嘻嘻笑，“我去外面看看，邀请的嘉宾们是不是都到了。” 等晶晶离开，洛雪又独自忙了一会儿，终于完成蛋糕。她拉上烘焙房的门，挂了个“闲人免进”的牌子，然后领了手机下船休息。 打开智能互联App，看到牟狄已经从家里缓缓出发了。 想到他今天早上嘚瑟地起来、却一次又一次被打击到失望的模样，洛雪不禁抿嘴笑起来。 原来整蛊竟然这么好玩，难怪牟狄以前总是乐在其中呢，等这一回之后自己也算出师了吧…… 牟狄开车驶往外滩的路上，心情说不出的郁闷，不得不说，这真是他过得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 洛雪素来都很较真讲道理，今天却对他各种敷衍；古贺也是，大下午的说要视频会议，结果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完全不是他以往高效的风格。 连SNS上也好不到哪儿去——某电影想蹭他生日的热度做宣传，居然雇了水军来黑他。引得自己的粉丝和他们掐架，看着也扫兴。 倒霉一天，也只有趁晚上的Party好好放松一下了。 虽然是为了红馆庆功，但场面热闹又有得玩，他就权当是自己的生日party吧。 想到这里，“牟自愈”心情又好起来，哼着歌向目的地进发。 “Hello　everybody，周末愉快！”牟狄出现在码头，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和同事们打招呼。 谁知正在排队上船的同事们默默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牟狄表情动作僵在那里，自我解嘲地咳了咳，从另一边的vip通道默默登船。 “你来了？”洛雪在过道碰见牟狄，还没等他说话，又抱歉道，“自己玩哈，我这边还很忙呢。” 牟狄刚咧出笑容要上前拥抱她，就被洛雪的背影甩在了一边，只好又讪讪收了回去。 望着洛雪走向大船另一头，完全顾不上他，牟狄烦躁地趴在船舷上看风景。 古贺怎么还不来！早就该出发了吧。他一摸裤袋，才想起手机已经被没收了。 好吧，先随便在船上逛逛吧，反正今天全是自己人，总能找到陪自己玩的。 洛雪余光瞟了瞟走进船舱的牟狄，实在绷不住想笑。 她走到签到台那边：“怎么样，都上船了吗，到出发时间了吧。” “欧啦！”工作人员比出OK手势，身后的船员正关闭护栏，准备起锚。 “对了雪总。”晶晶看着名单，突然想起来，“伍小姐那边本来答应过来的，可是她临时要去比利时出差，今天来不了了。所以让他们工作室的两位外籍艺术家代表她过来。” “好，没事，等她回国我再找机会单独去感谢她。”洛雪点头，“青湖村这个项目你一直在跟进的，今天就由你负责招呼好这几位艺术家吧。” “我知道，你放心。还有徐云孟也是这个项目的形象大使，我等下叫她一块儿和艺术家们聊聊。” “哎哟，不错哦。”洛雪满意点了点头，“这么快就有带艺人的自觉了。” “雪总你就别吐槽我了……”晶晶吐吐舌头，“话说，你就这么把牟总晾在一边，真的好么？” “我才不担心他被晾着呢。”洛雪往船舱里虚看了一眼，“我就担心大家太善良，不肯配合我把他晾着。他若玩得乐不思蜀，等下惊喜效果可就打折扣了。” 马上就要验收成果了，洛雪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不知道牟流氓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呢，他到时候表情会是怎么样的呢，真的好期待啊…… 第一卷 正文 第252章 随喜 晚霞从陆家嘴建筑群的轮廓后面收隐于天际，隔岸的海关大楼敲响了八点的钟声。黄浦江夹岸的霓虹交织成一条迷幻的隧道，向人们昭示着这座城之所以会被称为“魔都”的最直观原因。 牟狄不是第一次欣赏外滩夜景，却是第一次如此落寞。 以前一个人高高俯瞰黄浦江上往来游船时，他就总想象船上的人该是多么热闹而欢快。 今天总算置身其中了，热闹虽热闹，却原来和他并无关系。 这条浦江游轮比一般的观光船还要大，船上分为各个区域，集会、餐饮、娱乐空间应有尽有。红馆和萌懂的同事们个个自来熟，或玩桌游、或饮茶八卦、或随乐起舞……都愉快地享受其中。 唯独牟狄这尊“大神”和这自在的氛围格格不入。 原本他是最爱玩的，可是今夜玩狼人杀的嫌他智商太高，玩桌球的嫌他技巧太炫，玩电动的嫌他手速太快……总之他从船头走到船尾，走到哪儿都会明显感觉被嫌弃。 “平日在公司里不也好好的嘛？”牟狄不解地和古贺吐槽，“今天一个一个到底怎么了？” “就是因为平日在公司里弦都绷着，大家才难得有机会放飞自我。”古贺贴心地告诉他‘真相’，“你是大Boss，实力又变态，你在这儿大家不敢放飞的。” “不就是玩游戏嘛，有啥不敢放飞的？”牟狄不以为然。 古贺微笑看着他：“那你玩游戏输过吗？” “输是什么？本大神不懂。”牟狄目光涌起自豪之意。 “这就对啦，你没输过，所以你不懂——大部分人输了都是要骂人的。”古贺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被变态碾压却碍于身份不敢骂脏话，很伤身的……你还是给大家留点活路吧。” 牟狄竟哑口无言。 最终，连古贺也扔下他被妹子们叫去玩了，牟狄一个人转来转去，围观白总他们玩了几局斗地主，实在无聊，只得走到船舷过道上吹风看看江景。 没站一会儿，有人正好打开身后的舱门出来，伴随着一阵k歌音乐和嬉笑声。 牟狄下意识回头一看，没想到出来的人竟是肖斐。 肖斐刚刚还笑着和里面的主播朋友们说着话，扭头看见牟狄，表情瞬间就淡了淡。 牟狄看在眼里，微笑冲他点了点头。 肖斐亦勉强扯了扯嘴角：“牟总好。”然后就准备从他身后走过去。 “等一等。”牟狄叫住他，“可以聊两句吗？” 肖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牟总如果是想说那天的事，我觉得其实不需要了。” “你觉得不需要不代表真的不需要。”牟狄淡定坚持，“你和真真恋爱的事，于公于私，我都该找你聊聊的。” 肖斐想了想，站到船舷边，与牟狄中间隔着两人宽的距离，目光远远看着岸上灯火。 “所以牟总想聊什么。”肖斐撇了撇嘴，“据我所知，红馆制度里好像没有限制主播谈恋爱的规定吧。” “你不要这么敏感，我也只是想随喜关心一下。”牟狄笑了笑，“毕竟真真是洛雪的表妹，以后就是我的表妹，某些人生大事上总还是要替她把把关的。” “牟总你这权力行使得好像有些太早了。”肖斐话说得很直接，“真真虽然姐夫姐夫的叫你，但你和雪总根本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命中注定的事，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要紧。”牟狄丝毫没有生气，缓缓道，“只是你和真真在一起，到底是真心爱她，还是另有所图，倒实在让人想不透。” 肖斐转脸看过来，眉头蹙起：“牟总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牟狄笑意淡了些，“并没有怀疑你，也无法相信你，所以还有待观察。” “我既然选择和真真在一起，自然会全心全意的对她！”肖斐忍不住分辨，“我虽然年轻，感情上的教训却也经历不少，没有深思熟虑过，我不会轻易回应一份感情的。” “你说‘回应’？”牟狄若有所思，“这么说，是真真主动的？果然女追男，隔层纱……” “不是的，我也有拒绝过的，那时候我还没有看清自己的真心……” 肖斐突然反应过来，不明白两个大老爷们干嘛要迎着江风讨论这些事情，而且扮演“知心大哥”的居然还是自己的偶像、boss兼“前情敌”牟狄，于是立马就警惕地住了口。 “牟总，你要是找我就是想八卦这些感情隐私，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放心，我对你什么感情隐私完全没有兴趣。”牟狄耸了耸肩，然后表情认真起来，“我只是想再确认下你的真心值不值得我牟狄的一个道歉。现在看来，上次的错误我实在无法推卸。” 肖斐愣了愣。 “对不起。”牟狄慎重而坚定地向肖斐说出这三个字，“那天因为误会，对你说了不恰当的话、做了不恰当的行为。无论作为你的老板还是一个理智的男人，我都应该做出反省。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牟神……”肖斐不由喊出过去的称呼，眼中满是激动，“其实你不需要……” “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牟狄真诚地看着他。 “接受接受！”肖斐赶紧道，抓了抓后脑勺，“其实那天我也有错，明明可以说清楚的，因为生气就说了火上浇油的话……” “你知道就好。”牟狄顺嘴就接了过去，“下次再说那样的话，我绝对就真的打了。” 啊？肖斐猝不及防又被恐吓了下，发现牟狄的“史上最难跟”节奏果然名不虚传。 他指的，是自己说他配不上洛雪那些话吧。 “牟总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说那种话了……” “不是‘不敢’，是真心实意地不要这么以为。”牟狄这次竟格外较真，“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都是需要学习的。我自然会‘深度学习’怎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希望某些无谓的误会能尽可能少些。” 肖斐听着牟狄一语N关的话，心底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牟狄泛起笑意：“也希望你和真真能走得长远……总之，共勉吧。” “嗯。”肖斐连连点头，“共勉。” “肖宝宝，怎么拿个饮料这么久啊？” 身后的船舱再次打开，刘真真探头出来看到正相谈甚欢的两人，愣了愣。 “姐夫，你们在聊什么啊？”真真过来挽着肖斐，竟有些防备地看向牟狄。 毕竟上次牟狄差点对肖宝宝动手了，男神和男朋友之间，她不争气地只能选择后者。 牟狄微笑：“没什么，刚才肖斐说要跟我道歉，我接受了，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 “啊？”肖斐惊讶地看向牟狄，却被后者暗中示意的目光逼迫，认怂地点了点头，“呵呵呵，牟总说得对，总之……我们聊得很愉快。” 第一卷 正文 第253章 如果没有遇见你 愉快？怎么可以聊得愉快呢，这不是误了表姐的大事么。 刘真真暗中掐了肖斐一下：“再愉快也别忘了拿饮料啊，大家都等着呢。”她笑眯眯地又看向牟狄，“那个……姐夫，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唱K啊？” “我……” “啊不行诶，里面好多女主播都垂涎你，要是被表姐知道她会打死我的。”真真自言自语又打断了牟狄，“那没办法啦，姐夫你自己玩哈，我和肖宝宝还有事呢。” 说罢，她硬拉着肖斐又回到了ktv舱里，把牟狄给晾在了一边。 牟狄半截话还卡在喉咙，却尴尬地怔立江风中，看着无比凄凉。 罢了罢了，就算真真不说那后半句，他自己也不打算和主播们一起玩的，唱歌的确是他少有的几个弱势之一，还是不要自曝其短了。 游船已经沿着黄浦江到吴淞口一个来回，庆功晚宴及致辞也已经结束，洛雪却不知道一直在忙什么，连个照面都未和牟狄打过。 不行，还是得去找到她，牟狄想来想去，就算像麦芽糖一样粘在洛雪身上，也比自己一个人站这儿吹冷风的好。 因为没有手机在身边，船上空间又太大，牟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洛雪在什么方位，只能挨着一个一个船舱问。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区域，好像是厨房出餐和工作人员出入的地方。 洛雪应该不会在这儿吧。牟狄正想转身离开，突然见到前面有个男人鬼鬼祟祟从舱门里出来，拿出手机低头在发送什么。 牟狄皱眉，居然有人带手机上来？ 看来这管理也不是很严格嘛，早知道这样他也不该老实把手机交出去的。 不过这人看装扮不像是红馆和萌懂的员工……难道是船员？ 不知为什么，明明不认识，牟狄却觉得这人依稀有些面熟。左思右想，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一晃神，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该死！牟狄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不就是当时帮撬车贼放风、后来狡猾跑掉的同伙嘛！ 他急急走到刚才那人出来的地方，却看到这个舱标注是烘焙房，门上还挂着一个“闲人免进”的牌子。 不对劲，这个人处心积虑混上船，一定是想要图谋不轨。 牟狄一只手搭上了烘焙房的房门把手，准备进去看看究竟。 “牟总！”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回头，是白晶晶。 “原来你在这儿啊，雪总正到处找你呢。”晶晶走过来，目光扫过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不动声色，“雪总好像有点晕船，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是吗？”牟狄收回手，紧张道，“她在哪儿？” “前面甲板上。” 牟狄于是没再多问，穿越船舱过道，直奔向前方甲板。 白晶晶打开烘焙房的门，看到蛋糕还好好放在那儿，暗暗松了口气。差点就被发现了，幸好自己及时赶来。 当牟狄走到甲板上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洛雪，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此刻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夹岸灯火辉煌，头顶星空静谧……船上的灯光却啪的一下，全灭了。 牟狄第一反应是电路故障，可是船舱里却并没有听见任何骚动，仿佛只是自己进入了某个诡异时空。 他正准备大声叫人，在视野正前方的震旦大厦幕墙上，突然开始了倒计时。 十、九、八、七…… 外滩上很快聚集了一群人，隔着黄浦江围观对岸的大楼。 “是不是又有什么活动啊？” “不知道，没见到任何宣传啊，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吧。” 牟狄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游轮甲板上，盯着震旦大厦的倒计时，目光逐渐深沉。 三！二！一！ 绚丽的特效光芒在墙体上流动变化，随着光芒黯淡下去，全黑的背景上投射出一行清晰大字—— “如果没有遇见你……” 大屏又亮起来，展示出一幅卡通手绘。 画面上是一只站在蹦极台上的驯鹿，颤颤巍巍望着仿佛遥不可及的地面。而蹦极台下，一只长着魔王角的流氓兔，正得意洋洋望着它。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直面眩晕克服恐惧。” 画面又黑下，转换到第二幅图—— 驯鹿用网球拍打下无人机，而流氓兔在旁边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鼓起勇气绝地反击……” LED在牟狄眸中映照出七彩光芒，如同流星过境。 他走到甲板最边上抓着船舷，仿佛再迈一步就能走进那个有关驯鹿和流氓兔的童话故事里。 不，这不仅仅是童话，这根本就是他和洛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已经瞬间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然而他此刻并没有心力去吐槽或者欢喜，只是盯着震旦大屏上那份精心制作的告白礼物，生怕错过了一个字、一处细节。 犹记得那时候，他们一起创造了圣诞雪夜奇迹，却只能看着别人的告白，一条一条，幸运地出现在这个陆家嘴最昂贵的广告位。 而今天，没有十二万观众，也没有无人机直播，震旦屏上的告白真真实实只属于他和她。 随着画面一幅一幅展开，那动情的字句，亦如夏夜江上吹面不寒的晚风，徐徐抚进了他的心里——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可能还继续活在小小的瓶中，一边咒骂一边屈从于发条般的生活；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不会遇见所有糟糕……但也无法遇见所有美好了。 多庆幸，虽相见恨晚，却没有擦身而过； 多庆幸，我有多固执，你就有有多厚脸皮； 多庆幸，你爱上了我，而我也爱上了你。 因为命运总让人在最糟糕的日子，收获最珍贵的礼物， 所以今天，才会成为你最糟糕的一天。 亲爱的，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我们，所有人，都爱你。 我，爱你。 随着最后一个大大的爱心出现，埋藏在船舷边的焰火突然升腾起来。岸上响起了围观群众们的欢呼——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男女主角是谁。 焰火结束之后，突然安静的甲板上，响起了悠扬的小提琴演奏。音乐家们不知何时已经埋伏在附近，为今天的男主角送上生日祝福的乐曲。 船舱门打开，同事们一个接一个戴着发光魔王角、捧着七彩色的香薰烛台出来。 他们一齐唱着生日快乐歌，脸上都是憋了好久终于可以释放的笑意。 不得不说，虽然有片刻猜想到自己被整蛊，但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切，仍在牟狄的意料之外。 创业经年，为别人创造了无数惊喜。而属于自己的、这样兴师动众、滴水不漏的惊喜，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眼前不仅刘真真肖斐这些年轻主播，还有白总山总水总这些“老干部”们，甚至第一次见面的外籍设计师们……全都带着闪闪发光的魔王角，为他送上这感动中又略带喜感的生日祝福。 而当所有人围到他身后，冷落了他一整天的洛雪推着亲手做的翻糖蛋糕出现时，牟狄觉得有什么无法描述的情绪卡在了喉头。 该快乐的大笑才对，可他却莫名想哭。 他两胁生风地走过去，不待洛雪开口说话，便大力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第一卷 正文 第254章 同乐，亲爱的 洛雪微微一愣，脸上浮起笑意，甜蜜回拥住他。 “亲爱的，还喜欢这个surprise吗？”她抬头向牟狄邀功，“这个翻糖蛋糕也是我找‘肖老师’现学的，为了不让你发现，可是煞费苦心呢。” “所以你这些天会在肖斐那里出现，是因为在学翻糖蛋糕？”牟狄反应过来。 “不然你以为呢？”自己的冤屈终于可以彻底洗清了。 “你真的是瞒得我好苦啊。” “谁让你自己乱吃飞醋的。”洛雪哼哼道，“上次你把我气到，我差点就要取消今天的安排了。要不是怕扫大家的兴，今天就铁定让你喝西北风。” 牟狄笑：“你让我喝西北风，舍得吗？” “真的气上头了，谁管你。” 因旁边的起哄声一直未曾断绝，洛雪怕牟狄太得意，与他耳语几句便推开了他。 “牟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旁边的同事们咽下这把狗粮，也乐呵呵地插进来求存在感，“这可不仅仅是雪总一个人的意思哦。因为你要离开红馆了，大家都很舍不得你，所以才和白总雪总他们商量着，要在你生日这天给你一个惊喜。” 牟狄呵呵两声：“你们确定这是惊喜，不是趁机报复？” 他看下午大家对他不理不睬嫌弃的样子，说演的也未必没有几分真心吧。 “你是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很喜欢你呢。”白总哈哈插进来，指了指在旁边一直抹泪的几位女同事，“想到以后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和你相处，大家心里都很难过，为了跟她们解释这件事，我最近都快变成妇联主任了。” “唉，你们搞这样气氛……”牟狄指指大家手里捧着的烛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绝症快死了。” 哈哈哈，大家突然被逗得又哭又笑。 “牟总你这是铁了心要长命百岁的人，才敢这样开自己玩笑。” “是呀，哪有像你这样说自己的。”洛雪嗔怪地瞧他一眼，“还不赶紧踩踩木头，啐一口。” 牟狄嘻嘻一笑：“我才不要踩木头，你要想帮我转运，不如试试另一个方法……” “什么？” 牟狄得意地把自己的脸凑过去。 大家都明白过来，击掌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洛雪脸红：“不要啦，这么多人。” “就是人多才有意义呀。”牟流氓才不管这些，“没人的时候，又岂止是亲一口就能了事的。” 哦……周围的人听见这话都暧昧笑着，胆大的还吹起了口哨。 洛雪郁闷，为了防止牟狄继续开车，她扯着他的袖子，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在他腮边亲了一口。 “生日快乐亲爱的。” 牟狄却似乎并不满足，揽住她想要撤回的腰身，反客为主，直接亲到洛雪嘴上，来了个法式深吻。 幸好这是在与世隔绝的游轮之上，不然女生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就足以吸引外滩所有人过来围观。 直到目睹这画面的男女同事们都看得羞涩了，洛雪急急拍着他的肩求空气，牟狄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说道：“同乐，亲爱的。” “好了，”她双颊绯红，“今天寿星最大，你赶紧许愿切蛋糕吧。” “嗯。” 牟狄一本正经将双手放在胸前，闭眼许了个愿，然后睁眼吹掉了蛋糕上的蜡烛。 “这蛋糕真的能吃吗？”他作势要戳那只流氓兔的耳朵，被洛雪止住了。 “这上面是蛋白糖霜，一碰就容易碎的。”洛雪十分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我们留着最顶层，然后把底下奶油蛋糕的部分切了分给大家吧。” 正好晶晶递了蛋糕切刀过来，洛雪和牟狄一人一把，沿着底下两层的奶油蛋糕仔细切开。 “等等！”看到晶晶正把一块一块蛋糕装盘准备分发下去，牟狄突然想起了什么，制止了她，“这蛋糕你们之前是放在哪里的，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洛雪不解望着他。 “蛋糕是下午雪总在烘焙房完成的。”晶晶接话道，“我们一直都好好看着，没让人进去过。” “就是我之前差点就闯进去的那个烘焙房？” “是的。”晶晶点头，“因为怕你发现里面的蛋糕，所以当时我叫住了你。” “那在发现我之前，你又在哪儿？”牟狄又问。 “我一直就在烘焙房附近，只是当时看时间差不多了，去和雪总对接了一下流程，也就离开了几分钟吧……” 牟狄听晶晶这么一说，目光立刻沉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往周围的人群中看了看。 “怎么了？”洛雪望着他，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牟狄却又盯着她晃了一阵神，不知想了些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我突然想到，这蛋糕可是你辛辛苦苦做给我的，为什么一定要分享出去呢。”他把已经装好盘的蛋糕又全部收了回来，然后冲着红馆同事们哼了哼，“你们联手骗了我一整天，我现在才回过味儿来。居然还想蹭我的蛋糕……不给。” 哈？原本正其乐融融笑成一团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连洛雪也没有反应过来。 “别闹了，这蛋糕本就是做来给大家分的呀。你一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多，放久了就坏了。” “坏了也不给他们吃。”牟狄表情认真，“谁叫他们刚才故意孤立我。这些蛋糕全部都送回烘焙房去，我要一个人独享！” 因为牟狄坚持，大家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也不敢说话。 牟狄于是向古贺使了使眼色，古贺立刻反应过来，把蛋糕全部收回来，推向烘焙房。 “走吧，我们一起去尝尝你的手艺。”牟狄拉了洛雪的手，撇下众人跟着古贺过去。 洛雪已经察觉出不对劲，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牟狄离开，留下甲板上不明所以的同事们，面面相觑。 “到底怎么回事？”进了烘焙房，洛雪皱眉问牟狄。 “有人混上船了，我怀疑是覃家明那边的人。”牟狄把刚才在这门口撞见的事告诉了她。 洛雪一愣：“所以这个蛋糕……” 牟狄点点头：“应该是被动过手脚了。” 正说话间，古贺已经用便携式化学检测仪检测了一下。 “这里面被人注射了毒性球蛋白和生物碱，毒性虽不致死，却可以让人出现腹泻发烧等各种过敏反应。”古贺摇摇头，把仪器上显示的成分给他们看，“如果刚才分给大家吃了，我们这船上一两百号人，萌懂、红馆两家核心管理层还有员工们，可全都要搭进去了。” 幸好牟狄反应快，故意闹脾气阻止了这一切。 洛雪抓着牟狄手臂，看着已经被捣得碎碎的蛋糕屑，不由一阵后怕。 第一卷 正文 第255章 捉鬼 “所有人都是凭邀请函才能上船的。”洛雪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到底为什么会混进覃家明的人？” “那人应该是混在船员队伍里面早早就埋伏好了。”牟狄安抚地覆住她的手背，“你不用担心，这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覃家明看来也是黔驴技穷了。” “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洛雪叹口气，“那现在怎么办？要出去跟大家说明情况，然后一起把那个人抓出来吗？” “人是肯定要抓的，但是没必要惊动其他人。” 牟狄想了想，让古贺把肖斐叫进来。 “刚才蛋糕因为弄脏了，所以我没有分给大家。现在想想还是不好，想让你照着原样再做一个出来，来得及吗？” “可以。”肖斐看了看旁边已经一塌糊涂的蛋糕，并没有多问什么，“蛋糕胚都是现成的。我只要上奶油就可以了。” “太好了，我可以帮你打下手。”洛雪主动请缨，帮肖斐打奶油。 牟狄在一旁看着他俩忙活，而古贺不知道去布置什么去了。 蛋糕很快就重新做好，然后切块装盘，牟狄跟着肖斐一个船舱一个船舱地送过去，为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挽救一下气氛。 没有什么是一块蛋糕解释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块。 嚷嚷着要减肥的妹子们也放开了禁忌，很快将蛋糕瓜分干净。 “游船九点半就会靠岸，嫌犯肯定会混在员工队伍里面下船。”洛雪在烘焙房来回踱步，看见牟狄回来便迎上前去，“我们要不要先通知警察？” 牟狄摇了摇头：“这人竟然敢独自上船来，肯定还有同伙在岸上接应。而且他有手机联络，行事会比我们快一步，所以不宜太早通知警察。我们得先把他捉住，再交给警察比较好。” “我们捉住，怎么捉？一个船舱一个船舱去搜吗？”洛雪不是很明白，“万一他见势不对，跳了黄浦江怎么办？” “放心吧，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这件事，等船靠岸的时候，我自有办法把他找出来。” 洛雪并不知牟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便不再多问。 无论如何，这个新主播庆功宴兼牟狄的生日趴还是在十分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整整四个小时远离手机，大家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开始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有人喝得酩酊大醉，有人玩得喜笑颜开，还有趁着这机会告白的、和解的，不知又成就了多少对。 待游轮靠岸，大家一一排队下船，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而牟狄和洛雪就站在闸道口上，等着所有人先离开。 洛雪一边若无其事和大家告别，一边睁着大眼睛想找寻有没有生面孔。可惜许多人都醉得东倒西歪，灯光又晃眼，根本就看不仔细。 “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牟狄微笑附到她耳边，“我已经让古贺做好安排了，那个人跑不掉的。” 古贺……洛雪看向对面，古贺也不过是站在闸道另一头，冷眼瞧着这些人一个个下船。 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杵了一根奇怪的竿子，像雨伞，又像拐杖，不知道是不是等下准备用来打坏蛋的。 旁边突然有快艇经过，一个浪头打过来，船身晃了晃。洛雪差点摔倒，幸好被牟狄扶住。 正在这个时候，闸道口“哔——”的一声，古贺手里的杆子竟然响起来。 一听见这声响，默默站在古贺身后的几位保安，立刻上前，扭住了刚刚经过闸道的一个戴帽子的男人。 “你……”那男人还没开口说话，便被捂着嘴强制带走了。 旁边本还在聊天的同事被这动静吓了跳：“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古贺向他们解释，“有个同事喝醉了，带他去醒醒酒。” 说完，他向牟狄点点头，然后回到船舱确认嫌疑人身份。 过了一会儿，古贺又走出来，附到牟狄耳边。 “已经搜出手机和注射器了，就是这个人。” 牟狄点头：“那就报警吧。重点是别放过背后指使的人。” “我明白。” 牟狄伸了伸懒腰，拉起洛雪的手：“大功告成，我们可以回家去了。” “到底怎么做到的？”洛雪在旁边看完全程，好奇得要死，“古贺手里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还能自动识别身份？” “没有那么玄乎，那只是一个手机信号探测仪……” “哦……”洛雪一下就明白了，“我早该想到的，怎么突然变傻了。” “你不是变傻，是把聪明劲儿都用来给我制造惊喜了。”牟狄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所以这种无聊的抓坏蛋的脑筋，就还是我来动吧。” 洛雪捂着被揉红的脸蛋，不以为然地嘟起了嘴。 这打情骂俏的一幕，正好被远处一个红外线望远镜给捕捉到了。 “可恶！”覃家明直接将望远镜砸向了车前方的挡风玻璃。 他今夜全程在这里监视游轮上的动静，原本想第一时间欣赏牟狄全军覆没的无助样，没想到船上的人好好的，自己的人却被抓了。 司机心疼地看了车子的玻璃一眼，小心翼翼递了根烟过去：“覃少，现在这两人都暴露了，咱呆在这附近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老子现在是负罪外逃，你跟我聊风险？”覃家明阴冷地瞥向他，“收了我家的钱，就得办好事儿，那俩傻逼办不成事儿，进去了也会有人收拾他们……你以为覃家的钱是好拿的吗？” “是是是。”司机哽了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所有离境的渠道都被警察监控着，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联系老爷夫人，要不然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躲？我现在不就整天在躲吗？到底还要躲到何年何月！” 覃家明目光再次投向那灯火通明的十六铺码头。 他刚才也看到了震旦大屏上的告白，自然知道今天正是牟狄最风光的一天。 牟狄最风光的一天，却是他最落魄的一天。 没有了财富与地位，曾经受雇于他的黑道手下早已冷漠离去。自己爸妈给他雇的所谓心腹，却连人也不敢杀，只敢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还接二连三落到了牟狄手里。 凭什么他从遇见牟狄开始，就处处被他压一头？ 明明他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就众星拱月、要什么有什么。如今却被逼得成为了过街老鼠，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连和牟狄撕逼上热搜的资格也没有了。 不，他不甘心，就算自己无力回天，他也绝对不能容忍姓牟的过得那么安生！ 第一卷 正文 第256章 被抱腿 “雪总再见，牟总再见！” “嗯，你们小心照顾喝醉的人，后天到公司再见了。” 和最后一波同事告别后，洛雪和牟狄走向停车的地方。 “坐我的车吧，你的叫代驾开回去。” 洛雪拿出钥匙刚把自己的车门摁开，突然从车后窜出一个“乞丐”，直直向她扑过来。 牟狄反应快，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避开了那阵妖风。 洛雪回头一看，那“乞丐”已经扑到她脚下，抱着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喊着：“好堂妹，你可得救救哥的命啊，不然哥就只能跳黄浦江了呀！” 洛雪缓过神，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乞丐”竟是许久不见的堂哥胡为。 牟狄一见胡为，瞬间便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由皱起了眉头，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先起来……”洛雪一见胡为就来气，却又顾忌周围人来人往，而不得不压抑住情绪，“有什么事儿你就好好说，突然这样冲出来实在太吓人了。” “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今早上从成都过来，晚上才找到你公司。公司没人，打你手机，手机也不接。”胡为半站起来，身子还躬着，“直到问去星河总部那边，才有人告诉我你们今天在这里搞聚会，我就守在码头等你们靠岸，总算是把你给等到了。” 洛雪看胡为一身汗，头发也乱、皮鞋也脏，脸上表情更是狼狈凄苦，显然遇到了十分重大的打击。 牟狄打完电话走过来，把洛雪从胡为身边拉开一些：“我已经叫人过来接他了，先把他安顿下再说吧。” 洛雪虽然不待见胡为，却也猜到他今日的落魄是怎么造成的，不由和牟狄交换了一个眼神。 “妹夫……”胡为叫得亲热，想抱却不敢去抱牟狄的腿，“我知道你是一等一的好人，先前在成都家里你也是乐于助人的。这次看在我妹的面子上，你无论如何要帮我抽身了。” 牟狄悠悠看向他，微笑：“你得先说说是什么事儿，我才知道有没有能力帮你。” “若是妹夫出马，一定可以的！”胡为仿佛看到希望之光，忖度着把整件事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当然重点是渲染自己如今背了高利贷，被逼债、被追杀，怎么怎么可怜……却半点没提自己人心不足、贪婪入坑的细节。 他不提，牟狄和洛雪也心知肚明，此刻仿佛看小丑一样看着他漏洞百出的表演。一个冷漠，一个笑盈盈，却都默契地没有打断他。 “先生，请问是你们预定的专车服务吗？” 最终打断胡为讲述的，是被牟狄叫过来的专车司机。 “是的。”牟狄走过去，递上一张酒店vip卡，“等下你帮我送位先生到这个酒店去，我已经和那边大堂经理打好招呼了。” 牟狄转过身看向胡为：“抱歉，今天有些晚了，我们也很累，实在帮不了你什么。你不如先在酒店安顿下，休息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谈吧。” 胡为见牟狄态度客气友好，心里也算有了个底，想想这大马路上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而洛雪这个大活人反正也跑不掉，于是便依牟狄之言先坐车去酒店。 “堂妹，那这个事儿哥就拜托你了，明天哥等你消息。” “再说吧。”洛雪依旧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这事情有些突然，我得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别呀！”胡为着急叫了声，又自觉不妥，语气软下来，“也是该考虑下……不过你可别考虑太久呀，高利贷那边可不等人。我妈、我媳妇儿还有我儿子，在成都家里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一家的人命可都在你手上了！” 洛雪抬眼：“你现在也开始稀罕家人的性命了吗？” 见胡为表情有些错愕，她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先上车吧，等我消息。” 胡为回过味来——洛雪这是又想起了爷爷的事，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抓抓脑袋讪讪上车离开。 “去查查那个人是谁，找他们干什么。”覃家明在远处放下望远镜，眯起眼睛。 “啊，怎么查？”司机郁闷，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谁知道姓甚名谁干啥来的。 “你没见他是被专车司机带走的吗？都是你们司机圈的人，花钱总能打听出来吧！”覃家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事还要自己来帮他拟定方案。 司机哦了一声，启动车子引擎，带着这位“运气感人脾气不小”的三世祖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原本还有一个机会稳住宝山项目让你堂哥全身而退的，但是前几天我在跟你闹情绪，忘了这件事情……”牟狄开着车，看了看还有些晃神的洛雪，“不过你放心，就算现在弥补也还来得及。” “弥补？弥什么补……哦……不用弥补，这样挺好的。”洛雪看着车窗外流逝的夜景，语气懒洋洋，“你当初布这个局，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嘛，就这样挺好，何必再来回折腾。” “是倒是……可当初不是说好只给他一个教训嘛，你也得顾忌家里人的感受不是。”牟狄知道洛雪对胡为尚有恨意，不得不站在理性角度分析给她听，“这次如果放任他不管，他可就真的全完了。我担心他招此打击非但不改好，反而会铤而走险犯下大错。” “大错？”洛雪哼哼一声，“胡为这个人我了解的很，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就算有那个胆也没那个实力……” “你看他往日得意的时候，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今天却又能屈能伸地跪在我面前。”洛雪语气里满是鄙夷，“这样的人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只会各种钻营算计。打感情牌套到我这样的冤大头最好，就算套不到，最后也无非是抛妻弃子一走了之。” 听洛雪说得头头是道，牟狄也没再发表意见。他原本以为洛雪与他比起来终究是狠不下心的，却不知她此番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这件事就由你自己考虑吧。”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洛雪的手，“反正胡为来找我，我尽管把他又推给你。不管你决定帮不帮他，我都会支持你。” 洛雪扯出微笑嗯了一声，又看向窗外。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任胡为不管的，她只是不确定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放下对爷爷离世的遗憾。 也不确定要报复到什么程度，才能弥平大姑和胡为曾经枉顾亲情加诸于她和家人的伤害。 第一卷 正文 第257章 实用主义 人说大喜之后，流年总是乏味如水。游轮party之后继续开工的柠萌红馆，突然就再也没有了轻松愉快的氛围。 大规模的扩张招进新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交织，匆匆忙忙地计划、执行、沟通、交接……更高的效率、更少的人情味。 洛雪知道，这是一个创业公司走向成熟必经的过程。 从高管到基层，每个岗位被明码标价，在劳动力市场和资本博弈中来来去去。 而让洛雪感到欣慰的是，在这样残酷的商业社会，还有人肯放弃安稳、仅仅因为价值观认同而追随自己。 没错，接到猎头电话的第一时间，Coco和东子就向老东家嘉华时尚递交了辞呈。 众所周知，如今的嘉华早已是高琪，哦不，“杜夫人”的天下。 大Boss沈总长年旅居美国，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方便国内公司的独立运营，他将大量嘉华的原始股都转让到了几位副总手中。尤其是杜总，不知从哪里拿出大量现金接盘，一跃就从小股东变成了第二大股东，还升任代理CEO，成为嘉华国内公司的实际掌权人。 作为杜总的二婚妻子、嘉华创意总监，高琪的身份地位也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Coco和东子平日甚至连见她的机会都很少，辞职信也是通过HR辗转送到高琪手中的。 “柠萌红馆成功运作了一批人气主播，现在正得势，而且他们给的工资和福利水平都高于同行，的确很让人心动。” 总监助理dy把HR那边汇报过来的情况告诉高琪，让她决定是否在那两人的辞职信上签字。 高琪勾起红唇冷笑了一声，斜睨过去：“怎么，你也心动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dy尴尬道，“我是听说许多公司的精英都被他们挖走了。这次Coco和东子辞职就很明显要去投奔旧主，我怕就这么轻松放他们走，同事们会说……说……” “说什么？”高琪帮她把话补全，“说我怕了洛雪？说我处心积虑从洛雪手里夺到这个位子，最后还是不如她？” dy不敢接话。 高琪却把Coco和东子的辞职信扫了遍，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了字。 dy惊讶：“高总，你……” “你告诉他们，还有谁要去投奔洛雪的，一并来我这儿签字。”高琪搁下笔，语气嘲讽，“我就当是……清理门户了。” 自从洛雪离开嘉华，星河就默默和嘉华终止了合约，红馆则更不可能选择它做供应商。所以尽管高琪无时无刻不关注着洛雪的动向，却和她在实际工作中再没有过交集。 她知道因为先前的事，洛雪已经和自己结了仇。眼见着覃家明已经被牟狄整得一无所有，她可不想在这个关头去碰那对“有仇必报”cp的敏感点。 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实在太美好了。 除了丈夫花心爱玩的性格让她有些着恼，手握嘉华10％股份、有了尊重和话语权、再也不用应付那些无良客户……这种种种种都让她觉得苦尽甘来。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主动招惹洛雪。 本来就是洛雪穿旧的鞋，她看着也碍眼，还不如做个人情送过去。她也不指望Coco他们到那边能说自己什么好话，只盼从此以后和洛雪再无交集！ 如高琪所料，Coco一回到洛雪身边，除了各种激动表忠心，便是吐槽嘉华如今的各种不好。洛雪默默听着，偶尔一笑回应。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Coco突又感叹，“我和东子原本以为这次离职会被高琪刁难，甚至都做好违约赔偿的准备了。谁知她这么爽快就签字，难不成突然转性了？” “她这不是转性。”洛雪淡淡道，“她一贯就是这样的实用主义。过去针锋相对于她更实用，而现在相安无事对她更实用，如此而已。” “可她当初做了那么多不择手段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洛雪微笑：“商业社会，共同利益总是要高于私人恩怨的。只要以后不在竞争关系中遇见，我们也着实没有必要把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Coco点了点头，她一贯是很信服洛雪的，没想到这些时日不见，洛雪又有些不一样了——更加成熟稳重，甚而可谓云淡风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词汇，明明在工作中，洛雪还和以前一样雷厉风行，开会、下任务、做决策也都当机立断说一不二，唯有状态是越来越淡定了，大概也是有过经历才会这样吧。 然而让Coco觉得遗憾的是，自己刚刚转到红馆上班，就听说大魔王已经离开红馆回星河总部了。 游乐场般的“董监”办公室还原封不动留在顶楼，却再也看不见那道明朗洒脱的身影。 偶尔，洛雪走到自己窗边，望着对面四楼的窗户发呆。Coco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不过是一片反光的玻璃幕墙，也不知道洛雪在看什么。 “雪姐……哦不雪总。”来了多日她总还不习惯把称呼改过来，“你是不是想牟总了？给他打个电话呗。” 洛雪回过神，笑了笑：“每天晚上回去都能见面，还打什么电话？” “话不能这么说，下班回家打卡那是老夫老妻的日常。”Coco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热恋期嘛，那肯定是从早上到晚上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想念的……” “并、没、有。”洛雪原本好好的，听见这话却有些烦闷，转身拿了水杯走到沙发位坐下，“最近我也很忙，他也很忙，实在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多心力。” 老实说，她也不是没打过，但现在牟狄的手机都被古贺收在手里，每次打过去不是开会就是见客户，后面也没有回复。 而且牟狄最近回家越来越晚，一回家就累得直找床。要不是牟狄每晚仍要把她捞进怀里才睡着，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和古贺之间的第三者了。 “哎哟喂，不要说得你们很老好嘛，都还是年轻人呢！”Coco跟到洛雪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而且雪总，你难道一点没听见最近的风声吗？” “风声？什么风声？”洛雪反应片刻，“哦，你说外面那些流言啊，早就免疫了……” “不仅是外面，现在连公司内部都在担心你们会不会因为不在一起工作感情就淡了。”Coco有些着急她的大条，“毕竟牟总和伍小姐那边的绯闻好像越传越厉害了，最近还加入了一个什么‘第三者’，新晋百花奖影后诶……总之看上去根本就没雪总你什么事儿嘛！” “这种狗血故事要有我什么事儿？”洛雪无语，“又不是人人都稀罕上热搜的。” “那你刚才站在窗边发什么呆呢，你以前只有失恋的那段时间才会这么恍惚呢。” Coco一脸严肃地问她，倒把洛雪给问住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58章 想去创意工厂 失恋肯定不至于。 但确实，现在的她不一样了。是一个会在工作时候突然窜进私人频道、回到家完全不想聊工作、一听到跟某人有关的事就会竖起耳朵的近乎恋爱脑的女人了。 这在过去对她而言是完全不可理喻的。 并不是遥远的分离，仅仅是白天的工作时间无法一起共事，竟然也让她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是你想的那样……”洛雪回神看着Coco，“只是我现在的岗位性质和以前不同，脑子太充裕，所以容易东想西想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她说完这句自己也觉得合理。 自己最轻松的时光，牟狄却因为要拿下万里集团的大合约而各种忙碌，所以她才会胡思乱想的吧。 想通这个关节，洛雪也长舒了一口气：“归根结底，是我太闲了。” “噗，好吧，你赢了。”Coco也无话可说，“不过雪总你放心吧，以你的能力和业绩，相信没多久就会升迁到星河总部或者创意工厂，到时候不就又可以和牟总一起共事了！” 去创意工厂？老实说，这个洛雪还真的有想过。 自己明明是动脑子的人，现在却每天扮演知心姐姐哄着那群艺人小孩儿，脑袋好像快退化了。 可是婉转和牟狄提过几次，他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调任无望。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她看向Coco，仿佛也在劝慰自己，“白总对我有知遇之恩，再说现在这批艺人还有主管都是我亲自签下来的，我总不能扔下这么大的摊子只奔自己的前程。” “也是。”Coco摊手，又看了看时间，“中午的外卖应该已经到了吧，我出去看看。” 洛雪看Coco出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在嘉华的那些时光，不由有些唏嘘。以前是想守守不住，如今是想动动不了，一入职场深似海，浮浮沉沉哪里就真的能自己做主呢。 Coco说去拿外卖，不到三分钟便折返回来，手上外卖没拿，却一脸的紧张。 “雪总，有个人硬要闯进来，说是你亲戚。被保安拦住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洛雪眉头一皱，跟着Coco下楼，果然看见胡为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雪总，我的好堂妹！”胡为看见洛雪走来，开心地叫了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洛雪走过去和保安解释了一下，保安给了胡为一个访客的牌子，放他进来。 “都跟你说了我是你们总监的亲戚，什么眼力！”胡为还不忘向拦自己的保安吐个槽，才得意跟着洛雪上楼。 出了电梯，整层楼都属于洛雪管辖的艺人中心，员工们午休时间也有在加班工作的，看见洛雪都很礼貌地问好。 胡为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仅仅一个新成立的子公司就有这样的规模，若在星河总部又不知是怎样堂皇的光景。啧啧啧，看来洛雪果然是找了个好靠山呐。 进了总监办公室，洛雪坐到办公桌后，冷脸看着胡为，等Coco给胡为泡了茶关门出去。 “不是跟你说等我消息吗，为什么还找到公司来了？” “好堂妹，哥实在等不了啦……”胡为唉声叹气，“哥现在每天一睁眼就要还几万块的利息。再这么等下去，就算从项目里抽身，我也填不平这个坑了呀。” 洛雪呵呵一声：“那你当时进坑的时候怎么不想到有今天。” “唉唉，哥知道自己以前混蛋，又自私又贪心，你对我不待见也是正常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外公他……”胡为试探地看了洛雪一眼，“他毕竟已经回不来了。我们兄弟姊妹们，除了好好做人、和睦相亲，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洛雪很少见胡为这么正儿八经的说话，虽然不确定几分真几分假，但一想到爷爷，不禁又眼眶微红。 “行了，我这里毕竟是工作的地方，私事就不方便多说了。”她语气稍好了些，“宝山项目的事我这边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牟狄已经在找人跟进，他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真的吗？”胡为眼神亮起来，“我就知道妹妹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诶，先说好，我就一个打工族，可没什么本事帮你。”洛雪让他拎清情况，“不管牟狄用什么方法帮你填了这坑，这人情你终究是欠他的。以后踏实为人，慢慢还得把这债还上，这才不辜负你外公我爷爷生前对我们的教诲。” “肯定的肯定的，虽说牟总迟早是一家人，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点本分我还是知道的。”胡为满脸堆笑，“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的，若方便的话……我还想和牟总喝个酒当面感谢呢。” 胡为知道这件事实际起作用的是牟狄，所以这几日本想直接找过去，怎奈回回吃闭门羹。幸好洛雪这块敲门砖好歹是松口了，但口头保证并不让他安心，若能搭个桥让自己和牟狄见一面，就最好了。 谁知洛雪却摇了摇头：“再说吧，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我和他都很少见面呢。你最近没什么事儿还是先回成都等消息吧，有进展了会通知你。” 洛雪实在不太喜欢胡为常常出现在自己的活动范围，恨不得像当初送走大姑一样把他打包寄回成都去。 胡为却显然没理解到她这层心思，反而有些担忧：“你和牟狄……最近还好吧，我听见外面挺多风言风语……应该没啥事儿吧？” “没什么事。”洛雪懒得和胡为解释太多，“你放心吧，不会耽误你的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感情稳定就好。”胡为生怕多说多错，也识趣地站起来，“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回去先和高利贷那边说说，赶明儿等牟总有空再约。” 洛雪嗯了一声，低头看手里的工作文档，也懒得送他。还是Coco有眼力介儿，看胡为尴尬从办公室出来，立马有说有笑把他送出去，免得周围同事生疑。 胡为走出柠萌红馆，看着漕河泾产业园矗立的各个知名集团大楼，心里不由有些空落落。看别人挣钱各种容易，轮到自己怎么就那么难。 唉，等这次平安渡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成都挣点小钱吧，上海这座城市，没点金刚钻还真hold不住。 正值午后，烈日高悬，暑气蒸得人头晕。胡为到附近便利店里买了瓶冰水，还买了包烟。走到街边一个垃圾桶旁，咕噜咕噜一口气把冰水喝完，瓶子扔进垃圾桶里。 正要掏打火机点烟，突然一辆黑色的私车停在了他的跟前。 胡为隔着反光玻璃，好奇往车里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两个戴面具的男人从后排冲出来，捂了胡为的嘴，扭着他的胳膊硬塞进了车后座。 “唔……” 胡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强掳上车。 车门立刻锁上，车子直奔城郊方向呼啸而去。 第一卷 正文 第259章 心想事成 洛雪和同事们一起吃过外送点菜，回到办公室，准备再试试给牟狄打个电话。 刚拿出手机，Coco突然来敲门：“雪总，白总让你现在去一下他办公室，他有事情跟你说。” 白总找她？现在并不是工作时间，突然叫她过去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 洛雪一上楼就本能左转，走两步想起这边是去往牟狄办公室的，白总办公室在反方向才对。见周围同事了然偷笑，她无语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回身疾走。 敲门，进了白总办公室。 “白总，听说你找我？”洛雪走到白总跟前站着，“是有什么急事吗？” “急倒不急，但挺重要的。你别站着了，坐沙发那边吧。”白总把手里的资料合上，又起来亲自去帮洛雪泡茶，“我这里只有正山小种和碧螺春，你喜欢哪样？” 洛雪受宠若惊地走过去：“哪能麻烦领导，我自己来就好。” “牟狄一直都叫我老白，你怎么还老是领导领导的叫，这么客气。”白总呵呵道，“你是红馆的大功臣，又帮我把晶晶那孩子带上路，我还没有亲自感谢过你，今天帮你服务一下也是应该的。” “没有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洛雪被白总夸得心里有些发毛。 她见自己实在也插不进手，便老实回到沙发上正襟危坐，开始反思自己近期的工作中是不是有什么没考虑到的纰漏。 想来想去，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太闲了。虽然也都正常在岗，但和自己习惯的工作量比起来，实在有些轻松得汗颜。 “下个月我们新聘用的艺人总监就要过来了。”白总把红茶端过来，笑容和蔼，“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做好行政交接、还有员工们的情绪安抚工作了。我看得出，他们都很喜欢你，一定舍不得你走。” 什么？洛雪以为自己听错。 新聘用的艺人总监？为什么会有新的艺人总监？ 还有什么舍不得她走？她为什么要走？ “白总，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洛雪面上还算成熟冷静，“其实我也是刚刚整顿好常规问题，正考虑要新增一些工作内容，不会一直这么闲的……” “哦不不，洛雪你不要紧张，你做的很好。”白总哈哈一笑，“是我要恭喜你才对。” 白总说完，从身后拿出份文件递给洛雪。 洛雪打开一看，这竟是白总回复给星河高管特聘中心的考评意见。 而考评岗位竟然是——星河文化产业群首席创意官。 洛雪手抖了抖，几乎拿不稳这份文件。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你在这里待不太长，但这些日子看到你的能力，还是有些舍不得。”白总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无论如何，非常感谢你帮助柠萌红馆渡过扩张最关键的阶段。”他向洛雪伸出手，“希望未来红馆的发展能继续得到创意官的关注和支持！” 洛雪有些懵神地伸手和白总握了握：“白总，我不是很明白……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被调走？” 她可是做了在红馆稳打稳扎搞个三五年的准备啊，明年的计划和指标都给自己和下属主管安排好了。 “咦，牟狄难道一点都没跟你说过吗？”这回轮到白总有些惊讶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自己明明是来应聘策划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艺人总监吗？” “是有些奇怪……”洛雪持续懵逼中，“可是难道不是因为红馆过渡期，很缺人，而内容中心已经有山总主持了吗？” “哈？哈哈。”白总见洛雪果然一无所知，甚觉好玩地笑起来，“那我还是先不多嘴了，你不如回去好好问问牟狄吧。” “牟狄……难道是他搞的鬼？”洛雪心里当即一沉，“他用融资威胁你了？” “那倒不至于……”白总又哈哈笑起，“我若坚持不放人，他也没有办法。但是这些日子我也有在观察，红馆毕竟是专攻领域，会束缚你的才华。去创意工厂吧，那里才是你释放灵感的自由之海。” 去创意工厂吧，那里才是你释放灵感的自由之海…… 半小时后，洛雪拿着调任offer走出白总办公室，一脚一脚像踩在棉花上，不知怎么飘回自己办公室的。 这么重要的调任，牟狄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有透过。 听白总的说法，这整个考评流程都是公平公正公开，从她成为红馆艺人总监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星河高管特聘中心的HR一直在关注洛雪上任后的一举一动，还找白总、白晶晶乃至红馆基层员工做过多次秘密调研，洛雪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还飘飘然地盯着自己手下做事，却不知背后一直有眼睛默默地盯着她。 现在想起来，真是一身冷汗。 洛雪坐到椅子上，看着手里的offer眼睛发直。 首席创意官——星河系一直悬空的高层要职，在创意工厂里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自己应得的，又有几分是牟狄的关系？ 还在思索之时，电话响起，牟狄打来的。 洛雪赶紧接听：“你终于回电了，我正好有个事……”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牟狄那边似乎有些兴奋，直接打断了洛雪，“跟万里集团的战略合作条件谈好了，下周在杭州签约，一带一路沿线文娱基建项目，总投资有数百亿。” 洛雪反应了下。 “真的吗？”她也激动起来，“这么说乐享崩盘带来的危机可以成功化解了。” “没错，而且伍总也答应暂时缓追乐享的债务。”听得出，牟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准备再去美国和甄兆中谈谈，无人车项目应该还有机会起死回生。” “这真是Happy　ending啊！”洛雪捂着嘴差点哭出来。 这些日子洛雪看着牟狄忙碌，心里为他忧虑，但怕他压力太大，一个字都不敢过问。 如今终于雨过天晴，她才敢去回想这个机会对牟狄而言有多么重要。谢天谢地，他还是做到了。 “今天我终于又可以按时下班了，而且可以享受一个完整的周末。”牟狄如释重负道，“我们好久没有在家吃过饭了，不如今天晚上在家做吧。” “好好。”洛雪也正有此意，“我今天提前下班回去准备准备。” “嗯，太好了，那我回来吃现成的。”牟狄想想就美死，“爱妃也要洗得香喷喷等我回去翻牌子哟～” “滚。”果然好好的话说不到两句就开始耍流氓。 不过其实……想想也有些期待呢。洛雪抿嘴笑。 等结束通话，洛雪捂着脸在那里傻笑半天，突然才想起来该问的正经事一句没问。 唉呀算了，反正牟狄现在闲了，总有时间慢慢盘问他。今晚嘛，就先好好享受下久违的甜蜜时光吧…… 第一卷 正文 第260章 登堂入室 冰箱里很久没有囤货，洛雪下班到超市里采购了一堆食材，中餐、法餐、日料……世界各地的美味都有。 早早回到家研究菜单，做了从肖斐美食直播上新学到的“蟹粉小笼”、“法式蓝带鸡肉卷”、“冰醉酒香小龙虾”、“目鱼东坡肉”和“虫草炖鸡汤”。 大功告成时，整个餐桌上都“blingbling”的，自带美食闪光。 洛雪颇有成就感，拍了短视频传到自己的“美撩”主页上，引来一堆撩友围观点赞。 要知道，她以前虽然也做很多分享，却都是别人家的商品或者作品，很少有自己做的东西。自从上次跟着肖老师学会翻糖蛋糕，她对手作食物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微博啊朋友圈啊美撩啊上面的画风也随之一变。 直到这种时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人生经历”在自己身上所产生的化学反应。 也突然理解到像张咪那样的女强人是怎样变成一个热爱生活的女诗人的。 无论年轻时爱幻想也好、奋斗也好、懵懂也好、为子女付出也好……晚年时能够优雅从容的老去，大概是作为女人最终极的追求了吧。 不过现在，洛雪还大可不必忧虑“老去”这样的现实问题。 她在厨房弄干净台面，洗好手，回到衣帽间纠结是否要换一个应景的约会装扮——品位还是要讲究的，即使是在家里。 穿衣镜中照出一个女人最风情的年华，褪去了青春的婴儿肥，更加精致的面庞、更加性感的身姿，无论心情如何，眉目中总噙着若隐若现的水光，似说不说、欲语还休。 洛雪在衣橱里挑了半天，突然又见到牟狄最早送给她的那条只穿过一次的裙子。 不知道为什么，水晶绣线的质地越看越配今天食物的画风。 她于是换上这条裙子，还是刚好合身的。站在穿衣镜前，长裙委地，整个人都散发出动人的光芒。 但是这条裙子在家里穿好像也太过正式了一些……洛雪咬唇纠结。 突然想起这条裙子其实是两穿的，她把上身纱质的围肩卸下，露出锁骨和深V的领口。 这样又好像……太性感了些。 ……爱妃也要洗得香喷喷等我回去翻牌子哟…… 脑海中突然冒出牟狄不正经的话，洛雪惊觉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把自己收拾干净等着当礼物送出去么。 不行不行，太便宜他了！ 然而说是这么说，等洛雪坐到餐桌前等牟狄回来时，她依然穿着那条性感与优雅并存的刺绣裙子，只是把扎起的头发放了下来。 大半年没有剪过的卷发，尾端的波浪刚好够遮住锁骨下面一点，风光若隐若现。 鲜花、烛台、红酒、音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今晚的目标，就是要欣赏到牟狄进门刹那眼中闪现的惊艳。 是的，关于这一点，她成功地做到了。 六点钟牟狄准时到家，看见提着裙子来开门的洛雪，整个魂儿都跟强力胶一样粘在了自己女人身上。 但让洛雪始料未及的是，自己这副模样不仅惊艳了牟狄，还惊艳了牟狄身后的……古贺、陆骁、李秘……总之一大波强行跟过来的同事！ 原本还在院落里说说笑笑的人群，在洛雪开门的一刹那瞬间安静。 ……这就有些尴尬了。 洛雪怔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牟狄脱下的外套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强行拽到了楼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么多人要来……”洛雪懊恼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牟狄仿佛没有听见，把她拉进衣帽间，反身就将她抵在了门上。 洛雪不敢看男人眼中浓烈的欲望，目光平视着他的衣扣，喃喃埋怨：“你也没告诉我他们都要来，我没做那么多人的饭……” 牟狄才听不进她此刻在碎碎念些什么，没在门口就这么做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现在这里无人打扰，他决定服从一个男人最真实的本能，俯身吻住了还在打算怎么给不速之客们安排伙食的洛雪。 “唔……”洛雪脑子里还在想着食物，不料自己却被当食物给享用了。 急切而深入的索取，让她真实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多么饥渴。 而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禁欲多日后身心轻盈的释放，比煎炒过的罂粟壳还让人欲罢不能。 堪堪借身后的门板支撑，洛雪闭眼沉浸在绵长又汹涌的攻势中。 时间也仿佛和心跳一起静止…… 等两个人勉强分开、搂在一起平复情绪，洛雪才终于又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还有牟狄急促的呼吸。 空间和时间感重新回到了脑子里，洛雪想起楼下还有一堆人，刚才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牟狄把她拉上来，腻了这么久不下去…… 这回真的没脸见人了。 “客人……不用去招待么。”她轻声而沙哑地问牟狄。 牟狄又在她颈窝蹭了整整三分钟，才不舍放开：“……等我先去把那群跟随宠给打发了。” 怪只怪自己下午刚和洛雪通完电话，便嘚瑟地在那群单身汪跟前炫耀。这下可好，硬被一群饿狼盯上要跟着来蹭饭，怎么甩都甩不掉。 早知道被他们占这么大个便宜，还耽搁了自己领福利，说什么也不准他们进门的！ 嗯，现在赶走也还来得及…… “诶，别啊。”洛雪拉住他，“人都进门了，怎么可以再赶走。再说这些日子他们跟你一起加班，一定也都很辛苦。你作为老板，是该好好犒劳下的。”　 “给他们那么高的工资，加班是应该的。对员工太好，也不符合我的人设。”牟狄丝毫没有要成为一个好老板的自觉，目光流连在洛雪身上，分明一副怕被长工薅了羊毛的守财奴的嘴脸。 洛雪低头看看自己，脸一红，明白过来。 “没事啦，我换个衣服下去，等下我叫私厨上门服务，你也好好和他们一起放松下吧。”洛雪转身要去换衣服，却被牟狄拉住。 “别换，我喜欢你穿这件。”他突然有些别扭，“不过得加个上衣，把只能给我看的地方挡严实一点。” 噗，都挡严实了穿这条裙子的意义何在。 不过因为牟狄坚持，洛雪也只能满足他的恶趣味，找了一件春天手工定制的空调衫套在了外面，长裙往里收成短裙，搭着也不算太违和。 与想象中要面对的尴尬场景不同，等牟狄和洛雪下楼的时候，发现整个客厅和餐厅都被这群自来熟的客人给攻陷了。 男生们打游戏的打游戏，练器材的练器材；女生们有的打开电视追剧，有的围着爱丽丝逗弄。而餐桌上的精致摆盘的食物，已经被消灭了大半。 更可怕的是团队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陆骁，凭借多年登堂入室的经验，成功找到酒柜，开了牟狄好几瓶私家珍藏。 “嘿，跟我上次来这里完全不一样了。”陆骁见他俩下来，笑眯着眼睛，“果然有了女主人，细节上有情调多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61章 人自醉 洛雪上一次和陆尧打交道，还是在创意工厂的提案会上，彼时陆尧作为市场总监，很是提了几个专业问题。 后来酒桌上洛雪没参与，但冷眼看着也是这家伙打主力，不声不响便喝倒了嘉华的公关经理。 如今经牟狄一介绍，才知这位陆总监嗜酒嗜花，自比走地仙，日子过得很是痛快逍遥，又见他片刻独酌间就已经干掉了小半瓶白兰地，不由感叹——真是桌上一分钟，桌后十年功啊。 同事们热情，不拿自己当外人，本是好事。 但精心准备的浪漫晚餐变成了沸沸扬扬的别墅轰趴，洛雪的落差感还是有的。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她就借着忙活伙食的事一个人走开。 在厨房里研究半晌，洛雪给上门服务的私厨打了电话，然后从厨房侧门走到院子里，坐在樱花树的秋千架上，等着外送服务到家。 牟狄是个很随性——或者说任性的人，有些古怪的脾气，也有些古怪的大方。以前单身的时候，身边除了朋友就是同事，压榨能把他们压榨到死，宠也能把这些人宠上天。 所以在工作里大家毫无怨言全身心付出，私底下这些拘束就比别家的领导和下属少很多。 他们当然知道这里如今已经多了一个女主人，但是并没意识到一切和从前又有什么差别。 甚至连牟狄自己也没意识到。 他每次都嘴上嫌这些人烦，但其实很喜欢热闹，而且星河这群人跟上次船上那群人不同，游戏技术都很牛逼，能和牟狄切磋两下。所以不过三分钟，牟狄已然身先士卒融入这闹腾的群魔之中。 倒是古贺在旁边冷静看着，有些了然，不由走到陆尧身边提醒。 “现在和从前毕竟不同，你有些习性还是该收敛一下。” 陆尧酒不醉人人自醉，眯着眼有些微醺：“你又要开始进行作风教育了啊，古‘阿姨’？” “这次真不是我婆妈。”对于这些搞笑的外号古贺已经习以为常，平静收走了陆尧手里的酒杯，“我一路瞧过来，确认牟狄这次是泥足深陷了。眼看好事将近，你要是搅黄了他的终身大事，这后果恐怕承担不起……” “我做什么了？”陆尧不以为然，“我一没放火二没搞基，怎么就影响我们Boss的终身幸福啦？” “今天这事儿，就是你撺掇来的。”古贺看向宅子里疯闹的男男女女，道破玄机，“总裁办的、市场部的几位姑娘，原本也很拘谨的。你起了个头，大家就跟着闹来了。” “是是是，招惹你总裁办的人是我不对。”陆尧嬉皮笑脸，“不过市场部的姑娘我平日里都是这么训练出来的，大方点没什么不好。” “那也要看时机和场合……”古贺又朝院子里努了努嘴，“你明明知道人家今天小情侣约好了二人世界，非要组个电灯泡矩阵过来。现在牟狄是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或者洛小姐随口抱怨两句，绝对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呵。”陆尧看着院子里秋千架上的洛雪，轻笑了声，不置可否。 牟狄这边和人对了几局GT赛车，肚子饿了，才想起要找洛雪。转来转去发现她一个人呆在院子里，不由愣了愣，回头又看了看屋里的热闹，终于回过味儿来。 你看，他刚才就说要把这些人赶走的，是洛雪劝自己好好招待他们。可他真玩进去了，洛雪好像又不高兴了。 牟狄走到洛雪身边，扶着秋千的绳，把发呆的洛雪唤回来：“不进去和大家玩，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 “哦，没有，我只是在等外卖，等到了还要安排一下。”洛雪站起来又到门口转了转，“怎么还不到呢，大家该饿了吧。” 看她装没事儿，牟狄也没戳破，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别人我不管，我是真饿了，你点的什么？” “火锅和烤串，料理师上门服务。”洛雪指了指旁边空地已经摆好的餐桌，“等下大家一起到院子里吃，不怕油烟也凉快，你觉得怎么样。” “你素来会安排这些的。”牟狄在她脸上嘬了口，“只是你不参与进来，就这么任劳任怨做幕后，看着也太让人心疼了。” 咦，洛雪听牟狄这么一说，才知道大家可能都误会了。 “我这是职业病。”她笑起来，“以前策划活动，都是绷着精神后台控场，还真没敢参与进去过。你放心吧，等吃的这波安排好，我会和大家一起玩的。” “你让我放心什么呢？”牟狄无奈，“我是希望你真的高兴，不是为了我勉强和大家一起玩。你要是不喜欢他们，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让他们来了。” “别啊。”洛雪转过身，认真道，“其实我看着他们能和你玩一起，挺开心的。你是跟谁都自来熟，我只是有点慢热，交际圈比较局限。可是只要是你的圈子，我都会去融入的，不是勉强，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和开心。”她怕牟狄不明白，又强调了一遍，“你如果怕我不能融入，刻意把你的圈子和我隔开，我反而不高兴了。” 听洛雪这么说，牟狄心底便有些了然。他差点忘了，这个女人是和别人不同的，她有自己的固执，扔进任何环境都会努力追赶和融入，然后……潜移默化地改造环境。 正如此刻，闯进来的人以为自己占山为王，却不知洛雪一直以一个女主人的心包容着他们，为大家安排操持，甚至还安排自己这个男主人去陪客。 她一直都很好地掌控着局势。 牟狄现在倒有点替屋里的那群人担心了。 “其实我今天同意他们过来，也是想找个机会让你和这些人接触一下。”牟狄看着洛雪，说出实情，“毕竟你以后到了创意工厂，每天都要和他们打交道的。” 洛雪愣了愣，这件事自己还没开口问，没想到牟狄却主动提了。 “所以，调去创意工厂的事，真的都是你安排的吗？”洛雪皱眉看向他。 第一卷 正文 第262章 开光费 牟狄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只是推荐了一下，考评的事都是特聘中心的同事跟进。我也是今天下午接到老白电话，才得知你已经拿到offer的，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真的？”洛雪不信，“你保证一点没黑幕？” “等你去了创意工厂，了解到星河的招聘机制有多严苛，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牟狄摊了摊手，“你知道我的，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打脸也要维护。所以我虽然很想很想你能通过内调考评，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甚至害怕给你一个空欢喜，连推荐和考评的事都不敢跟你说。” 洛雪看着牟狄的眼睛，仔细辨认着里面是否有一丝的欲盖弥彰。 牟狄就坦然微笑地望着她，由她检验。 其实她知道的，牟狄是个自信到自负的人，对自己自信，也对自己的眼光自信。表面上看着他对别人的评价不屑一顾，是个分分钟可以破坏规则的人。但其实，他也是最不屑用胜之不武的手段去达到目的的人。 看来是真的了……洛雪这回想明白，开心笑起来。 “这么说，我这次能通过考评，倒是可以在你跟前显摆显摆了？” “是的，不仅可以跟我显摆，你还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跟里面那些人显摆。”牟狄捏了捏她的脸，像在表扬得了小红花的小朋友，“而我也可以去和我的竞争对手们显摆，星河终于招到了一位德才兼备的创意官，分分钟秒杀他们那些跟风款。” 洛雪却把他的手挥开：“果然，你就只把我当成人肉创意机……” “那你可是冤枉我了，”牟狄拉住她的手，附到女人耳边，“其实我满脑子想的，就是能继续和你办公室py……” “你……”洛雪恨不得给牟狄这张嘴换个钛合金刹车，不然分分钟要超速。 两人正在院子里打情骂俏，门铃终于响起来——外送服务到了。 洛雪领着厨工把灶搭起，肉菜布好，牟狄也进去招呼大家帮忙。 见到有吃的，大家手里的东西全放下了，搬椅子的搬椅子，洗碗筷的洗碗筷……随着食材下锅，火锅咕噜噜沸腾，烧烤架上的鸡腿也开始滋滋冒油，星河同事们一个个盯着口水直流，跟几百年没开过荤腥的饿鬼一样。 等私厨开始有条不紊忙活，洛雪也坐进人群中，和大家边吃边聊。 “因为大家来得突然，招待不周了。” “已经很丰盛了啦。”吃货们个个有奶就是娘，“刚才桌上的法餐和江南菜我们也有试过哦，做得很好吃。” “是吗。”洛雪眯眼笑，“你们喜欢就好。” “江南菜？什么江南菜？”牟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偏头问洛雪，“你原本在家给我准备的什么？” “什么都有啊，目鱼东坡肉、酒香小龙虾……”洛雪随便说了几个，反正都是牟狄爱吃的，反正，已经一点没剩啦。她刚去厨房看了看，连鸡汤都已经喝干净了。一屋子青壮年的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 牟狄越听越觉得肉疼，嘴里正嚼着的烧烤也滋味全无。 “刚才谁吃的最多？”他质问那堆吃货，“别忘了临走的时候给钱。” “啊，不是吧，今天说好是Boss你办招待，怎么还问我们要钱。” “招待你们吃火锅烤串没问题，谁让你们动我的私房菜了？”牟狄哼哼道，“我家的菜很贵的！” 见那群年轻人真的被唬到，洛雪噗嗤一笑：“别听他瞎说，都是超市里买的，哪里就很贵。” “价钱可不能这么算。”牟狄拉住洛雪，继续和他们瞎扯，“还有煤气费油盐费算不算，智能厨房损耗费算不算，开光费算不算？” “等等……”古贺原本默默听着，突然不解地插进来，“前面几样也就罢了，这开光费又是什么？” 却见牟狄抓起洛雪的手，宝贝且腻歪地放在嘴边亲了下：“但凡经过这只手的，都是开过光的，在我心里就是价值连城。” “我的天！”座中立刻有小伙子受不了，扔了烤串跳到院子的空地跺脚，“单身狗血槽已清空！老板你准备好给我家里的抚恤金吧。” 其他人也是摆手的摆手，挡眼睛的挡眼睛，对牟狄释放闪光的行为表示强烈的抗议。 不知道为什么，牟狄若在别的场合这么做，洛雪都会觉得很别扭。 可是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她反而觉得很好玩。 难怪人家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牟狄自己招的人果然都是和他最搭的——该配合他演出的时候绝不会演视而不见。 闹完这一出，吃还是要继续吃，八卦还是要继续八卦。等差不多酒足饭饱，洛雪也和大家基本熟络了。 今天来的除了陆尧和古贺，其他都并不算星河高管层，只是平时工作上和牟狄交集比较多的，比如总裁办和创意工厂的人，陆尧看妹子太少，还额外拉了自己市场部的几个小女生过来。 妹子们总是对令人羡慕的感情故事有种微妙的执着，冒着被甜齁的风险也要打听牟狄和洛雪的交往细节。洛雪也只能她们问到什么，酌情回答两句。然后自然就聊到了上次游轮庆功宴的事。 “咱家Boss真的太昏庸了！”几位星河老油条突然吐槽起来，“为了泡妹扔下一大家子亲员工不管，跑到旁系去秀恩爱！哪有这样子的……” “等结婚的时候我们说不定连主桌都蹭不到，只能在外围当保安呢。” “是啊，早知如此，当初直接去红馆应聘，进什么星河。” 洛雪听着听着才反应过来，原来因为上次牟狄生日是和红馆萌懂的同事一起过的，星河直系的同事们没有参与，心里很多怨念。 今天硬要蹭上门来，大约也是与此有关吧。 “诶，这就是你们不懂了。我起初也埋怨这事儿来的，不过今日一瞧就明白了。”陆尧暧昧一笑，一脸心知肚明，“我家要有个女神天天穿着深V装等我回家，我估计每天连门都不想出了……” 啪！牟狄毫不犹豫请陆尧后背吃了记霹雳神掌。 “哇，很痛诶！”陆尧不服，“我可是在帮你说话，干嘛偷袭我。” 第一卷 正文 第263章 定终身 古贺在旁边咳了两声，跟陆尧使眼色。 牟狄可以不介意别人说自己昏庸，却介意有人拿洛雪调侃，陆尧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非得顶风作案呢。 “过段时间，洛雪就要到创意工厂做事了。”牟狄突然开口，桌上空气安静下来，“不管你们一个个存着怎样的心思，都给我收敛一点。” 洛雪微讶地看向牟狄，就这样宣布了吗，她要调到创意工厂的事？ 她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星河的活宝们却先她一步叫了出来—— “哇，黑幕塞人啊！” “原来连外围保安都不配，直接就当彩礼送掉了！” “咳咳，大家别贫了，洛雪入职是经特聘会严肃考评过的。”古贺赶紧出面解释这件事，“我也全程有参与，绝对没有任何私人因素。” “那就是特聘会也被黑幕了！” 总裁办和市场部的都还好，尤其创意工厂那几位，嘴快得跟群口相声似的，口口声声说黑幕，语气里却满是兴奋和好奇。 “这么说以后Boss就正式在公司里泡妹了？” “直播啊，可以可以……” “这才对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流过去了，就把田圈进自家来。” 这、这、这……洛雪凌乱，这到底是些什么人。 她差点忘记自己第一次走访创意工厂时，晶晶告诉她的，这些可都是“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 看来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工作无聊了。 夜幕渐深，星子摇落，陆尧不知从哪儿又找出把尤克里里，轻声弹唱，院子里的夜来香静静开放，暗香浮动人微醺。 这样的夜，远离奔忙却还在红尘，热闹相聚却又随喜孤独。 连桌上杯盘狼藉，也仿佛多了一丝慵懒禅意。 等终于把这群爷伺候完送走，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牟狄进大浴室泡澡，洛雪把屋里能收拣的先收拣了，然后才上楼去主卧的小浴室洗漱。 今天真是失策啊……洛雪撩起身上的裙子闻了闻，这么漂亮的一条裙子，现在全裹了火锅和烧烤味儿。 嗯，只有先挂一晚再送到洗衣店去吧。 洛雪洗好出来，已经换了睡袍，把换下的刺绣裙子晾到主卧阳台上。 正好夜风吹来，撩起轻盈的裙摆，流光溢彩的，她不由站那儿看呆了。 “在看什么呢？”牟狄已经吹好头，一身清爽站在她身后。 顺着洛雪的目光，他也看到了那条裙子，莞尔一笑：“很适合你不是吗？” “很美，却又觉得矜贵了些。”洛雪可惜道，“好不容易舍得再穿一次，就被这烟火气沾染了。” “衣服而已，穿着开心就行，想那么多干什么。” 衣服是这样，人也是这样，只要在一起开心合适，那么什么都不要多想。 牟狄走过去，从身后软软抱住她：“等这次和万里集团签约结束后，我准备带着我爸妈一起去成都一趟。” “嗯？”洛雪扭头，“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提亲啊。” 提亲？这个颇有年代感的用词让洛雪反应了下。 牟狄……这是在变相跟她求婚么。 说突然，明明自己心里早已暗含期待，一切本就水到渠成；说喜悦，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的，他没有说“嫁给我”，而是一本正经地去“提亲”。大流氓什么时候这么重视这些民俗规矩了。 “你也觉得这不像我的风格对不对？”牟狄似乎看穿她的念头，“我应该像原始人一样直接把你打晕了拖进洞里当老婆，才不管有没有人同意。” “说得好像你还没有这么做一样……”洛雪还嘴总比脑子动的快，这槽一吐就想咬舌头，听见牟狄耳旁嗤笑，赶紧就涨红了脸解释，“我的意思是，我都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一起过呢，你去找我爸妈也没用。” 谁知牟狄呵呵一笑：“这种脑子不用你动，你就想想婚礼要怎么办，提个方案来看看。” 啥，婚礼方案？牟Boss还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万恶的资本家！”洛雪抗议，“我这还没上任呢，你就开始剥削我的劳动力了。” 她这个首席创意官上任第一个Case，居然是策划自己和大Boss的婚礼，会不会太奇怪了点…… 她连连摇头：“我不干，星河有的是策划团队和公关团队，外包也行，我才不要自己动脑子。” “也好。”牟狄从善如流地点头，“那你就什么脑子都别动，甩手做新娘好了。” “嗯，这还差不……不对！”洛雪又反应过来，懊恼道，“谁说要嫁给你了！等姓覃的归案，我还要搬回我的三十三楼去呢。” 噗，还惦记着三十三楼的事呢。 “放心吧，你的三十三楼不会丢的。”牟狄宠溺轻捏她的脸，“等结婚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赚翻了？” 哼，说得好听，难道就这样哄两句，她就要乖乖就范么。 明明连一个像样的求婚仪式都还没有过呢。 “你不觉得好像绕过了什么更重要环节么……”洛雪眯眼提醒她。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件事……”牟狄突然被点醒了一般，一弯腰，把洛雪打横抱了起来。 “啊！”洛雪本能搂住他脖子，“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 “你都说大半夜了，还能干什么……”牟狄暧昧一笑，把洛雪抱进屋里，放到床上，顺势也压了上去，“当然是继续我今天一进门就想做的事……你都不知道你穿那条裙子有多诱人……不过现在这样一撩就开的睡袍也很好。” “等、等一下……”洛雪被点火点得心痒，却还是理智地抵住了他，“那个……‘安全装备’好像用完了，你先去便利店买一下。” 牟狄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次不用了吧。”说罢立起上半身丢开自己的外袍，露出雄狮般傲人的肌肉，又片刻难耐地覆下来。 “冷、静点啊……”洛雪头一偏，却刚好把白玉般的脖颈送上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什么都不用怕，有我。”男人声音低沉而温柔。 洛雪愣了愣，突然严肃地扳正他的脸：“你不会是有预谋的吧。” 牟狄看着洛雪，似乎冷静了些，又突然失笑，伏向她耳边热热吐气：“是啊，我们当时可算是私奔离开成都的，你不是一直担心你爸妈还对我有误会么。” 洛雪眨了眨眼，是有这么回事，可这跟做不做措施有什么关系。 “幸好你心思细腻，想到等外孙生下来再去提亲，你爸妈就不会反对了。”牟狄灿烂一笑，“所以你不用怕，主意你出的，体力我来出就行了，反正你生多少我都养。” 什么她的主意？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嘛？她是要求婚啊求婚，不是求子好吗！ “我……”洛雪刚一开口，唇舌就被尽数收缴。 第一卷 正文 第264章 探口风 说什么为了借子上位，牟流氓根本就是懒得出那趟门！ 不过等洛雪回过味儿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也不知牟狄是不是起了兴要煮成熟饭，花样百出整整缠了洛雪一个双休。 两个人就宅在大屋子里，饿了叫外卖，腻了就换换地方，仿佛要把前些日子欠下的睡前运动一次性补完。 等到周一时，洛雪拖着一身腰酸腿疼去上班，牟狄倒是神清气爽带着团队到杭州签约去了。 临行前还一脸餍足让洛雪好好照顾身体，别辜负了他留下的“小小牟”。 “雪总，你是不是人不舒服？”开完例会后，Coco跟着洛雪进办公室，出言关怀。 洛雪奇怪：“我看上去很不舒服吗？” “倒也不是。”Coco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你看这大夏天的，你裹得这么严实来上班，面色还奇怪地赤红，开会的时候我还看你走神摸了好几次小腹……真的没有生病什么的吗？” 额……洛雪尴尬扶额。 “是有一点小感冒，不能见风。”她无奈撒了个谎，“不过问题不大，你们不用担心。” “哦哦，没大事就好，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嗯。” 等Coco出去，洛雪赶紧拿出镜子照了照，果然，这面色不知是余韵未消还是被捂出来的，发烧一样的红到了耳根。 趁着没人，她又扯开领上的扣子透了透气，锁骨上露出羞人的痕迹，用遮瑕粉也盖不住。 这全都是牟狄害的！还有那咒语一般的什么小小牟，让她总是无意识去摸小腹。 洛雪一边吐着槽一边又鬼使神差地把手放了上去……肚子温温软软的，还跟从前一样，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说真的，当时还是脑子一热，冲动了些，被牟狄甜言蜜语一哄，后果都不顾了。 且不说结婚这个事她还要好好考虑下，就算结婚了，难道马上就要沦为生娃工具吗？明明刚要升职为首席创意官，这一孕可要傻三年呢。 想想就一堆麻烦。 冲动了冲动了……洛雪赶紧拿过台历翻日子，她记得最近不是危险期吧，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就真怀上的。 正在各种胡思乱想，牟狄从杭州给她打电话过来。 “亲爱的，我们家‘小小牟’长多大啦？”男人语气里的春风得意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 什么长多大了，洛雪黑线：“你以为是在发豆芽么，这才几个小时……” “嗯，我就问问，怕你不上心。”牟狄满意地笑，“你还数着时间呐，不错不错。” “滚。” 也就人不在眼前，不然洛雪绝对把手机扔过去了。 “你不会这么无聊打电话回来闲扯吧，不是应该在忙签约的事吗？” “嗯，正式签约是明天，双方正在做最后的资料复核。”牟狄渐渐收住笑意，“我给你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你堂哥的事。” 胡为的事？自从上次答应胡为帮他一把，洛雪就找机会和牟狄说了，没想到牟狄效率这么高，立即就有了进展。 “怎么说？” 那头语气终于正经起来：“刚刚收到宝山开发商那边的回复，他们同意胡为从度假村开发项目里按现在的股价撤资。但是不动产那部分没有办法，按目前的行情只能先套着。” 洛雪皱眉：“那出来的钱够还高利贷吗？” “勉强够吧，不过等你堂哥还完，也是血本无归了。”牟狄顿了顿，“你可以问问他，如果他同意用不动产做抵押，星河可以把他投入的钱先给他补齐，这样他在成都的生意至少还能继续维持。” “这样不是太便宜他了吗。”洛雪有些不甘心，“折腾半天就虚惊一场，胡为什么也没有损失，反倒让星河背了一桩不良资产，凭什么。” “上海这边的不动产，长远看肯定还是良性的，星河也不算吃亏。不过还是看他自己了，他万一还想在上海市场赌一赌，我们也不必枉做好人。” 牟狄这次之所以这么好说话，也是考虑自己和洛雪的好事将近，他可不希望因为某个亲戚横生什么枝节。 “我知道了。”洛雪叹口气，“我等下先打电话和家里说说，我让胡为先回成都去了。” 牟狄听她要跟家里打电话，不由又紧张兮兮提醒一句：“那你别忘了顺便探探口风，看你爸妈现在对我的态度如何？我好跟我爸妈这边也通通气。” 是啊，牟狄要去成都拜访的事，得先和爸妈那边说好才是。要不然两家父母贸然见面，什么准备都没有，多失礼呀。 “嗯你放心吧，会帮你打听得妥妥的。” 挂上牟狄电话，洛雪给家里打过去，妈妈接的。 聊了几句家常，洛雪便将胡为的事放一边，先把牟狄爸妈要去成都的事和自己老妈说了。 “是嘛！小牟爸妈要过来？”老妈瞬间就跟中了彩票一样，欢喜得咋咋呼呼，“这么说你们俩的事儿基本就定下了是吧？小牟跟你求婚了？你答应了？你俩不是一时冲动吧？” 囧……这气氛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妈你先别激动，还没求婚呐，我也不一定答应。”洛雪不希望自己老妈表现的太热情，多丢脸，好像女儿嫁不出去似的，“这次主要是双方家长简单见个面，认识认识吧。万一你俩不待见人家爸妈，这事儿不就黄了嘛，所以还谈不上结不结婚的事呢。” 洛雪这招以退为进，可也是狡猾得够够的。 “傻丫头，哪有你这么说的！”妈妈赶紧道，“只要你们两个是真心相待，好好过日子，父母肯定是巴不得同意的了。不然还真跟电视剧里一样棒打鸳鸯啊，这年头哪有那么多鸳鸯给人打哟，肯凑合过日子的年轻人不多了。” 噗。洛雪没想到自己老妈还有点与时俱进的觉悟。 “那可不一定哦。”她继续做忧虑状，“你忘了之前我爸的态度啦。他就怕我到上海被男人骗，现在还要骗一辈子，我怕他驴脾气上来，油盐不进啊。” “你爸那人你还不知道么，就是嘴硬心软。”妈妈偷偷告诉洛雪，“自从你们上次走后，他每天都在研究小牟公司有关的新闻，还把他早年创业的那些采访也翻出来看。” “是吗，”洛雪兴致起来，“他看得怎么样？” “我看着吧，还不错。之前都是皱着眉头，一边看还一边摇头，现在吧，脸上带着笑，偶尔还会点点头。他还拿小牟那些视频给我看、给我讲，可惜我一点儿听不懂。” 第一卷 正文 第265章 搞事情 “不过凭我跟你爸几十年夫妻的了解呀，你们这次要真的回来谈结婚的事，他绝对是支持的。”洛妈妈帮女儿分析着，“就是面子上一定要给他做足，让他顺着台阶就把之前的事给放下了。” 说来说去，确实是牟狄有错在先，避重就轻骗了洛雪爸妈一次感情。好在他后面认错态度还不错，就看洛爸爸消不消这口气啦。 “爸的脾气我也是懂的。”洛雪又叹了口气，“可牟狄家里两位也是老知识分子，我就怕老爸一个劲儿端着吧，两边就僵在那儿很尴尬。反正妈你好好跟爸说说，可能会让他委屈一下，这其乐融融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你放心吧雪儿，你这就是不懂爸妈了。但凡跟你有关的、是为你好的事，爸妈都不怕委屈的。”洛妈妈向洛雪保证，“你爸那边我会先和他通好气，亲家上门高兴还来不及，哪还有给脸色的呢。” “那就先谢谢妈啦，等回家了我再给你俩捶肩捏腿。”洛雪嘴甜哄了一阵，又想起另一桩事，“对了，大姑她们家最近怎么样啊？牟狄说胡为的问题他已经帮着解决了大头，最近高利贷应该没再去骚扰了吧。” “是的，这事儿还真得感激小牟啊。”蒋心媛一想到胡为家的事，也是一阵心堵，“之前你大姑婆媳不敢回家，你爸做主就收留了他们，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儿，都那境况了还……总之我也没怠慢她们，也没搭理她们，忍忍就过了。好在高利贷那些人已经不去他们家守着，你大姑他们前两天就搬回去住了。” “嗯，那就好。”洛雪点点头，“胡为他这次回成都后还老实吗？” “胡为回成都？”老妈愣了愣，“哪里说起来的？胡为不是去上海找你，这还没回家呢，我们还以为他留在那边处理项目的事儿了，怎么他不是在你那儿吗？” 胡为没有回成都？ “我就在上海跟他见过两次面，然后就劝他回成都，他也答应得好好的呀。” 不管怎么耽搁，这三天功夫也早该到家了。 “你们有打他电话吗？确定他人还在上海？”洛雪问。 “还真不确定。”蒋心媛回忆着，“你大姑回去那天好像就打不通胡为电话了。我们还以为是信号问题，后来不知道又联系上没有。要不你那边再联系看看？” “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不顾家，难道还像失踪儿童一样满大街去找？”洛雪没好气道，“我现在也没功夫管他的事，回头再说吧。” 和老妈通完电话，洛雪也差不多到公司了，她把手机收起，对胡为失联的事并没怎么上心。 老实说，得知胡为没有听话回成都，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上海这个花花世界，诱惑太多，胡为刚解决了高利贷的事，心底一放松，指不定去哪儿堕落了，她若打电话去撞见，平白又恶心自己一下，何必呢。 这一回，洛雪倒猜对了一半一半。 胡为这两天的确在上海的地下会所厮混，女人烈酒香烟赌博，乐不思蜀。 然而他却并不是自己找去的……是被人绑架过去的！ 按理说，一般人被绑架，送到小黑屋里抽打逼供倒有可能，哪有如胡为这样，好酒好肉伺候着的。 可如果绑架他的人和他同病相怜，恰好又要利用胡为搞些事情，这件事就不难理解了。 没错，那天在柠萌红馆门口强行带走胡为的，正是逃案在外、只能活在暗处、却伺机想搞点大事的——覃家明覃二少。 话说这胡为也不是傻子，落到覃家明手上后很快就猜到他身份，奈何受制于人，且情势不明朗，只能跟这位二世祖打太极。 这几日他一边狗腿地捧着覃二少，蹭点儿酒肉吃喝；一边却又装傻充愣，对洛雪和牟狄有关的事情一味囫囵搪塞过去。 直到覃家明冷笑着把一份调查资料和证据照片扔到胡为跟前：“好好看看吧，到底是谁布了宝山这个局等你跳，你真以为是你自己倒霉么？” 胡为眉头一皱，立即捡起那些照片和资料一张一张看起来。 覃家明在沙发上观察着胡为表情的变化，如同看一场精彩的好戏：“你把别人当家里的贵人，别人却只把你当家里的一条狗。不听话就调教一下，做了局再拿块骨头施恩，狗还欢喜地摇尾巴呢！” 乌烟瘴气里的男男女女都跟着嘲讽地笑起来。 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胡为气得浑身发抖，双眼通红。 他终于明白了，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这样的内幕消息会被他知道，为什么介入这个项目会如有神助一样的顺利，为什么突然之间项目崩盘，一心栽培他的干爹翻脸不认人，高利贷也步步紧逼…… 这一环一环，如同套成一串的陷阱，把他骗得一无所有、山穷水尽。 而布下这个陷阱的人，正是一脸菩萨相、口口声声要帮他排危解难的牟狄和洛雪。 恶心，太恶心了！ 覃家明告诉他这些真相的目的，胡为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那两个魔鬼对他做过的事，已经分分明明地摆在了眼前！他绝对不可能视而不见！ 覃家明在旁边冷眼看着，幽幽一笑：“你看，要不是我好心，胡老板还蒙在鼓里。” “为什么、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胡为想不明白，“就因为互不待见？为了屁大点的遗产？他们居然要置我于死地？” “看来胡老板对你这位‘堂妹夫’还不太了解，你不知道他素来有个外号叫‘墓帝’吗？”覃家明将嘴里的烟圈吐到胡为脸上，“北上广创业圈里谁不知道他的心狠手辣？小白兔真的能白手起家逆袭？呵……他一路走到今天，被他整得跳黄浦江的也有、坐牢的也有、家破人亡的也有……” 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覃家明更是恨恨冷哼了声。 “如今更好，又多了洛雪这样的左膀右臂，不但对付外人，还把家里人也扯进来。恐怕不消几年，你好堂妹把他那些手段都学了过去，你们一屋子姓洛的，可就成了她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了。” “我绝对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得逞的！”胡为抬头看着覃家明，眼中满是红血丝，“覃少，你说，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只要能让我出这口气，拿回我应得的钱！” 覃家明眯眼：“倒有个计划，就怕你没胆做。” 胡为听这么一说，立刻就虚了虚：“不会是要出人命的吧……” 他只是想顺搭出口气，可没想把自己搭进去啊。 “就知道你没胆做。”覃家明见他那怂样，啐了一口，“不过你放心吧，只让你出面跑跑腿，不会让你杀人放火的。” 胡为松了口气，又硬气起来：“覃少你说，我一定办妥！” 覃家明唇角邪勾，扔掉手里烟屁股，招手让他耳朵附过来…… 第一卷 正文 第266章 小心思 洛雪发现自己真的是老爸亲生的，怎么说呢？正应了老妈的那四个字——嘴硬心软。 这头口口声声说着不去理会胡为的死活，那头还是忍不住尝试给那个倒霉鬼打电话。 意料之外的是，竟然一打就通了。 说来巧吧，胡为也是刚从覃家明手上拿回自己的手机，这刚一开机，就响起了振铃声。 覃家明一看来电显示上写着洛雪的名字，立马就让周围的人噤声，点头让胡为接听电话。 胡为因才知道事情始末，心里负着气。按他老脾气，肯定一接电话就要骂人的。但刚刚答应覃家明要先和洛雪修复关系铺垫大事，于是清了清嗓子，换了副面孔按下接听键。 “喂，堂妹呀？” “是我。”洛雪仔细听胡为那边的动静，一时并听不出他在哪里，“听说你没有回成都，家里也联系不到你，你这是又跑哪儿鬼混去了？” “唉哟可没敢鬼混。”胡为喊冤，“我这不上前天正打算回成都的时候，碰到了上海这边有一位认识的商场上的朋友，于是就到他家打扰了几天。可能信号不好没注意，你看你这一打不就通了嘛。” “是吗？”洛雪对胡为的说法半信半疑，不过也懒得细究，趁着打通了便把宝山项目的情况告诉了胡为，“……那边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因为有星河担保，先前追债的高利贷也没再去你家骚扰了，你不用东躲西藏了。” “真的吗？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们才好，你看我就说，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家贵人呐。” 胡为嘴上奉承着洛雪，心底却冷哼一声——黑脸白脸都让这对狗男女唱尽，要不是自己已经知道真相，现在恐怕还真对他们感恩戴德呢。 洛雪自然不知他此刻心底的想法，语气软了些：“总之牟狄已经尽力了，现在就看你这边怎么说，要现金还是要房子。” 胡为看了眼覃家明，稍稍背过身去：“那房子我这边出不了手，我现在就是缺钱……所以抵押给星河没有问题的。” 房子现在不管用，万一后面撕破脸……还是先把现金拿到手里再说。 “那好吧，我跟牟狄说一声，看什么时候你过去那边签个字。”洛雪吐了口气，“你既然还没有回成都，那正好，就等签完字再回去吧。” “嗯好好。”胡为这边正答应着，突然见覃家明递了手机过来，上面微信编辑页面赫然写着“把她约出来”，于是又叫住洛雪，“妹妹呀，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呀？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表达下感谢。” “今天牟狄在杭州，还没回来呢。” “妹夫改天叫也可以，我就是想和你单独吃个饭。”胡为依照覃家明的指示继续恳求，“我们两兄妹其实也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了。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许多误解，经过这次的事，我也想明白了许多，就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你聊聊，把我们之间的心结彻底解开。” 洛雪听胡为的语气诚恳，又想到爷爷临终前的嘱咐，心里终究一软，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不想见你，只是今天下午恰好约了人在佘山谈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要不等我谈完再联系你吧。” “那……也行。你正事要紧嘛，我等你电话了。” 挂了电话，胡为问覃家明接下来咋办。 覃家明叫过来一个帮他跑腿的手下问了点事情，然后扔了把车钥匙给胡为：“你先去佘山看看她今天要见谁。” 洛雪这边和胡为联系上，又打了个电话给老妈，让她转告大姑不要担心。无论如何，胡为家经历这次的事，也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以后家人还是家人，彼此不要太难堪。 下午洛雪如约出发去佘山，约的不是别人，正是错过了红馆庆功宴、刚刚才从比利时考察回国的伍心妍伍大小姐。 佘山森林公园在浦西松江，离市中心一个多小时车程。这附近有个月湖会馆，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正好伍心妍上午过来支持一位朋友的美术展，所以就把洛雪约到了这儿。 这次见面是洛雪提的，做东却是伍心妍。经过青湖村的项目后，两个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不再如之前一样生疏。 伍心妍还特地从比利时带了礼物回来送给洛雪——工艺大师手制的宇宙玻璃球，浩淼的星河被镶嵌在水晶般的球体里面，美轮美奂，妙不可言。 “这个礼物实在是太棒了。”洛雪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也送给伍心妍，“这样一比较，我这个实在寒酸得拿不出手。” 伍心妍什么都不缺的，自然也无所谓，但看见洛雪给她的礼物，才知道她这是客气了。 洛雪送给她的是公益代言人徐云孟亲手做的铜编织工艺品，附赠一份青湖村村民联合感恩的签名册，签名册上还插入了这次环保公益活动的摄影照片，很美，也很让人感动。 “雪总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心啊。”伍心妍感慨。 洛雪笑笑：“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伍小姐的感激，只是一点小心意而已。” “有什么好感激的，青湖村的项目我们一起合作，也是为了扶持公益，说起来应该是我感激你出了那么好的主意呢。” “不，不仅仅是青湖村的项目。”洛雪停顿了下，认真看着她，“这些日子网上的流言蜚语，还有您爸爸的误会，想必都让你压力很大……今天牟狄已经去杭州和伍总签约了。这件事真的要感激伍小姐的成全，您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 听洛雪是说这个，伍心妍倒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你就更不需要感激了，我不过是恰好事忙，还没来得及回杭州而已。”伍心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爸爸愿意跟牟狄哥哥签约，主要也是看重星河的实力，和那些流言没什么关系的。” 话虽这么说，如果伍风知道牟狄一直对自己女儿没意思，这次合作以及乐享负债的事，就未必这么顺利了。 洛雪一时间也看不明白伍心妍的心态，于是也只有笑笑不再多言，跟着喝了口咖啡。 不管伍心妍是有意帮忙也好、没来及说也好，等自己和牟狄的婚事提上日程，这件事终究瞒不住。所以这后面怎么一步步安抚伍总夫妇，可得好好花心思。 第一卷 正文 第267章 杀熟 胡为刚走进佘山月湖会馆，就隔着玻璃幕墙看见坐在窗边有说有笑的两个女人。 他怕洛雪发现自己，赶紧鬼鬼祟祟躲到广场的棕榈树后面，掏出手机拍了个远景。又绕一圈从雅座入口进去，远远寻了个沙发坐下，拿Menu挡住脸。 “接下来伍小姐有什么打算呢。”洛雪浑然不察背后监视的目光，微笑看着伍心妍，“既然万里集团和星河已经开启了亲密合作，你的艺术工作室和我们红馆其实也还有很多深度合作机会的。” “嗯……老实说，经过这次的合作，我对国内直播行业的印象的确有所改观。”伍心妍想了想道，“但是高雅艺术还是有它特殊的传播场景，如果刻意走大众普及渠道，反而失了那种味道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洛雪把最近做的功课递给伍心妍看，“星河是互动娱乐起家，靠社交App走红，但其实除了高流量的线上平台外，我们也一直在布置线下实境的内容互动产品。事实上，我们的AR交互技术已经处于国内领先水平，我觉得伍小姐你要回国内发展，不如尝试一下建设互动多媒体艺术展馆，无论针对传统客户、高端客户还是政府客户，这都是非常不错的表达载体。” 伍心妍看着洛雪塞到自己手里的分类齐全的图文资料，反应了会儿，突然失笑：“雪总你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我只当今天是随意来喝点东西，你却连下一个合作项目都想好了。” “没错，随意喝点东西。”洛雪笑眯眯端起咖啡杯，“也是随意聊聊，你随意看看，不用有什么压力。”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伍心妍感慨笑了笑，低头很认真地把洛雪给的资料看完了。 “如果是从互动展馆切入，的确还有很多合作的可能……”伍心妍心悦诚服地点头，却又有些不解，“可这些不都是星河直系的业务么，和红馆有什么关系呢？” 仅仅作为红馆艺人总监，洛雪的业务触角似乎也伸得太长了些，难道只是单纯想帮牟狄？ “是星河直系的业务，不过很快也就是我的业务了。”洛雪诚实告诉她，“下个月我就要调任去创意工厂，也有一点小私心吧，总觉得带着业务上任比大大咧咧的空降过去要踏实一些。” 是的，洛雪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出超越所有人期待的效果。 既然要去做首席创意官，她就先拿下个Case为自己铺路，想来想去，自己手上能无缝衔接的资源也就伍心妍这边了。伍心妍国内的工作室虽然刚成立，但世人都知道这背后有庞大的资金加持，如果能在软硬件两个领域达成深度合作，那么给星河带来的有形无形的效益都将非常可观。 伍心妍虽然涉世未深，但也是被商人爸妈熏陶长大，听洛雪这么一说，这背后的各种含义也就全想明白了。 “那我应该先要恭喜雪总高升才是。”伍心妍再次叹服摇头，伸出手去，“说真的，无论跟红馆还是星河合作还在其次，我倒是非常想和雪总多有机会学习学习。” 听见这话，洛雪知道事情已经成一半了。 “伍小姐太客气了，私底下就别雪总雪总了，叫我洛雪就行。”她灿然一笑，握住了伍心妍的手。 “那你也不要总伍小姐伍小姐的叫，叫我心妍吧。” “好……” 胡为远远看着两个女人有来有往有说有笑，也听不清她们在聊些什么，只有拿手机找角度拍了几张清晰的图片发给覃家明。 覃家明放大照片上伍心妍的脸，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天助我也，竟然是条大鱼。 覃家明冷冷一笑，好一对狡猾的狗男女，一边天雷地火谈情说爱，一边两头出击把伍家父女吃得死死的。看不出来洛雪这女人倒是个厉害角色，当初那么猛的黑料都没击倒她，如今还和自己男人的绯闻女友有说有笑，倒是个能忍的。 能忍是吧，和气生财是吧，哼，他倒要看看，真到了生死关头，这些人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先生，请问您看好了吗，需要点单吗？” 服务生见胡为在这里鬼鬼祟祟坐了许久，不得已过来看看情况。 胡为刚收到覃家明最新的指令，听见问话立马把手机收起来。 “你这儿空调太弱了，不坐了。”他站起身来就要走。 “诶，先生，你手上还拿着Menu呢！” 眼看洛雪那边听见动静就要回过头来，胡为赶紧扔了Menu疾走出去。 洛雪回头时，只看见服务生站在那里吐槽：“什么情况，看着也是一身体面，却只是蹭个空调么。” 她不以为意地又转过头来，和伍心妍继续刚才的话题。 胡为胆战心惊地溜出去，一时有些心慌。 坏人坏事他过去也做得多了，却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紧张。大约是上海的风水的确不旺他，一想到要和覃家明那样的亡命之徒混一起，他就浑身不给力。 但又想到洛雪和牟狄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心里也实在不解恨。 凭自己的本事，无论如何是没法和牟狄抗衡的，覃二少再落魄，到底还有爹妈在背后撑腰。况且听他的意思，不过是要牟狄洛雪在全国人民面前承认做过的勾当，洗刷自己的冤屈，应该也闹不出什么人命……可如今还牵扯进首富千金，万一…… 在停车场附近徘徊了一阵，胡为始终无法打定主意。突然有人从他身后过来，用一个冰冷锋利的物什抵住了他的腰。 “胡老板，还在磨蹭什么呢？”耳畔的声音低沉阴狠，正来自覃家明新招募的一个古惑仔，“覃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让我和我兄弟来接应你了，怎么，第一次到佘山，还想好好逛逛风景？” “不不，我正要做呢，你们别急。”胡为不得不屈从情势，“就是那监视器……” 古惑仔也用余光瞄了瞄在停车场两个角落的“天眼”，明白胡为在担心什么，嘲讽地冷笑了声：“果然是个软脚虾，也只能做点杀熟的勾当。” 说罢，他收起刀子，招呼另一位兄弟出来。 此刻从监视器里看，不过是三个认识的人恰好在这里相逢，亲热地互打招呼，穿得也都挺体面，和会馆的画风并无违和感。 不一会儿，古惑仔甲寻了个由头引开看守停车场的保安，古惑仔乙用干扰器屏蔽了监视器的信号。胡为不敢耽搁，哆哆嗦嗦找到洛雪和伍心妍的车，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给八个轮胎通通放了气。 做完这一切，他躲进自己车里，把工具藏起来，然后手撑着方向盘大口呼吸。 既然已经做了第一步，后面也没有退路了。 “好堂妹”，你既然不仁，就不要怪哥哥不义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68章 上钩 下午五点钟左右，洛雪本来想叫服务生来点些吃的，伍心妍却说还有个艺术家聚会要赶回市中心参加，不得不提前结束。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刚回国，安排比较多。”伍心妍和洛雪一边走向停车场，一边告别，“等下次吧，下次我们约在市中心，好好请你吃一顿。” “没关系，下次又该我请心妍妹妹了。”洛雪远远摁开自己的车门，“心妍你有开车来吗，一个人回城？” “我有自己开车来，走高架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没什么问题。” “那你小心点，我回漕河泾，可能路上还要堵一堵。” “嗯好的，那你也小心。Bye。” “Bye。” 洛雪和伍心妍告别后，走向自己那辆红色的牧马人Rubi　Re，刚要开车门，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踏脚的车位好像比平日低了一些。 洛雪俯身一看，不得了，四个车胎都跟焉了气的皮球一样瘪在那儿，分明就是被人恶意放气了。 她气结地抓进自己头发，还有完没完了，刚把车修好又来？ 如果说上次搞刹车存心是想要她的命，那么这次扎破轮胎的行为却更像是恶作剧。洛雪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又是覃家明做的，不过这里安保周全，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她转身就准备去找车场管理员理论，却听见前面不远处伍心妍惊叫了一声。 伍心妍也是刚走到自己车前，她显然并没有心理准备，并不如洛雪淡定。 “你没事吧？”洛雪踩着高跟小跑过去，看见伍心妍的车和她同样的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次不仅针对她，还连累了伍心妍。为什么？ 谁会知道她们今天在这儿聊天？为什么只扎破轮胎，单纯是为了给她们心里添堵？ 洛雪心里正冒出无数个念头，一辆七座商务车路过他们身边，又缓缓倒了回来。 “堂妹？” 洛雪听见声音抬头一看，胡为正打开驾驶位的玻璃窗冒出一个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洛雪有些微怔，且打量了他驾驶的新车，目光狐疑。 胡为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解释：“就是我跟你说的商场认识的朋友，他司机这两天回老家，我就帮他开几天车。今天刚巧送他来这边开会，不想就遇到你了。” “哦。”洛雪点头，“那还真是巧。”又回头看着伍心妍的车轮胎。 “怎么办？”伍心妍轻叹了口气，“找这里的保全，还是直接报警？我现在还得赶回市中心去……” “这是怎么了？”胡为下了车，走到她们身边，“哟，啷个整的，心太黑了。” 胡为毕竟是自家亲戚，洛雪便把现在的情况大致同他说了说，又向伍心妍介绍了自己这位堂哥。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有些抱歉地看着伍心妍，“不过既然有人恶作剧，还是小心一点，我们回城之前最好都不要单独行动。” 伍心妍皱眉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时间，一脸无奈。 “你们别着急，我这儿有车呢，等下送你们回城，妥妥的。”胡为立刻毛遂自荐，“不过这种事，还是先去车场管理处备案，然后报警，总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洛雪点点头：“你说的对，虽然抓到人的希望不大，但还是要多提供线索给警方。” 因为伍心妍和胡为都是局外人，洛雪心中虽有猜想，却并没有提覃家明的名字。这次伍心妍被连累也许纯属意外，如果她知道太多，反而不太安全。 几个人议定，便去找管理中心投诉，管理中心立马调出监控视频来看，恰好中间有一段信号被干扰了，什么都没看见。 会所负责人闻讯赶来，不敢怠慢，立马就在现场拉了横条，报警等警察来取证。 胡为全程帮洛雪和伍心妍跑前跑后，很是殷勤，怕两个女孩家不好意思争取权利，还振振有词帮她们和管理中心谈判索赔事宜。 连伍心妍都悄悄向洛雪夸赞：“你堂哥真好，想必从小就常为你出头吧？” “他？”洛雪尾音微妙地上扬的一下，却笑而不语。 看胡为这样子，倒颇有几分要痛改前非的决心。 老实说，如果他真的洗心革面，洛雪还是很欣慰的。想想自己过去也是恨铁不成钢，一来二往便有了成见，所以刚才见到胡为在这儿的第一反应，竟然想的是这恶作剧不会是他做的吧……可从现在的证据来看，这分明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跟胡为没什么关系。 洛雪摇头自嘲，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小人之心了。 因伍心妍这一夸，洛雪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兄妹间并不和睦，所以等胡为提出送她们下山回城的时候，洛雪很自然就答应了。 七座商务车，送一位首富千金也不算太怠慢。 胡为走到一边，给自己那位“车主朋友”打了电话报备后，便笑嘻嘻过来，领着两位女士上了车。 车内空间宽敞，后排座位上放了些散乱的文件，应该是车主的，洛雪便和伍心妍坐到第二排的两个位置，一边一个，窝进柔软的皮质沙发椅里，也算惬意。 “你放心吧，现在赶过去时间刚好来得及。”洛雪安抚伍心妍，“我先跟车把你安全送过去，等下再回来处理这边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嗯。”伍心妍点头，“给你添麻烦了。” 洛雪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听伍心妍又道：“其实我大概知道，这应该是针对我的，今天是我连累你了。” 嗯？洛雪不解望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首富千金这个头衔，我在国外也遇见过好几次类似的事。”伍心妍叹息，“那时候身边必须要跟保镖才安全。回国后我觉得太张扬不好，加上上海治安不错，所以坚持不再用保安。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哦……”洛雪听伍心妍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原来还真不一定是覃家明做的。 想想也是，覃家明如果冲着她来，怎么会只扎破轮胎呢。 难怪牟狄爸妈一直反对牟狄创业招摇，洛雪同情地看向伍心妍，果然首富之家也不是事事称心如意的。 两个女人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胡为在驾驶位一言不发，沿着佘北公路、沪青平公路，一路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地带。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实在紧张得不敢说话，每停在一个红灯处，看着交通摄像头，他都一阵心虚，生怕话多了，更暴露什么端倪。 大约行了半小时，他将车开进了旁边的服务区。 第一卷 正文 第269章 追踪 “98号，加满！” 胡为招呼加油员过来加油，然后下车到便利店门口抽烟。 两个女人一时无话可聊，便各自拿出手机刷着。 “你都不知道今天多倒霉，在佘山喝了下午茶出来，车胎给人扎了……” 洛雪用微信向牟狄吐槽。 原本以为他还在忙谈判的事，不会太快回，谁知道几乎是秒回—— “怎么回事？人安全吗？报警了没？” “别紧张，已经都处理好了，这次应该不是覃家明，我和伍心妍一起的，她说是针对她的……” “你们又瞒着我约上了么，现在在哪儿？” “在……” 洛雪正要把上胡为车的事告诉牟狄，刚好汽油加好了，胡为上车重新启动油门。 车子在减速带上刹了几下，洛雪只有暂时放下手机，系好安全带，等行驶平稳之后再回复牟狄。 等重新上路，胡为把刚才在便利店买的两瓶水往后递给洛雪：“这边小店没什么金贵的，就买了两瓶苏打水。” 洛雪自己并不渴，却还是接过来递给伍心妍一瓶。 “谢谢。”伍心妍想也没想，接过就打开喝了一口。 洛雪却把自己的那瓶原封不动放在了扶手的置杯槽里。 胡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喝呀妹，嫌弃哥哥买的水么？” “没有，我现在不渴，等下喝。”洛雪随口回了句，不以为意地重新拿起手机。 吱——车子突然一个急漂，把两个女人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洛雪不得不又腾出手来扶稳一些。 “刚才路上有条死狗，不知道谁碾死的。”胡为似乎也有些心有余悸，“没事没事，不用怕。” 与其说这话是给后排两个女人听的，不如说是给他自己听的。 洛雪不禁有些狐疑，正想往窗外看看情况，却被旁边的伍心妍拉住了袖子。 “我好像有些晕车……”伍心妍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怎么会这样。”洛雪掐了掐她的虎口，问胡为，“伍小姐不舒服，可以就近停一下吗？” “这是高速啊妹，不好停的……咳咳咳……”胡为突然重重咳了几下，“你们再坚持下，很快就到了。” “可是……”洛雪话还没说，伍心妍突然脑袋一歪，失去了知觉。 “伍小姐……心妍……伍心妍！” 洛雪拍着她的脸唤她，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她的目光一下落到伍心妍刚才喝了小口的苏打水上。 正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后座下方悄无声息地钻出来，洛雪刚发现不对劲，就被人从后面拿手帕死死捂住了口鼻。 “唔……”她闭气拼命挣扎，瞪眼从后视镜看到身后一个恐怖的鬼脸面具！ 胡为似乎也被吓到，本能地踩了刹车。 “别停！”鬼脸阴森森命令道，“直接开去南港码头！” “诶……”胡为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继续开车，“大哥你下手轻点，别搞出人命啊……” 洛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胡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随着大脑持续缺氧，她已经没有精神去做任何思考。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呼吸，就会吸入大量的乙醚，和伍心妍一样昏睡过去。 而身后的凶徒正死死钳制住她的行动，挣扎只不过帮她拖延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是这几秒钟，洛雪悄悄按下了手表上的位置分享键，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牟狄正在等洛雪的微信回复，却突然收到“用户已开启位置分享”的提示。 从位置上看，洛雪正在环城高架上往东移动。 他微微一笑，把刚刚复核好的资料签字递还给团队的人，然后走出去打给洛雪。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牟狄瞬间皱了皱眉，是没电了还是……他想起洛雪此刻正和伍心妍在一起，立马又翻出伍心妍的号码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两个人同时关机，这情况绝对不正常。 好在洛雪打开了智能手表定位，牟狄立刻把她的位置发给了在上海留守的无方。 “你赶紧追过去看看，务必确认洛雪和伍小姐的安全。” “好。”无方本在覃家明情人的公寓附近盯梢，听牟狄说了情况后立马带人赶了过去。 奈何现在正好是晚高峰时期，中心城区堵得水泄不通，眼看洛雪的坐标一路沿着环城公路高速移动，距离越拉越大，无方干脆舍掉大车，独自骑着电摩追踪而去。 穿街走巷的电动摩托VS畅通无阻的四轮商务车，饶无方再有神通，还是被甩掉一大截。 等他终于钻出城区车流，追到浦东郊区时，洛雪的坐标刚好消失在上海最南边的临海港口。 听到无方汇报后，牟狄已经很确定洛雪出事了，甚至还可能牵连伍风的宝贝女儿伍心妍。 上海南港是重型外贸码头，每天都有数万吨量级的货轮在这里集散，而且地处偏远，不似外高桥港区这么扎眼。虽然想要混几个大活人出关并不容易，但以覃家的实力未必完全没有可能。 牟狄立刻让无方向上海警方报案，并且向上海海关申请严查。 虽然确定失联者遭遇绑架的证据还不足，但覃家明是负案在逃，即使覃氏不服一审判决已经提起了上述，公诉单位还是有义务把覃家明尽快抓回来予以监禁。 所以意识到这个线索和覃家明的动向很有关系后，两边单位都不敢怠慢，加大了对出关人货的盘查力度。 因为洛雪坐标的消失，搜查显然不会太顺利。远在杭州的牟狄已经心乱如麻，立刻就想扔下这里的事赶回上海。 “冷静一点，你现在回去又有什么实际帮助呢。”古贺把房间门反锁，不让外面的同事听见，“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就要和万里集团签字了，星河未来十年的输赢全在这次战略合作里。你这一走，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伍风的女儿也同样有危险，你觉得出了这样的事，他会扔下他女儿不管先跟我们签约吗？” “正是因为如此，你更不能今晚就回上海！”古贺坚定地拦在他身前，“现在事情还没有曝光，伍风未必了解情况。你如果一走，他立刻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次签约必然会取消，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伍心妍因为卷进我们和覃家明的恩怨而出了事……我们和万里集团的合作机会就永远不会再有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70章 软肋 “我知道洛雪对你意味着什么，我不能要求你这种时候还镇定自若，可是牟狄，星河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古贺用力抓着牟狄的肩膀，“甄兆中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大吗，他一个人可以逃去美国东山再起，可是他留在国内的乐享员工、那些信任他的投资人还有合作伙伴，全都因为他的过失而陷入灾难！” 牟狄真的站住了。 只是目光有些游离，虽然朝着古贺的方向，却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古贺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层一层分析给他听，希望他可以为大局考虑。 “我相信即使洛雪在这里，也会让你理智行事的，我们都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甄兆中啊。就十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而已……你就算赶过去，难道会比海关的搜查有用吗？我答应你，直升机给你安排好，明天签字一结束，我们马上回去，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至少对得起星河上下数千名追随你的员工……” 古贺说着打开了房间门，让牟狄看看外面还在为签约细节熬夜复查的同事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待，仿佛要成就某个神圣的仪式。 牟狄站在门口，思绪归位，沉沉憋了口气，想叹却叹不出来。 古贺紧张观察他的反应，不敢打扰，只怕他一个念头又冲动了。他知道，如果牟狄一意孤行，没有人拦得住他。 只差最后一步了，这是唯一赶在行业大振动前保住星河的机会。覃家明之所以在这个时机动手，就是想要破坏这次签约。牟狄但凡还有一点理智，绝对不该自投罗网。 可是古贺也知道，牟狄再也不是从前的牟狄了，自从有了洛雪，攻无不克的大魔王，就有了致命的软肋。 “我不回上海去了。”良久，牟狄神色平静的开口，“不过我现在要回我自己的房间，这里就麻烦你了。” “也好，你就先回客房好好休息吧。”古贺在他肩上拍了拍，“明天还有新闻发布会，不要让媒体看到你一脸倦容。” 牟狄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无话可说，点点头便穿过人群走了出去，古贺看他的确是走向楼上客房，而不是楼下大门，终于松了口气。 最终还是妥协留了下来，牟狄回到自己的套间，看了看时间，坐到沙发上扶额。 他放弃回上海，并不是因为古贺啰里啰嗦说的那番话，而是刚才突然想到，从这里赶到上海南港，无论走海陆空，都要至少耽搁两小时以上，这两小时里的每分每秒，都可能关系到洛雪和伍心妍的安危。 与其意气赶过去扑个空，还不如在这里远程指挥，争取更关键的时机。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将视频电话投屏到酒店的电视上，联系前线的无方。 “我正在南港码头调度中心这边，刚拿到马上要离港的货轮名单。”无方把手里的名单翻给牟狄看，“海关坚称这些货轮的报关程序没有任何问题，即使我们强行复查也未必能查到什么，如果惊动嫌犯还可能对人质产生不利影响。” “可是洛雪的信号的确消失在那里，很大的可能就是被关进屏蔽信号的集装箱里了。”牟狄沉声道，“就算打草惊蛇，也不得不进行近距离搜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从眼皮子底下被送走，一旦出境，我们就鞭长莫及了。” “我也这么跟他们说的，警察来了，也在积极协调，可是老大……”无方走到了望台，把镜头转了个方向，对着整个港口全貌，“这方圆十里起码有上万个集装箱，警察根本无从查起……他们说如果我们无法提供更多的线索，今天的行动就只能取消了。” Shi——牟狄手里如果握着个核桃，恐怕已经捏得粉碎粉碎。 时间紧迫，他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你再把刚才的货轮名单发我看看。” 无方于是把那份资料拍成静图发过来。隐隐还听见那边喝止：“这个不能乱拍的哈。”却被无方糊弄过去了：“没拍没拍，只是视频瞧瞧。” 牟狄立即把收到的图发给星河的信息分析员：“把这所有船背后的投资方信息全部调出来。” 分析员还以为是明天签约要用的资料，也没问什么，立即查好了整理给牟狄。 七艘今晚离港的远洋货轮，其它都挺正常，唯有一艘叫“大成号”的，背后大股东是覃氏子公司，而且还正好是覃家明老爸分管的公司。 无方接到牟狄指示，立即将这一情况告知了警方。 因为覃家明在逃犯的身份，警方协调海关强行扣停了“大成号”出港，并提出要上船复查。 “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覃家明老爸覃强闻讯赶来，抖着厚厚一叠批关手续，态度强硬，“我们是正规公司正规程序出关，客户明天准时准点要见货，凭什么被你们说扣就扣！” “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儿子利用这艘船偷渡出境，并且还可能挟持了人质。”负责覃家明案的警方大队长亲自与他解释，“希望您能履行公民义务，配合警方执法。” “你们不是二十四小时监视我全家的行动吗？我儿子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他在这船上！”覃强情绪激动，倒是被旁边跟来的法务代表拉住了。 “我是覃氏的法务代表，我当事人可能有些激动。”法务顾问扶了扶眼镜，礼貌看着海关和警察两方公务人员，“请问你们能出具搜查令吗？如果没有搜查手续，你们不仅无权复查船上货物，还应立即放行出关。以免对我方的合法权益造成侵害。” “搜查令已经在申请了……” “那就是没有了。”法务了然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到‘大成号’的出港时间，希望你们能立刻停止侵权行为，不然我们只能向检查机关投诉了。” 眼看警方和船主僵持在那里，海关夹在中间也十分尴尬。 诚如覃氏法务代表所说，大成号并没有运输走私违禁物品，目前也并无迹象显示覃家明或者肉票在船上。 按照程序，最多再拖十分钟，如果警方上级搜查令还不到，海关也只能解锚放行。 第一卷 正文 第271章 难眠之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雪的位置信号始终没有再出现。星河的法务团队受命赶到，与覃氏方面进行谈判沟通，无方则跟着搜寻警队从岸上信号消失的地方开始地毯式搜索。 牟狄在杭州酒店房间，盯着电视上传来的直播画面，皱眉陷入沉思。 目前最好的情况是，经过这一闹，覃家明怕了，暂时不敢离境，那么只要人还在国内，就一定有办法找到；最坏的情况是，覃家明被逼无奈，铤而走险，使用极端手段来发泄报复。 但从他这次精密的部署来看，应该不是冲动作案，他掳走这两个女人应该还有后文才对。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无论如何，现在他藏身“大成号”的可能性还是最大，绝对不能就这么被动地把船放走…… 牟狄看着画面中难缠的覃强还有法务，突然坐直了身子。等法律程序肯定来不及，他差点忘了，还有个人选可以应个急。 覃家培接到牟狄电话时，正好在整理覃氏亲属目前的产权分布状况。 “这件事你找我有什么用呢，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二叔的船，我区区一个集团CEO也做不了主的。”覃家培听说了海关那边的事，只当他们想抓覃家明，第一反应便是置身事外。 牟狄此刻实在没心情跟他打太极：“你不是一直想进山海会吗？这个忙你帮我，我可以帮你引荐入会。” 覃家培没料到牟狄突然提这个，顿了顿：“你认真的？就为了抓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堂弟？” “他绑架了我女人。”牟狄不得不告诉他实话，“……还有伍家那位千金，你见过的。” 伍心妍？ 覃家培脑海中划过在艺术展上曾有短暂交集的优雅倩影，眸色不禁深了深。 “那个纨绔子可玩不了这么大的局……”覃家培沉吟道，“不会背后有什么高人吧？” “这都是后话……”牟狄急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不好发作，“总之你先帮我这次，救回人了什么都好谈。” “既然牟兄有求，我怎么好袖手旁观。虽然未必有用，我就试着劝劝我二叔吧。” 不得不说，纵观覃氏一门上下，从覃老太爷到最年轻的子侄一辈，覃家培绝对是里面最狡猾的，同样，也绝对是最有实力的。 他话说得扭捏谦虚，办事却很利落，也不知具体怎么“劝”的，总之覃强接到他的电话后急急忙忙就离开海关了，而覃氏法务代表接到覃家培的指示，立马变脸，很爽快地在配合同意书上签了字。 什么权益啊、法律程序啊也都不提了，大成号的船长主动打开船舱接受检查。 虽然船主配合，执法部门还是要遵守程序，先将“大成号”暂时扣留，直等到搜查令过来，才正式上船卸货，一个集装箱一个集装箱的翻查。 怕警方人力有限，牟狄还自己掏钱让无方请出当地所有码头工，船上岸上两头搜寻。上海南港彻夜灯火通明，比平日的白天还要热闹。 然而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直搜到天际发白、黎明回归，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跟覃家明或者洛雪有关的蛛丝马迹。 “最大的可能是，那些人在我们追到这里之前，就已经离境了。”无方不得不把这无奈的结果告诉牟狄，“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他们再次上岸，看洛雪的信号会出现在哪里。” 牟狄一夜没睡，听见这消息，更添了一丝焦躁和颓废。 他将手上戴着的和洛雪同款的智能表解下来，往门口重重一砸，差点砸中正推门进来的古贺。 古贺瞧了瞧在门边摔裂了屏幕的手表，又瞧了瞧坐在地毯上眼里满是红血丝的牟狄，不由叹了口气。 他向无方了解了下上海那边的进展后，就先切断了通讯，把牟狄推进盥洗室洗漱。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就这样去签约发布会，全天下人都猜到出事了。”他把牟狄按到浴盆上，胡乱拿水给他洗了头、刮了胡子，稍微有个人样了，才叫外面等待的造型师进来帮他做正式造型。 牟狄全程既没配合，也不反抗，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任人摆布。只是任谁要拿走他的手机，他就会突然惊醒一般跟谁急，因为那上面随时可能出现洛雪的信号。 古贺看见他这个样子，很是痛心。待其他人忙完出去，他走到牟狄身边，像哄小孩子一样蹲下：“听我说，你等下什么都不用管，就稳稳坐在那儿签完字。签约结束我就马上陪你回去，你要押上全部身家也好、动用星河全部资源也好、把地球都翻个头也好，我保证会无条件支持和配合，一定帮你把洛雪安全救出来！” 牟狄却眉头紧锁，仿佛完全屏蔽了周遭的人和事：“到底藏在哪儿呢……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为什么会在眼皮子底下消失呢……” 古贺摇头站起来，透过落地窗看向不远处万里集团大楼前已经陆续聚集的媒体人士，只希望等下的签约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波折。 而在茫茫海洋之上，行驶了一夜的中型货轮“普吉号”刚刚穿越台湾海峡，即将在澳门港停靠。这是一艘非常普通的、专门跑国内航线的贸易运输船，无论外型还是背景，都不是特别引人注意。 昨日傍晚，普吉号从上海外高桥港出发，行至上海南港上下货，短暂停留了十五分钟，海关接到报案紧急扣留出境船只时，普吉号刚刚从国内航线港口再次出发。 船上工作人员并不知道其后在上海南港发生的所有事，也不知道就在这十五分钟的停留中，一群不速之客冒充客户方带货上船，现在正在封闭的三号船舱中等船靠岸。 胡为囫囵在昏暗的角落里困了一夜觉，却频频被噩梦惊醒，眼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他便干脆走到过道上抽会儿烟。 昨天肉票到手后，逃脱的所有行程都是两个古惑仔在安排，守夜也是他们两个轮着来。而覃家明背抵着集装箱一动不动，眼睛睁了一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旁边的司机倒是比较淡定，时不时还和古惑仔聊两句。 胡为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这两个古惑仔并不是覃家明去找的，而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个很大的黑帮势力，一路上都帮覃家明打点得妥妥当当，也不知是为了钱还是什么。 海风徐徐吹来，胡为回头又往里瞧，就在覃家明背靠的那只集装箱里，正昏睡着被注射了大量镇定剂的洛雪和伍心妍。 其实胡为挺羡慕她俩的，刚过去的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唯独这俩妹子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不被残酷的现实打扰…… 突然间，他有些想念成都家里那张不太常回去睡的柔软大床。 第一卷 正文 第272章 心魔 手机的震动声突兀响起，把刚刚换班睡下的古惑仔再次惊醒，他起身到舱外私密处接电话，船舱里其他人看天色差不多亮了，也缓缓起身，活动活动酸麻的四肢。 守夜的另一人打开集装箱的小侧门，查看了两个女人的状态，给她们加注了一些药物。 胡为抽完烟回去的时候，打电话的人也刚好打完电话回来，反手就锁住了舱门。 “刚刚收到消息，昨夜我们前脚离开上海港，后脚就有警察突袭搜查。”他和自己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覃家明，“幸好你老爹够意思，帮我们拖延了不少时间。” 覃家明闻言得意冷哼一声：“我是他的独苗，他不帮我帮谁。” “你老爹够意思，我们这儿可就有人不够意思了……”古惑仔目光在船舱里逡巡一圈，落到了胡为和司机身上，“说吧，是你们谁把行踪泄露出去的。” 胡为和司机对望一眼，立马急着自证清白。 “覃氏对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可能背叛二少的啊！” “也不是我！我一路都跟你们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泄密！” “那警察怎么会追察到上海南港？”古惑仔冷冷一笑，“肉票的手机我们全都扔在浦西郊区，覃少是事主不可能自己泄密，只有你们两个临时工的可能性最大……” “我的司机不可能背叛。”关键时刻，覃家明还是信任自己人的。 他翻身站起来，走到胡为跟前，举腿便踢：“好你个三心二意的，怕死是吧，你以为到这一步你还有回头路吗？” “冤枉啊覃少。”胡为一边挡脸一边半跪着求饶，“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司机在旁边看着他可怜，也出面相劝：“我看他也并不敢，可能是其它原因暴露的。” 其中一位古惑仔本在旁边冷眼看戏没说话，突然想到什么，走到胡为跟前：“你手机拿来。” 胡为哆哆嗦嗦把手机递出去：“已、已经没电关机很久了……” 古惑仔摆弄了阵无法开机的手机，直接用手机金属硬壳敲着胡为的脑门：“那怎么证明你之前没有打什么奇怪的电话出去？” “真的没有啊……”胡为忍着脑门疼痛，急得无可奈何。 这茫茫大海，自己又孤立无援，唯一可靠的就是这群人的信任。所以一路上他虽然心理斗争强烈，却对他们言听计从、半点没敢越矩，没想到还是被怀疑。 古惑仔乙目光阴冷地盯了他一阵，开舱把他的手机扔了出去。 声响都没怎么听见，手机就立刻被海水吞没。胡为吓得吞了吞口水，生怕他们把自己也像扔手机一样扔进海里喂鱼…… 古惑仔和同伴使了个眼色，另一位便拿出一支注射器向胡为靠近过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胡为一屁股跌在地上，蠕虫一般的挣扎后退，“不、不要杀我、我可是跟你们一条船的啊……覃少、覃少你救救我！我确实是想报仇啊！” 覃家明眼神犹豫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举动。 两个古惑仔不由分说制住了胡为，然后往他后颈注射了一个冰冷的东西进去。 一阵刺痛过后，胡为惊恐地挣扎开，以为自己快死了，摸着那注射点哭得眼泪鼻涕沾一身。 “放心吧，不是给你注射的毒药。”古惑仔看他那熊样，冷笑了一声，“这是最新技术的人体芯片，可以监控你的位置和生理机能。” “如果你敢不听话，它甚至……还可操纵你的大脑感官……” 他拿出一个智能控制器，随意按下了一个键，胡为顿觉奇痒无比，抓着头皮在地上打滚。 “痒、痒、求、求你……” “求我么，很好，让你舒服下……” 古惑仔又换了另一个键，胡为的痒感立马消失了，身体好像飘起来沐浴在仙境里，舒适的快感让他露出如吸毒一般痴幻的表情。 见他已经完全被芯片模拟的感知官能所掌控，古惑仔唇角一勾，又突然换了一个键按下。 胡为瞬间放大瞳仁，脸色发白，呼吸困难，仿佛置身炼狱正受千刀万剐之苦！ 他挣扎着大声呼叫，痛不欲生，拿头去撞身边一切坚硬之物，直撞得头破血流还浑然不觉。 司机在旁边看见这残忍的一幕，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覃家明却两眼放光，走过去垂涎地看着古惑仔手里的控制器。 “我听说过国内外有很多秘密实验室在开发人体芯片，竟然已经成功了么？” 他伸手就要去碰那高科技玩意儿，却被古惑仔回避开。 “覃少，这可不敢让您乱碰。”古惑仔阴阳怪气笑了声，“白道上无数大鳄想把物联网技术和人工智能相结合，争取未来世界的主动权。他们在那里斗得头破血流，却不知这世界的未来，早就掌握在我们鬼王社的手中了……” 操控者见舱中众人都被震慑住，暂时关闭了控制器。胡为身上痛感消失，却因为消耗过度晕了过去。另一位鬼王社人打头淋了瓶水上去，又把他弄醒，胡为勉强睁了眼，却还有些恍惚，蜷在那里不说话。 “等下在澳门港登岸，会有鬼王社的兄弟来接应，你们两个……” 古惑仔——或者说“鬼王使者”——指了指脸色发白的司机还有地上死了一般的胡为，“你们不是我社中人，未免出什么乱子，就远远干点善后的活，要敢捅篓子，有的是治你们的办法！” 很明显，此刻这件事已经完全脱离了覃家明的掌控，但覃家明醉心于鬼王社的力量，丝毫没有反驳。 而胡为早已经被虐得没什么想法，只有司机一身冷汗，还想着受东家所托，要照顾覃家明的安危。 “我们在外围善后，那覃少呢？”司机试探着问。 “他既然是事主，当然要唱主角大戏！”鬼王使者拿出几张鬼脸面具，各自戴上，又递给覃家明一张，“覃少，我们鬼王大人可不轻易与人结缘，既然结下了就绝不会让缘主失望……剩下的，就任你发挥了。” 覃家明抚摸那面具，眼中流露出痛快和兴奋。 “二少，你爸妈的意思，是想你到澳门后再想办法偷渡出境啊！”司机实在忍不住规劝，“现在既然绑了人，差不多吓唬吓唬就行了，你的案子兴许还有转机，千万不要一错再错……” 司机话还没劝完，就被身后的鬼王使者制服，注射了人体芯片，一下子什么也说不了了。 而覃家明对周遭发生的事已经浑然不觉，只痴迷地抚摸手里的面具，然后缓缓戴在了脸上…… 第一卷 正文 第273章 进场 警方搜了一夜…… 无方在前线跟了一夜…… 牟狄也在杭州愁了一夜…… 谁也没想到，洛雪的位置信息最终会出现在大陆南端的澳门港。 上午八点，签约发布会正在万里酒店会议中心有条不紊的进行，牟狄紧挨伍风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大部分问题都是古贺代劳回应的，牟狄的视线一直默默关注着桌面下的手机。 就在某记者点名希望牟狄亲口回应他和伍心妍的绯闻时，牟狄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提示：已重新检索到目标用户位置 实时坐标：东经113．58，北纬22．36 移动速度：80km／h 健康指标：体温正常、心率正常、血压偏低 睡眠状态：深度 牟狄立刻拿了手机站起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他却浑然未觉，一边拨打电话一边从后台安全门走出了发布会现场！ 现场一片哗然，星河和万里两边的团队也都有些惊讶。 古贺取下眼镜，头痛扶额。 “伍总不好意思，牟总昨夜吃坏了肚子，他只是去下洗手间……”他保持微笑，和伍风小声解释着。 伍风脸色有些难看，当着媒体面前，只对古贺嗯了一声，倒也没多问什么。 与此同时，位于澳门特别行政区西湾湖畔的澳门旅游塔，还没到开放观光的时间，只有连接地下车库的一个安检通道，正在对准备进场的剧组人员进行常规安检。 这是来自酷越视频的一个自制内容团队，为了拍摄网络大电影《宠天而降》，他们租赁了旅游塔观光平台，每天在平台对游客开放前包场使用两个钟头，已经拍了两天，今天最后补几个镜头，这场戏的拍摄就结束了。 虽然已经是熟面孔，但旅游塔管理方还是非常严格地对剧组的人和物进行了安全检查。 “小型箱包直接过扫描通道，大型道具请到这边来开箱检查。” 安检组长亲自带队，对无法通过传送带扫描的摇臂、无人机等大型器具一一检查，很多器材之前都检查过了，整个流程也算顺利轻松。 “这是什么？”安检人员看着新出现的两只超大长方体箱子。 “这是定制的假人，实体硅胶，做特技效果用的。” 剧组人员当着安检的面把两个箱子打开，是两个男性身材的假人，五官和肌肉都做得十分逼真。 安检人员用手试了试，果然是硅胶的。 “做得还挺真，我以为你们拍坠落戏都是用充气的。” 工作人员微微一笑：“现在网友都太精明，道具太假不买账的。” 安检组长点点头，放他们过了。 剧组人员正要坐电梯上去，突然从旁边追过来两个妹子。 “请等一下！”她们过来按住了电梯门。 带队的制片人看到她们身穿的内部工作人员制服，皱了皱眉。 妹子往电梯里打量一圈：“咦，今天男主角没来吗？他答应今天会给我们签名的。” “制片人”和旁边扛箱子的场工对视一眼，说了句“男主已经杀青了”，便一脸冷漠地重新关上了电梯。 “奇怪……”两个妹子一脸失落地走回咨询台，“昨天明明说今天还有场戏的。” “是啊，而且今天张制片也好奇怪，以前都是对我们笑嘻嘻的……” 安检人员没有察觉，两位女粉丝当然也不会知道——她们喜欢的那位小鲜肉男主角，正和真正的剧组人员们一起，昏睡在远离大陆的一座无人岛上。 鬼王使者监督着司机还有胡为，把一船昏迷的剧组人员搬到岛上放下。 “他们应该没什么事吧？”胡为小声问司机。 “睡几个钟头就醒了，不过要出岛可能得明天了。”司机刚一回话，就被身后的使者喝止了。 “聊什么聊！抓紧时间！” 他作势拿起手里的控制器。 “没聊没聊，正干活呢，别按那个，按了腿软……” 被芯片支配的恐惧已经成为了胡为的心理阴影。 “知道怕就别生什么小心思，把这些人身上搜干净点，别留下什么通讯工具！” “好的好的……” 牟狄离开会场已经十分钟，古贺实在坐不住了，看媒体提问的焦点转向了伍风身上，便悄然欠身离席，去后台找牟狄。 刚走到回廊上，便看见牟狄脚步急切地迎面走来。 古贺拦住了他：“到底怎么回事，是有洛雪消息了吗？” “是的，在澳门。我怕打草惊蛇，没有报警，先让澳门的朋友帮忙盯着。”牟狄显然比昨夜刚事发时更沉着了些，“不过这件事我必须马上告诉伍总，然后立即去一趟澳门。” “什么，现在？”古贺抓着他的手臂，明知事情紧迫，却仍旧有些不甘心，“能不能……” “没用的，古贺。”牟狄闭了闭眼，拨开他的手，“如果那两个女人其中有任何一个出了事，就算签了这次合约，星河也注定会一败涂地。” 古贺僵了有几秒，然后颓然放弃了，看着牟狄匆匆走进会场，听见他宣布签约中止，听见会场的骚动和质疑……他突然什么也不想去面对，不想再去做那个只能无奈帮英雄们擦屁股的人。他靠着过道的墙缓缓蹲下，在接下来两分钟的时间里几乎一动不动。 离地223米高的全玻璃悬空观景平台，洛雪从昏迷中猛地醒来，看了看眼前站着的拿着注射器的鬼面人，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脚被束缚着，只有脖子能扭动，等她本能把脖子转过去想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却一眼看见了海雾缭绕中的城市和远山…… 这……自己是……飞起来了吗？ 她缓缓低头……咦……坐着的，屁股下全是透明的……地上的建筑跟火柴盒一样……自己坐在边边上，好像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那么高！没有护栏！ 洛雪呼吸急促，两眼一白，再次晕了过去。 “什么情况？”带着鬼脸面具的覃家明刚把伍心妍从假人壳里弄出来，回头却发现洛雪还在晕着。 新加入的几位鬼王社同伙显然也有些意外，走过去翻了翻洛雪的眼皮。 “是重度恐高症。”说话间那人再次把针头扎向洛雪脖子，向她注射刺激神经兴奋的药物。 “哈，那可真是选对地方了。”覃家明讽刺地笑了笑，自己也探索着走到观景台的边缘，稍稍望了一眼，又赶紧退回来，查看了身上的安全绳有没有系牢。 这东南亚第一的极限蹦极高塔，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伍心妍清醒过来，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颤抖地质问眼前的鬼脸人。 “伍小姐不用紧张。”覃家明嘻嘻在她跟前蹲下，“有好戏就要上演，给你安排了一个至尊VIP看戏位，不用客气。” “你是要赎金吗？”伍心妍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爸爸最讨厌被威胁，他是绝对不可能花钱赎我的！” “哦，那太好了。”覃家明击了击掌，“我的确是准备要赎金，不过不是找伍总要……” “你说什么？”杭州万里酒店发布会现场，伍风听到牟狄在他耳边说的话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台下记者们多敏锐，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兴奋地拿起相机拍个不停。 第一卷 正文 第274章 丧心病狂 当洛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被一块黑布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这的确对她的恐高症有一些好处，但并不意味着她一点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 两百三十三米高空，全开放平台，城市的繁华轰鸣塌缩成某种遥远的背景音，耳旁最清晰的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紧张的喘息。 她感觉到自己正坐在悬台边上，双手被绑在身后，一双腿晃悠悠垂在外面。 洛雪还记得刚才匆匆看到的画面，知道自己脚下是什么，因此僵在那里半点也不敢乱动，她知道自己离自由落体也许只有一个侧身的距离…… “可惜啊，风景这么好，却没法请你欣赏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毕竟你要是全程晕过去，这个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覃家明。”洛雪叫出这个声音的名字，“果然是你，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覃家明目光一挑，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想不到你凭声音就能认出我，看来我在洛小姐心里的位置很不一般呢。” “的确不一般……”洛雪暂时放下对环境的恐惧，撇脸避开了覃家明的触碰，“我可清清楚楚记得你做过的所有坏事，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你钻了空子。” “那也要多谢你和牟狄人品太差，连你自家堂哥都被逼得忍无可忍，赶了趟来给我‘送人头’。” 胡为？他竟然和覃家明一伙了？洛雪回想起自己怎么被抓的，心中蹭地窜起一团火。 “他在哪里？你让他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怎么，临死前想深情告别一下吗？”覃家明见洛雪动气，越发得意地笑，“可惜你那位堂哥太孬，躲去别处避祸了。等你妥妥摔成肉饼，他正好领着你爸妈来哭着给你收尸……” “胡为就算再糊涂，也绝对不敢干违法犯罪的事。”洛雪心里还是明白的，“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还有心情问东问西，真当自己来看风景的？”覃家明突然变脸，抓着洛雪的后衣领猛地往前一按。 洛雪的身子被往高塔外推出好大一截，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掉下去的时候，覃家明又把她用力往后一拽，拖了回来。 整个过程也不过三秒钟，等洛雪回神的时候，心脏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怎么样？离死亡这么近的滋味很美妙吧。”覃家明不轻不重拍着她的脸，“你要是再啰里啰嗦，我可不保证自己手一滑，就真的把你给推了下去……” 变态……洛雪咬了咬牙，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不想在覃家明跟前露怯。 附近不远处还有其他人正在小声说话，紧接着悉悉率率一些摆弄装置的声音，还有保险钩扣住蹦极服的声音。 然后一个年轻女人哭叫起来：“你们干什么，我不要，放开我！” 是伍心妍！洛雪扭过头。 “心妍，是你吗？”她大声叫。 “洛雪！”伍心妍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要把我推下去！啊！不要，放开我……” “覃家明！”洛雪全身紧绷起来，“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复的是我和牟狄，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无辜？”覃家明冷笑一声，“要不是她爸爸撑腰，牟狄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躲过我们覃氏的资本狙击。我特地请伍小姐过来，也是想开开眼界，瞧瞧牟狄八面玲珑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呢。” “你今天做这些有想过后果吗？”洛雪仍旧试图规劝，“我死了、伍心妍死了，就算牟狄也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你现在回头还可以请求司法减刑，可是一旦惹出人命，你就只能下地狱，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覃家明咀嚼这这四个字，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算永不超生，也要拉你们垫背。” “大策划师，你还是好好想想等下要说些什么漂亮话和这个世界风风光光告别吧。”他嘲讽道，“毕竟在几十亿人面前摔成肉酱，这样特别的Case可不是谁都能接到的。” 肉酱……洛雪忍住不去联想那画面，“你说‘几十亿人面前’，是什么意思？” 覃家明却没有再回答她，转向旁边的人：“弄好了没，时间不多了。” “OK！”旁边的鬼面人点了点头，操控摄像无人机缓缓起飞，将镜头对准了蹦极台的起跳口。 覃家明把洛雪拖到伍心妍旁边，也给她身上穿了可遥控绳索开关的蹦极服，然后与鬼面人合力，像挂腊肉一样把两个女人挂在蹦极台上方。他手里握着绳索开关的遥控器，一手掌握着两个女人的生死。 “别说我没提醒两位女士，等下哭的时候千万要端庄一些、楚楚可怜一些。”覃家明在后面开始兴奋起来，“酷悦直播不仅国内网友多，在世界各地可都有华人关注，千万别浪费了这么大的流量。” 看着嗡嗡飞在头顶的无人机，洛雪终于明白他想干嘛。 “覃家明！酷悦再怎样也是你一手经营出来的，你今天用它来直播犯罪，你疯了吗？” “是我一手经营的没错，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现在却落到覃家培手上，还不都是你和牟狄害的！”覃家明冷哼一声，“你们不是一直鼓吹酷悦做不过萌懂吗？我今天偏要给酷悦创造一个奇迹！一个直播史上从未有过的流量高峰！我敢说，我覃家明今天树下的标杆，你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再超越！” 眼看覃家明已经中毒颇深，丧心病狂，洛雪实在无话可说。 她轻声安抚着一直在自己身旁微微啜泣的伍心妍：“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等下有机会我一定先保你平安。” 伍心妍是很想冷静的，只是被吊在233米高空，生理本能无法抗拒。 洛雪的安慰让她渐渐停止了抽泣，扭头看过去：“你不怕死吗？” “怕。”洛雪苦笑承认，“不过好在我现在眼睛遮着，也就先装一装气势吧。等下真掉下去了，我估计瞬间就晕了，应该也体会不到多大的痛苦。” “这种时候你还能开玩笑……”伍心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九点钟，酷悦平台几个在播的频道同时中断，未知的信号源切入，霸占了各个直播间的同步画面。 什么情况？少数早起看直播的网友开始发现不对劲，被吊在空中的女人、枪支、鬼脸……这是乱入了什么恐怖犯罪电影么。 “组长，我们信号被黑客攻击了！”技术部紧急报告，“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恢复正常，要不先关闭网站吧。” 值班负责人正在研究这个乱入的直播画面：“嗯，看着不太对劲，先关闭网站，报警吧。” “好。” “等等！”负责人突然又叫住他们，眼睛死死盯着不断上升的流量数字。 “怎么了？”各个组的同事都屏气凝神，静等吩咐。 “先不要关网，对外宣称还在进行故障检测，然后将平台上所有直播间开启，分摊流量。”他终于下了决定，“小王，你去报警；小五去给覃总汇报；朱朱，你联络媒体，立即将这件事扩散出去！” 第一卷 正文 第275章 救援现场 原本还在莲花广场排队准备进入旅游塔观光的游客，突然被告知今日旅游塔闭馆，各大旅行社接到通知，也纷纷更改行程线，取消了旅游塔项目。 在互联网发达的今天，任何地域性的突发事件都可能被实时曝光，更何况这次是绑匪入侵了直播平台，并威胁一旦切断信号就撕票。于是近到澳门本地、远到沙漠戈壁、平日爱上网不爱上网的人，此刻都如洪水一样涌入酷悦视频的开放直播间，关注着这场结局不明的恩怨挑衅。 大陆公安和澳门警方联合出动，第一时间到达旅游塔附近，摸清了现场情况。旅游塔通往58层观光区的电梯被人为破坏，虽然为配合剧组拍摄清过场，但仍有部分工作人员被困在上面。 直播中展示的主犯罪现场在第61层“空中漫步”和“蹦极跳”项目区，室外可见的六名犯罪嫌疑人，皆带着鬼脸面具，其中四位手上有高火力枪支。而据安检报告显示，该“剧组”一共上去了十五人，还有九人并未露面，掌握的火力也并不明确。 至于杀伤性武器是怎么带上去的，安检组长无法解释，监控记录中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当时道具里倒是有“狙击枪”，通过扫描仪显示只是虚有其表的空壳子，然而直播画面背后传出的真实枪声和工作人员的尖叫，让警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总之，这并不像一起普通的绑架勒索案，而更似一起恐怖示威事件。没有人知道这群凶徒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为免伤及无辜，消防队紧急疏散围观人群，拉起隔离带，在澳门塔垂直下方的空地上摆好救生充气垫。 “铺救生垫没用的。”网上的物理大牛立刻晒出了计算公式，“二百三十三米，如果自由落体，产生的加速度远大于充气垫的负荷，必死无疑。” “我去过澳门塔，中间有个防火层，从那里攻入应该有谱。” “那么多枪和人质呢，怎么攻？” “也是绝了，在那么高的地方，警方想铺设狙击点都不方便。派飞机也立马暴露，也不知道这群罪犯怎么混上去的。” …… 类似这样或吐槽或想要出谋献策的讨论网上还有很多，虽然看直播看得热闹，在澳门塔附近的群众却都怕死躲得远远的，而想要抢第一手资料的媒体记者，也只是租了游艇从西湾湖方向做中景报道，第一现场只允许核心警力和人质家属进入。 牟狄和伍风坐直升机赶到的时候，澳门旅游塔下已搭建起一个应急指挥中心，武警消防官兵、专业救援团队、澳门塔管理方以及带队的政府领导正在紧锣密鼓商量对策。 “已经两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行动？” 伍风在保镖和随行人员的簇拥下走进指挥点，里面的人立刻让开道把他请入。 “现在上面的情况还不明确，贸然行动极可能伤害人质。”指挥官知道伍风是人质家属，且社会身份特殊，便亲自和他说明情况，“我们已经和主要犯案人员进行过多次交涉，目前定性为私人恩怨。所以希望你们来这里能尽量劝服绑匪，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伍风已经忍耐了两个钟头没发作，如今听警方这么一说，突然就激动了：“万里集团在澳门和大陆都有生意，这么多年从没少过政府一分税收。现在我女儿好好的，在上海被绑走、在澳门被威胁，你们却告诉我，让我自己去说服绑匪？” 指挥官沉默不说话，他们也体谅苦主的心情，但作为政府机构这么被一个商人讽刺，气氛多少有点僵。 “还有你们安保工作怎么做的？”伍风又转向澳门塔的负责人，“怎么就让凶徒从眼皮子底下把人给绑进去了？知道我每年在你们集团消费多少钱吗？” 牟狄在旁边和指挥队长了解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看见伍风还在那里训人，只得走过去安慰：“伍叔叔，你现在跟他们着急也于事无补，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伍风正生着气，瞧也不瞧牟狄一眼，挥开他的手走到家属等待区。 在家属区，伍心妍妈妈沈君兰、牟狄妈妈宁沛和爸爸牟如参也同机跟到现场，此刻沈君兰正哭得心力交瘁，宁沛在旁边安慰。 牟狄叹了口气，走过去保证：“阿姨，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心妍出事的。” 这件事他在乘机来的路上反复解释过，并没有获得太多的理解。此刻沈君兰只管哭，伍风冷着脸一言不发，牟狄也是无奈。 诚然，他第一担心的还是洛雪，而伍心妍却是真的无辜，至于她为什么会和洛雪一起落到覃家明手上，牟狄也不是特别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救人。 对方拒收赎金，只要求牟狄到现场再谈，现在牟狄到了，却并没急着和覃家明对话，而是不断看着时间。直播……或者已经近在头顶的洛雪，他都不敢多看。 他必须冷静，等待一个秘密回复。 而此时的意大利米兰，正值凌晨四点，为丹麦王室婚宴定制礼服的ZQ．Lin设计工作室，还在通宵作业。 “王妃的骨架偏东方，肩线和腰线都可以再收一点。” 林梓乔用软尺丈量着刚送来的订制婚纱，让助理把要进一步修改的地方记录下来。 “不好了林老师！”工作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原本说要回家睡觉的实习助理捧着手机又火急火燎跑回来。 林梓乔皱了皱眉：“说过多少次，不管什么事，不要这么一惊一乍。” “伍心妍你记得吗，同校学妹，上次因为画展来找过你那个……”实习助理已经语无伦次了，直接拿着手机给林梓乔看，“她、她好像在澳门被绑架了，现在绑匪正直播呢！” 什么？林梓乔也有些惊讶，想起之前来工作室和她聊过的小学妹，是个挺有想法的女孩子。 他放下软尺，拿过手机想要看看怎么回事。 竟然真的是犯罪直播！罪犯戴着鬼脸，把两个弱质女流挂在两百多米高空。 那个身材瘦高、皮肤白皙的盘头女生，就是伍欣妍吧。 林梓乔薄唇微抿，好好的姑娘，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件呢。 而当他目光挪向和伍心妍一同悬挂着的另一个身影时……他反应了几秒，又放大画面仔细辨认。 手机屏幕差点没被他犀利的眼神给戳穿。 是她？不可能……但真的是她！ 尽管带着眼罩，像素模糊，林梓乔还是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七年的时光，连呼吸间的频率都已经刻骨铭心，他只是太过震惊，又太多不明白。 洛雪？为什么会是洛雪？ 她为什么和伍欣妍在一起，为什么被绑架？ 正迟疑间，因为服务器不稳定，直播信号中断了。 林梓乔猛地回过神，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快，快找找国内新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76章 七角恋 两位助理自然不明白林梓乔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在他们眼里，老师一直是波澜不惊，隐忍深沉的人。 虽然有同校的学妹伍心妍牵扯其中，但能让林大设计师修为大乱也太过反常。 林梓乔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丹麦王妃的婚纱，另一位助理也暂时停了手里的活，帮忙一起从网上查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虽然伍心妍最知名的身份是首富千金，但这次绑匪把她绑起来并不是为了钱。绑匪甚至绕开了伍风直接喊话伍心妍的绯闻男友牟狄，胁迫他到第一现场谈判。 而在星河或者红馆，认识洛雪的员工不在少数，她的身份很快也不是什么秘密。牟狄的绯闻对象和热恋对象同时被绑架，这里面留给网友们遐想的空间不要太充裕。于是等林梓乔工作室助理翻过重重网关找进去时，一段狗血的七角恋故事已经传遍了互联网各个角落。 七角恋？没错，七角恋…… “这洛雪原本是有男朋友的，听说已经谈婚论嫁。谁知她又突然被牟狄和覃家明同时看上，两人争了几个回合最后被牟狄得手，洛雪前男友失落远走他乡……” 两位助理轮流向林梓乔念着网上整合来的信息。 “覃家明痛失所爱，被迫娶陈孟，点名让洛雪当策划师羞辱报复她，结果反被陈孟的破事爆出来丢了脸……” “而抱得美人归的牟狄，却为了和新上位的覃家培争万里集团的资源，劈腿青梅竹马伍心妍，被洛雪发现，两个女人正在撕逼的时候一起被神秘人绑架了……” 网友们如同脑洞接龙一般，凭着琐碎的爆料，把这场“玛丽苏遇渣男”的狗血大戏给补全了，还有理有据、有截图有真相。 听完这个故事后，好歹蹭了个“前男友”角色的林梓乔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基本都是胡说八道，当初发生那些误会也好实锤也罢，不过成全了他的远走高飞。如今的他，既没有心情，也没有资格去追究。 可是……他皱眉看向直播里脸色苍白的洛雪。她是有恐高症的，如今却…… 林梓乔绷紧下巴，手指微微蜷起。 那个人明明答应过的，在带走洛雪之时，他说着漂亮话，说会照顾好她一生一世。 可现在为何又让她落入这样的险境？ 两个弱质女流被推到人前饱受非议乃至生命威胁，而牟狄呢，牟狄到底在干什么？ 莲花广场应急指挥中心，用于和塔顶绑匪视频通讯的设备已经架好。 现场谈判专家指导牟狄接下来可用的一些技巧，再三强调：“千万不要刺激绑匪，如果他提出过分要求，你就把焦点转向他自身的亟待解决的问题上。挖掘他最心底的需求，尽量满足他的虚荣心和尊严感……总之，保护人质安危更高于你们谈话争论的输赢。” 牟狄一边认真听着记着，一边频频去看时间。 终于，古贺穿过隔离带匆匆到达现场。牟狄看见他过来，急走两步迎上前去：“怎么样？” “已经确认了……”古贺还喘着气，压低声音，“果然是鬼王社在背后操作。” “鬼王社一向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为什么要帮一个落魄的覃家明？” “表面上是帮覃家明对付你，实际上是利用你和覃家明恩怨来挑衅山海会。”古贺告诉他关键，“山海会那边已经出面和他们进行交涉，当务之急是需要先稳住覃家明，拖延时间，等交涉有进展我们就可以采取主动了。” 牟狄点头：“好，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和塔顶的视频讯号正式接通，牟狄正在戴耳麦，伍风却先他一步，冲到了镜头前。 “听着，我是万里集团董事长伍风。只要你们放出我女儿，无论多少钱，我马上现金让他们运过来，并保证不为难你们！” 指挥官在后面气结：“谁让他私自去和绑匪谈条件的，快去把他拉开！” 救援人员想去劝说伍风，却被伍风的私人保镖拦住了。 目睹女儿受苦警察却无能为力的伍风，草根出身信奉江山是打出来的伍风，此刻正极其不理智地挑战政府的权威。 “听着，无论你们是哪个道上的，绝对不能动我女儿一根汗毛！”他继续向塔顶喊话，“不然我伍风就算押上全副身家，也会跟你们耗到死！” “唉哟伍总，不好意思惊动您老人家了。”覃家明用了变声器，藏在鬼脸后的表情满是不屑，“谁不知道伍总才刚蝉联了亚洲富豪榜No．1，我怕我报的数太少不合您身份，报太多又没福消受，还是算了吧。我今天就只和牟狄玩玩……” 伍风被无视，更加发起威来：“既然是你跟牟狄的恩怨，牵扯我女儿干什么？我伍风虽然也不算老几，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杂碎搓来揉去！” “伍总啊，您这可冤枉我了，我这么做也是为您考虑啊。不然，你怎么看清您这位‘准女婿’的真面目呢。” 覃家明握着人质居高临下，脚下的一切早已视为蝼蚁，之所以还对伍风客气，不过是想进一步挑拨他和牟狄的关系。 果然，这一席话成功又把伍风的怒火转移到了牟狄身上。 “你到底做了什么，要连累我女儿！”他目光如冰槎一样刺向牟狄。 牟狄叹了口气：“伍叔，您先别气，还是让我来和他们交涉吧。” 伍风气归气，急归急，到底女儿在对方手上，自己暂时也无计可施。 于是铁青着脸站到一旁，把镜头前的位置让给了牟狄。 覃家明看见牟狄终于出现，得意地鼓了鼓掌：“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牟总，我还以为你会临阵脱逃呢，毕竟你多年经营的正义人设即将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崩塌，要是我我也躲在壳里不会出来了。” 牟狄听他这么说，神色平静，只唇角飘然一撇：“我可不是你，覃家明……扯了这么大的场子却只敢躲在面具底下装神弄鬼。” 不得不说，牟狄真的是覃家明克星，明明处于绝对劣势，一回合就又把膨胀的覃家明给戳漏气了。 网友们听他一上来就喊出覃家明的名字，也立刻兴奋起来，虽然大家多半都猜到搞事情的是覃家二少，但被牟狄这么当面一尬还是很燃的。 “你别自作聪明！想你死的人多了，你也别管我是谁！”覃家明回神，立马又硬撑起气势，“老天爷看不惯你这么嘚瑟，才派我们来收拾你。”他抓着蒙眼的洛雪往镜头前一扯，“你还是想想怎么过眼前这关吧！” “OK，OK。”牟狄目光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地举手投降，“说吧，你想怎么玩。” 看，这果然是牟狄的软肋。 覃家明冷笑一声：“游戏很简单，现在两位美女背后各有三根绳，一根弹力绳，一根减速绳，一根保险绳。而每根绳的锁扣开关都由我手里的遥控器控制。” 他故意放慢语速，以保证所有人都能听明白。 “接下来我会针对她俩每人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当着全国网友的面说真话，如果有说一句假话，我就立即松开一根绳……当你回答完所有问题，而她们一个都没有掉下去的话，我就可以当场释放一个人。怎么样，很公道吧？” 第一卷 正文 第277章 生死游戏 洛雪本来蒙着眼静静听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进来：“覃家明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凭什么你们男人间的游戏要拿我们女人做筹码！直男癌还能不能好了？” “闭嘴！现在可不是你来捍卫女权的时候！”覃家明捏住洛雪下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眼罩揭开，让你欣赏下脚下风景。” 洛雪在眼罩底下翻了个白眼，乖乖不说话了。 覃家明又转向牟狄：“怎么样，新鲜又刺激，牟总敢不敢玩？” 牟狄见覃家明对洛雪粗鲁动手，立马就握紧了拳头，却被古贺小声提醒道：“尽量拖延时间……” 他于是压下好几股气，才渐渐放松了拳头，看着视频里的覃家明：“……你问吧。” 换了好几个服务器后，林梓乔助理用大电脑再次连上了现场直播，工作室三人摒弃凝神关注着事件进展。 “那我们就先从伍小姐开始吧。”覃家明扶了扶鬼脸面具，“网上一直有些传言，想和牟总确认下——你和伍心妍到底是不是青梅竹马？” 牟狄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 “是。”他言简意赅。 “那看来伍牟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十分亲密咯。”覃家明见牟狄入坑，得意一笑，“第二个问题——你牟狄有今日的成就是不是全赖万里集团伍总在背后撑腰？” “……” 牟狄看了看旁边的伍风：“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我爸爸的确和伍叔有交情，我也很感谢伍叔在我创业初期的支持，可是一个人的成功绝对不是单一因素造就的……” 话音未落，伍心妍背后的绳子立即松了一根，吓得她闭眼尖叫。 “覃家明！”牟狄大声抗议。 “网友们时间宝贵，那些公关话术就别拿来凑数了。”覃家明冷笑，“我再问一遍，你牟狄有今天的成就是不是靠金主爸爸伍风在背后撑腰？” 牟狄知道覃家明根本不是要听真话，而不过是逼他说出他想要的话。 “……是。” “这就对了嘛。”覃家明哈哈大笑，面向全国网友，“什么白手起家、创业领袖、精英偶像……你们看见啦，还不是靠给人当儿子换来的。” 其实他早就不满了，凭什么自己会投胎就该被人吐槽，牟狄这样认爹上位的人就能得到追捧，我呸！ 牟狄的眼中隐隐有暗火在烧，覃家明的游戏却刚刚开始。 “我们接着下一个问题——伍小姐亲口告诉我，她喜欢你十几年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 伍心妍因看到父母为自己难过，本正垂目伤神，听见这话也忍不住恨恨看向覃家明。 狡猾，真是太狡猾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过，明明……已经在努力放下。 这问题事关伍心妍的名节，牟狄犹豫了下，并不敢轻易回答。 覃家明也不急着逼问，只是手指在遥控器按钮上来回摩挲，仿佛一个不开心就要按下去。 可恶，人命到底还是比名节重要。 牟狄只得咬了咬牙：“……知道。” “那你呢，想给伍风当女婿吗？” “我对伍总一直很尊敬，对心妍也是当妹妹一样看待。” “呵呵呵，那你为什么不出来澄清，还让媒体大肆宣传你和伍心妍的绯闻？” “我没有找媒体宣传……事实上外面传什么我从来不关注。” 啪，绳索又松开一根。 “够了！”牟狄忍无可忍，“是，我是想利用和伍心妍的绯闻炒作星河股价、拿到跟万里集团的合约，所以故意不澄清。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回不仅现场，连网上弹幕的空气都跟着停顿了两秒。 沈君兰反应过来，挂着泪水冲到牟狄跟前，啪地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牟狄，我们伍家可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那狐狸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脚踩两只船来利用我女儿？她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儿，就这样被你毁了，你满意了？”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立马拉住沈君兰，好说歹说想把她劝走。 而网上弹幕已经彻底炸了…… 洛雪被蒙住了眼睛，伍心妍却是清清楚楚看见地面上这幕闹剧。这么远远的看着，像是一群蚂蚁聚了又散。 其实她自己觉得还好，毕竟这件事洛雪一早就跟她交过底，她也是有意助推了下。 她也理解自己爸妈的激动。 毕竟他们从头到尾，是真心想撮合自己和牟狄的，无论为了生意还是她的幸福……可现在，他们一定非常失望吧。 沈君兰这一巴掌打下去，伍风考虑公众影响，也不想在这儿为难牟狄，只得痛心地把自己老婆劝走了。 牟狄全程低眉顺目，并不躲闪辩解，他不知道沈君兰怎么被拉走的，也没看见伍风回头看他时犀利冰冷的眼神。 闹成这样最欢喜的莫过于塔上的覃家明，没想到伍心妍爸妈这么配合自己加戏，效果比他预想的还好。 终于让牟狄吃了一次瘪，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看看，看看，把真相说出来是不是大家都舒服多了。”心情一好，覃家明态度也爽快了，“那么伍小姐这边我没什么问题了，恭喜不用掉下去了。” 这样算是保住一个人吗……牟狄自嘲一笑，情绪压抑到极致，反而变成了一潭无波的静水。 出生三十多年，他从未如同今天这样被动过，覃家明已经渐渐逼近他的底线了。 然而“覃搞事”还在继续蓄能准备释放大招。 “来聊聊今天的女主角吧……”他悠然移动到洛雪的身旁，“哦，先和第一次见到这位美女的网友们普及一下——这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士，真名洛雪，网名‘驯鹿不打烊’，相信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已经去人肉过了……她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策划我和陈孟婚礼的金牌策划师。” “是吧，我就说是之前那个女人……” “她已经抢了大半年热搜了，居然还不消停。” “不是已经洗白了吗，她和牟狄不只是工作关系么，现在又是几个意思？” “你是错过了多少剧情，她和牟狄一直在交往，星河和萌懂的员工都证实了……” “她真的是牟狄的女人？那之前陈孟婚礼的事……天呐，罗生门啊。” 弹幕太多太快，两位助理已经眼花缭乱，林梓乔实在看不下去，出手关掉了弹幕。 “老师？”助理诧异回头。 林梓乔一脸严肃：“人命关天，别八卦了。” “哦。” 今天林老师真的不太对劲啊…… “覃家明，你不要太过分。”牟狄冷冷警告塔上的人。 “我只是跟大家介绍一下出场人物，怎么就过分了？哦，牟总是嫌我介绍得不够全面，对呀，也该让大家知道的。”覃家明嘲讽一笑，“这位洛小姐还有个最微妙的身份——我们牟总的同居女友……我没说错吧，牟情圣？” “你倒底想说什么。” 覃家明语气一凛：“我就想听你亲口承认，你们是不是早在我和陈孟结婚前就勾搭上了？然后里应外合破坏了那场婚礼、往我身上泼脏水，还欺骗了所有网友成功洗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想整垮覃氏的阴谋对不对！” 牟狄目光冷冽：“你走到今天，都是你自作孽，怪不得任何人。” 啪！洛雪背上第一根绳子松开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78章 二选一 “我警告过牟总吧，时间宝贵，不要转移话题！”覃家明咄咄逼人，“请你正面回答，你们是不是在我和陈孟结婚前就勾搭上了？” 洛雪身子沉了一下，心脏跳得飞快，却咬着唇不敢叫出声，怕让牟狄分心失去判断。 牟狄捏紧拳头：“我们是在你婚礼事件之后才在一起的。” 啪，第二根绳子又松开！ 牟狄怒了：“我说的是事实！” 覃家明却根本不信：“光被我碰见的时候就比这早……别说什么工作往来，都是男人，当我连你什么心思都看不出来么？再撒谎可就最后一根绳子了。” 可恶！牟狄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古贺。 鬼王社到底什么时候有答复，他现在只想冲上去把那个神经病碎尸万段！ 古贺又看了下手机，担忧地向他怂了怂肩。 “绑匪目前情绪不太正常，你还是以安抚为主。”谈判专家在一旁提醒牟狄，“无论真话假话，先说他爱听的，至少先救出一个人质。” 牟狄发誓自己已经用了最大的忍耐力，却无论如何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他和洛雪之间的事。 网络上没有人在乎真相的，洛雪已经承受过一次诋毁，自己又怎么可以亲口将她送上这风口浪尖。 “好，我承认。从一开始就是我单方面对洛雪有兴趣，故意利用工作接近，她毫不知情。” 他叹了口气，自己也分不清这算真话还是假话。 覃家明却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毫不知情？毫不知情会大早上从你房间出来，被他前男友抓个正着？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作风有问题，一心想攀高枝，他前男友才和她分手的吗？” “那个男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分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了解洛雪的人都对她的人品一清二楚，她对上一段感情的认真……我也很明白。”牟狄语气严肃起来，“我反而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执着于要抹黑一个干净的人，难道覃二少得不到的纯粹真情，也容不得别人得到？” 林梓乔看到这里，清楚听见牟狄和覃家明之间的每一句对答。回想起当初分手时的一幕幕，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这个女人真的很厉害啊。”两位助理在旁边小声讨论，“看牟狄这么稀罕她，难道真的给前男友戴了绿帽子？” “闭嘴！”林梓乔气愤地打断，吓得助理一愣一愣的。 “到底是谁执着于抹黑别人，你可能说反了吧！”直播里覃家明恨恨道，“我就奇了怪了，明明所有人都不干净，凭什么洗来洗去就剩我一个人脏身？牟狄你别得意，这件事没完！” 是的，没完！陈孟那个贱人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覃家培更是坐收渔翁之利，他却只能不人不鬼东躲西藏，这一切的一切，都拜这对狗男女所赐！ 牟狄洛雪怎么一步步让他身败名裂的，他今天定要连整带零全数奉还！ 他一把抓住洛雪头发，声音冰冷：“你自己说，怎么不要脸爬上牟狄的床，怎么和他一起设局害我？还做了多少亏心事，通通说出来！不然我立刻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你把最后一根绳子剪断吧。” 头皮疼得咬了咬牙，一直沉默着的洛雪突然开口。 “你不用再为难牟狄，如果你只是想当众羞辱我们，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和牟狄虽然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但是还不屑做你说的那些龌龊事。”她虽然受制于人，一字一句却说得很清晰，“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你殴打未婚妻陈孟，才让我不得已留宿在酒店。而牟狄全程只睡在沙发上，没有动过我一根头发。” 覃家明回过神来，气愤道：“到这种时候你还想花言巧语混肴视听？” “到这种时候，我还有什么必要混肴视听呢。”洛雪的语气越来越平静，“你把绳子松开吧，我先去黄泉路上等你，我的血会证明我刚才说的每字每句都是真话。只可惜当初顾虑太多，没有第一时间说出，不然……” 她没有说不然怎样，直播画面前的林梓乔却双眼通红，隐隐有湿润的光芒闪烁。 其实他早已渐渐想明白，那天早上看见的事真的代表不了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她已经和牟狄在一起了，而他也根本没有另一种选择。 “我不信你真的不怕死！”覃家明气急败坏地举起了遥控器。 “不要！”牟狄大叫阻止他，“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只要是真话，就会放一个人！再说你最恨的应该是我，洛雪就算死了，我还好好的不是。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你不用听他的，我只求一个痛快。”洛雪语气决绝。 覃家明见洛雪如此视死如归，反而犹豫了下，说真的，这个女人是他威胁牟狄的唯一筹码，就这么把她推下去，牟狄就毫无后顾之忧了。 “你想以死保牟狄？呵，我偏不给你机会！”他附到洛雪耳边，“我就亲眼让你看看，你一心维护的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那么爱你。” 覃家明说完，一把扯下了洛雪的眼罩。 刺眼的天光一下让女人眯起了眼，她抖了抖，借着刚刚鼓起的勇气大口呼吸，努力想克服恐高障碍。 “我这人很讲信用，说了放一个人，这就给你放。可是问题来了……”覃家明双手展开，指向左右两边的女人，“牟总你想让我放哪个呢？是与你青梅竹马又能给你荣华富贵的伍心妍，还是愿为你赴死的女人洛雪呢？” 覃家明这招真实处心积虑啊。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牟狄，事关人命，不管是谁，这种时候都很难做抉择吧。 “牟狄，你先救伍小姐，她是无辜的！”洛雪虽然摘了眼罩，却仍旧抬头紧闭着眼睛，“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怕，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覃家明被这女人惹恼，一下按住她后颈逼着她往悬空的脚下看。 “死到临头还硬装什么圣母，你不怕？你不怕你倒是睁眼啊！” 嗯……不。 洛雪咬着唇，坚决不睁眼，她其实已经怕得瑟瑟发抖了。但是她也清楚知道，就算牟狄选她，覃家明还是不会放过她。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先救伍心妍，日后与伍家见面还算有个交代。 天知道她在这个关头怎么还有心思策划这么长远的事，大概真的是职业习惯吧……她很了解牟狄，如果自己现在露出一丝一毫希望被救的表情，以牟狄没什么节操的个性，肯定不要脸的先救她。 那样才真的落入覃家明的圈套了。 不得不说，这次还真被洛雪猜中了，牟狄的确是开口就想先救洛雪的。 他也知道覃家明一开始就做好了先放伍心妍的打算，让自己选不过是虚张声势。 但此时此刻，撇开亲疏正义之外，牟狄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第一卷 正文 第279章 别怕，我在 牟狄知道，现在鬼王社的人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除了警方，最大的忌惮就是伍风。他们做地下生意也是生意，做生意谁会和钱过不去，而伍风再怎么说也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他牟狄再傲慢，至少在钱方面还是望尘莫及。 所以如果他先救出伍心妍，伍风一家就置身事外了，覃家明和鬼王社就可以毫无顾忌。 还不如自己就咬定先救洛雪，把这个难题重新抛回给覃家明—— “怎么样，想好没有，到底放谁？”覃家明在上面不耐烦地催促。 “我选——” 牟狄还没来得及说出某人的名字，麦克风却被古贺按住了。 古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话，然后牟狄的眼睛亮了亮：“确定？” 古贺点了点头。 于是牟狄不再犹豫地抬起头来：“覃家明，你先把伍心妍放了。” 他最终还是选择先救伍心妍。 虽然是情理之中的，但洛雪心中还是有些小失落，就不能再假装挣扎一下，这么爽快就把她给牺牲了？ “哈哈哈，你看见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爱？”覃家明嘲讽地看向洛雪，“女人，不过是男人王座扶手上的装饰宝石，美是美，爱是爱，有时候也很贵很难求……但终究不能和王座本身相比啊。” “牟狄只是从道义上做了最正确的决定。”洛雪倔强道，“你这种生而自私的人又怎么会明白。”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别急，等下就来送你上路！”说罢他招呼身后的鬼面来释放伍心妍。 这位千金小姐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再强留也是麻烦。 等打发走伍家人，他再让牟狄好好感受下什么是人财两空。 视频画面全部给了正要从高台上缓缓放下来的伍心妍，牟狄看不到洛雪。 他于是只能往后一直退，仰着脖子，直到看见那个还在风中悬挂着的瘦弱的身影。 来不及心疼，他拿起麦克风高喊：“鹿鹿，你看着我！” 洛雪听见牟狄的声音，恍惚了下，通讯视频却在覃家明手上，她根本看不到。 “不，你往下看，我就在你脚下。”牟狄一步步引导，“你不要害怕，不要去看别的，你找找我，我就在这里！”他举起手朝塔顶挥了挥。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洛雪真的一眼就从地上的“蚂蚁人”里看到了牟狄。 于是周围的一切画面都变成了背景色。 隔着两百多米的距离，她的泪水突然哗哗流下，大约不到地面就被风吹干了。 “你不要害怕，我一直在这里陪你。”牟狄一个大男人，嗓音也有些压抑的喑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的……” “嗯，我不怕。”洛雪收了收哭腔，大声回应，“你看，我恐高症也好多了，你知道我的，我胆子很大的。” 这女人胆子是很大，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了。可他也清楚记得，她每次胆大妄为的时候，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就像现在一样。 虽然他看不到，但他就是知道。 洛雪也不想的，也许是今生的最后一次对话了，最后一次这么遥遥相望。却偏偏又在这么窘迫的场景，让她控制不住发抖，虽然她也极力掩饰了。 她和牟狄好像总是这样，从认识开始，就不断遇到极端状况。也许是星座或者八字的问题吧，注定他们在一起就会召唤各种天灾人祸。 可是又怎样呢，服下治愈孤独的爱情灵药，就要接受它所带来的一切副作用。 横竖千难万险，都抵不过那句——别怕，我在。 伍心妍安全降落到地面，立刻被武警保护离开。伍风夫妇与女儿抱头痛哭，千言万语都来不及说，只痛心帮她理了理头发，陪她上救护车去附近医院做检查。 巧的是，就在伍家人离开的同时，从成都紧急飞来的洛雪爸妈也到了现场。他们一路上通过视频关注着整件事情的进展，其间也和牟狄父母通过电话。 两家人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初次见面。 宁沛和牟如参不敢怠慢，这边送走伍家人，立刻迎过去准备安抚未来亲家。然而洛雪妈妈却绕过他们，直直地走到牟狄跟前。 啪！又一个耳光扇在了牟狄的另一边脸颊上。 好了，这和之前伍心妍妈妈扇他的刚好凑成对，一边一个也不委屈。 牟狄苦笑：“阿姨，你先不要激动。” “不激动？我倒是不想激动！我就想知道我们好好把女儿交给你，怎么就落到这个下场？你还口口声声说会一心一意对洛雪，那那个伍家千金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我们洛雪也是无辜的，事到临头你却毫不犹豫的先救她，你是觉得我女儿不如千金大小姐的命值钱，还是觉得我们洛家不如他们伍家尊贵？” “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姨……”牟狄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直到洛爸爸和周围人一起过来劝慰，洛妈妈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孩他爸，我们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不敢想，若依那群凶徒所言，自己今天会眼睁睁瞧着独生女在自己面前摔成七八块……不，不能想，她会疯，她已经快疯了。 洛爸爸手上拦着自己老婆，心痛却并不比她少：“牟狄，要是今天洛雪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我女儿的命？” 牟狄叹了口气。 “用我的命。” 他仿佛早已做好决定：“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如果她死了，我绝对不会独活……” 洛雪爸妈瞬间安静下来，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不对，她不需要我赔命。”他突然又摇了摇头，“因为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覃家明！”牟狄抬头看向上面，“你把洛雪也放下来，我上去交换她！” 是的，不是赔命，而是以命换命。 旁边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覃家明也愣了愣，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耍什么诡计，当我傻么？” “绝对没有诡计！”牟狄语气坚定，“这从头到尾都是你我之间的恩怨，等下你放了洛雪，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我输给你，然后从澳门塔上跳下来。这对你而言应该更有意义吧。” “牟狄你疯了！”洛雪在上面拼命摇头，“你身后还有星河数千员工，还有那些追随你梦想的人，千万不能冲动！” “我没有冲动，这个决定我不为任何人做，只为我自己做。” 如果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些追随他的人也没有追随的意义了。 不，不可以……洛雪泪水更加汹涌，却被覃家明用胶带封上了嘴。 “我们牟总果然是个情种啊。”覃家明冷笑，思忖了片刻，“这样吧，你先上来，我再放她，要是赶耍花样，我就叫这个女人血溅当场！” “好。” “小狄……”宁沛，牟如参一脸担忧地拉着自己儿子。 虽然是可怜人家女儿，但也没必要一命换一命啊。 第一卷 正文 第280章 圈套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牟狄安抚地拍了拍自己老妈手背，又转向身旁的古贺，“我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拜托你照顾好他们了。” 古贺哽了下，僵硬回答：“好吧。”似乎还有些勉为其难。 “古贺怎么连你也帮着他。”宁沛着急，“你还不赶紧劝劝他再想别的办法。” “叔，阿姨，你们就让他去吧。”古贺这回倒是少见的支持，“他决定的事，没人阻止得了的。” 在和官方救援队做过细致的协商准备后，牟狄搭乘直升机，缓缓升向两百三十二米的高空。 “你刚才是故意的吗？”趁着直升机上人不多，古贺小声问牟狄，“明明知道鬼王社已经同意收手撤离，你却作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没错，就在覃家明硬拉着牟狄唱这一出大戏的同时，山海会和鬼王社已经在幕后达成了交易，只要等下信号一发出，鬼王社的人和武器都会同步从塔上撤走，留下覃家明一个跳梁小丑，不过是瓮中之鳖。 牟狄正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改主意让覃家明先放伍心妍，这样自己就有机会上去交换洛雪，接近覃家明。 “一半一半把。”牟狄看着越来越近的蹦极台，表情仍旧凝重，“等下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总之你安全把洛雪送下来，照顾我爸妈的事也不要当玩笑……” “牟狄……”古贺似乎有些气恼，“听着，你的女人和父母你自己照顾，别把烂摊子扔给我。总之你这次要出什么事，别指望我再帮你擦屁股！” 牟狄愣了愣，回头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 指挥队长给牟狄腰间装上一个隐蔽的信号发射器：“等下你看准时机按下发信按钮，我们埋伏在防火通道的武警就会冲上去，直升机也会迅速就位应援，你记着千万不要和凶徒硬拼，保护自己要紧。” “了解。” 按照和覃家明的约定，牟狄先被送到澳门塔最高的塔尖，等直升机撤走，才沿着爬梯一步步下到“空中漫步”所在的平台。 覃家明冷笑招手，鬼脸人立刻过去给牟狄穿上了与洛雪同款的蹦极服。 而同时洛雪也被拎回平台上，解开了身上的束缚。 洛雪立刻奔到牟狄身边和他抱在了一起，泣不成声。 “乖，你从消防通道慢慢下去，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会有人保护你的。” “我不走。”洛雪倔强地把头埋在他怀里，“要死一起死！” “听话，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会死。” 牟狄用力把洛雪挖出来往塔里一推，两个鬼面立即出来把她架走，强制押向消防通道。 洛雪却像要被押去沉塘一样死命挣扎：“牟狄，你凭什么管我的死活！我爹妈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要来交换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覃家明你这个混蛋，你敢动他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抱头蹲在墙角的工作人员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从出事就被困在了这儿，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眼见这个女人幸运地被放走却还各种不情愿乃至破口大骂，真恨不得自告奋勇去交换她。 洛雪被扔进消防通道后，通道门立即就关上了，身后的武警官兵立刻过来要保护她下去。她却死活不干，只留在那儿拍门。 “牟总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覃家明嘲讽地啧啧两声，“最后还有什么遗言，你就一并说了吧。”他举起手里的遥控器，“等下我会等你下降到一半再解开绳索，给你留个全尸，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 “我还真没什么遗言可说。”牟狄站在蹦极台边，一脸淡定，“倒是有些和你堂哥相关的事，你想听吗？” 覃家培？ 覃家明眼睛立马眯起来：“我倒是忘了这茬，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猜测他跟我联手想整垮覃氏吗？其实你是对的……你堂哥可比你想象的有野心多了，而你今天落到此地步，我顶多算帮凶，他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接手酷悦之后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多事故？其实覃家培很早就和你手下的人有接触了；还有救陈孟这件事，凭我的人怎么会对你的那些肮脏事了如指掌，当然也是因为有你家里人指路啊……” “果然、果然是他！”覃家明气极反笑，“我就知道，他早就嫉妒爷爷对我的看重，处心积虑想毁了我！” “你明白就好。”牟狄淡然一笑，仿佛即将从高塔掉落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这个穷途末路的可怜人。 因为这段对话是消音状态，没有人知道两个人在塔上谈论些什么。 覃家明回过神来，立马打开了麦克风，让牟狄对着无人机上的摄像头：“把你刚才跟我说的再和所有人说一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等等！” 他掏出手机，给病床上的覃老爷子拨了视频电话。 “爷爷，我是家明，真相终于大白了，你一定要听听！”他把视频电话也对向牟狄，“快说，敢说一句假话，我就立刻让你下去！” “额……好吧。”牟狄耸耸肩，“对不住了覃老先生，这些年给覃氏添的麻烦都不是我的初衷，实在是因为和您的孙子覃家培达成了协议，我帮他登上覃氏一把手的位置，他就答应把覃氏的一些传统资源割让给我。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和他里应外合，排除异己……嗯……覃家明也是无辜的，他现在身上背的所有控诉都是我们有心污蔑，其实他才是真心实意为覃氏着想的人……” “哈哈哈哈！真相大白了！”覃家明只觉得拨云见日、神清气爽，一把拿回手机，“爷爷，你都听见了，现在谁是黑谁是白你都知道了？” 覃老太爷猛地一阵咳嗽，旁边一直默默陪伴的覃家培立刻递了水过去，并轻轻帮他拍背。 “覃家培？”覃家明怒了，“你竟然还敢在爷爷身边装模作样。” 覃家培却压根懒得理他，满脸“沉痛”地安慰爷爷：“我真的没想到家明为了陷害我，竟然做出这样倒行逆施之事，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好好管教，愧对家门。” “呸，皮都被扒光了你还在这里假惺惺！”覃家明又把手机对着牟狄，“你来说，你来揭穿这个人的嘴脸！” “哎哟差不多行了啊覃二少。”牟狄突然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你刚才一股脑教我说那么多，我哪里背得下来。现在我都照你教的说了，你应该履行诺言放掉我了吧，我可是很怕死的……” “你……你……”覃家明指着牟狄干瞪眼，完全没反应过来。 “够了！”覃老太爷在视频那头大声道，“这个逆子早就被赶出了覃家，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与覃氏没有半点关系，只求公安将他尽快伏法，以免祸害更多人！” “不，爷爷，你听我解释，这是圈套！”覃家明气急，一把扔掉手机，抓住牟狄，“覃家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自己死到临头还要扣我一盆屎！” “早就跟你说过，这从头到尾都是你我之间的恩怨。”牟狄冷笑看着他，“还有，死到临头的不是我，是你……” 正说话间，他毫不迟疑按下了腰带上的发信器。 第一卷 正文 第281章 千钧一发 接到行动指令，等在消防通道门外的武警官兵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里面的鬼王社成员也同时收到撤退信号，为了避开和官方火拼，他们点燃事先浇好的汽油，用明火筑起一道隔离墙，然后扔下人质迅速退到外面的露天平台上。 高台边缘，覃家明正和牟狄激烈扭打在一起。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覃家明看见旁边无动于衷的鬼王社人，破口大骂，“我可是付了钱的，快帮我把他制住！” 领头的鬼王社使者却和手下相视一眼。 “对不起了覃少，有人出了比你更高的价钱，我们有缘再会了。” 什么？ 覃家明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领头人打了个手势，十四名戴着鬼脸面具的成员围绕空中平台环列一周，像表演魔术特技一样，从233米的高塔上飞跃而出！ 塔下严阵以待的武警立刻举起了狙击枪瞄准，谁知那些人降落到约三分之一高度，突然在空中燃烧起来。 一团团火焰如烟花炸开，从天而降。塔下的救援人员紧急往后退了退，幸好火焰并没有杀伤力，落地后就自然熄灭了。 武警们立刻冲上前去，却只在灰烬中掏出烧剩下的布料。 十四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如穿越一般凭空消失了。 “是我眼花了吗？这些到底是人是鬼……” 目睹了整个经过，电脑前两位助理开始怀疑人生。而林梓乔的注意力却始终在人质的救援上。 消防官兵迅速扑灭了位于61层的大火，保护被困人质从安全通道撤离。 眼看获救者一个接一个从塔里出来，却并没有他努力搜索的身影。 高塔之上，全副武装的特警人员冲到露台边缘，齐刷刷用武器对准还在和牟狄撕打的覃家明。 “放开人质，举起手来！” 正如牟狄所计划的一样，鬼王社一撤，覃家明已然是瓮中之鳖。然而他并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仍旧死死扭打着牟狄，似乎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两个人缠斗太紧，身上的保险绳都已在挣扎中脱落，随时可能失足掉下。为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狙击手们暂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洛雪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露台上，此刻正躲在武警身后焦急地观望形势。 牟狄想要摆脱覃家明撤离到安全地方，却被覃家明拼命往外拖。 有好几次，两个人的身子已有大半悬空在高塔外，看得洛雪心惊胆战！呼吸也不敢大口呼吸，只含泪抓着领口乞求神明保佑。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覃家明作势就要掉下去，却反拉着牟狄一转身—— 砰！狙击手抓住一瞬的机会射中了覃家明的后肩。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牟狄身子已然控制不住失衡坠下！ “不！” 洛雪不要命地扑过去，旁边的武警竟然没能拉得住她。 幸好，牟狄前阵子为做节目特意强化过训练，千钧一发之际，臂力爆发，竟单手攀住了蹦极台边缘，硬没掉下去。 而覃家明受伤靠在旁边护栏上，气喘吁吁看着扑到跟前的洛雪。 “牟狄，牟狄！” 洛雪趴到蹦极台边上，想拉他，却根本找不到着力点，着急得无可奈何。 牟狄听见了她的声音，心里一紧，然而他并无法回应，现在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自由落体。 “你抓住，千万别松手！”洛雪的泪水在瞬间涌满眼眶后又竭力收回去了，语气里带着狠狠的威胁，“你要是敢松手，我就和你一起跳下去！” 牟狄身后还有两根蹦极绳，虽然承重不够，到底不能让他死得痛快，覃家明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扔挣扎去捡脚边的遥控器。 砰！刚捡到遥控器的覃家明手腕又中了一枪。 他不甘心回头看去——武警们两枪得手后眼看就要冲将过来制服他。 覃家明又看向就在自己脚边趴着的洛雪……反正停手也是死路一条，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洛雪此刻眼里心里满是高台下的牟狄，压根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察觉。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覃家明的血直接溅到她的脸上。 狙击手百发百中，谁知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洛雪还是和负伤的覃家明一起从蹦极台跌落下去了！ 所有见证者的心都随之猛地一缩。尤其是在工作室电脑前的林梓乔，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 他脸色惨白地想要走近看更清楚些，却发现自己好像又开始僵硬了…… 那样短暂的一瞬根本就来不起思考，尽管自己也命悬一线，尽管命准概率极低极低，牟狄在看到洛雪从身边落下那一刻，仍旧本能地伸了另一只手过去…… 谢天谢地，他抓住了洛雪。 不仅洛雪，死拽着洛雪另一只手腕的覃家明也停止了跌落。 三个人像鱼旗风筝一样，在两百三十三米的高空挂成了串。 覃家明的面具在混乱中被揭掉，露出无法掩藏的真容。 那张脸已扭曲得青筋暴起，眼眶发红，眼珠突出，竟比鬼面具还要吓人。 “好极了……”覃家明任由身上的血往下流，另一只手却死死拉住洛雪不肯松，“我死一个，你们死一双，稳赚不赔！” 覃家明此刻已经彻底疯癫，只求玉石俱焚，自然不怕危险。可是洛雪和牟狄都还有求生意志，如此关头，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口头上的争论。 牟狄动用了全身每一个细胞来hold住眼前的平衡，即使只是想开口让洛雪坚持一下也无能为力，他的腮帮硬如石鼓，两只手臂都在极限拉伸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哪怕力气足够，手心源源不断冒出的汗仍随时可能让他功亏一篑。 因为牟狄攀住的地方和掉下来的高台还有一段距离，塔上救援人员暂时无法够到，只能先对他背后的两根蹦极绳进行锁位加固。而直升机试图从下方接近一个个解救，却被覃家明挣扎踢开。 洛雪本意是很想甩掉这个累赘的，但是太激烈的挣扎很可能牵连拉着自己的牟狄。 如果能少掉两个拖累，牟狄一定能坚持得更久一些吧…… 她仰头望着牟狄的眼睛，那么近，那么远，就好像做了个瑰丽的绮梦。 然而梦境再美，终究逃不开一场生离死别。 “洛雪！”意识到她想放弃，牟狄高喊一声，更加用力抓紧了她的手腕，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敢松手，你敢松手试试！” 第一卷 正文 第282章 余生 听到这声怒吼，洛雪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猛地就惊醒过来，眼神中也恢复了清明。 不，她不能死！该死的不是她……她大口呼吸保持清醒，重新握住了牟狄的手。 命运似乎在那一念之间转换了开关键——一心要拖死洛雪的覃家明，因为手心打滑，不得不抠住了洛雪手上的腕表。 没错，就是陈孟委托牟狄送给她的那块智能表。 因为设计贴合传统机械表，表带也是链扣式的，覃家明抠住的同时，也刚好解开了表的搭扣。 表带松开的瞬间，覃家明意识到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反应，手心还死死拽着那块表，身子却像道具人偶一样急速跌落…… ——砰！啪！ 重物砸穿救生气垫四分五裂的声响，让世界都突然安静下来。 幸好直播并没有给到地面镜头，不然可能会给许多人心中留下阴影。 而在塔下目睹这一幕的人，心都无一例外地震了一震，洛雪妈妈当即便接受不了晕了过去。 洛爸爸护住自己妻子，和牟狄爸妈一起揪心关注着塔顶一对儿女的安危。 虽然减少了覃家明的重量，牟狄却并没有更轻松，他现在只剩三根手指扣在塔沿上，随时一个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和洛雪面临与覃家明同样的下场。 直升机接近了他们，正在调整角度准备施救。 “你们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救援队长在高台边跟他们喊话，“等下我们的直升机会先救洛雪，牟狄你尽量撑一下。” “为什么不是两个一起救？”洛雪脸色苍白，却强撑理智和救援队长交涉，“我这边一动，牟狄肯定抓不住的……” “现在的情况，两个同时救风险更大。”救援队长不得不跟他们解释，“你身上什么保险措施都没有，而牟狄背后还有两根平衡用蹦极绳，虽然缓冲弹力有限、承重系数也有限，但是我们做了些补救措施，万一出意外，牟狄也不一定有事的。” “人命关天……”洛雪咬牙，“什么叫‘不一定有事’。” 洛雪心里很清楚，牟狄虽然还紧紧抓着她的手，但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声音了。他恐怕早已经到了极限。 一旦确认自己安全，他的意志很可能瞬间松动，而背后那两根蹦极绳能不能救他，谁也不知道。这个赌注太大，她不敢赌，她宁愿更多的风险是在自己身上，这样自己还有机会去和命运之神正面较量。 “鹿鹿……” 正在洛雪争取要两个一起救的时候，牟狄突然在头顶轻声叫她。 “你相信我吗？”他问。 洛雪看向他的眼睛，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百感交集地“嗯”了一声。 牟狄用最后一丝力气稳住声音：“那你闭上眼睛，我们赌一次。” 洛雪微微一愣，立刻便明白了牟狄的意思——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洛雪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 于此同时，牟狄的手在划拉出一道血口后，终于还是从边缘滑下了。 他另一只手却突然用力，在下落的瞬间把洛雪抱进自己怀里。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自由落体，堪堪从救援的直升机旁边擦过，所有人都紧张得停止了呼吸。 “老师？老师？” 米兰工作室，林梓乔像冻僵的蜡像一样跌倒在地，助理慌张回头想扶起他，才发现他的四肢已经动弹不得。 “不好，老师的症状又复发了！”助理焦急告诉同伴，“我联系急救车，你赶紧通知Dr．Yu。” 电脑屏幕上关于澳门塔的直播还在继续，两人却来不及去关注结局，急急忙忙联系医院，把林梓乔送了过去。 其实，他们没有看见，国内围观直播的网友也没有看见。 只有现场救援人员和当事人家属目睹了那惊险的五秒钟。 短短五秒钟，洛雪却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整个世界都在高速的流动中变得虚幻起来，能真实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紧拥着的这个男人身上的体温和心跳。 不知道在哪一个瞬间，她睁开了眼，从一个别样的角度看见了蔚蓝的海、绚烂的天空，那是从未见过的壮丽绝色，就像镶嵌在生死之间的灵性宝石。 离地面还有十几米高度时，绳索因为塔上的锁位控制而骤停，巨大的张力立即崩断了其中一根，另一根在数次反弹拉扯后也断开。 两个人如同从三四楼的高度重新跌落，最终陷进厚厚的充气垫里。 一群急救人员立刻冲了过去，又是输氧又是验伤。 巨大的小脑冲击让两人都昏迷了过去，然而一切生命体征正常，除了些皮外伤也没有缺胳膊断腿。 家属们痛哭流涕，救援中心的指挥官也终于松了口气…… 酷悦的全球直播信号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一场令人唏嘘的恶性犯罪事件终于落幕。 距媒体后续统计，当天酷越直播突破一个亿的在线观看峰值，成为很久以后都难以超越的国内直播记录。 但是因为违反直播管制条例，并且与事件主犯覃家明牵扯甚多，相关部门随后便查封了整个酷悦平台，带走了一干人等严肃调查。 覃家培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一切都是覃家明个人行为，覃氏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执法。而董事会已决定永久关闭酷越直播业务，并禁止覃氏所有员工再提及此事，以逐渐冲淡社会对这次事件的关注。 酷悦直播在创造了一个争议十足的流量高峰后，永恒地退出了历史舞台——正如曾一手培养起它的覃家二少那样。 意犹未尽的八卦儿们纷纷转战萌懂直播，密切关注撒了把惊世狗粮的“牟雪CP”的后续动向…… 等洛雪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天过后。 她只觉得浑身跟散架了一样酸软，攒了好多年的肾上腺素大概在三天前都用光了，而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一扭头，她的“病友”牟狄正躺在旁边病床上安静看着她，不知何时醒来，也不知看了多久。 病房窗外的树叶上撒满了阳光，生机勃勃，岁月静好。她和他就这么隔床望着彼此，懒洋洋的，谁也没有说话。 要不是外面还有一大家子人正蜂拥而来，这俩人大概会这样傻傻互看着到天荒地老吧。 “虽说牟狄在杭州长大，但你们牟家亲戚却都分布各地。不像我们成都亲戚，稳稳当当也有上百号人，当然在成都主办比较方便。” 老远就听见小姨蒋心婄的声音，洛雪愣了愣，怎么连她也过来了么。 “不好不好，杭州我们熟，万事好安排，而且婚房也会安置在杭州，难不成在成都行了礼还让年轻人们千里迢迢跑到杭州闹洞房？” 宁沛一边摇头一边推开病房，看见在床上瞪眼望着他们的俩孩子。 “洛雪你也醒来啦，那就最好了。”宁沛直接忽略自己儿子，拉着亲家人走到洛雪床边，“就由你拿主意吧，婚礼主场到底在杭州办还是成都办？” 啊？洛雪懵神地看向牟狄，却见他笑眯眯望着自己，似乎也在期待她的答案。 第一卷 正文 第283章 秋后算账 大概是被一家子人盯得有些紧张，洛雪的反应力也不在线了，还迷迷糊糊问：“什么婚礼主场？谁和谁的？” “孩子你睡迷糊啦，当然是你和牟狄的。”宁沛过来拉住她的手，“具体日子可以等你们身体恢复了再看，不过哪里做主场，趁着你爸妈姨婶都在总得有个说法。” 洛雪妈妈也在旁边附和：“是啊，为了商量这事，你小姨也特地过来了。我也没什么主意，都尊重你的意见。” “等、等一下！”洛雪不得不打断她们，“谁能先告诉我，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长辈们这才意识到太过心急了，哈哈一笑，七嘴八舌把洛雪错过的剧情告诉了她。 原来澳门塔事件结束后，她和牟狄被就近安置到澳门当地的医院看护。本来约好要去成都见面的两边父母既然已经碰头，也便一起逗留在澳门，正儿八经商量起两人的婚事。 而这种走亲嫁女的大事，洛雪小姨最为上心，一听到消息就打个“飞的”过来了。两个孩子的感情家长们看得一清二楚，为了他俩的幸福自然一切好谈。风俗大事都已谈好，如今只剩下以哪边做婚礼主场这件事，各有各的想法还没敲定。牟狄中途先醒，顺势就把这头疼事推给了洛雪，如今洛雪也终于醒了，大家就眼巴巴望着她拿主意了。 “可、可是……”洛雪从千头万绪中终于抓到了重点，“我还没有想好嫁不嫁啊？” 怎么就直接跳过八字一撇去画那九字一勾了？ “乖孩子，我知道呢可能是急了点。”宁沛坐到她床边，一脸认真，“可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我家媳妇，我儿子走出去也没人敢要了，你可不能不负责任呐。” “是啊闺女。”蒋心媛也在旁边点头，“虽然是有些委屈你，但看到你们这样好的感情，我和你爸都是支持的。” “怎么会委屈呢。”宁沛听见亲家母的说法，立马摇头，“洛雪如今就是我亲闺女，绝不会让他委屈的。” 额……洛雪心里纠结，虽然好像也没得选了……可牟狄都还没有正式求过婚呢。 哪能这么便宜就把自己给嫁了。 洛雪把被子蒙到自己头上：“我头好晕，什么都不知道。” “妈，洛雪才刚醒来，你们就别逼她了。”牟狄瞧出她的小心思，微微一笑，从旁边插进话来，“这种小事，等回上海再商量不迟。” “诶，这可不是小事，不过你说得对，先休养、休养好再说。” 两家人本也是聊到兴头上随口一问，如今看洛雪害羞，也便嘿嘿笑着告一段落。话题不一会儿又扯到先前的事情上，听洛雪妈妈说，出事之后胡为就失踪了，大姑听说儿子可能要坐牢，精神越发不正常，如今正在家里被警务人员看管着。 而覃家明爸妈赶到澳门哭着给儿子收了尸，几度晕厥过去，覃氏其他亲戚却怕惹祸上身，不再与他们往来。覃强夫妇涉嫌包庇及对犯罪提供资金支持，旗下产业全部被查封，儿子的头七也做得冷冷清清，唯一去的就是去调查案情的警察。 正说着，警方那边听说洛雪醒来，特地赶到医院来找她做笔录，洛雪便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等警察问完话离开，主治医生又过来确认两人的复元状况良好，父母家人们便高高兴兴去外面吃饭了。 病房里终于又重新安静下来。 洛雪一脸埋怨地看向牟狄：“你多早醒的，不会和他们串通好的吧？” 牟狄却笑而不答，挪了挪身子，拍拍自己空出来的半边床：“过来。” 洛雪瞪他一眼，却乖乖掀了被子穿着病号服转移阵地，刚沾床就被牟病友抱进了怀里。 她突然想哭，把头埋在牟狄怀里，紧紧回抱住他。 劫后余生的两个人，仿佛此刻才有了一些活在人间的真实感。 “一切都结束了。”牟狄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了。” “不只是不让我有危险，你自己也不可以有危险。”洛雪抬头看着他，“所以以后不要再那么嘚瑟了，你虽然很厉害，可万一又招惹上覃家明那样不要命的疯子咋办。” “好，我答应你就是。”牟狄笑，“不过危险这种事不太好说，想想自从认识你之后，我都躺过多少次医院了，这种命里犯的如何躲得开。” “对吼。”洛雪嘟起嘴，“我也是，遇见你之后就一直心惊胆战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八字不合呀，要不然回上海后还是慎重考虑下要不要继续在一起……” 牟狄伸手把女人的嘴捏住：“我开玩笑的，你何必来扎我的心。” 洛雪拿下他的手：“可我是认真的。” “不许认真！”牟狄严肃起来，“要认真也只能对我们的感情认真。” 洛雪噗嗤一笑：“好啦我也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突然这么严肃，很奇怪。” “洛雪。”牟狄并没有和她嬉皮笑脸，“……当时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是你自己又跑回来还跟着我跳下去的。” 啊？这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么，洛雪眨巴着眼望着他：“所以？” “当我在空中拉住你的那一刻，我简直也恨不得杀了你。”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你平日里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拉住你会有什么后果。” 额……其实洛雪很想提醒他，她没有想跳，是被覃家明给带下去的。 不过牟狄没有责备错啊，她当时脑袋的确秀逗了，全当覃家明在旁边是个死人，一看牟狄掉下去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平白给救援添麻烦。 她因此愧疚地低着头，也不敢回话。 牟狄却把她脑袋扳起来面对自己：“那时候我拉住了你，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我这辈子是不会放开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牟狄……” “所以，八字不合也好、注定倒霉也好，我都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你，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你也不可以再用任何理由离开我的身边，不然我就……” 话还没说完，脸就被洛雪捧着吻住。 成功把牟狄的话头堵回去后，她放开还怔愣的男人，捂嘴笑：“传说中的玛丽苏吻咚，果然是治啰嗦的良药啊。” 牟狄回过神来，面色却“不悦”地一沉：“……又犯傻了，这种事应该我来做的。” “啊，什么？” “我说这个。” 牟狄扶住洛雪后脑勺，深情而热烈的吻上她的唇…… 回上海又休养了一段时间，洛雪正式宣布出任星河首席创意官，不过在和牟狄一同搬去创意工厂之前，她还得先回红馆做好交接。 红馆同事们虽然舍不得，但也为她和牟狄大难不死、好事将近而纷纷祝贺。在Coco的张罗下，洛雪和牟狄婚礼筹备的事也开始提上日程。 这天，洛雪拿到Coco整理出的婚宴宾客名单，突然想起了好久不见的辛欢喜。 第一卷 正文 第284章 半个网红 辛欢喜是自己最好的闺蜜，也是自己两段感情的见证人。虽然知道她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但自己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在的话终究有些遗憾。 只是辛姑娘已经消失很久了，电话也停机了，洛雪和她的微信记录上还屯着好几条自己单方面的留言。无论是问她在哪里，还是向她汇报自己的近况，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我和牟狄要结婚了，你来吗？ 不抱希望地又发送出一条，洛雪叹口气放下了手机。 叮铃，提示音突然响起，辛欢喜竟然回复了？ ——亲爱的，我实在忍不住了，有件事一定要当面告诉你。你来无锡影视城——记得一定要瞒着牟狄！欢喜本人。 咦？辛欢喜竟然就在无锡，离上海那么近，却不肯来见她，还让自己瞒着牟狄去无锡找她，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洛雪百思而无头绪，只想尽快能见到辛欢喜。把手上工作处理好后，她便借口周末要去考察一些旅游古镇开发项目，便顺理成章去了一趟无锡。 无锡三国水浒影视城，座落在美丽的太湖之滨。复古的唐宋建筑、热闹的民俗市坊，长年吸引着不少剧组在这儿取景拍摄。 ——我到了，你在哪儿？ ——你打听下《爱妃别爬墙》剧组，我在这儿拍戏呢。 拍戏？辛姑娘不是奢侈品导购吗，什么时候又发掘出演艺才华啦？ 好吧，对于辛欢喜的百变身份，洛雪已经见怪不怪啦。 一打听，正好该戏的男一号是一位当红流量小生，每天都有一大波女友粉去围观探班，洛雪便伪装成外地来的女友粉，蹭进了剧组内围围观。 正在拍的是一场英雄救美戏，女主和男主手拉手狂奔街上，后面一堆追兵，男主要巧妙地利用周边的各种摊贩杂物和追兵斗智斗勇。 连着拍了N条，街上一片鸡飞蛋打，可苦了布景的场工，还要不断复原。 洛雪目光在剧组队伍中逡巡一圈，完全没看到辛欢喜的身影。 仔细瞧那些扮着古装的演员们，也没一个像的。 终于拍摄结束，男女主到旁边休息，粉丝们立马激动地围过去，有个小妹妹好心地拉上洛雪：“姐姐你第一次来探班吧，不要害羞，Leo人很好的。” 洛雪尴尬地跟着一群小粉丝去要了男主女主的签名，还一起合了个影。 “咦，姐姐你长得好面善……”有个粉丝突然奇怪地盯着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旁边的粉丝们闻言也看向她，皱眉窃窃私语。 洛雪立马遮了脸：“啊哈哈哈我就长了个大众脸，所以眼熟吧。” 她差点忘了，经过澳门塔事件后，她如今也算是半个网红，要是在这里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洛雪一路拿签名海报捂着脸，躲进旁边一个小巷子才松了口气。 啪，左肩被拍了一下。 她激灵地回头，没见到人。 “在这边啦！”一个“乞丐”站在她右边嘻嘻笑，“不错嘛，认识洛雪小姐姐的粉丝也不少呢。” 洛雪愣了愣，盯着乞丐那张脏兮兮的脸仔细辨认了半晌。 “欢喜！”她终于认出来，激动地抱了上去，“终于见到你了死丫头！” “诶别，稳，稳住。”辛欢喜抵着她的熊抱，“我还没卸妆呢，脏得很，等下弄干净再和你抱。” “你还真的在演戏啊！”洛雪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刚才怎么没见到你？” “嗨，就一个群演，混在乞丐堆里，看男主和人打过来了就抱头往外跑。”辛欢喜接过洛雪给的湿巾，擦着脸颊上的灰，“别看我们只是背景，可考验演技呢。” “你怎么突然又跑来影视城做群演了？新工作找得不顺利吗？” “别提了，还不都是你家大魔王害的。”辛欢喜吐槽了一句，突然拉住洛雪，“先不说这个，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咦？还有人要见？ 洛雪来不及细问，跟着她穿过人群，走到了边上刚领到盒饭的一个群演跟前。 “小林子，你看看这是谁？” 小林子，谁啊？洛雪奇怪地看向跟前的乞丐青年。 那人瞪着眼睛望了洛雪半晌，抱着盒饭转身要走，却又被辛欢喜拉回来。 “别跑啊，你前几天跟我讲过什么，现在正主来了，你还得再讲一遍啊。” “辛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我哪知道你们认识的，我之前都瞎说的……” 乞丐一开口，洛雪便听着声音有点熟悉，绕到他跟前把他头扳正了看。 “骏节？”洛雪惊讶，“怎么会是你？” 没错，眼前这个群演正是林梓乔的堂弟林峻节，上次洛雪见他时他还一身铆钉，跟眼前这模样完全不同。 “哈哈，洛雪姐好。”林骏节见被认出来了，也便不再逃了，乖乖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越发年轻漂亮了啊。” “你不是跟……你堂哥去米兰了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辛欢喜拉住洛雪，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安静的地儿吧。” 骏节磨蹭着：“可、可是我刚领的盒饭还没吃呢……” “大财主来了，你还吃啥盒饭！”辛欢喜嫌弃地把他盒饭放一边，拉他去各自换回私服，然后就跟洛雪大财主一起坐到了附近的茶餐厅里。 辛欢喜一边等林骏节吃着，一边把自己遇见这小子的始末讲给洛雪听。 原来当初辛欢喜帮忙救出陈孟后，不慎被无方弄晕，秘密送到了无锡灵山脚下的一间民宿里。 辛欢喜醒来，听说陈孟已经成功得救，一时无事可做又怕暴露行踪，便在太湖边上吃喝玩乐逗留了几个月。 这么巧游逛到影视基地附近，听说在招群众演员，她觉得好玩也就跟进来玩一玩。 好巧不巧，就这么认识了同在影视城做群演的林骏节。 不过骏节兄弟可跟她不一样，他是遇到点麻烦，不得不滞留在无锡赚回家的路费。 “我半年前从米兰回国，跟成都的兄弟们一起搞了个地下摇滚乐队。”正好林骏节吃饱喝足，便接过辛欢喜的话头继续和洛雪讲，“本来是接到这边一个客户的演出邀约，特地过来的，谁知因为合约有点纠纷，我们一个脾气暴躁的兄弟就和对方起了冲突，还动了手……” “什么？”洛雪立马责备地看着他，“你们怎么能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打架呢？” “不是打架，就是说急了……我没参与的，我还帮忙劝着呢……”林骏节莫名有点怕洛雪，声气儿也小了些，“可这一闹，演出费是没有了，还得陪人家医药费。我们几个都不想被家里知道，便商量着悄悄在这里做段时间兼职，凑够医药费和路费了再回去。” 哦，难怪这小子看见自己转头想溜呢，怕被传到成都家人的耳朵里吧。 “就算你不跟家里说，你堂哥也该管你的，你怎么不找他接济下？”洛雪奇怪。 “唉，他比我惨多了，我这点小事哪敢再告诉他让他担心。” “嗯？”洛雪皱眉，“林梓乔好好的，听说在米兰发展不错啊，怎么会比你惨？” 林骏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立马摇头捂上嘴，委屈地把脸转向了墙角。 第一卷 正文 第285章 林梓乔的秘密 有问题。 洛雪眯起眼，不急着追问骏节，反而看向了辛欢喜。 辛欢喜特意把自己叫到这儿，肯定不只是为了听骏节这些破事儿的。 果然，欢喜姑娘见骏节不肯说了，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他答应了林梓乔不跟你说，我也是用了点计谋才套出话来的。”辛欢喜无奈地看向洛雪，“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我实在不想你稀里糊涂嫁人，所以才把你叫到这里。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是什么事？”洛雪心跳得厉害，面上却很镇定，“我连生死都经历过，恐高症也痊愈了，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你就别卖关子了。” 辛欢喜又看向林骏节：“你确定不要亲口说？” 骏节堂弟坚定地摇了摇头。 答应了梓乔哥不说就一定不能说，但如果是被别人捅出去的……那他也管不了。 辛欢喜只好耸了耸肩：“好吧，简单来说……林梓乔得了绝症。” 洛雪微愣，这种狗血的可能性，她在分手之初就想过了，不过那只是出于怨气的诅咒而已。 “拜托，又不是演韩剧。”洛雪笑着吐了句槽，笑容却有些讪讪。 “的确不是演韩剧，因为命运有时候比故事更残酷。”辛欢喜又叹了口气，“你听说过‘渐冻症’吧。致病原因有很多种，从早期的肌无力到晚期的高位截瘫，渐冻症患者会逐渐丧失生活自理能力，变成有意识的植物人。” 渐冻症……洛雪惊讶。 她当然有听说过这种病症，之前流行过的“冰桶挑战”就是为了向大家普及这种病症。 “你的意思是……” “目前并无有效的医疗方案可以根治这种病。而很不幸，林大设计师在不久前确诊患了此类病症。”辛欢喜表情严肃起来，“百分之九十的渐冻症患者存活不超过五年，还有一些在彻底瘫痪前选择了自杀。可想而知这种病对人的精神会造成多么重的负担，更何况，林大设计师比一般人还要敏感。” 看着自己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支配力，看着辛苦练就的才华手艺一天天丧失，还有死神随时出现的召唤……堕入寒冷深渊的，不仅仅是日益僵硬的身体，还有茫然无助的心灵。 洛雪手脚已经冰凉：“他、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应该是在你们分手的前一年。”辛欢喜告诉她，“记得你跟我说过，那时候林梓乔突然要搬到工作室去睡，说是你上班作息会影响他。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对劲，但是确诊病情需要很长时间观察，所以他瞒着你一直在找医院做检查。” 如果住在一起，她就会发现，因为这样才搬出去的吗？ 洛雪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可仍有些不明白。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我会陪他，给他鼓励，帮他想一切办法治疗！” “所以这就是他不愿告诉你的原因吧……”辛欢喜感叹，“你是株越挫越勇的劲草，而林大设计师却是更追求尊严和解脱的艺术家，你的韧性对他来说可能反而是某种压力。” “他是这样的人没错。”洛雪眼睛发酸，“可不管怎么样，不试试怎么就能轻易放弃呢？” 辛欢喜摇头：“渐冻症是绝症，痊愈的概率太低。就算能够活命，到严重的时候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连好好说话都十分困难，过去再优秀的人也会变成‘废人’。”她顿了顿，“与其说他是怕连累你，不如说他是不愿意那样的自己出现在你面前。” 洛雪沉默。 她想到了在画展上看到的林梓乔的画——原来他们之间的“界”不仅仅是隔阂之界，也是生死之界。 一年前的自己，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回家不是吐槽某个项目不顺心，就是打鸡血地规划怎么打败高琪拿下创意总监的职位。 她丝毫没有发现，林梓乔一直处在异常的心理状态中。 有时候他突然会在一个地方扶着东西站很久，表情隐忍，却告诉她不过是坐久了腿麻了。有时候他半晌没有回应，她还埋怨他心不在焉。 最后在一起的日子他常常半夜坐起，后来干脆搬到了工作室睡，只跟她说自己可能有点神经衰弱。 现在想来，原来早已有那么多线索，全被粗心的、满满正能量的自己忽略了。 洛雪苦笑：“看来我果然是不太称职的前女友，因为如此，他才宁愿去找于立纱渡过自己的余生吧。” “不、不是这样的！”林骏节实在忍不住，从旁边插进来，“你还不明白吗，梓乔哥他根本就没有和于小姐在一起，从始至终他真正喜欢的只有你。” 洛雪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难道忘记那之前梓乔哥正打算跟你求婚吗？那段时间他刚通过观察期，症状很久没发作，他以为是虚惊，所以想和你求婚成功后，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你。”骏节眼眶通红，“可是你们却吵了一架，没过多久，他的症状又复发了。他意识到自己什么承诺也给不了你，所以将错就错和你分手。这样接踵而来的打击让他换上了抑郁症，不得不求助心理学专家于立纱，他们虽然曾有过一段感情，但后来一直只是咨询师和求助者的关系。” 原来竟是这样……洛雪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把手揣在外衣口袋里吗？”骏节继续道，“我以前以为他只是耍帅。可是就在那天，他在机场残忍扔下你之后。我在飞机上看见他的手心已经被自己用锐物扎得鲜血淋漓。” 是的，因为林梓乔总喜欢用设计师的高冷面具来伪装，没有人知道他敏感的心灵里实际背负着什么。 骏节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略知他的性格，以为也不过是堂哥天性疏离冷淡罢了。 可是一沾到和洛雪有关的事，林梓乔所有淡定的防御就会支离破碎。 他再三叮嘱骏节千万不要把真相告诉洛雪，却默默把自己当时所有积蓄都留给她； 他在米兰冷眼看着牟狄带走洛雪，走进酒店时却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他强迫自己不要和洛雪再有任何联系，却无时无刻不关注她在国内的一举一动…… “刚到米兰那阵子真的很惨，病情随时可能发作，抑郁症也一直在纠缠着他。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作画，有时候一天只喝一口水。我和于小姐强制把休克的他送到医院去输液，他的嘴里还喃喃念着你的名字。” 大约是憋了太久不吐不快，骏节干脆一口气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就后来你在米兰遇见他那次，他刚刚调整出院，出于感谢请于小姐吃饭。当时我后到一步，正看见你把银行卡扔到他身上，还和牟狄那么亲密，无疑又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 洛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只是眼泪无声地淌落下来。 “我当时很想站出来说明一切的，可是我又看见堂哥的手揣进了衣袋里……我不忍他的心意白费，所以强忍没有出头。好在那段时间堂哥病情比较稳定，后来还心平气和去找牟狄谈过一次……” “等等。”洛雪抽纸巾擦掉泪水，“你说他那之后还去找过牟狄？” 第一卷 正文 第286章 好事多磨 “没错，牟狄一直想从于小姐那里打听堂哥的病情，哥知道后就主动找过去了。”林骏节并没留意洛雪脸上的神情变化，“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但那之后堂哥就全身心投入到设计里，再也没有提过你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陈孟婚礼事件后，你先行回国，而牟狄还留在米兰养病期间。” “所以，牟狄知道了你堂哥患渐冻症的事吗？” “应该是知道了，因为后来牟狄还介绍过渐冻症的疗愈专家给堂哥，只是被堂哥给拒绝了。” 是吗，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牟狄知道，骏节知道，连辛欢喜都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只有她还被蒙在鼓里。 辛欢喜看着洛雪恍惚的表情，叹了口气，过去安慰地抱了抱她。 “其实我还蛮理解这两个男人为什么瞒着你，但是作为了解你的朋友，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现在既然知道了，凡事还是想开点比较好。” 洛雪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差一点点够生气，又差一点点够伤心。辛欢喜说得对，她只是“有权知道真相”，可那之后呢，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不管林梓乔是情圣还是精神病，他已经铁了心不要她了；而牟狄，即将和她步入婚姻的那个男人，到这一刻还在欺瞒她。 该责备吗？好像不忍；那么该感动吗？又觉得很嘲讽。 她从来没有如此迷茫过，在自以为非常笃定自己要什么时，命运又同她开了个挠心的玩笑。 离开无锡赶回上海的路上，洛雪满脑子只剩下林骏节最后对她讲的话—— “虽然堂哥看着专心投入工作，但我知道那只是他的伪装而已。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重病宣判，他不过是想体面的这个世界告别。这半个月我也已经和他断了联系，他不让我告诉家里人，一个人在米兰，想必十分的难熬……” 洛雪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便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了。 可是，她真的又能做些什么呢？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都好，没有人受到伤害呢？ 不，她并不是圣人，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好。 作为一个凡人，她能做的，只是正视自己的真心。 反正她是怎样的自己，就终将走上怎样的路…… 在宝城壹号大门喷泉处看见迎接的牟狄时，洛雪停下默默与他望了会儿。然后，仿佛只是普通的出差归来，她微笑走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到，还提前来等着？” 牟狄拉过她的手，露出手腕上的表给她看了看。洛雪笑自己又傻了，自从上次事件之后，无论到哪儿自己都习惯开着定位。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对这个男人交出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古镇考察得还顺利吗？”牟狄牵着她往里走，手上的力度竟有些小心翼翼。 “嗯，蛮有收获的。” 洛雪突然停下，微讶看着脚下铺开的长长红毯，还有装饰了整个宝城社区的发光水晶气球。那些水晶气球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次第飘起，汇聚成一条灿烂星河，直通往他们家的方向。 “这是……” 牟狄握了握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安静牵着她继续漫步在星河里。 直到走到他们的院子跟前，洛雪看见整栋小楼还有院子，都被鲜花和星光环绕，梦幻不似人间。 院落一角准备好的管弦乐队开始奏起浪漫的圆舞曲，牟狄绅士弯腰，邀请洛雪与他共舞。 洛雪心情复杂地面对这场“Surprise”，却还是伸出手去，与牟狄跳了一支舞。 脚下轻盈地旋转，她伏在他肩上低声问：“到底还有多少人埋伏着？我感觉树上的大哥快撑不住了……” 牟狄咳了咳：“给点面子先别拆穿，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 洛雪淡淡笑：“所以我还要配合些什么吗？” “其他都无所谓……”牟狄唇角一勾，温柔低头凑到她耳边，“主要是最后一定要回答……我愿意。” 洛雪停了下来。 “是我剧透太快了么？”牟狄笑盈盈望着她，“还是你嫌前面这些环节太啰嗦了……” 发现洛雪的神情不太对劲，牟狄笑容淡下，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怪我做太晚了，其实很早就有准备，只是突然发生澳门塔的事……” “牟狄。”洛雪叫住他，目光平静，“……我打算去一趟米兰。” 牟狄怔了怔，看着她没有说话。 “爱丽丝”咕噜咕噜从房子里走出来，按照设定的时间，捧出了牟狄精心准备的花束和求婚钻戒。 可是它的两位主人却站在庭院中无言相对，把它尴尬地晾在了一边。 同样尴尬的，还有埋伏在一旁、准备等牟狄求婚成功后跑出来撒花欢呼的狐朋狗友们。 大家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明明是激动浪漫的时刻，当事人脸上的表情却格外严肃。朋友们一个个悄悄冒了头出来，大气也不敢出。 “你都知道了……”牟狄沉沉开口，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是的。”洛雪点头，“不过我没有任何要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没有办法带着这样的心情结婚。我必须去趟米兰，我得确认下他现在的情况。” “去过之后呢？”牟狄问她，“确认过之后呢？如果他不好，你又打算怎么办？” 洛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回来的一路上我什么都想过了，我试图像个成熟的、经历过生死的人那样慎重地想过了，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她有些懊恼地捂住心口，泪光在眼眶打转，“对不起，牟狄……” 牟狄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不要说那三个字，我们之间不可以说这三个字。” 洛雪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抽泣起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明天，还是现在？我立即去安排行程。” “你……” “你觉得我会放任自己未婚妻一个人去见前男友吗？”牟狄看着她，“总之我们一起去，你见过他，无论怎样，我们一起回来。” 洛雪抓着他的手泪眼婆娑地点头：“……好。” 精心准备的求婚仪式，就这样取消了。在亲友们诧异的询问中，牟狄却什么也没解释，带着洛雪连夜飞往米兰。 长途飞机上，看着洛雪在自己身边蹙眉的睡颜，牟狄自己也心事重重。 也许并不突然吧，对他而言，就算不是今日，也会是未来的某一日，总要面对的。 林梓乔的情况，他一直都清楚，那时候对洛雪的心意并没有自信，所以挣扎许久还是瞒下了。 可现在呢，他就足够自信吗？自信洛雪再见林梓乔后，还能如约定那样和他一起回来吗？ 牟狄叹了口气，把洛雪身上的毛毯轻轻盖好。 第一卷 正文 第287章 三人成伤 尽管已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看见坐在病床上消瘦了一圈的林梓乔时，洛雪的心还是抽疼了下。 护工正在给他喂粥，因为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不少汤水沿着嘴角流出来，只能不断的用纸巾擦拭。 麻痹的半截身子让那一向挺拔的背也有些佝偻，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显露出老态沉重的光景。 不，这不是林梓乔。 这怎么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林梓乔呢？ 那个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男人，那个谈及设计便眉飞色舞的男人，那个追求人生质量站在时尚前沿的男人……绝对无法和眼前的这个病人联系起来。 因为转头的动作并不太轻松，林梓乔也是在病房门打开后好一会儿才缓缓看过去。 当他看清楚进来的是谁时，恐慌的情绪仿佛见到了索命的恶鬼。 “出、出去……”太过激动的动作打翻了护工手里的粥碗，也扯掉了他手背上的输液管。 洛雪关切地又走近两步，谁知竟遭到林梓乔更激烈的抗拒。 “滚！”他气得双目通红，“谁、谁让你来，滚！” 为了从牙齿里挤出这伤人的话，林梓乔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然而无法控制抖动的下颚，还是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模糊可笑。 洛雪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不是同情，不是感伤，只是因为太懂得。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坐在病床上无能为力的不是林梓乔，而是自己，因此竟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滚！不要、看……滚！” 林梓乔嘶吼着，懊恼自己没有办法亲自下床赶走这个女人，只能囫囵将身边一切能碰到的东西往外推甩，活脱脱跟疯了一样，连护工也被吓到，远远躲开。 牟狄和于立纱后一步进来，看见这光景，赶紧叫了医生。 于立纱走到林梓乔身边，安抚着他的情绪。牟狄也只得先劝说洛雪，暂时离开了病房。 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洛雪压抑而崩溃地哭着，泪水如江河决堤，连牟狄里面的羊毛衣都浸湿了。 牟狄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只能默默拍着女人的肩膀等她发泄完。 林梓乔的情况确实又恶化了许多。 这种病就是这样，不定期发作，如果药物控制下又好一阵。可终究是绝症，不知哪一次发作就再也无法恢复，从此必须接受残障者的生活，甚至还等不及适应，生命便油尽灯枯了。 林梓乔深知如此，才不愿让洛雪知道。 “我宁愿自己留给洛雪最后的印象，是一个玩弄感情的渣男，也不愿是那样一个可笑的废物的样子。”——这是林梓乔之前找牟狄说过的原话。 正是因为这句话，让牟狄震撼敬佩，答应帮他隐瞒至今。 他们都清楚，如果洛雪知道真相，以她的性格，那时候必定不能发心断舍了。 她一定会坚持陪在林梓乔身边，然后在与病魔的抗争中，一遍又一遍凌迟林梓乔的自尊心。 林梓乔固然很难释然了，洛雪目睹这一切，又怎能不伤心伤情呢。 看眼前这光景就知道了。 这才刚刚知晓病情，还没有经历那最后的绝望，她已经连心肝脾肺都呕了出来。 牟狄帮洛雪擦眼泪已经用完了一包纸巾，看她力气耗尽，便紧紧拥着安抚拍着她的背。 “你们都先各自冷静下吧。”他轻声道，“等他做好准备了，会答应见你的。” 洛雪抽了抽鼻子，到底是发泄过，比刚才平静些了，却呆呆看着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牟狄目光幽深起来。 自己未婚妻心疼前男友，在这儿哭得五内倶损，完全看不见他虽然面上冷静，心神却早已悬在了深渊边，随时准备着要掉下去了…… “给他重新输液睡下了。”于立纱从病房里出来，走到洛雪和牟狄跟前，“为他身心状况考虑，见面的事还是再缓缓吧。越是这种时候，身边人越是要冷静坚强才行。” 洛雪打起精神，吐出口气：“是我不对，我只急着来看他好不好，没想到反倒刺激了他……” “这也怪不得你，梓乔原本就比别人要敏感些，再说你……”于立纱看了牟狄一眼，又看向洛雪，“你又是他一贯在乎的人。” 牟狄眉头跳了跳，拉着洛雪起身：“既然今天见不了面，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下吧，连夜赶来，你也累了。” “对，为了陪我你也一夜没睡。”洛雪方才想起要关怀自己未婚夫，“你赶紧回去酒店休息吧。” 牟狄抓紧她的手：“我是说我们，不是我。” “我不用了。”洛雪无精打采，“回去也睡不着，就想在这儿坐会儿。” 牟狄看着她，下巴绷得紧紧，却一个字也没说。 “我看洛雪现在应该需要一位心理咨询师。”于立纱从旁边淡然插进来，“让我带她去喝点东西吧，牟总，免得你现在强拉她回去，她也不过是胡思乱想。” 牟狄看了于立纱一眼，手上的力道松开：“……也好。” “那你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找我，我会一直在米兰等你。”他送两位女士到附近咖啡馆门口，拉着洛雪的手再三嘱咐。 “嗯。”洛雪乖巧地点头，神思却始终游离。 牟狄也是无奈，看她们进去了，便让司机转向回酒店。 拿出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古贺打来的。 他皱了皱眉，回拨。刚一接通便听见古总助劈头盖脸的数落—— “牟狄，你很好，要美人不要江山是吧！这种关头跑去米兰，居然连电话也不接！你一个人死不要紧，别拉着星河跟你一起闯出来的兄弟们！” 牟狄也不知自己的耐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才听自己女人为别的男人哭了几个小时，如今被古贺冷嘲热讽也竟然可以不还嘴，只默默等他把情绪发泄完。 “我就问你一句话，星河你到底还要不要了？”古贺也没有太多时间和他发脾气，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你不要趁现在出手还有金主等接盘，别等把股价拖死了只能贱卖！” 牟狄手肘搁在后座扶手上，目光望向车窗外的异国街景：“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你说呢……”古贺那边声量小了些，语气却十分沉重，“甄兆中已经被正式起诉，乐享债务危机全面曝光。现在万里集团的项目我们也插不上手了，估计下周开盘我们的股价就会蒸发一半！” “哦。”牟狄懒洋洋应了一声。 “哦？你还哦？”古贺简直要疯了，“现在现金流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的，董事会因此已经在质疑你投资的那些长线项目了。如果竞争对手在这个时候狙击……你就准备做第二个被自己公司董事会赶走的‘乔布斯’吧！” “哦……”牟狄微微打了个呵欠，抬手看了看表，“我现在还在去酒店的路上，等我回去睡会儿再和你那边视频会议吧。” “哈？喂，喂……”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古贺简直想飞奔到米兰把牟狄掐死。 牟狄在车里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 “把背也凑过去给人插一刀，胸前那一刀就可以不那么疼了对吧？” “嗯？”意大利籍的司机才反应过来客人在和他说话，“抱歉，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没什么。”牟狄自嘲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第一卷 正文 第288章 量身定制的“颓废” 咖啡调理师正细致研磨咖啡豆，洛雪就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发呆。 “说来也奇怪，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打交道吧。”于立纱主动打破了沉默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认识你好久了似的……大概是，总听梓乔说起你。” 洛雪回神，看向于立纱：“是吗，想必他对我一直有很多吐槽吧。” “怎么会，”于立纱失笑，“他可是从来不会吐槽的人。” 洛雪摇头：“你那是被他骗了，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婆婆妈妈的。” 话音刚落，两个女人都同时愣了一愣。 于立纱莞尔：“大抵他在你跟前，总是不一样的。” 洛雪心中却一堵，只觉得现在说这些也没趣。 于立纱察觉她的尴尬，便又另起了一个话题：“我虽然对洛小姐有所了解，你却未必认识我，我想我还是该自我介绍下才对。” “其实不用了……”洛雪诚实告诉她，“于小姐从学生时代的履历、包括这些年在行业里的成就，我都一直有在关注的。” “咦？”这于立纱倒没想到，“梓乔明明跟我说，他是在跟我分手后认识的你，也从没跟你太多提到我……” “他不知道的。”洛雪悠悠看向窗外，“是在很久之前，在我刚认识林梓乔的时候，那时候我喜欢他，却还没得手。就想研究研究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所以就……”于立纱失笑，“那你恐怕是找错了榜样。” “我当时就意识到了。”洛雪无奈叹气，“于小姐的优秀，又哪里是可以被轻易复制的。” “我不是指这个。”于立纱抿了抿唇，“我和梓乔……本来就更适合做朋友些，我们不来电的，当年太年轻了什么都想尝试下而已。” “怎么会，你当年抛下他出国深造，他可颓废了一段时间呢……”洛雪觉得于立纱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实在有些冷血。 谁知于立纱却很诧异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噗嗤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当年的确是和平分手……他若真有‘颓废’，大概也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吧。” 咦？洛雪反应片刻，明白了于立纱所指，心头却又是一堵。 时过境迁，明白或者不明白，又有什么区别。 咖啡煮好，温暖的香气让室内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看来洛小姐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拯救了那时候正‘失意’的林梓乔。”于立纱帮洛雪杯子里加了方糖，自己却直接端起了黑咖啡。 “我不是因为同情才和他在一起的……”洛雪纠正于立纱的说法，“虽然无法成为于小姐这样的人，但我那时候为了配得上他，也努力摆脱了过去平庸的自己，算是别有收获吧。” 于立纱听洛雪这么说，倒有些欣赏地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难怪梓乔和牟狄都那么喜欢你，你果然是很特别的。” “什么特别，特别蠢笨而已。”洛雪自嘲摇头，“无法给人信心，却总还奢望皆大欢喜。”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于立纱好奇，“这样的局面，一个是与你同生共死的未婚夫，一个是即将单独赴死的前任，你要怎么做才能皆大欢喜呢？” 洛雪抿唇不语，似乎也陷入了两难的思考中。 酒店落地窗外夜已深沉，室内的灯光却全部开着。 牟狄说是要睡觉，却在窗前睁眼熬到半夜，红血丝让他整个眼眶都变得更加深邃。 米兰时间凌晨一点，洛雪还没电话打来，和古贺约定的视频会议的时间却已经到了。 牟狄简单洗了把脸，便和古贺那边接通，准备好承受一番狂轰滥炸。 “好消息啊牟狄！”出乎意料，古贺竟然没有开口抱怨，对着视频镜头满脸兴奋。 牟狄眯眼：“好消息？” “没错，幸好我们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刚刚六点钟传出来的消息——罩着万里集团的京城某大人物下马了……” “你说什么？”牟狄蹭地从沙发里站起来，“消息可确切？” “宥仟家里长辈亲自透的风，你说确不确切？最高检刚把人带走，估计新闻还要压几天。但按照惯例，之前批给万里集团的项目，应该会被收回去重新招标。” 牟狄手指蜷起：“很好，这样凭着星河目前几个项目的口碑，账面再做好一些，我们还有机会……” “没错，还有大大的机会。”古贺难掩心中的激动，“不过牟狄，这次你绝对不能任性了，你得马上回来主持大局，想必这次的竞标将异常激烈。” 回去？ 牟狄犹豫了下。 “我现在不能立即回去，你们可以先着手准备着……” “牟狄！”古贺着急，“算了，我亲自打给洛雪，她是星河首席创意官，好歹比你分轻重缓急。” “不，不能告诉她。”牟狄阻止古贺，“至少现在还不可以，你如果敢透露一个字，我发誓会调你去非洲垦荒……” “……” 古贺心里狠狠骂了句重色轻友，却果真不敢再违逆牟狄的意思。他尚不知两位突然跑去米兰干什么，还只道是一时兴起过去旧地重游的。 “那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总得给个准信吧？” 牟狄并没有回答他，突然反问道：“最近有齐楠的消息吗？” “齐楠？你知道的，他‘老人家’一直闲云野鹤，不入红尘……” “帮我联系上他，让他来米兰一趟，江湖救急。” “啊？”古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需要齐楠出马？你要救谁？难道洛雪她……” “不是洛雪，总之你先别问了，让他过来一趟，不然把你调去非洲垦荒。” 古贺哽了哽：“要是他自己不肯来怎么办。” “那也把你调去非洲垦荒。” “……” “好，我知道了。我先联系看看吧……” 刚挂电话，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牟狄转头一看，是洛雪回来了。 “你还没睡？”洛雪看见还站在客厅当中的牟狄，有些怔愣，“一直在等我？” 第一卷 正文 第289章 两难之解 “还好，刚才小眯了会儿。”牟狄过去抱了抱她，“你累了，赶紧洗漱睡下吧。” “嗯。”洛雪也没说什么，大概真的是累了，悉悉率率弄好便躺在牟狄身边睡下。 牟狄听着她呼吸渐渐平稳，习惯性伸手要把她搂进怀里，手已经伸过去，却又停住了。 好不容易才睡下，会不会又弄醒了她。 牟狄轻吐一口气，侧翻一个身，默默看向窗外的夜色。 也不知道洛雪和于立纱聊得怎么样了，看这个样子应该好些了吧，如果跟她说星河现在的情况，她会不会顺理成章就跟自己回去了呢…… 正胡思乱想着，背后突然有个柔软温暖的身子覆了过来，牟狄微怔。 他微偏了偏头：“你没睡着？” 房间里沉默了一小会儿，只听见背后女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牟狄犹豫了下，嗓音如被砂纸磨砺过：“……有话跟我说？” 洛雪没有直接回答他，手臂从后面圈过来，放在他的胸前，脸也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等了许久，就在牟狄以为她大概会睡着时，洛雪却突兀地开口了。 “在认识林梓乔之前，我真的什么也不是……” 静谧的酒店房间里，洛雪喃喃的话语显得格外清晰。牟狄心头一紧，却只看着窗外夜色一动不动。 “因为遇见他，我脑海里才渐渐画出梦想的模样……” “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追求那样的生活，但和林梓乔在一起的七年，我的确很快乐。他懂时尚、有品位、有才华、在外人面前光鲜优雅，私底下却又很真实。” “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嘉华的金牌策划洛雪，不会有红馆的艺人总监洛雪，也不会有……被你爱上的那个洛雪。” 牟狄虽然没有说话，呼吸却渐渐厚重起来。 “他就好像我情感和生活的启蒙老师，因为这样，我追逐过他、拥有过他、憎恨过他……也因为这样，他无法接受自己在我面前的陨落——而我，也无法坦然接受他的自我放弃。” “所以牟狄……” 洛雪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脊背直接传进了男人的心脏—— “我决定要留在米兰，帮他重新振作。” 牟狄当即便想张口，却又犹豫了下，覆上她的手，语意委婉：“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鹿鹿，他得的是绝症。” “我知道，但对我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绝症。”洛雪支起半个身子，“牟狄，你告诉我的，凡游戏都会有必胜法的。没有到系统宣布gameover的那一刻，我们绝对不能先放弃。” 牟狄翻身看向她：“你有没有想过，林梓乔和你我不一样，对他来说，也许人生的必胜是从容优雅的死去，而不是垂死挣扎。” “我知道，可如果他真的能够从容，他就不会推开我，不会见我如洪水猛兽，甚至连他家人也瞒着。”洛雪虽然也常大大咧咧，但脑子清醒的时候，还真是出奇的清醒，“正因为他太知道这件事无法从容了，才会排斥一切关心。所以无论他觉得刺眼也好、厌烦也好，我多管闲事也好，我绝对不会就这样看着他自暴自弃的死去！” 牟狄原本皱起的眉头又缓缓放平，只若有所思听洛雪继续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没法左右审判者在我的答卷上打勾或叉，但我必须给出一个足够使自己信服的答案才行啊。”洛雪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期待某种肯定，“……我不能就这样交白卷不是么？” 牟狄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微笑，宠溺摸上她的脸庞：“你说的很对。” “所以你会支持我的是吧？”洛雪眼睛亮起。 “嗯……”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的。”洛雪感动地抱住了牟狄。 牟狄安抚拍着她的背，目光却更加深邃。 人生从来没有什么绝对解，不过是个开放性试题。洛雪给出了她的答案，可终究不是他想要的……那他呢，他要怎样来解救这个两难的困局？ 牟狄和洛雪不知道的是，他们还在思考着各自的解题思路，另一位当事人林梓乔却先一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个令人唏嘘的答案。 天刚蒙蒙亮，牟狄和洛雪不过睡了会儿囫囵觉，就接到于立纱紧急打来的电话——林梓乔自杀了！ “他半边身体麻痹，原本是不能自杀的，可能是因为看见你受了太大刺激，竟半夜里吞了针管下去，导致内脏急性出血……” 因为电话免提，牟狄也同时听到，立马担心洛雪的情绪。扭头看去，却见她似乎还很镇定，也可能是太过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医生已经把针管取出，但失血过多，还在抢救……”电话那头，一向理性的于立纱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已经通知他国内的家人了，你们如果要来就赶紧过来吧，说不定是最后一面了……” 洛雪手颤抖着挂了电话，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放空。 “鹿鹿，你不要紧张。”牟狄抓住她的手臂给她力量，“你才说的，还没有宣布game　over，不可以放弃。” “嗯，我没事。”洛雪连连点头，目光却是失焦的，“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然后她好像真的没事一样，正常起来洗漱、换衣、梳头……牟狄却担心地看着她。 直到在玄关换鞋时，怎么都穿不进去，洛雪急了把鞋子焦躁地往外一扔。 “这鞋怎么这么难穿，中看不中用！” 牟狄叹了口气，把鞋子捡起来，走到她跟前，蹲下，亲手帮她穿上。 手背上突然溅开几滴冰凉的泪，他抬头，洛雪终究还是哭出来了。 哭出来，他也放心了些。 “他会死吗？”洛雪看着牟狄，像个乞求糖果的可怜孩子。 牟狄拂去她的泪：“人都终有一死的……” 洛雪哭得更厉害了。 “你希望他死对不对，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我在这儿照顾他！”洛雪突然就往牟狄身上发脾气，“你从一开始就打算瞒着我，然后让他一个人死去对不对？” 牟狄绷紧下巴，承受着洛雪突如其来的责难。 “因为瞒不住被我知道了，你才故作大方地跟来。”她一字一句戳破他的心思，“其实你一直在盘算着怎么带我回去，现在他自杀，你松了口气对吗？” 可笑的是，牟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第一卷 正文 第290章 梦悟生死 是的，洛雪一个字也没说错。 牟狄的确不喜欢她至今还这么关心林梓乔，他跟来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带她回去。 就算是一个绝症病人又怎样呢，作为已经分手的前任，表达下心意也就仁至义尽了。 可洛雪再见林梓乔后的一切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如今又说出要留下来的话，叫他怎么还能故作大方地同情那个男人。 他本没有任何诅咒某人生死的意思，但此时此刻，连这个他也不确定了。 “与其说我希望他死……”牟狄低头沉声道，“不如说我希望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 洛雪难以置信地看着牟狄，他承认了，他居然承认了。 原本只是为发泄难过而做的试探，没想到却试出男人心底可怕的暗角。 她闭了闭眼，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你有你的立场，我不怪你。”片刻之后，洛雪已经收起眼泪，平静站起身来，“但是这件事，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回国去吧，我一个人处理就好。” 说完，再不看牟狄一眼，开门出去，又重重关上了门。 牟狄还维持着屈膝蹲地的姿势，很久没有动作。 直到手机铃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喂？” “古贺说你要找我江湖救急，我还以为只是玩笑。”电话那头传出一个慵懒戏谑的男声，“但听你这声‘喂’，倒像是真的伤情了……” 听出是谁打来的电话，牟狄立马振作精神站了起来。 林梓乔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死了，灵魂从身体里飘出来。 低头，下半身空荡荡的，似一缕青烟；回头，病床上的“自己”还躺在那里，被一堆医生护士还有仪器围绕着。 直到心电图上的波浪变成直线，拿着电击器的医生终于放弃了抢救，宣布了他的死亡。 真好，那个废物般的自己终于死了，而现在的他，轻灵的像一片羽毛。没有疼痛、没有疲惫，只有一片自由和光明。 医生打开门，走出去告诉外面等候的人这个不幸的消息。 林梓乔看见了自己的学生、助理、于立纱、还有照顾过自己的护工……突然就如此殒命于异乡，连家人也没来得及赶来，萧索半生只有这几个人在身边送别。 也好，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无挂无碍。 人们穿过他的魂，奔向他身后那具渐渐冰凉的躯体，或痛哭或隐忍，都极尽哀荣。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仿佛在玩捉迷藏游戏，却再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想想又有些悲伤。 不知道该是好笑还是悲伤，他有些迷茫地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那一头，让他停在了原地。 是洛雪。 她匆匆从别处赶来，发丝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她似乎听见了急救室里传来的哭声，犹豫地放缓了脚步。 她的表情是茫然的，只在扶墙的时候微微闭了下眼，然后脸色苍白一步步走向哭声来源之地。 林梓乔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可是洛雪却一点也看不见他。 他不自禁跟随她的脚步，又渐渐走回了刚刚解脱出来的地方。 洛雪走到床边，紧紧握着床上遗体的手。 “这、这明明还是软的、还有温度……”她扭头迷惑地问询身旁的于立纱，“你们为什么哭呢？” 于立纱看见洛雪这个样子，鼻尖一酸：“医生刚才已经宣布死亡了。” “不、一定是弄错了，他怎么会这样死呢？他明明还在这里，我感受得到的……” “他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不、骗人。一定是设备出问题了，让医生检查检查，再试试啊！你们不要急着哭啊……” “洛雪……”于立纱摇头，“没用了，我知道你难受，大家都难受……可这是梓乔自己选择的路……也许这样对他也是解脱吧。” 洛雪拼命摇头，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林梓乔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明明很放松的心情，突然又沉重了起来。 “林梓乔，你个混蛋！”洛雪愤怒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抢救室，“你怎么可以这么窝囊的死？你知道你死得有多难看吗？这根本不是你！” 不仅林梓乔本人，连身旁哭泣的小助理都被吓到，挂着泪一脸惊恐地望着突然爆发的洛雪。 “就因为对肉体失去掌控，你就懦弱得活不下去了吗？你的灵魂、你的思想、你的信仰就如此一钱不值吗？所有关心你的人，他们的悲伤和牵挂，在你的自尊心面前，就如此一钱不值吗？” 洛雪目光失焦，仿佛对着虚空中的某种神秘磁场在说话。 “我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否更美好，但你就这样残忍地走了，我们活着的人固然是要愧悔一生，你一缕孤魂又如何去得了天堂？” 这一句听罢，林梓乔突然觉得心如刀绞。 人都死了，还有心么？可是现在正在疼痛的是什么？ 他还来不及反应，突然被汹涌强烈的情绪波流笼罩，瞬间失去了意识…… “你、你们看心电图！”小助理突然惊讶指着一旁的屏幕。 洛雪和于立纱都看过去，原本还是一条直线的心率，突然有了微小的起伏。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那起伏逐渐放大，恢复成坚定有力的心跳。 于立纱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跑到外面叫医生。 而洛雪仿佛虚脱一般，靠着墙软下来，泪水也终于哗哗地流下。 连着几天，她把好长日子的眼泪大概都用完了。 不过人活着就好，活着，就还有希望。 林梓乔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移送到了普通看护病房，显然危险期已经过去了。他缓了很久的神，回味着梦里的那场奇遇，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在旁边打盹的护工看见他醒来，立马兴奋地出去叫医生。随后林梓乔从国内赶到的家人们也都进来围到了病床边。 “傻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让骏节瞒着我们呢？” “无论多大的坎，你也不能轻生啊……” 看着发鬓已染白雪的父母，林梓乔心中发酸，沙哑开口：“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你们放心，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死过一次，突然就放下了很多，以前觉得是负担的关怀，如今都变得无比珍惜。 “想明白就好，跟我们回国去吧，无论身体如何，好歹有家里人照顾。” 林梓乔哽咽了下：“……好。” 洛雪走进病房的时候，正看见这温情的一幕，释怀地微笑起来。 第一卷 正文 第291章 “可怕”的男人 林梓乔家人看见洛雪来了，知道两个孩子还有话聊，便主动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洛雪走到林梓乔床边坐下，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林梓乔主动打破沉默，语气还有些笑意，“我做了一个梦，本来要死的，因为你骂了我几句，就吓得又活过来了。” 洛雪跟着也笑了笑。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她说了跟他相同的话，语气认真，“那不单纯是你做的梦。当时你确实已经没心跳了，却不想被我骂得‘死而复生’，也算是个医学奇迹了。” “真的吗？”林梓乔若有所思，“原来我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所以你看，连生死大关都有奇迹发生，无论什么绝症都会有希望治愈的。” 林梓乔微笑：“你果然永远都是这么正能量……” 洛雪叹了口气：“我没有想用正能量绑架你，只是和你真诚地分享我的人生经验。” “我懂的。”林梓乔看着她，“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一直以来你都没有任何错，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 “看来经历过生死的人的确不一样了。”洛雪欣慰地看着他，“你这样，让我也可以放心些。” “洛雪……”林梓乔眼中流露出藏匿许久的情愫，“你对我的心意，其实我都看在眼里。在我心里也从来没有和你分开过……我们还有机会回到从前吗？” 洛雪怔愣了下，看着林梓乔突然不知如何回答。 病房门外，刚走近两个人，正好听见房里两人的谈话。 牟狄顿住了脚步，身边的齐楠也若有所思地望向病床上躺着的男人。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救这个人？”他甚觉有趣地瞧向牟狄，“你确定要我治好你的情敌？” 牟狄没有回答他，往病房里又看了一眼，便带齐楠先离开了医院。 “他算不上是我情敌，只是我老婆发善心想要救助的人。”走出医院，找了个私密的餐厅坐着，牟狄向齐楠说明了事情原委。 齐楠哈哈一笑：“看来你这自负嘚瑟的毛病还在，那我就放心多了。”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牟狄白他一眼，“毕竟是渐冻症，还没有药理根治的先例，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你这话说得就很外行了。”齐楠把玩着手上一串沉香珠子，“天地人三才，不过阴阳结物，既是物障所弊，自然皆可修理，只需追根溯源……” 牟狄忍不住打断他：“说人话。” 齐楠没趣地咳了两声：“可以根治，但要花点时间。” “能治就好，等我跟林家人沟通一下，就把你引荐过去。” “你确定吗？”齐楠玩味看着他，“我看他对你未婚妻分明还惦记着……与其巴巴把人给救好，还不如放任，最多也就纠缠一两年，便可以永无后患……” “不。”牟狄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讨厌那个人是一回事，帮洛雪完成心愿是另一回事。” “咦，你何时竟然变成了情圣？”齐楠仿佛第一次认识牟狄，“我看洛雪现在对你还有误会，你就不怕这么默默付出，最后却被发‘好人卡’么？” “这你放心，等那个人病好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断了念想。”牟狄眉头一挑，“如果现在趁人之危，不过更给他机会来博取洛雪同情，我才没这么蠢。” 齐楠愣了一愣，啧啧笑起来。 谁说只恋爱中的女人可怕，恋爱中的男人也是很可怕的好吗。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林梓乔的这单Case，他算是接定了，渐冻症……之前没尝试过，试试也无妨。 接过齐楠的名片，林梓乔爸爸的目光来回在跟前两个男人之间打量。 他一辈子沉浸艺术，对世俗那些名人认识不多，但好巧不巧，眼前两位都不算完全陌生。 牟狄不说了，自家儿子的情敌，听老伴提过好几次。之前澳门事件的直播他也看了，孩子感情上的事，没有是非对错。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面对危机的处理方式，比自己儿子强太多。所以洛家姑娘选他也情有可原。 至于他身边这位——林爸爸又从上到下把齐楠研究了一番——倒是和想象中有点差距…… 因为要搞艺术，林爸没少去山野高原之地采风，常听当地人说些狐精野怪的传说。而这位“楠大师”，在传说中可是位神出鬼没的杏林高人。 当前中医没落，甚至被界定是伪科学，只因当世真正懂其玄机和应用的人少之又少。据说这位楠大师继承的是几千年的正统道医手艺，颇有些“生死人、肉白骨”的丰功伟绩。 但作为活在新社会的知识分子，林爸爸对这些高人不过遥遥钦慕，正如钦慕那些毕生只谋一事的艺术大师，对个中传闻倒未必全信。 如今看眼前这位自称“楠大师”本人的男子，更觉传闻太过夸大其实。 眼前的齐楠虽蓄了一拢漂亮的胡子，中式长袍有模有样，但怎么看也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这么年轻，就算是祖传下来的手艺，又能精通多少？ 以前跟洛家往来，也认识不少医科教授了，四十几年临床经验也不敢说一定能治愈什么病，更何况这次是连海外专家也无能为力的渐冻症。 想到自己儿子年纪轻轻竟遭遇命运这样的捉弄，林爸爸黯然叹息。 “我相信你带这位楠先生来，的确是出于好意。”林爸爸客气地看向牟狄，“但很抱歉，我们不能同意对儿子采取没有被科学认可的治疗手段。” “科学不认可只是因为当世的科学进程太落后了。”牟狄料到大部分人会是这种反应，耐心地再次解释给林家老两口听，“事实上，你们所谓的科学已经承认救不了林梓乔，那又何妨死马当做活马医呢？” “我儿子不是死马，他是人！”林爸语气强硬起来，“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你们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的，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的命。” “很抱歉，我可能措辞不当。”毕竟是长辈，牟狄隐忍认了错，“这件事请你们再考虑下吧，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心意领了，但我们毕竟非亲非故，牟先生就不必参与我家的事了。” 看林家父母如此保守，牟狄也是无奈，只能先带齐楠离开。 “所以我就说，这个忙不帮也罢。”走出医院，齐楠摇头叹息，“也就是你请我，若是他们自己求上来，但凡如此愚痴的，给我万金叩首我也是见死不救的。” “知道你清高，我这不没让你和他们理论么。”牟狄回身看着二楼病房窗户，“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齐楠颇有兴味地看着他：“你这回又要摆什么阵？” 牟狄瞧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正文 第292章强硬手段 在林梓乔昏迷的这些天，洛雪为了避免跟牟狄再闹情绪，一直借宿在于立纱家里，并没有和牟狄联系。 她并不知道牟狄联系林家想要给林梓乔治疗的事，还道他已经知情识趣先回国了。 直到林梓乔度过危险期，她才回酒店收拾自己的东西，考虑着是否换到离医院更近一些的地方。 酒店房间被保洁员整理过，看上去也是几天没有住人的样子，但牟狄的行李却还在。 没回国，人却不在酒店，也并没有留言给她…… 没精神去想更多，洛雪疲惫地把自己扔进宽大柔软的床上，像久战结束一般呼呼大睡。 这些天情绪总悬在崩溃的临界点上，又不停和家里打电话，想确认林梓乔的后续疗养方案，所以都没有踏实睡过一觉。 好在家里并没有追问太多，大概是想到牟狄和她一起出来的，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又哪里知道她和牟狄已经心照不宣失联三天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洛雪睁眼，伸手去摸旁边的枕头，空荡荡冰冰凉的。 她这才缓缓琢磨起来……牟狄一个大活人，不回国又不回酒店，好几天了，在米兰浪荡些什么？ 想到这里，洛雪再也躺不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觉睡得太好，使那些遗忘在爪哇国的画面突然就回到了脑子里。 牟狄怎么陪她来米兰、怎么安慰她、又怎么隐忍看着这一切……在林梓乔生死危险过去之后，这些细节终于从模糊的背景板转换成清晰的焦点。 他不喜欢林梓乔，很明显了。 但她也不能逼着他喜欢不是。 面对一个谈不上什么交情的前情敌，牟狄能默默支持她这么久，也算很难得了。 可是她却说了那样的话……洛雪懊恼地抚上额头，隐隐后悔起来。 虽然不是故意的，虽然那一刻，她只是因为太无助而变得无理取闹。 可多少还是该考虑下牟三岁的心情的。 他应该不介意的吧，他脸皮一向很厚的……大概气几天就没事了。 但到底要气几天算没事呢？ 洛雪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拿出电话便想给牟狄打过去探探情况。 这事儿是她不对，既然他还没回去，她主动道歉哄一哄也没什么的。 可手放到拨号键上又犹豫了，如果牟狄趁机叫自己跟她回国，自己又该怎么答复。 林梓乔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渐冻症依然在折磨他。如果让牟狄和自己一起照顾他，实在太不公平，可如果自己执意照顾林梓乔，两人就得暂时分开。 问题不又回到了原点了么。 洛雪烦躁地盯着手机屏幕，纠结这个电话到底打还是不打，没想到手机却先一步振动起来。 医院的来电，洛雪赶紧接听。 “喂，是小雪吗？” 林梓乔的妈妈？ 洛雪从床上起身：“阿姨是我，怎么了，是梓乔又出什么状况了吗？”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电话那头与其说着急不如说是生气，“梓乔居然被绑架了！” 啥？梓乔被绑架？ 洛雪怀疑自己听错，谁会无缘无故去绑架一个动弹不得的病人？ “阿姨您别着急，您慢慢说怎么回事，是谁绑的梓乔？” “还能有谁？就是你那个不可一世的未婚夫呀！” 牟狄？ 洛雪瞪大眼睛：“不可能，他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难道阿姨我还编故事骗你不成！”梓乔妈妈一股脑说着，“就是昨天，他带着那个江湖郎中来找我和你林叔叔，硬要给梓乔用什么‘中医祝由术’治疗。我们当然不同意！没想到他趁着半夜看护换班，竟然找人强制把梓乔给抬走了！要不是医院走廊有摄像头，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啊……这彪悍的举止，倒的确很像大魔王的风格。 牟狄找中医想给林梓乔治病的事，洛雪也是第一次听说，不免又追问几句，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不确定那位高人是不是真的能治愈渐冻症，但就这样把人给架走，也不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唐突冒失的。 洛雪心里无奈，这头安抚好林妈林爸，那头便十几通连环call，终于打通了牟狄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热闹嘈杂的声音，洛雪不确定又喂了好几声，才听见牟狄的回应。 “怎么了？”他似乎换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语气淡然。 远远还能听见喧闹的背景音，显然是在玩乐场所。 洛雪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哪里？” 牟狄懒洋洋道：“怎么了，这是要查岗的意思么？你不是忙着照顾‘金贵病号’，怎么还有功夫搭理我这个闲人。” 洛雪哽了一下，自知理亏，语气缓和了些。 “我这不正给你打过来了嘛……”她闷闷道，“你把林梓乔带哪儿去了？” “哦，原来是要找他。”牟狄轻哼一声，“不是为了找他也不会给我电话是吧。” 唉，洛雪无奈：“现在不是我俩纠结这些琐事的时候。梓乔是病人，你未经监护人同意就把人抬走了，你知不知道他爸妈很担心？赶紧告诉我他在哪儿。” “那你到底是想知道他在哪儿呢，还是想知道我在哪儿呢？”牟狄不答反问。 洛雪不解：“你们不在一处？” “当然不在，你觉得我带着个行动不便的大男人还怎么风流快活？” 正说着，背景音里似乎传来一群女人兴奋的尖叫。 洛雪立即僵住。 “牟狄，你可是即将结婚的男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她忍住后面的话没说，但语气已经传达了明确的反感。 “我的未婚妻跑去照顾前男友，我能怎么办呢。”听洛雪生气，牟狄反倒愉悦地笑起来，“不想形单影只回国被人笑话，就只能出来找点乐子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洛雪忍了又忍，暂时压住心中的不满，“不过能不能先告诉我林梓乔在哪儿……”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便传来突兀的盲音，牟狄竟然挂断了？ 洛雪囧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已经对他如此宽容大度，他干嘛还要闹别扭。 那可是别家的大活人呐，他就这么绑走了来和她置气，真是牟三岁！ 就一会儿功夫，牟狄又打了回来。 “别人在哪儿我不知道，我在圣西罗意甲联赛的现场，你爱来不来。” 说完便又挂了。 洛雪愣了愣。 果然，牟流氓的审美虽在自己的熏陶下有所长进，但兴趣爱好方面依然保留着天然无公害的直男式热情——游戏、赛车、足球对他的诱惑力，显然要比魔鬼身材的美女大得多。这也是洛雪莫名比较放心他的原因。 可一旦他的三岁人格附身，还真说不准要闹得人鸡犬不宁，所以关键时刻还得她耐着性子去哄一哄。 查清楚去圣西罗区的路线，洛雪立刻换好衣服赶了过去。 正文 第293章伪球迷 眼下正是十月底，万圣节将至，意甲联赛也进展到本届第十一轮。 洛雪赶到圣西罗球场附近时，看见涂鸦墙下站了许多卖周边的小贩，除了各大足球俱乐部的周边，还有万圣节装扮的周边。 为了不使自己在一群“狂热球迷”中太显突兀，洛雪买了一只女巫面具戴上，还顺带领了哨子和荧光棒。 门口两位小哥看见她，立马过来兜售各自俱乐部的球衣和队徽。见她是东方人，一个兴奋秀着浓厚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另一个学霸式地切换着中文、韩文、日文…… 今天赛事开场便是AC米兰和尤文图斯的双王之战，从抢售周边开始，就已经嗅出浓浓的火药味儿。 洛雪尴尬回忆着牟流氓是支持AC米兰还是尤文图斯，在红黑条纹和蓝黄配色的球衣间犹豫不决。 直到身后有一位带团的中国导游插进来，要了十件AC米兰的战袍，转头看见了她。 “嘿，姑娘，是中国人吗？” “是的是的。” “有支持的球队吗？” “没有呢……不是很懂足球，就过来感受下的。” “那就买AC米兰就对了！”导游热情推荐。 “啊，为啥？”洛雪不解。 “你不知道吗？AC米兰被华资收购了，现在是属于中国人的战队！” 啊？足球洛雪是真不懂，但听导游这么一说，立刻燃起了浓浓的爱国主义热情。 仿佛上场踢球的就将是她本人一样，洛雪立马兴奋地买下了AC米兰的全套助威装备。 战袍、肩章、小旗……甚至还有横幅。 然后……当她高举红黑小旗好不容易和牟狄汇合时，发现他坐的区域全是尤文图斯支持者……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牟狄没想到她会这么进场，愣愣看了她一身红黑，又回头看了看周围不善的目光，咳了咳，赶紧起身把她拉到了另一边AC米兰的阵营区。 “幸好球赛没开场，人还不多。”牟狄唏嘘抹了把冷汗，“要是比赛看high了，你这种挑衅行为很有可能被打。” 洛雪有些窘迫地嘟嘴，看他身上居然什么装备也没有，跟参加商务活动一样，反衬得自己这一身十分夸张。 “我不记得你是支持尤文图斯的了……”她尴尬，“要不我去换一套装备吧。” 不想和牟狄分两个阵营，什么爱不爱国也顾不得了。 “不用了。”牟狄拉住她好好坐下，“其实我也是AC米兰……前球迷。现在中立，所以支持谁都无所谓。” “哈？”洛雪这就不能理解了，“AC球迷居然变节坐到敌对区，不像你的风格啊，是伪球迷么？” 牟狄无语打量着她，她这种头次来看现场就瞎站阵营的才是伪球迷好吧。 “本届AC米兰已经连续输两场，以我现在的心情，实在是不敢再输了……所以才坐到敌对区。”牟狄淡淡解释，“这样如果AC赢了，我心里是支持它的，自然开心；如果尤文图斯赢了，我坐在它的阵营里，也不会太难过。” 哦……洛雪这回理解了。 果然是怎么都不想输的大魔王风格。 “这位先生也太不自信了。”旁边不远处，正好坐着之前那位中国导游，听见牟狄的言论忍不住插了进来，“虽然AC之前对国际和罗马连输了两场，但之后从雅典开始接连打平，甚至在切沃那里搬回一局。我看这势头很好啊……” “谁知道呢。”牟狄不以为然地摇头，“今晚对战的尤文图斯一直是争冠热门，而AC经过几轮换帅后，实力似乎大不如前。” “话不能这么说。”导游身子够到前排和牟狄理论，“AC新进的几员大奖实力都很强，之前几场算是磨合。再加上今晚可是咱们的主场，赢的机率很高啊。” “主场？”牟狄哼笑了一声，“到手的媳妇都能跟人跑了，主场又如何？” 导游当然不知牟狄为何这么阴阳怪气，见他冥顽不灵也就回头招呼旅游团去了。 而洛雪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终明白牟狄哪里是不看好AC米兰，不过是想借题发挥埋怨她的冷落。 她叹了口气，把手里应援的物料塞到牟狄手里：“我觉得AC米兰不会输的。” 牟狄不为所动。 “你到手的媳妇也不会丢的！”洛雪附到他耳边，压过周围的喧哗大声告诉他。 牟狄微微一怔，偏头看着洛雪。 “先前说那些话是我不对，你就当我脑残吧。”她不惜以自黑来跟牟狄和解，“不过你若不打算原谅我，这媳妇儿可就是你自己甩开的啦。” 牟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立马紧抓住洛雪的手：“我才不会甩呢，你若想挣脱，得砍断我的手”。 “说什么傻话，你手砍了，谁来帮我举旗拉横幅。” 洛雪说完，把这边线头塞进牟狄手里，那边请旅游团帮忙，一起拉开了为AC米兰加油的超长横幅。 比赛终于开场，牟狄沉浸入紧张的赛事中，洛雪也暗暗松了口气。 林梓乔肯定不在这儿，她着急问也没用，先把牟三岁哄高兴了，接下来再提出要见梓乔，他应该也不会太抗拒。 然而也不知道是牟狄运势不好还是洛雪运势不好，最近赌什么都事与愿违。 激动地吼了九十分钟，吼得嗓子都哑了，AC米兰还是0比2输给了尤文图斯。 一个球都没进，输得很是难看。 连那些第一次来看现场的伪球迷团也忍不住骂娘，横幅在混乱中被扭成麻绳绑在了看台的护栏上。 洛雪担心地看向牟狄，他却只是淡然冷笑了下：“我就知道……” 人流拥挤，球迷们情绪也很激动，牟狄拉着洛雪从球场往外走，片刻也不敢松手。 洛雪感觉到手机振动，拿出来看，是林梓乔爸妈发来的消息，追问自家儿子的下落，并声明再没消息就会报警。 洛雪忧虑看了看前面黑沉着脸往外走的牟狄，又把手机默默放回了口袋。 “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啦……”走出球场，洛雪挽着他的胳膊小心安慰，“这才不过第11轮，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一定的。况且不过一场球赛，你别想太多。” 牟狄看着她，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你想知道林梓乔的下落？”他突然主动提起这件事。 “啊？”洛雪紧张看着他，仿佛被监考老师抓到作弊的考生，“那个……主要是林叔叔和阿姨比较担心，你如果知道他在哪儿就告诉他们吧。” “你相信我吗？”牟狄问她，“相信我带走他并不是想伤害任何人，而只是单纯想帮助他吗？” “我当然相信你有能力帮助他。”洛雪点头，“不过你既然是好意，就该和大家好好商量，不该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 “嗯，你的意思是相信我的能力，却不相信我的人品。”牟狄自动把洛雪的话翻译了下。 洛雪哽住。她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但是……大魔王踩边越界的事做过也不是一两件了，说她完全放心也有些虚伪。 见洛雪不说话，牟狄了然地点了点头，正好预约车赶到，他拉着洛雪上了车。 “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去过之后我就带你去见林梓乔。” 正文 第294章何方神圣 林家人的来电振铃还在不断响起，洛雪犹豫两秒，索性先关掉了手机。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位于米兰东北的法拉利一级方程式专业赛道——蒙扎赛道，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F1万圣节表演赛，意犹未尽的观众们正在陆续往外走。 意大利除了有浓厚的足球文化，还是法拉利超级跑车诞生之地。对喜欢速度和激情的“牟爱玩”来说，看完足球又跑来看赛车是多么的合情合理。可洛雪不明白为什么比赛已经结束清场了，牟狄还兴致勃勃拉着她往里走。 直到被强行塞进法拉利最新款Portofino超跑的副驾位上，她才猛然回忆起一年前被速度支配的恐惧。 “你不会是想亲自试车吧？”洛雪反应过来，“这个点？在这里？” 牟狄好笑地坐进驾驶位就绪：“不然呢，带你来摆拍么？” 洛雪张了张嘴，看了看外面已经深沉的夜色，又看了看虽然亮着地灯却诡异空旷的赛道。 “你确定吗？现在已经快午夜12点了……最近可是万圣节，你不怕路边突然飘出来什么……” 吱——刚刚踩了油门的牟狄听见洛雪的话突然又急刹了一下。 他无语地盯着洛雪：“要不你先下去吧，在原地等我。” 洛雪如蒙大赦，本能解开安全带，一只脚已经踏出了车外，却不死心又回头问牟狄：“你一定要玩这么大？” “总得让我心服口服不是吗？”牟狄捏紧方向盘，目光移回正前方，“不喜欢什么也做不了就被判了输赢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是坐在观众席看着AC米兰输掉的感觉，还是在暗示其它？ 洛雪咬唇看着牟狄，似乎斟酌着什么，然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她重新坐回副驾，系好安全带。 牟狄眯眼瞧着她：“你确定不下车？” “已经上了贼车，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她深呼吸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如果等下真有什么阿飘，我还可以帮你挡挡煞。” 牟狄轻笑了笑：“你放心吧，等下你根本来不及看到什么阿飘。” “啊，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那个“么”字已经变成颤抖的尾音飞逝在疾风中。 是的，洛雪立即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太！快！了！ 她显然低估了专业赛道和郊区公路之间的差别，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窗外绵延的灯流已经变成了令人眩晕的光线。 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吃了晚饭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因为车子性能太好牟狄车技爆发，跑车完成第一圈赛道后，洛雪竟渐渐适应了这个速度，有些享受起月下飞驰的乐趣来。 “迈克尔舒马赫就是在这条赛道上成神的吗？真的太酷炫了！” 她兴奋地想和牟狄交流，扭头却看见牟狄正全神贯注盯着路况，表情严肃得仿佛在参加某个专业赛事。 洛雪不禁愣了愣。 和一年前的那次狂飙不同，那一次对手夹击，牟狄却还和她从容说笑；而这一次没有对手，牟狄却全程屏气，紧张肃穆。 他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过输赢。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吧，因为林梓乔、AC米兰或者其他，他需要某种方式来真正的释放。 比如现在这样，亲自掌握着方向盘，和冥冥中的宿命赛跑，赢就赢得光明正大，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冲回终点线的刹那，电子计时牌上显示出他的赛程记录。这是法拉利俱乐部为会员设立的试驾档案，上面清楚显示着牟狄过去试车最高记录被他自己刷新了，甚至全球排行也有了突破上升。 俱乐部经理过来祝贺，牟狄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额外付了小费给半夜留在这儿服务的工作人员。然后直接开着那辆新款Portofino，带洛雪离开赛道。 这次洛雪没有问牟狄带她去哪儿、是不是去见林梓乔，她从刚才起就突然陷入了若有所思的沉默中。 “在想什么？”牟狄心情不错，语气也轻快起来。 洛雪回神，转头看向他：“你有过坐在副驾驶位上赛车的体验吗？” “真正的F1赛车是没有副驾驶位的，超跑的话……我还真没有过。”牟狄认真回忆着，“平时倒无所谓，若是比赛，我当然更喜欢自己掌握方向盘。” “是啊，能够自己掌握，那种感觉毕竟不同。”洛雪微微一笑，“而坐在副驾位上的人，明明生死输赢都已经绑在了一起，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命运无条件交付出去。” 牟狄听懂了洛雪的意思，突然沉默了。 他打开了车里的FM，不再说话，专心开车。法拉利Portofino穿越米兰郊区的小树林，穿过寂静清冷的月色，最终停在了一处灯火通明的疗养别墅门口。 “林梓乔就在这里面。”牟狄打开车顶篷，却并没有解锁车门，“不过我答应了齐楠，天亮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 洛雪往别墅里看，森严的门禁和窗口透出的灯光，让人不禁联想到做人体实验的秘密基地。 “这位齐楠到底是何方神圣？”她问牟狄。 “不是什么神圣，也是世俗中人。”牟狄调下座椅靠背舒服躺下，“只是……世俗很大，各种各样的圈子都有。”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洛雪意有所指，“你的那个‘神秘’圈子……” 牟狄偏头看向洛雪，伸出手去，洛雪亦伸出手与他相握。 “你应该听说过山海会吧……就是覃家培一直希望我能引荐他加入的那个。”牟狄第一次和洛雪正面聊起了这件事，“因为会规限制，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太多细节，不过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兴趣爱好俱乐部。” 洛雪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能让你甘心为其保守秘密，还能吸引覃家培千方百计想加入，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俱乐部吧。” “我能告诉你的是，山海会入会资格非常严苛，但是入会后可以共享大部分人无法触及的稀有资源。而齐楠，就是山海会的一个超级资源。” 正文 第295章无条件信任 超级资源？ 洛雪对这个说法产生了兴趣：“就因为他出身中医世家的缘故吗？” “呵，什么中医世家，那都是为了取信病患而编出来的。”牟狄实话告诉洛雪，“齐楠没有受过任何专业培训，没有人知道他的一身本事从何而来。但是他能治好疑难绝症却是事实，包括之前治好陈孟的药物，大部分配方也是出自他手。” 洛雪有些困惑：“那他到底是神棍还是大夫？” “有分别吗？”牟狄笑，“一个大夫实力强到能‘起死回生’的时候，跟神棍也没有分别了。” 洛雪若有所思：“就因为这样，你在完全不清楚他的治疗方案前提下，把林梓乔的生死交到了他的手上。” “没错，我无条件相信他……”牟狄顿了一下，又道，“就好像坐在副驾驶位的人，要无条件相信车手一样。” 洛雪挑了挑眉，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就算告诉你这些，你还是有千百个理由责怪我。”牟狄握了握她的手，语气软下来，“可是，即使要杀要剐，也请等到天亮吧……好吗，鹿鹿？” 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牟狄的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近乎哀求的神色——在这场关乎林梓乔生死的赌局里，他在哀求她的无条件信任。 洛雪有些动容，不由叹了口气：“我怎么会对你要杀要剐呢，我原就该感激你才对。” “咦？”牟狄不解地看着她。 “虽然林家更愿意保守治疗，我的想法却并不相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心里都倾向冒这个险的。”洛雪告诉他，“只是如果让我来做治疗梓乔的决断，老实说，我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但你承担了，你堵上自己的前途声誉挡在我跟前，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我又怎么不感动感激呢……” 牟狄微微笑起来，他就知道，他家鹿鹿一定会理解他。 “可是你知道吗，除了感动之余，我还是有些生气的。”洛雪突然道。 牟狄笑容定在嘴角——她生气，是因为对方是林梓乔，所以动摇了么？ “这本来该是林家人和命运的对赌，现在却变成了你和天意的对赌。”洛雪满眼忧虑，“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赌输了，梓乔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给伤心欲绝的林家二老？” 牟狄目光一暗，沉声道：“你放心，若林梓乔不能救活，我自然把命赔给他。反正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他们怪不到你。” “牟狄！”洛雪严肃坐直身子，“到今时今日，你还觉得你的任何言行举止，我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梓乔遭遇这样的不幸我已经身心俱疲，我其实并不想让你也被牵连进来你到底明不明白？” “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牟狄直视洛雪的眼睛，“你现在生气，到底是担心林梓乔，还是担心我？我真的不明白。” “你居然跟我说你不明白？不明白？”洛雪又急又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我谁也没担心，只是在担心我自己行了吧！” “哈？”牟狄更加困惑。 “梓乔出事，我会愧疚悲伤，可是你出事，我会死，我一定会死！我很怕死，你现在明白了吗？” 洛雪冲牟狄吼出这句的时候，连眼眶都气红了。 牟狄被吓唬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立马坐起来，因为有些受宠若惊而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任何情话在这时候都突然变得很多余，牟狄哈哈大笑，一个熊抱搂紧了洛雪。 “你放开我，糊涂鬼！”洛雪挣扎，“我也不求你明白了，你既然要把命赔出去，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免得整日提心吊胆。” “鹿鹿我错了，我的确是天下第一糊涂蛋。”牟狄一边告着饶一边抱着洛雪不肯松手。 “你相信我，我们都不会有事的。”见洛雪渐渐停止了挣扎，他头埋在她耳边，安抚拍着她的背，“齐楠一定可以治好林梓乔，我不用赔命，你也不会悲伤，我们一定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洛雪闷闷泼了他一瓢冷水，“没有任何大夫可以保证一定治好病患。” 牟狄正要再开口，却又听见她道，“——但是我愿意和你一起赌这一把。” 欸？ “如果赢了固然是好，就算输了……”洛雪深吸一口气，“我也会和你一起承担！” 牟狄想不到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女人的话有想哭的冲动。 他更加搂紧怀里的洛雪，仿若呵护珍宝。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被各种妥协的念头压抑得快喘不过气了。 自从动了要和这个女人一生一世的妄念，做惯了人生赢家的牟狄不知何时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虽然表面上他还是那个自信的人，但是每晚都会梦到洛雪离开、星河被拆分瓦解、自己在乎的一切像沙子一样从指缝中滑落…… 他其实并没有被无条件爱着的经验。 从小到大，所有外界给予的赞誉和期待都是建筑在某些条件上，因为他很优秀，因为他常胜不输，因为他创立了互联网娱乐帝国。 他仿佛天生就是要来这个世界上解决问题的。 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豢养在内心深处那个敏感孩童的需求，有时候他会用些无伤大雅幼稚的行为去试探这个世界，但是所有人都更喜欢那个强大的自己。 渐渐的，他也更习惯用这样的模式和人世联结。即使是面对自己亲近喜爱的人，他也要永远扮演解决问题的角色。他不能成为loser成为索求者成为无用者，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和他一起呆在深渊。 米兰的秋夜有些凉，洛雪回抱牟狄，交换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就这样吧，牟狄想，至少第一次有人向他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她说无论输赢，都会无条件的同他站在一起。 可他怎么会真的忍心让她陪自己输呢。 所以就这样吧，让他贪恋这一夜幸福的梦幻，哪怕天亮之后便如露消散…… 正文 第296章“凶案”现场 洛雪和牟狄在车里等待，不知何时相拥着睡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突然被警车鸣笛声惊醒。 由远及近的“呜——啦——”之声让牟狄皱了皱眉头，他立刻发动车子挪到路旁的树林里隐蔽。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林梓乔爸妈在警察陪同下从车里出来，激动地想冲进别墅，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 双方一边用英语一边用意大利语进行着交涉，其间还夹杂着林爸林妈愤怒的四川话控诉。 洛雪和牟狄相视一眼，同时感到疑惑。 且不说警方怎么可能这么快确定林梓乔的位置，以林梓乔爸妈的背景，怎么会如此顺利得到米兰警方的支持呢？ 紧随其后，又一辆豪华私车停在了附近，警察队长和别墅保安交涉无果后，走到私车后座的窗前，俯身和车里的人汇报着什么。 不一会儿，警察队长离开私车，牟狄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他皱了皱眉头。 “Pronto？Qui　par　Mudi．” 听见牟狄用意大利语接听电话，本在紧张关注别墅门口情况的洛雪不禁好奇回过头来。 这个时间点打过来，牟狄还如此认真接听，一定不是普通的电话。 可惜洛雪对意大利语半通不通，只能大概听出牟狄似乎正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谈什么条件。 她不敢出声打扰，静静等他通完电话。 “……Ho　capito……Va　bene．” 牟狄挂了电话，不等洛雪开口问，反倒先皱眉问她：“林梓乔在意大利的社交资源，你之前有过了解吗？” 洛雪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前些年就有机构在邀请他来米兰发展，可他一直很犹豫，大概也就是时尚圈的资源吧，当时并没有多问，后来就没关注了。” “我之前就好奇是谁在赞助林梓乔的米兰工作室，但都只查到一些很表面的信息。”他勾了勾唇角，目光幽深，“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 “什么意思？”洛雪不明白。 牟狄指了指远处停着的那辆豪华私车。 “那里面坐着的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林梓乔背后的大金主，在意大利权势不可小觑。”他叹了口气，“也是因为他的支持，警察才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吧。” 咦？哦……洛雪明白过来。 “对方知道你的电话，他认识你吗？” “朋友的朋友，曾有过几面之缘……”牟狄抬手看了看时间，“我刚才和他谈了谈，说我正从市中心赶过来，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他架势大得很，说只能等我一个小时，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噗，洛雪忍不住吐槽：“你还真是套路满满。” 牟狄却笑不出来：“不知道齐楠那边进展如何，一个小时不够的话，我还得另想办法拖延。” “唉……”洛雪看向抓着铁门不松手的林家二老，“只怕那位大人物有心等，梓乔爸妈却等不了。” “他们也是关心则乱，要不你先打电话安抚下两位长辈吧。” 对，洛雪这才想起，昨晚一整夜手机关机，林家人联系不上自己，恐怕也是急得一夜没睡。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开机，准备给林爸林妈打过去。 通讯录还没加载出来，突然听见别墅里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一群鸟儿被惊得从林间飞起，在这郊区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所有人都愣住，包括车里的洛雪和牟狄。 “儿子啊！”林家父母再也无法忍耐，趁着保安失神的瞬间，哭叫着冲进了院子。 保安反应过来想拦阻，却又被一旁的警察牵制住。 “该死的。”牟狄看见这情势，再也无法安心躲着，立马下车小跑过去。 洛雪也赶紧下车跟上。 他们刚赶到院子里，便看见别墅侧门打开，一位护工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 林家老两口就在他们前面几步，林妈妈看见那盆血水立马就晕了过去，吓得护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幸好跟来的医护人员反应快，给林妈妈做了急救措施苏醒过来。经过这一闹，警察也全部赶到。刚才那声惨叫再加这盆血水，俨然是个凶案现场，他们立刻便要冲进去救人。 牟狄叫保安过来阻止，却被林爸爸扯住了衣领：“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 洛雪赶紧过去拉住林爸爸：“叔叔你冷静下，牟狄他没有要害梓乔，他是想救梓乔！” “骗子！”林妈妈力气恢复，过来又向洛雪哭诉，“阿姨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和这个男人合伙来害我的儿子，你都已经和梓乔分手了，还来招惹他干什么干什么啊！” “阿姨我没有……”洛雪看见林妈妈哭，也忍不住跟着流泪，“你要相信我们，这是唯一可以救梓乔的方法！”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到我儿子！”林爸爸抓紧牟狄，“你不让我进去见他，就算赔上这条老命我也要跟你拼了！” 眼看林爸爸情绪越来越激动，拉着他的洛雪一不留神被推开，撞到了旁边的装饰花架上。 洛雪正撞得晕乎乎，没注意花架上的盆栽因为晃动正要掉下来…… “鹿鹿！”牟狄立马挣开束缚冲了过去，帮她把重物挡开。 盆栽重重在他手肘处砸了一下，然后落到地上，摔得稀碎！ 牟狄紧紧护住洛雪，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正在这时候，别墅正门被一道带着杀气的劲力推开，齐楠穿着沾血的白大褂，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刚才还作势要冲进去的警察们，看见这阵势也不自觉退了一步。 “一大清早就这么肝火躁动，实在有违养生之道！”他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又看向牟狄方向，“不是让你别让人来打扰吗？” “OK，我的锅。”牟狄解嘲地笑了笑，“我已经尽力了……而且，天已经亮了。” “是嘛。”齐楠抬头看了看晴朗的朝霞，伸了伸懒腰，“你带家属进来吧，其他人帮我拦着。” “好。”牟狄松了口气，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洛雪和林梓乔爸妈走进了别墅。 警察本想跟着进去的，却被保安死死拦住，无奈作罢。 远远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切的某位意大利绅士不由勾起嘴角，把雪茄掐进了烟灰缸里。 正文 第297章静置六小时 齐楠在前面带路，越往里面走，熏艾的味道就越重。终于走到一楼最靠里的那道房门前，推开门，林梓乔果然就躺在里面。 “梓乔！”见床上的人没有一丝活气儿，林爸林妈立刻紧张地奔了过去。 “诶，你们别碰他！”齐楠叫住他们，“我才帮他放了血导了气，他现在虚弱得很，至少要静置六小时才能碰。” 林家老两口听齐楠这么说，立即收敛了动作，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悬在儿子的鼻息处感受了下，呼吸绵长均匀，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洛雪和牟狄走近，见床上的林梓乔已经被换过干净的病服，除了头顶、鼻尖有几处微创的伤口，其它一切正常。 还要等六个小时，林爸林妈坚持要在现场看着儿子，牟狄和洛雪也只能陪他们一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林家二老望着自己的儿子叹息抹泪，一时之间两边也没有什么交流。 洛雪想起牟狄手肘上的伤，卷起他袖子来查看：“都红肿出血了……” 她回头拜托站在一旁的齐楠，“麻烦楠大师来处理下吧。” 谁知齐楠瞥了牟狄的伤口一眼，满不在乎从旁边拿了碘酒和棉签给洛雪：“这种小伤你自己帮他弄一弄就可以了，还不需要我出手。” 这……洛雪接过医用品，第一次碰见医生嫌弃病情太轻而不屑动手的……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父母心没有，朋友情总得有吧。 “他是这个样子。”牟狄笑了笑，给洛雪解释，“别说这点皮外伤，就算是肿瘤癌症，只要有现成的医疗手段可以治的，他都是这态度。” 啧啧，果然天才都有些怪癖。 洛雪表示理解，也不再多言，专心帮牟狄处理伤口。 受伤的当时倒不觉得疼，一上药总要被刺激一下，牟狄轻轻嘶了一声，却让旁边的林爸爸转过头来。 他若有所思看着洛雪给牟狄上药，又抬头问齐楠：“楠大师，六小时后我的儿子真的就能醒过来吗？他的渐冻症是不是真的就好了？” 齐楠摊了摊手：“不知道，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什么情况只能等六小时过后再看。” “什么，你作为大夫，强行医治了我儿子，却告诉我们不知道他能不能醒过来？” “叔叔阿姨，你们也进来看到了。”洛雪边帮牟狄上药边心平气和跟二位解释，“我们并不是想要害梓乔，而是真的在帮他治疗。虽然手段可能唐突了些，但出发点绝对是好的。” “出发点是好的，不代表结果就是好的。”林爸爸紧绷着脸，“有时候怀着好意办了坏事跟存心做坏事真的没什么区别。” “我相信这位楠大师一定可以治好梓乔。”洛雪笃定地跟他们保证，“你们也希望六小时后梓乔可以健健康康地站起来吧，所以我们先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好吗？” 牟狄抬眼看着洛雪，她明明也十分不确定吧，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坚定，这大概是这女人身上最神奇的特质。 谁知林爸爸听见洛雪的话后，犹豫了下，霍然站起身，走到了他们跟前。 出乎所有人意料，年过半百的老辈突然在牟狄跟前跪下了！ 牟狄还很少被什么事情吓到过，除了小时候棺材里的古尸，大概也就林爸爸这一跪了。 “林老先生您这是干什么……”他赶紧起身，想把林爸扶起来。 “牟先生，我们往日并无交集，这次的事却牵涉到小儿的性命。”林爸眼眶通红，坚定地跪着开口，“老实说，我现在还无法判断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甚至，连你要做这件事的动机都没有完全明白。可是这个关头，孰是孰非我们已经没有精力再想……” “叔叔您有什么话先起来说吧。”洛雪蹲下去搀扶林爸。 “不，小雪，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听叔叔把话说完。”林爸看着洛雪额头上的淤青，脸上十分惭愧，“刚才我着急梓乔，没轻重伤到了你们，都是家里爹妈疼着的孩子，叔叔得先跟你们道个歉。” “刚才的事只是个意外。”洛雪叹气，“您真的不用介意，您这样太折煞我们晚辈了。” “不，不止是这样。”林爸爸又看向牟狄，“牟先生，我知道你年轻有为，资源丰富且手腕强硬，社会上承过你情受过你殃的人都不在少数。我们林家只是普通人家，论理没有什么资格来和你谈条件。但是梓乔是我们的独生子，我虽然醉心艺术并没有溺爱过他，但内心里对这个儿子的疼惜是一分也不比别家父母少的。” 牟狄大约猜到林父后面要说些什么，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 “现在，楠大师说六个小时，好，我们等六个小时。”林爸爸捏紧拳头，“六个小时后，若梓乔真的能好好醒来，我们全家给你磕头感恩，倾家荡产也要还你这份情。但倘若……梓乔不幸有个三长两短……” “呸！老头子糊涂，说些什么话！”林妈妈在旁边打断老伴，“我们家梓乔一定好好的。” “你听我说，现在不是讨什么口彩的时候，有些话我一定得说明白！不然这六个小时我实在不敢等！”林爸固执，“倘若有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牟先生，饶你能只手遮天，小雪……也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们林家倾家荡产也一定要讨回公道！” “老头子，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林妈妈又哭起来，突然埋怨地看着洛雪，“小雪，你既然都已经和梓乔分开，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图什么啊……” “阿姨我真的就只是单纯希望梓乔能好起来。”洛雪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慌难熬，但一定要再相信一次，就这一次可以吗？” 牟狄在旁边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在众人注视下走出房门，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他递了一把装在皮鞘里的匕首给林父。 “林老先生，我知道我现在再做任何保证和解释都没有什么意义。”他表情坦荡坚定，“现在你拿着这把匕首，这个屋子里就我们几个人。六个小时后若一切顺利，当然皆大欢喜；如果出现你们担心的事，好，你用这把匕首立即了结我，在场所有人作证是我心甘情愿偿命，不会有任何人追究你们。” “牟狄你疯了！”洛雪虽然知道这是他安抚人的套路，但对他说出要偿命的话还是心惊胆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正文 第298章难缠的角色 “林叔叔拿画笔的手，你居然拿刀给他？”洛雪希望两个人都能冷静下来，“明明是一件好事何必闹成这样呢？” “鹿鹿，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牟狄语气格外严肃，“我的想法和林老先生其实一样的，做事不能总想着好的一面，风险能承受得起，就做。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人，毕竟和我非亲非故。唯有如此，才能让二老相信我绝不会轻易玩弄他人生死！” 林父听完牟狄的话，接过匕首不知在想些什么，撑着茶几缓缓站起身来。 洛雪心里焦急，却也不知再说什么才好，房间里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林父有何反应。 那是柄很漂亮的匕首，皮鞘上装饰着宝石，如果不拔出来，它只是别墅里一个艺术陈列品。林父摩挲着铜制的手柄，稍稍把匕首拔出来两寸，一道金属的寒光立即闪过，然后他似乎自己也抖了抖，赶紧又收了回去。 终于，他扬天长叹一声，把匕首扔掉了。 “洛雪说的对，我拿画笔的手，不该拿这冰冷的杀器。” “孩他爸？”林妈妈抓着自己老伴的胳膊。 林父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该说的丑话我已经都说了，我们就耐心等等结果吧。” 齐楠原打算看场好戏，却没看到，啧啧摇了摇头。 “我可一夜没睡，现在要去补个觉，六个小时没到别来打扰我。”他打了个呵欠，完全无视屋里屋外剑拔弩张的情形，背着手自顾去客房休息了。 齐楠前脚刚出去，管家后脚便进来，走到牟狄身边说有位费拉里先生在会客厅等他。 牟狄皱眉，抬手看了看表，对方倒是颇有耐性等足他一个小时。 林梓乔爸妈相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费拉里先生，就是那位帮助他们找到这里的意大利绅士，考虑到这件事确实还要给对方一个交代，他们并没有阻拦牟狄前去会客。 屋子里连着出去两个人，气氛也缓和了许多，洛雪便陪着林家老两口在旁边的小厅用早餐，顺道问起那位费拉里先生到底是何方人物。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他具体的来历。”林爸爸实话告诉洛雪，“就在昨夜和你失联之后，他突然找上门来，说他是梓乔工作室背后的投资方，并且出具了相关证明。既然是梓乔的老板，又说能帮助我们，我们当然是万分感激言听计从，把梓乔被掳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洛雪无奈，原本只是想尽量拖一拖，没想到却牵扯了新的人物进来。“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也是将近凌晨才知道梓乔的下落，没有及时通知你们……” “我们知道，这件事其实你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多的话就不说了。”林父叹了口气，“反正当时我们和其他亲戚在米兰人生地不熟，只能干着急。这位费拉里先生却是有办法的，很快就查到了他们藏匿梓乔的地点，一大早还亲自带我们过来。” “是啊，没想到梓乔在米兰还认识这样的贵人，听说之前帮梓乔稳定病情的医疗资源也是这位费先生赞助的。”林妈妈一边欣慰着一边又遗憾，“倘若不是被这病拖累，咱家梓乔原本应该大有可为的。” 是啊，大约也是因为这病情，林梓乔一直没有下决心到米兰。 他原本就是那样有才华的人，有上层名流欣赏也不足为奇。 洛雪想到一些往事，思绪不由有些游离。直到牟狄见过客人后回来，林家二老又被请过去，她才回神，拉牟狄坐下用点早餐。 “怎么样？那位费拉里先生还要追究吗？” “两边当事人都是中国籍，要干涉也是中国大使馆干涉了。”牟狄大略说了下聊的情况，“费拉里是以林梓乔雇主的身份过来，我解释了前因后果，他已经很明白，答应暂时不会打扰这里。” “这么好说话？”洛雪有些诧异，“我看他一大清早气势汹汹地杀过来，还以为是难缠的角色呢。” “的确是难缠的角色……”牟狄撕开牛角面包，轻轻哼了一声，“他的条件是希望我能引荐齐楠给他。” “啊？”洛雪愣住，“那不是不合山海会的规矩？” “事急从权，我也只有先开了张空头支票。”牟狄笑了笑，把面包塞进嘴里，“反正我引荐了，齐楠自己去不去，我也管不着了。” “标准套路。” “不过这意大利佬倒是真的很关心林梓乔。”牟狄语气突然玩味起来，“听说他的癖好是男女通吃……” 咳咳，洛雪被牛奶呛住，瞪了牟狄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梓乔爸妈就回来了，两个人默契的中断了话题。 不一会儿，僵持在门外的警车、医护车、私车全都撤走了。 又隔了两个小时，在米兰市中心等消息的其他林家亲戚也赶过来，林林总总五六个人，逮着牟狄和洛雪又理论一番，最终的结论还是先等着林梓乔醒来再说。 下午一点钟，管家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意式午餐，却没有人吃得下。 “差不多六个小时了噻。”林家二叔问，“是不是该去叫那位楠大师起来了？” “我定了秒表，还有一分十五秒。”牟狄淡淡道，“你们要是等不及提前去打扰他，他说不定会发火再折磨我们六小时……” “到底什么大师，这么难伺候咯！”二叔有些不耐烦，碍于自己亲哥还没发话，也只能坐着吐吐槽。 “谁又在背后黑我？” 一个声音突然从楼上飘下来，大家齐刷刷抬头，看见齐楠一身清爽地走下来，捋着他那和年龄并不相符的络腮胡子。 “楠大师。”林爸爸赶紧起身跟过去，“六个小时已经到了，您看……” “我这不正要去看看嘛。”齐楠瞄了又多出来的几位家属一眼，“这么多人容易冲撞气场，就别进去了，等我看好再出来跟你们说。” “好好。” 大家现在全部就等着看齐楠的手艺，也不敢轻易造次，乖乖目送他走进林梓乔躺着的房门，屏气凝神等待着最终结果。 牟狄没来由有些紧张，正好这时候古贺打电话过来，他便借口接电话走出到院子里透透气。林家有人不放心，隔着落地窗还远远盯着他，生怕他趁机落跑。 “你得有点心理准备……”电话接通，古贺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沉重。 牟狄却呵呵一笑：“我想，你说什么都比不上我此刻的煎熬，所以又有什么坏消息你直说吧。” 正文 第299章揭盅 古贺唉了一声：“乐享集团正式宣布破产重组，涉及违规融资两千亿，证监会已经立案调查。星河作为乐享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之一，点名要被请去喝茶。” “哦。”牟狄淡淡道，“尚还在预料中。” “因为你最近不在国内，有媒体说你和甄兆中一起避难私逃了，导致星河市值直接蒸发了三分之一……” 牟狄顿了顿：“PR部门在干嘛？” “他们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古贺无奈，“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个关头你却始终不回国，你倒是帮他们想个能说服股民的理由啊？” 牟狄决定绕开这个话题。 “之前利好的一带一路项目重新招标的事呢？” “还被领导层压着，不知什么打算，并没有下文。” “现在就是个时间差的问题。”牟狄皱眉，“等我想想有什么办法重开局面。” “现在不是时间差的问题而是时差的问题！解决的办法就是你赶紧回来、回来、回来！”古贺实在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股市已经出现异常狙击，我怀疑董事会有人和外面联手想夺你的权，你再不回来压场，他们会有更多的机会抹黑你！” 牟狄扶上额头，往别墅里看了一眼。 “OK，我知道这件事的严肃性，你再给我最后一点时间，等我这边一揭盅就马上回来。” “揭盅？”古贺不明白，“你在赌场？喂？” 牟狄没有再回答他，因为他看见一直盯着他的林家亲戚突然背过身往里面去了。 他甚至顾不得挂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别墅，呼吸急促，一直走到能看见人群的那条走廊口才停住。 他看见最里面的那扇门已经打开，在齐楠的搀扶下，原本已接近瘫痪的林梓乔竟挪动双腿自己走了出来…… 林梓乔的笑容虚弱却不再僵硬，就站在门口，用奇迹复苏的身体安慰着扑上去崩溃大哭的亲人们。 牟狄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如同放下了千钧大石一样的轻松，好像这个问题解决，剩下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你看，我就知道你可以、你可以的！”洛雪喜极而泣，走上前抱住林梓乔，林梓乔还没有力气说太多话，只是默默帮她擦着眼泪，目光里尽是温柔和深情…… 牟狄看着这一切，原本向前迈的步伐又突然顿住。 他眸色一暗，重新拿起电话，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告诉古贺：“帮我订一张米兰直飞北京的机票，我现在就去机场。” “太好了，你终于肯回了！”古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了决定，不免多嘴问一句，“洛雪呢，她不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牟狄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有点别的事，再说吧。” 等众人的情绪都缓和了些，林梓乔终于有机会和大家说起自己被救治的经过。 “虽然被掳到这里有些突然，但是楠大师和我解释了治疗方案，我是心甘情愿接受治疗的。”他感激地回忆着，“具体的过程我答应楠大师不透露，唯一能告诉你们的是，他真的是全心全意在为我的病操劳。我与他非亲非故，这样的恩情，实在受之有愧……” 林爸林妈也不多说什么，在齐楠跟前直接跪下了。 “楠大师，大恩大德，我们林家无以为报……” “那就不用报了，我也嫌麻烦。”齐楠认真地回了句，“反正是牟狄叫我来的，你们要报就报给他把。” 对呀，经齐楠提醒，大家这才想起牟狄这位大恩人。 想到他为了给林梓乔争取治疗时机，不惜把性命押在林父手里，不禁让人钦佩又惭愧。 但是当人们回过头想找牟狄时，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洛雪意识到不对劲，跑出别墅，却刚好看到牟狄载她过来的那辆红色法拉利正绝尘而去。 她立马给牟狄拨了电话过去。 “你怎么了，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赶回国处理。”牟狄语气平静，“你放心，后面的事会有人帮忙安排，你可以在米兰多呆一阵子，没关系的。” 洛雪抓紧电话：“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我一起？” 现在林梓乔的病情大有好转，她差不多也就这两天可以和牟狄一起回国，没想到牟狄却扔下她一个人先回了，只怕星河已经出了迫在眉睫的事。 “没啥大事，就几个合同等着签字，古贺跟催命似的。”牟狄故作轻松答着，“本来私自治疗林梓乔的事我还得给林家一个交代，现在没办法，只能拜托你留下来处理了。” “……好吧，林家的事我会处理好，其他的等我回国再细问你。” 洛雪虽有疑惑却也没再追问更多。 “嗯，你多保重，我开车呢，先不聊了。拜～” 正好林家人追出来关心牟狄的去向，洛雪免不了还要各种解释，暂时也就没多想了。 随后，大家坐上牟狄早已安排好的保姆车回城，在米兰市中心的医院重新复查了一遍，除了血糖偏低，各项指标都十分正常。 林梓乔之前的主治医生简直不敢相信——接触过那么多渐冻症患者，还是头一次见到能奇迹般痊愈的！ 林家人对齐楠的感恩戴德更是不必说，考虑楠大师不容易请到，便等不及回国，在米兰一个酒店请了一顿法式大餐，把这段时间照顾过林梓乔的于立纱、洛雪等人都一起请来，算是谢恩宴。 “眼下令公子的病算是比较稳定了，但希望你们也不要高兴太早。”在谢恩席上，齐楠告诉林梓乔爸妈，“现在他只是暂时通了髓、恢复了神经系统，但先天致病的虚弱因素还在，渐冻症还有复发的可能。” “啊，那怎么办？”林母一下就紧张起来。 敢情这事儿还没了结呢？ “倒也不用那么紧张……”齐楠摸摸胡子，“现在有个方案——把他交给我两年。两年避世调养，我有把握帮他根治，到时候他这副身子绝对壮得跟牛一样。” 林父和几位亲戚相视一眼：“能得到楠大师亲自照拂当然求之不得，就算砸锅卖铁我们也可以供……” “不不不，跟钱没关系，这两年我会让他帮忙干点活，就算抵了费用了。”齐楠摆手，“只是你们要答应我这件事绝对保密，两年之内不能寻找他的下落，也不能和他有任何联系。” “啊，这……”想到才失而复得的孩子又要音讯全无两年，林妈妈犹豫起来。 正文 第300章最好的告别 “爸、妈，不用犹豫了，我愿意跟楠大师走。”林梓乔大病初愈，本在旁边安静陪坐，到此处方才开口，“经过这一劫，我想通了很多事，我觉得我可以跟着楠大师多学习一些认识世界的方法，也有利于我今后的创作。两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健康回来，一定会更多时间和你们在一起。” “好孩子，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就没什么道理拦着了。”林爸爸拍拍儿子的肩膀，“只是你工作室的同事、你老板还有许多牵挂你的人……你记得都要好好告个别。” “嗯，我知道。”林梓乔答应了父亲，目光却移到洛雪身上。 各自准备回国的前一天，林梓乔约洛雪在工作室附近的一处公园里见面。 红色和黄色的枫叶铺满了长长的小路，格外渲染出临别的气氛。 “那天我问你，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重新开始……”林梓乔同洛雪一起坐在公园长椅上，状态恢复得不错，“你虽然没有回答，但其实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洛雪笑了笑：“我以为你在问我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是呢，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他解嘲地看着远方，“但是这个问题，我永远不会收回。” 洛雪转头看着他：“梓乔……” “你不用说什么，这本就跟你无关。”他认真，“有很多我午夜梦回时思念成魔的细节，我可能再也不会告诉你——你现在过得很幸福，你爱着那个男人，这就是足以让我放手的理由。” 眼眶几乎在瞬间就湿润了，洛雪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你那么优秀，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们之间，就不必再说这些场面话了吧。”林梓乔摇头笑了笑。 “这不是场面话，我是真诚想祝福你……” “是真的吗？”林梓乔突然较真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是容易移情别恋的人，还是怕我对你念念不忘而让某人吃醋呢？” 额，洛雪哑口无言。 “你不要紧张，我开玩笑的。”林梓乔饶过了洛雪，“谢谢你的祝福，可惜我没有机会亲手给你设计婚纱……” “对哈，你的设计以后想必会很值钱……”洛雪松了口气，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偏偏你这两年要陪齐楠隐居去。” 她一度怀疑齐楠提出这奇怪的治疗方案其实是受牟狄的指使。 “所以，你要考虑缓两年再嫁人吗？”林梓乔半真半假地问她，“等着我亲手给你做一件婚纱……” “呃……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洛雪实话告诉他，“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嫁女儿的时候可以来找你定制啊。” “是啊。”林梓乔又笑自己傻，“你还会有女儿……” 他这语气莫名听得人很辛酸，好像洛雪在故意秀恩爱似的。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真心喜欢你的设计……” “你不用解释的。”林梓乔无奈，“因为没放下的是我，所以你越解释得坦然，越是在扎我的心而已。” 洛雪这回真没话可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就各自看着公园美好的秋景发呆。 “人总是要知足的，我既有了第二次生命，就不该再奢求太多。”林梓乔缓缓又开口，不知是说给洛雪还是说给自己听，“我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好好地同你告过别。” 咦？洛雪扭头看向他，却见他掌心里突然多了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那是……当初被扔到世纪公园湖里的那枚戒指！ 洛雪惊讶，他什么时候去找回来的？ “我经常看着这枚戒指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气把它扔进湖里，而是执拗地戴到了你的无名指上，我们的故事会不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可就在我找回戒指的那一天，我的渐冻症发作，让我再也没有了执拗的勇气。”林梓乔深觉命运的嘲讽，“当初我愤怒牟狄对你的觊觎，却反而把你推向了牟狄；更没想到因为牟狄，我的渐冻症得以痊愈，却永远失去了你……” 人世间的因果总是这么错综复杂，不可深究，若深究，便觉无从爱也无从恨。 “后来在机场，再后来在米兰，我明明都还有机会跟你好好告别，可我却一而再说出伤人的谎话。”林梓乔坦言，“我是那么的骄傲又软弱，只顾着舔舐自己的伤口，却置你当时的委屈困惑于不顾——若说我们之间还有遗憾，大概就是如此了。” 洛雪轻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林梓乔不解，“我的遗憾对你来说是很可笑的事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很幸运，所以开心的笑。” “幸运？” “没错，这世间有多少感情都无疾而终，有哪对分手的情侣不曾留有遗憾，大部分误会或者委屈都是终身无解。”她长舒一口气，“如今我们还能在兜兜转转之后坐到一起，澄清了当年的真相，和解了所有的愤怒与怀疑。这本身不就是‘最好的告别’了吗？” 是啊，林梓乔有些释然，又有些苦涩，原来这就是，最好的告别了。 一片枫叶刚好落到林梓乔掌心，轻轻盖住了他手中那枚再也无法送出的戒指。 从公园分别后出来，洛雪突然很想念牟狄，给他打电话，却被转到了语音服务。 这很不寻常。 她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处理林家的事，并没有分心多想，现在越想牟狄前些天的状态，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洛雪在手机浏览器里输入了“星河互娱”关键词，当头跳出来的，便是当日沪指K线图——星河的股价已经连续跌停了五天！ 而紧接着的，是各大财经网的相关报道，乃至各大SNS的网友议论……她这才意识到在米兰逗留的这些天，国内发生了多么不得了的事。 洛雪立刻给古贺打了电话。 洛雪虽然还没正式上任，到底是星河的高管，古贺不敢瞒她，一五一十把乐享破产、万里集团毁约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她。 “牟狄呢，他电话为什么转语音了？” “啊，转语音了？不太清楚诶，他这两天应该是在各方斡旋这件事，我中午才跟他联系过。”古贺也觉得奇怪，“不过我看他最近压力非常大，也许关机是想暂时逃离调整下吧，你也不必太紧张。” 不，这不是牟狄正常的风格。 从电话里也问不出更多，洛雪不再耽搁，立马改签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连夜飞回了上海。 正文 第301章力挽狂澜 次日傍晚，洛雪在浦东机场落地，见到了来接机的Coco，以及牟狄身边的李秘。 在车上听李秘说起，牟狄现在人已经不在国内，因为是机密行程，对公司董事长往下级别全部保密。洛雪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行程中不方便接听，等晚上方便的时候会给她打过来。 听到这里，她稍稍放下心来。 “什么行程，连我也要保密吗？”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李秘告诉洛雪，“牟总是一个人突然决定的，直到刚才才传过来的部署。他怕你担心，让我和Coco一起过来接你，因为可能有一些临时的安排……” “临时的安排？” 洛雪彼时还不能理解李秘话里的意思，直到她被送回宝城公寓二期一单元三十三楼。 没错，是她自己的三十三楼，并不是和牟狄长住的独栋小院。 看见自己的一应生活用品都被搬回了这里，洛雪抄起手眯起了眼睛。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分居？” “额，不是这样的……”李秘尴尬，“牟总突然需要一大笔现金，公司现在没法拨出，他就把自己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全部抵押出去了。怕你看见银行封条不开心，就先让你搬回三十三楼来住。” 什么？ 洛雪立马下楼，开车回到别墅小院的门前，果然见到大门上贴着银行封条，院中那棵桃花树叶子也凋零，一副凄凉惨淡之景。 危机已经严峻到这个程度了吗？ 洛雪咬了咬唇，给牟狄打电话，却是拒接状态，不由气恼地捶了下方向盘。 挨到晚上，牟狄终于回了电话过来，却似乎有些感冒，鼻音很重。 “你到家了吗？” “下午到的。”洛雪原本憋了一肚子火气和问题，听见他沙哑的嗓子又心疼起来，“你那边还好吗？” “嗯，一切顺利。”他语气因为太过平静，听着并不像很顺利的样子。 “怎么着凉的？” “熬夜睡着了，不过吃了药，你不用担心。” 洛雪沉默片刻：“你现在让我怎么不担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牟狄叹了口气，“没错，现在情况比看上去的更糟糕，鹿鹿……”他突然自嘲地笑起来，“我可能很快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洛雪眼眶有些湿润，却陪他笑了笑：“这世上谁不是穷光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啥都是借的。” “你说的对，我只是没想过这么快就要还。”牟狄的语气颓然，“我当初跟你说那么多，什么必胜法，什么创造时代……现在想来，真是打脸。” 洛雪皱眉：“你真的这么想吗？这可不像你……” “是啊，我也没想过我其实是这样子的。”牟狄停了下，似乎很是艰难道，“幸运的是，现在知道还不晚。毕竟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婚，还有得选……” “你什么意思？” “林梓乔希望你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你并没有拒绝他吧，你拒绝不了，也想过这样的可能性对不对？”牟狄说出自己看见的事实，“我是打算装作不知道固执地占有你一生的，可是现在，一想到我可能会一无所有，面对这份感情，我实在固执不起来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梓乔已经彻底结束了！”洛雪没想到牟狄还在纠结这个，深感无语，“是，我在米兰是很关心他，可那时情况特殊，他是病人，当时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很脆弱。我怕说出伤害他的话才犹豫不决，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吗？所以你现在也确定自己的想法吗？”牟狄顺着她的话追问，“那时候他在弱势，你满心满眼都是他。现在他康复了，我却一败涂地，你便满心满眼都是我，这难道不是同情心作祟吗。” “牟狄你够了！”洛雪终于被撩起了火气，“什么满心满眼都是你，别自作多情了！你真的倒下了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你，那些牛鬼蛇神都拿着刀叉等在旁边，等着喝你的血啃你的骨，你却还在这里说这样的丧气话！” 牟狄被洛雪的一番指责说得咳嗽起来。 “我……” “你看看你，但凡你还对团队有一点信心和责任心，就不会在这种关头把自己弄感冒！”洛雪听见他咳，更气，“我现在特别理解古总助一直以来的心情，牟狄，这不是孤军奋战的英雄游戏，你能不能别再任性了！” “其实……” “还有，我必须纠正你，星河还没有一败涂地！”洛雪根本不给牟狄说话的机会，“作为星河的CEO，你愿意当鸵鸟躲起来那是你的事；但作为星河的首席创意官，我一定会和团队战斗到最后一刻！” 一口气发表完自己的态度，洛雪也不等牟狄反应，便气呼呼挂上了电话。 牟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愣一愣的。 其实，他刚才憋了好久，正忍不住要说只是和她开个玩笑。但没想到洛雪反应这么大。 牟狄回味片刻，摇头笑起来，决定暂时不再戳破这个误会。 就让他看看他家雪总憋着这口气又会做出什么惊艳之事吧……而自己——他看向手里刚拿到的一份项目评估表——还有他要完成的任务。 洛雪是个绝对的实干派。 就在大家对星河的局势众说纷纭的时候，洛雪作为首席创意官正式上任，而上任当天，她就高调宣布了同万里集团旗下子公司在艺术版权交易方面的深度合作计划，给星河的股价打了一剂强心针。 是的，伍风虽然想借机制裁星河，拦不住自家女儿的胳膊肘往外拐。这个项目洛雪还在红馆的时候就布局已久，再加上与伍心妍已算“生死之交”，两边一拍即合很快就签了合约。 因为之前澳门事件的助益，这个新闻根本不需要花钱买热搜就以最大的热度传播出去。许多人也正式认识洛雪除了“牟狄未婚妻”之外的另一身份。 而对星河内部，尤其是创意工厂的同事来说，洛雪的魄力也燃起了他们守护星河的希望之火。 这些日子，亲眼目睹如日中天的乐享事业群一夕陨落，星河系的员工们无不人人自危，各版块工作虽然还如常运转，高层们脸上的凝重却让人心里不安。牟狄不在，洛雪作为准老板娘，她身上的活力自然也暗示着星河的生命力。 所以虽然并没有掌握更多实质的权柄，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洛雪俨然代替牟狄，成为了创意工厂乃至整个星河事业群的精神领袖。 正文 第302章攻坚战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的心态一变，运势也会随之改变。 京城高官下马的消息终于在这个时候公布了，顺理成章地，曾经由该高官职权分配的许多大型建设项目，全部被政府收回，重新公开招标。 古贺立马按照之前和牟狄部署好的策略，组建竞标团队开始攻坚，而其中最重要的概念阐述和方案策划任务，毫无争议地落到了洛雪及其团队身上。 “雪总，你已经连续三周没休息了，保重下身体吧。”某天半夜送资料到公司，Coco发现洛雪还在加班，有些担心地劝她。 “没办法，我今晚必须把新稿审完，明天才不耽误大家干活。总不能我白天审稿留他们晚上加班吧。”洛雪接过Coco又送来的资料，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你看你最近脸色都不太好了。这样如果被记者看到又会被乱写的。” “是吗？我脸色真的很不好么？最近听好几个同事说过了。”洛雪接过Coco递过来的小镜子照了照，“真的是，好憔悴……” “你身体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吧，就是有点疲惫，也没啥大问题。”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大姨妈一直没来……这算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难怪你脸色这么难看，内分泌对女人可是最重要的！”Coco心急，“我明天帮你预约个门诊，你一定要去看看。” “唉，算了。”洛雪摇头，“我这时候去看门诊，被记者撞见也是麻烦，等仗打完再说吧。” “也是。”Coco无奈，“我从业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提案竞争。这次要和万里集团、沛丰传媒几位大佬正面交锋，还要被嘉华之类的陪跑团队围打，稍微不注意可就被他们抓到把柄抹黑了。” “其实我们这儿倒还好，关上门用脑子就行。”洛雪又照了照，把镜子还给Coco，“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财务那边，现在星河的资本实力，和万里、沛丰比较起来尚有差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上面的决策。” “牟总不是秘密弄钱去了么，你没问他进展如何。” 洛雪扯嘴角笑了笑，没说话。 “牟狄失踪其实是去秘密引资”这一传言，都是她和古贺合计出来安抚人心的说辞。 牟狄至今不肯透露自己到底在哪儿，在干什么。偶尔通个电话，也不过是日常的嘘寒问暖，听状态也并未太多好转。 洛雪虽然说了许多气话，却也知道，牟狄嘴上不说，身上背负的压力已经很多很多了，能够消失人前放松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没有催他回来，只是偶尔下班会专门绕去贴着封条的别墅那里看一看，借着温馨的回忆排遣爱人不在身边的憧憬和思念。 近两个月的竞标答辩流程，洛雪带领星河团队一路过关斩将，不知不觉，已到十二月下旬。 这天是至关重要的日子，数家机构的高管齐聚北京，等待官方公布最终的竞标结果。 洛雪明显感觉到自己最近的精神更差了些，在飞机上甚至还吐了。她一下机就被送到酒店里休息了会儿，又硬撑起来化好妆做好发型，神采依旧地赶到现场。 “雪总，今天这么重要日子，牟总还是没有出现吗？” 刚到会场门口，洛雪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各公司几乎都是一把手亲自到场，难道星河并不重视？还是如外界传言牟狄已经放弃星河转资海外了呢？” 扔过来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洛雪稍站了站，淡定微笑：“谢谢大家关心，星河当然非常重视这次竞标，所以才组建了一流的业务团队来全力攻关。人尽其才、互相信任一直都是星河的理念，相信我们在这次竞标中的表现不会让大家失望。” 记者继续追问：“现在许多网友在关心‘牟雪’CP的婚事，澳门事件后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是不是感情上出现了什么变数呢？” “呵呵呵，如果感情上有什么变数，我今天又怎么会站在这儿呢？” “还有人说您是借着与牟狄的感情上位，现在您实际掌控星河、引得牟狄伤心避世，请问您对这说法有什么回应呢？” 哈？洛雪笑容僵在了嘴角，突然又觉得有些头晕。 “不好意思，今天并不是采访日，请大家等待正式的发布会吧。”随行的公关发言人立刻站出来挡在了洛雪跟前，Coco见势不对赶紧扶着洛雪离开。 洛雪跑到洗手间干呕了一阵，出来叫Coco补妆。 “你还好吗？要不然你就在后面休息等结果吧。”古贺走过来关心洛雪，“我和陆骁他们进去就行了，反正也只是宣布个结果。” “虽然如此，现场还有很多记者。”洛雪摇摇手表示自己还撑得住，“牟狄不在，我得撑住这个场面。反正就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古贺看着洛雪倔强走进会场的背影，既佩服又有些担忧。 这次招标的跨国建设项目总共三十个大项，一百多个小项，星河主要竞争的是与文化、旅游和体育相关的领域，除了老牌大企业，还有不少互联网新秀也参与了这次竞争。会场里乌压压坐的大部分都是圈子里的熟面孔，除此之外还有日本、印度和欧洲的团队。 洛雪整个过程都是昏沉沉的，她强打精神让自己睁着眼睛，耳朵里却已经听不进去那些冗长的领导讲话，只是在大家鼓掌的时候跟着鼓掌…… 直到官方发言人念完了琐碎的中标名单，周围各种热闹，身旁的同事兴奋地过来拥抱她，她还有些迷糊地问：“中了吗？中了几个？” “我们这次的预计标的全都中了！”Coco大声告诉她，眼泪哗哗下来，“原来真的可以，真的有奇迹！” 哦。洛雪平静地舒了口气，明年有的忙了……她想，然后就虚脱地晕了过去。 被护送上保姆车输了糖盐水，洛雪终于恢复些意识，她看了看车窗外围得水泄不通的记者，叫住了打算送她去医院的Coco。 “我没事，直接回上海吧。” “啊，就这样直接回上海？”Coco怀疑自己听错，“古总助让我一定把你送到医院。” 正文 第303章最大赢家 “只是低血糖而已，不用这么紧张。”洛雪强打精神，“好不容易扳回一城，现在去医院肯定被乱写。” “可是……” “回上海有自己的医生照料，更保险些。”洛雪坚持。 “好吧。”Coco只好让司机改去机场。 等坐上特约航班，一个记者也看不到了，洛雪才终于安心地呼呼大睡，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想再管了。 第二天，洛雪躺在已经解封的宝城别墅院子里晒太阳，刷到某条通稿标题，差点没笑出声—— 《抢标大战星河成最大赢家，首席创意官竟激动得晕过去！》 星河公关团队不愧是久经磨砺，牛皮一吹不仅化解了危机，还瞬间蹭到N个热搜。 但她也知道，这次舆论之所以如此宽容，跟星河越来越强大的实力不无关系，一夜之隔，今非昔比。 签约团队正式从北京凯旋，古贺第一时间来看望了她，同洛雪说起这次中标的详情。 “算工程总额的话还是万里集团拿了大头，星河排名并不靠前，但在大文娱领域我们的战果绝对是‘NO．1’。”他把详细的统计报告递给洛雪，“再加上你这‘一晕’造势，股价持续上涨。至少现在再也不会有人担心星河会被乐享事件牵连，一切终于柳暗花明了。” 洛雪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项目小结，突然看见“关键优势”这里多了一项之前并没有的“掌握领先世界的核心技术专利”。 “这个核心技术专利是什么？”她问古贺。 古贺微微一笑：“无人车。” “你说什么？”洛雪惊讶，突然反应过来，“难道牟狄消失这段时间是因为……” “没错。”已经尘埃落定，古贺也不再瞒她，“在你带队帮星河争取一带一路项目的同时，牟狄也在美国秘密竞价收购无人车技术专利。” “他去找甄兆中了？” “是的，无人车专利是甄兆中最后翻身的王牌，他已经向中东和美国的买家开出了天价。牟狄想去截胡，又怕惊动国内的投资人，所以才放烟雾弹悄然前往。”古贺说着也有些感慨，“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就在公布结果前一天，专利书发回过来，技术部紧急加进了竞标条件里。但你可能太累了没注意到。” “原来是这样。”洛雪咧开嘴角，“我就知道，这才是他的风格……” “其实无人车专利只是锦上添花。若不是提案优秀进入了最后环节，这份专利书也没有机会发挥它的作用。”古贺由衷叹服，“你和牟狄，这次真的是打了非常默契和漂亮的一仗。” 听古贺这么说，洛雪思及牟狄，开心甜蜜，但忽一转念又叹了口气：“原本是很完美的，我这一晕貌似就有点不默契了，没想到现在体质变得这么差……” “你不是体质变差……”古贺笑得更加灿烂，“正好医生让我把你的体检报告带过来，就在最后一页，你自己看看吧。” 是么？洛雪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是自己的体检报告，她看着看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怀着两个半月身孕还能这么高强度工作，可以说是体质非常彪悍了！”古贺笑着摇头，“幸好小baby一切平安，你是因为过度操劳加上害喜反应，才会低血糖晕过去的，以后要千万注意保养。” “这、这……”洛雪摸上自己的肚子，很慎重地回想了下日子。 两个半月，那不就是那时候……她捂住嘴，牟流氓这狗屎运真是没谁了，任性一次还就真中了。 想到自己这两个多月还大大咧咧上蹿下跳、生冷不忌，看来这娃的生命力出奇地顽强啊。 不对不对，自己这真的是要当妈的节奏吗？ 洛雪手足无措在那儿愣了半晌，突然想起至关重要的事。 “我怀孕的事……你们已经告诉牟狄了吗？” “他平日里就最喜欢吊人胃口，这种好事，怎么能轻易告诉他……”古贺也难得调皮起来，“他这两天还在拉斯维加斯处理一些收尾工作，你就安心休养几天，等他回来再说吧。” “不，”洛雪想了想，摇头，“我得去拉斯维加斯找他。” “可你现在这身体……” “放心啦，我已经休养好了。”洛雪怕古贺不信，还起身转了个圈，“才两个半月，我自己注意着，出趟国没问题的。” “好吧，我想，他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古贺笑起，“我会帮你安排好行程，你那边落地时他应该也正好忙完手头工作。” “嗯嗯。” 送走古贺，洛雪再一次抚上自己的肚子。 “宝贝啊，不是妈咪心急见到你那个幼稚爹，是咱不能做黑户口的娃对不对。” 现在牟狄还因为米兰的事跟她赌气，要不要娶她还不一定呢。她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就把孩子给怀大了，一定得找他要个说法去！ 圣诞节前夕，竞标的结果和洛雪晕倒的消息一起传到拉斯维加斯，牟狄正打算回国，却被古贺告知洛雪正在来找他的路上。 还能活蹦乱跳来找他，想必状况不错。 牟狄放心了些，突然又有些得意：“她一定是想我想疯了，迫不及待要来找我。” “呸，不知道是谁臭不要脸让我每天发视频给他以解相思之苦。”古贺各种怨念，“我好歹一个上司公司高管，被迫要做偷拍狂的事，有天理么。” “这不拿专利书作为补偿了嘛。”牟狄丝毫不走心地安抚了下，又威胁道，“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洛雪，不然把你调去非洲……” “能不能有点创意。”古贺吐槽，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洛雪对你瞒着不见她的事很是生气，还说要找你把话说清楚，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之类的……” “她真的这么说？”牟狄果然紧张起来，“所以，她是要来和我把什么话说清楚？” “你们俩的事，我怎么知道。”古贺点火不嫌事大，“反正我见她心事重重的，大约也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吧，唉，你们好好聊聊……” 等古贺挂了电话，牟狄心有些慌了。 正文 第304章误会大发了 作为世界娱乐之都，拉斯维加斯的狂欢气氛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了云端。尤其今天还是平安夜，马戏、演奏、喷泉、烟花、摩天轮……每一个角落都如童话世界一般在发光。 洛雪刚到牟狄下榻的酒店附近，便接到他的电话。 “听说……你要来找我？”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已经快到了。”洛雪一边在人流里穿行，一边确认着古贺给他的地址，“你现在人在酒店吗？” “我……嗯，刚回。”牟狄犹豫，“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不该急着过来，我本来都打算回国了。” 咦？他说身体状况难道是指…… “古贺都告诉你了？”洛雪站住，期待之余又有些紧张，“好吧，我知道可能有些突然。但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当时提出的，我完全是照顾你的感受才同意了这个决定……你应该有心理准备的吧？” 果然，她是要来找他谈那件事的么？牟狄郁闷地闭了闭眼。 没错，是他自己脑残提出还可以让她重新选择。现在怎么办，她当真了，真的考虑回林梓乔身边去了？真是糟糕！ “那件事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不算数的！”牟狄矢口否认，“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打消这个念头吧，就算你现在来找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洛雪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么说你居然不打算认账了？” 疯了才会认吧，牟狄想，反正他脸皮厚。 谁知洛雪听见他这么说，沉默了片刻，突然对着电话里怒吼：“牟狄你这个臭流氓！负心汉！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给你生孩子！” 预料到洛雪会生气，他也只能照单全收，是是是，他就是臭流氓、负心汉……等等，什么“生孩子”？ “鹿鹿，”他不确定地问了句，“你说什么孩子？” “还有什么，当然是我肚子里的小流氓！跟你一样没脸没皮硬跑来的！”她又气又委屈，“我当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想好，你自己说你想好了！你以为我愿意怀吗，我正事业上升期呢！” 牟狄刚明白过来，涌起一阵狂喜，却又被洛雪后面的话泼了一瓢冷水。 “不过也好，既然你后悔了，我也不用有负罪感了。”洛雪忿忿道，“我这就回去流掉，现在小的大的我都不要了，算我自己眼瞎不稀罕你负责！” 说完，不等牟狄再解释便挂了电话。 老天爷，这误会可大发了，搞不好老婆孩子都要没了！ 牟狄慌忙又想给洛雪打回去，却发现已经关机，他懊恼，又给古贺打电话去，问清了事情的始末。 “我这回可被你给害惨了！”牟狄气得直跺脚。 来不及跟古贺多说，他打开定位软件，发现洛雪仍旧日常开着GPS的时候，松了口气。 眼看地图上的驯鹿头像正在缓缓远离，他不敢耽搁，立马拿起外套追出去。 洛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 大冬天的，自己巴巴带着球来找它爹，结果爹不认，她只能流落异国街头。 虽然是温馨的平安夜，街上流光溢彩欢声笑语，她却享受着狗血伦理剧里惨遭抛弃的女主待遇。 身边情侣一对一对，还有携儿带女的小夫妻，看得让人羡慕，也更让人悲从中来……还剩几个小时就满三十岁的女人，就这么站在马路边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扮演圣诞老人的street　performer过来，递了一只漂亮的气球给她，以示安慰。 她正盯着那只气球发愣，突然被旁边另一只手拉扯过去，紧紧拥进了温暖的怀里。 “鹿鹿，我错了，我该死，我是个大笨蛋！”牟狄庆幸地抱着她，不住骂自己，“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认这个孩子，我高兴得快疯掉了你知道吗？” 洛雪被搂得快窒息了，捶了他几下才被放开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牟狄轻拍她的背嘘寒问暖，“我刚才没吓到你吧，没压到我们的小小牟吧？” 洛雪眼角还挂着泪珠子，缓了一阵才理清他刚才说的话。 “你不知道我怀孕的事？”她皱眉。 “是的，古贺没有告诉我，我如果知道，怎么会对你说那样的话！”他忙不迭解释。 洛雪想了想也是，刚才她也是太过震惊才如此伤心，现在想来的确不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 “所以你说不要承认的又是什么？” “啊？”牟狄尴尬，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再提之前那些脑残的话。 “哈哈哈，那个不重要……”他搪塞过去，帮洛雪抹掉眼角和腮边的泪痕，“总之刚才只是闹了个大乌龙，你别伤心了，远远看到你哭我可心疼死了……” “是啊，我刚才在这街上哭得好伤心，好丢脸。”洛雪抽了抽鼻子，郁闷地瞪着他，“所以我真的不想原谅你了怎么办。” “不要吧……”牟狄挠挠头，又看向旁边的圣诞老人，手掌一击，“这样好了，我也丢次脸跟你扯平吧。” 他于是去借来了圣诞老人的衣服，围着洛雪表演各种把戏，正主还没逗笑，倒引来不少小朋友围观。 洛雪和他说过，她爸爸曾经也这样逗她妈妈开心的。 “你这个是赤裸裸的抄袭！” 洛雪原本不想买账，但见围观的人多了，便兴起怂恿小朋友们点节目。小孩子们可开心了，一会儿要吹气球，一会儿要变魔术，牟狄虽然洋相百出却也十分卖力。 洛雪脸板着板着，终于忍不住偷笑，待牟狄看向她时，又赶紧收起来。 牟狄嘴角隔着一大把白胡子微微翘起，眼中的光芒暖得和真的圣诞老人一样。原来真的是要这个时候才会懂得，懂得洛爸爸当初的那个感受。 身为男人最帅的一刻，就是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爱之人变成圣诞老人。 这原本是非常美好的一个平安夜，他与她在异国小别重逢，温情无限。虽然闹了个乌龙却也无伤大雅，因为她终于还是走到他身边，帮他摘下帽子和胡子，擦着他脸上的汗珠。 正在牟狄抓住洛雪的手想要说话时，灯火辉煌的广场突然暗下来。 正文 第305章双星（完结篇） “怎么回事？” 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震耳的枪声响起！广场中央立刻倒下好几个人，周围的立刻尖叫奔逃！ 恐袭？牟狄脑子里瞬间划过这样的念头，立刻拉着洛雪往外跑。 因为紧急断电，所有广场音乐都关闭了，但机关枪恐怖的射击声还未停止。绵密的扫射不知从哪个角落而来，直接攻击广场上聚集的平民，已经致死致伤许多人。 “It’s　Crazy！’” 人们哭喊着，担心成为活靶子，纷纷趴到地上，翻过横陈的尸体往外爬。 刚才还一片欢声笑语的广场，现在却只听见嚣张的枪声、祷告声、还有孩子被大人捂住嘴的隐忍哭声。 牟狄护着洛雪躲在一排花丛后面，立刻打电话向911报案，那边说已经收到消息正赶过来，让在场者都注意掩护。两人离射击中心不近不远，暂时还不敢轻易移动。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透过花丛的缝隙，洛雪震惊地看着忽如炼狱一般的场景，“美利坚的治安已经差到这样的地步吗？” “这样的事今年已经在各地发生过好几次了。”牟狄语气沉重，“恐怖主义是全球性问题，美国政府想用开放的枪支制度实现恐怖平衡，却连累更弱势的平民受害。” 话音刚落，前面不远处传来呼救，一个年轻男人抱着自己浑身是血的女友手足无措，她女朋友还有气，需要急救，然而这样的关头，头顶上随时有子弹飞来，谁也不敢贸然向他们移动。 洛雪担忧地看着那对小情侣，却紧紧抓着牟狄，生怕他一时冲动站起来。 正在这时候，前面有个留着脏辫的摇滚大哥突然回头叫了一声：“Hey，fellows！” 牟狄和洛雪不解看过去，却见他突然站起来，向黑暗中的袭击者比起中指并向广场中心移动，周围的人吓坏了，出声阻止，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时迟那时快，牟狄立刻反方向弓身移动，过去帮旁边的青年把他受伤的女友抬了过来。 青年不住道谢，在花坛的掩护下帮女友包扎，洛雪心惊胆战地看了眼牟狄，没说什么，低头给那对情侣帮忙。 走出去的摇滚大哥却并没有停止，他愤怒地叫骂那个黑暗里的施暴者，让他有种冲他来。然而侥幸的是，无数子弹在他身边胡乱擦过，却并没有射中他。 这位愤怒者的命运，牟狄和洛雪并没有亲眼见到，因为911赶到后，搭建起掩体，把能送走的平民都先送走了。 牟狄和洛雪找到机会出来，搭上一辆顺风车，转移到隔壁一个安全的小镇。通过网络直播了解到，这场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持续了整整十分钟，等警察找到位置冲进酒店房间时，凶徒已经饮弹自杀。 新闻传回国内，不久便有四面八方的电话打过来询问牟狄和洛雪的平安，他们一一回复过才让家人朋友放下心来。 拉斯维加斯的酒店暂时不方便再回去，洛雪本想就在这个小镇子住一晚好了，谁知牟狄却打了个电话，执意租了辆车，带她重新回到拉斯维加斯市区。 电力恢复，娱乐之城依旧张灯结彩，平安夜却不再平安。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在拉斯维加斯市政大厅门口，看牟狄从跑腿过来的服务生手里接过护照，她满脸疑惑。 “你的护照呢？”牟狄问她。 “在包里。” 洛雪拍了拍自己的随身包包，因为就打算来一晚，所以没带多少行李。 “这里的结婚登记处二十四小时开放，而且流程很快。”他生怕洛雪跑掉似的，紧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我们在这里注册，然后去中国领事馆公证，就是具备国内同等效力的合法夫妻了。” “啊？”洛雪扯住他，“你是认真的吗？在拉斯维加斯领证结婚，现在？” “没错。”牟狄认真看着她，“鹿鹿，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那场枪击案没有躲过，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会是什么……” 他并没有说完，洛雪却听懂了牟狄的意思，不禁想起刚才那对生死一线的爱侣。 她抿唇，坚定地拉着牟狄走向了结婚登记处。 谁都没有办法抗拒无常，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让自己不留遗憾。 半个小时后，他们从登记处出来，洛雪还有些迷糊：“这就算注册完成啦？会不会太儿戏了点？” “儿戏的人就算花一个月领了证也照样儿戏。”牟狄笑着吻了下她的手，“我和你自然不同。” “嗯，算上今天，我们好像已经出生入死过无数次了。”洛雪笑言，又有些后怕，“现在外面这么多动荡因素，你如果经常这样飞来飞去，会不会不太安全。” “你放心吧，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牟狄摸摸她的脑袋，“而且这段时间我还去了很多城市考察，真正感觉到世界的未来在中国，以后星河的海外布局可能会相对保守一些。” “嫁鸡随鸡咯。”洛雪甜蜜挽着爱人的手，“反正以后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你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 正在此时，午夜的圣诞钟声响起，天上落下了浪漫的雪花。 一辆圣诞马车缓缓驶来，在牟狄和洛雪身边停下，车上的圣诞老人眨了眨眼，递了只礼物盒子给牟狄。 牟狄打开，那里面是他很早前就找人定制好的结婚对戒。 梦幻精致的天文造型，如同在夜空中辉映的双星。 牟狄温柔地把戒指带到洛雪的无名指上：“鹿鹿，生日快乐！” 洛雪眼里闪着泪光，把男式婚戒拿出来，也给牟狄戴上。 “牟牟，新婚快乐！” 两个相爱之人在教堂前亲密拥吻，还有被期待的新生命在悄然孕育，一切犹如童话故事一般幸福美好。 但他们心里知道，这个时代不会因为你向往美好，就理所当然地美好给你看。 就像拉斯维加斯这个城市，一面是地狱，一面是天堂。 也许未来并不容易，也许人生还有无奈。 但对牟狄和洛雪来说，能与相爱的人携手造梦，这就是——最好的时代。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