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huk.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爱过,勿扰 作者:漓渟   文案:   虞慈31岁那年遇到了21岁的诺尔。最初,他只是不忍一个干净的青年就那么毁了。   出手相救不过是一时兴起,带在身边不过是起了兴趣。殊不知,感兴趣是喜欢的开端。   不知何时,他将一颗心丢在了青年的身上,一步步沦陷。等回过神来,让他只想以爱为牢笼,以婚姻为枷锁,将青年占为己有。   可到头来,事情并非如他想的那样美好。   虞慈以为诺尔会是救赎自己的太阳,没想到却是同自己一样的疯子。   他想与青年共度一生,青年不过将他当做一场爱情游戏的主角。   走了就走了吧,他虞慈输得起。   可命运让他们再一次相遇,虞慈惊觉过往一切都是假的!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那说的爱又可能是真的吗?   算了,他累了也老了,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可他躲他进,得寸进尺的让人发指!最终还是被男人以爱之名,囚禁在他为自己建造的玫瑰城堡中。   —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或许我能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的更加荒凉。   —狄金森   注意:1 互攻,男主都不是好人。 前:虞慈X诺尔 后:艾德里安(诺尔)X虞慈 2双洁,双囚禁,一点强致爱 3同系列文《前男友》已完结,主CP是这边副CP,没看过不影响 第1章 求求您救我   ====================   梅市的夜生活缤纷多彩,夜店街更是尤为热闹。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是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   其中一家名为枭的夜店,环境比起其他夜店更加静谧,也相对干净。   每季都是新的主题,这一季恰好是复古风。   包房内的墙纸换成了上个年代风格的暖色大花,灯换成了上世纪最流行的彩球灯。   旋转间颜色缤纷的灯光,明明灭灭间照亮了屋内醉生梦死的暧昧。   与整个房间内格格不入的是虞慈在的地方,那里只有他和林莫两个人,在这喧闹中自成了一隅安静。   不是没有想攀高枝献媚的少男少女们,可目光刚触到那边,就被那个气质寡淡冷漠的好似世外仙人的男人,烫了眼,蜷了手脚。   就好像他们多看一眼,都是冒犯,都是亵渎。   那是自行惭秽的自卑。   “先生。”   林莫看着虞慈握着玻璃杯轻轻地晃着里面的清澈的液体,就知道虞慈这是不耐烦了。   他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知情识趣地递了个台阶“已经十点半了。”   虞慈手一顿,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浅淡眼眸中那点不耐似乎也缓缓散开了。   “走吧,回去吧。”他话音刚落,杯子还未放到手边的暗花玻璃茶几上,就看到这次项目的合作伙伴王总拿着杯子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虞先生。”   王总不过五旬,却早早秃了顶。还好长的富态,让他看着像是弥勒佛,逢人见面先是笑,不少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   虞慈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抬眸淡淡地看了眼坐在面前的王总,点了下头,“王总。”   知道没法立刻离开的虞慈本就寡淡的声音中夹了些冰,外人听不出来。但林莫却听得明明白白,知道这是真不耐烦了。   “呵呵,虞先生玩的还好吗?人太多,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还望虞先生海涵。”   王总和虞慈的新项目新敲定,特意组了这局想讨虞慈欢心。   现在看来,好像拍马蹄子上了。王总心中轻轻叹气,果然啊,这尊佛心思是出了名的难猜啊。   虞慈坐在单人沙发上,左腿叠在右腿上,藏蓝色的修身西裤因为动作微微上缩,露出了黑色的袜子。   就这么一个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都是优雅与霸气,还带着难以言说的禁欲的性感。   他看了王总一眼,茶色眼眸的眸光极谈,窥探不出喜欢、兴奋抑或是厌恶不喜。   就跟尊冰雕玉琢的假人一样,不带一点活人气。   “很热闹,谢谢王总。”   成吧,违心话。   王总又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打着圆场,“这杯酒敬虞先生,庆祝我们这次合作成功。”   他欠身要给虞慈倒酒,一旁的林莫先一步起身握住了酒瓶,用了个巧劲抢过酒瓶,放在一旁。   王总不明所以地看林莫,再看虞慈。   “抱歉王总,我不喝酒。”虞慈拿起装着水的玻璃杯,微微前伸,“以水代酒,敬王总。”   虞慈态度放在这里,王总倒不好多说什么,不满咽回肚子里,呵呵笑着探身去碰杯。   虞慈只抿了一小口水,放下杯。   与王总又客套了几句,虞慈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还没起身,就被一阵盖过老歌的吵闹声惊扰。   “他妈的!装什么纯!不就是出来卖的吗?老子上你是看的起你!还他妈给脸不要了是吧?”   一声含着蔑视的怒骂如深水炸弹一样在房间内炸开,接着是“啪!”地响亮的巴掌声。   嘈杂的谈笑声随着这声清脆的巴掌声停了下来,只剩下穿着黑色礼服的女歌手,还唱着的情意缠绵的粤语老歌。   “你们几个过来,给老子按住这小鸭子的手脚,老子今天还就要在这里强上了你!”   虞慈眸光微动,似是被那吵闹声坏了清净。   他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十几步开外的茶几上躺着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青年,他手脚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死死按着,无论怎么扑腾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虞慈眼尖地看到他身上穿着的服务生的白色衬衫上有一片红,应该是被谁泼上了红酒,目光向下,地上是被强行扯下来的黑色马甲。   这个金发青年可能就是来送酒的服务生。要知道枭里还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的!这么不就老实多了!果然就是犯贱,软的不行喜欢硬的。”刚刚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轻蔑又猖狂的笑。   那是个穿着黑色飞行夹克的青年,他俯身羞辱般不停拍打着金发青年的脸。   随着青年的话,嬉笑声也跟着起来了,那些坐着的人都站起来去看热闹,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一样。   只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呵。”虞慈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低笑,面色还是刚刚的面色,看不出喜怒来。   一旁的王总额上冷汗都掉下来了,以为虞慈是不喜欢这种戏码,他狠狠地向那边嚣张的青年狠狠瞪了一眼。   转过头,他陪着笑道:“那是宋三少,老宋刚从美利坚回来的小儿子。岁数小,就是爱胡闹,虞先生您别介意哈,我等下说他。”   虞慈不置可否地点头,他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人,这一幕虽然够可怜,却不足以让他伸出援手。   放下叠起的腿,虞慈站起来,一旁的林莫立刻取了他的西装外套递了过来。   虞慈刚穿好外套,扣子还没扣,就听到一声脆弱的倔强的,如同耳语一般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说,“唔!放开!放开我!不要碰我!”   那声音很小,虞慈偏偏就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金发青年不知道何时头转向了这边。   是个外国青年,有着一双漂亮如宝石般的蓝眼睛和典型的西方人分明的轮廓。   俊美青涩,一边脸被打的通红微微肿起,惨兮兮的。   那双含着水雾的漂亮的像是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装满了无助惊恐和彷徨,可怜兮兮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真可怜。虞慈心想。   下一秒,虞慈瞳眸缩了一瞬,那青年看见他了。   那漂亮的蓝眼睛因为自己而迸溅出了希望的光芒,那样璀璨耀眼,他张口吐出了一句话。   先生,求求您救我。   很快,青年的脸被人影挡住,虞慈只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一丝金色。   啧。虞慈缓缓垂下眼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青年那一眼和那一句话,似乎成了针,扎进了他的心中。   “住手。”虞慈淡淡地开口。   他声调平平,声音如他的面相一般冷清寡淡,如水似冰,带着凉薄。   明明不大的一声,却足够震住喧闹,让整个房间陷入安静。那些围在那里的人纷纷转头看虞慈。   但虞慈浑然不在乎,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修身西装,没有任何的装饰,简洁优雅的好似天生的贵族。   他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明明身形瘦削清癯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但那无形的霸道气场从他身上缓缓散开。   人群因为他的到来,自动分开退后,到最后只剩下茶几上的金发青年、保镖和不明所以的宋三少。   虞慈走近,垂头看金发青年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迸溅出更明亮光芒的蓝眼睛。   他感觉手指被勾动,垂下眸看去。是青年被死死按的不过血而青白的手指。   他小心翼翼地勾着自己的尾指,明明是求救,却更像是撒娇。   【作者有话说:阿渟新文,宝子们快来收藏鸭~】 第2章 很乖   ==============   虞慈又想起了刚才他刚刚的那句话,求求您救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妥协般地轻叹了口气。   “松手。这个人,我要了。”虞慈抬头看宋三少。   保镖骇于虞慈的气势,纷纷对视了一眼,犹豫地放了手退到了一边,不敢做声。   终于重获自由的金发青年顾不上扯拢大开的衣襟,扑腾着从茶几上起身。   他几步走到虞慈的身后,双手揪着虞慈西装的下摆,额头小心翼翼又依赖地贴在那笔挺单薄的背上,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虞慈瞳眸一顿,不属于自己的触碰,让他本能地想将人扔出去。   可那轻轻的颤动又让他难得心软,只是放在身侧的左手拇指轻轻摩擦这食指的指节。   算了,随他吧。   落在虞慈身后两步的林莫看着青年的举动,步子忙加快了些,生怕青年被虞慈直接踹开。   那场面可就着实不好看了。   虞先生亲自救下又舍弃了的人,这一晚上会被这些捧高踩低,想讨虞先生欢心的人怎么对待,林莫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还好,虞慈只是僵了僵,并没有拿青年怎么样。林莫藏在镜片后的眼眸平淡无波,走到虞慈身侧跟个门神一样站好。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宋三少见自己的保镖跟鹌鹑一样地躲远了,又见刚刚还挣扎地跟贞洁烈妇的猎物,这会儿乖顺地藏在这老男人的身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去打听打听去!瞎了你的狗眼了!也敢在老子手里抢人!老头儿,你是活腻了吧?”   宋三少骂声才落,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一样看他。   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知道,梅市这地界里,总有那么几个是不能惹的。   陈家的老狐狸、陆家的太子爷、端木家的金银兄弟、夏家的家主,再有就是这位虞家的虞先生了。   这里面的人哪个单拎出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谈笑风生间就能要了人的命的。   可惜,刚从大洋彼岸回来的自命不凡的宋三少还不懂这个理儿。   “这人我带走了。”虞慈这回的话不是跟宋三少说的,而是跟疾步跑过来,出了一脑门子热汗的王总说的。   这不过是知会一声,虞慈要做的事情,还不需要在场任何人的同意。   “您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就当给老王个面子。”   王总挡在宋三少的面前,跟着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男人点头哈腰。   但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包括王总自己在内。   王总其实也不乐意出这个头,可没办法啊。这局是他组的,虞慈是他请的,宋家小兔崽子是他带来的,哪个他能跑的了关系?   这会儿真出了岔子,只能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面上还不能露出一点埋怨来。   虞慈连个眼梢都没给王总,只是转身看着金发青年身上破了口子的白衬上红一块黄一块的酒渍,觉得碍眼的很。   洁癖发作,虞慈只想让青年立刻把衣服脱了。   可转念一想,刚刚青年差一点在总目睽睽被扒了衣服,恐惧的劲儿还没过,怕是遭不了第二回 了。   虞慈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难得的柔软又出来作祟。   他脱下刚刚穿好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青年的身上,右手揽着青年的肩膀,将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绅士地揽在了怀中,保护的姿态十足。   “我们走吧。”虞慈轻声说道。   虞慈声音依旧寡淡平静,但却出乎意料的让人品出了心安的温柔。   金发青年紧紧抓着衣襟,嗅着虞慈身上如焚香般的香水味,红着一双兔儿一样的眼睛用力点头。   “走什么?都给老子站住!”宋三少见虞慈就这么要把人带走,怒了,大喝一声就大步向前。   那架势恨不得要跟虞慈当场掐一架。   一直跟在虞慈身后的林莫转头冷淡地睨了宋三少一眼,左手攥紧了拳。   浅麦色的手背上隆起了道道鼓鼓的青筋,懂行的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练家子的。   “小祖宗!你可快闭嘴吧!”   王总狠狠拽住冲出去的宋三少的胳膊往后拽,低声训斥道:“你要干什么?啊!就不能给老子我消停会儿啊!”   “那他妈是我看上的人,那老男人凭什么抢……”   宋三少连蹦带跳地叫嚣地欢,跟只撒了疯的狗一样,连带着胖乎乎的王总都要拽不住人了。   下一瞬,失控地跟个疯狗一样的人没了声儿。眼眸惊恐地瞪圆,眼珠子恨不得都凸出眼眶。   只是因为虞慈转头淡淡地看了宋三少一眼,那罕见的茶色眼眸像是颗未经切割的锋利的无机质宝石。   那宝石中没有一点活人气,只余冷漠和暗沉。宋三少在这双眼中,仿佛不是个人,而是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一样。   死还是活,不过都是看这双眼睛的主人的心情。   宋三少感到从而有过的战栗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狠狠打了个摆子,“咕咚”一口咽了口口水。   虞慈那一眼如深水寒潭,冷凝冰寒。有那么一瞬间,宋三少觉得自己被扔进了那口深潭中。   宋三少怔然地看着虞慈离开的背影,拇指修剪整齐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食指的皮。   待那波恐惧褪去,他又成了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宋三少转头怒视王总,“王叔,那老男人谁啊这么嚣张?不知道我是谁儿子吗?不怕我把他赶出梅城吗?”   “呵,还你谁儿子。”王总冷笑,也不是那个笑呵呵的弥勒佛了。藏好的阴险全冒了出来。   “那是虞慈,那个虞家的虞慈。”   “要知道现在那个虞家,差不多都是这位做主了。就你宋家在人家面前,当什么?还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玩的。”   “……”宋三少脖子一梗,不说话,一脸的不服气。   “还有,这里是枭,老板是陈家的老狐狸和端木家的银总。小兔崽子你敢在这里强人,我看你是在老美待傻了吧?就你家,惹谁惹的起?!”   王总简直要气疯了,他就不该为了什么老朋友的拜托,带着这倒霉孩子出来见世面。   兰庭别苑是虞慈常住的房子之一,是他住的次数最多的,已经能称的上是家的存在了。   借着出车位转弯的机会,林莫不着痕迹地从后视镜又向后看了眼。   看起来他老板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了。   “可以自己坐好吗?”   金发青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虞慈,满眼的崇拜与孺慕,又很快羞涩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他听话地拢着身上的沁着冷淡香气的西装外套,向旁边挪了挪,出了虞慈的怀抱。   怀中充实的感觉消失,虞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鼻翼间似乎还残留着青年身上清新的廉价洗衣粉的味道,怀中的温暖体温还残留着没有散净。   虞慈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在心中轻轻啧了一声,闭目养神,不再多看青年一眼。   剩下的林莫和青年都不是话多的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酒吧街是西街的别称,可以算得上是在繁华的市中心了,兰庭别苑处的位置是在郊区。   还好夜里不堵车,小天使飞驰在快速路上,留下道黑色的残影。   橘色的光芒经过太阳膜的弱化,照进车内的光芒变得有些黯淡。虞慈寡淡的脸藏在了晦暗的光芒中,明明灭灭间带着种朦胧的美感。   而这份美感,都被沉默地坐在后座另一端的青年尽收眼底。   那双漂亮如同蓝宝石的眼睛幽邃平静,青年垂着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手。   虞慈肤色冷白,是山巅最纯净的雪的白,冰肌玉骨还带着冷,看一眼都能冻得打个哆嗦。   手型是细长型的,手指如梅骨般修长,指甲是长椭圆,修剪的整整齐齐,指尖带了些粉,有着五个小月牙。   手背上是蓝紫色的筋脉,一条线分了叉,像是修剪整齐的树枝一样。这人连血管长的都漂亮。   淡蓝色的衬衫袖口微微上缩,露出一点江诗丹顿的表盘,内敛而奢华。   青年抬头静静地看了眼前方,见林莫没有看后视镜,才微微向虞慈身边靠近了些。   他手指轻轻动着,在距离那只漂亮的手旁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明明没有贴上,却比贴上更暧昧。   青年微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虞慈身上的香水味就进了他的鼻子中。   说不好是什么味道,就像是深山云雾中有一座不知多久了的寺庙,常年燃着的焚香浸在了木头里的味道。   缥缈又有禅意,跟虞慈这个人一样,总是隔着层什么。   青年抬眸静静地注视着虞慈寡淡冷清的脸,唇角动了动,无声地扯出抹笑,灿烂地如同颗小太阳。 第3章 先生,我叫Noel,诺尔   ==============================   兰庭别苑是花园式连体别墅,绿化高大百分之七十五。住宅不多,两栋连在一起,带了一个很大的花园。   主打精致自然,安全隐私。   是梅市高档小区之一,非常适合生活节奏慢的,或是老年人养生。而这些,都跟虞慈毫无关系,但并不妨碍他最喜爱住在这里。   虞慈的家是二号,一号是林莫的家。进了小区左拐就是。   当时虞慈选二号,就是图它离门近,不会花费时间。而连栋别墅最大的缺点就是它是两户房体挨在一起的,有个邻居。   虞慈不喜欢跟陌生人做邻居,便把隔壁那栋一起买下来,当年终奖送林莫了。   这并不是林莫的第一个“年终奖”,虞慈很热衷于把房子当做年终奖。几乎虞慈每个房子的隔壁或是楼上楼下,都是林莫的“年终奖”。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林莫兼职了虞慈的保镖。住的近了在突发事件下,才可以及时保护他的安全。   当然,有些更喜欢让保镖直接住在自己的宅子中,这样他们会觉得更安全。   可虞慈的性子有些像猫科动物,地盘意识特别强。   非常不喜欢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林莫的极限也只是待在虞慈房子的客厅中。   而现在,金发青年成了第一个破例的人了。   虞慈看着站在二十八头白天鹅吊灯下,裹着他的西装外套一脸无措看着自己的青年,觉得头疼万分。   他怎么就把人带回家了呢?   他不是应该在枭就把人放下吗?再不就将青年送回家,再或者是把他扔在林莫的家。   解决办法有很多,最不应该的一种就是出现在自己家里。   虞慈从裤子口袋中拿出手机,刚划开屏幕,就听到一声有些怯怯的,还带着少年味的小奶音唤着先生。   那声音又乖又奶,像是小时候祖父家里杜宾生的小崽子,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啊呜啊呜地叫。   虞慈手上一顿,三十秒后,手机屏黑掉了。   他微微出神的目光落在了青年的脸上,那双眼睛蓝的像天空也像热带的海,但更像是价值连城的蓝宝。   真漂亮。   “你叫什么?”虞慈终于想起来问青年的名字了。   金发青年眼睛一亮,向前走了一步,激动地露出抹灿烂的笑容,像是颗暖融融的小太阳。   “先生,我叫Noel,诺尔。”   “诺尔?”简单的名字被虞慈用冷淡的声音说出来,带了别样的暧昧。   诺尔哭得惨兮兮的红眼睛,又红了,眼尾晕染开抹漂亮的色彩,就连没有肿起的脸都微微红了些。   他垂头用力点着,金色的软发也跟着一颠一颠的,声音怯怯地问道:“先生,我可以问您的名字呢?”   “虞慈。虞美人的虞,慈爱的慈。”虞慈说完,话一顿,想起诺尔有些怪怪的口音,不确定地询问。   “你是欧洲人?美洲人?可以听懂中文吗?”   “可以的,虞先生。我是英格兰人,在梅市读大学。谢谢您救了我。”   诺尔紧紧拽着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外套,像是那布料轻薄的高定外套是一个能让他安心的铠甲一样。   诺尔没有穿拖鞋,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互相踩在一起,怯怯地蜷缩着脚趾,像是怕弄脏地板一样,拘谨又害羞。   虞慈忽然不想把这个叫诺尔的青年扔到隔壁去了,就让他在这里睡一晚上吧。   他看起来这么乖,一定不会闹事的。   虞慈径直走到吧台,拧开威士忌的瓶盖,翻开个杯子倒酒。   吧台的灯是白色的,有些清冷,但照在虞慈的身上像是镀了层银边,反而柔和了他一身的淡。   “诺尔,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不要害怕。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好吗?”   虞慈声音淡淡的不掺杂什么情绪,如温吞的白水一样。却让诺尔觉得异常安心,他点了点头,嘴角翘起漂亮的弧度。   “谢谢您虞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虞慈手一顿,眸光也怔了一下。随即轻轻摇了下头,好人啊,还真是孩子会说的话。   虞慈看着诺尔的笑,嘴角也翘起一点弧度,像是被青年的笑容感染了一样。   有些人的笑天生就带着感染力,像是会发光发热的小太阳一般。尤其能吸引虞慈这样的人。   “右边就是浴室,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找件睡衣,今晚好好睡一觉。”   虞慈手向一旁的走廊指去,既然要留下青年,那么就不能让他这样脏兮兮的。   虞慈怕自己洁癖再次发作,真拎着青年的衣领把人扔出去了。   诺尔又道了声谢,一路小跑地过去,轻轻拉开了浴室的门,之后又轻轻地合上。   他动作间透着小心和拘谨,像是怕弄坏了什么一样。   客厅内只剩下虞慈一个人了,他仰头喝光了杯子中的酒,又给自己添了一小杯。   他不是不喝酒,只是在外面不喝罢了。私下底只有自己的时候,烟酒都沾。   尤其是烈酒,如果睡觉前不喝上几杯。那么这一宿,必定会被噩梦侵扰,难以安眠。   只是今晚虞慈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或许是房子中多了个人,分散了他的主意力了。   他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也不急着吞咽,让烈性如火烧的感觉弥漫整个口腔,再慢慢地咽下去。   他享受这样的灼痛,就好似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一样。虞慈还没想完,思绪就被一声惊呼打断了。   虞慈把杯子往吧台上的大理石台面上一撂,步伐加快些向浴室走去。到了门口,他一把握住门把手拉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虞慈的话哽在喉间,眼前的景象让他总是懒洋洋眯起一些的瑞凤眼睁大了些。   诺尔仰面摔倒在淡青色的瓷砖上,身边散了几个瓶瓶罐罐,应该是不小心失手打翻了。   嵌入式的花洒不停地喷着冰冷的水,大部分都落在了诺尔的身上。   浇得可怜的青年金色的发湿漉漉的,怕冷的蜷缩着身子,像只落水的金毛,可怜兮兮的。   诺尔抬头见到虞慈,蓝色的眼睛内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好似在看从天而降的天神一样,那目光和在包间内看虞慈时一模一样。   虞慈有些哭笑不得,摘了腕表随手放在门口的洗漱池的白色台面上。   边走边挽衬衫的袖子,也不在意被地面的水打湿了袜子和裤脚,几步到了墙边,找到了控制花洒的开关拧了几下调成了热水。   装修的时候他图好看,没有放浴缸,直接弄了个嵌入式的花洒,控制的开关弄的特别隐蔽,没用过的根本不知道藏在哪里,也不怪诺尔弄不懂。   虞慈也不管淋浴会不会打湿衣裳,蹲下身,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地拉起诺尔。手绅士地搭在他的背上,放轻了声音询问道。   “哪里觉得疼?有没有摔伤?”   诺尔摇了摇头,沮丧地低着头,“抱歉虞先生,我打翻了东西。”   “小事而已,没有伤到就好。”虞慈无所谓地摇头,他拉着诺尔的手臂走到墙边。   带着诺尔找到隐蔽的开关,又教了遍诺尔要怎么使用淋浴,才离开。   只是虞慈还没有走出几步,腕子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虞慈垂眸看着腕子上肤色健康的属于青年人的手,歪了下头,没有懂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虞慈难得耐着性子问道。   “虞先生,您身上也湿了。”诺尔咬了下唇,声音在水声中有些不真实,“要不要,要不要一起洗啊?”   【作者有话说:友情提示,诺尔不是个好的~】 第4章 报答   ==============   “???”虞慈维持着侧身的动作看着青年,眉心微微蹙起道浅痕,那神情像是没有听懂刚刚青年说的话。   “你说,要我和你一起洗?”虞慈的声音放轻了些柔了些,寡淡的声音成了轻飘飘的风,会让听的人错以为那是温柔。   可虞慈哪里懂什么是温柔呢,这是他掩藏薄怒的假象啊。   “嗯。”诺尔用力点着头,“虞先生您衣服都湿了,穿湿衣服会感冒的。”   虞慈觉得自己头有些晕,好像刚刚才进了胃中的酒精全部蒸腾出来一样。   虞慈觉得不可思议,按照他的酒量,一瓶烈酒干下去,都不会醉的。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虞慈断定,出问题的是面前的青年。这些话,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一种邀请吗?他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难道,从刚刚在包间里都是这个青年在演戏吗?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带他回家,他好爬自己的床?   虞慈眼眸缓缓眯起,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了诺尔的脸上。   虞慈的眼型是瑞凤眼,本该是柔和的眼型,长在虞慈脸上冷清又威严。   尤其是含着冷意的时候,茶色的眼睛像是不含感情的宝石,光芒流转间更是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但好像诺尔成了意外,他就用那双圆溜溜的下垂眼,目光坦荡地与虞慈对视,似乎看不到那双眼中的刺骨的冰寒。   那含着崇拜的、孺慕的、向往的、真诚的和担忧的目光,让虞慈的目光像是被蜇了似的狼狈挪开。   蹙起的眉心松了,虞慈心中轻轻叹气,为自己用成人世界的肮脏来揣测面前这个目光澄澈见底的青年,而感到了一丝的羞愧。   “不了,还有别的浴室,你自己洗就好。”   虞慈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浴室,他躲进二楼自己的浴室里。   冷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虞慈单手支在墙壁上,任凭冷水浇在他的脖颈上脊背上,妄图冲去刚才在浴室内奇怪的情绪。   可腕上被青年温暖的手握过的触感却怎么也消失不了,那如四月天般的暖好像顺着手腕烙在了心中一般,任凭冷水冲洗,也消失不掉。   虞慈单手捋着头发顺到了脑后,仰着头让冷水浇在脸上。   他不是一个过于纠结的人,全当那些是醉酒出现的幻觉,关了花洒,把自己擦干裹了件灰色的浴袍走了出去。   虞慈垂头眯着眼,寻思着今晚可能会睡个好觉的时候,眼前就闯入了一双脚。   这双脚足弓微微隆起,脚型瘦长。健康的白肤上鼓着道道青紫的筋脉,再向上一点是形状漂亮的脚踝骨。   哪怕虞慈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这双脚长得足够完美。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不是双该出现在自己卧室的脚。   虞慈抬头,果然见到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的诺尔站在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   那头璀璨如金的短发没有擦干,凌乱着却更能衬托出那张如同漫画走出来的脸的少年气。   虞慈目光落在那只盖了一层薄薄肌肉的单薄的瘦削却充满活力的上半身,不知怎么,心中竟隐隐有些嫉妒。   为自己过早的垂暮而嫉妒。   虞慈抓起搭在一旁沙发背上的白色浴袍,扔到了诺尔的怀中。   “穿好。”   虞慈并非关心青年会不会生病,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青年健康活力的身体。   虞慈喜欢男人,诺尔这样俊美干净有活力的青年是他的天菜,就这样在他面前,哪怕他再清心寡欲,难保不起什么绮念。   而诺尔不是来爬他床的人,他是不属于自己世界的单纯,虞慈并不想动他。   但显然诺尔误会了虞慈话的意思,他双手捧着浴袍,鼻翼间是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液的味道,是虞慈习惯用的香水的味道。   被热水蒸红的脸又飞上了两抹红霞,一双蓝眼睛被染的分外明亮。他没有穿这件浴袍,而是捧着他向虞慈又走近了几步。   “客房在隔壁,寝具都是新的,你放心用……”虞慈的话戛然而止,声音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眼眸微微瞪圆。   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略微失态的表情,而这全都是被面前的青年所赐。   “诺尔,你在干什么?”虞慈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毫不遮掩的无措。   他不该失态至如此地步。虞慈心中又叹了口气。   可换做是谁,看到面前英俊的异国青年突然解开了浴巾,怕是都做不到镇定自若吧。   尤其还是喝了酒的情况下。虞慈再一次把锅推给了无辜的威士忌。   虞慈喜欢黑白灰三种颜色,卧室内是大片的古董白掺着深灰色,低调的优雅。   顶棚上是盏二十头的白天鹅吊灯,白色的光芒流淌而下,将整个房间内照的如白天般明亮。   也让灯光下的诺尔浑身上下闪着光芒,那是光照在他身上未干的小水珠形成的效果。   但这一刻,虞慈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白的反光。   诺尔身材还未定型,瘦削的有些单薄,薄薄的肌肉之下能清楚的看清肋骨,是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朝气蓬勃。   诺尔毫不觉得扭捏地站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好似T台上耀眼自信的模特。   他甚至又退后了一小步,让虞慈能更全面的将他的身材打量个全。   “虞先生,我想用自己报答您。”诺尔仰望着虞慈,像是仰望着他唯一的神明般的虔诚。   明明他们身高相同,甚至诺尔比虞慈还高了1cm,可那态度就如同虞慈在高高的神坛之上,他伏跪在地。   末了,像是怕虞慈嫌弃一样,诺尔还忙加了一句,“您放心,我很干净的,没有和任何人有过sex。”   面对青年的自荐枕席,虞慈只想叹息。算上刚刚在浴室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虞慈弄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局面,他不过就是顺手救了个落难的青年罢了,并没有想要图什么回报。   当然,他不能否认,青年无论是面孔还是身材都足够迷人。   虞慈看着诺尔真诚坦荡的目光,轻声叹了口气。面前的青年太好看懂了,在他面前就是一杯清水,一眼就见了底。   那眼中的明媚的爱慕不加任何掩饰,就这么直白的摊在了他的眼前。   荧荧灯光,却不及那双湛蓝眼中的一片炙热的欢喜灼人。   诺尔就是不补充那句话,虞慈也相信青年是干净的。要不然在包间里,就不会被扇了耳光还那么挣扎了。   可他却实在没有这份心思的。   “诺尔,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现在,穿好衣服,去隔壁睡觉。”虞慈拒绝。   “虞先生,您不想要我吗?”诺尔歪了下头,一脸的疑惑不解,“可救命之恩,不是该以身相许的吗?虞先生救了我,我报答虞先生,是哪里出了错了吗?”   “……”虞慈被逗笑了,哪怕只是唇角微微勾起抹挤小的弧度,但也能称之为笑。   虞慈看着青年的目光里满是无奈,和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纵容。   他不知道诺尔来了华国几年了,可汉语真的是学的乱七八糟啊。居然还信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虞慈在这一刻,真担心这个心思单纯的青年被人骗了去。   他走到诺尔身边,拿过他手上握着的浴袍披在他的肩上,一如在包间内为他披上外套。   “诺尔你没有错,书上讲的也没有错。但时代不同了,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家,要学着好好保护自己的。”   他亲手为诺尔系上了浴袍的腰带,又打了个漂亮的结。抬起头,看着那双困惑的眼眸,难得耐心地说道。   “不要太相信任何人,当然包括我在内。诺尔,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和强迫你的小子,是一类人呢?”   “不,不是的。”诺尔一把握住虞慈的手,也不管自己这个举动是不是逾矩。   他一脸急色,看着虞慈焦急地摇头,蓝眼睛都蒙上了层水雾,剔透的像块珍贵的宝石。   “虞先生您是好人!您和那个人不一样,您是好人的!”诺尔固执看着虞慈的眼睛,“虞先生是好人!”   他鼻尖有些红,用力吸了吸,像是受了委屈的奶狗,固执的要主人的抚慰。   奶狗是可爱,可虞慈并非怜香惜玉的人。三个好人直接将他心底的恶与疯逼了出来。   好人吗?茶色的眼眸暗芒流转,汇聚在眼底成了流动的暗河。   虞慈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嘴角勾起一边,那是一个嘲讽的笑。   却意外的让寡淡的脸有了人间烟火气,成了明媚的颜色。   诺尔有些看呆了,蓝眸怔怔地落在虞慈的脸上。   下一瞬,诺尔觉得手臂一痛,天旋地转间他倒在铺着铁灰色四件套床品的大床上。   他慌忙抬眼,眼前是虞慈背着光藏在暗处的脸。暗模糊了虞慈的五官,唯一清晰的是虞慈那双带着恶意的茶色眼眸。   红润的唇抖了抖,湛蓝的眼眸无措地与茶色的眼眸对视。   虞慈恶劣的目光顺着诺尔精致的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像是评估着这漂亮的异国青年的价值几何。   【作者有话说:诺尔:我故意的】 第5章 你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   被诺尔在车上偷看过的修长的手指勾着虞慈自己系好的布结抽开,亲自将他为青年披上的浴袍撕扯开,打碎虞慈自己亲手给的温柔的假象。   虞慈天生体寒,体温要比常人低上一些,皮肤是冷白色,在灰色浴袍的对比下,白的通透,有几分冰肌玉骨的孱弱。   落在温烫的皮肤上,可以是块上好的触感温润的玉石,也可以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毒蛇。   诺尔脸颊上的红霞又深了些,笼罩在湛蓝上的水汽又重了些。他隔着朦胧的水雾,用仰慕崇拜的目光看着虞慈。   诺尔看到虞慈笑了,那笑很浅很淡。   在他心中却是春暖花开。   他想说话,可下一刻压迫的窒息感就传来了。   虞慈确实是笑了,那漂亮的脆弱的手掌终于来到了青年的脖颈上。五指合拢,柔软的指腹下是欢快跳动的脉搏。   真是有活力啊。虞慈睫羽压下一些,眸中弥漫开丝丝缕缕的暗,他故意用掌心按压着青年形状漂亮的喉结。   此时的虞慈就像是只矫健的大型猫科动物,他的手掌成了大猫厚实柔软的肉垫,肆意地玩弄着掌中的猎物。   虞慈藏着暗芒的眼眸紧紧锁住掌中的青年,淡色的唇轻启,缓缓问道:“诺尔,即便这样,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那看似是精雕细琢合该放进玻璃展柜里欣赏的手,实则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蓝紫的筋脉在手背上鼓起,无声地展示着它在缓缓用力。   只需再用一点力气,这个漂亮的会说着讨人喜欢的话的青年,就会永远闭上那张可爱的嘴巴。   窒息感让诺尔脸色涨红,张着嘴像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呼哧呼哧”地喘,他甚至觉得眼前出现了小星星。   而虞慈的脸在星星之后,美的朦胧,分外的不真实。   他不喜欢。   耳边虞慈的问话都有些遥远了,但诺尔还是用力的点头。   望着虞慈的目光未曾变过,不曾有过一丝多余的恐惧和畏缩。   他哑着嗓子,挤出了几个字,“虞先生,是,好人。”   “……”虞慈瞳眸一颤,眼底的黑迅速退却。他妥协般的叹气,松了手,脱力一样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诺尔的怀中。   投怀送抱一样的动作只是一瞬的功夫,虞慈支起身,躺在了诺尔的身边。   看着天鹅灯的眼眸眯起,虞慈无奈地问道:“不怕吗?我可是真的会掐死你的。”   “不怕!”   诺尔用微哑的声音欢快地说道,他翻身跪坐在虞慈的身边,咧开嘴露出抹灿烂的笑。   蓝色的眼眸却在虞慈不注意的地方,落在了灰色衣襟下单薄的胸膛上。   虞慈刚刚甩人上床的动作大了,从浴室出来松松垮垮未束整齐的浴袍和湿发都凌乱着。   不见脆弱,反而带着股邪劲。诺尔的呼吸在虞慈没有注意到的地上,重了一点。   “你是傻的吗?”虞慈扭头看诺尔,像是被诺尔脸上的笑感染了一般,他也无奈地勾起一点嘴角。   “不是的。”诺尔猫抖毛一样的甩头,他头发没有擦干,水珠四溅,有的落在了虞慈的脸上、颈上和锁骨上。   诺尔一慌,忙俯身帮虞慈擦脸,乖乖地道歉:“对不起,虞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干净!”   “不用在意这些小事。”青年带着烫意的手落在脸上和脖颈上,哪怕是轻轻擦过的动作,但丝丝缕缕的热却从触碰的地方升起。   虞慈忙抓住诺尔的手,把诺尔带着倒在了床上,勾过被,把青年包在里面,不走心地拍了拍被。   “不折腾了,就这么睡吧,就当你是报过恩了。”   “嗯嗯!”诺尔用力点着头,半张脸蹭在柔软的枕头上,笑弯了一双眼,“虞先生您对我真好!”   “呵,这就算好了?”虞慈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值当青年嘴里三番四次的好。   要知道救人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之下的决定罢了,如果当时他没有注意到青年的眼神,怕是也懒得伸出援助之手吧。   虞慈的目光落在了诺尔灿烂的笑脸上,这颗小太阳在他的床上,近在咫尺。   挺好的,虞慈并不后悔这次冲动下的决定。   “嗯嗯!虞先生是……”诺尔听着虞慈的问话,睁开眼,认真地看着虞慈,刚要把好人两个字说出来,忽地觉得眼前一暗。   缥缈的焚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下垂眼瞪得圆溜溜的,眨了眨,又眨了眨。   诺尔这才相信,他被虞慈抱进了怀中。   “乖,睡吧。”虞慈本意是不想再听诺尔说好人这两个字,才会一时冲动把人揽进了怀中。   可真当人进了怀中,虞慈才发现这感觉意外的好。青年人的体温高,抱在怀中就像抱着颗温暖的小太阳。   这让常年连被窝都捂不热的虞慈,一下子迷恋上了这温暖的感觉。舒服的让他和诺尔说话时,都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带了点哄的味道。   他垂眸看着毛绒绒的抵在自己胸口的金色脑袋,唇角勾起的弧度没有落下,就这样闭上了眼。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诺尔体温的作用,虞慈这一晚进入睡眠进入的很快。   几乎是阖上眼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了起来。连怀中抱着的青年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离开了他的怀抱都不知道。   虞慈睡眠称不上好,睡觉的时候,卧室里一定不能留一点亮光,连窗帘都是特制加厚的天鹅绒,美观又吸光。   可是这一夜睡前被诺尔闹的,虞慈愣是忘记了拉上遮光的窗帘。   暖橘色的路灯和惨白的月色交织成了一种美妙的颜色,透过落地窗洒满了整间卧室。   当然,背对着窗户,侧躺着安睡的虞慈也被笼罩进了这光中,柔和了他醒时的寡淡,也还给了他些仙气。   不知何时从他怀中退出来的诺尔,手臂撑着头,侧躺在虞慈的身边。   他身上的浴袍维持着睡前的样子,腰带没有系上,露着初具形状的胸肌、腹肌、人鱼线。   那双湛蓝如天空的蓝眼睛依旧专注着看着虞慈,形状完美的薄唇也勾起了一点弧度。   那双眼中依旧是欢喜,笑容也依旧渲染力十足。   但不知怎地,诺尔身上单纯的气质似乎变了些,说不好成了什么,但让半掩在阴影中的青年身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   他俯身,轻轻撩开虞慈耳边的细碎的黑发。指腹轻柔地顺着单薄的耳廓滑下,到了微薄的耳垂上时,还捏了一下。   明明是轻佻的动作,但青年的神情却好似在做着什么复杂的科研一样。   与想象中不同的柔软触感,让诺尔露出抹惊诧的神情。好像不明白那么冷淡的人,耳唇为什么会这么柔软一样。   他意犹未尽地收回手,那神情好像是还想再捏几下过瘾。但又怕虞慈中途醒来,只能讪讪地收回手。   诺尔垂眸,看着自己的指腹,轻轻摩擦了几下,无声地笑道:“真有趣~”   末了,诺尔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打了个哈欠。   他调整了下姿势,把自己塞进了虞慈的怀中,又拿起虞慈的一条胳膊放在自己的背上,才闭上眼,唇角弯弯。   “Gute+Nacht。(晚安)”   夏末秋初的天亮的格外的早,朝阳耀目的光洒满了整间卧室,照的白与灰两色装修的房间熠熠生辉。   藏在铁灰色被子中的男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模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   又趴了几分钟,一条冷白色的手臂从被窝里钻出来,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又缩了回去。   7和两个0安安稳稳地占据了纯灰色的墙纸上,虞慈眼中闪过抹惊诧。   他居然一觉睡到了七点,简直是不可思议。   虞慈想,如果不是恼人的阳光,或许他也可以难得的睡个懒觉吧。   他坐起身,没有急着下床,而是认真地思考着一夜好眠的原因。最终得到的结果,哪怕自己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   一觉到天明的原因,是抱着昨夜那个意外救回来的外国青年。是他温暖的体温让虞慈偏得了一夜好梦。   虞慈歪头看身旁微微凹陷了些的床单,手掌轻轻放上去,只余一片冰凉,没有了让他觉得舒服的温度了。   看起来,那个叫诺尔的青年很早就离开了。虞慈站在衣帽间中,漫不经心地挑选着今天的衣服,心中涌出了股淡淡的惆怅。   虞慈穿好了淡灰色的衬衫,月白色的领带挂在脖颈上,就这么散着也不系,下了楼。   路过一楼浴室时,从开着的门看到里面已经恢复了整洁,像是没有使用过一样。   目光淡淡地扫过,虞慈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却在路过饭厅的时候,顿下了脚步。   奶白色暗纹的大理石餐桌上,放着个盛放着几片吐司的色彩斑斓的骨瓷盘子。   虞慈看到盘子的那刻怔了一瞬,好像不相信自己家中会出现这么明艳的色彩。   他花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这个盘子是两年前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做做样子拍回来的,到了家就扔在橱柜里了。   虞慈早就将它忘在脑后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再见到的一天。   盘子里装着的吐司烤的火候刚好,焦黄色格外漂亮,足够引得人胃口大开。   但虞慈的目光没有在上面多停留哪怕一秒钟,反而他的注意力被压在盘子下面的白纸吸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猜猜诺尔是哪国人呀?反正绝对不是腐国人~】 第6章 清晨   ==============   歪歪扭扭的大字竟然写满了一张A4纸,一眼看去都没有心情看第二眼,怕是小学生写的都要比这好看的多。   这样的字要是出现在递交上来的文件上,虞慈能立刻让这字的主人收拾包袱滚蛋。   可现在,虞慈居然抽出了张椅子,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   谁让这是昨夜那个满眼孺慕的外国青年留下的纸条呢,尤其是这个外国青年还足够懂事的自己离开了。   当然,还格外体贴地留下了份早餐作为报答。   看完了之后,虞慈再一次地确信了诺尔来华国的时间不长。病句和错别字占了一半,出现的成语大部分用的还是错的。   内容冗长又啰嗦,三分之一是感谢,三分之一是为擅自翻动和使用厨房道歉,还有三分之一是夸虞慈是个好人再顺便表达一下爱慕。   单纯而热烈,如他的年纪一般美好。   虞慈沿着原有的折痕叠好了纸,放在一旁。垂眸看着盘子中的吐司,几秒之后,才妥协地叹了口气,拿起一片起身离开。   林莫早早就等在了门外,一根烟还没抽完,见虞慈出来,忙掐灭了烟,“先生,早啊。”   虞慈点了点头,当是回了话。又低头小口咬了口手上的吐司,黄油的味道和面包的奶香弥漫在口中,不算特别喜欢,但也不讨厌。   但虞慈吃东西的一幕落在林莫眼中,却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金丝边眼镜后的桃花眼瞪得滚圆,目光在虞慈的脸上和手上的吐司上来回的扫。   但还好,虞慈正矮身坐进车中,没有发现林莫错愕的目光。   林莫关好车门,目光落在漆黑锃亮的能当镜子使的后车门上和模糊的影子对视了两秒,缓过错愕劲,才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上车。   启动车的时候,林莫还透过后视镜看虞慈,见他把最后一角吐司放进嘴中,拿着湿纸巾擦手,林莫才相信看见的是真的。   林莫在虞慈身边满打满算待了九年,他敢说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虞慈生活习惯的,就连虞慈的父母兄妹都没法和他比。   这九年间,就没见过虞慈吃过一顿早饭。   哪怕是刚回华国在虞氏没站稳脚跟那会儿,和遇上了喜欢吃早茶的客户,虞慈不过是喝着白开水陪完整顿饭。   那些琳琅满目,香气喷鼻的早餐,也不见他动一筷子。   而现在,虞慈居然因为一块普普通通的吐司破了戒。   林莫推了下眼镜,他合理怀疑这吐司是昨夜那个漂亮的青年做的。   果真,虞慈的一句话印证了林莫的猜想。   “林莫,你烤的吐司,没有诺尔烤的好吃。”   “???”原来那个青年叫诺尔啊。   林莫又推了下没有下滑的眼睛,俊脸面瘫,公式化地答道:“先生,我会练习的。”   将时间往回拉两个小时,清晨五点,在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时,老城区的早市已是人声鼎沸。   狭窄的街道两旁摆着各种各样的早点或是新鲜的蔬菜瓜果的简单摊位,本该走车的马路上,满是拎着袋子穿着运动服或是睡衣的人们。   有老有少,但都没有逆着人流,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引人注目。   尤其是青年那一头鎏金色的发,阳光一照,金灿灿的分外的耀眼,就像是是个吸光体一样,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这里的人大多都认识金发青年,不少人笑着和青年打招呼。   诺尔也一一回了个微笑,打了招呼。他也不多做停留,穿过了马路,拐进了一旁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刚路过一个早点店,诺尔就和里面走出来拎着袋包子,胳膊上带了个红袖箍,梳着整齐银发的刘奶奶撞了个正着。   “诶,这不是诺尔儿嘛。”刘奶奶一看诺尔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是老梅市人,带着改不过来的口音,哪怕七十的高龄,声音也爽朗的很。   就是诺尔两个字咬了重音,还带了个儿化音,亲切地像叫自家的娃。   “刘奶奶今天也起这么早啊。”诺尔停下了脚步和刘奶奶打招呼,下垂眼弯成两抹小月牙儿,笑得比头上的朝阳都灿烂。   “诶诶,人老了觉少。尔儿啊,这是才下班啊?吃饭了没?奶奶这里有肉包子,你拿着吃。”   刘奶奶打量了下诺尔身上穿着的枭的制服白衬衫和修身黑西裤,热情地把手里的包子往诺尔怀里塞。   其实像刘奶奶这样的老人,是不喜欢纯洋鬼子的,老城区这一块住的也基本都是老人了。   但诺尔长的好,嘴也甜,愣是在老城区这些老人们心中排上了号。   刘奶奶是居委会的,知道诺尔孤身一人来华国求学,平日里除了上学还要打工。   想想自己在外地上班的孙子,就心疼诺尔不容易,总是喜欢给诺尔塞些吃的。   “嗨,就俩包子,谢什么谢。尔儿啊,你这班上的没惹到什么人吧?”   刘奶奶住的楼在诺尔租的房子前面一栋,这会儿没什么事,就和诺尔一起往回走。   她是知道诺尔在什么酒吧还是KTV打工,那些地方乌糟糟的乱的很,什么人都有。   倒是打过劝诺尔不要在那里干的主意,但她也明白诺尔的难处,有些话也不是街坊能说的,便在能帮的地方帮小伙子一把。   “没啊,我就是个端端盘子的服务生,能惹到什么人啊?”   光芒照在诺尔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奶奶老花眼看错了,总觉得那双蓝眼睛里的神情不太对劲。   就像是闻到了血味的狼,亮的骇人,还带了点兴奋的癫狂。   刘奶奶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诺尔眼睛时,就见那双湛蓝如天空的眼眸水汪汪的干净,像是隔壁老赵家养的小奶狗。   真是老花眼喽。刘奶奶摇头失笑,拉着诺尔的胳膊,迈着小步走。   “刘奶奶为什么问我得罪什么了?是有谁来找我了吗?”诺尔小心扯着刘奶奶,时不时提醒刘奶奶注意脚下。   垂着的眼睛内是掩藏不住的兴奋,隐在暗处的蓝眼睛亮的惊人。可他声音却是带了一点青年人的好奇,听不出一点异样。   “嗨,这不嘛。就刚刚我才到大门口,就见几辆豪车开过来,是什么玛莎拉蒂的还是萨马拉地的。”   刘奶奶摆了摆手,年纪大了,记不清什么车标,“把头的红车上下来个挺时髦的小伙子跟我打听你。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就说不知道。”   “不过他们进小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个大嘴巴的,把你住那地方说漏嘴了。尔儿啊,要不然你到奶奶家躲躲?看着怪吓人的。”   刘奶奶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了一起,是真急了,拉着诺尔就往自己家拐。   诺尔轻轻拉住刘奶奶,揽着老人家的肩膀撒娇似地轻晃了两下,笑道。   “刘奶奶别担心,你说的那应该是我的同学。您也知道,我学的油画,有钱人家的孩子多,开辆豪车很正常的。”   “真是同学啊?”刘奶奶不信。   “真的,我还能骗您吗?”   “啧,现在这学生啊,穿的花里胡哨的,哎。”刘奶奶叹了口气,还是觉得不放心,“尔儿啊,真出什么事了要和奶奶说,别一个人扛啊,你一个外国人在这里也不容易。”   “刘奶奶放心,我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您注意脚下台阶啊。”诺尔目送着刘奶奶上了楼梯拐角,再也见不到了,才转身离开。   老城区都是红砖外皮的老房子,最高六层,没有电梯,前后楼间距也大,中间空着的地方有几个健身器械和爬满了葡萄藤纳凉的长廊。   诺尔刚拐到自己租的那楼前面,就见空地上不少年轻人。说话声很杂,夹着几声惊呼和感叹。   一个门洞十二户人家,真正留下来的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老人,年轻人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或是图房租便宜的打工仔。   诺尔心中猜出了他们大早上围在这里的原因,果然走近了几步,听清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和心中猜的一模一样。   “哎呦我去,这玩意是玛莎拉蒂吧?跑车,有没有一百万了?”   “土鳖!那玩意哪儿有那俩大奔值钱啊!”   “卧槽!等我有钱了我也买个跑车开开。”   “滚犊子吧,还你有钱了,卖肾还是卖身啊?话说这玩意是谁的啊?哪个偷偷发财了不支一声!”   诺尔走近了,懒洋洋的目光落在了停在被踩的只剩下一点草地上的三辆车。   乐了,一个玛莎拉蒂MC20,两个梅赛德斯奔驰350,都是足够张扬的牌子,确实够吸引人眼球的了,也不怪这么多人围着看。   有眼尖的发现诺尔走过来了,拘谨地打了招呼,往一旁站了站,给诺尔让了路。   整个小区中除了老人看诺尔像亲孙子一样,剩下年轻一点的都对这个漂亮的外国青年打怵。   总觉得这漂亮青年,没有表现出来的纯良。   围着的人让开了条路,诺尔一手拎着装包子的塑料袋,一手插在裤子口袋中,表情依旧是纯良的温驯。   但却和不该出现在这些红砖房小区的豪车一样,与周遭的老旧朴素格格不入。   而下一瞬,诺尔直接做了件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诺尔走到红色的MC20前,缓缓抬起手臂,将沁了油的塑料袋放在了火红的前机器盖子上。   那漫不经心地动作和态度,仿佛二百万的小跑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能放东西的器皿一般。   周遭静的可怕,诺尔奇怪地看了眼纷纷用见了鬼的目光看自己的人,耸了下肩,径直走进了昏黑的楼门洞。 第7章 找上门了   ==================   围观的人目送着诺尔进了昏黑的楼门洞,他们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总觉得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应该出现的地点是灯光熠熠的宴会厅,而不是到处都充满了腐朽气息的破旧小区。   心中的感慨还没有结束,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倒吸气的惊骇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们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那个放着两个油乎乎包子的红色小跑上,来不及再多看一眼豪车流畅的线条,便纷纷做鸟兽群散。   哪个都跑的飞快,生怕慢了一步被车主逮住了当了冤大头。他们可没有钱出洗车费。   诺尔租的是六层,楼梯都高,六层的高度几乎等同于七层楼高。   老楼也没有电梯,楼道内只有一扇又高又小的窗户,能投进些微弱的光芒,剩下大半的楼梯都是隐在暗处。   诺尔也不急,慢悠悠地爬着楼梯,姿态随意地像是在逛景色优美的花园,好似一点也不知道正有什么等着他。   等转到五楼与六楼的拐角处时,诺尔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拐角的死角里,看着暂时属于他的房子的门洞开着,从室内照出来的光线驱散了门口的一小片暗。   诺尔甚至能看到在光的照耀下,漂浮在空中的细小的尘埃。吵杂的说话声从屋内传遍了整个走廊。   诺尔闭着眼睛,脚尖一点一点地数着听到的人说话声。   九道声音,九个人。   与他刚刚看到那三辆车时判断出来的人数一样。他耳尖地从一堆拍马屁的谄媚声中判断出了昨夜那道嚣张的声音。   是那个宋三少吧?还真找上门了啊。   薄唇缓缓勾起抹愉快的笑,诺尔轻轻摸着自己脸上的轮廓,也不是太好看啊,怎么就惦记上了呢?   白的能看到蓝紫色细血管的眼皮缓缓撩开一点,露出遮掩着的蓝色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那双湛蓝似天空的蓝眼睛成了氤氲着风暴的深海。   暗芒流转间好似藏着些什么,让诺尔脸上的笑都变得诡谲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从脸颊上缓缓来到了脖颈紧扣着的纽扣,洁白的指尖把玩着小小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露出了细长的颈。   颈上有着一圈暗红发青的指痕,像是一条漂亮的暗红色丝绒choker。   此时的诺尔像极了生活在黑暗中,惯会游戏人间的恶魔。   可当他踏前一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时,那身诡谲的气息消散的一干二净,又成了单纯美好的天使。   诺尔租的房子不大,是不到六十平的老格局两室一厅,站在门口就能将放了几样陈旧家具的房间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小小的客厅中的老式木头沙发上,正大马金刀地坐着个穿着黑色的满是亮闪闪亮片的青年。   青年翘着腿,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捏着根烟,满脸不耐烦地吞云吐雾,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其他八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西服的保镖散落在客厅中,将小小的空间挤得满满腾腾的,多看一眼都堵心。   “妈的,那老男人还挺能折腾的,这都几点了,那小玩意怎么还没回家?不会是把人给我折腾坏了吧?我这还没尝到嘴里呢。”   青年把剩了半截的烟按灭在保镖捧过来的碗中,一抬眼,看到站在门边的诺尔,笑了。   “你小子是属曹操的啊,老子才念着你,你就滚回来了。成,过来,让老子好好看看你被那老男人疼的怎么样了?”   宋三少向站在门口的诺尔招了招手,那随意轻佻的劲儿,跟招呼养的小猫小狗一样。   或许在宋三少的眼中,诺尔不过就是一个品相好,性格凶一点的宠物。   周遭围着的保镖配合的发出哄笑声,不怀好意的目光把诺尔从头打量到脚,等落在脖颈上那一圈上时,还有人吹起了轻佻的口哨。   “哎呦,三少您看这小东西的脖子,啧啧啧,玩的可真激烈。”   “哈哈,这样还能回家,看起来那老男人不行啊。”   “和我们三少比一定不行。喂,小子,是不是后悔昨天没和我们三少走,和那老男人走了?”   诺尔眸光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好似那些羞辱的声音是蚊子的嗡鸣,懒得与之计较。   诺尔走到掉了漆的长条电视柜旁,坐了下来。电视柜不过到他小腿高,他长腿往前一支,手肘搭在膝盖上,身子微微伏低。   他半张脸藏在了阴影中,南北通透的格局让室内的光格外的足。   阳光映在蓝眼睛中,只见光华流转下是淡漠疏离,像极了漂亮却冰冷的玻璃珠子。   湛蓝的眼眸缓缓上挑看对面众星拱月的宋三少,微微歪了一点头,露出抹不解的表情。   “你为什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呢?”   诺尔的话听在宋三少和保镖耳中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一个敢字更是引人发笑。   宋三少率先笑开了,他昨天回去就找人查了诺尔的资料。一个来梅市读所野鸡大学的穷小子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宋三少缓缓起身,嫌脏一样拍了拍刚刚接触了沙发的衣服。他从口袋里掏出包软中,磕出根烟叼在嘴里。   “脾气还挺傲的,成,三少我就喜欢扎手的,这样吃起来才够味儿。”   “小子,要不要跟了我?学画费钱吧,当个服务员够你买颜料的吗?你跟了三少,三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嗯?”   “不亏待?”诺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开了,刹那之间,明媚的笑将整个破败的屋子都渡上了层熠熠生辉的滤镜。   “你要怎么不亏待我呢?”诺尔歪着头笑,眼中是独属于未被浸染过的纯粹的清澈。   不得不说诺尔的脸长得实在是太过俊美了,宛如艺术家精挑细作的得意之作。   宋三少眼睛都看直了,舌尖在按照牙齿的序列一一划过。他以前陪着一个学艺术鉴赏的逛过美术馆,里面乱七八糟的画很多,但他只记得一副画着古希腊太阳神阿波罗的画。   画中的神祗金发蓝眸,俊美非凡。而面前的青年就好似从那副画中走下来的金发神祗。   宋三少对着旁边的保镖勾了下手指头,落在诺尔身上的目光是恶意的垂涎。   “呵呵,不亏待啊,就是三少能好好地养着你宠着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三少我,就有荣华富贵,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   一旁的保镖忙低头哈腰地凑过来给他点了火,宋三少苍白的发虚的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吞云吐雾间,宋三少朦胧的脸上写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   诺尔不抽烟,也不喜欢闻烟味。   宋三少侮辱的妄言没能让他动怒,但辛辣的烟草的味道却让他唇角的笑意落了。   “把烟掐了。”   诺尔声音不大,平常音量,语气平平的,却让宋三少下意识地去找烟灰缸。   手中的烟伸到了一旁按着个烟头的白碗时,宋三少瞳眸猛地一颤,狠狠打了个激灵。   他怎么就乖乖听话了呢?真特么邪门了!   宋三少火气上头,几步走到了诺尔面前。左手用力掐在诺尔的脸上,用了些力气拔萝卜一样往上薅诺尔的脸。   他叼着烟用力吸了一口,微微俯身,带着恶意般地喷了诺尔一脸。   不抽烟的人对烟味很敏感,更何况被这样直接恶意地喷了一脸。   诺尔呛地用力地咳着,蓝眸内浮出了层水雾,洗的那双蓝眼睛有些楚楚动人了起来。   宋三少离得近了才发现手中掐着的这张脸可以用昳丽来形容,尤其是被烟熏得含着泪眼尾通红的模样,简直戳的人心痒难耐。   诺尔长得极好,没有白人常见的雀斑或是粗糙的暗红。他脸上干净的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   加之轮廓清晰眼窝深邃,整张脸明丽而秾艳,像朵盛放的玫瑰。饶是玩的开的宋三少也没有见过如此美人。   这么一想,宋三少就更气昨夜被虞慈截了胡,让他白白错失了美人的第一次。   他心中暗暗给虞慈记了一笔,等着以后把这笔账给找回来。   而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料理这扎手的玫瑰。   宋三少目光落在了诺尔颈上的红,眸光一暗,掐着诺尔的脸就往电视柜上按。   诺尔不仅没有如宋三少愿躺在电视柜上,反而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宋三少惊了一瞬,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下的人,好似没懂为什么人没有倒下一样。   诺尔喉间发出一声轻嗤,声音不大,足够宋三少听清楚其中的轻蔑。   他握着宋三少的手腕,手指动了动,轻而易举地就捏得宋三少龇牙咧嘴地喊痛。   诺尔手一甩,像是甩什么脏东西一样把宋三少甩地后退了几步,“我其实挺好奇的,为什么你什么本事没有,还能这么自以为是呢?想包养我?你也配。”   宋三少踉跄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还是两旁站着的保镖乖觉,上前一步扶住了宋三少免了摔了个四仰八叉的狼狈。   可这也足够让宋三少火冒三丈,他指着诺尔恶狠狠地开口。   “本来老子还想着怜香惜玉,谁想着你给脸不要。行啊,你不是狂吗,老子就能收拾狂的人。”   “你们几个,给我上。”宋三少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身后的保镖们勾了勾手指,“给他个教训,打服就行,给我留口气。我可不喜欢玩死人。”   “三少您放心,我们哥们办事您还不知道吗?”   保镖谄媚地笑道,他捏着指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看着诺尔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诺尔扫了眼狭小的格局和老旧的家具,轻轻叹了口气,他还蛮喜欢这些老古董的。   诺尔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站了起来。   黑色的小天使下了高架汇入了车流之中,一个红灯,长长的车流被截断,一半留在了白线之后,一半向前流淌。   林莫抬眸看了眼后视镜,见后座的虞慈坐的笔直,垂着头看放在膝上的平板,一副认真看邮件的样子。   林莫不仅没有收回目光,反而眸光一转落在了虞慈手中拿着的樱桃笔上。   细长的白色樱桃笔悬在平板上方,笔尖离着平板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但这一公分的距离,从十分钟前就没有落下过。   林莫收回目光,心中有了谱,正汇报着的公事一转,语气淡漠平淡的说起了宋三少。   宋家是做家具生意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富是富,但只能游走在中下游,挤不进梅市最上层的世家圈子。   宋老板有三子,大儿子在公司帮忙,二儿子和家里不和断了联系,在外市当了公务员。   最受宠的是小儿子,小儿子出生之后宋家生意从不温不火开始逐步上升,财源广进。   全家拿这个小儿子当了宝,舍不得多说一句重话,娇惯的上了天。   渐渐地也养成了宋三少骄傲跋扈、目空一切、睚眦必报的性格。   林莫眼尖地看到樱桃笔抬起了一点,心中知道自己话题换对了。   “先生昨天那么下宋三少的面子,怕是宋三少在心中记了先生的小帐,等着机会报复回来呢?”   “小孩子罢了。”暗了不知多久的平板的屏幕映着一张神情淡淡的脸,“我与他计较什么?”   “是啊,对于先生来讲他是小孩子。可对于您救下来的那个青年来讲,宋三少应该也能算得上是个BOSS了吧。”林莫用平淡的语气开着玩笑。   【作者有话说:林莫:我家先生动凡心了】 第8章 幸会,我是虞慈   ========================   “你的意思是,他会报复诺尔?”虞慈声音平平,听不出来是关心还是不关心,一如既往地让人琢磨不透。   林莫在这位主身边待的太久了,偏偏就能猜出些虞慈的心思了。   他知道虞慈既然这么问了,那个外国青年就是在虞慈心中挂了名了。   这样的话,那他该提的还真得提到位了。要不然之后真出了什么事,他可不想首当其冲地面对虞慈的怒气。   “先生,宋三少会报复的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五。”   林莫说这话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手里掐着宋三少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有根有的。   林莫习惯打有准备的仗,无论何事,都尽可能地掌控在手中,资料调查的十分全面,谋而后动。   在掌控欲极强的这一点上,他与虞慈两人可以称得上是惺惺相惜了。   也正是因为虞慈足够了解林莫,知道他给出了百分之九十五的保守结论,那么真正的结论便是百分之百了。   宋三少会去那个有着湛蓝色的宛若天空,美若宝石,眼神热烈又赤诚,身体温暖的青年的麻烦。   林莫的话在虞慈宛如一潭死水的心湖扔下了一小颗石子,让潭面泛起圈圈涟漪。   虞慈皮肤薄透的眼睑敛下,沉默地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膝上放着的平板倒映着男人寡淡如水的脸,修长的食指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着。   车内的空气隐约间变得凝重压抑了起来,小天使即使再宽敞,空间也就那么大,难免让人被这压抑弄得心生烦躁。   换做一般人,这会儿怕是都开车门跳车了,可偏偏唯二的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一个是低气压的制造者。一个还有闲心跟着红灯倒数的数字,指尖在真皮的方向盘上敲击着节拍。   虞慈知道自己邮箱中已经躺着一份有关宋三少的详细调查报告。   只要他按亮了平板,打开邮箱,就能看出被林莫按时间顺序整理好了的宋三少以前做的那些破事。   但虞慈懒得去看,于他而言,宋三少不过是个喜欢蹦跶的小孩子,本就不值得他浪费心血去对付。   不值得,也无利可图。   可虞慈偏偏就想起了包间中,诺尔像他求助的燃着希望的目光,和诺尔温暖的体温。   虞慈唇角及不可查地下撇了一点弧度,那弧度太细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恰恰说明了虞慈现在心情不好,非常的不好。   薄透的眼皮遮住了眼底的冰寒,虞慈心中推演着诺尔遇到宋三少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会有无数种情况,可结果可能都会是一个——宋三少会对那个漂亮的青年做被他阻止了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虞慈心中徒然升起抹烦躁。   眼睑彻底盖住了眼底刹那涌出的凶光,他把腿上的平板往边上座子上一甩,樱桃笔不知道滚到了哪里去了。   “林莫,去诺尔家。”虞慈没有问林莫是否知道诺尔的住址,只是简单的下达了命令。   而林莫在虞慈冷漠的声音落下后,指尖敲完最后一个节拍,信号灯由红转绿。   “是,先生。”林莫面上淡淡,心中想的却是果然如此啊。   小天使打着左转向,从左转待停线拐到了另一条路上,好似林莫已经算好了虞慈会做出这个决定一样。   小天使同刚刚的方向背道而驰,向老城区驶去。   虞慈环抱着肩闭目养神,路程不短,要四十分钟。小天使停稳后,虞慈才撩起眼皮看了眼外面的环境。   质量极好的遮光膜将天空处理成了柔和的暗色,合着周遭的同样变得光线暗淡的老旧楼房,仿佛定格成了上世纪特有的黑白电影。   是复古的浪漫。   可惜,可虞慈并不是个浪漫的人,这幅定格一样的极具艺术的一面,在他眼中只有灰败和老旧。   车门打开,随着擦得锃亮的高级定制的黑色小牛皮皮鞋踏在没有草的草坪上那一刻起。   黑白默片瞬间染成了不甚明艳的色彩,人声沸沸扬扬,转眼间就成了最热闹的人间烟火。   虞慈低头看了眼被灰尘染成乌色的鞋面,面上淡淡,只浅淡的眼眸中浮出抹郁色。   虞慈有洁癖,还挺严重的,可他自己不那么认为。就像现在,他本该转身回到车里,命令林莫带他离开这里。   可他却浑不在意一般,抬眸,漠然的目光扫了一圈染上了颜色,瞬间变得鲜活的一切,心中的评价除了老旧,还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   虞慈仰头看面前的红砖的六层小楼,好像要从中找到诺尔住的是哪间一样。   那个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青年,不该住在这里。   那个美好的青年合该用珍宝和鲜花来堆砌,他不该在这里。   虞慈心里涌出抹难以忽视的违和感,但他现在无暇去思考这违和感来自哪里。   他眼底暗了一瞬,抬步走进了昏暗的好似一张怪物巨口的楼门洞。   屋子太小,人数多反而占不到优势。诺尔宛若游蛇一样在八个保镖间游走,不仅一点揍没挨到,反而是几个保镖肋骨胃上都挨了拳头。   诺尔出手又阴又狠,好似专门练过一般,一点多余的花架子没有,简单干净还不缺乏力量,和他那张单纯的脸可是一点都不同。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被诺尔拱起了火,他们只想着不过是个小鸭子,抱着玩玩的心态,说成想让鹰打了眼。   几个人毕竟配合了多年,默契还是有的,对了个眼神后,就分散站开。   两个人绕到了诺尔的身后,像是要趁他不备从身后制住他一样。   诺尔察觉到他们的意图,蓝眼睛眨了眨,没有一点俱意,反而露出抹兴味的光,像是孩子看到有趣的玩具一样。   诺尔活动了下脖颈,一抬眸就看见迎面袭来个裹着劲风的拳头。他勾起唇角,刚要偏头。   蓦地,诺尔不动了。   蓝眼睛内光华流转,又明亮灼人了一分。   诺尔只是侧了下头,任凭拳峰击到自己的脸上。   剧痛从被打的侧脸袭来,诺尔被保镖用尽全力的一拳带地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瞬,站在诺尔身后的保镖一把扭住诺尔的胳膊,将人用力压在地上,膝盖抵在诺尔的背上。   “呵,刚刚不还挺能打的吗?现在还不是乖乖给爷爷们趴着呢嘛。”   “别说,这小子打人还真疼。”   宋三少早就在打起来的时候躲进了卧室里,这会儿见诺尔被制住了,才笑着从卧室里走出来。   他蹲在地上,一把揪起诺尔的头发,将人愣是薅起来了,“真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是匹烈马。”   头皮传来被揪掉一样的疼,让诺尔微微眯起眼睛。他也不去看宋三少,固执地视线下垂,仿佛自己还是个聋子瞎子,听不到也看不到。   宋三少也不气了,松了手,怕自己把这漂亮的金发揪秃了,那这青年可就大打折扣了。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厚底的马丁靴踩在诺尔的肩膀上,腿上用力,把人翻了个身。   保镖配合着宋三少的动作,改为按住诺尔的手脚,让他无法挣动。   此时此刻,就像是在枭的包间里,那张玻璃茶几上。诺尔也是被保镖控制住了手脚,按在玻璃上。   而现在,冰凉的玻璃成了被阳光照的温暖的掉了漆的红地板。不变的是,这个青年依旧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是,早一些晚一些。宋三少兴奋地呼吸声有些粗,他蹲下身,轻佻地拍着诺尔被打肿的脸颊,故意用惋惜地语气叹。   “哎呦,这脸都被打肿了,小鸭子可卖不上好价钱了。今儿三少心情好,给你出个高价,你看怎么样?”   那放在脸上的手随着声音缓缓向下游走,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上的小纽扣。   一扭,一挑,一个纽扣就开了。那动作熟练的很,像是解过千八百个这样的扣子一样。   “心肝儿,你怎么不回答我呢?是不是嫌我不够温柔啊?可这怪谁呢,谁让你这么不乖。不乖的孩子,只有挨打才会听话。”   “来,心肝儿,说几句好听的给三少听听,三少高兴了多给你点。要是三少不高兴了,呵呵,心肝儿,你猜猜三少会对你如何?”   宋三少手掌压在诺尔的左胸膛上,掌下就是诺尔胸口和脆弱的心脏。   他面上装出来的温柔消失不见,勾着唇笑得肆意妄为,看诺尔的目光是猎人看已经到手的猎物。   揉圆搓扁,还是扒皮吃肉,亦或是油炸炙烤,都是由他这个猎人说得算。   宋三少笑得阴森又恶意,目光是让诺尔作呕的垂涎。   “三少要如何呢?”   一道寡淡的声音蓦地响起,保镖们皆是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而宋三少正沉浸在要如何拔了这个漂亮青年的爪牙,将他关进笼子里做他千依百顺的金丝雀,丝毫没认出来这声音根本就不是他掌下青年发出来的。   “三少可是最会收拾你这种不听话的小鸭子,地下俱乐部走一圈,保准你被调教的乖顺可人,再不敢跟男人说一句重话。”   “心肝儿,我想你不会想去的。”   “看起来,宋三少是常去那种地方了。”寡淡的声音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又似乎是没有。   但在宋三少耳中却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油锅,转眼就炸开了。   宋三少脑子一白,低头看诺尔,“是你在说话?”   诺尔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摇头。   宋三少瞳眸猛地一紧,他抬头向声源处看去,只见门口的阳光中站了两个人。   前者身材瘦削,温暖的光在他身上渡上了层柔和的金边。但却没有温暖他一身的冷意,反而让他如神祗般的漠然。   而那双让宋三少做了噩梦的浅色眼眸,正淡漠地注视着他。   宋三少看见那人缓缓开口,语调平平地吐出一句话。   “是我在说话。幸会,我是虞慈。”   【作者有话说:诺尔:我演技贼棒,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第9章 男朋友   ================   有一种人,他简简单单站在你的面前,不用做威胁的动作,甚至不用什么阴鸷的表情,就会让人本能地畏惧。   就比如现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虞慈。   有一种恐惧,哪怕只是接触一次,但它就刻在了骨子里,如跗骨之疽,会在特定的时间冒出来。   就比如现在看到了虞慈的宋三少,他就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冒,好像要把他整个人扔到了冰天雪地里,冻了个通透。   其实不仅是宋三少,那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现在也是这种感受。   虞慈不急不缓地踏入了阳光明媚的屋内,随着他一同进来的还有森森的寒意。   宋三少和保镖都觉得,屋里的温度好像突然就降下来了,像是谁把空调打开了。   可这破屋子里,别说空调了,连个电扇都没有!   宋三少一晃神的功夫,就见虞慈来到了他的身前,垂了一点头,眸光冰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们抓的这个人是我的。现在,可以请你们放手了吗?”   虞慈的话客客气气的,甚至还用了个请字。   但宋三少愣是被那双茶色的眼眸吓得想要打寒颤,没等他发话,按着诺尔手脚的保镖们倒是乖觉地松了手,退到了宋三少的身后。   宋三少回了神,怒瞪了一眼自己的保镖们,他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弱势,拍着手满不在乎地站起了身。   虞慈单膝点地,看着诺尔一侧红肿的脸和破裂的染着血的嘴角,眸光狠狠一沉,心头升起了一撮火。   昨天才在自己这里洗刷干净的抱着睡了一整夜的青年,不过就是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几个小时,就被欺负成了这副模样。   就是泥菩萨也得动怒。   更何况,虞慈从来不是泥菩萨,他的脾气也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和。   虞慈轻轻将手背贴在青年红肿的侧脸上,“疼吗?”   虞慈体温偏低,这时候正好缓解了脸颊上一涨一涨的痛。诺尔抬手小心翼翼地覆在虞慈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心上。   见虞慈没有抽回手,才露出抹灿烂的笑,蓝色的眼眸内是细碎明亮的光。   哪怕这个笑会带着脸颊和唇角更疼,但诺尔也只是小声抽了口气,却依旧要笑给虞慈看。   “不疼的。虞先生您能来,诺尔就不疼了。”   乖巧又懂事,就像只漂亮温和的金毛猎犬一样。   虞慈心中一软,眸光也温和了些,他另一只手拖着诺尔的背,把躺在地上的青年抱了起来。   “除了脸,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诺尔借着虞慈的力站了起来,然后规矩地离开了虞慈的怀抱。   他垂着头羞涩地站在一旁,听虞慈问话,才敢抬头看虞慈,顺便再送上一个灿烂的笑。   “没,嘶,没有吧。”像是怕被虞慈不喜欢,诺尔赶忙为自己辩白,“我也有回手的,就是他们人太多了,我打不过。”   “???”几乎都在挨打的保镖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诺尔,这小子胡说八道个什么呢?到底是谁倒不过谁啊??   “行,我知道了。”虞慈看着诺尔金色的发顶,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互相搓了搓,最终还是忍下了想揉一把的冲动。   太亲密了,不合适。   “进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虞慈的尖下巴冲着一边敞开门的小卧室一点,对诺尔说道。   “可是,他们人那么多,我走了,他们欺负虞先生怎么办?”   诺尔抿着唇,这回怎么也不肯听话,固执地站在虞慈的身侧不动。蓝眼睛内一片炙热,像是随时可以为虞慈冲锋陷阵一样。   热血又孩子气,或者可以说是幼稚的维护。但虞慈竟然奇迹的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些熨烫。   他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拍了下诺尔的头,嘴角上扬起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   “喂!我说你们一个嫖客,一个小鸭子,在这里演什么蓝色生死恋?恶不恶心人。”   宋三少见不得诺尔对虞慈那股崇拜听话的劲儿,当即就炸了。   他比虞慈那老男人年轻的多了,钱给的也多,凭什么在他这里就是贞洁烈夫宁死不从的?!   诺尔闻言脸上一白,惊慌地抬头看虞慈,张了嘴要为自己辩解,可说出口的话却只剩下“虞先生,你信我。我不是,我没有。”   “别急,我知道你没有。”虞慈按着诺尔的肩,让青年坐在沙发上。他的一句相信,让诺尔惨白的脸又恢复了血色。   虞慈难得无凭无据的相信一个人,或者说他私心相信自己的眼力,他相信这个会用炙热的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青年,单纯又干净。   虞慈骨子里是骄傲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负。   他虽然多疑多虑,但只要自己相信了,就不会轻易去怀疑,哪怕这件事已经漏洞百出。   现在的虞慈还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上面栽多大的跟头。   当下,虞慈安抚好了青年之后,转身眸光淡淡的看宋三少,似在打量评估着这个人价值为几,值当自己用什么手段。   虞慈一向不喜和这样的小辈较真。   真论起来的话,宋三少在虞慈这里矮了整整一辈,见了面,称一声叔叔都不过分。   可这一次,虞慈偏偏就要较这个真了。不为别的,就为诺尔受的侮辱和脸上挨的打。   宋三少被虞慈的目光彻底激怒,他像是个被激怒的鬣狗崽子一样龇牙咧嘴地瞪向虞慈。   “虞慈是吧?”宋三少目光桀骜,但傲的虚又飘,是被宠出来的狂妄,没有实底。   “林莫。”虞慈点了下头,叫了声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林莫。   林莫会意,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个湖蓝色真皮的名片夹,打开后拿出一张递给了宋三少。   卡片巴掌大,全黑,不是纸,说不好什么材质,有些薄,但很柔韧。   烫金的一个虞,外包着一个没有闭合的圈,最下方一行小字是虞慈的名字、职务和联系方式。   宋三少两根手指夹着那薄薄的卡片,动作轻佻又漫不经心,像是对待从宾馆客房门下扔进来的小卡片,手一扬,就弹飞了出去。   “呦,原来是虞氏的执行总裁啊。”宋三少根本不知道自己扔出去的是什么,只以为自己扔名片的举动是对虞慈的侮辱。   虞慈很少给人派名片,黑底金字的名片更是少之又少。一般收到的不是虞慈真正想结交的人,就是真的记了仇,要死咬着不放的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虞慈的黑底金字名片可是让人又爱又恨呢。   虞慈将宋三少小儿科的挑衅看在眼中,不怒也不气,像尊假人一样。   宋三少被虞慈这副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态度激地火气更大,忘记王总和他爹连番上阵的警告。   掏了烟,滚轮Zippo一划,叼在嘴里吊儿郎当的吞云吐雾,“原来还真是总裁啊,我还以为哪里冒出来的老白脸呢,跟小爷我这抢人,原来是有资本啊。”   老白脸三字一出,定力差的保镖差点笑喷了,但一抬眼就见林莫阴寒的目光,又全都吞了回去,憋得脸都红了。   虞慈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如果和你们宋家比的话,我确实很有资本。”   “你!”宋三少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烟,一点猩红指向虞慈,额上青筋都绷起了两条。   宋三少忌讳别人与他谈家世,从小爹妈宠着,仗着家里小有资本送他到最好贵族学校。   可能在那里上得起学的孩子,哪个家境能差得了。   宋三少仗着家里宠,改不掉小霸王的习气,到了学校里也要称霸王,想要当个太阳,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   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傲气,哪个能忍得了宋三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比来比去,宋三少家境算是最差的了,“他家就是个卖家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开了。   一直跟到宋三少去留了学,才渐渐淡了。其实也是宋三少自己想的多,宋家做高档家具时抢了先机,梅市也就只有几家做这个的。   有钱人家有一件两件宋家出来的家具,太正常不过了。   可宋三少自己不这么想,只当是看不起自己。   现在又被虞慈提起来,无异于又在火上浇了把油。   “虞总这是以财压人喽?”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了。”虞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白色贝母袖口闪着柔和的白光,衬衫的袖口露出一点腕表的表盘。   宋三少眼红地咬紧后槽牙,他不常穿衬衫,不怎么带袖扣。   唯一在星海商都看入了眼的一对天然贝母袖扣,因为卡被大哥限额了,只能遗憾放弃。   而现在那对袖扣就戴在了面前这个抢了他人的老男人袖子上,让他怎么能不眼红。   还有露出来的一点腕表还是江诗丹顿传承超薄三问的限量铂金珍藏蓝,就这一块表都抵他一台车了。   嫉妒的宋三少牙根直痒痒,横看竖看,怎么看虞慈怎么不顺眼。   “呵呵,堂堂一个大总裁就喜欢抢人家嘴里的食?传出去也不怕掉价吗?怎么,吃别人嘴里的东西就这么香?”   宋三少深深吸了口烟,压了压火,挑着一边嘴角,笑得邪肆,眼中是促狭的晦色,语气阴阳怪气的不遭人听。   “我说,你也尝过那小鸭子的味儿了。虞总岁数大就好好养养肾,把那小鸭子还我呗?你要多钱,我出。”   “虽然比不上您老人有钱,但这小鸭子总不会镶金了,我买不起吧?”   “我说过他是我的人吧。”虞慈撩起眼皮看宋三少,雾气昭昭中,宋三少竟也从那双眼中看到了阴戾。   虞慈动怒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地,就是听不得面前烂在泥里的人,侮辱他护在身后的青年。   虞慈知道,他现在回头看,那双蓝眼睛内又会是委屈巴巴的,倔强地让自己信他。   “宋三少是听不懂人话吗,那我就再说一遍。这孩子是我虞慈的男朋友,不是你口中的小鸭子,这样懂了吗?”   一个男朋友震住了宋三少,惊了诺尔。那垂着的金色小脑袋猛地抬起,蓝色的眼眸内未及收敛的寒光上覆盖了惊喜与兴奋。   虞慈单薄的背,映在那清澈的蓝眸内,成了最有安全感的线条。   诺尔抿着唇,偷偷地笑了。   “男朋友?!你把一个鸭子当男朋友?虞慈你脑子坏掉了吗?!”宋三少夸张地耸肩,讥讽地笑。   【作者有话说:虞慈: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诺尔:猫猫害羞JPG   宋三少:???有病???】 第10章 宋三少道歉   ====================   “宋三少,宋元宝。”虞慈轻笑一声,没什么含义的笑听在了宋三少耳中也成了讥讽。   宋三少本名宋元宝,他爹看他自出生后家里就财源滚进,便找了人算命,取了个这个名字,图个好彩头,也想让家里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可宋三少不喜欢,嫌这名字又土又难听,在外都是让人称呼三少,谁喊了本名,就跟谁急。   而现在虞慈故意踩了这个雷,看着宋三少满是怒意的脸,竟然缓缓勾起了抹笑。   虽然是漫不经心的嘲讽的笑,但却宛如平静的潭面泛起了一点涟漪,带着整个深潭都生动了起来。   宋三少看怔了神,这老白脸第一眼看上去寡淡的没什么滋味,没想到细看看还挺好看的,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但宋三少就再是色鬼投胎,也不敢把主意打在虞慈头上。念头一起就被掐了,这人可是和自己有着抢人之仇。   林莫就在这空档,摘下了眼镜放在西装放领巾的小口袋里,又卸了袖扣放在裤子口袋里,一点一点地挽着袖口,每个褶皱距离都是等宽。   “你们宋家这几年的生意不好做吧?近几年梅市涌入了一批做家具生意的,顶了原来的老牌子,其中就有你们宋家吧。”   “虞慈你什么意思?”宋三少眉心拧紧,戒备地看着笑得漫不经心的虞慈,心中涌起不安的预感。   “老牌子老样式固然是好的,可当下装修置办家具的大多是年轻人,更喜欢时髦新潮的东西。我想宋三少也是如此吧?”   “一个真皮联排沙发和一个设计感强、环保科技布沙发同时摆在宋三少面前,宋三少会选哪个呢?”   “虞慈,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在这里绕弯子!”宋三少城府心性全都不急虞慈十分之一,虞慈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让他心焦。   他不管家里生意,可他知道卡上的钱跟以前留学时比,已经少了快三分之一了。   回了梅市,大哥更是直接停了他几张的卡,剩下的几张也都限额了。   宋三少不傻,哪里会不知道家里生意出了问题。   可知道归知道,没能力还是没能力。   虞慈轻轻地叹气,像是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性子太急躁。   “市里开发的一个主打怀旧主题的度假村,你们宋家也参与招标了吧。”   “当然,你们一定会参加的,毕竟抓住了这次机会,能让你们宋家缓一口气,甚至更上一层楼。”   “我说的对吗?宋元宝?”   “!”宋三少手指一颤,长长一截烟灰掉到了地上,他猛地回神,脸色阴郁,看着虞慈的目光又阴又狠还带着惧和恐。   “你怎么知道?不是暗标吗?不对!你是不是在我爸公司里放商业间谍了!”宋三少质问道。   “不错,还知道商业间谍。”虞慈轻轻拍了拍手,说出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想象力很丰富,值得表扬。”   “怎么?还真被我猜中了?”宋三少像是抓住了虞慈的把柄,猖狂地笑了起来。   “虞总该知道这是犯法的吧?这么地吧,你把那小,哎呦,是您那男朋友让给我玩两天,我就不考虑报警了,你看怎么样?”   “你是真没长脑子吗?”虞慈无奈地叹气,“梅市这地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次标又是只针对梅市的企业。长些脑子的都知道会有哪几家。”   “宋三少,这么和你说吧,我手中有一家分公司也想参与到这次投标。你猜,如果我们去了,赢家会是谁呢?”   宋三少面上白了青,青了黑。他在家里听爸爸和大哥说过一嘴,这次其他几家无论是质量上还是价格上,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如果真要是出了意外,杀出一匹黑马,这后果他们家承受不起,他也承受不起。   宋三少戒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想估摸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可虞慈神色寡淡没有一点破绽,根本不是宋三少这道行能窥探出什么的。   “虞总,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参与进这次投标。”宁可信其有吧,宋三少也没招了。   “很简单。”虞慈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明明表情淡淡,却让宋三少觉得异常的有压迫感。   那是泼天富贵堆砌出来的矜持和强大,是宋三少永远无法理解和匹及的高度。   “为你的骚扰、侮辱及暴力,像我男朋友诺尔道歉。”   “什、什么?!”宋三少愕然抬头,看了看虞慈,又歪头看坐在虞慈身后的金发青年,手指指着自己又去指他,难以置信地道。   “你让我跟他道歉?!”   “怎么?我的男朋友配不上宋三少一句道歉?”虞慈沉了眉眼,无形的压力缓缓释放出来。   他左手轻轻转了下右腕的腕表,声音又淡又冷,是寒冷里没有结冰的溪水。   “还是宋三少想让我换种方式解决?”   虞慈的威胁让宋三少额间青筋一突,他用力咬了下后槽牙,恨声道:“我道。”   “行,开始吧。”   “虞总,对不起!我错了!”宋三少低了头,涨红了脸吼道。   “不是同我道歉,是同诺尔。”虞慈向旁站了一步,让出身后一脸无措的诺尔。   “……”宋三少喘了口粗气,心中骂了句脏话,“诺尔,对不起!我错了!”   “哦,我忘记说了,你的那些保镖也要一同道歉的。”虞慈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   宋三少用力闭了闭眼,歪头横了保镖们一眼,保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诺尔,对不起!我错了!”保镖们声音吼的震天响,就差把老房子的房盖鼓开了。   “道歉是这么道的吗?连个敬语也没有?哦,对了,你们的腰是弯不下去吗?骨头这么硬?”虞慈左手食指轻点着右腕的表,心情很好的样子。   宋三少总算明白了,虞慈这是变着花样地羞辱他呢。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能怎么办?咬牙咽了,之后再算账就是了。   宋三少和保镖们90鞠躬,声音异常诚恳道:“诺尔先生,对不起,我不该侮辱您,也不该打您,请您原谅我们吧。”   宋三少这回的态度总算让虞慈觉得满意了些,他侧身看诺尔,把决定权给了青年。   “诺尔,原谅还是不原谅,你决定吧。”   “虞先生,我,我可以吗?”诺尔无措地抬眸看虞慈,一双蓝眸水洗般的明亮,是这间到处都是老旧气息屋子里最明亮的宝石。   虞慈嘴角勾起一点,点头。   “当然,受害者是你,一切意愿以你为主。”   “那…”诺尔双手手指绞在一起,歪头看了眼一直保持鞠躬姿势的宋三少和保镖们,垂眸思考了一瞬,才点了下头。   “虞先生,我接受道歉。”   “谢谢诺尔先生。”宋三少和保镖们乖觉地道谢,声音中带了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三少几乎是扶着腰才直起身来的,他不喜欢运动,腰硬的跟石板一样,就这几分钟弯下去就要了命了,现在整个后腰颤着疼。   “虞先生,歉我也道完了,您老人家是不是该说话算话?”   “可以。宋三少也得跟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报复诺尔,或是有意为难诺尔。”   虞慈歪头斜睨了眼宋三少,眉眼间满是倨傲,“在梅市这地界,我想知道些什么,很简单。宋三少,没必要的小动作就歇了吧,对你和你们家都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宋三少扶着腰的手狠狠掐了一把,逼自己挤出抹笑,用力点头,“不敢了,虞总放心,再也不敢了。”   “那好,我们可以算下一笔帐了。”   “什么下一笔?!我不是道过谦了吗!!”宋三少惊愕地瞪虞慈,“你个老白脸说话不算话!”   “怎么会呢?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虞慈一向说话算话。”   虞慈俯身手轻轻掐在诺尔的下巴上,转着诺尔的下巴将受伤的一侧脸颊给宋三少看。   “打了我的人,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诺尔乖巧的配合让虞慈心情大悦,松开了下巴的手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落在了柔软的金发上,轻轻揉了一把。   “呵!怎么,你还要打回来不成?”宋三少轻蔑地扫了眼虞慈清癯的身形,冷哼一声。   “林莫。”虞慈没有理会宋三少的挑衅,而是拉起诺尔往卧室里走,“这里交给你了,别闹出人命就好。”   “先生放心。”林莫拉着门把手将掉了漆的木门带上,将手里刚刚脱了的修身西装外套搭在了沙发背上。   “刚刚是谁打了诺尔先生?”林莫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抹白光,锋芒锐利。   保镖们这才发现背景板一样的林莫,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像是把见了血的利刃,让人胆寒。   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猜不出林莫的深浅,都不肯轻易动手。   “不说是吗?那就一起来吧。”林莫左右活动着头,“嘎达嘎达”地响起了一阵脆响,“我很久没动过手了,可能不知道轻重,你们自己小心些吧。”   他话音一落,快如闪电般的一拳击中了刚勾起抹不屑笑容的宋三少鼻梁。   保镖们看愣了神,就连被打的宋三少也在倒地的之后,怔然地抬手摸了一手的血才响起来惨叫。   “虞先生。”   老房子大多用红砖,隔音比现在的房子要好。但外面叫的实在太惨烈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传到卧室里。   诺尔担忧的目光一会儿落在门上,一会儿落在坐在小碎花床单上,波澜不惊的虞慈身上。   “林先生,他是您的保镖吗?”   “不是,林莫是特助。”虞慈摇头。   “啊!”诺尔更惊了,“可外面有九个人啊,林先生能打过吗?要不,我去帮他吧。”   “没关系,他可以的。”   外面那些团吧团吧加一起都不够林莫热身的,虞慈一点都不担心。他轻轻拍了下身边的小碎花床单,“诺尔,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更,更新来啦~   感谢+林间小妖大宝贝的催更红包~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   关于听上去就特别富有的男主们:   端木金:听听,本少这名字就特别贵   端木银:银,还好吧   宋元宝:这破名字谁喜欢拿去】 第11章 我喜欢您,虞先生   ==========================   梅市艺术学院,坐落在大学城的东北角,右临梅大,左边是迎风长的野草地。   夏天时野草地会开满不知名的野花,到了夜里还有飞舞的萤火虫,仿佛是天上的星坠到了凡间。   这边是大学城远近闻名的约会圣地。   而艺术学院虽然和旁边的梅大比起来,只能算得上三流,可却牢牢占据了东北角的风水宝地。   这块在别人眼中的约会圣地,大多数时间是作为艺术学院学生的停车场的。   学校里大多数都是梅市本地的学生,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富二代。   早上七点半,校门口前一个路口停着辆漆黑的小天使。有路过的车或者行人,都会多看两眼漂亮的车头标。   “嘿,看见刚刚路口那车了吗?是咱学校学生的车吗?”挎着LV老花包的妹子扯着小姐妹的手,都已经走过了路口,还要拧着头往回看。   小姐妹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妹子躲开井盖,“看路好吗?还有这种车,是我们这个年纪会喜欢的吗?”   “怎么不会?!我就超喜欢~哼哼,别让我打听出来是谁的。”   “打听出来了要怎样?”   “就跟他谈个朋友呗。”   “姐妹,你想的可真美。不过,你不是喜欢油画系的诺尔吗?”   “漂亮的外国帅哥谁不喜欢呢?”   正被两个小姑娘讨论的车主虞慈和漂亮的外国小哥。都在路边停着的小天使里。   坐在后排的虞慈看了眼三三两两走过的年轻人,转头体贴地问坐在一旁的诺尔。   “停在这里可以吗?会给你造成麻烦吗?或者,再远一些?”   这是同居以来,虞慈第三次送诺尔上学了。   兰庭离诺尔的学校大约五十分钟的车程,有直达的公交车。   但虞慈掌控欲实在太强,人划到了自己的领域内,便要事事由他掌控。   他不喜欢诺尔去挤公交,更不放心诺尔一个人做拼车或是打车,便由他自己亲自来送诺尔上学。   虞慈也知道自己用惯了的座驾实在太招眼,哪怕诺尔没有提,他也会体贴地选个人少的远一些的地方将诺尔放下来。   送三次,换三个位置。这是因为虞慈觉得哪里都不太满意。   诺尔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虞先生觉得哪里好就停哪里,我没关系的。”   诺尔灿烂的笑照亮了整个昏暗的车厢,虞慈被诺尔孩子气的话惹的目光柔和了些。   “还是注意些的好。”虞慈抬腕看了眼时间,“要到时间了,快去吧,不要迟到。”   诺尔扬起的唇角转瞬一垮,配着蓝汪汪的下垂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抱着帆布包,往虞慈身边凑了凑。   停在一拳的距离,有分寸地不再上前。   一双湛蓝的眼眸眨巴眨巴地看着虞慈,那里面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怎么了?”虞慈心情好,眼中的淡漠化开了些,也愿意哄着乖巧如金毛的青年。   “虞先生您会来接我放学吗?”   “如果我没有应酬的话,会亲自来的。如果有,会让司机来接你回家的。”   这个家是指兰庭别苑,自从虞慈把诺尔从老旧的出租房接回去后,就一直住在兰庭别苑。   或许是多了一个人的关系,那冷冷清清的房子多了人气,竟然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就连虞慈,提起那里,也会不自觉地称之为家。   “那我许愿,虞先生今天也没有应酬,可以来接我回家。”诺尔闭着眼,双手抱拳抵在下颌,小声地嘟嘟囔囔,像是怕虞慈听到一样。   可车内就这么大,诺尔的小声也是他自以为的小声,不仅虞慈听得一清二楚,连坐在前面的林莫也听清了。   林莫定力好,强忍着不笑。   但虞慈却被诺尔哄得眉眼间温和了些,他哪里会不明白青年在跟他撒娇。   可虞慈就是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诺尔。   藏了小心思的诺尔没有听到想听想要的回答,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瞄。   哪知道就这么巧,视线一下子就对上了。   诺尔忙乖乖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露出抹乖巧的笑。   “你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嗯…虞先生,我可以提最后一个小要求吗?”诺尔小心翼翼地竖起根食指比出个“1”。   虞慈点头。   诺尔总是在给他惊喜,面对诺尔他总是会多拿出一份耐心。   “可以抱虞先生一下吗?就一下就好~”   金色的睫羽像蝴蝶的翅羽,被过滤过的阳光在翅羽上跳跃着。那对瑰丽的蓝宝含着片热忱的情谊熨烫着虞慈冰封了的心。   虞慈很明白青年在撒娇,或许他不该理会。   虞慈沉默了多久,那双漂亮的眼眸就看了他多久,装着的光芒没有黯淡一点,执着或者可以说是执拗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同意。   虞慈妥协了,他知道他该拒绝,但他还是妥协了。   不该纵容的。   虞慈向前倾了倾身,把那一拳的距离抹去,将浑身上下与自己身上味道相同却比自己多了抹阳光味道的青年拥进了怀中。   暖意入怀,虞慈有一瞬的错觉,好像他把太阳抱进了怀中。   腰间勒紧的感觉让虞慈回了神,颈间被一颗大脑袋用力地蹭着,毛绒绒的金发蹭得他颈侧和耳后直发痒。   “好啦,抱也抱了,你是不是该去上课了?”因为痒,虞慈声音中染了笑。   他话音未落,脸颊蓦地多出了不属于他自己的柔软触感。   瑞凤眼睁大了些,目光都些怔然了。直到车门被轻轻关上,虞慈才回了神。   柔软的触感好似还在,眼睑垂下遮住眼中的迷茫。他抬手轻轻盖上了侧脸,像是在感受那抹柔软,也似留下那个如羽毛般的轻吻。   虞慈不知道他沉思的样子全部林莫收在了眼中,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些,不算柔软的拇指指腹触摸着食指指腹上的茧。   “先生,您十点半还有个会。如果我们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林莫冷淡的声音将虞慈从沉思中唤了回来,他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平板,按了下home键,看了眼时间。   “走吧。”   得到命令的林莫开车离开,经过路口拐角时,虞慈才刚刚分别的青年正站在校门口,目光专注地看着刚刚停车的方向。   虞慈也不知怎么了,心脏外裹着的坚冰好像轰然坍塌了,露出了他自己都不熟悉的柔软内里。   这种感觉对于虞慈来说微妙又陌生,但他知道自己不讨厌。   甚至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虞慈翻着平板上的备忘录,想查看今天自己的行程。   很可惜,虞慈一无所获。他的行程一向是由林莫负责的,他自己跟个甩手掌柜的,根本就没有管过这些琐事。   虞慈找出了份诺尔的课表,细细地研究着,“林莫,我今天晚上有应酬吗?”   林莫擅长一心二用,哪怕是用接近一百的时速行驶在快速路上,也能在脑中迅速翻出虞慈这一整天的行程表。   “有的,您答应了黄总的邀请。”   “推了。”虞慈果断地回答。   “……”藏在镜片后的眼眸闪过抹诧异,林莫抬眼从后视镜向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目光略有些复杂。   “先生,您是为了诺尔先生才推的吗?”林莫与虞慈的关系不能用简单的上下级或是心腹来形容,因此有些话他问得了。   “嗯。他希望我能接他。”虞慈也不瞒林莫,点头应了。   “先生,您不觉得您太宠诺尔先生了吗?”林莫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天他看了虞慈为青年破了太多的戒。   那感觉,像极了爱情。   “有吗?”虞慈目光落在平板上诺尔那份资料上的证件照上,二寸照片上金发碧眼的青年表情严肃透着稚气。   在证件照与本人相似度低于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诺尔这张照片都能拿去刊登在时尚杂志上了。   “有的,先生。”林莫旁观者再清楚不过了。“您喜欢他?”他一贯直截了当。   “喜欢?”虞慈平淡的声音中带了点笑,他在笑林莫想象力太过丰富。   “不过就是对他感兴趣些罢了。”   “先生,您不知道吗?感兴趣是喜欢的开始。”林莫一脸老学究的表情,带着不赞同地说道。   但心里却说,诺尔怕是要上位成了老板娘喽。   虞慈不置可否的笑,看似浑不在意地又低头看平板。林莫只当虞慈在看邮件,殊不知虞慈是在研究他调差的诺尔的资料。   诺尔的履历再简单不过了,出生于英格兰的中等家庭,父母健在,独子,喜欢油画和华国文化,艺术上有些天赋,学习上一塌糊涂。   高中毕业后要到华国留学,但成绩实在不理想加之对华国大学不太了解,选来选去选了个校园设施最佳环境优质但质量实在一般的梅市艺术学院。   和许多在外的留学生一样勤工俭学,在枭当服务生,还会打一些零工。   一个从但从资料上来看,除了是时下小姑娘们喜欢的奶狗长相,像是樱花国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其他哪个方面都似乎与虞慈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但现在他们偏偏就有了关系。   虞慈指尖轻轻摩擦着照片上青年蓝宝石般的眼睛,眸中却失了焦,放了空。   他忽地就想起来了,那天在诺尔破旧的出租屋卧室中,他问青年要不要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虞慈一贯强势,但那天他却给了青年选择的余地。   诺尔是怎么回答来着?   哦,对,他坐在碎花床单上,灿烂的金光从他背后的窗照了进来,落满了他一身。   诺尔笑容灿烂,脸颊上隐隐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难得逾矩地拉了虞慈的手,用再郑重不过的语气说道。   我喜欢您,虞先生。   【作者有话说:诺尔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哦~   下章堂哥金子闪亮登场,当当当~】 第12章 堂哥驾到   ==================   诺尔一直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再也看不到了,才敛眸低头,从帆布包中翻出了个黑色的鸭舌帽扣上。   帽檐压的有些低,快抵在了眉上,整张脸都收到了阴影之下,那双湛蓝的眼眸好似蒙上了层灰雾,成了神秘的蓝灰色。   帆布包背在身后,诺尔双手揣在黑色工装裤的口袋中,明明快到上课的时间,但他却逆着人流走。   艺术学院中不论男女都喜欢美丽的人和物,诺尔的身材和脸都接近于完美比例,在艺术学院中当属风云人物。   但他平日里却极少出现在学校里,让那些想要堵他要手机广信企鹅的男男女女们无人可堵。   现在好不容易在校门口见到了人,哪里还有放过的道理。有胆子大的也不管诺尔走的是哪个方向,当即拉着小伙伴就挡住了诺尔的去路。   “你好诺尔同学,我想……”穿着LO裙的妹子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青年抬起来头,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就让她瞳眸微缩,话全堵在嗓子眼里,忘了个一干二净。   “有事吗?”清越的声音优雅平淡,有些像是虞慈说话的语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没了阳光和奶味。   还有这简单的三个汉字,吐字清晰发音准确,不再是在虞慈身边带着些无伤大雅的可爱的奇怪声调。   “没,没事。”几个女生战战兢兢地摇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怕。   诺尔轻点了下头,“可以让开了吗?”   “!”妹子们赶忙站到了人行道的内侧排成了一排,目送着诺尔离开。   直到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几个妹子才缓过了神,迷茫地互相看了看彼此。   穿着LO裙的妹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看着明媚的阳光,嘟囔了一句,“不是说诺尔脾气很好的吗?这冷漠的贵族范是怎么回事?”   妹子一说,几个小姐们才恍然大悟。刚刚诺尔用他那双蓝色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她们时,可不就像极了英剧中演的中世纪的贵族们吗。   彬彬有礼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谦和的也是骄傲到自负的。   “卧槽姐妹们别说,这诺尔小哥像不像是哪家下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像。”   “这不重要,就算他是个穷小子,我也喜欢!可惜,没要来手机和广信啊。”   艺术学院的邻居是梅大,而梅大南门附近有着一条极为繁华的街道。   因为这条街上开满了奶茶店、冷饮店和甜品店,也被学生们戏称成甜品街。   但这条街上只有一家没有取名字的咖啡厅,它如同高岭之花般屹立于最好的地理位置。   又因为过于小资,常年门口罗雀,在甜品街上独树一帜。   早上九点,这家咖啡厅迎来了几日以来唯一的一位客人。   围着深棕色围裙的店员将拿铁咖啡放在这位客人的面前,微笑着道了句轻慢用,接着抬头的功夫明目张胆地打量了下这位客人。   转身时和吧台上目光殷殷的咖啡师比了个十的手势,脸上得力的营业微笑也因为无声地尖叫扭曲了起来。   诺尔丝毫没有察觉回到吧台后的店员和服务员,正在用广信交流着关于他这位唯一的客人的颜值有多高,嗜甜有多可爱。   他没有立刻喝咖啡,而是左手轻轻捏着做工考究的瓷杯的把手,另一只手摸出一只漆黑的手机。   他点了几下屏幕,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后,才慢慢地品尝着他的咖啡。   牛奶综合了咖啡的甘苦变得甘甜浓郁,特有的香甜柔滑让蓝色的眼中闪出抹惊喜。   比想象中的好喝!   意外之喜让诺尔搭在厚实实木桌子上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是一首曲调愉悦的协奏曲。   这家店能一直占据着租金最贵的门面,不外乎是老板财力雄厚。   而这位老板对待咖啡也有一定的情结,选的咖啡豆都是最好的不说,店里也根本就不会出现拿速溶咖啡充好的情况。   这在当下来说,已经很良心了,也不怪诺尔会觉得惊喜。   诺尔慢悠悠地品着他的咖啡,享受着他美好的早晨。   在他让店员为他续第二杯咖啡时,他左侧的窗户外停了一辆宝石蓝的阿斯顿马丁。   流畅霸气的车型直接震地店员忘记了营业的微笑,两扇翅膀缓缓升了起来,驾驶位下来了个带着黑超墨镜穿着套天蓝色运动服的高大帅哥。   而副驾则跳下来一只长相神似狼的帅气哈士奇,哈士奇跳到地上后用力抖着丰厚的毛。   店员甚至能看到金色的阳光下满天飞舞的狗毛,目光一转,那棕发的帅哥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了一个银红色的二十四寸行李箱,正一手箱子一手狗的往前走。   目的地好像是——店员惊地倒吸了口凉气,果真下一秒门上的铃铛发出了声“叮当”的响声,店里在短短一小时内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而这位客人还有些特殊,他还带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哈士奇!   “客人您好。”店员小跑到门边,脸上堆着笑,“您不能带狗进来的。”   “你说这是狗?”端木金握着行李箱的手一旋,行李箱转了个圈,乖乖站好。   食指勾着衡梁将黑超拉到了鼻间,露出一张如深海般的蓝灰色眼眸定定地看向店员。   “难道…”店员被问的一怔,低头看着哈士奇的蓝眼睛,又抬头看端木金的蓝灰色眼睛,一脸懵地问,“它不是狗?”   “不是狗是什么啊?”端木金被问笑了,取下眼镜挂在领口揉了把哈士奇的大脑袋。   “来二哈,叫一个。”   “汪!”哈士奇特别配合,算是为了自己汪星人的身份做证明。   “……”店员干笑了两声,特别想将面前的人打出去。   目光落在端木金那张帅气的混血脸上,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人,但又想不太起来了。   “先生,您不能将狗带进来的。”店员又强调了一遍。   “你们门上没有挂不允许宠物入内的牌子。”端木金为自己的狗儿子争取合法权利。   店员微笑,当然不能挂了,老板家里有只大橘,没事总带到店里来玩,怎么可能挂那样的牌子。   这话店员也不敢说,她只能语重心长地劝面前这位客人将狗带出去,会影响到其他客人用餐的。   端木金翘着唇角露出抹灿烂的笑,店员觉得眼睛一痛,太耀眼了!   “不就是他一个人吗?放心,他不会介意的。”端木金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就要走,才动了一步,店员又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挑眉,“怎么?”   “抱歉先生,您能不能将狗带出去啊?”店员实在拿不准他们老板对待被人家的宠物是什么态度,哪里敢轻易地放哈士奇进去。   “不能。”端木金拒绝地很果断。   梅市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酒店餐饮但凡没有特别挂出不允许宠物进内的牌子,就都是允许宠物进的,怎么到了这里就不行了呢?   “你把你们老板的电话给我。”   “啊?”店员一愣,随即脸上一白,只以为端木金这是要向老板投诉自己呢,“先生,很抱歉给您带来麻烦,但请您也能谅解一下我的工作。”   “谅解,当然谅解了。”端木金已经翻出了手机调到了拨号的界面上,“我把你们店买下来,是不是就能带我儿子进来了?”   “……哈?”这就是传说中的财大气粗吗?   一声轻轻地笑声不知从店内的哪个角落里传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愈发的安静而尴尬。   最后还是吧台里的咖啡师拯救了这场尴尬的危机。   她拿着手机从吧台里小跑出来,把店员拉到身后,赔着笑脸道。   “先生您好,我刚刚问过老板了,您可以将狗狗带进店里的。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作为补偿,您今天的消息全部免单。”   端木金没所谓的耸肩,不用花钱盘家店,他还挺开心的。本来他还想着真要是把店买回去了,回家要怎么和陆叔叔交代呢。   “行,谢谢啊,那就先来杯摩卡吧。”   端木金拖着箱子拉着哈士奇从两人身边走过,在两人的目光中,径直来到了店里唯一的客人桌旁,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诺尔的对面。   “嗨,亲爱的堂弟,你亲爱的堂哥来喽!”   【作者有话说:端木金:凭啥不让我儿子进?买!   诺尔:这戏真好看,吸溜~】 第13章 爱情故事的男主角   ==========================   端木金要的摩卡很快就上了桌,或许是刚刚店员被他的财大气粗吓到了,也可能是为刚刚多此一举的阻拦觉得尴尬。   她几乎是撂下杯子,就落荒而逃了。   端木金也不介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奶香味甜地他皱了眉,“太甜了,也不知道陆叔叔为什么总惦记着。”   马克杯底嗑在桌子上发出了声闷响,端坐在座位上的哈士奇结束了与对面蓝眼睛的两脚兽对视,严肃着一张毛脸瞪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   “哎。”端木金话一顿,看着对面微笑的诺尔挑了下眉,做了个稍微有一点古怪的表情,才接着说道。   “诺尔,我和你说哦,陆叔叔特别喜欢他们家的摩卡,总惦记着。可这家偏偏就没外卖,要喝只能来店里喝。我说要带他来,他偏偏就嫌太远折腾……”   诺尔知道堂哥口中的陆叔叔,是堂哥的爱人,已经在一起两年了,非常恩爱。   诺尔很清楚端木金现在看似在抱怨,实则是在秀恩爱。   他虽然乐得堂哥的爱情,但被这么塞狗粮,尤其在场的还有一只动物学上的犬科,感觉实在不太好。   “哥。”诺尔拿着小汤匙点了点对面弓腰哈背正试图接近马克杯,并伸舌头舔咖啡的哈士奇。   “如果你在不关心一下你的狗儿子,那么你的狗儿子很可能会因为舔一口咖啡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   “!”端木金“唰”地一下扭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地倒吸了口凉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哈士奇的吻部,一个虎扑将哈士奇压倒在了座位上。   动作之急之猛,生生带的高背沙发向后挪了一寸,声响之大惊地躲在吧台后面的店员和咖啡师都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   “祖宗!你真是我亲祖宗啊!”端木金跟哈士奇大眼瞪小眼,蓝灰色和冰蓝色两双颜色相近的眼睛对视着。   哈士奇看端木金的眼神中写着“喂喂,你没事吧?没事不要压着我啊,”还配合地发出了声“汪”,示意端木金赶紧从它身上起来。   端木金直接气笑了,改捂为捏,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不乖,我回去就跟陆叔叔告状,晚上不让你进屋睡觉,停你一个礼拜的零食!”   天知道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是真的吓得心脏都快骤停了。这傻狗呢?居然还敢不知悔改地汪他。   “???”端木金的这番威胁起了作用,吓得哈士奇瞪眼了眼睛,露出了个惊恐的表情,大脑袋拼命地摇。   一直托着下巴看的诺尔轻笑出声,下垂眼弯成了两弯小月亮,“哥,这就是你说的你的陆叔叔养的狗?也太可爱了吧。”   “可爱?”端木金坐起来,也不在乎胸口沾着的狗毛,嗤嗤地冷笑,“我跟你说哦,你要是想养狗,可千万别养哈士奇。这货真是谁养谁知道,天天的都能气死个人。”   也不知道端木金这哈士奇是真成了精能听懂人说话,端木金这边刚说完它不好,它就横了端木金一眼,翻了个大白眼做了个超级丑的表情。   诺尔眨了眨眼,看呆了。下一秒眼中迸溅出了感兴趣的亮光,他对哈士奇这狗起了兴趣,琢磨着虞慈说不定会喜欢这品种的狗。   诺尔这么想也不是没有根据,他虽然没有与端木金的爱人陆星河真正意义上的见过面。   但是他的事情诺尔却听了不少,什么梅大历史系的名誉教授、祥瑞珠宝的总裁,是雪山尖上的雪,是天边皎洁的月,清冷又温柔。   他堂哥简直是这位的忠犬,从大事到琐碎的小事全部都如数家珍,诺尔便也拼凑出了个清冷美人。   既然这位会喜欢哈士奇,与他差不多的虞慈应该也会喜欢。   诺尔心想,要不然什么时候问问虞先生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他们也养只哈士奇吧。   端木金一看诺尔与自己有个八分相似的眼眸失了焦,就知道这是在想事情呢。   他顺着诺尔的目光落在了二哈身上,挑了下眉,笑道:“喂,你不是真的在考虑养大型犬吧?”   诺尔点头。   “就你那小破屋,养哪?”端木金一想到诺尔租的那房子就头疼,“马上要冬天了,你现在住的老楼暖气给的不好,你搬去住我那别墅吧。”   “不用了,雅尼克。”   “不是,你这体验生活还上瘾了怎么着?”端木金扯出抹无奈地笑,曲起食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下桌面。   “诺尔你也别跟我倔,你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话。天暖和的时候,我随你折腾。但大冷天绝对不行。”   端木金说完,冲着立在桌边的行李箱努了努嘴,“喏,这是给你买的新衣服。等下连你带箱子,一起打包去我那别墅。”   “雅尼克。”诺尔唇角勾着笑,还不算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是对着亲近之人才有的随意和懒散,微弯的眼眸都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儿。   “是真的不用了。我现在没有住在那边了。”诺尔看着端木金疑惑的表情,勾着嘴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老猫。   “我正和人在兰庭同居呢。哦对,他叫虞慈,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你说谁?虞慈?虞美人的那个虞?”端木金惊得眼眸瞪地溜圆。   诺尔点头,“慈祥的慈。”   “卧槽!”端木金觉得刚刚没有被哈士奇吓停的心脏,这回被堂弟吓停了。一个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   “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啊?”   端木金眉心蹙起道浅浅的沟,细细地打量着弟弟那张漫画男主角的脸,怎么也想不通这俩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雅尼克你认识虞慈?”诺尔看着端木金愁眉苦脸的样,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   “认识,当然认识啊,虞先生的大名这圈子里就没几个不知道的。”   端木金提起虞慈,都觉得半边脑仁都疼。虞家隐形家主虞慈,一眼看去是世外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其实芯子里就是闻着一点血腥味就死撵着不松嘴的大白鲨,又阴又狠又毒。   最绝的是这人就连算计人的时候面上也是淡漠出尘的样,等被算计的人反应过来劲儿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端木金一开始觉得都是从传闻罢了,商场上的人哪个不是黑着肚皮的呢?   后来有幸见识了一回,端木金才相信所言非虚,对这位就是能远着就尽量远着吧。   现在这算什么情况?自己的堂弟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同居了??还有,自己弟弟这幅与有荣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端木金一脸懵,他刚刚那句话好像没有夸人的意思吧。   但诺尔偏偏就把端木金那句话理解成了赞美,还颇为认同的点头,“虞慈很好的,枭的事情雅尼克你已经知道了吧,就是他救了我。”   枭那晚的事情,也是这次端木金来找诺尔的原因之一。进了咖啡厅的突发事情有一点多,让他一时间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诺尔自己提了,他正好就问了。   “是宋家那崽子吧?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让他欺负去了?哥收拾了宋家给你出气?”   端木银把包间的监控截下来发给端木金看了,端木金直接气了个仰倒,视频还没看完,就蹦跶着要天凉宋破。   还是陆星河理智,把炸了毛的端木金按了下来,让他先问问诺尔的意见,再做处理。   “毕竟是勤工俭学的服务生嘛,人设要稳住不能崩的。”诺尔笑眯眯地答,“还有不用雅尼克你帮我了,虞慈已经帮我收拾过人了呢。”   “你等会儿。”端木金闭眼扶额,觉得自己幻听了,“让我捋捋。你说,在枭你被姓宋的非礼,是虞慈救了你?”   “对啊。”   “然后呢?”   “他把带回了家,我献身,他拒绝我了。”诺尔说得坦坦荡荡,看着端木金崩溃的表情还不解地眨了眨眼,问道:“雅尼克,你说是我不够好看吗?他为什么要拒绝我。”   “……”端木金觉得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他作为一个兄长,听着弟弟问自己主动献身为什么对方不接受这样的问题。   回答是根本回答不出来的,只想锤爆弟弟献身的男人,再顺便把弟弟拎回家好好教育一通。   可惜,只能想想,当事的两个人让他没办法将这个想法实施下去。   “然后呢?”端木金声音平淡,有股子超然世外的淡然。   “然后姓宋的早上门来了,虞慈及时赶到美救英雄啊。”诺尔乐呵呵地笑,“是不是很浪漫?”   “呵呵,你说的这人跟我认识的绝对不是一个虞慈。”端木金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虞慈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这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忽地,端木金猛地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体,目光严肃锐利地逼视着诺尔。   “我问你,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虞慈了吧?”   “当然,雅尼克。”   空中不知何时飘过了片云遮住了太阳,阴影突然而至,将诺尔整个藏了进去。   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抹灿烂的笑,好似要驱散着片阴影。但他湛蓝如天空的眼眸内却闪着兴奋的光芒,让那双眼眸愈发地熠熠生辉。   但却让端木金的心沉了沉,接着诺尔的话,让他缓缓垂下了眼睑。   诺尔说,“雅尼克,你不觉得虞慈会是爱情故事中最好的男主角吗?”   【作者有话说:端木金和陆星河是隔壁完结文《前男友》的主角,在这边是副CP,主要作用是助攻哦~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跳过去看看~   端木金是混血,外文名字是雅尼克】 第14章 虞业   ==============   “嗒嗒嗒!”   尖细的高跟鞋和男士皮鞋的后跟在灰白色的明亮照人的大理石上,敲出首急促紧张的鼓点,让听见的人不自觉地都跟着绷紧了弦吊着胆。   “虞先生!”中年男人特有的醇厚中带着十几年烟龄的嗓音忽然掺进了急促的曲子中,成了那抹不和谐的和弦。   虞慈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的林莫和六七个秘书助理团纷纷停下了脚步,训练有素地没有因为急刹车而出现任何的碰撞事故。   曲子戛然而止,静悄悄的走廊中只剩下男人因为奔跑而加重的呼吸声。   “先生,是黄总。”林莫侧头看被秘书和助理拦在后面的男人,悄声对虞慈说道。   虞慈点了下头,林莫对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冰块脸的助理团们才向一侧站好,让出条直达天听的道路来。   “虞先生。”黄总面相老实憨厚,将近五十岁的人了,站在比自己小二十岁的虞慈身边,拘谨畏惧地搓着手。   “黄总,有事吗?”虞慈问道。   “虞先生,那个项目,您真的交给我吗?”黄总想起刚刚在会议室敲定的事,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个项目董事长一直属意的人选可是虞大少,也就是虞先生的亲大哥。   现在虞先生却把这个项目给了他,黄总额上又冒出了些汗,虞大少摔门而去的那个场面实在太过骇人了些。   “黄总有困难,不想接手?”虞慈看着这个难得靠着实干上来的副总,也多拿出来了一分的耐心,“是能力不足吗?如果是,我可以换人。”   一分耐心还真的是一分,下一句话虞慈就恢复了一贯的风格,用平淡的语调吐出淬着毒液的话。   被质疑了专业素质的黄总瞬间就急的脸红脖子粗,快涨满了的怒气值在目光触到虞慈冷漠的茶色眼眸时,又落回到了冰点,讪讪地笑。   “不是的虞先生,这是我的专业,干了一辈子的事,保证不会出一点错的。”   虞慈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黄总还有事吗?”   “没,没。”黄总见项目稳稳地在自己口袋中了,提着的心也落下了,刚想让开,想起被推掉的饭局,忙询问道。   “虞先生,今晚能赏脸一起吃个晚饭吗?”   “为了项目?”虞慈一针见血。   “呵呵呵呵。”黄总讪笑着点头,他知道如果不是虞慈的偏爱,这个项目根本落不到自己手中。便想着请虞慈吃饭,顺便讨好下虞慈。   “黄总不用想太多,按资历能力来讲,这个项目合该是你负责。”虞慈低头看了眼腕表,不欲在走廊中与黄总再多做攀扯,该交代的刚刚在会议室都交代完了。   “吃饭就免了,黄总真想感谢我的话,就将这个项目做得漂亮些就好。”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黄总回吧。”虞慈直接赶人。   “没有了,没有了。虞先生您慢走。”   虞慈的话虽然不够好听,倒是激起了黄总沉寂多年的热血,倒有了年轻那会遇到了知遇之恩的导师的感觉。   黄总甚至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将这次的项目完成的漂漂亮亮的不让虞先生失望。   黄总这边热血上头,虞慈一点都不知道,当然也不关心。他只是把合适的东西给了合适的人做了,将利益最大化,仅此而已。   至于顺带的能气到人,让自己感到愉悦,何乐而不为呢?虞慈想起虞业负气而走怒发冲冠的模样,心情好的连步伐都轻快了。   虞氏在商圈中也是四十余层的摩天大厦,但虞慈的办公室却放在了十层,一个并不算高的楼层,一整个楼层只有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助理办公室。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虞慈想直接把办公室放在一层的。他并不像是别的总裁喜欢坐在顶层俯瞰整座城市的景色。   真要说起来的话,虞慈是有些恐高的,他连自己办公室的窗边都不乐意去,就更别提俯瞰景色了。   虞慈一向认为,高层并不会给一个人气势上带来加分。   如果这个人是个懦弱的扶上墙的烂泥,就比如他那个大哥,就是给他放到楼盖上,也是个烂泥。   高层能给他带来什么?跳楼方便吗?敛下的眼眸中多了抹戾气,但这戾气很快就没进了茶色的眼底。   虞慈眼前出现了双黑色的高跟鞋,一抬头就见梳着干净利落短发,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二秘微红着一双杏眼,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二秘见到虞慈,委委屈屈地喊了句,“虞先生。”   虞慈知道他这个二秘能力没有问题,唯一的一点小问题就是气性大眼窝浅,生点气眼圈就红。   再加上长了一张清纯秀气的小脸,哪怕是梳着短发穿着成熟的窄裙高跟鞋,抹着口红,也带着股柔软劲。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只能是二秘,没有升到秘书助理天团的原因。   “这是怎么了?”林莫对这个属下有些头疼,他挥了挥手,示意天团们原地解散,回办公室干活去吧。   “虞总在您办公室里。”二秘看着虞慈脸色一沉,心里“咯噔”一声,直想仰天大呼吾命休矣。   给虞慈当助理秘书,第一条需要记下来的就是,虞先生非常不喜欢任何人随意进他的办公室,林特助除外。   如果想要保住工作,就不要随便进虞先生的办公室,也不要随意让任何人进入虞先生的办公室,重要访客就带他们到会客室或者会议室去等。   这些二秘都懂,可来的人她是真拦不住啊,不仅拦不住还差点被调戏了啊!   “对不起,虞先生我拦了,真拦了,可虞总他偏要进。”二秘眼圈通红,鼻尖也通红,眼看着憋着的一泡泪就流了下来。   虞慈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摆了摆手,让二秘赶紧走。   心中再一次决定,下一次再招人,一定要先让林莫先去吓唬一通,把抗吓的留下来。   能力什么的都可以调教,但绝对不能爱哭。   “先生,用我帮您把人赶走吗?”虞慈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林莫一眼就能看出来虞慈不耐烦了。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虞慈身边低语道。   “赶什么?怎么说那也是我大哥。”虞慈勾着下唇角,露出抹讥讽的笑。   林莫知道里面那位和他家先生单独对上,吃亏的永远不会是他家先生,便也不再多言,拧开了门把手。   虞慈的办公室的风格和兰庭的风格极为相似,都是白灰两色为主调,简约又单调,处处透露着冷淡。   唯一一点情趣怕是通顶的白色书架旁的半人高的深灰色花瓶了,花瓶中有几枝枯树枝,倒是别有一番禅意。   书柜前摆了一组白色的真皮沙发和浅灰大理石茶几,功能不是会客,而是摆着好看。   在前是白色大理石桌面的宽大办公桌,桌面上摆了一抬MAC显示屏。   桌子里侧定制的深灰色老板椅上,正坐着一个穿着深紫色带着暗纹玫瑰花双排扣西装的骚包英俊男人。   深紫本不算明艳,在色彩单调的办公室内却成了那抹明艳的不和谐。   好像整张诗情画意的水墨画,被粗鲁地杵上抹颜色,将禅意的美拦腰折断,看得人心惊肉跳。   “呦,二弟总算是回来了,当总裁就是不一样啊。”   虞业修长的指间转着根蓝金色的签字笔,翘着的腿动了两下,让人不舒服的目光落在跟在虞慈身后不言不语的林莫身上,凤眸中浮出抹艳羡和嫉妒。   “林特助也在啊,真是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啊。”   “虞总谬赞。”林莫垂头道谢,一副油盐不进的生冷模样。   气得虞业直磨牙根,一张英俊的脸生生地扭曲了。   虞业长的不丑,真要论起来的话,反而要比虞慈还要英俊上几分。   虞业更好地继承了父亲的俊朗和母亲的美艳,拼凑出了副郎艳绝绝的好相貌。   可惜,那双漂亮的凤眸内浑浊阴沉,眉宇间是被酒色掏空的虚浮,生生地从世家公子扭曲成了沉溺酒色的纨绔子弟。   虞慈冷淡的光从办公桌到老板椅再到虞业苍白指间的笔,洁癖适时发作,让他胃里一阵翻腾,直想把这个他该叫大哥的男人扔出去。   虞慈走到白色的沙发上坐下,垂着眼睫不去看虞业。长长的睫羽在眼底和眼尾留下抹化不开的阴翳,一如此时虞慈的心情。   “大哥找我有事?”   “哎呦,没有事哪敢劳烦我们虞大总裁的大驾呢?”虞业也不在乎虞慈看不看他,挤眉弄眼夸张地耸肩,从表情到语气都透着股阴阳怪气。   虞慈搭在叠起的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敲着,也不搭话,摆明了是要晾着虞业。   而林莫沉默地站在虞慈的身后,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虞业看着这一主一仆,气就不打一处来。   凤眸微眯,满是阴狠的戾气。虞业就不懂了,怎么天下的好事都被虞慈这好像没长心肝的小怪物摊上了呢?   明明都是爷爷的孙子,他还占了个长房长孙,偏偏就这小怪物入了爷爷的眼,能得到爷爷的亲自教养。   后来好不容易出了国不碍眼了,没死在国外不说,还捡到了个十项全能的忠犬回来。   一回国行礼还没等收拾完,就接任了虞氏的执行总裁。   他肖想了许久的位置就这么被挤了,有时候他就真不懂了,怎么这个弟弟命就这么好呢?   现在,属于自己的项目,又被这个弟弟拱手让人了。   指间绕了一圈的签字笔被握在了手中,也不知道虞业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竟攥的笔身咯吱咯吱的作响。   “有件事,我倒是真的很想问问二弟你。”虞业眉眼压得又低又沉,眉宇间黑压压的仿佛随时随地能下一场暴雨。   “为什么要把大哥的项目给了别人?这个项目可是爸亲口给了我的!”   【作者有话说:叮咚,本书的反派登场一位~   今天平安夜,祝宝子们平平安安呀~】 第15章 兄弟交锋   ==================   “大哥的意思是,我做错了?”虞慈缓缓抬头,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眼黑着脸的虞业,不答反问道。   “难道二弟认为自己没错?!”虞业嗤笑一声,他就见不得虞慈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似从来没有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二弟,你擅自把大哥的东西给了人,这就是你的不对。现在,你把东西给大哥还回来,再和大哥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   虞业嘴角挂着笑,摆出一副贴心好大哥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   “二弟你也知道,这件事是爸决定的,你这临时换了人,爸知道了会生气的。大哥向着你,你按大哥说的做,大哥保证爸绝对不会知道的。”   虞业话顿在这里,带着意犹未尽。   虞慈撩起眼皮,茶色的眼眸落在虞业脸上挂着的亲和的笑上。   他心中冷笑一声,当他是个傻的听不出来这其实是威胁吗?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你要不把项目还我,我就去告状嘛。   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   虞慈嘴角缓缓扯出抹笑,是极淡的,讥讽的笑。   “大哥,你是在拿爸压我吗?”   目的被看穿的虞业也不恼,脸上伪装的亲和一撕,又成了惯常对虞慈的不屑和不喜。   他拿着手中签字笔的笔盖敲着大理石,在一阵又一阵不和谐的噪音中,龇牙笑道:“我不过是在提醒二弟现在虞家谁说的算而已。”   “谁说的算,吗?”虞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笑了。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笑,唇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微笑的角度堪比专业空乘。   虞慈虽然面相寡淡,但笑起来时犹如平静的深潭荡起了涟漪,波光粼粼般鲜活动人。   但那双茶色的眼底依旧是深不可测的寒,现在掺了不屑后成了复杂难懂的晦暗。   “有一件事,我倒是希望大哥搞清楚了。”虞慈双手交叉成塔状放在叠起的膝盖上,语气不疾不徐地问道:“大哥知道虞氏现在谁说了算?”   须臾之间,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压抑冰冷,好像是谁调低了中央空调的温度,出气口喷出来的不是适宜人体的冷气而是能冻死人的冰碴子。   简约的白色真皮沙发好似成了王座,虞慈是端坐其上的王,在这一方领域中,唯我独尊。   “……”虞业被虞慈冷漠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颤,涌出股说不出的情绪来。   握着签字笔的手不知何时用力攥紧了,手背上鼓起道道的青筋。虞业不想承认他在害怕,害怕这个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弟弟!   “虞慈,你该知道家主是爸,董事长也是爸!”虞业声音憋在嗓子眼中吼,像条虚张声势的败犬。   “但执行总裁是我。”虞慈挑起一边嘴角,看虞业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顽童,平静淡然,不带一丝责备。   “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公司带来最大的利益,大哥也是股东,不想要更多的分红吗。”   “……”虞业被噎得一哽,分红固然越多越好。可那个项目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利益。   可惜,虞业道行到底比虞慈浅上一些。哪怕他把情绪藏的很好,但一闪而过的眸光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虞慈心中冷笑,不等虞业说话,抢先说道。   “大哥,我一直认为让专业的人做他擅长的事情,才是最优选择。大哥也有擅长的事情,与其在不擅长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些擅长的。”   虞慈这话咋一听上去没什么,但细品就扎心了。虞业擅长什么?还不是擅长吃喝玩乐。   虞慈话说完,林莫最先明白过来,镜片后的眸光一闪,浮出抹促狭的笑意,但很快又藏回了眼底。   一张俊脸瘫着,看不出刚刚那转瞬即逝的变化。   虞业反应慢些,凤眸微怔地看着虞慈,过了那么一分钟才品出来虞慈这是在骂他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火气直冲脑门,签字笔不知道被虞业甩在了哪里,发出了“啪”地脆响。   虞业猛地双手拍在桌面上站了起来,大理石厚实,拍在上面声音不够响也不够脆,威慑力上弱了一大截不说,只有拍疼自己的份。   “虞慈,是谁叫你不尊敬兄长的?你对得起爷爷的教导吗?”   “大哥这帽子扣的到是高,我倒是不敢接了。”茶色的眼眸光华流转,倏地缓缓变淡,成了块冰冷的宝石。   虞慈勾着的唇角缓缓放下,整张脸宛如是冰雪雕琢而成的假面,冷漠的不似真人。   “对不对得起的,要不然大哥去地下问问爷爷?”   “你——!”虞业手指着虞慈,被气的直哆嗦。他们爷爷都去了几年了,让他去问,怎么问?!   “怎么?这也不行?”虞慈故作苦恼地皱眉,“那大哥你自己提起来的,便自己想个办法吧,我是没有办法了。”   虞业被气得眼前发黑,一股气死死堵在胸口。他算是明白了,这小怪物伶牙俐齿满嘴歪理,他是疯了傻了才在这里跟他吵。   想明白了的虞业脸上的怒容收拢了个一干二净,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枣红色衬衫袖口的钻石袖口,看着虞慈的目光中多了抹恶意和幸灾乐祸。   虞慈懒得理他,索性垂下眼睑,当屋里没这个人,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虞慈无声的逐客令,虞业自然是懂得。他也不愿意在这里受虞慈的闲气,终归这口气他有能找到别的地方出就是了。   虞业走到白色沙发边脚步一顿,猛地一拍手,好似才想起来什么事一样,转头看虞慈道:“哦,对了二弟,这周末的家宴你可别忘了。”   虞慈睫羽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接话。   “二弟这次可不要再找借口不来了呢。”虞业苦恼地说道:“上一次二弟没来,爸妈可是发了好一顿脾气。”   虞慈依旧一动不动,仿佛自己就是尊听不见的石雕。   虞业也不恼,轻轻拍着手笑,“小妹也想二弟呢,一直追着我问呢。我就只能说二弟你忙啊,抽不出时间回家呀。”   “行了。”虞慈打断道:“家宴我会准时参加的。大哥不是还有事吗?请吧。”   这一次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的,就差直接开口让人滚蛋了。   虞业见目的达到,吹着口哨,双手插着口袋往外走。   等出了虞慈的办公室,脸上表情一沉,眼中满是阴鸷与嫉妒混杂出来的暗色,就连唇边的笑都邪佞可怖。   红色的数字一个一个往下跳,虞业不耐烦地皱起眉,猛地抬脚揣上摆在一旁的圆柱形垃圾桶。   不锈钢撞在大理石上发出巨响,咕噜噜地转着圈,声响在空旷的走廊中被放大了数倍。   几声好似被吓到的尖叫隐隐传了出来,几个小脑袋探出了办公室。   “看什么看?!给老子滚!”虞业冷嗤一声,吓得那几个小脑袋迅速地缩了回去,整个走廊中又恢复了寂静无声。   这时电梯正好到达,虞业转头向虞慈办公室那侧的走廊深深看了一眼,双手拽了拽西装领口,才走进了电梯。   “小怪物,咱们来日方长。”   虞业走后,林莫也不用虞慈说,自觉地去开换气装置。过了不到三分钟,就听虞慈语气不耐地问道。   “林莫,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虞业在方方面面把自己都拾掇的精致优雅,香水自然是不会少的。与虞业喜欢冷淡的木质香不同,虞业喜欢的是浓郁的荷尔蒙满满的浓香。   他在虞慈办公室呆的时间不短,以至于让整个办公室内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虞慈也不用林莫回答,直接自己答道:“恶心死了!等下让保洁来把屋子彻底消毒,五遍。”   “好的,先生。”   “不!十遍!”   “……好,先生。”林莫应着,看到虞慈起身往外走,忙问道:“先生,您打算去哪里?”   “下班,去接诺尔回家。”   “不可以先生,您还有工作没有做完。”林莫看了下腕表的时间,下午三点。   “林莫,我给你两个选择。”虞慈好整以暇地看林莫,勾起一点唇角露出抹似笑的表情。   “一,你跟我一起下班。二,你把我送回家后,再回来加班。”   “先生,我选择一。”林莫果断回答,迅速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做了个“请”地手势。   【作者有话说:据说今天是圣诞,宝子们玩的开心~】 第16章 撒娇   ==============   早秋下午四点半,湛蓝的天边已经被染上了瑰丽的金橘色,层层晕染开来,像是被特意调制而成的鸡尾酒。   背着画板的金发青年背着光站在街角,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铺陈开来,暖色在他金色的发梢和睫羽上跳动着。   那双比湛蓝色天空还要澄澈透亮几分的蓝眸,期待地望着通畅的道路。   他像是个拥有虔诚信仰的艺术家,等待着心中缪斯女神的出现。   这个时间,附近很多学校都没有课了,三三两两的青年人结伴外出,都注意到了过分打眼的诺尔。   有好奇的人顺着诺尔目光的方向看,想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在等待着什么。   猜测的声音五花八门,等女朋友和等待夕阳落下去这两个声音居高不下。   忽地,他们看到诺尔眼睛又亮了几分,唇边也荡漾开明媚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被青年灿烂的笑容迷花了眼,乱了心神。   就连漆黑的小天使什么时候停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察觉到,而一直像是尊雕塑的诺尔动了。   他欢快地向着那辆车跑了过去,金色的发被颠的凌乱飞起,配着那双专注的眼眸,会让人以为是看到了向主人奔跑的金毛猎犬。   车内的虞慈也是这样想的,因为看到诺尔身边围了太多目露爱慕的人,而蹙起道浅痕的眉心被奇迹地抚平了。   车门打开又关上,虞慈觉得眼前一黑,本能地张开手臂,接了满怀的温暖。   脖颈处被毛绒绒的脑袋蹭着,微氧的感觉顺着脖颈落在了心中,酥酥痒痒的,对于虞慈来说很是稀奇,他试探一样地将手放在诺尔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有被推开。   埋在虞慈颈间的诺尔眼睛一亮,唇角的笑意扯的更大了些。   两条劲瘦的胳膊藤蔓一样缠在虞慈西装下柔韧的细腰上,得寸进尺地撒娇。   “谢谢虞先生来接诺尔,诺尔真的超开心~最喜欢虞先生了。”   这番话可谓是相当大胆的表白了,听得前面的林莫都暗暗咋舌。   反观被表白的对象虞慈,倒没什么太过激的反应,心中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泉池子里,满是惬意。   或许是诺尔从不吝啬大胆的表达喜欢,渐渐的也让虞慈习惯了诺尔随时随地的表白。   “答应你了的。”虞慈轻轻揉了把颈间的小脑袋,柔软的发丝吸在掌心让他一时不舍得放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诺尔的发质特别好,柔软顺滑,像是小动物的绒毛,非常适合被摸被揉。   一开始虞慈还觉得这样的动作太亲昵了,可一旦上了手,竟慢慢成了习惯,一天不揉个两三次反倒觉得手痒。   还好,诺尔也很喜欢这样的亲昵,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的,每回虞慈上手后都会配合地眯着眼睛蹭手心,一副享受的不得了的神态。   甚至他和虞慈单独在兰庭时,虞慈在客厅办公,诺尔偶尔也会蹭到虞慈的身边。   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倚着虞慈的腿侧,将虞慈的手搭在自己的头上,一同度过一个惬意的午后。   诺尔懂事的很,他知道虞慈其实不是很喜欢过多的身体接触,抱了一会儿便乖乖退出了满是清幽禅香的怀抱在一旁坐好。   只是在退出的那一刹那,诺尔沉着眸光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沁在虞慈身体内的香气印在脑中一样。   下一个瞬间,诺尔又是那个乖乖抱着画板,目光热忱而清澈的青年。   在虞慈这里,乖巧的诺尔总是会得到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和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柔。   “晚饭想吃什么?”虞慈温声询问道,难得将选择权交出来。   诺尔歪了下头,目光在虞慈淡色的眼眸中多落了一瞬,勾起抹笑,说道:“虞先生,晚饭我来做好不好?我想给虞先生做饭吃。”   虞慈怔了一瞬,似乎是不敢相信青年会做饭,挑了下眉,道:“你确定吗?”   “当然!”诺尔拍了拍还有些单薄的胸口,一脸的骄傲,“我很会做饭的,虞先生我保证您会喜欢我做的饭。”   虞慈静静地看着诺尔,似乎是在分析诺尔这话到底可信不可信一样。诺尔骄傲的小表情一垮,下垂眼的眼角又垂了几度,变成了可怜巴巴。   他手指小心翼翼地勾着虞慈深色西装的袖口,轻轻地晃,“就试试嘛,好不好虞先生,试一下,万一您就喜欢了呢。”   晃神的功夫,虞慈好像看到了青年金色的发中有两只垂下的金色尖耳朵,身后毛绒绒的金色大尾巴也垂在地上慢吞吞地扫。   虞慈看着那双仿佛一下瞬间就要哭出来的蓝眼睛,心中浮出个很可爱的念头,或许哭出来会更可爱吧。   恶劣的念头起来了就如见风长的野草,竟有些要按不住了。   茶色的眼眸转淡,淡色的薄唇勾起一点笑意,“如果诺尔做的我不喜欢要怎么办呢?”   “呜。”诺尔眨了眨眼,眉心都蹙起来了,看着虞慈的目光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可惜恶劣的念头都起来了,虞慈只想放任不管。他好奇,青年还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诺尔没有辜负虞慈的期待,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蓝眼睛“叮”地一亮。   “如果虞先生不喜欢的话,那就打我吧。荆条打,不是有个成语叫负荆请罪吗?不好吃,我也给虞先生负荆请罪。”   “……”虞慈被逗得眼底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他轻拍下诺尔的头,“负荆请罪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诺尔歪头看虞慈,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坦坦荡荡的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华文不好闹出的笑话。   虞慈愿意纵容诺尔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甚至在他看来亲自做饭也不过是青年的小情趣。   但兰庭那房子里没有一点食材,只能让林莫到最近的商场。   在停车场林莫询问过是否需要他直接将食材买回来,得到的是诺尔否定的答案。   “虞先生,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好不好?我们还没有一起逛过街呢。”诺尔抿着唇眼巴巴地望着虞慈,小小的得寸进尺。   超市在虞慈的概念里就是很多很多的人,而恰好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人多。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他目光触到诺尔身上单薄的卫衣后又咽了回去。   虞慈记得青年为数不多的行礼中,并没有御寒的衣物。   虞慈不知道青年以前是怎么过冬的,让亲人寄衣服或是和当下的青年人一样就穿着单衣过冬。   他可以不管诺尔以前是怎样,但现在人到了他的身边,冬天就绝对不能穿件单衣。   拒绝的话变成了点头,买食材多了一项买衣服,林特助依旧是闪亮的电灯泡需要陪同。   上电梯时,诺尔哀怨地看着林莫的后背,那幽幽的目光如有实质都快化成了背后怨灵。   林莫面瘫着一张脸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中是有苦叫不得啊。   买衣服的环节非常的快,虞慈带着诺尔直奔自己惯常穿的几个牌子。   进去之后便坐在沙发上捧着导购递过来的图册看,看到喜欢的就点两下,导购取了衣服后再由诺尔进试衣间换上。   全程下来,诺尔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由虞慈打扮的娃娃。林莫看了看诺尔,又看虞慈,对于老板的掌控欲欲言又止。   虞慈自己浑然不觉,满意地看着大变样的诺尔,淡色的眼眸内浮出惊艳的神色。   诺尔身材比例完美,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无论是休闲的毛衣牛仔裤,还是偏正式的衬衫西裤,穿在身上都十分合适。   在一旁的几个导购眼里都悄悄冒了小红心,眼神时不时地落在诺尔的脸上。   “虞先生,我穿这个好看吗?”   诺尔身上穿了件复古的荷叶边的奶白色丝绸衬衫,配了一条黑色修身的高腰裤,金发蓝眼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贵族。   他走到坐在沙发的虞慈的面前,微微俯身,将虞慈笼在了自己的影子之下,宛如圈地盘的雄兽。   虞慈逆着光看诺尔,有些失神,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面前这个矜贵的贵族才是青年本来的面貌。   奇怪的感觉占据了心头,虞慈仰头看诺尔的眼睛。蓝眸内的炙热将他越跑越偏的心神唤了回来。   “好看。”虞慈心中失笑,自己这是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站起身,为诺尔重新扣了没扣正的纽扣,伸手向导购要了她手中捧着的黑色丝绒面料的西装为青年穿上。   “诺尔这么穿很好看。”虞慈退后一步,看着好像随时能参加一场宴会的青年,满眼欣赏地夸赞。   虞慈几乎为诺尔置办了四季的衣服,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换上了浅灰色风衣内搭奶白色毛衣的青年坐着扶梯向超市去。   两个人并肩坐上另一架扶梯,在他们没有注意的上行扶梯上下来了几个打扮时髦的青年。   其中一个是两人的老朋友宋三少,他往一旁的玻璃围栏处走了几步,皱着眉低头看下行电梯上孤零零的两个人。   宋三少似乎有些不敢确认,忙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一点一点地放大看。   同伴凑到了他身旁,揽着他的肩,好奇地凑过去看。   “呦,这金毛谁啊?长的不错啊?旁边黑发禁欲的好啊,是我的天菜啊。哥们介绍介绍?”   【作者有话说:下章开始就上架啦,感谢喜欢虞慈和诺尔的宝子们的支持,之后的剧情会更加精彩哦~   一月份起会日更,每天两更或是一更,也请宝子们多多支持虞慈和诺尔哦~】 第17章 关心   ==============   虞慈坐在餐桌旁,左手的食指上顺着奶白色大理石上的暗纹勾画着,只是画着画着就不知道再画些什么了。   耳边是烧开了水的咕噜咕噜声,和刀切在案板上的“笃笃笃”的声音。   虞慈不知第多少次回头往半掩着门的厨房里看了,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人,可这次是真被诺尔勾起了好奇心。   虽然最近的早餐都是诺尔早早起来做的,但大多是吐司、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这些简单的西餐。   说实话,虞慈不太相信这个来华国才几年的青年会做一手好华国菜。   虞慈按着桌子站起身,想去厨房看看,走了两步又生生顿住了步子。   回来的时候虞慈提议过要帮忙,可是被诺尔拒绝了,他轻轻推着虞慈的后背把人往书房里送,撒着娇地让虞慈先做自己的事情,他做好了饭会来叫他的。   关了门都没等虞慈打开笔电,书房的门复又打开,探进来个金灿灿的脑袋,神神秘秘地叮嘱虞慈在他没来叫前,千万不要去厨房。   虞慈本来只是一分的好奇,被诺尔这句话勾成了四分。   工作是做不下去了,虞慈索性换好了柔软的家居服下楼到餐厅等。   餐厅和厨房只隔了一道双开门的古董白雕花木门,不知是诺尔忘记了还是太相信虞慈不会偷看,居然没有关严,中间留了道缝隙。   而这道缝隙此时方便了虞慈观察厨房中的情况,他往门缝的方向走了两步,挑了一个极佳的角度,心里还安慰自己,这不算是违规,他又没进去,就是看看。   厨房的灯是暖色的,诺尔正站在中岛切菜,柔光洒了他满身。   虞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同自己款式一样,只是颜色浅了两个色号的浅灰色居家服,和刚刚在超市买的天蓝色印满了小兔子图案的围裙,一时有些失神。   他深深看了眼被柔光晕染开来,美好的不可思议的诺尔,转身走回到桌旁坐下。   这回直到诺尔端着做好的菜从厨房出来,虞慈都再也没有离开椅子。   他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纹路,看似在认真研究纹路的走向,实则那双浅淡的茶色眼眸中空空荡荡的。   虞慈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还是清淡的香气和诺尔惊喜的声音唤回了他不知神游到哪里的心神。   他目光恍惚的抬头,面前笑容灿烂催促他尝菜的金发青年,一下子就同站在柔光下专注切着菜,唇角边挂着微笑的青年重合在了一起。   虞慈心中忽然涌起抹异样的情绪,那是股他说不好的柔软的情绪,正在一点一点蚕食他冻成坚冰的心脏。   虞慈心知他该制止,如果坚冰融化后,一定会失控到自己都难以掌控的地步。   虞慈讨厌一切失控的事情。   可诺尔笑着递给虞慈一双筷子,“我看虞先生平时吃的都清淡,特意找了几个做蔬菜的食谱学的。您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虞慈手中握着筷子,看了看面前铺陈在勾画着金色天鹅的骨瓷盘中的藕片山药西兰豆、百合虾仁和腰果玉米粒,又去看诺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是面前这个青年做出来的。   “都是,你做的?”虞慈没忍住,还是问了,语气中带着惊讶。   诺尔双手托着下巴,歪了下头,卖萌一样地眨了两下眼睛,睫羽上跳跃着光点。   “嗯嗯,都是诺尔做的。虞先生快试试菜,看合不合胃口。”   虞慈在诺尔的催促下,终于落下了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山药放在口中。   虞慈忽然发现他准备了一肚子捧场的话用不上了,青年的手艺根本用不着自己可以的捧场,是真的很好吃,至少不比他之前吃过的那些梅市能挂上名的素菜馆子差。   “好吃吗好吃吗?”诺尔的目光一直落在虞慈的脸上,细心地观察着虞慈表情的变化,见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忙笑着问道。   那灿烂的笑中怎么看怎么带着点炫耀的小骄傲,好似已经知道了会被夸奖一样。   虞慈眼中荡漾开一点无奈的笑意,临时准备好的赞赏好似也用不上了。   他点了下头,唇边勾起一点能成上笑的弧度,“很合我的胃口,谢谢诺尔辛苦准备晚饭。”   诺尔蓝眸“噌”地一亮,用力摇着头,兴奋的像是得到主人夸奖的大金毛,生动又活泼。   “不辛苦不辛苦!虞先生喜欢就好!”   诺尔笑容忽地一收,蓝眸中揣上抹小心翼翼,抿了抿唇,手向着虞慈放在桌边的手挪了挪,踌躇一瞬后,还是很怂地攥成了拳头。   “那虞先生吃了诺尔做的菜,有没有心情好一点啊?”   “?”虞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疑惑地去看诺尔,没有明白诺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诺尔抿了抿唇,拳头又向虞慈的手边挪了挪,他定定地望着虞慈,担忧的情绪如层纱一样蒙在湛蓝的眼眸上。   “虞先生下午来接诺尔的时候,诺尔能感觉到虞先生心情不好。诺尔很笨,帮不上诺尔什么忙,只能想到给虞先生做顿晚饭来让虞先生开心。”   “虞先生,您吃了诺尔做的晚饭,开心了吗?”   “你。”那双如宝石般的眼眸清澈见底,所有的情绪都在虞慈的眼前铺陈开来。   虞慈只觉得心口猛地一颤,好像是什么响起了细微的“咔嚓”声。可他现在不想去理会,他的眼中只能映出面前青年担忧的俊脸。   “诺尔,你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了?”   诺尔用力点头,斟酌地问道:“是有人惹了虞先生不开心吗?如果虞先生信的过我,可以和我说说的。说出来,说不定会好些。”   这是什么感觉呢?虞慈问自己,活了三十一年,刨除不懂事的婴儿时期,也有近三十年之久。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是否心情好坏,会特意做一桌的菜来哄自己开心。   要知道在虞慈生命的前十几年中,没有人在乎他开心或是难过,喜欢吃蔬菜或是肉,他只需要在既定的轨道上做到最完美就好。   这就是被人喜欢着,珍视着的感觉吗?虞慈不懂,他唇边的一点笑意都收敛干净,面色平静地看着诺尔,轻声问道:“为什么要特意哄我开心呢?”   他在问诺尔,也在问自己。   “我喜欢虞先生啊。”诺尔丝毫不畏惧虞慈的冷淡,直接打了波直球。   这一次,诺尔直接握住了虞慈放在桌面的手。   掌心的冰冷让诺尔露出抹心疼,他干脆从椅子上起来蹲在虞慈的身边,两只手将那双好似冰块的手捧在掌心中暖。   “而且虞先生和诺尔不是正在交往吗?那关心男朋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蓝眸眨巴眨巴,诺尔露出抹微笑,仰头看着虞慈。   原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虞慈恍惚地看着诺尔的笑脸,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了。   虞慈俯下身,将诺尔拥进了怀中,温暖一下填满了冰冷空旷的胸膛,他缓缓闭上眼,也许,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作者有话说:诺尔:与先生,我喜欢您!   虞慈:我…   诺尔:虞先生,我最喜欢您了!   虞慈:我也……   诺尔:虞先生,我最最喜欢您了!   虞慈:我也喜欢的吧……】 第18章 宋三少的照片   ======================   十点,是梅市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初秋时节的夜,凉爽中还带着夏季残留的热意,街上的人群丝毫不比白日里少。   最热闹的当属西街,那里是有名的夜店一条街,各式各样的KTV,夜店都坐落在这条街上。   其中最火的当属子夜,才开门没多久,就已经挤满了随着动感音乐舞动的人。   舞台正对着的沙发区,左侧角落不算好的位置里正坐着一群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   他们手中握着酒瓶或是杯子,大声地说笑着,倒是坐在最边的握着手机沉默的宋三少显得格格不入了起来。   酒过三巡,骰子都摇了几轮了。宋三少还跟丢了魂一样捧着手机坐在边上,也不喝酒,也不跟着闹,跟平时活跃的不行的那个宋三少判若两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   坐在宋三少身边的青年一个飞扑挂在了宋三少的身上,趁着宋三少吓了一跳的功夫,一把将他手中握着的手机拽了出来。   “三少你这都看一晚上了,跟丢了魂一样!让兄弟们看看是什么宝贝值得三少这样魂牵梦萦的?哈哈!”   “别闹!手机给我!”宋三少正走着神呢,被这一扑真的要成了青年口中的丢了魂了。   宋三少直接起身向跳到沙发后面的青年伸出手,他脸色难看,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给他又长了三分跋扈的气势。   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倒没什么不能看的,宋三少是气有人敢抢他的手机。   宋三少平日里和别人怎么玩怎么闹的都行,前提是他欺负着人占便宜,这样被戏耍,让他过于敏感的自尊心受不了。   尤其坐在沙发里那些看戏的同伴都哈哈笑着看戏,还有那么一两个指导青年逃跑路线的,宋三少就更火了。   其实要换平常,青年也不愿意和宋三少一般见识。都玩在一起的,谁不知道谁是什么狗德行。   可偏偏青年今天半杯兑了雪碧的威士忌和两瓶白啤下了肚,神经被酒精催的兴奋的不行,哪里还有那闲工夫顾及着宋三少的面子。   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青年直接举着手机,间或看个一两眼,倒退着嘻嘻哈哈地躲。   “诶!我和你们说啊,三少这看两个男人的合影呢。啧啧啧,一个金毛一个黑毛,阳光加禁欲,一个赛一个的够味!”   “这么好看吗?也给我看看啊!”坐在沙发中看热闹的一听同伴这么说,立马也跟着起哄去抢手机。   “好看!好看死了!三少,你喜欢哪个啊?还是两个都喜欢?是三劈啊,还是双飞啊?”   “滚!赶紧把手机还给老子!要不打的你爸都不认识你谁!”   青年笑得贱兮兮地,举着手机一边退着躲恼羞成怒的宋三少,一边往站在沙发上伸手过来接的人手中递。   可那手机没递到同伴手中,倒是递到了身后过来的男人手中。   沙发区后面是一条通向二楼的过道,过道设计的很合理,足有四五米宽。   可再宽也挡不住不看路地退着走,青年闹腾地太过,直接撞上身后路过的男人,手上不稳,手机直甩了出去。   引路的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仗着周围灯光昏暗,狠狠剜了一眼青年,转头殷切地问道。   “虞总,不好意思,是我没看清路,让您撞到了,您没撞坏吧,用找保安吗?”   几个人本来都是一懵,青年犹豫着是否要道歉,一听服务生要找保安,脾气都上来了。   这几个人都是和宋三少一样,本事没有脾气不小,自认为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瞥了眼男人身上笔挺的西装,轻嗤了声。   来夜店玩还穿西装?估计就是个装逼犯。   “不用。”虞业懒得与这群半大的孩子计较,他是来消遣的,又不是来找气受的。   他拿着刚刚接到的手机,抬起要递回给青年。也不知是怎么接的,手指一直按在屏幕上,亮着的屏幕就没有暗下去。   虞业随意一瞥,整个人都怔住了。手机也不还了,直接举到面前仔细地看。   宋三少眉头一皱,大步迈到虞业面前,把手摊在虞业的面前,大声说道:“喂!赶紧把手机还给我!”   虞业唇边挂着笑,从善如流地将手机放在面前摊开的掌心上,“这是你的手机吗?”   “当然。”宋三少翻了个白眼,把手机踹到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   虞业眸中划过抹恶意的暗芒,挑起一边嘴角露出抹邪肆的笑。   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帅气的脸扭曲变形,竟像是从暗处爬出来害人的鬼魅。   “刚刚不小心看了你的手机,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吧,你们这桌的单我买了,想喝什么随意点。”   宋三少眯着眼看虞业,狐疑道:“就看个手机不至于,你想干什么?”   宋三少眼睛比青年贼,一眼就看出来虞业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余光往一旁楼梯瞟了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人非富即贵。   要知道子夜的二楼包厢都是给消费大几百万的VIP准备的,还带了特殊服务,能上去二楼的没有一个身份简单了。   宋三少没喝酒,脑子还够用。很清楚光是刚刚同伴撞人那一下,他们就好不了。   还给他们买单?说没所图,他把脑袋拧下来给这西装男当球踢。   “确实有点小事想问你。”虞业喜欢有一点小聪明的人,面前的宋三少恰巧戳中了他的点。   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宋三少的脸上身上,虞业眼角微弯,轻轻吹了个口哨。   口哨声被淹没在激烈的音乐中,宋三少没有听见,反而是听了虞业的话,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抽出手机,在虞业的面前扬了扬,问道:“你不会是想问看到的那张照片吧?”   虞业点头,“照片中有一个是我的弟弟。”   “?!”宋三少惊诧地瞪圆了眼看虞业,头向旁转了个角度看安静当壁花的服务生,好像刚刚这人叫了虞总?   “你是虞慈他哥?”   虞业也露出抹惊讶的表情,“你认识我弟弟?”   “认识,怎么不认识呢?”宋三少抱着肩,手机轻轻敲在肩膀上,看着虞业的目光明亮的惊人。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还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么好的机会都送到自己面前,再不好好利用,可是对不起自己受过的侮辱啊。   宋三少畅快地笑,龇着口小白牙,手指指了指二楼的方向,“虞总,要不然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详细说道说道。”   虞业微笑着点头,看着宋三少的目光温和的如同四月天。   没想到临时起意来子夜喝酒还真来对了,这不,有人就把虞慈的把柄递到了自己手中了嘛。   他可没忘记刚刚照片中的两个人并肩而立,举止亲密非凡,一看就关系就不普通啊。   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到家宴那天的到来了,他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那自命不凡的弟弟变脸呢。   虞业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非常融洽。” 第19章 家宴   ==============   两扇栏杆上缠绕着镂空藤蔓花朵的欧风大铁门,在银灰色宾利慕尚靠近时缓缓打开。   进了铁门之后,又过了条不算短的林荫路,绕过了个捧着花瓶的少女造型的纯白大理石喷泉,慕尚才在别墅的正门前停了下来。   没等守在门口的管家和女佣上前开门,驾驶室的车门就从内打开,裹在与车身一样颜色的银灰色的西装裤内的笔直长腿踏在了地上。   等候在一旁的年轻女佣看着矮身而出的虞慈,眼中纷纷冒出抹精光,脸上职业化的微笑都变了味道。   管家带着白手套的手抵在唇边警告地轻咳一声,眸光狠戾地横了几个年轻的女孩们一眼。   管家年愈五十,脸型瘦削刻薄,眉心的深沟和法令纹都深的仿佛刀刻一般。   表情永远严肃骇人,仿佛天生不会笑一般。   心情好的时候,面上的表情还能缓和些。   碰上如现在这样带了气,才真跟活阎王没什么两样,吓得几个小姑娘狠狠一抖,忙挂上职业微笑。   管家心中叹了口气,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行。也不再管几个女佣,走到了虞慈面前,俯身行礼,是个标准的45度角。   “二少爷,欢迎回家。”   管家抬眸,目光落在了虞慈身上的修身西装和没有系领带的领口上。   虞慈今天内搭了件有着淡蓝色竖条纹的白衬衫,领口敞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比起平日的禁欲精英气质,多了文士的洒脱。   管家目光中多了不赞同和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轻视,“二少爷,夫人很重视今晚的家宴,您这样实在不妥。”   管家含蓄地点出了虞慈打扮太过随意,没有穿礼服,太不重视。   按理来说,换个人都不会对虞慈这个主人来指手画脚,更别提虞慈那张让人看一眼就发憷的冷脸。   但管家是虞家的老人,一直给过世的虞老爷子当管家。而虞慈是在虞老爷子身边长大的,换算过来,等于管家看着虞慈长大的。   加上管家深知虞老爷子和现任的虞家大家长对待虞慈这个次子的态度,言辞语气中难免就流露出了几分倚老卖老的轻视和说教。   虞慈站在车旁正在看灯光中的别墅,茶色的眼眸隐在暗处,成了更浅淡的颜色,似冰川中结了几世纪的冰,也像是华贵锋利的宝石。   他闻言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落在了管家的脸上,那双眼中依旧是刚刚看别墅的目光,又冷又淡。   对于虞慈来讲,面前的人,或是别墅,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不重要且会勾起他不好回忆的东西。   虞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注视着管家。   不出十几秒的功夫,管家就被那冷漠地好似在看死物的目光看得破了功。   一股凉气顺着脊背一直窜到了头顶,管家眉心都不自觉地皱出道深深的沟壑。   虞慈这才敛下眼眸,眼睑下的眸内浮出冷嘲与不屑,声音却淡漠如水,“家宴罢了,没什么不妥的。”   这一句话,已经是虞慈对待管家耐心的极限了。   他不在理会管家变得难看的脸色,直接越过站在门口当木桩的女佣们,径直走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后是灯火璀璨的大厅,天井式的结构让顶棚垂吊着一盏巨大华丽的水晶吊灯。   每一块水晶都是精雕细琢的形状,灯光一照,能折射出更夺目耀眼的光芒。   虞慈站在惶惶陆离的灯光之下,眉心缓缓地蹙起,形成道很浅的痕迹。   明明是不耐的表情,却让这张过于寡淡的脸立刻生动鲜活了起来,是让人一眼望去就会为之惊艳的颜色。   这般华丽张扬的格调,无论虞慈在这里生活过多少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   这里是虞家的老宅,历任的大家长都会住在这里。   虞慈是自婴儿时期就养在了虞老爷子的身边,算是在这座宅邸度过了童年与青春期的漫长时光。   而建造这座宅邸的那位老祖宗,据说是年轻的时候留过洋,非常喜欢那边的奢华的庄园,回国后就自己造了这座庄园。   在此之前,这座庄园还没有像这样处处都透露着张扬的华丽,还保留着末代王朝的典雅。   但自从被现任的大家长也就是虞慈的父母接手之后,大肆修缮后,外墙和地砖都换成了洁白的大理石,大厅中也多了这座巨大的水晶灯。   富丽堂皇地让人咋舌,同样也让人尴尬。   虞慈努力克制着转身就走的冲动,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参加这个家宴。   虞慈忽然想起来,下午离开时,那个被门板挡住的诺尔的笑。   明明脸上的表情和眼中写满了失落和不舍,拉着他衣袖的手指怕把他的袖口拽出褶皱而虚虚地拉着,但手背上又鼓起道道枝杈一样的青筋。   虞慈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人连手上的血管都可以长的那般漂亮。   虞慈走了几秒的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诺尔眼圈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可怜巴巴的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但他愣是挤出抹笑,用带着浓重的鼻音细心地叮嘱。   什么路上注意安全,开车要慢一些,如果喝了酒千万不要开车,太晚就在家里住一宿吧,等等等等。   听得虞慈脸上露出抹错愕的表情,都快怀疑青年真的只有21岁吗?为什么啰嗦的像是个老妈子一样?   但虞慈出奇地不讨厌被这样唠叨,或许可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这样的关心和唠叨,虞慈只有最近在诺尔的身上才得到过。   不会觉得厌烦,反而会从心底里地想笑。   很温暖,就像是诺尔整个人一样,暖融融的。   虞慈站在陆离的灯火之下,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参加这讨人厌的家宴!   他甚至开始想念家中的青年,会在客厅中画下午没有画完的画,还是在给自己做晚饭吃,亦或是……   虞慈想到离开时诺尔红了的眼眶,揣在裤子口袋中的手指互相搓着,不会是在哭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中的烦躁翻了个倍,闹腾地虞慈眉心的浅痕加深了些,脚尖已经直觉地改了方向。   走吧,虞慈跟自己说,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不参加家宴了,大不了就是被打来电话怒斥一顿。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已经习惯了。   冲动的念头一起,虞慈难得没有三思而后行,直接转身向门口迈步。   他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归心似箭,他想回去,回到有着那个叫诺尔的青年的身边,陪着他。   大门近在咫尺,只需要匀速的十步,虞慈就可以走到外面,坐上他的车然后离开。   但偏偏虞慈今夜不能如愿了,一道藏着不悦,故作和蔼的温柔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响起。   “虞慈,晚饭要开始了,你要去哪里?”   啧!虞慈闭了闭眼,用力揉了揉眉心,将烦躁的情绪通通压下。等他转身时,面上仍是那副寡淡如水的淡漠表情。   楼梯上走下来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稍大,穿着藏蓝色丝绒用金线勾着牡丹花旗袍,盘着发髻,雍容端庄风韵犹存,但细看能看出眉梢眼尾间的刻薄。   另一个穿着淡粉色的不规则礼服裙,裙摆下是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动静间一片俏丽活泼。   虞慈的目光落在明眸善睐的女孩脸上时,表情才有一瞬的温和。   “妈,芯芯。”   【作者有话说:最新登场的母亲大人也不是好人呢,哎,虞慈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小可怜~宝子们快给可怜兮兮的虞慈砸票票,温暖下虞慈吧~】 第20章 家宴(中)   ====================   虞芯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跑下了楼,像一只欢快的小雀儿飞奔到了虞慈的身边,亲亲热热地搂住虞慈的胳膊。   “二哥怎么才到?”虞芯带着笑的娇憨声音才欢快地起了个头,就听身后一道严厉地咳。   虞芯和虞慈同时抬头看去,就见刘若梅双臂环抱,袅袅婷婷地倚着楼梯的栏杆而立,那双于长子如出一辙的凤眸目光严厉地落在虞芯挽着虞慈胳膊的手臂上。   “芯芯,礼仪都是怎么学的?用妈妈再找个老师重新教你吗?”   刘若梅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却让虞芯脸上的笑收敛了些,讪讪地放下手从虞慈身边挪开了一步。   “对不起,妈。我太长时间没见到二哥了,太激动了。”   “芯芯你记住,女孩子无论是只家里还是外面,都要注重仪态,知道吗?”   素白的涂着宝蓝色指甲油的手搭在红木的扶手上,刘若梅踩着比虞芯脚上那双高跟鞋还要高个几厘米的鞋仪态万千地走下台阶。   地砖是大理石的,擦的一尘不染,光滑可鉴的能当镜子用。   这一任的虞家主人们还不喜欢地毯这种东西,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清脆好听,但同时也看得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注意摔得四脚朝天。   虞慈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跟嗒嗒嗒声落在地面上,等刘若梅站在自己的面前,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离得近了,虞慈身上早就沁入了味的焚香的香水味就钻进了刘若梅的鼻尖。   阿蒂仙的冥府之路,喜欢的人觉得是身处百年古刹之中,焚香与檀香融合后的香气缥缈空灵,心灵都跟着平静下来了。   像刘若梅这样不喜欢的,觉得那就是股烟熏火燎的木头味,难闻的要死。   红唇的弧度收了一丝,凤眸眼底也浮出了不耐。刘若梅心中冷哼,次子品味太差,也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养的?果然孩子不养在自己身边,就是不行。   刘若梅转身向餐厅走去,拉开了距离后,仍觉得鼻子里都是那股烟熏火燎的味,好好的心情全搅和没了。   转头一看,见虞慈虞芯两人还站在原地小声聊天。尤其虞芯眼里脸上都是崇拜的神情,看得刘若梅更不顺眼了。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跟上。”刘若梅温柔的声线中带着凉意。   “这就来!”虞芯赶忙应着,趁着刘若梅转过头的功夫,冲着虞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用气音抱怨道。   “真羡慕二哥,可以住在外面。你看看你可怜的妹妹,只能天天在家被妈管。”   虞慈唇角弯弯笑了笑,轻轻拍了下妹妹的肩膀已做安慰。   虞芯眼珠子一转,被刘若梅逼出来的淑女模样又散了个一干二净,变成了娇憨的古灵精怪。   “要不然这样吧,二哥你房子多,匀我一个,我也搬出去住好不好?”   虞慈也不点头,只问道:“妈会放你出去住?”   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像是场狂风暴雨,直接将虞芯拍成地里蔫巴巴的茄子。   她憋在嘴皱着眉,怨气十足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刘若梅,小声嘟囔道:“不能,妈说了,没嫁人之前都要老实住在家里。可是哥,我真不想住家里,每天烦死了。”   虞芯双手拉着虞慈的手,撒着娇地摇,一副让虞慈想主意的模样。   虞慈无奈地叹,他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这个妹妹,怎么变得这样磨人了?   许是虞慈最近见多了诺尔的乖巧懂事,哪怕是撒娇也是恰当好处,不会多一分惹人厌烦。   现在再来看虞芯,虞慈都觉得头大了起来。   “芯芯,除了这个要求,别的二哥都可以满足你。”   虞慈深知刘若梅的想法,她是要将这个唯一的女儿当做联姻工具,怎么可能轻易放出自己的手掌心。   虞慈落在虞芯身上的目光黯了一瞬,他在心中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手中的东西还太少了。   还好虞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难度颇大,她这个在外堪称手眼通天的二哥也很难帮到她。   不过得了二哥的一个承诺,也够虞芯开怀许久的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餐厅的门口,守在两侧的女佣垂首鞠躬。虞慈淡淡地同她们点了下头,走进了餐厅。   餐厅内也延续了大厅内的奢华,一张长达十几米的红木雕花长桌摆在屋子的正中间,两侧是红木高背椅,两侧的墙上挂着油画。   桌面上摆着反射着光芒的银质盘子和放着鲜花的高颈瓶,如果不看已经坐在桌旁穿着旗袍的刘若梅,真有种步入了中世纪欧洲城堡中,参加贵族晚宴的错觉。   不过在虞慈眼中,这样的摆设倒是颇有跟名画《最后的晚餐》相似。或许在虞慈心中,来虞家的家宴,每一次都是最后的晚餐。   虞家这一辈主家人口单薄,满打满算只有五个人,其中三个已经落了座。   坐在主位上是穿着身高定黑色礼服,黑发梳理整齐,样貌与一旁的虞业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人。   只是男人比之虞业眼角脸颊都多出了皱纹,气质也是历经千帆后沉淀下来的风流,比之年轻人的不羁多了抹韵味,就如同放久了的陈年佳酿,更有风味。   男人便是现在虞家的大家长,虞氏的董事长,虞慈的父亲——虞端林。   “爸。”虞慈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语气疏离的仿佛陌生人。他也不等虞端林回他,直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虞端林抬头看了眼不逊地次子,眉心隆起道深沟,脸上写满了不喜。只敷衍地点了下头,算是听见了。   与刘若梅不同,虞端林大部分时间连戏都不愿意同这个儿子演,把不喜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   虞芯不像是虞慈敢不把虞端林放在眼里,乖乖地依次同虞端林和坐在虞端林下首的虞业问了好。   虞家的五个人都到齐了,哪怕是拉开距离坐的,稀稀拉拉的没坐满半张桌子,配着银质的盘子和身上的华服美衣,像是场黑色幽默的电影。   但这话没人敢提,要知道在场的除了虞慈外,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哪怕是虞芯也不例外,从她的盛装打扮和精心描画的妆容就可窥见一二。   菜一样一样地端了上来,虞慈看着盘子中六分熟的牛排,心中轻轻叹气,果然是西餐。   这其实也是虞慈不愿意回来参加家宴的另一个原因。   过世的虞老爷子也非常喜欢什么牛排蘑菇汤,自己喜欢还不算,还要逼着虞慈一起吃。   牛肉对于小孩子的胃来说,消化起来其实是种负担,尤其还是幼时营养不良的孩子,也就是那时,虞慈得了胃病。   但这是个秘密,除了虞慈自己,没有人知道。因为虞慈知道,计算是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反而会得到爷爷冷着脸训斥娇气。   实在没必要。   虞慈后来到英格兰留学,在没见到林莫前都是雇个华国人厨师做菜。后来捡到了林莫,直接把做饭的活扔给了林莫。   现在,做饭的重担从林莫身上卸下去,交给了诺尔。   银质的刀叉在牛排身上慢慢地划着,本就有些意兴阑珊地虞慈,想到诺尔做的饭菜,再看面前的西餐,更是提不起一点兴致。   哪怕这些都是出自由虞端林特意找回来的,二星米其林厨师之手,虞慈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他甚至觉得牛排做的还没有诺尔做的孜然牛肉好吃。   刀叉在餐盘边放好,虞慈拿起白色的餐巾点在嘴角,在心中酝酿着等下找个什么借口早早离开。   坐在虞慈隔壁的虞业,这一晚上可是没错眼地看虞慈。哪怕正吃着饭也拿眼梢不停地瞟虞慈。   现在见虞慈早早撂了刀叉,虞业憋了一晚上的坏水放了闸。他挺直了些背脊,歪着头,挂上抹好兄长的笑容,关心地问道。   “二弟怎么吃的这么少?是不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元旦快乐,宝子们~今天双更五千哦,下一更大约中午更新~   打榜月请宝子们多多支持虞慈和诺尔,猫猫比心JPG】 第21章 家宴(下)   ====================   虞业的一句话吸引了桌子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刘若梅的目光落在虞慈盘子中只切了三刀的牛排,眉心也拧了起来。   “虞慈,怎么回事?”刘若梅是家宴的主要发起人,菜式都是她定的,这回的厨师她非常喜欢,在合同到期后又续了半年。   这已经是喜新厌旧的刘若梅最高的肯定了。   刘若梅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我喜欢什么,我的儿女也必须喜欢什么,绝对不能忤逆我的家长。   她本身就对次子不喜,现在又视次子的行为是在糟蹋自己的心意,脸上和蔼的笑也懒得再装了,吧唧一下撂了脸子,目光不善地看虞慈。   “没有不喜欢,我吃饱了。”   虞慈对于虞业的突然发难丝毫不觉得意外,自从那天在办公室虞业逼着他回来参加家宴,虞慈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从来都不是能给虞慈温暖的家,与虞慈而言这里不过是除商场之外的另一个战场。   他早就习惯了。   “哼。”刘若梅冷哼一声,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非常不满次子的态度。   虞业见刘若梅不高兴了,笑着哄道:“妈您别生二弟气,二弟早就吃遍了山珍海味,现在可能更喜欢些清粥小菜或是猎奇的玩意儿。下回换换就是了。”   如果刚刚只是一点火星,那么虞业一句话,成功将火点起来了。   “哗啦”一声,虞端林直接将刀叉扔到了盘子里。   突兀地响声吓得一直在餐厅中当背景的女佣们抖了一下,各个缩起肩膀恨不得自己存在感越弱越好。   “换什么?!他爱吃不吃!难道就因为这逆子不喜欢,还要全家人惯着他一个不成?!”   虞端林长了一双桃花眼,无论是年轻时还是现在都是风流惯了的,发起火来气势也不足,只能靠嗓门来补。   “老公说的对。虞慈啊,就算是再忙也不能忽略家人。你自己数数,有多久没有回家参加家宴了?”刘若梅声音也冷了下来,在一旁添了把柴火。   “呵!家人,我看这逆子根本就没有记得什么是家人!”几乎是刘若梅话音一落虞端林暴怒的声音就起来了。   默契的配好好似之前排演过了千八百遍一样,看得虞慈气生不起来,反而想问他们鼓掌。   “虞慈,我问你,那个属于你哥哥的项目,为什么要给别人?”   虞端林的厉声质问,虞慈反而有种怎么才来的感觉。他微微歪头,看向唇角含笑的虞业,用眼神询问道,你满意了?   虞业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辜,但凤眸中却满是幸灾乐祸。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虞慈被骂,现在正是大戏开演,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别急,还没完呢。”虞业侧着身,仗着虞端林和刘若梅看不见,唇瓣张合无声地说道。   无聊。   虞慈眸色淡淡,搭在桌面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对虞端林说道:“爸,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这个项目交给黄总更加合适。”   虞端林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张了嘴,话在嗓子眼里,刚要吐出来,就被虞慈堵了回去。   “股东们也同意由黄总来接管项目,毕竟,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想账面上更漂亮,不是吗?爸。”   虞端林一哽,话全噎在嗓子眼里,面上隐隐发青。   公司的事情他其实没怎么管过,老爷子在的时候他领的就是闲职,老爷子过世后他直接升级成了董事长。   真要让他去管公司,他更愿意去花天酒地。公司现在的事情,他可谓是一问三不知,但他知道公司赚钱多,他便能逍遥快活。   半晌,虞端林才点了下头,但他还不忘沉着脸警告道:“虞慈,你现在虽然是虞氏的总裁。可你姓虞,凡事还是要先考虑自家人。”   虞慈心中呵呵冷笑,但面上表情不变,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虞端林看着虞慈这幅好拿捏的样子,气焰也跟着嚣张起来了。   “儿子啊,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虞家给的。虽然现在你坐了总裁的位置,但你该知道,这位置到底不是你的。”   “有野心是好事,但你要记住野心不可太大,做好次子的本分才是应该的。虞慈,你明白吗?”   明白吗?虞慈看着坐在高背椅中,端着一副大家长派头的虞端林,非常想诘问他,什么才是次子的本分?次子就该老老实实的当个工具人吗?   为无能的兄长,无能的家人,当牛做马直到死?   可虞慈没有,他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茶色的眼眸愈发的浅淡,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变化。   完美的好似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那颗好不容易被诺尔暖化的心,在这一刻又成了冻了几个世纪的冰川中最坚硬的那一块。   虞慈的目光从虞端林、刘若梅和虞业的脸上一一划过,然后他唇角勾起抹淡淡的笑意,点了头。   还不到时候,虞慈在心中告诫自己,再忍忍,等羽翼丰满,可以做到一击必杀时,就可以将所有的帐一一偿还了。   再忍忍,再忍一忍。   虞端林见次子低了头,便开始得寸进尺。他端起红酒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又握着细长的颈在手中晃着,红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摇曳。   “虞慈,这事说到底还是你做的不对。但你也是为了公司着想,这么着吧,爸做主,你跟阿业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   虞端林这话看似是不偏不向,但实则心都快偏出了胸腔外头去了。这不明摆着就是让长子压次子一头嘛,只要不是蠢货,都能听明白。   虞慈放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攥成了拳,他抬眸淡淡地看着笑得得意的虞业,忽地也跟着笑。   “大哥,这次是我不对。这杯酒当是赔礼,先干为敬。”虞慈强压着怒意,握着高脚杯细颈的手指都快捏碎了那看似脆弱的玻璃。   他仰头,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红酒的醇香与往日喝的烈酒不同,在口中成了股腻歪歪的甜。但终究聊胜于无,能将要暴走的神经稳定下来。   虞业眼中满是得意,也跟着干了杯红酒。他手中把玩着酒杯,见虞端林不再找茬,这幕大戏隐越要落下帷幕。   这可不行啊,虞业眼眸一转,想起躺在手机中的那张图片,他还没乐呵够呢,怎么能就这么放过虞慈了呢?   “都是兄弟的,哪有什么对不对的。不过——”   虞业话锋一转,装出一副关心的好大哥的样子,“二弟也不要把全部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了,要知道工作狂也是爱情中的大忌啊。”   爱情?虞慈眉心蹙起,一副看精神病的表情看虞业,这人又在说什么疯话?   “爱情?儿子,你说什么呢?”刘若梅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呵呵,妈,这是二弟的私事,我不好说。”虞业亲亲热热揽着刘若梅的肩,目光暧昧地瞟了眼虞慈,含糊不清地说道。   “什么私事不私事的,都是我儿子,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刘若梅撂下脸,狠狠瞪了虞慈一眼,直接把帐算到了虞慈的头上。   虞慈一头雾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如山,沉稳地坐在那里,不受一点影响。   虞业也不急,他提这个本来也没打算闹的鸡飞狗跳,戏要一点一点到达顶点才有意思,不是吗?   “嗨,八字没一撇呢,妈你就别着急了。等二弟再谈谈,稳定下来后把人带回来,您就知道了。”   虞业又像是响起什么一样,“诶”了一声,抬头看虞业,好大哥为弟弟着想的模样,劝道。   “不过,二弟你也不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虽然咱们不介意太多,但爸妈总归思想保守些,你还是提前跟爸妈说,不要搞突然袭击,吓到他们好。”   这一回,虞慈冷了脸,他知道虞业这是在指他与诺尔的事情。可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虞慈从不介意自己的性向如何,甚至不在意他这对父母知道后会是如何的反应。但他不希望诺尔因此受到伤害。   虞慈闭了闭眼,看起来有些事情是他疏忽了。   同时变了表情的还有虞端林和刘若梅。刘若梅眉心拢着,凤眸微微眯起,落在虞慈身上的目光晦涩幽深藏着满满的算计。   【作者有话说:今天双更完成~   感谢+稻草人+金主爸爸的大红包,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贝们,啾咪啾咪~】 第22章 先生您身上的烟味很重   ==============================   这场难熬的晚餐终于在两个小时后结束了,虞慈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刘若梅提出的留宿老宅。   如果可以,虞慈甚至连这座庄园的附近都不想踏足。   虞慈难得步履匆匆,恨不得插了翅膀直接飞出门外,将这让他厌恶极了的一切全部抛到身后。   “二哥!”虞芯的声音夹在“嗒嗒嗒”地脚步声中响起。   虞慈不得不停下脚步,只用了一秒将眼中的戾气全部收敛起来,转过身,依旧是那个优雅寡淡的虞慈,看不出一丝破绽。   “怎么追过来了?”虞慈看着小跑过来的虞芯,目光落在她脚下那双又尖又细都可以当凶器的鞋跟上,轻叹一声。   “穿这么高跟的鞋子不要跑,小心摔跤。”   虞芯俏皮地吐了吐舌尖,“人家这不是怕撵不上二哥吗。”   “撵我做什么?你不是有我的号码吗,直接打给我就好了。”   “二哥你还说呢。”虞慈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虞芯就气的慌,嘟起嘴嗔怪道:“我给二哥发了多少广信,打了多少视频通话,哪次也没见二哥回我啊。”   广信?虞慈有那么一瞬间差一点没弄懂虞芯说的是什么,愣了一瞬才想起来那是现在使用度最广的社交软件,他手机中也被林莫安装了。   但那个颜色环保的小方块软件一直躺在手机屏幕的角落中,从来没有被虞慈点开过。   说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虞慈在很多方面的习惯接近于老古董。不喜欢玩手机,除工作需要外,私下绝对不会点开任何社交软件。   工作上的沟通也主要使用邮件,或者是由林莫经手。   像虞芯说发的什么广信消息,虞慈根本就不会查看。可虞慈并不会将自己不喜欢使用智能手机这一点告诉虞芯。   哪怕虞芯是虞慈在这个“家”中最亲近的人,哪怕虞慈并不认为不喜欢使用智能机是什么大问题。   但对于虞慈来说,防备远比敞开心扉简单。   “可能是太忙了没听见。”虞慈勾起一点嘴角,“给你买你喜欢那款铂金包做赔礼好不好?下次二哥保证一定会即使接芯芯的视频。”   “哼。”虞芯傲娇地哼了一声,小脸一扭,半晌才大度地点头原谅了虞慈。   虞芯露出的侧脸弧度与虞慈相似个七七八八,倒是与父母长兄像的不多,这可能也是虞慈会对这个小了自己6岁,见面并不多的妹妹喜爱的原因之一吧。   虞慈余光中多出了两抹人影,眸色一暗,他以为虞芯追过来就是要说这件事,说道:“芯芯,二哥先走了,想二哥了或是想要什么,就给二哥打电话,或者给林莫打电话。”   虞慈说完转身就要走,虞芯猛地从多了个包包的开心中回了神,小碎步跑着绕到了虞慈的面前,挡住了虞慈的路。   “芯芯,二哥是真的有事。”虞慈寡淡的声音中已经藏着不耐,细听之下就能听出来。   “我知道二哥忙,我就想和二哥说两句话。”虞芯身高不算高,只有160CM,穿了高跟鞋也看看170,与虞慈还是差了十公分。   她从虞慈身侧探出脑袋像里面看,大厅内的女佣见两兄妹有话要说,纷纷躲到了角落中。   她们虽然在这个雇主家里做的不长,但深知豪门水深的道理,深怕一个不注意浪就卷到了自己身上了。   其实虞芯并不在乎女佣们听见不听见的,她主要是看刘若梅和虞业在不在附近。   刘若梅不止和虞芯说过一次,让虞芯与虞业多亲近,虞家以后都是虞业的,她这个以后要仰仗娘家的女儿要懂得谁该讨好谁不该讨好。   可虞芯就是不喜欢虞业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嚣张跋扈的大哥!   “二哥,刚刚在饭桌上爸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虞芯抿了抿唇,抬起头认真地看虞慈。   “虞家没有二哥,就没有现在,单靠大哥,虞家早就垮了!爸妈是有些偏心,哥你……”   虞芯话还没说完,头顶就盖上了只手,惊地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呆呆愣愣地看虞慈,要说什么全都忘记了。   虞芯就是与虞慈亲近,虞慈却从来没有摸过虞芯的头,不怪于虞芯会失态。   而摸头杀是虞慈在诺尔那里养成的小习惯。虞慈摸的开心,被摸的诺尔也开心,因为虞慈对摸头杀乐此不疲。   虞慈表情淡淡地收回了手,好似做出这番“惊天之举”的人不是他一样。   “芯芯,你不用操心这些,我心中都有数。天不早了,去休息吧。”虞慈说完,越过虞芯走出了大门。   虞芯怔怔地看着虞慈矮身进了车里,又见红色的尾灯越来越远,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门外的目光中满是羡慕,她也想像二哥一样,想从这个家中离开就能离开。   虞芯上了楼后,一旁的罗马柱后走出了两个人,赫然便是刘若梅和虞业。   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总之刘若梅的脸色难看,长长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敲着手臂。   “这死丫头,里外拐都分不清。”   “她还小,妈你跟她生气做什么?生气可是长皱纹啊。”虞业揽着刘若梅的肩,嘻嘻哈哈地哄。   “啧!说你妈老呢?”刘若梅白了大儿子一眼,但脸上的表情却真的由阴转了晴。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素手一翻伸到了虞业的面前,“拿来。”   虞业当然知道刘若梅要什么,笑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将那张照片调了出来放在刘若梅手心中。   照片的人是抓拍的,但挡不住樱桃13像素实在太高,两个人的脸清晰的不行。   握着黑色磨砂手机的手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恨不得直接将手机屏幕捏碎,把里面的人揪出来掐死。   “丢人现眼!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变态!真恶心!”刘若梅厉声呵斥着,眉心拧成道深深的沟壑,目光锐利地盯着手机中的照片。   之后发生的事情虞慈一概不知,他此时已经上了绕成高速,正向着兰庭的方向行驶。   其实按照虞慈以往的习惯,他会就近随便找个房子睡一晚,明早让林莫接他去公司。   可他现在只想回到兰庭,回到那个有着金发青年的房子中。他急需确认着什么,或者说想让什么来安抚他已经趋于暴走的心。   绕成高速限速120,但虞慈面前的仪表盘上的数字已经超过了140,指针还有往下指的趋势。   虞慈将慕尚当成跑车再开,煌煌灯火明明灭灭地打在他的脸上。他如同一尊冰封的雕塑,没有风驰电掣下的肾上腺的激动。   如果不是指尖夹着的一点猩红时隐时灭,就好像握着方向盘的真是个冰雕了。   林莫穿着套格子睡衣,站在兰庭特有的昏黄的地灯旁。耳尖忽地一动,灵敏地捕捉到了由远及近地汽车的嗡鸣声。   林莫垂着眼眸心疼地叹了口气,明天抽个空带着慕尚去趟4S店吧。   林莫太了解虞慈了,知道虞慈每回回虞家受了气后,就拿车撒气。   但虞慈偏偏就不爱跑车,哪次都是拿轿车飙车,根本不管车会不会损伤。   偏偏林莫就是爱车之人,见不得虞慈这样祸害车。可他能怎么办,只能每次在老板撒完气后,带着受伤的小可怜去维修。   慕尚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林莫家的院门前,林莫叹了口气,将院门打开。   手才要去拉驾驶室的门,那门就被虞慈打开了。   门开的瞬间,烟草的味道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站在门外的林莫猝不及防地被呛地直咳。   “先生,咳咳,您是抽咳咳咳了多少烟啊?”林莫没有带眼镜,这会儿咳得桃花眼的眼尾红彤彤的,睫羽上还挂着生理泪,是面瘫下难得的活色生香。   可惜,在场唯二的那位懒得欣赏林莫的美色。虞慈懒洋洋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灰色的看不出什么材质,但却异常精致的烟盒。   不知碰到了哪里的开关,烟盒打开,露着宝蓝色的丝绒内里,除此之外,一根烟也没有。   林莫知道,烟盒中一共能装12根烟。他还知道烟盒之前是满的,因为是他亲手装的。   “先生,一次抽这么多,很伤身的。”   薄薄的烟雾后,茶色的眼眸中满是戾气,他抬眸看了眼林莫。   宛如挑衅一样虞慈又用力吸了口烟,指尖的那点猩红猛地一亮,像是那苍白的指尖夹着一点红梅。   “林莫,我改主意了。”虞慈的嗓子哑的厉害,合着他森然地语调,是平日里轻易不会放出来的疯。   林莫叹了口气,微微扭了下头,余光落在一旁透着光亮的窗上。   “先生请您不要任性,这样会破坏计划的。”   “……”虞慈眸光犀利地看林莫,狠狠地吸了口烟,将烟蒂掷到地上用力碾灭。   林莫揉了揉眉心,微微侧身让虞慈看那一点的明亮,“先生,您现在不适合谈公事。您现在该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诺尔先生可能还在等您,不是吗?”   虞慈眸光猛地一顿,目光落在那不甚明亮的光上,眸中的戾气退了些。   他刚迈出了一步,另一只脚还没有落地,就听到身后林莫有些苦恼地声响响起。   “先生,要不然我们再聊会公事吧。”   “……”虞慈转身,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瞪林莫,“是你说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聊公事的。”   “可是先生您身上的烟味很重,不怕会吓到诺尔先生吗?”林莫无辜地问道。   虞慈一哽,闭了闭眼,深深出了口气,迈出的那只脚又退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林莫。   “我身上的烟味真的很重吗?”   【作者有话说:下章预告:虞慈和诺尔的第一次DOI~】 第23章 为什么不…   ====================   虞慈带着一身夜里的寒气打开了门,玄关内是一片虞慈再熟悉不过的漆黑。   对于这样的黑,虞慈有的只有熟悉。他靠着门站了一会儿,连灯都没有开,直接摸着黑脱了鞋往里走。   兰庭这桩房子虞慈最近住的多了,结构和家具摆设都熟悉的很,哪怕不开灯不摸着墙壁也不会撞到哪里。   玄关不算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左转是客厅,那一簇不甚明亮的昏黄的灯光生生震住了虞慈的脚步。   虞慈站在玄关与客厅交界处,目光怔然地看着那暖黄的灯光,脸上浮出了无措。   站了不知多久,虞慈才回了神,他疾步地向那昏黄的角落里走。黑色的袜子踩在奶白色的地板上,哪怕步子再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灵巧的像只身手敏捷的老猫。   走近了,虞慈才知道那昏黄的灯光是站在沙发旁通身漆黑,只有两根黑色细杆组成的风格极简的立式灯发出来的。   这个与周遭风格格格不入的立式灯,是虞慈与诺尔逛商场时偶然看见的。   虞慈感觉一般,但诺尔却表现出极为喜欢的样子,哪怕没有说想要,但眼睛中满是亮闪闪的光。   虞慈当时二话没说,直接将这个走极简风的,据说还是全球限量版的立式灯弄回了家。   灯就放在沙发和落地窗中间的空隙中成了个摆件,虽然与周围的风格不太搭调,但与白色的真皮沙发却异常的和谐。   诺尔很喜欢这个灯,天黑之后,总喜欢在灯下支起他的画板。   到了晚上都是虞慈坐在沙发上办公,诺尔在灯影朦胧中画画。   这期间两人没有交谈,但偶尔两人会默契地对视一眼,金发的青年会送上个灿烂的笑,气氛温馨暧昧。   而现在,一盈昏黄的灯光下,是用了大量蓝灰色涂抹的画了半幅的油画,画架旁的小架子上放着盖子没有扣紧的颜料盒和画笔。   而它们的主人正侧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个大团子,灰色的家居服的衣摆卷着,露出一小截柔韧的有着淡淡腹肌轮廓的腰腹。   立式灯的灯光不够明亮,暧昧的昏黄只来得及给金发的青年勾起一层不甚清晰的光晕。   青年的一条手臂斜斜地空落在沙发外,衣袖都堆在了手肘上。   昏黄的灯光在小臂手腕和指尖上跳动着,照的这只白皙的手臂成了温润的玉。   他给我留了灯,他在等我!虞慈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念头让那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眸中翻起了波浪。   茫然、无措、兴奋、开心以及虞慈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混成了一团热烈的火,“嘭!”地砸在了他胸腔中那颗冰冻的心脏上。   有什么东西在融化,虞慈分不清楚,这一刻他也不想分清了。   虞慈拽了下西裤,轻手轻脚地蹲在了沙发边。   茶色的眼眸温柔地落在安静沉睡的诺尔的脸上,那目光眷恋缱绻。   还带着午夜寒意的手抬起,指尖轻轻地抚开诺尔脸上的金发,露出好看的眉眼。   那双有着澄澈的蓝眸藏在眼睑之下,金色的睫毛卷而长,像是蝴蝶收拢的翅膀。   苍白的指尖在白的能看到蓝色血管的眼皮上隔空抚摸着,虞慈知道,这双眼睛睁开时实在怎样的光彩夺目。   那澄澈如天空,灿烂若宝石的眼睛,会倒映着他虞慈一个人的影子。这双眼睛的主人,会用最炙热浓烈的目光注视着他。   虞慈想到这里,心中一热,他几乎想都没想地低下头,在诺尔光洁的额上落下了个轻轻地亲吻。   “唔。”就在虞慈的唇离开诺尔的额头时,一声低低地呢喃响在了两人之间。   虞慈眸光一顿,退后了些,看着诺尔睫羽颤了颤,似是要醒的样子。   虞慈心中一颤,有种偷亲被抓的尴尬感,眨了下眼,竟有几分手足无措了。   诺尔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一片朦胧的视线中是虞慈模糊的身影。   “虞先生?”还未睡醒的声音中夹着沙哑,让平时听起来有些奶的声音变成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性感。   “嗯。”虞慈虽然心中还尴尬着,但他毕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面上还能保持着淡淡的表情,点了下头。   “唔,您回来了啊?”诺尔露出抹傻乎乎的笑,手撑着沙发上就要坐起身,“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我给您做点夜宵吃吧。”   夹杂着睡意的关心,让虞慈脑中的弦彻底断了。   这是他以前期盼过无数次,希望从家人身上得到的关心。但往事总总,让他彻底失望到绝望,再到死心。   可现在,那些被他藏在心底里的属于家的隐秘的幻想,都由面前这个小了他十岁的青年帮他完成了。   夜归时留的一盏不甚明亮的灯、在沙发上睡着的爱着他的人或是一顿凉了的晚餐。   他以前从未得到过,以为一生都不会得到的,在这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全部得到了!   正撑着手臂坐起身的诺尔没有发现,一直蹲在沙发旁的虞慈正用野兽狩猎般的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甚至还在毫无防备地报着虞慈平时表现出喜欢的菜式,“虞先生您想吃什么?要不然我给您熬粥吧,好消化……诶!”   诺尔的声音突然走高,成了惊呼。那是因为虞慈还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攥紧了他的手腕。   在诺尔猝不及防间,虞慈像只矫健的猎豹,瞬间扑到了他的猎物,并将他的猎物死死困在了身底。   薄唇用力地碾上了另一双薄唇,霸道而强势。蓝眼睛因为这个与平时不同的吻惊得瞪的滚圆,无措地看面前晦暗的茶色眼眸。   似乎是惩罚青年的走神,虞慈合上牙关,在青年的唇上开了个小口。刺痛让青年轻声“嘶”了声,蓝眸眨眨后,委屈乖顺地闭上了眼。   虞慈展现出了他从未对诺尔展现出来的强势的一面,攻城略地间不容诺尔有一丝退怯,强迫他跟着自己的节奏臣服于他。   一吻结束,虞慈微微推开一些,但那不过一掌的距离,彼此间呼出的热气都还能打在对方的脸上。   虞慈看着诺尔通红的脸颊和蒙上了层水雾的眼,眸光又深了几许,心中有着什么即将炸开的情绪催着他宣泄出来。   他想彻底占有疼爱这个喜欢着他,让他有了家的金发青年。让他成为只属于他虞慈一个人。   这一瞬间,虞慈将理智抛在了脑后,只想随心而为。他眉眼微弯,露出抹浅淡的笑。   虞慈不知道他的眼尾也早在亲吻中弥漫开了抹红,让他素来寡淡的脸上浮出抹艳色。   再一笑开,虽不够稠艳,却迷地诺尔失了神。   “可以吗?”虞慈嘴角弯起抹笑,声音也染上了旖旎的哑。   诺尔用力地点头,两只手臂像是藤蔓一样缠在了虞慈的脖颈上。   虞慈喉间发出轻声地笑,手臂搂抱着诺尔的背和腿弯用了力把人抱了起来。   二层楼梯说来不高,但对于虞慈来说,却足够把上头的热血冷却下来了。   诺尔虽然瘦,但骨架却沉,虞慈抱着走了几步都已经觉得吃力了。   别看虞慈是中年人,但身体底子就和他看上去的清癯一样不好。   热血上头时,凭着激动把人公主抱了起来,可到底忘了自己的卧室在二楼。   可中年人的尊严不容许虞慈半路就把人放下来,这么丢面子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只能咬牙强撑着。   等把人放在床上时,虞慈也冷静下来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占有欲与掌控欲多么强的人,甚至好友夏然总和他开玩笑,说如果他进了字母圈,一定是被疯抢的Dom。   虞慈知道,一旦诺尔真正属于了自己,那么在未来的岁月中直到死去,都必须要呆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他之后厌了倦了,嫌弃自己又老又病,他也不会放他去找别人的。   可虞慈舍不得了。   虞慈看着仰躺在床上,金发凌乱,目光羞涩又期待地看着他的诺尔。虞慈知道,自己舍不得了。   虞慈再清楚不过自己不是最优选。   诺尔太好了,好到他想给青年可以再度选择他人的机会。   他想给青年留条后路。   虞慈拽过一旁的被盖在了诺尔的身上,唇边的弧度不变,轻声道:“睡吧,不早了。”   话说完,虞慈起身要往浴室走。   诺尔看着虞慈的背影,眨了眨眼睛,猛地翻身拽住虞慈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地坐在了床沿。   “?”虞慈扭头看着满眼委屈的青年,好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嗯?”   “不是说DOI吗?”   虞慈一怔,随即笑开了,抬手揉了把诺尔的头发轻轻摇了摇头,“不了,太晚了,睡吧。”   “为什么?”诺尔撅着嘴,控诉地看虞慈,“虞先生,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DOI是很正常的,为什么不了?”   虞慈语塞,眨了眨眼,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好了。   诺尔的追问紧接着砸了过来,“还是说虞先生根本就没有把诺尔当男朋友?”   他拽着虞慈的手,执拗地看着他,哪怕眼圈已经红了,还是要问出个答案来。   【作者有话说:果然这章没有开成二十八手灵魂小破车,不过这里是虞慈感情的重大转折点哦~   下章预计来个灵魂小破车~嘿嘿嘿】 第24章 唯一   ==============   “没有不把诺尔当男朋友。”虞慈轻轻地叹了口气。   屋中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路灯的橘光照进来。虞慈整个人隐在暗处,光在他身上浅浅勾了个边,柔和了他的眉眼轮廓。   “我只是还没有想清楚。”   虞慈尾音放的轻,带了意犹未尽,像是带了个朦胧的小勾子,勾得诺尔抓心挠肺的痒。   诺尔仗着光线暗虞慈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直藏在眼底深处的暗色悄悄浮了出来,为湛蓝的眼眸蒙上层灰色的薄纱。   “虞先生是还没有想清楚喜不喜欢诺尔吗?”诺尔问道。   虞慈听着诺尔小奶音中藏着的委屈,心不知怎么揪地疼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去看诺尔的眼睛,但昏黑的环境模糊了面前的青年。   虞慈只能看着他低着头,蔫巴巴地像是被遗弃了的幼犬,可怜又可爱。   算了。虞慈狠了心,什么想清楚,什么退路,他通通都不想留给这个青年了。   喜欢是是什么?爱是什么?哪怕他现在并不懂得这些,但并不耽误他将青年变成自己的。   而那之后,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他可以慢慢地将喜欢和爱全部学会。   下定了决心后,虞慈反手握住诺尔的手,热烫的体温让他舒服地弯起了眉眼。   虞慈知道,自己贪恋着也眷恋着这抹独属于诺尔的体温。   “诺尔,我承认直到现在为止,我并未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也不明白喜欢为何物,或者要如何喜欢一个人。”   虞慈感觉到握着的手用力收紧了些,好像是青年在紧张。有些痛,但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虞慈安抚地用同样的力度回握着,接着说道:“但我刚刚说的没有想清楚,并不是指这件事。而是我在考虑,是否要给你留下条退路,让你可以全身而退。”   “退路?”诺尔眨了眨眼,看着隐在暗处的虞慈,一脸懵。   “对,退路。”虞慈声音中染了笑,虽然很轻,但却是足够明显的笑意了。   “你还记得我将你带回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同你说过我不是好人吧。”   “诺尔,如果你今夜躺在我虞慈的床上,做了我虞慈的人。那么以后,我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不会允许你厌倦了我喜欢其他的人,甚至不会允许你回国。”   “但我会尽我所能的爱护你,保护你,宠溺你,让你可以无忧无虑做你喜欢的事情。而你需要做的,只是留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我刚刚是在给我自己,也是在给你选择的机会。我本应该再次询问你的意愿的。”   虞慈声音蓦地一黯,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   “但我现在不想了。诺尔,从你拉住我的手,将我再次留下后,你就没有了选择,我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了。”   虞慈话音方落,眼前一片黑影袭来,挡住了本就不够亮的路灯的橘光。   唇上印上了抹柔软,脖子上吊上了两条缠人的胳膊。   明明眼前暗的看不清任何东西,但虞慈就偏偏看到了近在迟尺中的眼睛中明亮的光芒。   怀中的人的吻也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热烈的主动的勇往无前的,像是颗灿烂的小太阳。   虞慈那双向来浅淡清明的眼眸,终于被滔天的欲色取代。他掐住怀中人柔韧的腰肢,反客为主抢回了主动权。   虞慈虽然身边没有人,一直是空窗期的状态,但吻技却进步神速,或许是身处于声色犬马的环境中,见得多了,不知不觉间便学会了吧。   这个由诺尔主动的吻,最终也在了诺尔几欲窒息中结束。   “笨蛋,要学会换气啊。”   虞慈轻声地笑,声音中满是宠溺的味道。   他的眼尾因为情动染上了抹绯红,梳理整齐的黑发也被诺尔抓的凌乱地散着,仿佛一瞬就从世外仙成了姝丽的妖。   橘光黯淡,但诺尔还是清清楚楚地,将此时此刻的虞慈都看在了眼中。   他眸光大胆而热烈地在虞慈活色生香的脸上转了一圈,又顺着天鹅颈滑到了衬衫的领口中。   唇角却翘起抹略带着傻气地笑,“我很高兴,虞先生,我真的很高兴。”   “嗯?”带着笑的鼻音撩人的很,虞慈慢条斯理地剥着诺尔身上的家居服,像是在拆一件独属于他的珍贵的礼物。   “我是虞先生身边的第一个,是不是虞先生?”诺尔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年轻俊美的胸膛露在空气中,他搂着虞慈的腰,依赖十足的模样。   “对,诺尔是我的第一,也是我的唯一。”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虞慈便不会吝啬给诺尔承诺。   唯一,这个词太美好也太沉重了,但它却总是被人们轻易地挂在嘴边,向不同的人说出口。   说的人太过敷衍,相信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不过就是当个情话听听罢了。   而虞慈却并不属于敷衍的这一类人,他敢说出口,便真的能做到。但可惜的是,听的人却属于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   虞慈说完这句话后,诺尔因为惊讶而瞪圆了下垂眼,唇角的笑也收了些,竟成了一个冷淡的表情。   但这表情很快就消失在了灿烂的笑靥中,下垂眼弯成了两弯小月牙,诺尔龇着一口小白牙笑的开心。   “诺尔最喜欢虞先生了,虞先生也是诺尔的唯一。”   “……”虞慈的心中因为这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句话就好像是火山爆发喷涌出的岩浆,全部浇在了虞慈那颗冰封的心上。   融化仿佛一瞬间的事情,重新露出了柔软一面的心脏很快被填充进了个名为诺尔的青年。   虞慈知道他可能要完了,可他欣然接受这个失控。   他真的受够了漫长的孤独,幸好,他还能迎来他的救赎。   此时此刻满心欢喜的虞慈根本不会想到,诺尔的喜欢与唯一,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现在的虞慈不懂,可以后的虞慈懂了的时候,是一场痛彻心扉的痛教会他的。   虞慈几乎是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温柔来对待怀中的小男友,甚至不顾自己的感受,对诺尔极尽疼爱之能事。   哪怕虞慈自己没有得到满足,但看着怀中累得睡着的诺尔,脸上的轮廓也柔和了下来。   他轻轻地撩开诺尔垂在眼前的金发,露出一双金色睫毛又卷又翘的眼睛。   虞慈唇角弯起,手指轻轻拨弄着睫毛的尖尖。他知道这双眼睛睁开时又多么的漂亮,是如天空般的蓝,也是璀璨的宝石。   而这双眼睛最漂亮的时候,是满眼都是他一个人身影的时候。   如果,可以把他圈在身边,只让他看得见自己就好了。虞慈茶色的眼眸中浮出抹暗色,唇角的笑也邪气了几分。   手指已经从睫羽滑下,落在了印满了红印子腕骨漂亮的手腕里侧。修长若梅骨的手指虚虚地圈着手腕,似乎在丈量着手腕的粗细。   虞慈甚至都已经开始想用什么材质来打造独一无二的镣铐了,念头起归起,但又在很快被虞慈抛在了脑后。   因为虞慈惊讶地发现,他舍不得。沦陷似乎来的太快了,他轻轻地笑,握着手中的腕子,在已经被红印覆盖的静脉处又落下了枚吻。   虞慈深深地看了眼熟睡的诺尔,如果可以,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他为诺尔掖好了被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踢开地上挡路的西裤衬衫,进了浴室。   卧室的窗帘只拉了一扇,路灯的橘光落在了床尾。陷入柔软被褥中安睡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举着一只手臂在看。   或许是离得近了,让他能看清手腕上和小臂是上的红色印子。   蓝色的眼眸内浮出抹兴味的亮光,耳边是被门挡住了的哗哗的水声。   蓦地,响起了抹玩味地轻笑声。   那笑声在安静的卧室内有些响,但却被掩在了哗哗的水声中。   那一夜之后,虞慈与诺尔的感情可谓是突飞猛进。最明显的变化是,虞慈寡淡冷漠的气场居然有了融化的迹象。   虽然是温和了一丁点,但放在常年处于冰封状态的虞慈身上,足够明显的了。   林莫是最先感觉到虞慈变化的,他看着手机备忘录上刚刚打完的一行“给诺尔装个画室”的黑体字,怔了一下神。   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批改文件的虞慈,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   或许是林莫的存在感太强,目光太火热,虞慈签完名字后,扣上笔帽抬起头看着林莫,询问:“还有事?”   林莫表情空空,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虞慈,最后干巴巴地问道:“先生,画室您打算装在哪个房子里?装什么风格?”   话一问完,林莫就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还问装哪里,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装在兰庭了,那边现在可是先生的爱巢啊。   想到这里,林莫不得不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个赞。当时他看到金发青年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青年不简单。   看吧,果然不简单,能将他这个就差出家的老板拿下。   并且能让有些强迫症,房子住进去之后就不喜欢再改的老板,亲自打破原则,给他装一间画室。   “要不然,就每个房子都装一个吧。”虞慈没有向林莫想的给出答案,“至于风格,你问下诺尔吧,看他喜欢什么。”   “好的,先生。”林莫微笑,心说这阵仗,青年是老板娘没跑了。   该问的问完了,林莫手中握着的手机弹出了条消息。他扶了下没有滑落的眼睛,目光复杂地看正在摆弄手机的虞慈。   【作者有话说:感谢+玄玄睡美人+宝贝+鹦鹉螺X1,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啾咪啾咪~】 第25章 相亲   ==============   “还有事?”虞慈正在给诺尔回广信,余光瞥见林莫在桌子前站得笔直笔直地,跟电线杆子一样,满眼疑惑地抬头看他。   林莫是能当飞行员的视力,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广信界面,眉头挑高一毫米,无声地表示惊讶。   要知道虞慈在此之前是从来没有点开过广信的,他不止一次同虞慈建议用广信跟合作伙伴沟通,但都被虞慈当了耳旁风,吹过就算了。   现在这么一看,心性再冷的人果然也逃不过美人关啊。   林莫一如既往猜的准确,虞慈会学着使用广信的确是因为诺尔。   诺尔年纪小还黏人,知道虞慈不怎么用广信后,便跟块大年糕一样黏在虞慈的身上,巴拉巴拉列出一堆广信的便捷。   最终以想随时随地都能联系到虞先生,附赠了个可怜兮兮地表情,成功哄得虞慈心软,学着用起了广信。   林莫只微笑不说话,将自己的手机放在虞慈的面前,随即快速地退后几步,生怕被即将盛怒的虞慈刮到。   虞慈先是目光疑惑地看林莫,才低头看桌面上摆着的手机。   越看脸色越暗的吓人,短短不到百字的信息,愣是让虞慈从春暖花开重回大雪冰封。   一旁的林莫心中叹气,不明白虞家人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些呢?   “先生,相亲,您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虞慈眼中划过抹暗芒,手指在林莫手机的屏幕上轻轻戳了两下。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动作,但好似下一瞬就能将手机戳个对穿一样。   这两下看得林莫心惊肉跳,哪怕他知道虞慈武力值为负,还是被虞慈那一瞬迸发出的气势骇得恨不得冲上去抢回自己的手机。   “先生,诺尔先生那边…会不会出问题?”   林莫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特助,从知道诺尔在虞慈心目中的地位起,便凡事都带着诺尔一起考虑。   “……”虞慈眉心微蹙,目光重新落回到手机屏幕上。他那个好母亲已经擅自为他定下了相亲的时间和地点,还好这个时间是中午。   这个时间是诺尔在外打工的时间,如果他诚心要瞒,诺尔不会知道。   “不会有问题,瞒着不要让他知道。”虞慈声音又淡了些,愈发的没什么人气了。   和那种机器声音的没有人气不同,虞慈是听不出喜怒哀乐,好似在这个人身上窥探不到人的七情六欲一样。   但越是这样,熟知虞慈的人就知道这是动了气了。   虞慈可不就是气着呢嘛,一方面是气刘若梅擅作主张给他安排什么相亲。还气诺尔打工的事。   诺尔与他同居后也还在枭打工,起初虞慈还没有太把诺尔放在心上,便没有管的太多。   往好听了说,是给诺尔自由。往难听了说,是不在乎。   后来,诺尔在虞慈心中分量越来越重后,虞慈提过不让诺尔再打工,专心上学就好,其余有他,并直接将自己的一张黑卡给了诺尔。   诺尔倒是没有拒绝虞慈的好意,高高兴兴地收了卡,可仍然坚持想要继续打工,说是已经了这样充实的生活。   虞慈虽然不喜诺尔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但看着那双闪着光芒的蓝眼睛,还是决定宠着诺尔,给他一定的自由。   不过虞慈的让步总归是有限的,枭的工作辞了,只允许诺尔找时间在白天的工作,并且不能超过晚上六点。   这已经是虞慈能做到的极限了,还好诺尔足够懂事,没有反驳这些要求。   虞慈收回飘远的思绪,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见快到了约定的时间,按着桌沿站起身来。   “哦对了。先生,您的母亲是将地点定在了海之韵,您也没有问题,对吗?”   虞慈穿西装外套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眼眸,犀利的目光恨不得在林莫身上扎出两个窟窿来。   “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您就打算推了这次的相亲吗?”林莫微笑着反问,一点也看不出面瘫也有恶趣味。   “……”虞慈哼了声,扣上颗西装的扣子,径直越过林莫向外走。   林莫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脚步轻快地跟上去。   海之韵是梅市一家极具特色的海上餐厅,这个海上并不是指直接与海面接触的意思,而是指位于三十层的高楼顶层延展出来的露台餐厅。   整座餐厅的中间的地面是用玻璃砖铺成的,上方是巨大的弧形玻璃苍穹。   下可见海上可见天,是海之韵最大的特色。   玻璃砖的范围不大,仅仅只能放下三张两人台,可谓是一位难求。   而虞慈恐高,海之韵是万万不可能来的。   但现在情况特殊,还不到时候与虞家彻底翻脸,虞慈就是心中再不愿,怒火烧得再旺,也只能生生地忍下来,硬着头皮应付过去。   虞慈背对着观光电梯玻璃而站,面无表情的脸映在了闪着白光的金属门上,生生将清隽流丽的面容扭曲成的狰狞。   站在按键旁穿着淡蓝色旗袍的电梯小姐,愣是被这小小的电梯内压抑的气氛吓得唇角的笑都僵住了。   见到禁欲帅哥的怦然心动通通不见了,只想让电梯赶快到三十层,把这尊堪比制冷器的神送下去!   可惜电梯小姐的愿望注定要破灭,这种观光电梯要比寻常的电梯慢上许多,目的是为了让乘客能欣赏海景。   电梯升的越高,虞慈越觉得脚下是悬空的,不安的情绪塞满了整个心脏,也就让他面色更冷,背后的黑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样的恶性循环,直到电梯门开的瞬间,才算是结束。   在门开的那刻,不止虞慈松了口气,就是电梯小姐眼中都迸溅出了亮光。   电梯小姐几乎是含着眼泪殷切地送虞慈下了电梯,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了“1”。   刘若梅定的时间特意错过了普遍的午饭时间,整个海之韵内的客人不多,只有五六桌的样子,安静的很。   钢琴与小提琴声交织在一起,流淌出美妙悠扬的乐曲。虞慈踩着这样的乐曲,来到了位于正中间,坐了位穿着芭比粉长裙女孩的桌旁。   虞慈的影子遮住了光,正低头玩手机的女孩不耐地抬起头,见到桌旁的人后,眼中划过抹惊艳,不耐收起换上抹带着几分娇蛮的笑。   “你就是虞慈?”女孩声音与她的长相一样,甜美的好似蜜糖。但语气却满是让人不喜的盛气凌人,让她的甜美可爱生生减了分。   虞慈微微颔首算是回答,面上寡淡没有因为女孩的不礼貌发生一点的变化。   “林小姐,你好。抱歉晚了些。”虞慈其实没有迟到,时间卡的正正好好。   但因为女孩的早到,才让他看上去迟到了。   虞业也不欲说太多,直接爽快地道了歉。他解开外套的扭头,坐在了女孩对面的位置上。   林小姐肆无忌惮的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虞慈身上,今天虞慈穿着的是黑色的西装三件套。   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后,露出里面挂着银色链子的黑色马甲,配着白衬衫,斯文禁欲。   而他此时坐在海天之中,背后是漂浮着白云的湛蓝的天,脚下是蓝灰幽邃的海。   明明他看上去寡淡又孱弱,就连肤色都是接近于苍白的瓷白。但偏偏斯文散了七分,只余禁欲与让人臣服的强势。   林小姐悄悄吞了口口水,满眼桃心,心中因为虞慈年龄太大的嫌弃统统不见了。   “迟到的男人最逊了,不过你知道主动道歉,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吧。不过,你,真的有31了吗?”   林小姐目光中在虞慈脸上转了两圈,又在虞慈瘦削的身板上转了两圈,一点也找不到属于中年人的啤酒肚和皱纹,不死心地追问。   是不是她妈听错了啊?其实不是31,是21?   不行不行,林小姐心中赶忙摇头,21太小了,再霸总也不行。   虞慈目光微垂,不去看面前的林小姐,也尽量避开脚下的如同深渊般的海。   听了林小姐的问话,才抬眸注视着林小姐,回答道:“是31岁了。对于正值花季的林小姐来说,可能有些老。”   这已经是虞慈能想出来最委婉的拒绝了,他非常希望对面的女孩也认同他这个观点,直接宣布他们没有可能。   最好连饭都不用吃,直接一拍两散。   可惜,虞慈根本想不到对面的林小姐已经给他打了个8分,勉勉强强决定可以结婚了。   “6岁而已,也不是不能忍。只要是你的脸还挺好看的。”林小姐嘟起涂抹着斩男色的嘴唇,歪着头看虞慈,“反正你也不显老,带出去也不丢人。”   “……”第一次被评价不丢人的虞慈,只能礼貌的微笑。   虞慈何止是不丢人,简直是林小姐见过的联姻对象的最优秀的那一个了。   不过林小姐还是觉得不太满意,直接将虞慈从发型到衣着再到衣服颜色通通挑剔了个遍。   她捏着小小的汤匙,在马克杯中搅着已经凉了的咖啡。   “……所以啊,我们以后结婚了,这些死板的颜色你通通都不准穿了。本来年纪就大,再打扮的这么老,不是丢我的脸嘛。”   虞慈眸光微黯,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心中冷笑。   他早就猜到刘若梅不会给他找性格好的女孩来相亲,可找个这样任性又自以为是的,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虞慈有预感,如果他再不阻止面前的自说自话的林小姐,怕是都要说到他们生几个小孩了。   【作者有话说:小预告,下章林小姐和诺尔修罗场~】 第26章 让你们虞氏破产   ========================   “林小姐。”虞慈右手食指轻轻拨开左腕的袖口,露出一点腕表的表盘,礼貌地制止了林小姐的自说自话。   “已经一点半了,我想林小姐应该还没有用午餐吧?林小姐吃海参吗?海之韵的大厨做的海参味道鲜美,堪称一绝。”   当然,这话是虞慈为了让林小姐闭嘴而编出来的托词。鲜美与否,他真的不知道,毕竟因为恐高,他从来没有来过海之韵。   如果换做一般人,接下来可能是拿起桌上装订成精美图册的菜单翻看,或是直接叫来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点菜。   可林小姐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在虞慈话音落下之后,她便露出了抹极厌恶的表情,环抱着双肩,狠狠打了个哆嗦,尖着嗓子嚷。   “哎呀,那种软体的长满刺的恶心的东西要怎么吃嘛。光是想想都要吐了。”   林小姐挑起眉,一副跋扈至极的样子,“还有啊,我不吃海鲜的,一股腥味。虞慈你也是的,和我相亲为什么不提前做好功课,了解一下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虞慈看着面前直接把自己当成了他夫人的林小姐,直接就被气笑了。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现在还不是和虞家翻脸的好时机,当他会来应付这场侮辱般的相亲?   虞慈一向不是个好性的人,难听的话都到嗓子眼了,只要一张嘴,保管一句话就能让对面的喋喋不休蛮横的女孩哭出声来。   可他目光落在林小姐俏丽的脸上时,想到她和虞芯一样的年纪,想着就算了吧,吃过这顿饭之后就不会再见了,何必让她太难堪呢?   虞慈没有发觉,如果还是之前的自己,根本就不会管对面的年轻女孩会不会难堪,早就在林小姐说出第一句不自量力的话时,就甩袖子离开了。   说起来,虞慈的些微改变,都是诺尔带来的。至于是好是坏,还不好做出判断。   “他们这里还有法式料理和意呆利菜,林小姐这两样都有没有喜欢的。”   虞慈直接打断了对面正抱怨到都是因为他迟到,才害得到现在还没有吃上午饭的林小姐。   有那么一瞬间,虞慈觉得自己养气的功夫还不错。   “就,鹅肝和蜗牛吧。他们家甜点还能看,再加个冰淇淋蛋糕吧。”贴着花和亮片的长指甲在铜版纸上点了点,林小姐勉勉强强地说道。   虞慈不置可否地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召来服务生点菜。   海之韵的服务生都是穿着软底的皮鞋,落在地板上没有声音,但在玻璃上还是会有轻微“吱嗝”的摩擦声。   落在虞慈的耳中就像是在提醒他,他现在正处于几十米的高空,脚下是片幽邃的深海。   这么一想,恐高的虞慈脸上又白了一分,冷的好似山巅的皑皑白雪。   “您好,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   阳光的藏着奶味的清朗声音,虞慈再熟悉不过了。他瞳眸猛地一颤,“唰”地抬起了头。   “虞先生?”桌边穿着天蓝色水手服样式衣服的服务生不是别人,正是诺尔。   “虞先生,真的是你吗?”诺尔的蓝眼睛中冒出抹惊喜地亮光,嘴角翘起露出抹大大的笑容。   “我才来接班,换好了衣服就被领班催着过来,没想到就遇到了虞先生,真是太高兴了。”   诺尔好似没注意到虞慈复杂的目光,兀自开心道:“您怎么这个时间才吃午饭啊?是公事太忙了吗?虞先生您胃不好,还是不要太晚吃饭的好。”   “现在当班的刘师傅做海鲜饭特别好吃,鲜美清淡,虞先生您应该喜欢吃,要试试吗?”   “喂!”诺尔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小姐打断了,她眉心拧起个小疙瘩,瞪着诺尔说道。   “你这服务生怎么回事?让你来点菜的,和我老公套什么近乎?你们经理呢?把人给我叫来,我要投诉你服务态度有问题!”   林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当花心的那一个,自然是受不得被人冷落。而现在冷落她的还是个服务生,更是自尊受挫,当下就嚷着要找经理开除诺尔。   “老公你倒是说句话啊!没看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毛想抱你大腿吗?”   “老公?”诺尔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圈都红了,眼巴巴地看虞慈,也不说话,也不吵,就看着。   蓝眼睛内蒙着层水汽做的纱,纱下都是委屈和不解,带着那么一点控诉,像极了发现主人外面有别的狗的宠物狗。   虞慈被看得一颗心又软又涩,因为恐高和不耐烦而一直冷着的脸,刹那间冰雪消融,茶色的眼中都是深情地温柔。   他拉过诺尔抠着裤线的手,温声安慰道:“你别乱想,我和她才第一次见面,连她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就是为了应付我妈才和她吃顿饭罢了。”   林小姐一听这话不干了,双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虞慈你是不是个男人?!你刚刚还说娶我呢,怎么现在就和我没关系了?这人是谁?你为什么拉他的手,你和我说清楚了!”   “???”饶是虞慈见过大风大浪,也被林小姐自我脑补吓地一哽。他眉眼一沉,不悦在眼底缓缓浮出。   “林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虞慈什么时候说过娶这个字了?”虞慈眉心浅浅地蹙起,也动了气了。   “刚刚我就与林小姐说了,我来见你不过是因为彼此家里都认识,没有其余的意思。这话,林小姐不懂吗?”   “虞慈你还不认账了是吧?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还是个人渣啊?”   “怎么,想和本小姐玩是不是?本小姐今儿还就告诉你了,你惹了我不高兴,回去我就让我爸爸终止和你们的合作,让你们虞氏喝西北风去!”   虞慈差点脱口而出,问还有这种好事吗?如果有,那他立刻让林莫送这位林小姐回家,让她爸爸赶紧断了和虞氏的合作。   可虞慈怎么想也想不到虞氏的合作伙伴中,到底有谁这样有能耐,能断了后就让虞氏破产。   姓林的确实有,但实在太多了,虞慈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是谁。   就在虞慈卡壳这几分钟内,林小姐理所应当地以为虞慈是怕了。环抱着肩膀,趾高气昂地送给了诺尔一个下巴。   “喂,黄毛,像你这种想攀高枝的本小姐见的多了。不就仗着脸好看,才上赶着去卖屁股吗?恶不恶心!我跟你说,虞慈爱的是我,要点脸,不要当小三破坏别人感情!”   “虞先生不喜欢你。”诺尔一直低着头乖乖站在虞慈的身边不说声,哪怕是被林小姐再三的侮辱,也不过是眼眶又红了些。   可当林小姐说道虞慈喜欢她时,诺尔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抬头,又奶又凶地瞪林小姐。   他上前站了一步,用不算宽阔的背挡着虞慈,手臂也微微叉着,好像是保护幼崽的老母鸡,他在试图将虞慈护在他尚不算丰满的羽翼之下。   “虞先生也不是人渣!虞先生非常好!而且虞先生也说过了,他不认识你,只是为了应付家长。这位小姐,还请你自重!”   诺尔华语一般,一句话让他说得磕磕绊绊的,比之盛气凌人的林小姐,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个彻彻底底。   偷摸观战的诺尔的临时同事们,都纷纷为平时处的很不错的同事一边倒的加油。   林小姐气了个仰倒,同她甜美外表不符的话,不要钱地往外喷。   “这么喜欢钓人,你当什么服务生,你去当鸭子啊?你也别红眼,还要哭怎么地?白莲屌啊你是!”   “够了!”虞慈抬眸淡淡地看林小姐,那一眼看得林小姐遍体生寒。   明明虞慈坐着,林小姐站着,气势上愣是掉转了,坐着的虞慈反而更具有压迫性。   “林小姐,我看在你是女孩子的面上,再三忍让,可我的忍让,不是让你来肆意攻击我男朋友的。”   “你,你居然是同性恋!你骗婚!”林小姐愤怒地指着虞慈。   虞慈缓缓起身,拉着诺尔的手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   “我并未许诺过林小姐任何事情,也没有提出过交往与结婚,不过是为了照顾彼此父母的面子吃一顿饭,怎么就成了骗婚?”   “你个变态,死变态!”林小姐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包,像是看一堆垃圾一样看虞慈,“你们姓虞的真是好样的啊!居然想骗我当同妻!行,这事我记住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虞家的!”   “请便。”虞慈勾起一边的嘴角,“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我不介意你将虞氏搞垮。”   后一句话是虞慈的真心话,可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傲慢地挑衅。   林小姐用力磨着后槽牙,狠狠地瞪虞慈,一副恨不得上去抓花虞慈的脸的样子。   蓦地,她目光落在了虞慈身后的诺尔身上。   那双本该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眸,不知何时变成了脚下海的蓝灰色。在眼周一圈红的衬托下,像极了护食的野兽。   林小姐瞳眸狠狠一颤,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仓惶地向后退了一步。   林小姐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凶狠地瞪了眼虞慈,撂下句“你给我等着”,便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   高跟鞋踏在玻璃上踏出了千军万马地气势,好似再用些力就能将地砖戳出个洞一样。   走到门边时,嫌弃服务生挡了路,直接拿着包包砸在了服务生的脸上,嚷了句“滚开!”   无辜的服务生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个鱼了。   虞慈觉得脑中晕乎乎的十分不舒服,恐高的反应终于全部找上来了。他冷着脸,一把握住诺尔的手,一言不发拉着人往外走。   待主角都走光后,吃瓜群众们才敢小声地交流起来。   有的是从虞慈坐下来就全程看过来的,给后来围观的不知前情的同事们科普。   不出一会儿,全海之韵的员工包括为数不多几桌用餐的客人都知道有个姓林的富二代,相亲见了第一面就嫌弃人家老。   都嫌弃了人家老了,还自说自话地让人家娶她。   人家都明确地表示了,就看在家长的面子上来礼貌地吃个饭,就带着人家正牌男友一起骂,还威胁让人家破产。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嫌弃他们海之韵的菜不好吃!   【作者有话说:林小姐为剧中人物需要哦,所有观点不代表阿渟观点~   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下章持续高能哦~】 第27章 扰人好事的电话   ========================   虞慈与诺尔上了车后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车内气氛安静的近乎压抑。   林莫目光在诺尔身上穿着的海之韵的制服,心中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只当虞慈这次是玩脱了,小男朋友正闹着别扭呢。   林莫也不过多询问,自己揣测了圣意,踩着油门,一路风驰电掣地把人送回了兰庭。   虞慈下了车见到典雅的联排小别墅,似笑非笑地瞥了林莫一眼,表扬或是责备的话都没说,就牵着诺尔走进了屋子。   虞慈换了鞋,脱了外套随手甩到玄关的柜子上,拖鞋都没有穿,一路走到了吧台旁。   在烈酒和凉白开之间,虞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用凉白开压下因恐高引起的反胃晕眩。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落进了胃中,虞慈才觉得好受了些。   在车上他一直闭目养神不讲话,不是因为林莫想的那样同诺尔闹脾气,而是怕再晕了车。   诺尔倒是在玄关站了一会儿,他垂着头看着被虞慈松开的手掌。   玄关光线暗,他脸又藏在散落的金发后,看不见眼中是什么情绪,只能依稀见着习惯了上扬的唇角拉的平直。   活泼不在,直接从成熟跳到了阴冷的漠然。   揣在裤子口袋中的另一只手轻轻摩擦着手机的棱角,蓦地嘴角扬起了抹笑意,明明还是阳光灿烂的,可因为藏在暗处变得有些诡谲。   诺尔换好了拖鞋,笑意收敛,嘴角下撇,配着露出来的湛蓝眼眸,可怜兮兮的惹人疼。   他踌躇地走进了客厅,往站在吧台喝水的虞慈身边蹭。   十几步就到的路,生生让诺尔蹭了五分钟。等磨蹭到地方后,手指轻轻拽着虞慈马甲的衣角,也不说话就低着头。   虞慈将玻璃杯放在吧台上,一颗心被诺尔揉的软成一滩。   他抬手先是揉了揉那头柔软的金发,随后顺着金发落在了背上,用了力气将他带到了怀中。   “一路都不和我说句话?是生气了吗?嗯?”虞慈下巴垫在诺尔的头顶,轻轻拍抚着诺尔的背。   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笑也带着宠,听得窝在虞慈胸口的诺尔眸色变暗。   他在虞慈的颈窝里轻轻摇头,撒娇一样地蹭。   其实真要比起来的话,诺尔比虞慈还要高上1cm。但虞慈要更瘦些也更显高,这样依偎的姿势倒也不算违和,养眼的很。   “没生气啊。”虞慈故意拖成了些尾音,“没生气那就是在和我闹别扭了?”   “没有!”诺尔赶忙抬头否认,一抬头就对上了虞慈含笑的眼眸。   笑意虽不深,却如同平静水面上乍起的波纹,一圈一圈地涟漪,印在了人的眼中,刻在了人的心中,勾了人的心神。   诺尔就是迷失在这一点笑意中的人,搭在虞慈腰间的手指微微动着。他想抚摸这双漂亮的好似珍宝的眼睛,也想将此时此刻的虞慈画下来。   “终于正眼看我了,我还以为诺尔要一直不理我呢。”虞慈似真似假的抱怨,声音淡淡地藏着宠。   “虞先生。”诺尔瘪着嘴,红着眼圈看虞慈,似乎是被虞慈调侃的不好意思了。   虞慈嘴角勾着笑,似乎是将诺尔看的羞恼了,直接来了个以吻封口,亲的虞慈眼眸紧缩。   这是个一触即散的吻,诺尔只想着停了虞慈的调侃,没有加深的打算。   “好了,不逗你了。”诺尔都这样了,虞慈自然见好就收,“中午的事情,还是要和你解释一下的。”   “上午我母亲突然通知让我相亲,没有给我一点拒绝的余地。我不好直接驳了长辈的面子,想着去见个面吃个饭,拒绝就好。”   “很抱歉,我其实没有打算告诉你。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想让你不开心。”虞慈叹气,“但好像搞砸了。我和你道歉,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这是虞慈记忆以来第一次主动道歉,但虞慈并不介意放下身段来哄面前乖巧的青年,甚至可以说是甘之如饴。   “虞先生不要道歉。”诺尔激动地说道:“是诺尔不好,把事情搞砸了。”   诺尔想到林小姐放出的那些话,紧张地皱起眉,“虞先生,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那位小姐不会真的要让虞先生的公司破产吧?要不然我去道歉吧。”   “没有搞砸,相反能被诺尔维护着,我很开心。”   虞慈一想起来诺尔将他拉到身后,用并不宽厚的后背试图为他遮风挡雨,心中就情不自禁地悸动起来。   原来,这就是被保护着的滋味吗?虞慈的手在诺尔的背上轻轻抚摸着,明明还不够宽厚,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虞慈活了31年,抛去什么都不懂的婴孩时期,自懂事起,便被教导着不允许软弱,不允许撒娇,不允许哭泣。   他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成为虞氏这艘巨船中必不可少的工具人,殚精竭虑,奉献一生直到死亡。   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否会不安,是否会需要保护,这些都是因为他是次子。   只有这个青年,会因为一个过于聒噪的女孩,连攻击都算不上的话,将他护在身后保护起来。   说来可笑,虞慈竟然在这个小了自己十岁的青年身上找到了安心。   “虞先生,您一定是在安慰我。”诺尔没有信虞慈的话,脸颊一鼓,一脸的懊恼。   青年鼓鼓的脸颊吸引了虞慈的注意力,他向后退了两步,腰靠在吧台上,伸出根手指头戳着鼓起的脸颊。   软乎乎的触感让虞慈嘴角的笑意又大了些,没忍住,又戳了几下。直到看到青年蓝眼睛内露出控诉一样的情绪,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乖乖的,不气了。至于担心虞氏会破产?那不如来我身边做助理如何?”   虞慈是巴不得谁能来帮他把虞氏搞破产,可惜这话他现在还不能和青年说,怕又吓得青年像只兔子一样红了眼。   “助理?”   “对。”虞慈直接去解诺尔穿着的制服,那藏起来的扣子解着要比寻常衬衫的扣子更费劲。   虞慈解了四颗就没了耐心,双手拽着一边的衣襟,用力向两边一撕,扣子“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不知滚到了哪里去了。   诺尔眨巴着眼睛,一脸懵地低头看自己露出来的胸膛,又抬头看虞慈,好似明白了什么,抿紧了唇露出抹害羞的笑。   但虞慈显然同诺尔想的不是一回事,他顺手将那件衬衫拔下来,扔到了一旁,再看诺尔,觉得顺眼多了。   他可是早就看诺尔穿各种制服不顺眼了。   虞慈怕冷,中央空调定的是26度,对于年轻火力旺的诺尔好似在过夏天,家居服都穿短袖,这样打赤膊根本没问题。   “在餐厅打工学不到什么,不如去做我的助理,能跟着林莫学些东西。”   这一次对于虞慈是个机会,可以让他不用强制的手段就将诺尔拉到他的眼皮底下。   果真,诺尔垂着眸认真地思考着。   虞慈也不急,耐心地等着他。他侧身,随便拿出瓶酒,翻开个菱形花的方口杯倒了个三分之一。   “虞先生,我很笨的,如果搞砸了,可不可以不要骂我呀。”诺尔声音怯怯的。   “哪里舍得骂你啊。”虞慈知道诺尔这是答应了,心情立刻又好了几个度,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面上,抬手去揉诺尔的后颈。   “喜欢学什么,我都交给你。如果不喜欢按时上班打卡,就随你喜欢来。”只要你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最后一句话虞慈没有说,只是温柔地看着龇着牙笑出浅浅酒窝的诺尔。   “虞先生你最好了!”诺尔飞扑进虞慈的怀中,仰着脸就献吻。   虞慈从善如流地低下头,眼看着两张漂亮的薄唇就要贴在一起,却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嗡嗡”声打断了。   “是您的电话。”诺尔的腿和虞慈的腿贴着,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   虞慈眼中闪过抹气急败坏,掏出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按掉扔到吧台上。   “不管他。”总裁翘一下午班,怎么了?   诺尔看着虞慈不耐烦地表情,心中觉得好笑,但面上乖乖地凑上去,伸手手指去按虞慈皱起来的眉头。   “虞先生不要总皱眉,会有皱纹的。”   “好。”虞慈笑着应了,手扣着诺尔的腰,将人拽进怀中。   吻落在了诺尔的眼睛上,脸颊上,接着猜会到嘴唇。这是虞慈喜欢的节奏,不紧不慢优雅得体,但细节之处尽是撩拨。   诺尔被勾的眼睛都红了,但还是温顺地等着虞慈来问他。   可这个吻依旧没有成功落下,这一次躺在吧台上的手机震动的声音更大了。   “吁——”虞慈呼出口浊气,眼底浮出暗芒,一把拿过手机想看看是哪个找死的。   可当目光触到了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后,刚起慵懒欲色退了个一干二净,眼中是夹杂着厌恶的漠然,整个人都宛如被放置了百年的石雕般阴冷。   “虞先生。”诺尔握住虞慈的手腕,将虞慈的注意力从手机上重新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蓝色的眼眸内划过流光,如空中坠落的星,“是那个什么小姐找来了吗?事情是诺尔惹出来的,还是诺尔去道歉吧。”   “别乱想,是我母亲。”虞慈勉强勾起一点嘴角,手落在诺尔散发着暖融融体温的肩头,掌心是凸出的骨。   “冷了吧,是我不好,去换件衣服吧。”   有种冷,叫男朋友觉得你冷。   丝毫没有一点冷意,反而热出了一身汗的诺尔乖巧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虞慈目光晦暗地看着手中不停震动的手机,唇角勾起抹讥诮地笑,划开了屏幕。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茶里茶气的诺尔~】 第28章 下雨了   ================   诺尔坐在上二层的楼梯上,整个身子都隐在阴影中。他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低着头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不轻不重地关门声,垂下的眼睑才缓缓抬起来,露出一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蓝色眼眸。   诺尔选的位置极好,正巧能居高临下地通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外面。他双眼视力极佳,能清楚的看清外面的风景。   不知什么时候湛蓝干净的天空蒙上了层厚厚的阴云,起了风,吹得树枝摇曳。   哪怕是听不到,光是通过树枝的摇摆幅度,也能推测出那风有多大。   一辆银灰色的宾利慕尚近乎莽撞地冲出院门,消失在了诺尔的视线中。   诺尔眼中蓦地一暗,眉心拧起,轻轻“啧”了一声。   他倒是没看出来,看着淡定的好像随时都能出家做和尚的老男人居然还有这么莽的一面。   诺尔目光向吧台的方向落,他坐的高,墙体挡住了大半的视线,但他知道吧台的酒柜上满是开了盖剩了一半或是三分之一的烈酒。   再想想虞慈随身携带的,几乎每天都要装满的烟盒,就不觉得奇怪了。   诺尔知道这面上淡定的老男人心中压着事,他不开心,烟酒是最好的宣泄方法。   皱紧的眉没有放开,他抬起手按着自己左胸的胸骨。   那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骨头下护着更脆弱的心脏,而现在,这颗心脏正在闹着脾气。   诺尔朦朦胧胧地明白,他心疼了。   金色的脑袋歪了下,脸上露出抹稍显稚气的笑,像是小孩子发现什么稀奇的玩具一样。   “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诺尔自言自语道,“挺有意思的,不过,好像还有多余的人需要解决一下。”   诺尔掏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点了扩音。“嘟嘟”几声之后,端木金的声音响起。   “艾……诺尔,找你哥什么事?”   “雅尼克,为什么你每次都记不住我的名字?”诺尔被端木金的语气逗得轻声地笑,“是年纪太大了吗?要我给你买些核桃补补脑吗?”   “小混蛋,怎么同你哥说话呢?就你起这破名字,能记住就有鬼了。”   端木金的笑骂声混着嘈杂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后有些吵。   端木金说了句“你等我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便没了声音,诺尔打了个哈欠,也不急,耐心地听着杂乱的背景,心里推测端木金应该是在商场里。   很快,吵杂的声音都不见了,只余端木金自己的声音。   “也不知道今儿什么日子,超市人这么多。”端木金抱怨了一句,问道:“说吧,找你个又有什么好事?”   端木金太了解自己这个堂弟是什么德性了,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从逃到梅市起,每回给他打电话都是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端木金心中叹气,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同样都是弟弟,小银子就要比诺尔乖多了!   “虞慈去相亲了。”诺尔想起中午看到的俊男美女坐在一起分外养眼的一幕,声音中的奶劲儿散了,带着股暗沉的阴郁。   此时他整个人坐在暗处,浑身的气质早就变了,阳光不在,阴郁中带着压抑的疯狂。   一双眼睛里暗芒流动,配着这样的声音像极了人们臆想出来的暗夜中的贵族。   “雅尼克,我非常不开心。”   “……卧槽!”端木金声音明显听出来慌了,“你稳住啊,是不是看错了啊?那个虞慈去相亲,不可能吧。他禁欲禁的圈里人都怀疑他ED。”   诺尔脑中自动播放了一下刚刚在吧台的擦枪走火,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   不过出于开始翻涌着的占有欲,诺尔也没有解释。心中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小开心,只有他知道那个寡淡的老男人热烈如火的一面。   真好!   “是我亲眼看见的。”诺尔听到一声倒吸气的声音,慢吞吞地说道:“是个姓林的女人,在海之韵,我还和她小吵了一架。”   “林?”端木金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认识中没有什么姓林的需要相亲,还能和虞慈搭上的女人后,说道:“我帮你查查是谁,然后告诉你?”   “哥,她骂我是卖屁股的。”诺尔软了声音,带了点委屈的奶音,听得端木金立刻就火了。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欺负人欺负到我端木金弟弟的头上了,当我是死的啊?!”   诺尔眼中闪过抹狡黠的光,龇着一口白牙无声地笑,“雅尼克你可以把查到的给虞慈一份,那位可是扬言让虞氏破产呢。”   “呵,谁把这姑娘放出来相亲?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吧。惹谁不好,惹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端木金咂舌,要说刚才还是单纯地相帮弟弟出口气。现在倒是自己起了好奇心,想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这么牛,什么话都敢说。   梅市圈子里都知道,虞氏包括虞家还能在梅市世家圈子的顶层站住脚,全靠虞慈一人撑着。   虞家现任家主虞端林是个风流胚子,风花雪月在行,其他样样不行。长子虞业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优点,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上任家主虞老爷子刚过世的时候,虞氏成了块流油的肥肉,谁都想上去分一杯羹。   端木金承认,他也打算上手撕扯下块最肥的。   就在众人跃跃欲试时,虞慈从国外回来了,凭一己之力扭转劣势,让虞氏重回巅峰。   其中龃龉不可细说,总之虞慈在梅市一战成名,无论谁见了都尊称一声虞先生。   端木金想到虞慈那张淡漠出尘的模样,觉得脑仁又开始疼了。   “弟啊,你跟哥交个实底,你到底和虞慈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了?打算发展到什么地步?”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喜欢他啊。”说到喜欢时,诺尔带笑的语气又软和了几分,就连眼中的暗芒都一扫而空。   那神情,是提起心爱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Adrian,我想听的是实话。”端木金的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在我这里,我必须对你负责!”   “雅尼克,放松,放松。”诺尔一点也没被端木金的严肃吓到,声音中倒满是轻松和雀跃。   “她已经死了,你知道的,她死了,没有人再能掌控我了,我是自由的。”   说到最后,诺尔的声音在轻轻地颤着带着若有似无的癫狂。   但下一瞬,诺尔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那个癫狂的颤音就好像是错觉一样。   “不过确实该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虞慈他也喜欢我,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当然,那个单纯的老男人可能还没有发现。”   “雅尼克,这很有趣不是吗?”   “……”端木金默默地想了下虞慈的做派和他那张脸,再将单纯和喜欢往这个人身上按了下。   行吧,货不多板,他是真要不认识喜欢和单纯这两个词了。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这倒霉弟弟打电话来其实就是秀恩爱的。   枉他还担心弟弟是不是被欺负了,着急又上火的,到头来小丑是他自己啊。   “诺尔,这句话小银子警告过我,我同样送给你。别浪,小心翻船!”   诺尔眨了眨眼一脸懵,刚要发问,就听到一串刺耳的“嘟嘟”声。他耸了耸肩,将手机锁了屏揣回口袋中。   诺尔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坐在台阶上没有动。虞慈走的时候同他说今晚可能会回来的很晚,不用等他,困了就睡觉。   可现在也才下午五点,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有五六个小时呢。   诺尔知道自己该找点事情消磨时间,画了一半没有画完的画,或者是从虞慈书房中翻出来看了一半的诗集。   哪一个都是很好的消磨时间的选择,但诺尔不知道自己是在怎么了,就是提不起劲来。   心中空落落的,脑中不自禁地出现了虞慈的脸。诺尔轻轻叹了口气,抻开长手长脚仰躺在楼梯上。   屋中黑的让人以为是夜里,诺尔抿了抿唇,嘟囔了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下雨前回来啊。”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梅市进了秋季,雨一向来的急也寒凉。明明中午时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就变了天,连绵的雨成了剪不断的帷幕。   慕尚一个甩尾停在了喷泉前,轮胎带起的水花溅了拿着伞站在雨搭下的管家一身。   管家老脸一沉,眉心死死蹙起,但不知想到什么,眉心也松了,眼中露出抹幸灾乐祸的光。   虞慈坐在车中看着窗外朦胧的雨幕,眼底浮出不耐。他不喜欢雨天,尤其不喜秋天的雨。   湿漉漉的不说,还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辆车虞慈不总开,车内没有备伞,也没有雨衣。   哪怕从车到门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虞慈也不愿意沾湿了衣服。   虞慈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有那么一刹那他想直接调头离开。   冲动过后,理智还是占了上峰,虞慈收敛好情绪,打开车门走进了雨幕。   虞慈顶着雨走到了雨搭下,眼看就要踏上台阶,却被打着伞的管家拦住了。   “二少爷,夫人让您站在这里反思,想明白了再进去。”管家这会儿连基本的恭敬都懒得装了,幸灾乐祸地看虞慈。   雨幕模糊了灯光也模糊了虞慈脸上的表情,雨滴打在他的头上睫羽上脸上,为他淡漠的表情上又戴了张冷漠的面具。   他眸光定定地看管家,或者说是越过管家看灯火通明的屋内。缓缓开口,声音比这秋雨还凉。   “反思?呵,我有什么可反思的?!”   【作者有话说:端木金:我浪过了,翻船了,不想倒霉弟弟也翻船,哎   诺尔:我没浪,我在兢兢业业演戏呀   这里出现了诺尔的真名哦,但虞慈不知道,嗨~】 第29章 虞慈你给我滚   ======================   乌云遮天蔽日,这个时间明明该有的瑰丽晚霞,都被挡了起来。   天色比正常的黑夜还要暗上许多,配着淋淋漓漓的雨声,像块大石头压在人们的心头。   虞慈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西装,与周围的黑融成了一体。   唯独一双茶色的眼眸中聚着模糊的光影,也不知道是经过了什么处理,成了犀利的冷光。   他问完了那句话后,没再多言,就这么静默地看着面前的管家。   先前还趾高气昂幸灾乐祸的管家,生生被看软了腿。他颤抖着,不自觉地张着嘴,有那么一刹那竟然有向面前他一贯看不上的男人求饶的想法。   咸腥的雨气灌进了鼻腔口腔,让管家心头刚升起来的恐惧散了。   他一想到刚刚自己要向面前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崽子求饶,脾气就更差了。   趁着天色灰暗虞慈看不见,狠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   “夫人这么说了这么罚了,自然是二少爷真做错了事。至于什么事,二少爷自己心里清楚,问我有什么用。”   “夫人是二少爷的母亲,自然凡事都是为着您好出发的。夫人近来身体不好,您这么惹她生气,实在不应该。”   管家这话说的,就差明着指责虞慈不孝顺了。   话说完,深深看了眼虞慈,转身就回了屋内,独留虞慈孤零零的一人站在雨中。   虞慈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刘若梅故意在找茬。他不是不能转身回车里,直接开车离开不受这磋磨。   可后续的事情太麻烦了,虞慈现在分不出神处理不必要的麻烦。   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浮出流动的暗芒,虞慈若有所思地透过模糊地雨幕看那光。   刘若梅打过来的那通电话,除了指责他不给她面子,害她丢了脸,还含糊不清地骂他是个变态做了见不得人的恶心事,让他滚回家认错。   虞慈猜到刘若梅应该是知道了他的性向,他本来也没有刻意瞒着,知道了就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总不能现在还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做什么厌恶治疗或是电击治疗吧?   说来挺可笑的,早不知道多少年就通过了同情婚姻法。   可虞家却还跟活在封建王朝里一样,无用的规矩一大堆,也见不得子孙喜欢同性。   主枝或是旁枝里,只要发现姓虞的孩子是同性恋,立马就送去矫正。   他们不管这矫正会有多痛苦,会将心灵扭曲成什么样子,或是直接将人逼自了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脸面。   虞慈幼年长在大家长身边,这些糟心事见得多了,便学会隐藏自己,不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遇里。   还好,他青春期那会儿被逼着学各种东西,根本抽不出时间找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友。   现在虞氏都是虞慈自己在撑,算得上羽翼丰满,根本不怕刘若梅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他倒是愿意去,就怕刘若梅为了钱不舍得送他去。   但是虞慈必须要知道刘若梅手中的情报掌握了多少,是谁给的情报,是否已经知道了诺尔的存在。   垂在身边的手缓缓握成拳,指甲在柔软的掌心刺出一个一个的小月儿。   失控的感觉,真不好啊。   虞慈不耐地哈出一口气,淡淡的白雾挡住了脸。   秋雨下了很长时间了,降温降的厉害。加了羊毛的西装外套早就湿透了,里面的衬衫更是起不了一点御寒的作用,在外套湿的那一刻也跟着投了降。   和诺尔亲热的时候,虞慈把马甲脱了。走的时以为大不了被训一顿,也懒得穿,直接套上外套就走了。   可谁能想到,居然是这么幼稚的招数。   但真的管用,单薄衣物下清癯孱弱的身体已经开始规律地打着哆嗦。   夜色之下,那张血色浅淡的唇成了淡淡的紫,就更别提那张比金箔还白的脸了。   虞慈双手都冻得发疼,真是恨不得立刻转头就走。   可一想到走了之后,刘若梅说不定会拿着他性向的事儿到公司闹,到董事会闹,他就不能走。   别以为他不知道,刘若梅和虞端林一直在暗中联系股东们,想把他搞下台,让虞业当总裁。   虞慈虽然看不上虞氏的总裁,但让他就这么给了虞业?   做梦!   温暖的室内,虞芯扭头看了眼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着时尚杂志的刘若梅,抿着唇站了起来。   她走到落地窗边,焦急地看站在雨中的人。   屋内光线强,屋外又太黑,加上朦胧的雨幕,虞芯根本看不清虞慈站在哪里,还在不在。   她私心是想让虞慈离开的,可她知道二哥八成是不会走的。   二哥从小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是爷爷最满意的孙子,不会做忤逆长辈的事情。   虞芯抿着涂了粉色唇膏的唇,转头看古董落地钟,见时针已经走过两个格了,急得团团转。   刘若梅嫌女儿鞋跟敲在地面的声音烦,命令道:“坐下。”   虞芯眼底浮出埋怨,急道:“妈,雨下大了,是不是让二哥进来啊?”   “下雨了啊?”刘若梅头也没抬,抿了口咖啡,语气中满是不在乎,“那说不定那孽障早就走了,你担心个什么劲。”   “妈你把二哥叫回来的,说了让他反思,二哥怎么可能会走?”   “他能那么听我话?!”刘若梅优雅地探身把绘着艳丽花朵的咖啡杯往茶几的小盘子里放,抬头瞪了眼虞芯。   “他要是那么听我话,就该和林菀好好谈恋爱,然后结婚。”   “妈!”虞芯匪夷所思地看向刘若梅,惊地嗓音都挑高了,“林菀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哪里配得上二哥?!”   “虞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刘若梅也拉下了脸,“人家林菀是林氏瑞福珠宝的继承人,舅舅又是区长,哪里配不上你二哥了?”   虞芯想说哪里都配不上,可到底是怕刘若梅的,见她动了气,她气势也跟着弱了下去。   虞芯别开眼,讪讪道:“这种事,还是得二哥喜欢才行。总之,妈妈你还是先让二哥进来吧,这么淋雨要生病的。”   “呵,就他娇气,淋会儿雨都能生病。”   刘若梅看着指甲上新帖的亮片嗤笑了声,但到底现在还是得指着虞慈,她也不愿闹的太难看,让管家去叫人了。   虞慈是一身水的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客厅,乌黑的发贴在脸颊上,同身上漆黑的西装趁着他的脸煞白,配着淡紫的唇,像极了从水池里爬出来的水鬼。   刘若梅看着地面上的一小滩水,不悦地“啧”了声。   虞芯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大浴巾,亲手披在了虞慈的肩上。   “二哥你冷吗?要不要先上楼换身衣服啊?”   虞慈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他也没用浴巾擦头发,随意地单手将发捋在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眉眼。   那双装满了淡漠的茶色眼眸,在璀璨的光芒下,像极了未经打磨的冰冷的宝石。   漂亮却锋芒,仿佛看一眼就能被割伤。   “妈,你满意了?”虞慈语调平平,但声音却因为淋了雨有些哑。   “呵,你这态度,是没想明白你自己错哪了对吗?”   刘若梅本来是垂着眼不去跟虞慈对视的,可一想起那张照片,火气立刻就冲上来了。   素白的手用力拍在大理石茶几上,刘若梅眉眼锐利地瞪虞慈,“是脑子还没被浇清醒吗?用出去再浇浇吗?”   “妈,你想说的不就是相亲的事吗。觉得我给你丢脸了?”虞慈嗓子有些痒,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我不喜欢她,也不需要这种相亲,没意义……”虞慈话没说完,脚步就炸开了个花色奢华到有些土气的咖啡杯。   温热的褐色液体溅在了湿漉漉的裤腿上,混着冰凉的雨水一起流到了光洁的大理石上,成了滩污渍。   “什么有意义?还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你不就是喜欢男人吗?”   刘若梅扔了个咖啡杯还不解气,直接站起身指着虞慈骂,“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个变态的畜生,虞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虞慈淡定地看着激动的都快背过去的刘若梅,浑然不在意她嘴里难听的辱骂。   一旁的虞芯惊地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虞慈。原来她二哥竟然喜欢男人吗?   “妈你骂完了?”虞慈冷眼看刘若梅暴跳如雷,心中嗤笑了声,问道:“证据呢?人证或是物证?总不能你说我喜欢男人,我就喜欢男人吧。”   “行,狡辩是吧?我今天还真就让你这犟种心服口服了。”刘若梅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翻出从大儿子那边传过来的照片,递给虞芯。   “你大哥亲眼看见的,给你留了面子,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你!我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给你全了面子,你倒好,脸皮都不要了!”   “还直接在餐厅里承认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虞慈,你可真是好样的啊!虞家的规矩你都忘在脑后了吗?”   虞芯小步挪着,借机将照片瞄了个全,才把手机递给虞慈。   虞慈垂眸看照片,睫羽遮挡的眼中是满满的若有所思,又听刘若梅提起虞业的名字,心中有了数,等着回去让林莫查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将手机递还给虞芯,眸光淡淡地去看刘若梅。   “我确实是喜欢男人,所以妈你不用再费心给我找女孩相亲了。真要是一个个拒绝过去,虞家应该也会结不少仇家吧。”   “那时候虞氏会怎样,我想妈也不想看到吧。”虞慈满不在乎地说道,甚至心里面隐隐期待那个场面。   刘若梅听着虞慈威胁的话,脸都气红了,“虞慈,你知不知道廉耻!”   虞慈耸了耸肩,勾起一点唇角露出抹讥诮的笑。   “妈,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爸和大哥。毕竟,家里多出来的孩子是孙子辈的是件喜事。如果是我的兄弟,就不是什么太开心的事了,你说对吗?”   “……”刘若梅呼吸一窒,想起又是一周没回家的丈夫,脑仁都开始疼了。   她指着门的方向,怒道:“虞慈你给我滚!我就当没有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赶紧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感谢+林间小妖+宝贝+三叶虫X2,感谢所有支持宝子们,比心心~   今天也是超~心疼虞慈的一天,不过不用怕,我们大佬都会还回去哒~】 第30章 发烧   ==============   涓涓水流从银色的淋浴头“哗哗”而下,淋在正下方手撑着墙壁的青年身上。   姿势的缘故,手臂和背上的肌肉鼓起优美的弧度,虽然不够强壮,但却能看出肌肉中蕴藏的爆发力。   青年的皮肤本就白皙,被水一冲灯光一照,熠熠生辉,像极了被雕塑家精雕细琢的得意之作。   水声不知持续了多久,一直保持着撑着墙壁低头姿势的青年才像是活了一般,他仰面站在水下,单手向后把金发全部掳到了脑后。   不知是不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还是皱起的眉,让青年俊美的轮廓多了锐利的棱角,攻击性十足。   算起来,从青年站在淋浴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浴室内还没有盈满暧昧的白雾。   青年一直淋的是冷水。   诺尔抬起手按了按左胸口的位置,已经有了微鼓的胸肌下是坚固的胸骨,而胸骨护着的脆弱的心脏正在他淋冷水的原因。   “是水不够凉吗?怎么还是这么烦啊?”诺尔小声嘟囔了一句,见冷水澡没有用,关了水后拽下块大浴巾擦着头发。   金发擦至半干,身上的水也晾的差不多了,诺尔拿着浴巾把剩下的水珠擦掉后,衣服也不穿,就直接赤脚踩走出了浴室。   窗帘半合挡住了窗外大部分的路灯,余下调皮的灯光从没有拉好窗帘的窗户偷偷投进了屋内。   诺尔看着半拉着的窗帘,眼中划过抹疑惑。是他进浴室前拉上的?可为什么就拉了一半呢?   诺尔有些想不起来了,但他知道老男人睡眠质量不好,睡觉不能有光,窗帘一定要拉严实了才行。   他在床上的话,一定要着他睡。那紧搂着的双臂,让诺尔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稀罕的宝贝了。   不过老男人皮肤温温润润的,像是触手温凉的上好玉石。说实话,诺尔自己也是爱不释手的。   诺尔快步走到床前,拽着那半扇厚天鹅绒的窗帘拉拽过去。   白天滑道的声音不是很响,可到了夜深人静时,滑道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不仅吓得魂不知道飞到哪里的诺尔一跳,还响起了一声轻“唔”。   “?”诺尔疑惑地回头,借着浴室的灯光和微弱的路灯看到暗色的大床上有个鼓包。   “!”诺尔眼睛蓦地一亮,躁动了一晚上的心终于不闹了。他也不管什么窗帘了,几步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就摸了进去。   手先是摸到了柔软的家居服,蓝眸中的笑意更盛,接着下滑摸到了一截柔软温暖的腰。   长臂一揽,直接将人拽进了怀中。诺尔像只大狗一样埋首在虞慈的颈肩磨蹭撒娇。   “乖,别闹。”   含糊不清地暗哑声音落在诺尔的耳中,勾得一双眼眸亮起了幽幽的光。   他“嗯嗯”地应着,大手在那截细腰上摩擦了半天,心满意足了才在怀中抱着的人颈侧磨蹭出个舒服的位置,闭了眼睡觉。   诺尔迷迷糊糊间还在想,老男人身上怎么好像比平时热了呢?   不出一秒,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一定是他冲了冷水澡的原因,才感觉老男人的体温高了。   睡到了凌晨,诺尔醒了。他一脸迷茫地睁着眼,看藏在黑暗中的天鹅灯。   他做了一个什么梦来着?哦,对了,想起来了。   梦中的他抱着一个大火炉走在烈日下的沙漠中,他越走越远,怀中抱着的火炉也越来越热。   可他就是舍不得扔,直到被热醒了。   那火炉特别热,就像现在……   他怀里一直抱着的都是虞慈啊!诺尔打了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抬手去摸趴在他胸口虞慈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手心直接烙在了心底,吓得他一个哆嗦缩了手。   虞慈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诺尔慌忙将怀中的虞慈放在床上躺好,自己起身去摸衣服开灯。   天鹅灯过于刺眼的白光晃得诺尔有一瞬暴盲,也让他冷静了下来。诺尔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发烧的病人!   理论上他知道要给虞慈吃退烧药,贴降热帖或是敷毛巾,可是这些东西都在哪里呢?   诺尔烦躁地扒拉着头发,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手机。他坐在床边,握着虞慈滚烫的手,给端木金打电话。   这一次“嘟嘟”的声音格外的长,过了好久,才想起来端木金幽幽地声音。   “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你大半夜来搅和我睡觉!”   “虞慈发烧了!”   诺尔和端木金异口同声道,接着又是沉默。   “发烧就吃药,再不行打急救!”端木金压着火吼完后,“啪嗒”就把电话挂了。   诺尔盯着手机眨了眨眼,“112?”他知道华国一定不是,沮丧地低着头,连金发都跟着黯淡了。   他抿着唇看虞慈,难过地看虞慈。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束手无策了。   “虞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诺尔小声念叨着,用力握紧了手中消瘦骨干的手。   猛然间诺尔想到了一个人——林莫!   经过诺尔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林莫之于虞慈,就是全能管家一样存在。   只有虞慈提不出来的,没有林莫做不到的。诺尔还曾经好奇过一段时间,认真地观察过林莫。   后来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就没再管林莫。   诺尔想到了解决办法,一扫愁眉苦脸。他俯下身,在虞慈干得起皮的唇上落下枚吻,“你乖乖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诺尔趿拉着拖鞋,三步两步蹿下了楼出了门跑到了隔壁,按着门上的门铃就不撒手。   堪比午夜凶铃的门铃声在空旷房子内响起,林莫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狠狠喘了两口气,才让狂跳的心脏重新跳稳当。   林莫几步下了楼,一把拽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只套了条睡裤的诺尔,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诺尔先生您这是……诶!”   林莫话还没问完,就被诺尔扣住了手腕,拽着就往跑。   林莫被拽地脚磕在了门槛上,踉跄地跌出了门,要不是他平衡好身手好,就要表演一个脸着地了。   “出什么事了?”林莫见诺尔火急火燎的样子,也跟着提起了心。   “虞先生他发烧了!”诺尔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拽着林莫就进了屋。   “……”所以,就只是发烧?林莫脸上有一瞬的空白,他实在不想说自己已经脑补出了几种凶险的情况。   最严重的是虞家那帮子人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先生这次回家,找了人打的先生受了重伤,先生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结果,发烧?就这?   林莫反手扣住诺尔的手腕拉住,第一下没有拽住。林莫暗中一惊,没想到青年力气这么大。   手中用了力气,才将诺尔拽得站住。   “???”诺尔回头看林莫,无声地质问他拉他做什么?   青年冷着脸,蓝眸暗沉,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林莫眼眸一眯,心中起了疑云,但面上不显,答道。   “先生这边没有医药箱,我回去取下,马上就过来。诺尔先生可有先拧块毛巾给先生放在额头上。”   诺尔眨了下眼,才点了头松开林莫的手。   林莫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拿着医药箱回来了。他先给虞慈量了体温。   39.2,高烧。   诺尔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抿着唇脸上难看的厉害。   林莫也皱了眉,拿了退烧药放在水中,待药化了之后才扶起虞慈给他灌下去。   他看见诺尔疑惑地目光,解释道:“先生喉咙浅,嗓子也细,药片会卡住。化成水虽然苦一些,但好咽。”   诺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目光在男人细长的颈子上转着。背在身后的手虚虚地握着,好像确实有些细。   “诺尔先生今天不是有早课吗?快去休息吧,先生这里我照顾就好。”林莫体贴道。   诺尔目光晦暗地看了林莫一眼,很快转过头去看虞慈,那目光快的连林莫都没有察觉。   他忍住心中的不悦,声音乖乖巧巧地说道:“我想留下来照顾虞先生,早课可以不去的。”   林莫看着青年光滑的脊背,秒懂。   能急到现在都还没穿好衣服,不说爱惨了先生,也一定是特别在意的。   发烧不是什么大病,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护理技术,为什么不留给青年讨好先生,增进感情呢?   日行一善嘛,林莫乐意的很。   而且这个青年也让先生多了人气,林莫说不好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但总比以前那个心中只能装下那些压抑的事情的孤独的先生好。   林莫将需要隔多长时间量一次体温,如果没降下来温要怎么办,再到虞慈醒后给他煮什么粥吃都交代了一遍。   诺尔听得认真,时不时地点着小脑袋,就差拿个笔拿个本子记下来了,那架势跟听话的小学生一样。   林莫露出个老父亲的欣慰不光,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林莫将上衣穿好,不要着凉。   卧室内重新剩下诺尔和睡着了的虞慈,诺尔坐在床边,垂着眸平静地看烧得两颊通红,嘴唇干燥的老男人。   诺尔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虞慈贴着退热贴的额头,又顺着额头落在了脸颊上。   在脸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才缓缓抚摸而下,落在了细长的颈子上。合掌虚虚扣拢,是一掌可握的粗细。   虞慈唇瓣张大了些,呼吸又急又重,苦涩的热气洒在了诺尔的脸上,似乎是很不舒服。   诺尔抿了抿唇,看着虞慈脆弱的样子,湛蓝的眼中满是心疼。   “虞慈,你要快些好啊。”声音中除了心疼还掺杂了些别的情绪,最终化成了声轻叹。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腊八记得喝腊八粥,吃黏火勺~】 第31章 我希望替您生所有的病   ==============================   “唔,咳。”虞慈翻了个身,把脸往柔软的枕头里埋了埋。   眼睛疼、脑袋疼、四肢百骸都跟着疼,乏力地让动下手指都懒得动。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虞慈再了解不过了——他发烧了。   果然,秋雨寒凉啊。虞慈翻了个身,努力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眼神放空地看头顶上的天鹅灯。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吧,脑子里成了一锅浆糊,混混沌沌的。   这种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对于虞慈来说有些陌生,但他却意外的享受这样难得的轻松时刻。   哪怕嗓子干哑地发痒,虞慈也懒得理会。索性,就这么仰躺着,目光不知落在哪里发呆。   这么发了一会儿呆,困意就找了上来,上下眼皮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黏在一起相亲相爱。   虞慈想着他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被人管束着生病也要上课,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能做了自己的主了,公司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   虞慈翻了个身,背冲着门的方向,打算任性地睡个昏天黑地时,耳尖地听到了门打开的“咔哒”声。   虞慈以为这个时间诺尔已经去学校了,来的人除了林莫,不会有其他人。   眼睛也没有睁开,“林莫?”   虞慈的声音哑的吓人,像是被粗粝的砂纸反反复复的摩擦,才成了这样。   正端着粥的诺尔脚步一顿,看着虞慈背影的湛蓝的眼眸浮出抹阴翳,光华流转间湛蓝成了压抑的灰蓝。   他咧着嘴,龇着牙,林莫两个字在齿间恶狠狠地过了一遍。   但不悦的心情又因为虞慈暗哑的嗓子散了个一干二净,丝丝缕缕的疼痛捆上了心间。   “虞先生,林特助去公司了。”几乎是瞬间的功夫,诺尔脸上就换上了副惊喜中掺着委屈的担心表情。   “诺尔?”混沌的脑子因为青年的声音变得清明,虞慈忙撑着手臂要坐起来。   诺尔忙快步走到床边,将手中装了粥、水杯和药的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然后坐在床边,扶着虞慈的腰背,扶他坐起来,又在虞慈的身后塞了个枕头,让他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上。   动作看似连贯周到细致,实则手忙脚乱的很,一看就不常照顾人。   可这会儿虞慈刚退烧的脑子迷糊着呢,根本注意不到微小的细节。反而还因为诺尔的体贴,心中感到一阵熨烫。   “不是有课吗?怎么没有去学校?是还没到时间吗?”窗帘还拉着,屋内昏昏暗暗的,虞慈判断不出时间。   诺尔见虞慈生病了还惦记着自己,眼睛又亮了亮度,唇角也弯成了虞慈最喜欢的弧度,心中决定不和生病的老男人计较刚刚叫了林莫的事情了。   他俯身抱住虞慈的腰,脸贴在虞慈的心头,听着不够强健却稳重的心跳声,瘪了瘪嘴,委屈地说道。   “虞先生生病了,诺尔没心思上学,要在家里陪着虞先生。”   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了,生病的时候是人最脆弱的时候,最渴求温暖的时候。   明明诺尔没有说什么,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虞慈面对诺尔时就化开了坚冰露出柔软的心脏,彻底成了一汪春水了。   “傻孩子,别担心,就是普通的发烧而已。”虞慈搂着诺尔的腰背,轻轻拍着,“我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还不好,生些小病很正常的。”   “虞先生不老!”诺尔猛地从虞慈怀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虞慈,严肃地强调着,“虞先生不老!”   诺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虞慈那句年纪大扎的他心疼的很。   他不乐意听。   屋内昏暗,但眼前的蓝眸中却亮着两簇光芒,明亮而热烈,引得人想不顾一切地将这双眼眸珍藏起来。   虞慈被这双眼眸蛊惑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落在了眼眶上细腻的皮肤,一点一点地抚摸着。   诺尔握住脸上虚虚触碰的手,实打实地按在自己的脸上,眯着眼猫一样地蹭,软了声音掺了奶味地撒娇。   “虞先生不老的,男人三十一枝花,虞先生正在花季呢~以后虞先生都不要说自己老,诺尔不喜欢,虞先生不要说好不好?”   好好好!虞慈一颗心都被诺尔磋磨软了,哪里能说出个不好来。他勾着唇,露出抹淡笑,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诺尔的要求。   “虞先生最好了!”诺尔龇着口小白牙笑得灿烂,为了表示感激,仰起头就要去啾虞慈的唇。   诺尔一向热烈又大胆,喜欢用拥抱和亲吻表达喜欢。在刚住进兰庭时,还会因为虞慈态度不明而小心翼翼。   可那次亲热过后,诺尔就不再把骨子里的热情收着了,全部释放出来。   或许是因为诺尔的热情单纯真挚,哪怕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的虞慈也会欣然接受。   可现在,虞慈拒绝了诺尔主动的亲吻。   退了热后又变得冰凉的手捂在了诺尔的脸上,看着那双因为惊讶而瞪圆的眼睛,虞慈笑着摇了头。   “不能亲。”   “why?”诺尔在虞慈的手心中瓮声瓮声地问,用水汪汪的大眼看虞慈。   又一刹那的晃神,虞慈好像看到了诺尔头上和身后,因为他的拒绝垂下来的金色狗耳和尾巴。   “我生病了,会传染的,等好了再亲。”虞慈揉了把青年柔软的金发,温声说道。   可下一刻,那落在青年头上的手被一只火热的手握住,热意烫得虞慈打了个哆嗦。   虞慈只当青年又要撒娇,笑着开口想安慰青年,却没想到眼前一黑,唇上落下了张熟悉的薄唇。   虞慈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眸,双手去推诺尔的胸膛。却没想到更更用力地压制,整个人都挤在床头与青年胸膛间,再无一点空隙。   没生病的虞慈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更别说生了病,哪里能推开年轻的诺尔。   口中溜进来不属于自己的物件,诺尔的得寸进尺直接让虞慈气笑了。   牙关一合扣住了那物件,如期听到了一声倒吸气的“嘶”。   可到底舍不得,虞慈也没用力去咬,只虚虚地合着,挑起眼眸去看诺尔,意思让诺尔赶紧住嘴。   可虞慈不知道,病中的憔悴配着着顾盼生姿的一眼,是堪比西子捧心的风情,撩拨的诺尔眼眸中亮起幽暗的火苗。   不仅没有如虞慈想象的那样知难而退,反而愈发的得寸进尺。   “???”虞慈不知道诺尔怎么好好地突然就发疯了,手刚落在青年的金发上,想把人薅开。   可下一秒,本来就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脑子,被这个旖旎的吻带的更加迷糊了。   等虞慈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仰躺在了柔软的被子中了。   干燥起皮的唇被青年滋润地红润了起来,虞慈无奈地抬手摸撑在自己上方的青年的头。   “怎么这么不听话?真被传染生病了,有你难受的。”责备的话用温柔的暗哑声音说出来,只有说不尽的疼宠。   诺尔半个身子都藏在了暗色的背景中,英俊的五官也变得模糊不清。   “诺尔被传染了,那虞先生不就好了吗?那诺尔希望快些被传染,那样虞先生就不难受了。”   “……”   虞慈明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偏偏看清了那眼中的认真。他心猛地一颤,就听到诺尔用严肃地语气说道。   “虞先生,如果可以,从今往后,我希望能替您生所有的病。这样,您就能一直健康了。”   虞慈眼睛猛地睁大,脑中嗡鸣一片。   他看着青年张了张嘴,想问青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分量这么重的话,不要轻易说出口。   可那眼眸中的认真,偏偏就告诉他青年实在真的这么想的,不是说说而已。   声音全部卡在了嗓子眼中,虞慈说不出来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张开手臂,把诺尔拉到自己怀中紧紧的抱住。   两条手臂化为水中缠人的海草,死死地缠在青年的身上不肯放手。   生病的滋味虞慈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饱尝了,童年时期几乎都是在不停地发烧感冒中度过。   后来他偷听了家庭医生和爷爷的谈话才知道,自己是早产儿,体弱多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在孩童事情能得到好好的照料,长大了说不定身体会健康些。   很可惜,他并没有得到照料与呵护。   在他第一次发烧想要休息不上课的时候,爷爷将他训斥了一顿,告诫他,他将来是要肩负起整个虞家的,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病就偷懒。   于是,发着高烧忍着难受上各种各样的课成了常事。   虞慈知道自己没法向别的孩子一样,可以在生病的时候得到更多的疼爱,可以肆意妄为的任性撒娇。   他是虞家的次子,注定要舍弃所有的私欲,为虞家变得优秀,为虞家奉献自己的一生。   可现在,人到中年,已经不会在在乎生病时有没有人关心,有没有人心疼时。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孩子更他说他会心疼会担心,会希望替他受所有的病痛。   诺尔喜欢着甚至是爱着自己,虞慈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他之前不懂什么是喜欢,只知道自己想将青年留在身边,圈在他能看见的咫尺之地。   可这一刻虞慈明白了,自己亦是如同青年爱着自己一般爱着青年。   青年如同炙热的太阳,出现在他冰冷寡淡孤独的生命中时,就已经为他驱散了所有的晦暗阴冷。   青年在用他的爱语他自己来救赎他。   虞慈双臂又用些里力气,搂紧了怀中的青年。干涩的眼中弥漫出一层水雾,虞慈勾着唇笑,真好。   【作者有话说:现在   诺尔:虞先生,我巴拉巴拉……   虞慈:这是我的小太阳   之后   虞慈:呵呵,小混蛋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诺尔:……有,我爱您   虞慈:你好好说你叫什么名,再跟我说话!   】 第32章 找茬   ==============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过后,连着几日晴空万里。天空被洗成了漂亮的浅蓝色,没有一点云彩,应了那句秋高气爽。   但虞氏大楼的十楼的气氛却仿佛乌云罩顶,随时随地会下一场暴雨一样压抑的很。   而制造这场风雨欲来效果的正是虞家父子三人。   一大早上先是休了两天病假的虞慈终于出现在了十楼,接着没到半小时,一年到头不会在公司露几面的虞端林阴着脸带着虞业气势汹汹地杀进了总裁办公室。   又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三人出了办公室转战到了一旁的小会议室中。   这还不算完,还让虞慈的助理团将最近一季度的相关文件搬到了会议室中。   工作效率极高的助理团只用了十五分钟就筛选出了资料文件,存在了U盘中后,再有林莫送进去。   虞慈的助理团都是走高冷路线的面瘫们,对于这种阵仗不觉得有什么,面色自若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自己的那摊活。   年轻的二助和二秘们就绷不住劲儿了,趁着林莫还没回来,凑在一起蹲在门边探着小脑袋往另一侧的会议室看。   “你们说董事长为什么突然间过来啊?还带着虞总。会不会找虞先生麻烦啊?”   “我看悬,没听公司里都说吗,董事长更喜欢虞总不喜欢虞先生。上次虞总不是和虞先生在办公室里吵起来了吗,说不定董事长就是给虞总找场子的。”   “诶~那不就跟小孩儿打架找家长一样嘛。”   “哪一样?可不一样。这俩是一个爹,但这爹还偏向,那就是不一样了。我跟你们说哦,那虞家现在还活的跟老封建一样,长子捧得跟什么一样,剩下的孩子都是草,都得为长房长子服务。”   “不对吧,虞先生排老二,可虞先生不是总裁吗,你这瞎说吧。”   “我怎么瞎说了?!这里面说不定怎么回事呢!”   那人不服气顶了回去,眼看着就要编排到了虞慈头上了。她们头顶上就响起了林莫冷漠的声音。   “都趴在门口做什么?手里的工作都做完了?”   “!对不起林特助!”众人作鸟兽散。   林莫推了下梁架,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十楼的小会议室说是会议室,但除了投影仪和白屏外,摆的是几组柔软的黑色真皮沙发和玻璃茶几,也可以做待客休息室用。   正对着白屏的那组沙发上坐着穿了套藏青色西装三件套的虞端林,和千鸟格羊毛大衣搭配黑色休闲裤的虞业。   两个人有张极为相似的脸,坐在一起不用多说,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父子。   反倒是坐在最左侧穿着深灰色羊毛大衣的,面容冷清的虞慈,与虞端林几乎找不到相似的地方。   “虞慈,城郊度假村那个项目是怎么回事?”   助理团送过来的文件完美的挑不出一点瑕疵,就是存心想找茬的虞端林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找。   但虞端林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结结实实地训虞慈一顿,让他懂得收敛,懂得自己在虞家真正的地位!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虞端林不知道从脑子里哪个角落里翻出了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虞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撩起眼皮看了眼因为找到了茬口面上露出畅意的虞端林。   今天的事情因为什么,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虞端林看似是来查公司的事情,其实不过是来给老婆和儿子出气罢了,或者说单纯是为了坐在他身边的大儿子。   刘若梅给虞慈找了人相亲这件事虞端林当时是不知道的,也是后来被刘若梅打电话哭闹了一场要他回家才知道的。   起初,虞端林也就是敷衍了刘若梅,根本没想回家。他新包了个小网红,正打的火热,哪里愿意理会家里的半老徐娘。   毕竟在虞端林心中,根本就没有虞慈这个从小没养在身边,长大了也不知道孝敬老子跟老子亲的儿子的位置。   虞慈结不结婚的,他根本就不关心。只要虞慈继续在虞氏任劳任怨地当牛做马,让虞家能在梅市世家圈子里占得顶端的位置就行了。   可刘若梅这次闹得实在太欢了,一个电话不回来,就两个三个直到虞端林受不住回了家才罢休。   等回了家,刘若梅又是好一顿声泪俱下的抱怨,弄得虞端林好不心烦,直接将这笔账全算在了虞慈的头上。   又听虞慈因为发烧这点小毛病两天没有去公司,怒火烧的更旺盛了。接到虞慈到公司的消息后,立刻带着大儿子来算账了。   也就有了现在这么一出戏了。   “流标了。”虞慈答的言简意赅。   虞端林本来等着虞慈请罪呢,哪里想到虞慈就扔给他三个字,被噎得一哽,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虞端林张着嘴瞪圆了眼睛的样子滑稽的很,虞慈看了眼就又垂下了眼眸看自己的手指。   一旁的虞业见虞端林哑火了,直接就给虞慈扣上了个锅。   “二弟,你怎么能这么敷衍爸呢?爸虽然总不来公司,但爸毕竟是董事长,关心公司的事情是应该的。”   虞业话顿了下,端出副兄长的架子训斥道:“二弟你太不给爸面子了。”   虞业的火拱得恰当好处,逮着虞端林最忌讳的点烧,烧得虞端林面上又黑了几个度,看着虞慈的目光要多厌恶嫌弃就有多厌恶嫌弃。   “虞慈,你不会真把虞氏当你虞慈的虞氏了吧?我不是早就告诫过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虞慈心中冷笑,面上的表情愈发地淡了。他脸上本就带着病容的苍白,这么一看冷漠地骇人。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放在虞慈身上合适的很,就一个发烧感冒,愣是两天都没有好。   诺尔又是撒娇又是卖痴又是色诱的,好留歹留把虞慈留了两天,自己也跟着旷了的课。   这到了第三天了,虞慈没法再放着公司的事情不管了。   在诺尔哀怨的目光中,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再三保证诺尔中午下了课一定会去接他一起回家,诺尔才勉强点了头。   不过也是到底病没养好,脸上的病气重的很。   虞端林扫了虞慈脸一眼,嗤了句“娇气!”后就别开了眼。   别说关心了,嫌弃都快化成了实质。   虞慈也不在乎虞端林的态度,调出了那次度假村的方案,以及是被谁家拍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中午还有一更哦,最近大概率都是上午一更,下午一更,宝子们不要看漏啦~】 第33章 休假   ==============   “YC?这是梅市哪家名下的公司?”虞端林想不起来这是谁家的公司,一脸疑惑地去看虞业。   虞业也是第一次听说,对虞端林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不在梅市任何一个人的名下,总公司好像是在欧洲。”   虞慈语焉不详道:“目前只知道总裁被尊称为Y先生,因为这位没有在任何的场合露过面,长成什么样子是男还是女都不清楚。”   “啧!这也不清楚那也不清楚的,要你有什么用。”虞端林没好气地训道,“连谁抢了自己手里的东西都不知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虞端林就是这么骂,虞慈依旧八方不动的冷淡模样,没露出一点不满来。   虞业倒是心里乐开了花,坐过去轻拍着虞端林的被帮他顺气,趁着虞端林看不见,向虞慈露出抹挑衅的笑,嘴上却温声安慰道。   “爸您别生气,一年到头那么多有那么多新公司注册,二弟也不能一一了解清楚。再说这个什么YCCY的,谁知道能站住多久,说不定明天就破产了,您跟这置什么气呢。”   “哼!”大儿子的话让虞端林心里好受了不少,转头见虞慈还跟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刚消的火又上来了。   “行了,我看你这病也没好利索,也没精力放在公司上,回去休息半个月,再回公司吧。这一段时间公司的事,先让你哥替你管着。”   “!”虞业惊得手都悬在了半空中忘记落下了,惊喜来的太突然,让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狂喜。   鬼知道他想要总裁的位置想要多久了?   虽然现在是短短的半个月,但有了半个月就会有一个月、三个月、半年,那永远还会远吗?   但他面上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假惺惺地拒绝。   “爸,我不懂这些,还是让二弟来吧。感冒不是什么大病,挂两天点滴就好了,是不是,二弟?”   “不懂?不懂不会去学啊!虞氏以后都是你的,你给我有点上进心!”   虞端林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大儿子一巴掌,转头就命令虞慈,“虞慈,你把你手上的助理都交给你大哥,让他们这一段时间好好教教你大哥。”   虞业一听更开心了,他可是垂涎林莫许久了,立马接道:“二弟手下的林特助就挺好的,能力出众……”   “林莫是我的私人助理,只能跟着我。”虞慈面无表情地打断虞业的话。   开玩笑,他放假林莫不放假?谁来开车做家务?   “……”虞业没崩住,脸上的笑垮了一半,阴森森地说道:“林特助是公司的人,拿着公司的工资,怎么就成了二弟你自己一个人的了?”   “谁和你说林莫的工资走的是公司的财务?”   虞慈起身,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道:“林莫没有工资,我救过他的命,他的命就是我的了。大哥懂了?”   “?”虞业眉心一皱,想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救命之恩当牛做马呢?人权呢?   可虞业慢了一步,没等他问出口,虞慈就接着说道:“大哥不用担心,助理室的所有助理和秘书都会尽心协助大哥的,他们的能力只会比林莫更好。”   “还有,谢谢爸,那我就去休假了。”虞慈说完看都没看爷俩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虞慈出了会议室的门,走到助理室门口,轻轻敲了下半掩着的门。   助理室里黑压压的人“唰”地抬了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门口的虞慈看,恨不得将他身上盯出窟窿来。   虞慈点了头,对着林莫勾了勾手指头,转身先一步离开。   得了衣食父母亲自召唤的林莫,一刻也不敢耽误,关机拿手机系衣扣起身追上去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林莫来到电梯前,见虞慈低着头玩着手中的烟盒,眉心一动,垂了眼道:“先生,您在外面的形象是不抽烟也不喝酒。”   “嗯。”虞慈点了头,直接甩锅,“烟盒是你的,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是看着好看拿过来看两眼而已。”   “……”行!您开心就好!林莫微笑,抬手去按下行箭头。   电梯门缓缓开启,虞慈先一步走进了电梯,等林莫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之后,也不用林莫动手,用烟盒的角按亮了两个数字。   “先生?”林莫看着亮起的数字,轻声询问道。   “董事长放了我半个月的病假让我养病。”虞慈弯起一点嘴角,心情很好的样子。   可向上看,一双茶色的眼眸内却结了一层浮冰。让这双平日里就冷漠的眼睛,愈发的寒凉了起来。   “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莫的低语同“叮——”的一声叠在了一起。   电梯平稳的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正对着一面素白的墙壁和摆着花瓶的棕色长桌。   八楼,虞氏的财务部。   电梯门合拢,下降。灯光明亮的厢内剩下虞慈一个人,他低着头,面上表情寡淡。   修长的指间转着漂亮的烟盒,蓦地停了下来,细白的指尖落在了烟盒的搭扣上。   只需轻轻一按,烟盒就会打开,露出里面十余根细长的烟。   “算了。”虞慈轻轻叹了声,把烟盒揣回大衣口袋中,“诺尔不喜欢我抽烟的。”   虞慈有一点烟瘾,不算太重,却习惯了在烦躁生气或是看文件的时候抽几根烟。   在外面时,他尽可能的克制。可是在自己家里时,不需要再带着假面时,便随时随地点起根烟。   几乎每回虞慈抽烟被诺尔看住了,都要念叨抽烟伤肺,不喜欢虞先生抽烟。   虞慈每回都笑着应了,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可下一次又会忍不住再点起来。   有一次虞慈看文件的时候,又习惯性地点了烟。   诺尔这次也不说了,他直接挤进虞慈和桌子间的狭窄缝隙中,跨坐在虞慈的腿上,从他嘴上拿下了烟。   烟熏得眼睛都红了,他就这么倔强又认真地用一双红眼睛看虞慈。   “既然虞先生这么喜欢,那诺尔也要学,诺尔要跟虞先生喜欢一样的东西。”   虞慈怔了一瞬,眼睁睁地看着诺尔把烟放在了自己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在虞慈倒吸气中,是诺尔惊天动地地咳。呛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可怜紧。   虞慈从诺尔手中抢过烟,用力碾在了烟灰缸中。心疼地把人抱在怀中,温声细语地哄,再三保证会戒烟。   车门被拉开,林莫还没坐进来就被烟味呛了个仰倒。他抬手扇了扇,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就看着后座烟雾缭绕地都快成了仙境了。   而虞慈坐在烟雾之中,成了那超凡脱俗的仙人。   哦,如果着仙气能别这么呛就好了。林莫认命地坐进了车里,打开车窗散烟味。   “先生,您又抽这么多烟。”   “就两根。”虞慈轻啧一声,不耐烦地回道。   “诺尔先生不喜欢您抽烟的,您就打算这么去接他吗?”林莫也不怕虞慈冷脸,直接拿出杀手锏。   虞慈夹着烟的手一顿,眼中露出抹慌张。抬起手臂闻了下衣服,好像除了惯常喷的香水,没有别的味道啊。   “味道真那么重吗?”虞慈不确定地问林莫。   “至少对于不喜欢烟味的诺尔先生,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虞慈狠狠吸了口烟,看了眼腕表,距离诺尔下课还有两个半小时。   “先回兰庭。”虞慈决定回去洗澡换衣服换车再去接诺尔。 第34章 不够浪漫的惊喜   ========================   清晨五点,天才蒙蒙亮,高速公路上的车不算多,黑色的路虎揽胜耀夜如一只迅猛的游鱼,在车辆中急速穿梭。   诺尔翻了个身,睡梦中的他总觉得今天的枕头和床格外的不舒服。又硬又咯不说,还格外的晃。   晃?诺尔最先想到的是风花雪月的旖旎,手下意识地去摸索着另一只温凉如玉的手,想要十指相扣等待着极致的到来。   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想要的那只手,身上也没有那时的温暖快乐。   诺尔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才慢慢清醒过来,他悠悠地睁开眼,入眼的是黑色的车饰,和穿着件浅灰色羊毛大衣,带着墨镜的虞慈。   诺尔迷茫的脑子终于给出他一条信息,他是在车里,可他为什么会在车里?   诺尔想不起来了,他手肘撑在座位上,刚要坐起身,正巧赶上虞慈在超车。   车身猛地一晃,诺尔被晃地手肘打了滑,又躺了回去。   这回他彻底精神了,也懂了为什么刚才会感觉那么晃了。就虞慈这个超车法,不晃就见鬼了!   虞慈开车又猛又莽,耀夜这种底盘重性能稳的SUV都跑的直飘。   诺尔是第一次见虞慈开车,也是第一次坐虞慈开的车,感慨还没等有,便先提心吊胆起来了。   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坐了起来,挑好了椅背,才颤悠悠地开口,“虞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诺尔你醒了?饿了吗?后座上有零食,饿得话你垫一垫。”虞慈侧了下头,墨镜下的眼眸看了眼诺尔,说道。   虞慈脸小,墨镜又大,挡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点尖下巴和淡色的唇,是带着些魅的酷。   平常虞慈都是规矩的高定西装三件套,矜贵又禁欲,很少会穿的这样随意舒服。   诺尔一时看迷了眼,蓝色的眼眸内浮出抹欲色。   他暗自吐槽了下这该死的冲动的早晨,垂了眼遮去了眼中的暗影浮动,揉了揉肚皮,乖巧地摇了摇头。   “虞先生吃早饭了吗?这么早,虞先生一定没有吃,对不对?”   诺尔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很好,顿没有特殊情况,顿顿饭都规律的很。   同虞慈同居后,发现虞慈生活饮食都极不规律,早饭要是他不看着根本就不会动一口。   问题是老男人还有很严重的胃病,诺尔为了老男人的身体健康,又见他喜欢自己做的菜,便承担起了做饭的这项家务。   并且无论是腰酸背痛还是某个私密的地方不太舒服,都会爬起来给虞慈做早餐的。   倒是硬生生地把虞慈不喜欢吃早饭的坏习惯给扳了过来。   “吃了,林莫过来煮了粥。”虞慈勾起一点唇,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好喝,还是诺尔煮的好喝。”   “以后都给虞先生煮!给虞先生煮一辈子!”诺尔听虞慈这么说,眼睛都亮了,笑眯眯地抱着安全带窝在副驾中。   虞慈心中一动,唇角的笑意也扩大了些,温声说了“好。”   在诺尔身边,虞慈早就融化了一身的寒冰,摘下寡淡的面具,露出温和的内里,笑容清浅有种漫不经心的温柔,如春风似暖阳。   “对了,虞先生还没有说要去哪里呢。”诺尔呆呆地看了会儿虞慈的侧脸,一转头看到渐渐亮起来的天,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目的地。   “我看了下你的课表,算上周末,你有五天的空闲时间。正好我有时间,带你去云市度假。”   “度假?”蓝色的眼中露出抹惊喜,诺尔抱着安全带向虞慈的方向倾了身子,“虞先生,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   虞慈笑着点头,“之前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带你出来玩,抱歉。”   “虞先生不要道歉!”诺尔狗子一样地拼命摇头,“我能每天都看到虞先生,就已经很开心了!”   虞慈心中一软,笑着叹了口气,伸手去握诺尔的手。诺尔见状忙将自己的手递到了虞慈的手中,十指相扣。   “傻孩子,你可以对我提更多的要求的,我都满足你的。”   诺尔乖的让虞慈觉得心疼,如果是这个孩子的话,虞慈想他会尽他所能地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诺尔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眼眸中照进了朝阳耀眼的光芒,灿烂夺目。   他握着虞慈的手向自己的方向轻扯了些,自己俯身将虞慈的手背贴在自己的侧脸,眯着眼眷恋地蹭。   虞慈被诺尔依赖温情的动作蹭地手上痒心里也跟着痒,倒是没挣开,任凭握着他的手腕玩指头。   “认识的朋友开发了个温泉山庄,正在内测阶段,邀请我去玩。诺尔喜欢温泉吗?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别的地方。”   对于玩乐一事,虞慈真心不怎么精通。他的童年青年乃至现在,都是在枯燥的学业工作要不就是想着怎么算计人中渡过。   以前的自己不需要,等现在需要了,却弄不懂诺尔这个年纪的青年会喜欢什么地方玩哪些东西。   光是想着带诺尔去哪里玩,虞慈都想了不下五个城市,其中还包括了北欧几个风景秀致的国家。   可哪里他又觉得不够满意,最后五个方案全部作废。正焦头烂额之际,还是夏然的一通电话拯救了他。   虞慈想着温泉度假山庄,能泡温泉,玩乐的东西也多,还在内测阶段游客不多,让他洁癖和不人多的小癖好都得到了满足。   这地方好。   浪漫细胞几乎为零的虞慈难得想玩个浪漫惊喜,在林莫的帮助下把熟睡的诺尔搬上了车,想着等到了地方再叫醒他。   结果,诺尔醒早了不说,虞慈也没忍住在诺尔的询问下便将目的地也一同说了。   这时候的虞慈反而不自信起来了,温泉太养生了,他真的拿不准诺尔这样的年轻人会不会喜欢。   抓着方向盘的手用了力,骨节处的皮绷紧了泛着青白色。但虞慈皮肤本来就白,反而看不太出来。   “喜欢。”是诺尔带着惊喜的声音,虞慈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下颌微微绷紧的线条特松了。   诺尔笑着还想说什么时,就见虞慈扒拉下右转向,方向盘一打,并道超车。   一套动作规范又行云流水,还带着股没法想象虞慈身上会出现的鲁莽和狠劲。   耀夜车身猛地一晃,诺尔被惯性带的狠狠撞在了椅背上。他眨了眨眼,想起什么一样抻长了脖子往方向盘后的仪表盘上看。   看到一个数字后,诺尔几乎是倒吸了口凉气。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么重这么稳的车晃动的原因了!   如果虞慈开的不是辆SUV,怕是早就侧翻进沟里了!   “虞先生,您,您超速了!”诺尔抹了把脸,哀嚎一声。   【作者有话说:安全提示:要根据交规驾驶车辆,不可以超速~   感谢+猫饼+大大+三叶虫X1,感谢+林间小妖+宝贝+鹦鹉螺X1,感谢+玄玄睡美人+宝贝的红包包~   感谢所有支持、扔票票的宝子们,花式比心~】 第35章 我如同你爱着我一般爱着你   ==================================   云市距离梅市三百多公里,走高速的话用不上五个小时就可以到。   虞慈要去的温泉山庄是在云市市郊的云雾山山脚,在下了高速不远的位置。   虞慈是起早走的,到地方也才九点半多一些。在早就等候的服务人员的指引下,停好了车。   虞慈不急着入住,把行李交给了服务人员,让他先送入准备好的套房。   虽然是山脚但也是在云雾山中,空气含氧量远比城市里高很多。虞慈呼吸了口新鲜的氧气,倒也觉得神清气爽的很。   他从后座上拿下为诺尔准备的浅棕色短款双排扣羊绒外套,走到副驾旁打开门,手臂撑在车门,俯身往车里看。   这么一看,虞慈被逗笑了。   一米八一,那么大一只的诺尔,侧着弓着身向只大虾米一样蜷缩在副驾上,奶白色的卫衣都卷上去了,露出一截跟卫衣颜色差不多的腰。   虞慈眸中浮出抹促狭的笑意,把手贴在那截腰上。他手凉,直接激得诺尔打了个哆嗦。   “虞先生。”诺尔幽幽地转头,嘟着嘴哀怨地看虞慈。一张俊脸同刚醒那会儿比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蔫巴巴的没有一点精神。   虞慈看了心疼,俯身进车厢,打开安全带把诺尔往起抱了抱,又是拍后背又是揉肚皮的。   “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虞先生,您再揉肚子,我真的会吐出来了。”诺尔扯出抹苍白的笑,抱了抱矮身探进车厢的虞慈,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说起来很丢脸,诺尔也不是很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晕车了!   这还是诺尔长这么大,第一次晕车,晕眩难受的滋味真是体验了个透彻。   该说幸好他早上没有吃东西,吐是吐不出来的。倒是胃里不停地反酸水,难受的他眼眶通红眼泪汪汪的,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小可怜样儿。   打死诺尔也不会想到虞慈开车会是莽撞喜欢超车型的!一脚刹车接着一脚油门,逮着空隙就要超车,忽快忽慢谁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虞慈看着又心疼又愧疚,把外套给诺尔穿上,又蹲在车边认真地将扣子扣好。   淡色的扣子被夹在指尖,灵巧地扣进了扣眼中,简单的动作被虞慈做的优雅又赏心悦目。   蓝眸下藏着幽暗的光芒,如海中的暗流。这么看一会儿,竟也让晕车的诺尔好了不少。   虞慈为诺尔穿好了衣服,反复确认他不会再因为冷硬的山风受凉,才扶着他下了车,让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缓一缓。   诺尔两条大长腿踩在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直打晃,他看着连成片的火红枫叶,第一次怀念起了开车稳车技好的林莫。   如果可以,请以后都不要让虞先生自己开车了!诺尔热泪盈眶地看着蓝天白云,心中虔诚地许愿。   当然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回去的路程还是要由虞慈来开,谁让诺尔没有华国驾照呢。   温泉山庄整体是大安的风格,亭台楼榭、假山怪石,精致婉约,细节之处也照顾到了,在这山中倒真是古色古香,有种梦回古代的错觉。   虞慈对个山庄能尽善尽美到这个地步,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山庄幕后的老板夏然,是他屈指可数的挚友,职业是珠宝设计师,设计作品拿过大奖无数,审美在线的细节狂魔。   这种程度的还原,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至于成本,夏然根本不会在乎。除了珠宝设计师这一职业之外,他还是夏家的小少爷。   在梅市真比起来的话,虞家不如夏家家底殷实。   夏然之所以会在远离梅市的地方弄这么个庄子,主要原因不过是给朋友们弄个休闲度假的地方。   再者。虞慈眸色微沉,想起夏家现在那位家主,心中轻叹,夏然作这么欢,怕是也给他那位剪不断扯还乱的男朋友找事做吧。   山庄因为还在内测阶段,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遇见的几个人衣着得体的,虞慈也都见过面,虽然不熟,但都知道彼此是夏然的朋友。   点了头,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寒暄就各自散了。   大家心里都明镜,身边都带着伴呢,躲到这么这里来,就是不想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应酬单纯来度假的,没人愿意找那个不自在。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社交牛逼症,应酬也不过是一种不得已的手段罢了。   落满了红色叶子的小径幽静深长,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没有其他的游客。   诺尔往虞慈的身边又靠近了些,握住虞慈垂在身侧的手。   虞慈怔了一下,微微侧头去看诺尔,就见诺尔龇着口白牙露出抹灿烂的笑,扬起了两人牵着的手,孩子气的晃。   仿佛被诺尔感染了一样,虞慈眉眼也柔和了些许,也翘起嘴角露出抹笑。   脚下树叶沙沙,诺尔故意踢起厚厚的落叶。红叶扬起,像是翩跹的蝶,在跳一支曼妙的舞。   诺尔眼中多出抹狡黠的亮光,他松开了握紧虞慈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   虞慈好像明白了诺尔要做什么,也不阻止,只是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   虞慈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是漫天的红叶,像是下了一场绚烂的红雨。   可即便红色再绚烂热烈,都不及站在这片红中金发蓝眸青年的笑容半分。   从树冠中洒下来的斑驳光芒跳跃在青年的金发上,为他带上了顶耀眼的金冠。   湛蓝的眼眸中是真挚的爱意,脸上虽带着长途跋涉的憔悴,但却丝毫不影响笑容的灿烂。   红叶终归不是真正的蝶,无法在空中停留太长的时间。它们簌簌落下,落在了诺尔的金发、肩头和衣襟上。   阳光正好,风景正美,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就是现在吧,虞慈想,大概没有比现在更适合告诉这个人,他也爱着他吧。   虞慈笑了,不再只是微微牵动嘴角露出的浅笑。   那笑容让他寡淡的面容变得明艳动人起来,如春日的暖风,夏日的百花,秋日的金阳,冬日的清雪,是最美好的样子。   看得诺尔傻了眼,忘记了呼吸。好像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只有虞慈的笑和他咚咚如鼓的心跳声。   虞慈张开了手臂,那是一个想要拥抱的姿势。诺尔没有丝毫犹豫地飞奔而来,用力扑入了虞慈的怀抱。   “嘭!”地一声,两人一起倒进了身后厚厚的红叶堆中。红色的叶子飞起又落下,浅浅地盖了他们一身。   虞慈抱紧怀中人,缓缓闭上眼,轻声说了句话。   风声裹着温柔而又深情的声音钻入了诺尔的耳中,他“嚯”地一下撑起身,瞪圆了眼惊愕地看虞慈。   “虞先生,您说什么?”   “我说啊。”虞慈故意坏心眼地拖长了声音,看着诺尔面露焦急,才慢悠悠地道:“诺尔,我如同你爱着我一般爱着你。”   【作者有话说:表白了,就问分手还会远吗?】 第36章 温泉   ==============   难得休假,虞慈干脆只带了私人号码的那只手机,工作号码的手机直接关机扔在兰庭吃灰。   虞慈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手机除了看个时间外几乎成了无用的摆件。   偷得浮生半日闲,虞慈享受着难得的清净,和诺尔吃了顿午饭后,就相拥着在软塌上睡午觉。   午觉对于虞慈来说是珍贵到奢侈的东西,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过这样的休闲时刻。   等后来时间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候,虞慈又多了个见光睡不着觉的毛病。   虞慈也试过在惬意的午后小憩半晌,可午后的光线强,就是拉了窗帘,他也总觉得光照在眼皮上,没有丁点的睡意。   本该是舒服的事,可躺在那里睡不着就成了折磨。后来,虞慈也就放弃了午睡了。   现在躺在软塌上,也是经不住诺尔撒娇地磨。   反正也是出来玩的,虞慈也就顺了诺尔的意,换了舒服的睡袍躺在笼罩在午后灿烂的光下的软塌上。   怀中是像个小火炉的诺尔,背上被晒的暖融融的,就这么没过多久,虞慈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夕阳西下,大片的树林遮挡住了瑰丽的晚霞,只能透过缝隙窥探到零星的颜色。   睡得黑发凌乱的虞慈,满脸不可思议地坐在软塌上。原来,睡午觉是这种感觉吗?   昏黑之中,虞慈缓缓露出抹笑,笑中带了轻松,那双漂亮的眼眸中也一改死水般的平淡,缓缓地荡漾开圈圈涟漪。   身旁还响着均匀的呼吸声,虞慈也没舍得叫醒熟睡的人。   他轻手轻脚下了榻,也不穿鞋,脚底直接踩着还带着阳光余温的地板,如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格子拉门前。   午后阳光正好时,房间也不冷,拉门没有拉严,留了道很大的空隙。虞慈顺着这道空隙走了出去,庭院中造型古朴精致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灯光不是很明亮,像是空中的星落在了地面上,闪闪烁烁,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虞慈住的这间套房带了庭院,院子的正中间有一方温泉。庭院中没有种太多的花草,反而是用石头与枯木做装饰。   白日看去,别有一番禅意。到了夜里,地上点点星芒,温泉的热气缭绕而起,倒又成了蓬莱仙境一般。   虞慈坐在温泉中,背靠着被打磨的光滑的凹凸的石头,透过缭绕的白雾看天幕的银河耿耿,煌煌陆离。   忽地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虞慈弯起唇,抬起浸在温泉中的手臂向后伸去。   果真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虞慈仰着头看蹲在他身后的诺尔,“睡饱了吗?”   “嗯嗯,一起来虞先生就不见了。”诺尔低头看虞慈被热气蒸红的脸,喉结滚动了两下后,用着掺了奶音的声音调侃。   “我还以为虞先生害羞了反悔了,把诺尔扔在这里不要了呢。”   虞慈听出来诺尔话中的玩笑,也不生气,把湿漉漉的脑袋靠在诺尔的小腿上。   “把你留在这里?白饶他们一个苦力?那我岂不是赔了嘛。”   “虞先生,我就是您的苦力吗?”诺尔瞪圆了眼睛,惊呼道。   “呵呵,你不是。”虞慈反手抓住诺尔的手,把人往温泉里带,“你是我的心肝儿。”   虞慈声音寡淡清冽,哪怕温柔下来也带着股淡淡的凉薄,让句肉麻的情话生生减了大半的效果。   可听在诺尔耳中偏偏就像是在蜂蜜中滚了几滚,又刷上了层白糖的甜。   他也不嫌腻歪,恨不得让虞慈多说些这样的情话。   诺尔单手扯了只松松垮垮系了条腰带的睡袍,顺着虞慈的力道“噗通”一声跳进了温泉中,溅得水花四溅,生生将一轮月搅得粉碎。   “虞先生,你再说一遍我是您的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诺尔直接往虞慈的怀中扑,跟块大年糕一样往虞慈身上黏。   水温热,诺尔也热,虞慈在诺尔来之前就泡了十五分钟了,正是上头头晕的时候。   诺尔这么一撒娇卖乖,哄得晕乎乎的头更晕了。   虞慈便应了诺尔的要求,心肝儿宝贝的都说了一遍,那宠溺的架势,就是诺尔现在想要月亮星星,虞慈也能想办法给弄下来。   水汽氤氲,光线晦暗,虞慈竟没看出来怀中人那双眸内幽幽的暗芒。   他只觉得腰上缠着的手臂紧了不少,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勒紧胸膛中一样。   虞慈隐约从这个动作中品出了独占欲,他心里为这个小发现高兴的紧。落在光滑背脊上的手也心猿意马地游曳起来。   不知是谁先吻的谁,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哗哗”的水声是怎么回事了。   水中月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情到浓时,虞慈将诺尔抵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看着那双泪盈盈的蓝眸,听他一声一声深情地唤虞先生。   “乖孩子,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的。”虞慈温柔地亲着诺尔漂亮的耳唇,沙哑的声音带着欲色的沙哑,撩拨的怀里人猛地一颤。   诺尔用力摇了头,金发上的水珠甩地哪里都是,像是抖毛的金毛猎犬。   “不,我要叫虞先生,诺尔喜欢叫虞先生。无论多少人叫虞先生,诺尔都要成为最特别的那一个!要让别人叫虞先生时,虞先生第一个想起诺尔。”   幼稚又霸道的宣言,被诺尔用认真的语气说出来,就带了不一样的意味。   “好好好,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虞慈宠溺地揉了把青年湿漉漉的金发,随即一个吻又将青年带入旖旎的煽情中。   此时此刻的虞慈心想,青年已经做到了,他在自己的心中扎根发芽,让自己的一整颗心都装满了他,变成了爱他的模样。   无论是谁唤他虞先生,他都会不自觉地将那声音换成青年特有的掺着奶音的清朗的声音。   但很久之后的虞慈才懂得,他以为的一声极为特殊的虞先生,其实是青年在明显不过的信号。   而他自己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不愿听不愿想不愿相信罢了。   月上中空,水声才渐渐平静下来。借着月光,虞慈温柔地看靠在他胸膛闭着眼睛的诺尔,“坏孩子,你倒是先睡了。”   【作者有话说:虞慈的刀子正在来的路上~】 第37章 想定下来了   ====================   虞慈抱着累坏了的诺尔出了温泉回到了屋里,将身上的水擦干后,又拿着吹风开着最小档的风吹干了头发,才把人塞进温暖的被窝中。   做完了这一系列之后,虞慈仍是没有半点睡意,精神的很。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皎皎月色,叹了口气。   行了,他知道了,这是午觉睡多的后遗症,他又失眠了。   失眠的虞慈手边没有工作打发时间,便穿戴整齐出去溜圈。他逛游了大半个山庄,倒真让他找到了个消遣的好地方——酒吧。   说是酒吧,其实也不过是个木头房子,放的曲子也是舒缓的钢琴曲,屋内摆了几桌圆形的木桌而已。   但木质吧台后的酒柜中的酒倒是全的很,虞慈要了瓶威士忌,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端盘走了过来。虞慈看着面前的两个杯子,挑了下眉,看着自顾自坐在一旁位置上的漂亮男人,勾起抹浅笑。   “老板亲自服务,这瓶酒该要我多少钱呢?”   “满口钱啊钱的,你俗不俗。”夏然狭长的美眸睨了虞慈一眼,拧开了瓶子给两个酒杯中倒酒。   “我本来就是商人,商人就是跟钱打交道,怎么可能不俗?”虞慈接过夏然推过来的酒,好心情地同他开玩笑。   “要是全天下的商人都能做到虞先生这个地步就好喽。”   夏然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酒,接着整个人都跟抽了骨头一样懒懒散散地歪在椅子中。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怎么有时间了?”   夏然长得漂亮,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不忘,但又不会搞混他性别的美。   这样的姿势换个人做可能就成了葛优瘫了,但夏然做起来自带慵懒随意,赏心悦目的很。   可惜的是,除了吧台后的调酒师和窝在角落里的服务生,就是虞慈了,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观众了。   而剩下的不是不敢多看老板,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了。   夏然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一双狭长的美眸犀利地瞄到了虞慈没有完全藏在领口下的一朵开的正盛的红梅。   “哦~”夏然玩味地挑眉,拖长了声音揶揄道。   “听说你带了个漂亮的外国小哥哥,这么一看,很激烈嘛~阿慈,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吃得消热情的小狼狗吗?”   虞慈喝了口酒后,才慢条斯理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也没有去挡露出来的痕迹,就大大方方地任夏然看。   “我是1。”   “咳咳咳咳咳。”夏然正喝酒呢,猛地一呛,接着是惊天动地地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虞慈铁石心肠的很,就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直到夏然自己不咳了,才慢悠悠地问道:“有那么惊讶吗?”   “咳咳,有!”夏然用手背擦着红了的眼角,斩钉截铁道:“你看看你这身板,那一点像1了?你逗我呢吧。”   “要不,你试试?”虞慈优雅地拿着酒杯喝酒,挑起半边眉去看夏然。   虞慈眉眼间有着餮足之后的艳色,不细看很难看出来。此时在昏黄晦暗的灯光下一晃,竟然也有几分邪气。   “不试,没兴趣,老子最近茹素!”可惜,撩的人不对。   夏然翻了个白眼,趴在桌面上,歪着头看虞慈,垂肩的黑发散了半个桌面。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夏然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所以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   “呵。”虞慈喉间发出声低低地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君王?夏然,别人不知道内情,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情况吗?”   夏然脸上笑意也收了大半,美眸转了一圈,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你这是被夺权流放了?”   “不能吧。”夏然自己说完后先否认了自己的话,他摇了摇头,迟疑地去看虞慈,“现在虞家能离了的了你吗?你这一走,虞氏不就散了吗?”   虞慈微微一笑,凉薄的很。他拿起酒杯轻轻地晃,看着琥珀色的液体被灯光照的晶莹剔透。   “半个月假期,美其名曰是让我好好养病,虞业暂代总裁。”虞慈点到即止,他敛眸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酒。   “疯了,都特么疯了,敢让虞业那败家子来管,不怕明天新闻头条就是虞氏破产吗?”   夏然与虞慈幼年相识,对于虞慈从小到大的境遇在清楚不过。   只是那时他们不是挚友,虞慈身边也没有朋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来交朋友。   后来到了英格兰,倒是阴差阳错的成了挚友。   如今看着挚友深陷火坑中,夏然心中也跟着窝火。   “阿慈,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时机彻底撇下虞氏……”夏然话顿在这里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他看见虞慈笑了。   “还不到时候啊。”虞慈轻轻地叹道。   虞慈不总笑,可有了诺尔之后笑变得多了起来,但都是温柔的宠溺的笑,是冰河乍破的惊艳。   可现在的笑不同,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像是被画上去的一样。   茶色的眼中晦暗幽深,好似一口深潭,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然后便是万劫不复。   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夏然“嘶”着气搓胳膊上起的一层小鸡皮疙瘩,“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笑,大晚上的怪渗人的,我这破地方又是深山老林的,你别真给我招来什么东西。”   虞慈睨了夏然一眼,脸上又是那份超凡脱俗的寡淡,好像刚刚那个诡异的笑是错觉一般。   虞慈拿起酒瓶给杯子里倒了酒,拿起杯子在夏然杯子上轻轻一磕,仰头喝了一口。   “你这庄子不错,他很喜欢,谢了。”   “他?”夏然眨了眨眼,促狭地看着虞慈笑,“阿慈啊,你这是什么情况啊?铁树开花啦?”   “夏然,我想定下来了。”虞慈声音淡淡,寡淡的脸上却柔和了下来,连目光都变得温柔了。   “和那个孩子吗?”夏然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收了起来,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嗯,他叫诺尔。夏然,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一个人给我家的感觉,只有他。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自己也是被爱着的。”   虞慈勾着唇笑,简单的名字在齿间饶了一圈出来都带着股缱绻的味道。   朦胧昏黄的灯光洒在虞慈的身上,好像藏起了平日里的棱角和冷淡,只余内里的柔软。   现在的虞慈就像是一个提起爱人,眼中会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的普通男人。   夏然的眼眸颤动了几下,狭长的眼眸微微瞪圆,像是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一样。   也对,这样平和的、温柔的、柔软的虞慈可以被称为绝版。这一次错过了,下一次就不会再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甜也甜够了,开始搞事情吧~】 第38章 电话   ==============   小木屋酒吧的一夜相当的混乱,虞慈和夏然这对许久未见的挚友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彼此的感情问题。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一瓶酒接着一瓶酒的开。   喝到最后,小圆桌上摆满了空酒瓶子。   虞慈和夏然酒量都极好,随便拉出去一个都可以称的上是千杯不醉。   这回也不知怎么了,都把对方灌了个酩酊大醉,瘫在椅子上趴在桌面上成了滩液体。   虞慈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回的套房了,只记得自己睁开眼就看到眼眶通红眼中都是红血丝一脸担心的诺尔。   诺尔见虞慈醒了,扑进他的怀中问他头还晕不晕,胃疼不疼,睡了一天饿不饿?   虞慈这才知道这次醉酒居然睡过去整整一天。   假期短暂,虞慈的本意就是陪诺尔来玩的,可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一天时间,哪怕诺尔没有吵闹,也是心中愧疚脸皮发烧。   虞慈抱着青年温柔地哄,并保证接下来一段时间再不碰酒了。   剩下的三天两人腻歪在一起,泡泡温泉,逛逛园景,倒也是难得的惬意生活。   后来直到虞慈离开山庄也没有再见到夏然,打电话过去也是忙音。他有些担心,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醉酒的那一晚,他是被诺尔抱回的房间。   而夏然是被一位姓夏的瘦高的男人带走了。   虞慈知道这个夏是谁,夏家的家主夏鹤钧,和夏然剪不清理还乱的那一位。   虞慈模糊的记忆中,好像确实有那么两个人来到了小木屋里,他们先是黑着脸来到了桌子旁边,似乎是在确认他和夏然的情况。   之后,他们好像有一段简单的交谈?夏鹤钧对诺尔的态度好像也不对?   虞慈不敢确定,那晚醉的实在太厉害了。   唯一记得最清晰的就是,夏然红着眼眶,睫羽上沾了细密的小水珠。他握着酒杯,扯出抹又苦又涩的笑。   明明夏然没有哭出声来,甚至连眼泪都没有留下来。但却让看着的人跟着一起苦涩难过,好像那泪已经流到了心里面了。   “阿慈,无论是爱上比自己小太多或是大太多的人,都是一种负担。”   负担吗?虞慈淡漠的目光从正在做报告的财务总监的脸上挪到了PPT上。   平淡的目光看得财务总监打了个激灵,声音都带了几分不确定的迟疑,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但实际上,虞慈走了神。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夏然那一晚的醉话总是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脑海中。   他明白夏然会那么说,是因为他和夏鹤钧之间也差了十岁,一路走来都不能用坎坷来形容了,就连现在两个人还掰扯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诺尔不是夏鹤钧,他也不是夏然。   诺尔是照亮他孤寂阴暗生命的小太阳,他们的爱情开始就不掺杂着各种算计与阴谋,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道理虞慈都懂,可还是会翻来覆去的想去琢磨。   在商场上虞慈是游刃有余的老手,可在情场上他就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虞慈还没有学会谁先爱上谁就输的道理,也没有学会在爱情中要怎么保护自己,就莽撞地交出一颗心。   之后便开始患得患失,有一点风吹草动,在他这里就能成为燎原大火。   “……虞先生,这是下季度的预算,您看…”财务总监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   会议室内十几个高管几乎是同时倒吸了口凉气,之后默契地屏住了呼吸,向椅背靠了靠,都是一副“不是我,我手机才没响”的表情。   也不怪在场的各位这么紧张,在虞慈新官上任时,整个虞氏还是老派作风,一场高管会开下来,十个人九个手机响,将一小时的会议搅得细碎。   虞慈当时只说下次在开会,他不希望听到手机铃声响,无论什么事情,会后处理。   虞慈脸冷声音也冷,一番警告下来起了作用。   下次的高管会大部分都自觉地关了手机或是调了静音,可偏偏就有一个仗着在虞氏年头久资历深的跟虞慈叫板。   会议开了一半,手机铃声大大方方地响,他也大大方方地接。接了之后,直接被林特助客客气气地请出了会议室。   小道消息说,那位被请出去之后心中不服去了虞先生办公室跟他叫板,据说发了好大一顿威风。   之后不到一周,就有经侦的警察上门请这位去喝茶了。   再之后,大家都记得开会时要管好自己的手机。   被赶出去会议室丢脸是小事,可真要是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脏事被抖搂出来,就是大事了。   会议室内静的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出气声了和不停在响的铃声,柔和的钢琴曲这会儿成了催命鬼呜呜咽咽地叫个不停。   大家听的头皮发麻,恨不得将这个不敢承认的自己手机响的揪出来暴揍一顿,让他牵连大家跟着他一起煎熬。   “抱歉,会议先暂停一下。”就在众人腹诽到底是谁的手机在响时,就见虞慈手中握着只银色的樱桃机站了起来。   他单手扣着藏青色西装的纽扣,快步走到了会议室门边,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接起了不停在响的电话。   “诺尔?怎么了?”   温和的声音从没有关严的玻璃门传到了会议室内,虽然隐隐约约听不大清楚说的是什么,但就这温柔的语调就足够这些高管们震惊的了。   刚刚,虞先生的手机响了?   现在,明显是在哄人的人是虞先生?   什么情况?天下红雨了?   高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倒是虞业嘴角勾起抹笑,一直放在下面的右手握着只黑色的手机在膝盖上敲着愉悦的节奏。   两分钟后,虞慈冷着脸走进了会议室。这一次,他连坐都没有坐下,直接说道。   “抱歉,各位,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接下来的会议由虞业虞总来主持。肖凯做好会议记录,结束之后整理好发到我的邮箱。”   捧着笔电的助理团的一员从屏幕后抬起头,扶了下镜腿,道:“是,虞先生。”   高管们看了眼站起身拽着暗红色西装外套,一脸春风得意的虞业,就知道这个私事一定不是虞家的什么人出事了。   要不然也不会弟弟急着离开,哥哥还以为捡了大便宜一样美滋滋的。   在座的各个都是人精,脑子一转,再联想一下最近虞慈身上的变化,怕是身边有了个可心人儿了。   这通电话怕不是那个可心人儿打来的,这么想着高管们眼中亮起了属于八卦的光。   可八卦的人是冰山一样的顶头大Boss,转头八卦的劲儿就歇了,只敢在心中暗戳戳地猜到底是谁拿下了虞先生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林莫收拾好虞慈的平板和手机后,快步走到了虞慈的面前,推开了玻璃门。   虞慈转身与虞业错身而过时,余光瞥到了虞业带着恶意的笑。他猛地顿住了脚步,迅速地转头,冰冷的目光如箭般射向虞业。   在玻璃门即将关上的刹那,虞业站在属于虞慈的位置前,歪着头对虞慈勾起抹笑。   那笑得意洋洋中带着惋惜,好像再说你虞慈也不过如此啊。   虞业两根手指夹着黑色的手机在唇边轻佻地轻轻亲了下,对虞慈扬了扬。   随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属于虞氏总裁的皮椅上,翘起二郎腿发出声喟叹。   “这总裁的位置坐着就是舒服啊,坐了半个月了,冷不丁离开还挺怀念的,哈哈。”   高管们都是成了精的,这种兄弟阋墙,争家产的戏码看的都腻歪了,也懒得参与进来,打着哈哈赔着笑脸就过去了。   虞业手指轻轻敲打着手机的屏幕,屏幕亮起后显示有来信人为宋的广信通知。   弟弟,原来这就是你的弱点啊。还当你是个什么人物,结果也是逃不开一个色字啊。   “刚刚说到哪里了?嗨,我也没听。这样吧,我们重新开始,先由市场来报告吧。”   虞慈站在电梯中,看着不断变动的数字,浑身不要钱的冒着冷气。饶是皮糙肉厚如林莫,都默默地往门口挪了一小步。   虞慈不傻,他能安安稳稳地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会傻?说他是成了精的狐狸都不为过。   或许真是关心则乱,让虞慈接到诺尔求救电话的第一时间慌了神。可后来看见了虞业的笑,他哪里会不明白这背后捣鬼的是虞业!   虞慈想起商场中偷拍照片的宋三少,眼眸中烟云诡谲。动了他的人,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窗帘半拉半合,以红桃木雕花茶几为分界线,一半明媚一半晦暗。   而明媚这一半或蹲或跪几个打扮时髦的青年,有垂头丧脑,有梗着脖子一脸不忿,还有青着个眼圈颓唐坐在地上的。   “电话打完了?”坐在阴影中的男人开口问道。   诺尔点了下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男人,余光却在瞥坐在另一组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宋三少身上。   “虞先生说他马上就到。”诺尔勾起嘴角,露出抹浅淡的笑,眼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还让我告诉你,不准你动我一根头发丝,否则,后果自负。”   【作者有话说:今天就一更哦,给宝子们比心心~】 第39章 他会来的,他答应我了   ==============================   “嚯!这么厉害的吗?”   一声阴阳怪气地叹呼在男人身边响起,一个头发染着火红色的青年跨坐在沙发扶手上,探着半个身子从暗处到明处,歪头看诺尔。   “真的假的啊?虞先生说的?那位虞先生?虞家的虞慈?骗人的吧。”   青年是瘦削型的,又穿了件黑色的铆钉机车皮衣,衬得青年的脖子细的像是跟麻杆。   从诺尔这个角度看青年,就是麻杆上顶了个火球,搞笑的效果拉满了。   诺尔也不难为自己忍着笑,勾起一边嘴角笑,盘膝坐在地上,两只手向后撑着,随意懒散,丝毫不像是被人扣着等待被救的模样。   “手机不是都给你了吗?等不及的话,你可以拨回去确认一下啊。”   “小子!你这态度是不是嚣张了点?”红毛瞥了眼坐在暗处男人手中摆弄的手机,转头目露凶光地瞪诺尔。   “是不是给你们松松皮子来点教训,才能学乖啊?”   红毛双手交叉,摆得关节“咔哒咔哒”地响,摇着火红的脑袋,眼看着就要站起来了,就被宋三少叫住了。   “祥少,我劝你啊别动这小子,动不起。”宋三少语气凉凉,每个字都说得四平八稳,但那语调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的厉害。   “怎么说?”红毛一顿,扭头那眼梢觑宋三少,语气也是趾高气扬像同跟班小弟说话一样。   “他可是那位虞先生从我嘴里抢过去的小情儿,估计是新鲜劲还没过,虞先生护食护得厉害呢!”   宋三少虽然这句话颇为怨气满满,可对待红毛的态度却乖顺的不行。   他看向诺尔的目光恨不得将诺尔那张俊美的脸,瞪出两个大窟窿毁了才甘心。   都是因为这个人,才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为此,他不得不攀附家世比他更好的人,跟着他们混。   好处是得了,气也没少受。宋三少把这些全部都归罪于诺尔的身上,好不容易让他逮住机会了,他当然要好好报复回来。   “虞先生的情人?”红毛咋呼一声,从扶手上蹦到沙发上,拿肩膀撞了下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的肩,挤眉弄眼道:“小夏,你情敌哦~”   不仅红毛惊讶,就连一直在诺尔身边装鹌鹑的同学也都惊讶地扭头看诺尔,紧接着目光闪烁小声交头接耳个不停。   但他们靠得近,零星的“情人”、“没看出来啊”、“包养”、“怎么会是他”、“他居然是那种人啊”的词还是钻进了诺尔的耳朵中。   从宋三少开口的那一刻,诺尔就听出来是他了。   宋三少故意将男朋友扭曲成情人,目的就是要看诺尔的这些同学对他议论纷纷。   要知道男人很多时候也喜欢八卦,尤其还是身边比他们长相优秀更受女孩子欢迎的同类的丑闻。   他们会一传十,十传百,不用多久,诺尔所在的艺术学院都会知道那个长相出众的外国男孩被一个老男人包养了。   要知道二十郎当岁的半大孩子,正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年纪,他们为了表现所谓的正义,会不辨真假的让诺尔成为众矢之的。   这就是宋三少的目的,他要的就是诺尔名誉受损,来报当日他鞠躬道歉的仇。   当然,这看似简单的三言两语也不是宋三少这个脑袋能想出来的。   这样阴损的招,还是电话那边一直和宋三少保持广信联系的虞业支的招。   前提是,对待普通人有效。   可诺尔不是普通人,他听了同学的那些议论不仅没有恼羞成怒或者是红脸辩解,反而是饶有兴趣地转过头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大大方方说,我不介意。还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诺尔笑眯眯地问道。   几个凑在一起的青年看着诺尔脸上的笑,齐齐打了个寒战,拼命地摇头说没有,又都怂回了鹌鹑样。   他们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明明面前这个沐浴在阳光中,笑容灿烂,好像是从少女漫中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的人,却愣是让他们如坐在三九天的室外,从头凉到了脚。   总之就是他们这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同学,并不如他长得那样无害。   被打的乌眼青的青年心中懊悔的要死,如果不是他突然起意要来什么马场,还偏要带着诺尔出来招摇炫耀,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商量出结果了吗?”被红毛叫小夏的男人垂眸看着手机的屏保,冷声询问道。   “是拿钱赔我的马和酒,还是我照着我的马受伤的地方挨个也还你们一个一模一样的?”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被男人用力戳亮了,力道大的恨不得直接将钢化膜碾碎。   屏保是张合照,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的清癯男人,脸上神色寡淡,专注地在看放在腿上的笔电。   他的肩膀上靠着一个金发蓝眸笑容灿烂的年轻男孩,对着镜头比“耶”。   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自拍合照,但照相的人对构图把握的很好,将两个人身上的优点放大了。   甚至午后的光柔和了虞慈寡淡的轮廓,为他披上了柔和的外衣。   但落在男人眼里却是该死的刺眼!   “诺尔,救命啊!”刚刚还议论鄙夷的同学们纷纷变了脸,一副把诺尔当成救世主一样的寻求庇佑。   湛蓝的眼眸内划过抹暗芒,诺尔唇角的笑淡了几分,他在那些手要揪上他衣角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坐直了身体,避开了那些手。   真无趣!   “虞先生很快就到了。”诺尔有千万种解决当下局面的办法,最简单的一个就是把虞慈给他的黑卡掏出来拍在男人的脸上。   可他偏偏就想抬出来老男人的名号来唬人,人是唬住了,可那男人眼中的情绪让他讨厌!   哦,他也在觊觎他的老男人啊!   那可不行呢,虞慈可是他爱情故事的男主角!诺尔想着,要不然就来次恃宠而骄吧,让所有人看看老男人到底会宠他到什么地步。   给虞慈当过很短一段时间的诺尔差不多摸清了虞氏开例会的时间,现下正巧就是虞氏的高管例会。   诺尔想让虞慈在工作与他之间,做个选择。   还好,诺尔眉心皱起,眼角又下垂了几分,无辜又可怜。他怯怯地看着小夏,又重复了遍。   “虞先生很快就来了,我想等等虞先生来。”   “……嘁。”小夏见诺尔这副小白花菟丝子的样子,胸口就堵了口闷气,他想不通为什么虞先生会喜欢这样的人?!   小夏手一甩,樱桃机掷在了诺尔的面前,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诺尔低着头去捡手机,碎发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抿紧的薄唇和尖尖的下巴。   殊不知,那无数的碎片中是一双双带着嘲讽笑意的眼睛。   铃兰马场,名字听上去像是一家单一马场,但实际上是一家娱乐功能齐全的会所。   铃兰这个名字是女老板最喜欢的爱马的名字,巧的是这位离异寡居的女老板与虞慈因为一场马术结实,后来也成了能说得上的话的朋友。   因此,虞慈在路上就问这位老板要了会所的监控录像。老板挺诧异虞慈居然会有求上门,特意贴心地询问需要帮助吗?   虞慈也没和她客气,将诺尔被人扣下的事情和诺尔的外貌特征告诉了她。   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告诉虞慈十分钟后会把监控录像发到他的邮箱中。   十分钟之后,一份经过贴心剪辑过的监控录像准时到达。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诺尔的一个富二代朋友请同学到会所玩,先是在走廊内以一个服务生挡路的理由,掀翻了服务生手中的托盘,打碎了瓶酒。   然后他们又去了马场,那富二代养了匹性子烈的马,绕着遛弯时,那马就欺负旁边一个看着瘦瘦小小病恹恹的小马驹,愣是把小马驹欺负地跑出了圈好的场地。   赶巧就赶巧在老板最近正在将马场向外扩,圈外的地还没有弄好,都是坑坑包包的,小马驹就在一个坑里别断了前腿。   接下来便是小马驹和酒的主人找上了门,虞慈看着夹在人群中的宋三少,眼中划过抹阴戾。   果然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到底是他心慈手软了。   “我说~这都多长时间了,虞先生怎么还没到啊?”   穿着身火红骑装,束着高马尾的女孩趴在沙发背上,眨着一双带了美瞳后又圆又亮的眼睛,轻蔑地看诺尔。   “你,是不是在说谎啊?虞先生他根本就不会来吧。”   “也是,虞先生什么样的人啊,那是圈子里有名的高岭之花,那是长在山巅上的神仙,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个黄毛蓝眼睛的东西下凡。”   女孩旁边坐着的穿着蓝丝绒骑装的女孩,头靠在她的背上说道。   “小夏,你还等啊?这小表子骗你玩呢吧,赶紧的,料理完咱们也去玩。”烫了一头锡纸烫的青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小夏眉心隆起,缓缓站起身来。周遭看戏的伙伴们都乐得鼓掌,起哄让小夏赶紧为那匹小马报仇,顺便收拾了这个打着虞先生旗号的小表子。   “已经一个小时了,虞先生不会来了。”小夏站在诺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眸内是掩饰不住的不屑和嘲讽。   小夏其实还没有诺尔高,骨相却极好,是棱角分明的俊朗。如果诺尔不是在这个情况下遇到这个人,还是很愿意为他画一张速写的。   可惜,这个人觊觎了别人所有物,就很讨厌了。诺尔仰着头,一双蓝眸仿佛是沁在冰水中,蓝的惊人,也凉的惊人。   “他会来的,他答应我了。”   “啧!”小夏眉眼一沉,伸手就要揪诺尔的衣领。手快触到天蓝色的卫衣时,被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   “叩叩,叩叩,叩叩。”   紧接着,双开门的大门被拉开,穿着长及脚踝的羊毛大衣,内搭藏青色西装三件套的虞慈踩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有些堵车。我来的,不算晚吧?”   这个男人明明面容苍白寡淡,清癯瘦削,单薄的好似一张纸,力气大一些都能将他拦腰折断。   可他站在这里,表情淡淡,声音淡淡,气场强大的震慑住了一屋子的魑魅魍魉。   【作者有话说:同学眼中的诺尔:长得好看,可以带出去显摆的花瓶?Bushi,这货好吓人啊我靠!!   小夏眼中的诺尔:白莲菟丝子小表子,虞先生为什么喜欢他?!!   虞慈眼中的诺尔:是谁动了我的小太阳】 第40章 被遗忘的情敌   ======================   房间内十几双眼睛都落在了虞慈的身上,好奇、惊讶、爱慕、崇拜,还有怨毒。   一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们静静地看着虞慈往地上一坐一蹲的两个人方向走。   皮鞋的鞋跟落在大理石面上,优雅中带了急促,能听出来鞋主人焦急的情绪。   小夏看着越走越近的虞慈,以为虞慈是奔着他来的,眼中满是受宠若惊,弯着唇角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虞先生。”   房间内终于有声音了,两声虞先生重叠在一起。一个是清朗中带着奶味,故意咬了重音,三个字喊出几个波浪线,亲昵的味道十足。   另一个声音低一些,带着明显无措的惊和喜,和满满的爱慕。   可惜,虞慈的眼中只看得见诺尔,再放不下旁的什么人。他连个眼梢都没分给羞涩的小夏,直接从他身边路过。   虞慈脱下大衣,半跪在诺尔身侧,手一扬大衣的衣摆划出漂亮的弧度,落在了诺尔的肩头。   虞慈用带着黑色小羊皮手套的手,拽了两下诺尔身上的卫衣,声音温和地责备道。   “出来玩怎么也不多穿些?最近降温,小心感冒。”   关心的话几乎在虞慈说出口的瞬间,房间内就响起了十几道倒吸气的声音。   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虞先生居然会关心人了?这可是大新闻,要回去好好宣扬宣扬。   梅市世家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是你有钱了,就能混进这个圈子里玩玩的,你想进,人家还嫌弃你是暴发户呢。   而虞家虞慈,自然是站在圈子最中心的那一小撮人。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都是让人仰望的。   这屋子里的人在参加宴会的时候,也是跟着爹妈遥遥看一眼,招呼都打不上的那一拨的。   唯一和虞慈说过话的也就只有小夏,说的话也不过是一句简短的问号加自我介绍。   但这就够小夏在这个小圈子站稳脚跟的了,再比如宋三少。   家里是有钱,但在这些富二代跟前还是不够看,是混不进这个小圈子的。   这也是为什么宋三少肯低头叫红毛一声祥少的原因,差着圈子呢。   诺尔耳边听着那些倒吸气的声音,心中呵呵冷笑声。   他双手拢着大衣的领口,鼻翼间充盈着禅意的香,他深深吸了一口,觉得整个人都沾染了虞慈的味道。   “虞先生,我身体好,不会感冒。”诺尔拉着虞慈递过来的手站了起来,在虞慈不注意的瞬间丢给小夏一个轻蔑冰冷的眼神。   ——和我抢人,你也配。   小夏瞳眸猛地一缩,眉心随即皱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脑中心中只剩下“虞先生怎么可以喜欢这种人?!”一个想法。   “有没有受伤?害怕了吧?”虞慈揽着诺尔的背轻轻拍着,压低了声音温和地哄。   “我不是给了你一张卡吗?直接赔他酒和马的医疗费就好了,和他们倔什么?被欺负了吧。”   诺尔扁着嘴,手从大衣的衣摆中伸出来,抓着虞慈西装的衣摆,眨巴着一双蓝眼睛委屈地看虞慈。   虞慈被这一眼看得心都快碎了,只想快些把他的小太阳带回家好好安慰一番。   他也看过监控了,大部分的过错确实是在诺尔同学这一边,本来赔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偏偏就碰着一帮一点屈都不能受的二世祖,又加上个宋三少在中间搅和,才成了现在的局面。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各大五十大板,可谁让这些人偏偏将诺尔也牵扯了进来。   虞慈眸光淡淡地看小夏,“马是你养的?”   小夏喉结滚动几下,点了头。   “治疗的费用,我会让我助理打给你。”虞慈提起来,大家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林莫。   “而你们非法囚禁并恐吓我虞慈的人,也该想清楚后果了吧?”虞慈声音冷淡,像是杯不温不火的凉白开。   明明是最适合饮下的温度,却愣是让在场的人有种五脏六腑都冻上的感觉。   他们忽然想起来,之所以会这么崇拜虞慈。不就是因为他狠戾的手段,和一挽狂澜的魄力吗?   可如今,那些听着刺激但实在不好受的手段要是用在了自己身上。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心中犯嘀咕,为了个小情儿,应该不至于吧?   “虞先生,他真的是您的情人?”小夏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嚷道。   “情人?”虞慈诧异地挑眉,狠戾的目光准确地人群中攫取到了坐得笔直的宋三少的身影。   “我不喜欢玩包养那一套,诺尔不是我的情人。”   虞慈的话让小夏眼中重新燃起火苗,他就知道虞先生就是喜欢男人,也不会选择这样不入流的货色。   还等小夏开心多久,虞慈的下一句话紧跟着而来,如一盆凉水,彻底浇灭了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的火苗。   “诺尔是我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什,什么?!”小夏红着眼震惊地看着虞慈,唇瓣抖了几下,指着诺尔,质问道。   “虞先生,我哪一点比他差?您喜欢男人,喜欢我不好吗?为什么偏要喜欢个什么都不是的白莲花?!”   虞慈是个护短的性子,听不得别人说诺尔一句不好,更何况还是当着他的面指着诺尔的鼻子骂。   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阴了下来,眉宇间乌云密布,眼中是如有实质的戾气。   “你是什么东西?配和他比?”   小夏的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但谁也没想到会真惹了虞慈生气。   不说在暴风圈外的人如何,单说正面承受虞慈怒气的小夏,小腿的肌肉都有些隐隐发颤。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虞慈好像真的会杀了他一样。   可比起害怕,小夏更多的是伤心难过,“虞先生,您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我该记得无用的人吗?”虞慈不耐烦道。   “四年前,夏家的晚宴,小叔叔带着我和您打招呼。”小夏一哽,声音染了哭腔,“您对我笑了,说我很好的。”   “…夏然?”虞慈一怔,还是没有想起来面前这个小孩是谁。倒是眸光一转,看到诺尔鼓着脸颊河豚一样的生闷气。   心头的火散了大半,眼中的戾气一收,又恢复了平常淡漠的目光。   “你管夏然叫小叔叔?”   “嗯嗯。”小夏用力点着头,红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哪有刚刚吓唬人的气势,可怜巴巴的。   虞慈眉心微微蹙起,倒不是心软了,而是觉得把夏然拽进来这事就更麻烦了。   “今天的事情,我会亲自和夏鹤钧谈。”虞慈眸光在屋子内的人脸上一一看过,被那冷淡目光触到的慌忙低了头,再没有一点嚣张跋扈。   最后,虞慈的目光定在了宋三少的背上,语气淡淡道。   “今天的事情,无心也好,还是有心针对我虞慈也罢,看在夏这个姓氏,我暂且既往不咎。”   “不过,也请大家记住,诺尔是我虞慈的男朋友,身上贴了我虞慈名字的。要是被我再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以大欺小了。”   虞慈这番连敲带打霸道的宣言,让在场的都乖乖点头,不敢蹦出一个不字。   劫后余生暂且不提,对虞慈的崇拜和对诺尔的嫉妒更上一个台阶。   而被他们嫉妒的死去活来,不知道命怎么这么好的诺尔。在虞慈说完这番话后,突然就搂着虞慈的脖颈,对着那张淡色的薄唇亲了上去。 第41章 虞慈,我爱你   ======================   虞慈没有推开诺尔这个带着宣誓主权意味的吻,甚至配合地搂紧了诺尔的腰,加深了这个亲吻。   之后,在众人目瞪口呆回不过神的时候,虞慈施施然带着诺尔离开,留下林莫善后。   这个吻,在诺尔这里可能是感动之后的情不自禁,或者还有那么一点小心机的炫耀,说这个男人是我的,仅此而已,并不能代表着什么。   可虞慈知道,他是在公开向整个世家圈子出柜。他喜欢男人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毕竟,虞老爷子去世后,并没有明确地指出谁才是下一任的家主,但却特意强调让虞慈接任虞氏的执行总裁。   不仅如此,虞老爷子生前立下了遗嘱,在遗嘱中详细说明了他的股份由谁继承、财产归谁、以及下一任家主是谁等等。   而这份遗嘱在虞老爷子去世后并未立刻公开,由其生前的律师代为保管。   虞家人追问遗嘱何时开启,律师只说没有达到虞老爷子要求达到的开启条件,便不做多余的理会。   至于什么开启条件,至今依旧成谜。   作为暂代家主和长房的虞端林最为焦灼,夫妻俩费劲心思讨好利诱威逼,都没能撬开律师的嘴。   再过分的事情,夫妻俩也不敢做。遗嘱的事情就不尴不尬地悬在了那里。   即便遗嘱不够明朗,但了解虞家的人都知道,好东西终归都是虞端林一家子的。   虞业和虞慈自然就成了别人眼中的两块香饽饽,是各家争取联姻的对象。   毕竟,兄弟俩谁都有可能继承虞家。   圈子里知道虞家对待次子女儿的那些破事。这个虞家,便是个完完整整的虞家。   相对于长孙的虞业,大家都猜虞慈可能会是继承人。   虽说虞慈是次子,但能力手段摆在那里了。再加上是虞老爷子亲自养大,又在临终前叫回来管公司的,总不能亏待了去。   不止一家动了将女儿嫁给虞慈联姻的想法,奈何虞慈太冷太淡,根本接触不上,这些人也就渐渐歇了这个心思。   刘若梅好不容易搞出个相亲的事情,让这些人家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这边虞慈就直白的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了,我不喜欢女人。   会引起怎样的效果,虞慈不想管也懒得管,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诺尔一人,再装不下旁的事情。   “怎么脸这么白?是吓到了还是冻着了?”   虞慈半跪在沙发前,抬手去摸沙发上坐着的裹着他大衣的诺尔的额头。   他试了试温度,又将手放在自己的额上,倒是试出来自己比诺尔还烫些。   虞慈手按在沙发上想起身去找温度计,手背上蓦地盖住一只手。熟悉的体温温暖了冰凉的手背,他抬头看着诺尔勾起一边嘴角。   “嗯?”   “虞先生,不用去啦。没有发烧,也没有被吓到冻到。”诺尔用力抿着煞白的唇,几下就抿出了血色,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他心里有些抓狂,要怎么说?他总不能说,他又晕车了吧……   “那是怎么了?”虞慈索性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脱下修身的西装外套反手放在茶几上,又单手拽开领带,解开马甲和衬衫的纽扣。   虞慈皮肤白的几近通透,藏青色又显白,让他整个胸膛白的更白,粉的更粉。   再加上他盘膝坐在浅灰的长毛地毯上,背靠在茶几上,手肘搭在茶几边沿歪头眯着眼睛的样子,格外的慵懒诱人。   诺尔藏在大衣下脖颈的喉结快速地滚动着,眼底是他死死压抑的欲色。   不过这回倒好了,热血上头,反而让他因为晕车而变得煞白的脸恢复了血色。   不仅恢复了血色,还更加红润起来。   虞慈懒散地伸出右手,用指尖去够诺尔的脸。   离得远了些,诺尔便俯身弥补了这一小段距离,让自己整张脸都贴在虞慈微凉的掌心中。   眯着双湛蓝的眼眸,藏起他所有因为本能翻涌着的暗,如一只乖顺的金毛猎犬一样磨蹭撒娇。   “还真不是生病了。”   虞慈用力揉了两把诺尔的脸,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的,脸上的皮肤细腻柔软,同自己有些粗糙的皮肤一点都不同。   “虞先生,我去考个驾照吧。”诺尔眯着眼睛,突然说道。   “?”虞慈没懂诺尔怎么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他还是点了头。   “好,明天我让林莫给你找个好一点的驾校报名。”诺尔提了要求,虞慈自然会宠着。   “虞先生,您真好~”   诺尔蹭够了,挪了挪蹭下了沙发,挤到了虞慈怀中端庄地跪坐着。两只手握着虞慈的冰凉的双手,用掌心的温度给他捂手。   “虞先生,我今天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在工作吧?我,不该给您打电话的吧。”   诺尔眼角垂下,没了刚刚撒娇的可爱模样,连有些张牙舞爪的金发的发梢都蔫了下来。   他抿着唇,金色的睫羽不安地扇动着,湛蓝的海面泛起了涟漪。他就这么乖巧歉意地看着虞慈,像是做错了事乖乖等待惩罚的孩子。   “不,诺尔做的很好。”虞慈双手捧起诺尔的脸,薄唇印上那双他最爱的眼眸上。   亲如羽毛的吻,一触即散。这是乖孩子的奖励。   虞慈手放在金灿灿的后脑勺上,将人轻轻压在自己的怀中。   虞慈下巴垫在诺尔的发顶,瑞凤眼眯起,阴戾的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个点上,但他的声音却要比刚刚还要温柔。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诺尔,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排在首位。”   诺尔没有说话,脸往虞慈单薄的胸口用力埋着,好像这样就能藏起他所有即将失控的表情。   他闭上眼,鼻翼间都是清幽的烟雾缭绕的禅意的香味。   诺尔知道,这是属于虞慈的味道。   缠在虞慈腰上的手臂,以一种要勒断那截柔软腰肢的力道越收越紧。   疼!   虞慈感觉身体要断成了两半,可他却笑弯了眼。   他放松自己靠在茶几上,任凭后背被咯的疼,腰间被勒的疼,还有胸口这个脑袋像是钻头一样拼命地往他怀里拱。   在洒在脸上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后,在虞慈快要就着这难熬的姿势睡着时,胸口终于传来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虞先生。”虞慈。   “嗯。”虞慈睁开迷蒙的睡眼,垂下眼,看着诺尔抬起头。   那双湛蓝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灰蒙蒙的,或许是光线的错觉吧。   仅剩的一点余晖全部洒在了那双灰蓝的眼中,像是落在深海中的火光,激不起一点的光芒。   “我喜欢您。”我爱你。   虞慈弯了眉眼,“我也喜欢你,我的小太阳。”   诺尔眼眸猛地一颤,紧接着亲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黑暗吞噬掉了最后一点余晖,天幕成了漫无边际的暗色。   【作者有话说:诺尔没说出口的才是真正的表白,不过谁让他不说出来,只能之后给他安排追妻火葬场啦~   结尾该有辆豪华跑车滴,但无奈没有停车场~阿渟相信宝子们这么聪明,可以自己脑补出来的~】 第42章 患得患失   ==================   初冬的阳光明媚灿烂,金色的光辉透过落地窗,洒满了素色极简风的办公室内。   金光顽皮地在放在白色大理石桌面上轻轻敲击的修长手指上跳跃着,让过于白皙的肤色柔和的像是块被蕴养了许久的玉。   林莫心中叹了口气,扶了下镜腿,手中的文件夹“咔”地一合,“先生,如果您这个时间不想听汇报,我可以换个时间再来的。”   “我听着呢。”敲着桌面的指尖节奏快了两拍,虞慈抬头,表情冷淡,眼眸中有些不耐烦。   “那先生,我刚刚同您说的您大哥又擅自挪用了公司五百万的资金,您有什么看法?”林莫也不拆穿虞慈,淡定地说道。   “这回就动了五百万?”   指尖下意识在大理石上写出个“5”,虞慈还挺惊讶的,他那大哥和父亲,拿公司的钱不都是千万打底吗?这回怎么动了这么少?   “先生。”林莫不赞同地看虞慈,“我刚刚并没有同您说虞业挪动资金的事情。”   您刚刚就是在走神。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相信虞慈会懂。   “吁——”虞慈懂了,他狠狠看了眼林莫。捏了捏鼻梁,把自己整个摔进了办公椅上,烦躁又疲惫的样子。   “行,公司的事情有时间再说。对了,夏家打过招呼了吗?”   “我已经联系了夏家主,夏家主说会看好那位小夏少爷,并让我代他给您致歉。”林莫适当地将夏鹤钧的话扩句、美化。   虞慈听了之后点了下头,他虽然因为夏然的关系,不愿意理会这位。但知道这位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   “宋家呢?”   “宋家那边,我已经匿名将宋家偷税漏税的证据发给了经侦。已经立案调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虞慈低垂的眼睑之下的眸内出现片暗沉,宋家于他实在是可有可无,从那方面来讲都挡不了他的路。   可偏偏他们家的小儿子,三番五次地出来蹦跶,还不知道怎么和虞业勾搭在了一起。   惹人心烦不说,还直接来踩他的底线。   那么,他虞慈就是再菩萨心肠,也不会留下宋家这个威力不强,但炸起来也够引起一场小骚乱的雷。   “说起来,宋家胆子也属实够肥了。市里那么重视的度假村项目,他们也敢在其中玩花招。”林莫脸上的镜片反过抹精光,挡住了后面眼眸内的冰冷。   他轻叹一声,没什么感情地说道:“宋家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倒是宋三少觑着脸去找了几次虞业,想让虞业帮忙说情。”   “虞业?”虞慈冷笑一声,“于他无益的事情,虞业一向不会做的,他可是最懂趋利避害自私自利了。再说,宋三少不过是虞业为了膈应我的小玩意罢了。”   “先生,您倒是很了解您的大哥。”林莫目光落在虞慈眼下的一小片青上,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了口。   “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又失眠了?”   “……”虞慈身子一僵,手指下意识地去摸眼下的青色,睫羽后的眸内一片复杂。   林莫见虞慈无声的拒绝的态度,就知道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了,他该转身离开。   一向知情识趣地林莫对着保持着垂眸低头的虞慈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虞慈的办公室,并体贴地将门关好。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虞慈一人,中央空调吹着暖气的“嗡嗡”声被放大了数倍。   有些吵。   虞慈往后一仰靠在了办公椅上,抬起手臂挡住了半张脸。在胳膊的缝隙中,迷茫地看着天花板的灯。   虞慈能感觉到最近的自己状态非常不对,他失眠了,就如同没有诺尔的时候一样。   可诺尔明明就躺在他的身边,躺在他的怀中,可他依旧无法安然入睡。   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   虞慈从不认为自己是智者,但也远非愚者,可没想到自己到底没有躲过爱情这一关。   患得患失,这是陷入爱情中的人的通病。   而虞慈现在就得了这种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从铃兰马场过后,诺尔发生了变化。   说冷淡吧,诺尔还是会黏在他的身边,对他撒娇卖乖,缠着他做尽亲密的事情。   可要说同以前一样吧,也完全一样。他已经不止一次发现,那双湛蓝的眼睛中的漠然。   虞慈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总觉得诺尔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个他明明该陌生,但又觉得熟悉的人。   自此,虞慈开始不安,失眠再一次找上了他。而这一次,他没法向以往一样用烈酒来解决。   他像是西方神话中贪婪的巨龙,守着他的珍宝不舍得合眼。生怕闭眼的瞬间,珍宝就消失不见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虞慈沮丧地叹气。   在虞慈三十一年的经历中,从未有人真正爱过他,也没有人教会他如何去爱人。   他就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头扎进了名为爱情的泥淖中,徒劳挣扎后,心甘情愿地越陷越深。   如今弥足深陷后,虞慈想要的依旧不是逃离,而是将他的小太阳紧紧抱在怀中。   虞慈这边当局者迷,于林莫来讲就是旁观者清了。   况且林莫感觉敏锐,观察又细致入微,早就发现了自己老板和未来老板娘之间微妙的感情变化。   这种变化就好像是倾斜着的天平,慢慢变化着倾斜的方向。付出的变成了得到的,得到的变成了付出的。   林莫站在助理室的门边,没有急着进去。锐利的目光透过平光镜片,落在为几个穿着职业装的秘书助理围住的金发蓝眸的青年身上。   青年穿着身合体的藏蓝色的修身西装,腰线的位置收拢的很巧妙,突出了青年柔韧的窄腰。   青年高挑挺拔,带着蓬勃向上的少年气。面容俊朗,笑容阳光灿烂,沉闷的藏青色穿在身上也变得鲜活了起来。   他被比自己年龄大的女孩子们围在中间,脸上挂着的笑中多了几分羞涩。   干净剔透又温暖阳光,是先生会钟爱的类型。林莫收回目光,用食指指节顶了下梁架。   林莫出生入死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青年绝对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回忆了下亲自调查的青年的资料,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林莫薄唇微抿,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但愿,这一次先生和他都没有看走眼吧。   【作者有话说: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比心心~】 第43章 诺尔被绑架了   ======================   “二饼。”   画着暗红色美甲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个金色的麻将点在了桌子上,红与金两色衬的这只保养得宜的手愈发的柔软白皙,分辨不出年龄。   一旁体态丰腴的贵妇露出抹笑来,将麻将牌捡了回去,码在桌角,呵呵笑道:“巧了,我正好需要。还是我们虞夫人最懂我心呢。”   刘若梅笑笑,也不在意,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在麻将上滑动。   坐在她另一边披着条金色披肩的贵妇眼眸一转,故作嗔怪地同刘若梅说道。   “若梅啊,我们都是老交情了,你这回做的可不地道啊,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有提前同我们说。”   “什么大事?”刘若梅手一顿,一脸懵地抬头看金披肩。   金披肩扭头同另外两个好友掩嘴一笑,“你们看,若梅还装着呢,多像。”   刘若梅一头雾水,她是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只是笑不说话,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借着这个姿势挡住眼中的疑惑。   挽着发髻的温婉贵妇笑道:“若梅,你家老二喜欢男人的事情你该早些和我们说的。我家小儿子也喜欢男人,我看着他们也般配,要不要见一面?”   喜欢男人?见一面?般配?刘若梅感觉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蘑菇云,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抖了。   她家的家丑居然被这些外人知道了?刘若梅眸光一暗,但她很快就收拾好,放下茶杯再抬头时,又是副大方的微笑。   “这算什么大事?让你们见笑了。”   “若梅你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你们家老二交了个男朋友,还如珠如宝的护着。”   金披肩遗憾地叹气,“你看你说晚了吧,我们家里都有性向相同的好孩子,都知根知底,哪一个不比你们家老二随便在外面找的强。”   刘若梅捏着麻将的手指,力气大的几乎要将有机玻璃的麻将捏碎了。“小孩子过家家罢了,当不得真。”   其他三人听了这话,眼中立刻冒起了算计的光芒。   接下来的一锅,不停地给刘若梅喂牌不说,还嘴里不闲着地介绍自家的孩子们,恨不得虞慈下一秒就分手,和她们家孩子扯证结婚。   刘若梅唇角的笑都僵了,她满脑子里都是虞慈居然敢把脸丢到整个圈子里!   胸腔瘪满了闷气,想发火又不好发,刘若梅只能憋着股气哂笑。   这一锅打完,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管三个人怎么苦口婆心地挽留,拎起包包就走。   冬季天黑的早,才下午5点,天就已经完全黑透了。华灯煌煌,整个城市又是与白日不同的繁华。   “叩叩。”   虞慈正看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进”。门开后走进来是谁他也懒得抬头看,来他办公室最多的就是递送文件的助理们。   虞慈整个人都被MAC的显示屏挡住,只露出条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半截精瘦苍白小臂的手臂。   或许是因为瘦的缘故,那截手臂的骨头的棱角特别突出,尤其是手腕处的两块骨头。   它们没有一点圆滑的弧度,棱角分明,好似随时都会顶破细薄的皮肤。   手腕再下连着只骨节分明漂亮的手,它正握着只纯黑的签字笔,拿笔尾点在大理石桌面上。   “放在这里。”当当的脆响伴着冷清的声音,像是首曲调寡淡的小曲。   但来的人并没有听从虞慈的吩咐,将文件放在他指定好的位置上。   反而胆大妄为的同文件一起挤进了虞慈与桌边的缝隙中,侧坐在了虞慈腿上。   虞慈眼前一暗,整个人怔了一瞬,眉心下意识地蹙起道浅痕。   但熟悉的温度重量和掺了阳光味道的同自己一样的香水味涌入鼻尖时,眉心那道浅痕不仅放开了。   他还下意识地将搭在桌沿的右手圈在了来人的腰上,脚微微用力,让带万向轮的椅子向后滑动出更大的空间。   “林莫怎么让你来送?”虞慈放下签字笔,两只手握住来人的腰,帮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自己靠在椅背上,温柔地笑。   “被办公室霸凌了?”   来人正是来给诺尔当助理打工的诺尔。   虽然诺尔答应了虞慈的提议,但却一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错过了。虞慈虽然控制欲强些,但对于诺尔,他还是更愿意给他更多的自由的。   毕竟,诺尔从到他身边时,就懂事乖巧的很。   但铃兰马场,让虞慈体验到了失去掌控的滋味。他甚至隐隐后怕,如果当时他因为其他的原因没有接到电话,诺尔会怎么样?   虞慈不敢细想,于是他放任了掌控欲和不安之后的后果就是——把诺尔拎到公司,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就算是他不能时时刻刻地看着,可还有林莫帮他看着。总归,不会再遇到马场的事就对了。   “没有啊,林特助和哥哥姐姐们都对我很好。”诺尔笑出口小白牙,接着下一秒就是变脸绝活。   无辜的下垂眼又垂下几度,蓝眸水汪汪地注视着虞慈,两只手玩着早上他帮虞慈打好的同他身上西装一样颜色的领带。   “我还以为同虞先生到了公司,就能多见虞先生几面。结果,还是一样。”   虞慈被诺尔委屈的语调扎地心中又酸又软,放在他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压进自己的怀中。   温柔的吻落在诺尔的额间,“抱歉,是我的错。任你惩罚好不好?”   诺尔下巴抵在虞慈嶙峋的肩膀上,眸光有些失神,“那虞先生现在带诺尔回家吧。”   于是,虞氏发生了个大新闻,虽说不是工作狂但也没有准点离开过大楼的虞先生,他翘班了!   同样翘班的还有林特助,林特助对于可以早下班非常的满意。虽然回去之后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还没到下班的高峰,路上还不算太堵。   虞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忽然手被诺尔握住,他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诺尔指着马路一侧的甜品店,软乎乎地求,“虞先生,我想去买慕斯蛋糕。”   虞慈顺着诺尔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粉蓝色的招牌,是他总给诺尔带蛋糕的甜品店。   诺尔喜欢甜食,虞慈知道也乐意惯着,去接诺尔时总是会顺路给他带些蛋糕,带得最多的就是这家了。   “林莫,靠边停车。”虞慈伸手去拿大衣,诺尔按住虞慈的手,笑道:“我自己去就好啦,马上就回来~”   “穿上大衣!”虞慈把手中的衣服递给诺尔,谁知道诺尔开了门,跳下了车,“很近的,不用大衣。”   虞慈握着手中的衣服,轻轻叹了口气。驾驶位的林莫抬眸看了眼后视镜,安慰道:“先生不用担心,年轻人火力壮。”   “确实。”虞慈勾着嘴角无奈地笑,透过暗色的车窗看着林莫跑过斑马线钻进了那家店内。   透过两层玻璃,和八车道的宽阔马路,虞慈隐约能看到那抹身影在柜台前流连,好像在纠结要选哪一样好。   把喜欢的全选了就好了。虞慈知道自己跟着去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又过了一会儿,虞慈看着青年提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走了出来。他垂眸失笑,看起来是选了个大的。   再抬眼时,虞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了。他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忽然停在了青年的面前。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车开走后,暖黄色路灯下的地上只剩下一个摔烂的盒子和一滩脏污的奶油。   “林莫!”虞慈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瞳眸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能感觉自己在抖,声音也在抖。   可其实,虞慈的声音稳的很,只是特别冷,冷得像是冰山上一捧化不开的冰。   诺尔不见了!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他的诺尔在他的眼皮子下被绑架了!!   “先生,放心,有我在。”林莫镜片后的眼眸暗沉如水。 第44章 放弃继承权   ====================   虞慈坐在黑暗的车厢内,静静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   那双茶色眼眸不知何时又浅了几度,里面的情绪几近于无,成了两块冰冷的宝石。   这是吃人的地方。   虞慈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正了正手上戴着的黑色小羊皮手套,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住在这里的从来都不是亲人,而是一群怪物。   虞慈下了车,拽了拽大衣没有出褶的衣襟,不急不缓地向大门走去。   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好像被精心测量过一般,是优雅的,也是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拦在门口的管家手中拿着一盏造型花哨复古的烛台灯,装模作样地说道:“二少爷,夫人说您……”   不能进三个字在管家触到虞慈冰冷阴戾的目光时,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中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因恐惧而发出的“嗬嗬”的气音。   “滚。”虞慈唇瓣微动,淡而冷地吐出一个字。   其他人盛怒或许是怒发冲冠,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人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这人是气急了。   虞慈不是,他越是气,眼中面上反而越冷,冰霜披挂了一身,成了没有感情的假人。   管家吓得瞳眸猛地震颤,他抖着哆嗦松软的小腿,向旁边挪了两步,让出了地方。   虞慈没有再多施舍给管家一个眼神,迈步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室内。   冷香与微腥的冷气随着衣摆的抖动砸了管家一脸,他如梦方醒般眨了下眼。   目光落在已经走了进去的虞慈的背上,脸色蓦地变得难看。   像是为刚刚自己的怂样感到愤怒难堪,也可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会惧怕从小看大的孩子。   管家脸上的皱纹抖动扭曲,踩着大步伸着手想要去拽虞慈的衣服,喝令他乖乖在门外等着。   下一瞬,肩上的剧痛让管家脸色变得煞白。他扭头看到林莫隐在暗处中的面孔。   “先生已经很生气了,你就不要再惹他了。”林莫轻声叹了口气。他说完松开捏在管家骨缝中的手,轻轻拍了下,几步追上了虞慈。   虞慈看着缩着肩的女佣,问道:“他们在哪里?”   “先,先生和夫人,在,在二楼的小客厅。”女佣战战兢兢地回答。   虞慈抬眸看了眼二楼,又随意扫了眼站在一楼角落里的保镖,轻哼了声,踏上了台阶。   虞慈连敲门都懒得敲,双手握住五五开门的把手向下一扭,向内一推,两扇门哗啦一声打开。   这声音惊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喝茶的刘若梅和虞端林皆是一抖,温热的液体洒了一手一身。   刘若梅“啧”了一声,赶忙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拽了几张面巾纸擦手上的液体,柳眉一竖,看着虞慈哼道。   “门都不会敲,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虞慈径直走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优雅地翘起腿。紧跟着进来的林莫垂首站在沙发后,像是无声地震慑。   虞慈左手慢慢地转着藏在袖子下的腕表,眸光淡淡地落在两个人身上,陈述道,“你们让保镖绑了我的人”   “逆子!什么叫绑?没大没小,怎么和你妈你爸说话呢?!”虞端林面上一臊,茶杯重重砸在土耳其风的地毯上。   杯子倒是没碎,滚了两圈,茶渍污了一整块鲜艳的颜色。   “做了还怕人说吗?”虞慈勾了下嘴角,讽刺道。   虞端林气的眼珠都要凸出来了,指着虞慈逆子变态罔顾人伦翻来覆去的骂。   虞慈面色不变,垂着眼眸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等着虞端林骂累了,呼呼喘着气时,才淡淡地问道:“骂完了?现在能把人还给我了?”   “你,你个不孝子!”虞端林被激地缓过来口气,怒吼一声,又歇了火。   他手捂着胸口,一副气狠了要厥过去的模样。刘若梅赶忙半抱着虞端林,柔软的手轻轻拍扶着他的胸口,指责地瞪虞慈。   “你看看你,把你爸气成什么样子了?”刘若梅目光一缓,换了副语气,痛心疾首道。   “虞慈你以前是个多听话多守规矩的孩子,现在怎么还搞起男人了呢?”   “你这么做不仅丢你自己的脸,也丢我们当父母的脸,更是丢我们虞家的脸。”   “你有没有想过你爷爷?这要是你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虞慈你自己问自己,你敢吗?你就能欺负我们这当爹妈的舍不得教训你。”   最后一句话,刘若梅眸光一转,一副慈母仁心的无奈样,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虞慈嘴角一抽,抬起眼眸,眸光复杂地看了眼刘若梅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   他心中冷笑一声,嘴角一勾,直接问道:“所以呢?你们想让我怎样?”   刘若梅以为虞慈服软了,放在虞端林背上的手激动的握成拳,笑道。   “虞慈啊,你都31岁了,该成家立业了。我们这当父母的多操操心,帮你跟那不三不四的外国男人断了。你结婚生子,这不是挺好的嘛。”   虞慈倏地想起了虞老爷子的那份遗嘱,目光带着些意味深长。他敢肯定刘若梅一定不知道遗嘱开启的条件。   “结婚然后呢?度蜜月,这一段时间公司谁管?虞业吗?”   刘若梅和虞端林都没想到虞慈话题会跳的这么快,但眼中都是一亮。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虞端林强压下眼中的喜悦,板着脸故意“咳”了一声,斥道:“什么虞业,没大没小,那是你大哥。”   刘若梅勾起唇角微笑,“结婚当然要好好享受蜜月陪陪妻子了,都是一家人,公司给谁管不都是一样嘛。”   虞慈垂下眼睫,睫羽下的眼底都是嘲讽。他实在太清楚这对夫妇或者说是他们这“一家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了。   而他自己也明白,用什么交换,才能换来安静,换来诺尔的平安,不会再被他们耍绑架这种阴招。   “我喜欢男人。”虞慈平静地扔出一句话,看着刘若梅和虞端林怔住之后毫不掩饰地厌恶的表情,接着说道。   “这一点是天生的,我没想过改变,也没觉得有必要改变。至于结婚,我只会和男人结婚,不会同女人结婚,更不会要子嗣。”   “虞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刘若梅尖叫,刺耳的声音穿透了隔音极好的墙壁。   “你要丢虞家的脸丢到什么地步才甘心?虞家怎么生出你这个东西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性向爆出去虞氏的股票会跌成什么样子?”   虞慈觉得好笑,同性婚姻早就合法了,梅市这些上市公司的老总有好几个都是同男人结婚的,也没看谁家股票因为这种事情跌了。   其中端木家的长孙,同陆氏总裁高调秀了多少次恩爱,也没见端木家从龙头的位置跌下来啊。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跟股票涨跌有关系了呢?   其实总总借口,不过就是看着他虞慈占着虞氏的总裁位置不顺眼罢了。   因为不是期望的儿子,所以怎样都是错误的。   “我放弃虞家虞氏的继承权,你们保证再不打扰诺尔。”虞慈勾起嘴角,露出抹浅淡的笑意,眸光淡淡地看着两人,说道。   【作者有话说:感谢+猫饼大大+三叶虫X1,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啾咪啾咪~】 第45章 遇你难做智者,甘愿沦为愚者   ====================================   “???”刘若梅和虞端林闻言一怔,眸光呆怔地看着虞慈,没有明白虞慈说的是什么。   虞慈也不再多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由呆怔到恍然大悟再到克制不住地激动。   “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过的话!”刘若梅声音蓦地拔尖,画着厚厚妆容的脸兴奋地扭曲着,眼角处遮挡严实的细纹全部都露了出来。   “我放弃虞家和虞氏的继承权,在遗嘱开启之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你们要保证再不打扰诺尔,不干涉我的任何事情。”   “放弃继承权,你真愿意为了个男人放弃?怎么可能?”由己度人,刘若梅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可能?”虞慈嘲讽地挑眉,“哦,也对。你们认为好的东西,理所应当认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   “逆子,你怎么说话呢!”虞端林板着脸训,可又因为太过于高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反而让他现在的表情加上语气非常的不伦不类。   虞慈懒得理虞端林,直截了当地问,“所以,你们的回答?”   “行!我们答应你!”刘若梅语急忙应着,自以为隐蔽地拿手肘去怼虞端林,让他少说两句,怕把虞慈惹生气了,反悔这个决定了。   要知道虞慈能主动放弃,对于他们真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他们原计划也不过是把那男人绑了之后,看看他在虞慈心中的重要程度,再琢磨着怎么从虞慈身上得一些虞氏的股份。   倒是真的没有想过虞慈能为那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这样,以后无论老爷子的遗嘱偏心成什么样子,家主和虞氏都妥妥是他们大儿子的了。   刘若梅和虞端林一点也不觉得他们这样做有多偏心,虞业是长在他们身边,他们教导长大的,自然要比生下来就送走,一点也不听话的虞慈亲。   父母偏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在可以告诉我,诺尔被你们绑在哪里了吧?”虞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这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地问道。   “人在你的房间里。”刘若梅不耐烦地摆手,“带着人赶紧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虞慈没有再理会刘若梅,直接转身离开。   虞慈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拧开把手,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内带着常年无人居住的淡淡的掺着灰尘的冰冷味道,屋内很黑,可即便没有开灯,虞慈也知道这里每一样家具装饰品的陈列摆放。   他从出生一直到高中,十七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带着书房的套件里度过。   而在那张他睡过十七年的双人床上,正侧躺着手脚被麻绳捆起来,嘴里塞了块手帕的诺尔。   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在佝偻的人影上勾勒出一层晕黄的边,影影绰绰间,说不出的可怜。   虞慈心里一酸,快步走到床边,双手用力握紧又松开。他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看着诺尔含着泪光的蓝眸,温柔地笑。   “乖,我来了。”虞慈俯身,将诺尔搂在怀中。额抵在诺尔的颈间,唇瓣抖了几抖,努力克制着声音的轻颤,温声说道。   但他没有再提要帮忙,他了解虞慈的近乎变态的独占欲。既然已经拒绝了,那么就说明诺尔是在虞慈绝对私人的领域内的。   虞慈带着诺尔离开的非常顺畅,那些站在一楼角落里的保镖们都悄悄藏在角落里,或许是已经接到了不用阻拦的命令了。   门口没有一个人,管家早就不知道躲在了哪里,不敢出来和虞慈再打个照面。   小天使驶出了庄园的大门,路上的路灯昏暗,明明灭灭打在虞慈的脸上。   他垂眸看着窝在他怀中睡觉的青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   如果不是自甘堕弱,他又怎么会这么痛快地如他那对父母的愿,轻易就交出了属于他的继承权呢。   哪怕他自己在清楚不过,他的继承权,不过就是面上的三个字罢了。   可他的父母大哥不知道,这也是能让他们寝食难安过得不熟悉的小道具和计划中一个有趣的小环节。   可就在知道诺尔不见的时候,计划什么的通通都不重要了。   虞慈温柔地目光细细描摹着青年安睡的眉眼,这或许就是爱情吧,为了这个人,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遇你难做智者,甘愿沦为愚者。   回到兰庭已经是半夜了,虞慈把诺尔身上的衣服脱掉,塞进了被窝中,又拧了毛巾给他擦了脸,忙完之后,自己才简单地梳洗。   或许是虚惊一场的突发事件耗掉了虞慈太多的心神吧,今夜,他没有失眠,抱着失而复得的青年,闭上眼就陷入了无梦的好眠中。   他连怀中人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都不知道。   诺尔眨了眨眼,很快就适应了屋内伸手看不到五指的黑暗。他轻轻动了动腰身,拿开腰间虞慈搂抱的不紧的手臂。   诺尔手肘支在枕头上,手掌托着脸颊,静静地注视着虞慈被碎发遮住的半张脸。   其实他根本看不清虞慈的脸,屋内太黑了。   可他偏偏就知道老男人侧躺着,半张脸陷入柔软的羽毛枕中,乌黑的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尖细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睡着的老男人没了白日的强势,就连寡淡都退下了一层。虽然也淡的不够鲜活,却也带着让人心疼的脆弱。   突然被窜出来的人绑架,诺尔怕吗?不怕的,他甚至有千百种方法来逃脱。   这帮人的手法非常不专业,能绑成功还要多亏诺尔的配合。   诺尔猜得出来,他们和老男人有关系,他乐得当这场闹剧中的一员。   可结果不该是那样的!诺尔脑中满是女人兴奋到扭曲的尖叫。   蓝眸蒙上了一层灰,像是下雨前的天空,晦涩压抑。后槽牙死死咬住口腔内的软肉,直到口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他才松开牙齿。   诺尔俯身,半个身子都压在虞慈身上,额头抵在虞慈的太阳穴上。他承认,从那一刻起,他开始不安了。 第46章 想当演员   ==================   自诺尔被刘若梅指使保镖绑架之后,虞慈与诺尔之间的感情不仅没有升温,反而有了冷淡的趋势。   事情最先是虞慈没办法再将诺尔带到公司去,因为临到期末,诺尔的油画系开始组织学生到吉祥县写生。   虞慈当然一百个不愿意让诺尔离开的掌控范围,那档子绑架的事情已经将他的神经搞得高度紧张了。   吉祥县对于虞慈来说就是鞭长莫及,真要发生什么意外,他根本就没办法及时赶到。   在诺尔和虞慈谈起要去七天七夜时,虞慈第一句问的就是,不去行吗?   一向乖巧听虞慈话的诺尔,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这次写生是算进学分中的,诺尔是奔着全奖去的,当然不可能同意。   虞慈压着烦躁的心情,尽量克制着语气同诺尔谈。   但诺尔拒绝交谈,直接愤怒受伤地指责虞慈太霸道,沙文主义,不够爱他在乎他。   说完之后,“嗒嗒嗒”跑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画室中,独留虞慈一人坐在沙发中沉默了半天。   当天晚上,诺尔直接睡在画室中,连卧室都没有回。   虞慈直接抽掉了一整包的烟,熏得眼中都蒙上了层血网。他当然知道自己性子里的霸道、占有欲强到变态。   他当然也知道不让诺尔去写生是不对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他甚至,都想过不让诺尔去学校了。梅市艺术学院又不是什么好学校,他可以给诺尔找更好的学校。   或者,是不让诺尔去上学,将他关在家中,放在眼皮子下,拴在腰间。   寂静的黑夜中,各种阴暗的想法如藤蔓般裹缠着诺尔的心。   一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虞慈就这么坐了整整一夜,任凭他能想到的所有阴暗想法任意滋生,再茁壮成长。   当黎明时,又将它们全部掐灭。   虞慈终究还是爱着诺尔的,他舍不得。   等他整理好自己,想跟诺尔重新谈谈时,已经晚了,诺尔已经收拾好行李去了吉祥县。   之后是漫长的一周,教会了虞慈使用广信又依赖上广信的诺尔,一条信息都没有给虞慈发过。   倒是虞慈,广信短信电话,每天都几十条几十个的轮番轰炸,但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如果不是他后来派去的保镖定时汇报消息,虞慈都会直接放下手中的工作,杀到吉祥县去。   虞慈不停地告诉自己,诺尔还小,他该给他自由,让他做喜欢做的事情。   诺尔喜欢画画,他该支持的。他不像是自己,他可以在自己的保驾护航下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想通的虞慈静等着诺尔回来结束他们的第一次冷战,七天好不容易过去了,可虞慈迎来的是更大的“惊喜”。   诺尔回校的那天,虞慈亲自去学校接的诺尔。家里是虞慈定好的莱斯特斯的招牌佛跳墙和其他几个主打菜。   确实如虞慈所料,回来之后的诺尔消气了,又是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太阳,会抱着他的腰腻着他,好像七天的冷遇是虞慈的一场梦。   吃过饭后,诺尔搂着虞慈的胳膊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献宝一样地递到虞慈的面前。   虞慈笑着接过,“这是什么?”目光触到名片上演艺经纪公司几个字时,声音猛地顿住。   “虞先生,我和您说,我在吉祥县写生的时候,遇到了个剧组拍戏。我和几个同学好奇,就过去凑热闹。”   “谁知道他们剧组正好缺一个就有几个镜头的花瓶模特,导演一眼就相中我了。”   诺尔的声音带着孩子气的兴奋和炫耀,“拍戏真的太好玩了,虞先生,我想当演员!”   “!”虞慈瞪着手中名片的目光阴郁地像是藏着两团暗火,都能将手中的名片直接点燃。   明星?演员?这个比画家更要招摇吸引人目光的职业,他的宝贝居然想要去做?   虞慈压住心头翻涌起来的波澜,稳着声线温声地问:“不是想当画家办展吗?怎么又想当演员了?”   “虞先生,画家没有演员能吸引人的目光和喜欢啊。”诺尔笑着,语气中满是天真。   “演员可以成为耀眼的星星,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我想被更多的人喜欢。”   虞慈的心猛地一疼,眉心蹙紧,面上说不出的阴郁。捏着名片的手指用力,直接将小小的一张卡片捏出了褶子。   他想质问青年,有我爱你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多少人喜欢?   虞慈忍住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名片放在茶几上。再侧身,面上平淡温和,“好,我支持你。”   “真的吗?虞先生!”蓝眸中满是惊讶,有一瞬间,诺尔脸上露出抹古怪的表情。   但虞慈现在所有心思都不在这里,没看到诺尔不同以往的古怪。他要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火。   “真的。”虞慈笑着点头,“不过你不能签这家公司。诺尔,这家公司的老板我知道,不是正经捧人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   “诶~”诺尔丧气地跨了肩膀。   “娱乐公司的老总我不是很熟,但我朋友熟,这几天我帮你问问朋友,再带你去,好不好?”   虞慈揉了把诺尔的金发,淡色的眼底暗芒浮动。   “好,都听虞先生的。”诺尔乖巧地点头。   “上楼洗个澡吧,这几天在外面也休息不好吧。我等下端杯牛奶上去,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觉。”   “虞先生您不陪我一起吗?”诺尔眨了眨眼,手指勾着虞慈的手指,暧昧地问道。   “不折腾你了,怕你受不住。明天吧,嗯~”虞慈反手握住手中作乱的手指,俯身在诺尔脖颈吻了下。   诺尔耳根一红,应了声,跑上了楼。   虞慈看着诺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眼中压抑的阴暗终于不加掩饰地全部释放出来。   他抱着肩坐在沙发上,周身笼罩着一层冷气,连带着地暖都不热了。   许久,虞慈才睁开眼。目光落在茶几上皱成一团的名片,嗤笑一声。   他虞慈的人,怎么可能站在镁光灯下被无数人猴儿一样的看,一样的点评?   他只需要被他虞慈看着、喜欢着、爱着就够了。   他的宝贝不过是到了叛逆期,他费心心思,慢慢的就会变回当初的好孩子的。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发出条简短的信息。随手把手机往沙发里一丢,虞慈起身走进了厨房。   奶锅里的牛奶在电池炉上咕噜噜地冒着泡,虞慈目光幽邃地看了一会儿,转身拉开了一组橱柜的柜门。   【作者有话说:诺尔作了个大死,小黑屋还会远吗?】 第47章 虞先生,这是哪里啊?   ==============================   “唔。”白光晃得诺尔眉头紧皱,脑袋一歪,把脸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怎么这么亮?早上了吗?”   诺尔脸埋在枕头里蹭着,想着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等下再起来做早餐。   下一秒他猛地觉察到有哪里不对,睡意退了些,混沌的脑子快速恢复了清明。   老男人的习惯是睡觉一定要拉好窗帘,早上叫醒他的从来都是手机闹钟,不是光!   诺尔伸手在身旁摸索,入手是冰凉平整的床单,没有一点凹陷,老男人没有睡在他的身边。   不仅如此,床单的手感也不对。   诺尔记得入了秋后,怕冷的老男人就把床品换成了柔软保暖的磨毛材质,而他手中摸着的分明是棉质的。   诺尔慢吞吞地睁开眼,缓了一会儿,适应了明亮的光,才慢吞吞地坐起身。   “这是!”诺尔看着身上盖着的浅蓝色带着典雅图案的被子,错愕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他睡前明明盖着的是铁灰色的素面被子!   诺尔猛地抬头,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兰庭的主卧!   没有厚实的绒布窗帘,是薄纱透光的窗帘。   没有天鹅灯,是灯碗朝下的浅色雕花复古吊灯。   墙上是蓝白为底色上有金色浮雕花的壁纸,地上铺着白色长绒毛的地毯。   除了一张高柱床外,要比兰庭主卧大上一倍的卧室里再无其他家具,空旷地让人觉得心惊。   诺尔一把掀开被子,看着身上穿着昨夜洗完澡换好的蓝色家居服,沉了眉眼。   脚踩在地上,柔软的绒毛搔地脚心微痒。但诺尔现在管不了这些,他需要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刚抬脚走了一步,昏昏沉沉的脑子让诺尔打了个晃。诺尔摇了摇头,重重地捏了两下眉心。   晕眩昏沉的感觉像极了宿醉,可他睡前根本就没有喝过酒,不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吃了安眠镇定一类的药。   诺尔脸色微变,站在原地扭头四处看了看,在另一端稍远的门和这一边近一些的落地窗,果断选择了落地窗。   他几步走到窗边,“哗”地一下拉开了窗帘,金色的朝阳和冬日里平静沉寂的海一同映在了蓝色的眼眸中。   “哈。”诺尔发出声诧异地气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有睡醒,还在梦中。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触摸面前暗蓝色的海。指尖撞到冰凉的玻璃上,凉意激地他打了个颤,才回过神来。   诺尔倏地醒了神,他没有做梦,他是真的在一夜之间被人从兰庭带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会是谁?诺尔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他自认为不是那种睡下后,打雷地震都不会醒的类型,要想让他无知无觉地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那人偏偏就做到了!   诺尔第一个排除了虞慈,他猜不出虞慈这么做的动机。老男人想换房子,直接和他说就好啦,做什么这么麻烦?   可排除虞慈之后,诺尔也想不出还能有谁要这么做了。   难道,是他……这个想法一出,诺尔自己就给否决了,嘴角勾起一点,自嘲地笑,怎么可能?除了雅尼克不会有人知道的。   哦!对!可以找雅尼克!诺尔眼睛一亮,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   想法很好,操作起来却困难了。因为诺尔他找不到手机了!翻遍了全身,还是翻遍了床上,都没有手机的影子。   诺尔坐在床边,鼓着脸瞪着地毯一言不发。他还就不信了,把他弄到这里的人还不出现了?!   这边刚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那边肚子就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   屋内空旷安静,声音被放大的又清又脆。诺尔脸上一红,低头幽怨地瞪了眼不争气的肚子,又抬头看关好的门。   算了,还是先出去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吧。把他弄到这里的人,总不会饿死他吧。   诺尔在窗边看海的时候,就估摸出他应该是在一幢别墅的二层。出了门就开始找下楼的楼梯。   楼梯不难找,就在卧室的左手边。楼梯的右侧也有几个房间,与左边对称的很。   楼梯是木质的,台阶上扑了厚厚的地毯,诺尔赤着脚踩上上面也没有觉得冷。   规整的别墅楼梯,没有什么花样。诺尔转过拐角,向下走了一半的楼梯,就看到坐在米白色沙发上抱着笔电办公的男人。   男人穿着淡蓝色的衬衫湛蓝色的西裤,脚上踩着双毛绒拖鞋。   屋内地暖开的足,袖子挽到手肘,领口也开了几颗扣子,隐约可见平直凹陷的锁骨。   他坐在那里,一身寡淡冰冷的气质,与周遭冷淡的风格搭调的很。   “虞慈?”诺尔唇瓣开合,无声地吐出男人的名字。他整个人都怔在楼梯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看到的人为什么会是他。   诧异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除了虞慈,还有谁会来偷他这个需要打工来维持生计的学生呢?   诺尔在楼梯站着的时间有些长,虞慈处理完一个邮件后,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虞慈合上笔电放到一旁,站起来走到楼梯旁,仰起一点头,勾着嘴角看几阶之上的诺尔。   “早,睡得还好吗?”   光芒洒进了茶色的眼眸内,衬得那双眼眸又浅又淡,像是温润的白玉。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诺尔总觉得这双眼中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眨了眨眼,将这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几步走下来,向往常一样扑到虞慈的怀中。   “虞先生,我好饿~”诺尔脸贴在虞慈的胸口,耳边是虞慈不算有力的心跳声,语气软乎乎地撒娇。   “厨房里有牛奶、烤面包,还有林莫做的小笼包烧麦,想吃什么?”虞慈抱着身上的大型挂件,向一旁厨房走。   厨房是开放式的,与餐厅连在一起,是与主卧一个朝向。向海的那一面也是扇能看到海的玻璃,或者说,这侧是一整面玻璃墙。   虞慈和诺尔坐在餐桌能看到海的一面,白色的桌面上是简单的几样早餐。   虞慈右手松松拢着杯牛奶,支着头目光像是在看海,也像是在看身边的诺尔游移不定。   诺尔心中藏着疑惑,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玩笑。虞慈又是个话少的,诺尔不说,他也不说,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间的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   虞慈浑然不觉,或者说他现在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杯中的牛奶就喝了两小口,便一直拢在掌心中,什么时候放凉的都不知道。   诺尔余光落在那杯牛奶上,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虞先生,这是哪里啊?”   【作者有话说:诺尔:这是哪儿?我在哪儿?   阿渟:这是您老攻为您定制的小黑屋,货已送到,请签收~   】 第48章 最完美的囚笼   ======================   虞慈眸光一颤,松松拢着玻璃杯的手握紧,掌心贴在了杯壁上,到底是牛奶更凉还是掌心更凉也分不清楚了。   他转头看诺尔,唇角勾起抹温柔的弧度,但眼底却隐隐带着点疯狂,不答反问道:“诺尔吃饱了吗?”   诺尔察觉到了虞慈的不对劲,细看时那双眼中除他熟悉的温柔的爱意,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抿了抿唇,他暗斥自己想太多了,老男人的情绪只会有冷漠,怎么会有疯劲。   扬起抹乖巧的笑,点了点头,“吃饱啦,小笼包是林特助包的吗?真好吃。”   虞慈点了下头,松开玻璃杯站了起来,“喜欢让他明天接着带过来。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的新家吧。”   新家,诺尔眉心一跳,心中涌起疑惑,兰庭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但他没有问出口,乖巧地点头,跟着虞慈站了起来。   这栋别墅很大,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外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要大出兰庭一个半。   除了基本的家具外,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也没有生活过的气息,一看就是一栋被放置了许久的房子。   虞慈带着诺尔站在准备做画室,朝向极佳的空房间内,“这间做你的画室可以吗?如果你觉得小的话,或者不喜欢,可以自己挑一间你喜欢的。”   诺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平静的海面,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勾画着线条,试探地问道。   “虞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搬到这边啊?我看这边都靠海了,离公司很远吧,虞先生上下班会不会很不方便啊?”   这里确实离虞氏很远,甚至可以说离整个市区都很远。现在的诺尔还不知道,这栋别墅位于近海上的一座人工岛上,进出只有一条路。   这座人工岛是梅市前几年开发的一个旅游疗养度假一体的项目,春夏是旺季,秋冬是淡季。   而且别墅区的进出管理非常严格,不是业主一律不准入内。于虞慈来说,这里就是最完美的囚笼。   没错,就是囚笼,不是什么新家。   虞慈走到诺尔的身后,双手抱住诺尔的腰,下巴抵在诺尔的肩上,看着玻璃上两个人叠在一起的轮廓,眼底的暗沉一涌而上。   “公司出了一点问题,兰庭那边不安全,我就带着你来这边了。”   虞慈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他语气温柔的很,但总觉得带着那么一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这话乍一听上去不觉得有什么,但诺尔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细想的话,又觉得哪里都很合理。   他去当助理那几天,看上去虞氏是虞慈的一言堂。但实际上老男人那个大哥没轻了搅和,还有老男人那对心都长偏到胳膊上的父母。   都能使出绑架的损招了,还有什么不能做出来的?   “虞先生,那您有危险吗?”诺尔手握住腰间虞慈的手,关心道。   虞慈心中一阵熨烫,眼中的暗沉却又深了些。   这么好的青年,他只想关在家中给自己一个人看,怎么会舍得放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啊。   “没有,就是会麻烦些。可能事情结束之前,我们都要住在这里了,抱歉。”   “没关系啊,虞先生不用道歉的。这里靠着海边,景色很好啊。”诺尔忙答道,他现在还不知道,虞慈的抱歉并不是为住在这里而道歉。   他是在为给他办理休学,囚禁他而道歉。   “哦,对了。虞先生看到我的手机没?我早上起来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应该在兰庭那边,林莫正在让人往这边搬东西,看到的话应该会一起带过来。还缺什么,或者想要什么,你直接和林莫说。”   诺尔乖乖点头,疑虑暂消后,倒是对这座房子很感兴趣,楼上楼下挨个房间的探索起来。   虞慈看着诺尔孩子气的举动,唇角多了些笑意,眼中的暗也散了些。   陪诺尔转了一会儿,接了林莫的催促电话,才起来今天还有个董事会需要他出席。   诺尔拿起沙发背上搭着的领带,帮虞慈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又拿起西装外套帮虞慈穿上,跟个乖巧的小媳妇一样。   “好啦,今天也是帅气的虞先生!”诺尔退后一步,眉眼弯弯,露出抹虞慈最喜欢的灿烂的笑。   虞慈心中一颤,手臂一勾,将诺尔拉进了自己的怀抱。轻轻埋在诺尔的颈侧,深吸一口气。   许是待在一起久了,哪怕诺尔不用香水,也沾了他常用的香水味,又混了他自己的味道,成了另一种好闻的气味。   这味道成了勾魂的迷药,让虞慈着迷、眷恋到现在的疯狂。   “诺尔要乖乖的等我回来,知道吗。”寡淡中藏着暗哑,像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诺尔一脸懵地眨了眨眼,但还是乖乖地应了声。   大门开启又合上,诺尔站在玄关,看着这双棕色的大门许久。眸光微动,薄唇抿起,向前几步走到了门边。   银色的把手闪着冷冽的光芒,上面只有刚刚虞慈留下的一点指痕。诺尔鬼使神差地将手覆盖在那指痕之上,然后缓缓压下。   出岛的公路上只有一辆漆黑的小天使在高速行驶,两边是蓝灰的海,身后是湛蓝的天空。在海天连成一线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岛,说不出的寂寥。   林莫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瞥到虞慈一点冷硬的侧颜。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从昨夜就开始犹豫的话,还是决定说出来。   “先生,您知道您这么做,是非法囚禁吗?”   虞慈一直保持着侧头看窗外的姿势没有变,眸色却又暗了几度。他看着窗户中自己的影子,眸中满是疯狂。   “当然。”   “您就没有想过换一种办法吗?比如……”林莫想起昨天夜里突然收到的信息,以及赶到之后,看到吃了安眠药昏睡的青年,头就开始疼。   “比如?”虞慈尾音挑高了些,带着淡淡地嘲讽。   林莫全当没听出来,“比如,好好坐下来谈一谈。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沟通是最好的办法。先生,或许您该试试。”   “我不想试。”虞慈冷声拒绝。绑架、冷战和诺尔突然想要站在镁光灯下当大众情人,三种加一起足够逼疯他了。   况且,他能感觉得到,他的小太阳对他的爱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热烈了,他在慢慢变得冷淡。   冷淡之后呢?虞慈不愿想,也不敢想。   他能做的就是在这份炙热的爱情完全沉浸在冰水中前,拯救它!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以爱为牢笼,以婚姻为枷锁,彻底地将青年占为己有!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虞慈闭着眼揉了揉眉心,“林莫,除了在别墅周围安排保镖之外,在岛的进出口也安排人守好。”   “……”林莫想起那几乎如同孤岛一样的人工岛,心中叹气,能得到冷血的虞慈这样全心全意到疯狂的爱,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啊。   “是,先生。” 第49章 结婚与婚戒   ====================   虞慈叠着腿优雅地坐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翻了一大半的图册。   精美的铜版纸的正中间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蓝宝原石,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在介绍这块宝石的身世。   目光在图片上落了不到一秒,虞慈就“唰!”地翻到了下一页。厚厚的近百页的图册,不出一会就被翻完了。   他抬手将手中的图册扔到了茶几横七竖八叠在一起的图册上,那厚厚一沓册子颤了颤,像是在抗议被这么粗鲁的对待。   几本册子里涵盖了整个梅市正在珠宝店出售的、珠宝店私藏等升值的和收藏者手中明码标价的宝石藏品,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可偏偏虞慈挑剔,不是嫌蓝宝颜色不纯,不如诺尔那双蓝眸清澈。就是嫌红宝颜色太妖,不够稳重奢华。   换了钻石又嫌普通,猫眼倒是不错。但看久了虞慈又觉得作为求婚戒指不够郑重。   挑来挑去,挑不出一样满意的。   虞慈背靠在沙发背中,闭着眼揉眉心,脑中慢慢浮出枚殷红如血的红宝。   玛格丽特二世,这是这枚宝石的名字。一年前在巴黎的一场拍卖会的压轴珍品。   当时虞慈也在场,对这枚放在黑色丝绒垫子上,光芒内敛的红宝心生好感。   确实起了拍下来的心思,也竞价的,但占为己有的心思却没那么强烈。   宝石华美,宝石背后的爱情故事也感人,可当时的虞慈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要送的人,自己也想不出要用这块宝石做什么首饰佩戴。   虞慈知道自己要是拍回来,宝石的结果就是躺在黑暗的保险箱中不见天日,保不齐就会被他忘在脑后,而永远地只能躺在黑暗中。   这个结局对于这块宝石来说过于凄惨了些,虞慈有些舍不得,倒不如让它到真正喜欢它,爱护它的人手中继续闪耀光芒。   那场拍卖,虞慈叫了两次价,当是全了自己对红宝的喜欢,就歇了。   现在,倒是觉得这块红宝才是做戒指的不二之选了。虞慈轻叹口气,后悔当时没有把宝石拍回来。   不过,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虞慈现在也提不起劲来办公,便顺着往下想。   后来拍回红宝的人是谁来着?哦,对,好像是祥瑞珠宝的陆董。   祥瑞?陆?虞慈猛地睁开眼,这就好办了,夏然不就在祥瑞吗!   虞慈找出夏然的手机号,点了小手机的图标,才按下扩音,“嘟”了一声后,就传来夏然懒洋洋的声音。   “稀罕了啊,虞先生居然亲自给小的打电话?”夏然声音含着笑,调侃道。   “有事找你。”虞慈将手机放在一旁,食指轻轻点着膝盖。   “呵呵,阿慈你倒是不和我绕圈子啊。”夏然笑道,“说吧,什么事?”   “我要结婚了,想让你帮我设计一款婚戒。”   “哦,婚戒啊,小事……等等!”夏然的声音蓦地走高,近乎于尖叫道:“你说结婚?谁?你,虞慈?结婚?老天!我没听错吧?”   性能极好的樱桃机将夏然的尖叫丝毫不差地传了过来,一点都没有走音不说,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又被放大了几倍,生生达到了余音绕梁的效果。   虞慈被震的耳膜刺刺地疼,抬起手揉了揉一边的耳朵,无奈道:“是我结婚,你没听错,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怎么可能不大惊小怪,总觉得你结婚的概率都大不过ET降落在我面前,和我say+hi~来的大。”   “……”虞慈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但貌似放在以前,夏然说的是对的。   没遇到诺尔之前,他的确没有想过要结婚。可现在,虞慈眸色微黯自嘲地笑,他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结婚上了,也是可笑啊。   “阿慈你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我实在太好奇了。”   “这个可以等见面再聊。我还有一件事情找你帮忙。”   “你说~”   “玛格丽特二世被你们陆董拍下来了,我想从他手中买过来做婚戒。我和陆氏没什么交情,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撮合一下?”   “陆董拍的?”夏然顿了一下,道:“那就是在星河手中了,这事好说,你等我消息吧。”   “谢谢。”   虞慈听后松了口气,他了解夏然,知道他不会随便应承什么事,但凡能说出等消息的事情都是能办成的事,不能他都是直接拒绝了。   知道归知道,但虞慈真没想到会这样快!他是上午十点联系的夏然,下午不到三点,就接到了夏然的回信。   信息不长,有个搞定的颜表情,外加上五点,莱斯特斯806,几个字。   虞慈失笑,这是要好好宰他一顿啊。   婚戒要用的宝石解决了,就剩下款式了。虞慈想的很好,想自己画个独一无二的样式,拿给夏然做。   A4纸铺平在桌面,虞慈握着铅笔半天下不去手。脑中想法无数,但却都无法用笔尖来表达出来。   原因很简单,虞慈不会画画,乐器也不懂,于艺术这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   虞慈自嘲一笑,将铅笔放回笔筒中。他幼时课程不少,但却没有一样与艺术相关。   哪怕是大多数小孩子都学的钢琴画画,在他这里都是无用的东西,没有接触的必要。   他是虞家的次子,生来的命令就是为家族鞠躬尽瘁奉献一生的。   “呵。”虞慈低低地笑,声音中满是无奈地嘲讽。再看桌面上堆着的文件,只觉得胸口都堵得很。   索性,通通不做理会。   虞慈按着桌沿,向后滑开椅子,拎起椅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穿好,走到门边拿过衣架上的大衣,直接早退!   虞慈很清楚,在他决定结婚的那个刹那,要放弃的是什么。那些以前或许很重要,但与诺尔想比,就变得不很重要了。   下午四点四十,虞慈到了莱斯特斯,电梯停在8楼,对电梯小姐姐点了下头算是道谢。   他踩着色彩艳丽的土耳其地毯上,在穿着红黄两色山茶花旗袍的小姐姐的引导下找到了806。   “哎呀,阿慈你来的好早!”   捧着杯热茶慢慢吸溜的夏然,在开门的瞬间抬起了头。   看到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内搭深蓝西装三件套禁欲感十足的虞慈,他美眸一亮,像只招财猫一样笑眯眯地招手。   “阿慈你快来坐,我们好好聊聊你要结婚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下章陆叔叔来客串喽~】 第50章 为了他,放弃一切都值得   ================================   虞慈怎么看怎么觉得夏然跟蹲在鸡窝旁的狐狸似的,笑得没按什么好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有转身开门离开的冲动。   虞慈就是再清楚不过夏然是个促狭怪,但也是自己有求于人,只能做好这一晚上乖乖让好友调侃的准备了。   虞慈挂好大衣走到桌边,刚要坐下,就见对面的夏然笑眯眯地说道:“你坐得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还真怕。”虞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倒是起身往夏然身边走了几步,隔着个空位坐下。   夏然看了眼两人之间的椅子,幽怨的目光像是他和虞慈是牛郎和织女,椅子是万恶的银河一样。   夏然抬眸,眼神钩子一样地去拽虞慈,让他往身边再挪挪。   虞慈全当看不到,拿过青花瓷的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品了口道:“金骏眉?”   “是吧。我也不懂茶,就记得你喝红茶,陆星河也喝红茶,就要了壶金骏眉。”   夏然用叠起来那条腿的鞋尖抵在两人中间的椅子腿,一点点往后面踢蹭。   虞慈无奈地看着夏然作妖,“你说陆星河?他也要过来?”   椅子沉,夏然扭着身子用不上力,踢半天才动了一点地方。他又懒,没一会儿就没了耐心,干脆不理了。   “嗯,玛格丽特二世在他收藏室里了,我给他打电话,让他直接带到这里来。再说我看你俩挺像的,干脆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像?虞慈诧异地挑眉,陆氏主业是珠宝,与虞氏业务上没有重叠,往来不多。   加上他不愿意多去各种宴会,这位陆总也不愿去,倒是真的只知道有这位的存在,没有过任何交集。   不过听说是位清贵如竹,超凡脱尘的主儿。之前是搞学术的教授,两年前才接手陆氏,神秘的很。   而他自己,在商圈里名声是有,面上听着好听,背地里被怎么编排他自己大致也清楚,不会是什么太好听的玩意就是了。   家世来论,都是梅市老牌世家,不过一个是独苗的宝贝,他是个不受重视的工具人。   这个像,着实没什么道理了。   虞慈笑笑,没把这话说出口。对于他来说,认识陆星河,多条人脉,没什么不好的。   “陆总什么时候到?”   “他啊,早着呢。他家那小狼狗缠人,指不定要腻歪到什么时候才成出门呢。”   夏然打了个哈欠,拨拉下放在桌面的手机,戳亮了看时间。   “我让他出门给我发信息。先不说他,先说说你的事。”   夏然懒散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他歪着头,松松束起的发垂在穿着高领毛衣的肩膀,如同一副温婉美人图。   就是美人的目光严厉犀利,有些出戏。   “阿慈,你说要结婚,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虞慈想到诺尔,眉眼温和下来,“已经让林莫开始筹备婚礼了,等着你的婚戒回来,我就求婚然后结婚。”   “这么急!”夏然知道自己做一个戒指的速度,如果设计图敲定的快,他加班加点,不出半个月就能做出来。   现在十一月中旬,按照林莫的办事效率,虞慈十二月底就能举行婚礼。   太快了!   “……”虞慈勾了勾嘴角,笑容含着苦涩。就这他还嫌慢呢,如果不是想给诺尔一只独一无二的婚戒,他就直接买成品了。   他没办法告诉夏然,现在没一分钟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夜长梦多,他真的经不起更多的变化了。   夏然毕竟与虞慈做了多年的好友,早就学会了如何从虞慈不够丰富的表情中窥探他的喜怒哀乐。   现在见他眸光黯淡,平静的神情中带着苦涩,就知道好友这场急匆匆的婚姻大概不是水到渠成的感情升级。   夏然坐直身体,眉心微微皱起到浅痕,语气严肃道。   “阿慈,你该知道你现在一旦结婚,之前经营的一切都白费了。虞家这些年对你的慢待苛责,对你的冷暴力,你都不报复回去了吗?甘心吗?”   虞慈眸光蓦地震颤,淡色的唇抖动了几下,接着死死抿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旦结婚,就会失去所有。   所有人都以为只有律师才知道开启遗嘱的条件,其实虞老爷子在去世前也告诉了他。   开启的条件有二:一为虞业或是虞慈,只要有一个结婚,可以开启遗嘱;二为虞业四十周岁生日,遗嘱自动开启。   至于遗嘱内的内容,过于了解虞老爷子的虞慈能猜个十有八九。   不外乎是将家主给大孙子虞业,他自己手中虞氏百分之五十、虞慈手中百分之三、虞芯手中百分之二的股份给虞端林和虞业平分。   虞芯是要外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虞老爷子不会让她手中握有虞氏的股份,当然会把她一周岁时为了做样子给外人看而赠出的股份收回来。   虞慈作为次子,可以得到总裁的位置,拿着一份不菲的工资,表面光鲜实则为虞家当牛做马贡献所有的价值。   这是虞家所有次子们的命运,虞慈的叔叔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虞慈不愿自己的一生这么被捆绑在虞家身上,不愿供养着没有给过他一点爱的所谓的家人。   他从被虞老爷子扔到英格兰时就开始苦心布局,只等着一招拿这些年虞家欠他的,从他身上拿走的,应该他得的一切。   甚至,拿到更多!   曾经有人把他比作闻到血腥味就会一直追着不松口的鲨鱼,其实也没错,他就是要从虞家身上撕扯下一大块肉。   虞业花天酒地,不可能早早把自己扔进婚姻的坟墓中。虞慈很清楚这一点,而以前的自己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   他要做的便是在虞业四十岁之前,让这场闹剧落下帷幕。   可是,诺尔出现了。   虞慈爱上了诺尔,想用婚姻牢牢地拴住他的小太阳。   计划好的一切,就不得不做出改变。   甚至,是放弃。   “虞慈。”夏然见虞慈半晌不说话,急了,“婚什么都可以结,不一定是要现在,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夏然,我知道。”虞慈扬起目光看夏然,唇角的笑意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像是终于放弃什么沉重的负担。   “夏然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过得太累了。或者说,从出生起,我过的就很累。”   “三岁起,我每天早上要五点起床,晚上要十点睡觉,一整天都在学习各种东西。到了十岁,早上和晚上分别提前和延后一个小时。”   “我不懂,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的是我而不是虞业。”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人前会对我笑得慈祥亲切的爷爷,在家中从来不会对我笑,不会抱我,甚至在我做错一道数学题的时候,要打我十个手板。”   “……”夏然第一次听虞慈说起这些,眉心拧着个疙瘩,用力抿紧唇,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虞慈。   虞慈没看夏然,垂眸看小小茶杯中的一汪红色清冽的水,看水面上倒映的模糊不清的男人的脸。   他勾着唇,无意义地笑。   “现在,我终于有了值得我爱的守护着的人。结婚或许是个契机,一个可以过上全新生活的契机。”   “夏然,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这种感觉——为了他,放弃一切都值得。”   “……”夏然狭长的眼眸猛地瞪圆,睫羽如同蝴蝶单薄美丽的翅膀抖动了几下,才缓缓垂下,轻轻叹了口气,吐出两个字。   我懂。   可就因为懂,才不舍得看着好友如蛾子般一头扎进火里,最后烧的灰都不剩。   夏然本该再劝上几句,但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要说疼或者不疼。   于他夏然来说,青年时期热烈的爱情成了今天不敢触碰的梦魇,但于虞慈来讲,报复成功,又真的会让他快乐吗?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虽然安静,但气氛远不到压抑的地步。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夏然手机的铃声,他戳来一看,是陆星河发来的信息。   “诶,陆星河说他到了?”夏然歪了下头,惊讶道:“这么快吗?”   下一刻,是“叩叩叩”三声规律地敲门声,接着是门把手扭到的声音。   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内搭着V领墨绿毛衫,戴着无边框眼镜,清清冷冷似天边月的男人。   男人侧头温声同穿着旗袍的小姐姐道了谢,露出颈侧一点朱砂痣,给清冷的男人点缀了一点活色生香的色彩。   “诶~陆星河你来得好快啊,你家端木金没跟着你闹吗?”   夏然笑眯眯地溜达到男人身边,哥俩好地揽着男人的肩膀往站起来的虞慈身边走。   “喏,给你们介绍一下。陆星河,陆氏总裁,我老板。这是虞慈,虞氏的总裁,我兄弟。”   “陆总,您好,虞慈。”虞慈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露出欣赏,传闻果真不假啊。   “虞先生,久仰。”陆星河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虞慈,他早就从端木金那里听过这个名字和事迹。   尤其是那一次没从虞氏身上撕下来肉,还差一点被虞慈反咬后,端木金回去可是搂着他哀嚎委屈了很久。   在来之前,听到是赴虞慈的约,差一点都不让他了。再他坚持之后,就拉着他的手紧张兮兮叮嘱了半晌,还开车亲自送他来。   在楼下停车场还打算跟上来,要不是他武力镇压,真就要再搭一个上来了。   不过面前这个寡淡清癯的男人,倒是和端木金描述的凶神恶煞就差吃人的那个虞先生差得有些远啊……   【作者有话说:陆星河是隔壁《前男友》的主角,CP是端木金~端木金是诺尔的堂哥,四舍五入的话,陆叔叔就是虞慈的嫂子~】 第51章 玛格丽特二世   ======================   简单的寒暄过后,三人落座。   作为两边都熟,还是调节气氛小能手的夏然坐在中间位置,虞慈和陆星河分别坐在他身边隔一个座位的位置上。   陆星河不是拖沓的性格,坐下之后就将手中拎着的纸袋子放在桌子上,从中掏出来个四四方方胡桃木的精致木盒。   木盒打开后,厚厚的黑色天鹅绒垫子上放着颗枕形切割的红宝石。   由于切工较正,整块殷红如血的红宝呈现出奇妙、经典而浪漫的色彩。   陆星河将木盒放到转盘上,手指点在玻璃上轻轻一旋。转盘慢悠悠地转起,在木盒到达虞慈面前时,恰好停了下来。   “这块就是玛格丽特二世,虞先生您看看是这块吗?”   虞慈不自觉地流露出欣赏的目光,手指在半空顿了一下,食指指腹才落在红宝微凉的平面上。   整块宝石殷红如血,光芒内敛却丝毫不显黯淡,是经历百年沉淀后的雍容奢华。   与虞慈在拍卖会上的惊鸿一瞥一模一样,茶色的眼眸难掩喜悦,他抬头看陆星河,唇边的笑容深了些。   “这块正是我想要的。谢谢陆总愿意割爱,我愿意用陆总拍下来价格的双倍来换它,或者价格陆总来定。”   陆星河眨了眨眼,眼中飞快划过抹尴尬。割爱还真谈不上,不过就是他爸买宝石的癖好发作,顺手就给拍回来了。   之后就一直扔在收藏室中,不知吃了多久的灰。如果不是今天夏然问起来,他都不知道收藏室里还有这么一块红宝。   镜片后淡色的眼眸光芒一转,陆星河也弯起嘴角笑道。   “割爱谈不上。我听夏然说,虞先生是打算把它作成求婚的戒指的,也别谈买不买的了,我直接将这块宝石送给虞先生,预祝您求婚成功。”   陆星河的大手笔不仅惊地夏然直接吹了个哨音,连虞慈都吓得一怔。   “这,不合适吧?太贵重了。”   “宝剑赠烈士,我愿意以这块玛格丽特二世交虞先生这个朋友,有何不可?”陆星河笑道。   “还是虞先生不想和我交这个朋友?”陆星河单眨了下眼睛,语气中带着俏皮。   虞慈瞳眸微缩,惊讶地看陆星河,见他目光真挚,全然不是客套,心中微动,也笑道。   “陆总说的是哪里话。”虞慈左手放在木盒子上,语气真挚,“虞慈暂且谢过,等婚礼那天一定请陆总来喝酒。”   另外两人都听得懂,这是虞慈的回答。   夏然眨巴两下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对上频道的,没有他撮合,自己竟然就交上朋友了。   不过他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像的很,都是清冷挂的美人,又都喜欢拿这种有故事的宝石送给男朋友。   这么一想,夏然自己先笑起来了。   虞慈盖好盖子,听到笑声,侧头看夏然。见那双狭长的美目中含着明亮的光,就知道这人一定又没琢磨什么好事。   他无奈地叹气,用目光询问:你笑什么?   “笑你呗。”   “我?”虞慈挑眉,不知道这促狭怪又想起什么捉弄人的点子了。   “我刚刚说你和陆星河像,你还不理我。要我说,你们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夏然探身拿过木盒,打开之后轻轻摸着玛格丽特二世冰凉的表面,眼中露出抹惊艳。   虞慈和陆星河一同挑眉,陆星河清冷的声音含笑,听上去很是温柔。   “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说虞慈和陆星河像,也不过是乍一眼看上去像。两人坐在一起之后,气质上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如果说陆星河是皎皎天上月,五分冷清中掺了五分的温柔。那虞慈就是皑皑山尖雪,除了冷就是寒。   “不说别的,就说送男朋友礼物这一块。一个拿着海神的眼泪做耳钉,一个要拿玛格丽特二世做婚戒,都是代表同性间至真不渝爱情的宝石,这还不像吗?”   时隔近三年,陆星河现在还记得取那个耳钉时,是怎么被这人一顿调侃的。   他这回也学聪明了,不接话,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品,举止之间自是一派闲适优雅。   不过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藏在镜片后的一双浅眸内含着玩味的笑,像是等着看什么热闹。   没办法,和夏然做朋友久了,难免都会沾上些无伤大雅的小癖好。   虞慈也是跟夏然做了多年的好友,自然知道这话往下接,指不定接出来什么。   可夏然抛出来的话题引起了他的兴奋,犹豫了一瞬,虞慈还是顺着夏然的话题聊了下去。   “我记得拍卖会上的主持人介绍说的是,这块宝石是玛格丽特女王的王夫送给女王的。”   虞慈的言外之意是,这位王夫是位男性,这宝石也不是什么见证同性之爱的宝石。   他挑这块红宝,不过是看它好看,夏然你别多想。   夏然把木盒盖子一扣,从陆星河那里要过袋子,把盒子往里一放,才懒洋洋地朝虞慈翻了个白眼。   “满脑子金钱,精神世界无趣又贫瘠的男人啊。”   虞慈耸肩,这一点他承认。   “你听说的那个是官方版本,我要说的这个是传说版本。”夏然笑眯眯地说道。   “据说,这位女王有一位非常要好的青梅,这位青梅后来成了女王的初恋情人。”   “可是当时同性之爱是有罪的,女王和初恋不得不双双与家族安排的男人结婚。”   “即使两人身处异地,也没有阻止两人相爱。后来,女王继承了王位,就认命这位已经是伯爵夫人的恋人进宫做女官。”   “这块宝石,就是两人团聚之后,青梅送给女王的生日礼物。整块宝石的打磨,到镶嵌在项链之中,都是青梅一人完成的。”   “女王很喜欢那条项链,但凡有重大场合就会佩戴在身上。后来爆发了一场瘟疫,青梅不幸染病身亡。”   “女王将那条项链放在了青梅的棺材中,让项链代替自己陪伴着青梅。”   “也因此,玛格丽特二世被誉为同性间至死不渝的爱情。”夏然双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虞慈,训道。   “所以啊,不要满脑子只想着钱啊钱的,多了解一下这些浪漫的爱情故事。懂得浪漫了,才能让变得有趣一些。”   “无稽之谈。”虞慈冷漠地下结论,这样漏洞百出的故事怎么可能是事实。   虞慈眸光一顿,那刚刚还对夏然说的有所期待的自己,也是个笨蛋!   夏然早就知道虞慈会这么说,不过他也不介意,反而对虞慈挤了挤眼,露出抹揶揄的笑。   “你这种死板的老男人或许不了解这样的传说,但你那个学艺术的小男朋友一定知道。”   虞慈眼眸一颤,抬头去看夏然,眼底有说不出的期待。   夏然看得有些心酸,眉头抖了抖,就要往起皱。他认识的虞慈从来都是冷漠寡淡,不曾为任何人牵肠挂肚。   而面前的这个虞慈,会因为他无意的一句话而情绪变化。   夏然懂这样的变化,如果不是爱惨了一个人,是不会在意对方的喜好的。   作为朋友,他宁愿不看到这样鲜活的虞慈。   夏然放在腿上的左手手指蜷缩了几下,抬手“砰砰砰”地拍虞慈的肩膀,哈哈笑着掩饰着自己变化的情绪。   “安心安心,你的小未婚夫一定会非常喜欢的,说不定喜欢的喜极而泣呢~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好好为了你结婚出了大力气的我哦~”   “哎,你这么说,林莫会哭的。”虞慈无奈地被夏然拍得一晃一晃的,不过心头蒙上的阴霾倒是散了些。   他心中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诺尔冷淡下的原因,也有他不懂浪漫不解风情?   或许,真的该好好补补浪漫这门课了。   虞慈和陆星河都不是话太多的人,但有夏然在,哪怕只有三个人,一顿饭吃下来也是热闹。   晚饭没有点酒,饭后夏然有些意犹未尽,提出找家夜店再续一摊。   虞慈看了下时间,说自己要回小岛,改天再聚。   夏然一怔,问道:“你怎么住那边了?”   虞慈低着头,电梯明亮的灯光照得他白的像是张纸。他勾着唇笑了笑,有几分古怪。   “想静静心。”   这回答着实有些古怪,夏然和陆星河对视一眼,没有再问。   他俩陪着虞慈一同下的地下停车场,看着虞慈上了车,缓缓向出口开,才散步一样慢慢地在地下停车中走。   “你怎么回去?我送你?”夏然对着陆星河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   陆星河笑着朝东边某个方位一指,夏然眯着眼看过去,地下停车场光线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和银色。   但那流畅的独一无二的设计,夏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辆布加迪威龙限量白金超跑。   “啧!”夏然看了眼手中的保时捷车钥匙,嫉妒的面目全非,咬牙切齿地瞪陆星河。   “陆总,你这么在员工面前显富加秀恩爱,好吗?”   陆星河耸肩,“你可以找个,公司没有规定员工不准谈恋爱。”   陆星河这句话直接扎到夏然痛脚,他冷笑着朝陆星河摆了摆手,“呵呵,再见!”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陆星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走到藏在阴暗中的银色野兽旁,拉动了下门把手。   接着响起一声解锁的声音,陆星河拽开车门矮身坐进副驾。   穿了件黑色毛绒绒外套,裹得像个熊一样的端木金探身凑到陆星河身边,双手握住陆星河的肩膀,紧张地上下将人扫了遍。   “星星,姓虞的没欺负你吧?”   陆星河无奈地弹了下端木金的脑门,“你想什么呢?虞慈人挺好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叔叔你还是太年轻了。”端木金在陆星河脸上偷了个香,趁着陆星河再弹他脑门前坐回身体启动车。   “我还以为你们会更晚一些呢?怎么这么快啊?”端木金一条胳膊搭在车窗边沿,一手打着方向盘,将车开车停车位。   “夏然本来提议去喝酒的,但虞慈住在小岛上,路太远,就散了。”   “小岛?”端木金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声音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季节住那边?不会觉得潮吗?”   “我和夏然也没想明白,虞慈说想静心,挺奇怪的吧。可总不好问的太细。”陆星河也没多想,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虞先生,您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   寂静的黑夜中响起一串按动电子门锁的“滴滴”声,五五开的门打开后,等待虞慈不再是一室暖光,而是熟悉的黑暗。   虞慈站在玄关,地暖的热气扑脸。眼前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会这么黑?是灯坏了吗?跳闸了?或者是停电了?   虞慈自欺欺人的找了一个又一个地借口,却始终不愿意正视最正确的那个答案。   他调整好心情之后,横冲直撞地快步往客厅走。他以为他的小太阳会一如许多个晚归的夜晚,盖着一张薄毯在沙发上边打瞌睡边等他。   可是这一次虞慈注定要失望了。   沙发上什么也没有,一如他早上离开时的整洁。   虞慈几步走到沙发前,垂着头目光凶狠地盯着沙发。   那模样似乎是在研究这沙发是不是一个伪装成沙发的吃人的怪物,将本该躺在上面的人吞进了肚子中。   可惜,沙发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沙发,它变不出没有的东西来。   虞慈那些自欺欺人的借口如同一只气球,被现实这根针戳破了。他把自己整个摔进了沙发中,头枕在沙发背上,看着眼前的黑。   过了许久,他缓缓笑了,那笑有些苍白无力。   虞慈从大衣口袋中掏出烟盒,指尖在排列整齐的烟上轻轻滑过。眸光不自觉地往楼上看,想了想,又合上了烟盒。   他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什么也不想,只是头脑放空的发呆。可是越是不想,反而想的越多。   黑暗于虞慈来讲,本该是最熟悉的陪伴。他的前半生,黑暗于孤独常常伴随在他的左右。   可诺尔的一盏灯,彻底将这一切改变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虞慈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黑暗这么可怕。   他怕冷一样地打了个哆嗦,但其实他身上厚实的羊绒大衣没有脱下来,地暖的热气也让整栋房子温暖的好似春日。   打过几个寒颤之后,虞慈才缓缓起身往楼上走。他随便找了间客卧的浴室将自己收拾妥当,才走进主卧。   主卧的窗帘只拉了靠床的这一半,单薄的纱帘拉上的效果与没拉没什么两样。   窗外明亮的路灯与月华全部洒了进来,驱散了黑暗,将整间卧室照亮,虞慈借着这些光看到了背对着门侧躺着的青年。   茶色的眼眸内浮出抹晦暗,虞慈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长臂一揽,将温暖的青年抱进了怀中,虞慈才感觉空落的心被填满了。   虞慈眼中终于有了笑意,微微弓起身,额头抵在诺尔的后脑勺上,闭上了眼。   真是个折磨人的小混蛋。他在心中宠溺地笑骂了一句。   或许是因为怀中被心爱的人填满了,也或许是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哪怕屋内的光过于明亮,虞慈渐渐地进入了浅眠。   虞慈以为一直在睡觉的诺尔,在身后的呼吸声变得平缓之后蓦地睁开了眼。   蓝眸暗沉,里面满是复杂的情绪。诺尔轻轻地从腰间手臂的桎梏中抽出一条手臂,慢慢地从枕下摸出手机。   淡淡的白光亮起,诺尔看着来自于端木金的信息内容,无声地轻笑。手指点着屏幕,打了几行字发送了出去。   诺尔把手机压回枕下,翻了个身,变成了与虞慈面对面的姿势。   他深情地抚摸着虞慈的侧脸,动作慢的好似要通过手指将虞慈的每一寸轮廓印在心中。   待他抚摸够了之后,倾身在虞慈淡红的唇上印上了一吻。   虞慈,戏剧有开始就有落幕。   现在,是该到落幕的时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虞慈一直在努力粉饰太平,就好像他与诺尔之间的感情一如既往,没有出现裂痕。   可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一方不愿意配合,那么这场互动的戏就会成为独角戏了。   在诺尔被虞慈锁在房子里一周后,他终于选择不再忍耐了。   时下正是十二月,一年中的最后一月。   乱七八糟的事情堆成了堆,忙得虞慈又恢复到了身边没有诺尔前的工作狂状态。   正常下班是不可能的,至少要在公司呆到七八点钟才能离开。   虞氏大楼在商圈,回小岛至少要两个小时的车程。还好夜里已经不堵车了,能让虞慈在深夜时回去抱着诺尔睡个囫囵觉。   夤夜,无月无星,傍晚时下过了一场大雪,天边有些微微泛红。路上积了雪,滑的很,虞慈回到别墅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   虞慈开门关门的动作都很轻,几近于无声,哪怕他知道这栋别墅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在二楼主卧根本听不到玄关的声音。   虞慈边走边脱大衣和西装外套,脚才踩在客厅的边界时就生生地顿住了。   他几乎没见过亮起来的吊灯,此时是亮着的。   暖黄色的光芒被琉璃灯碗处理后,明亮而温柔,一点也不刺眼。   它将整个客厅照的如白日般明亮,也为沙发上穿着丝绸白衬衫的金发青年披上了层柔光。   金发被灯光照得熠熠生辉,让蓝眸的青年像是童话世界中走出来的矜贵的小王子。   虞慈一时晃了眼,以为沙发上的人是自己的幻觉,淡色的唇瓣动了动,呢喃道:“诺尔。”   坐在沙发上看画册的诺尔听到了声音转过头,看着站在光暗交接处的虞慈,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虞先生,您回来了。”   清朗的声音落在虞慈的耳中如同天籁,让他回了神。不是他的幻觉!这个诺尔是真实的!   他的小太阳在等他!这个认知让虞慈的情绪高涨起来,手中的衣服直接扔到了地上,大步向坐在沙发上的人走了过去。   虞慈眼中和唇边都是笑意,他走到诺尔身边,刚要俯身给他一个拥抱,却被面无表情的诺尔和他的话问得生生怔住了。   眼眸微微睁大了下些,虞慈看着诺尔,下意识地动了动唇,道:“你说什么?”   诺尔看着张着手臂俯着身的虞慈,缓缓站了起来。   他向旁边走了一步,退出了虞慈的手臂范围,冷眼看着他,平静而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虞先生,您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争吵   ==============   ++不该是这样的!虞慈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缓缓抬眼看诺尔,看他的面无表情和蓝眸内燃起的两簇愤怒的小火苗。   ++其实不对,通通不对!他只是发现了自己被锁在这间房子里,限制了自由,守株待兔一样等着他回来兴师问罪罢了。   “您说将我锁在这个房子里,像犯人一样监管起来,叫保护?!”诺尔夸张地耸肩,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一样。   青年的话语尖锐刺耳,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虞慈那颗只有对着他才分外柔软的心脏。   扎得鲜血淋漓,扎得血肉模糊。   虞慈垂下眼睫,敛去眸光。他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是优雅的贵族,更像是没有感情的雕塑。   “只是这一段时间是这样。诺尔我像你保证,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和以前一样了。”虞慈声音温和地安抚道。   “这一段时间?这一段是多久?一天、两天、三天还是一周一月一年?”   “无论这个一段是多久,这种被犯人一样关起来的日子,我一秒钟都不要过!”诺尔愤怒地吼道。   “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我会为自己的安全负责!我不需要虞先生的这种保护!虞先生,现在就把那该死的门打开,放我离开!”   此时的诺尔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幼狮,不停地对着笼子外的猎人挥舞着并不锋利的爪子,龇着乳牙,嗓子眼中发出还带着奶味的低吼。   呜呜咽咽,比起威胁,更像是撒娇卖萌。   作为猎人的虞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走他最心仪的猎物呢?答案是,不能!   “我不能放你走,也不会打开门。诺尔,我说过的,只是这一段时间是这样。很快就会同以前一样了。”   “虞先生,您在敷衍我!”诺尔气得瞪圆了蓝眸,“您该知道这是非法囚禁!是犯法的!”   诺尔见虞慈还是那句话,心中的火烧得更旺了,蓝眸燃着明亮的光,死死咬着后槽牙,话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跟只狼崽子一样。   虞慈听了诺尔的话,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蓦地勾起抹诡异的笑。   他撩起眼皮,眸色沉沉地看诺尔。   “乖孩子,这可不是囚禁啊。相信我,你不会真的想知道真正的囚禁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笑着的虞慈同往日的虞慈大大不同,好像是深夜褪去了表面的冰冷,露出了藏在骨子深处的东西。   是压抑的、疯狂的、偏执的……但这些阴暗的情绪,偏偏都为虞慈涂抹上了色彩,让素来寡淡的人变得活色生香了起来。   诺尔呆呆地张着嘴,看愣了神,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是在和虞慈吵架。   他心头翻涌着如岩浆般热烈的情绪,他知道他该顺应心意,去拥抱去亲吻去与这个勾人的老男人合二为一。   可理智阻止了诺尔,戏剧落幕之前,是不再需要一个小高潮的。   诺尔别开眼,不去看扰乱了他心神的虞慈。右手缓缓背到身后,修剪成圆弧的指甲刺进掌心,借着刺痛感让自己的理智迅速回笼。   吵架不该断在这里,虎头蛇尾会致使效果不好。   眼珠一转,诺尔脑中灵光一闪,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吵架的借口。   “虞先生,您还记得您答应帮我找的经济公司事吗?”   “记得。”   “那您帮我找了吗?这件事对于虞先生来讲,应该是小事吧。这么长时间,您应该已经找到一个合适的公司了,对吗?”诺尔冷声质问道。   虞慈瞳眸一缩,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后,睫羽缓缓垂下,遮住眼中的铺天盖地的暗色。   “正在谈,很快就能谈下来了。”虞慈敷衍地回答。   “虞先生,您就是个大骗子!”诺尔轻轻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   “其实您根本就没有去找,对吧?为什么要骗我呢?耍我很好玩是吗!”   “您将我关在这里,又欺骗我!诺尔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您!”   他深深地看了虞慈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跑上了楼。   很快,一声巨大的,几乎将整栋房子都震得一晃的“砰!”地关门声传来。   虞慈没有动,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垂眸坐在沙发上。   他周身好像有个透明的玻璃罩,将诺尔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自动挡在了外面,不受一点影响。   那一夜,虞慈没有回卧室,就在沙发上枯坐了几个小时。他没有一点睡意,看着漆黑的夜破晓,看着朝阳初生照亮天际。   温暖的淡金色的光照进茶色的眼眸,却驱不散眼底的暗。   虞慈心中很明白,这一次争吵过后,他和诺尔之间本来细小的裂痕会变大变深,成为狰狞可怖的沟壑。   可那又如何呢?   总归,他是没办法放手的啊。 第54章 冷战   ==============   事情果真如虞慈所料,诺尔与他单方面爆发的激烈争吵,成了他们之间冷战的导火索。   虞慈能想象得到的最可怕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诺尔开始无视他的存在。   从早上不会再为虞慈准备丰盛又营养的早餐,到晚上睡觉时会反锁卧室门不让虞慈进屋睡觉。   点点滴滴的小事,都是诺尔无声的宣战:我看不到你虞慈,也不想看到你!   房子很大,家具、装饰和日常用品都还没来得及将它填满。想在这样空旷的房子里躲着不见人,实在太容易了些。   虞慈早出晚归,在诺尔刻意躲避下,两个人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竟然许久没有见过了,更别提面对面地谈谈了。   如果哪一天虞慈回来的早些,恰好诺尔在客厅中看书。   那么诺尔会直接把书摔在茶几上,连个眼梢都不会分给虞慈,跑上楼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直到第二天虞慈离开前,都不会出来。   诺尔在用冷暴力来对虞慈宣泄他的不满和愤怒,他要逼虞慈还给他自由。   被晾在楼下的虞慈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眼二楼的方向,然后拐到一楼的衣帽间换好家居服。   一楼本来是没有衣帽间的,这还是诺尔与虞慈吵架反锁了主卧的门后,虞慈为了照顾诺尔的情绪,临时整理出来的。   与主卧那间衣帽间比,这里的衣服少得可怜,只挂了几套高定西装和几件全黑的,看不出任何差别的羊绒大衣。   虞慈坐在房间中间摆放的长方形棕色矮凳上,看面前的等身镜。   镜子里穿着圆领灰色家居服的男人面色苍白憔悴,眼下发青,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   镜中男人的目光空洞迷茫,像是有着万千的心事,又不知道如何解开这被小猫抓乱的线团一样的心事。   虞慈弯下腰,把脸埋在放在膝盖上的手心中。高瘦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手心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压抑地低喘,那声音像极了被关在笼中受伤的困兽,怎么也找不到逃脱的方法而发出的声音。   虞慈虽然面上对诺尔的冷暴力没什么表示,一副冷淡的全盘接受的模样。   但他脆弱的心理早就在全盘崩溃的边缘了。   虞慈不能理解,一个用最炙热感情爱着他的人,为什么一夕之间可以冷淡成这样?   那让他觉得无比温暖的光芒骤然被它的主人收回,被光驱散的暗再次裹挟而来时,他已经无所适从了。   虞慈忽然想起以前偷看过的一本诗集,上面有着这样一句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或许我能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的更加荒凉。   虞慈苦笑,这不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吗?   给予之后再拿走,虞慈都想去质问诺尔,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难道不是他先主动来到他的身边的吗?难道不是他先说喜欢说爱的吗?   他明明给过他离开的机会,是他选择留下来的啊!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呢?   但虞慈知道,脾气固执的青年根本不会给他回答,哪怕一个字都不愿意同他说。   虞慈被反锁在门外的日子里,不是没有想过办法。甚至他在某一个夜里,拿着备用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   还没有完全睡熟的诺尔坐在床上,目光冷冷地看着闯进来的虞慈。他没有同虞慈说一句话,只是赤着脚下床。   诺尔的肢体语言很明确,你来我就走,反正我不愿意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虞慈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就冒出来个床头打架床尾合这句话。脑子一热,走了个下下策的昏招来。   虞慈没给诺尔下床的机会,直接将人压在了一片皎洁的月色之中。   压抑的感情在肌肤相贴的温暖中全面爆发,虞慈用力抱着怀中温暖的青年,用微哑磁性的嗓音在诺尔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深情地重复着我爱你。   或许是天性使然吧,虞慈很少会将这三个字说出来。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想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简直如登天般的难。   平日里任凭诺尔十八般的撒娇,十次里能听到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而现在,虞慈好似要将以前没有说过的,全部补齐一样。   情到浓时,虞慈撑着手臂,茶色的眼眸中光影迷离,他温柔地看躺在一片银辉之中的诺尔,手揉着金色柔软的发。   “诺尔,你爱我吗?”虞慈问。   诺尔没有回答,白皙的脸颊上是晕染开的红,但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清明,比之月光还要冷上三分。   虞慈知道诺尔的答案了。   那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身影的蓝眸,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虞慈感觉到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主卧。他躲进了客卧的浴室中,热水从花洒中喷出。   淋的虞慈浑身泛着熟透的红,可他依旧觉得冷。那冷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再热的水温也驱散不了。   那一夜后,虞慈再也没有进过主卧了。虞慈跟林莫取了经,听了林莫的建议,开始换着花样地讨好诺尔。   诺尔喜欢的画册油画唱片,虞慈翻着花的往别墅里搬。   甚至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虞慈,开始为了诺尔学着做饭。   厨艺一事,也是讲究天赋的,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进厨房,比如说虞慈。   商场上的波云诡谲,并购案的错综复杂,虞慈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可一把菜刀,一柄汤勺却难坏了他。   他不懂,为什么同样是一碗牛奶燕麦粥。诺尔做出来的就香甜可口,他做的就烧糊了整个锅。   还有菜刀,明明都该切到青菜猪肉身上的。可那磨得锃亮的刀锋偏要往他没有几两肉的手指肚上亲吻。   一顿饭下来,虞慈那双十指修长若梅骨,漂亮的好似艺术品的手伤痕累累。   菜刀切出来的小口、油花迸溅烫出来的水泡,还有已经结了痂的细长小口。   让人一眼看上去,只想捶胸顿足地大呼暴殄天物。   可虞慈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诺尔会不会喜欢他做的菜。   “叩叩叩。”   二楼画室的门半掩着,虞慈站在门缝边,用指节轻轻敲击了两下。他看到背对着门,正在画着油画的诺尔转过头。   蓝色的眼睛落在站在门口的虞慈身上,目光在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转了一圈,眸光颤动,再抬眼时又是不死不活的冷淡模样。   虞慈被那目光扎地心中一痛,唇角弯起一点露出抹温柔的笑,“我做好晚饭了,先下来吃饭吧。”   诺尔抬眸看了虞慈一眼,不说话也不点头,站起来往门口走,路过虞慈时,脚步一转,直线变成弧线特意绕过了虞慈。   虞慈看着那截手腕在自己眼前晃过,手心一痒,就想抬手去抓住,然后握在手中细细地摩擦。   但虞慈没有这么做,只是紧跟着诺尔下了楼。他目光幽邃地盯着诺尔的背影,把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摩擦了几下。   【作者有话说:感谢+玄玄睡美人宝贝、稻草人宝贝的红包包,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挨个抱起来啾~   今天是小年,宝子们不要忘记吃饺子哦~   中午十二点左右会掉落小红包,答案是虞慈,宝子们不要选错啦~】 第55章 温馨的晚餐   ====================   诺尔想起老男人手上的口子们,薄唇抿了抿,终于还是在餐桌的一侧坐好。   虞慈见诺尔坐下后低头夹菜,眼中浮出抹亮光。诺尔肯吃他做的菜,这对于正处在冷战状态的两人,简直就是个破冰的举动。   虞慈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面色平静地来到了诺尔对面的位置坐好。   正低头夹菜的诺尔,见白色的桌面上有一大块阴影,只是眼皮跳了一下,头都没有抬,更别提给虞慈一个目光了。   这已经很好了。虞慈看着闷头吃饭的诺尔,心中安慰自己,至少,他们现在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而不是诺尔见到他直接摔碗离开。   虞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个人,将尊严与底线一降再降。   一顿饭吃得非常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虞慈是不舍得打破这来之不易的温馨,诺尔是不愿意与虞慈讲话。   两个人的餐桌礼仪又都特别好,没有磕磕碰碰的小噪音。   如果不是菜的卖相实在太寒碜了些,腰背挺得笔直,动作优雅的两个人完全像是在参加一场宴会。   吃过饭后,是虞慈刷的碗。   这些家务在诺尔出现之前是林莫或是钟点工来做,有了诺尔之后,诺尔说不喜欢有外人来他们的家,全部大包大揽了过去。   只偶尔兰庭大扫除的时候,才会雇钟点工来打扫。   后来到了小岛这边,虞慈愈发抵触任何人进入他的领地了,就连以往能进到客厅的林莫都被他限制在了门外的院子里。   冷战中的诺尔不会做家务,虞慈便开始学着做这些。其实不难,只是虞慈是真的没有时间做而已。   虞慈进厨房的时候,余光瞥到诺尔往客厅的方向走。他心中着急,想着今晚会不会有机会好好同他谈谈。   一溜神的功夫,洗洁精挤得有些多,手中握着的盘子脱了手,掉到地上一声脆响之后,脆成了八瓣。   盘子边沿漂亮的小天鹅粉身碎骨了。   虞慈垂着头,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瓷片。黑色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虞慈就这么站了许久,站得手上湿淋淋的水和泡沫都干了。最后还是裤子口袋中拼命震动的手机,才唤回了不知道飘到哪里的心神。   虞慈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上泡沫干了后留下的黏腻感,掏出手机后,是几条信息。   他翻动了两下,眸色先是一亮,回信息的手指都轻快了许多。接着退出,点进去另一条,还带着喜悦的眼眸转瞬变冷,带着嘲讽的笑意。   虞慈没有再回复消息,手机锁屏之后揣回到了口袋中。   他整理好地面的碎片,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诺尔应该回房间了吧。这么想着,虞慈情绪又低落了几分,走出厨房,下意识地往客厅看了眼,迈出的脚猛地收回。   缩小的茶色眼眸内,倒映着坐在暖融融的灯光下金发蓝眸的青年。   虞慈顺应着内心的想法,走了过去,在距离诺尔十步的地方堪堪停住了脚步。   诺尔从虞慈走过时,就抬头看虞慈,湛蓝的眼眸内无波无澜,平淡的像是夏日的海面。   “虞先生。”诺尔的声音一如虞慈记忆中的清朗明快,只是没有带上撒娇的奶音,却足够让虞慈心中狠狠一震。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诺尔叫他虞先生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非常的怀念!   茶色的眼眸中溢满了温柔,虞慈点了下头,唇角才扯出一抹笑,却被诺尔下一句话全部打散。   “您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呢?您已经关了我一个月了吧?”诺尔歪了下头,唇角勾起抹讥讽的笑,“还是,虞先生您就打算这么关我一辈子啊。”   虞慈差一点就点头说是了,诺尔提出来的这个提议对于虞慈来讲,实在太诱人了!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虞慈放任黑暗的思想滋生时,会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却有一个念头没有变过。   那就是将诺尔关一辈子!以爱情的名义也好,以婚姻的名义也罢,只要能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可虞慈现在没有发疯,他理智的很。   想起躺在手机中的信息,虞慈勾起嘴角能露出一点轻松的笑了。   他向诺尔的方向又走了两步,哪怕他心中有预感诺尔不会跑,也还是克制地停了下来。   “最多一周的时间。诺尔,我临时需要出个短差,半夜就会离开。你留在家里乖乖等我一周,好吗?”虞慈温声安抚着诺尔。   “一周?”诺尔挑眉,不置可否道。   “对,一周。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一周之后回来,我们一起来拆开,好吗?”   此时的虞慈像是个精明的猎人,耐心而循循善诱着他的猎物。   诺尔到底年轻一些,蓝眸的光芒跳动了几下,别扭地别开脸,“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得到回答的虞慈心像是被裹在蜜糖中,甜腻的有些微微地发苦了。   他想上前给他的小太阳一个拥抱,但看见诺尔抗拒的姿势,还是放弃了。   虞慈告诉诺尔他是半夜的飞机,陪着诺尔坐了一会儿,就上楼收拾行李了。   诺尔明白虞慈的暗示是什么,以往每一次虞慈出差,都是诺尔帮他收拾的行李。   但这一次诺尔没有动,他窝在沙发中,抱着抱枕玩手机。   直到虞慈穿戴整齐,拎着小行李箱下楼,也没有挪窝。   虞慈眼中闪过失望,他很快调整过来,唇角勾起笑,温声道:“诺尔,我走了。”   沙发背面露出一点的金色脑袋一动也没有动,更别提关心的叮嘱了。虞慈心中叹了口气,失望这种东西,果然是没办法习惯的。   “你在家注意安全,我安排好了保镖,会每天来补充日用品的。如果你想要什么,直接和他说就好了。”   这回诺尔有反应了,不过是一声拉得怪异的“嗤——”,似乎是在嘲讽虞慈的伪善。   虞慈眸色微黯,唇角瞥下一点,深深看了眼露出的一点金发,转身离开了。   一串“滴滴滴”声后,正在打农药的诺尔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组队邀请,直接点了×,手指一滑,退出了游戏。   他翻身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播出了一串号码。对方几乎是秒接的。   “我大概还有五分钟就能到,你把虞慈药倒了吗?”端木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雅尼克,行动取消了,我现在不打算走。”诺尔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刺耳尖锐地刹车声。   接着是端木金近乎于崩溃的吼声,“你小子再给我说一遍刚刚说的话?!!!” 第56章 长没长心   ==================   “淡定,雅尼克,你这么激动很容易爆血管的。”诺尔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些,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谁气得端木金发疯。   “小兔崽子,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不走了!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你再被虞慈囚禁!然后你给我打了求助电话,让我想办法给你弄出来!”   “对,是这样的,你的记忆力很好,我亲爱的哥哥。”   “我又是想办法给你送药,又是踩点的!你知不知道林莫有多难搞?你知不知道你周围被虞慈包的跟铁桶一样密实!现在和我说,你不走了?小兔崽子你没有心!”   “雅尼克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星星,一直都不答应你的求婚吗?”诺尔突然变换了话题,搞得端木金措手不及。   “Why?”   “因为你太幼稚了。”诺尔凉凉地说道。   “你说什么玩意?再给我说一遍!”   “成熟的男人是不会连对方理由都不听,就开始大吼大叫的。”诺尔一本正经道。   端木金直接气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你突然不走的原因。”   “虞慈说回来会给我一个惊喜,我很期待。”   “……”端木金顿了许久,才弱弱地问道:“所以说,虞慈不在。”   “对啊。”   “所以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端木金彻底火了,“我说真的,你就该和虞慈相亲相爱,你俩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什么意思?”诺尔不懂就问。他华语虽然说的听不出一点外国的口音,但一些俗语还是不懂。   “就是特别般配的意思。”端木金有气无力地哼哼,“行吧,你就等着你的惊喜去吧,我回去睡觉了。”   端木金也不等诺尔那边再说什么话来气他,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副驾一扔,方向盘一打,一个漂亮的调头。   夜空蓝的兰博基尼Aventador如道闪电般超过了前方漆黑的小天使,红色的车尾灯留下抹抹漂亮的残影。   林莫看着消失不见的车尾灯,为车主绚烂的车技吹了个俏丽的哨音。   坐在后座正看婚礼筹划书的虞慈侧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漆黑,车窗成了通透度不太好的镜子,只能模糊映出个遥远的人影来。   兰博基尼开的飞快,早就连影子都瞧不见了。只是它离开的方向让虞慈觉得有些不安。   虞慈下意识地扭头往小岛上看,视线中只有模糊的路灯、与海面融为一体的黑暗,除此之外在无其他。   虞慈压下心头的那丝古怪,闭上眼,手指用力掐了掐鼻梁。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才开始胡思乱想了吧。他在心中笑自己疑神疑鬼。   冬季上小岛上的别墅入住率虽然不高,但还是有那么一群有闲情逸致的专挑这个时节上岛,拍拍冬日的海什么的。   虞慈没再多想,转头就把这个意外的小插曲抛之脑后了。   虞慈没有直接去机场,而是先去的老宅,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除了没住在这边的虞业,剩下的早早就睡下的刘若梅虞端林,包括虞芯都被折腾起来了。   虞端林裹着法兰绒的睡袍,一脸睡意未消,怎么看对面坐着的西装革履的虞慈怎么不顺眼。   “大半夜的,你穷折腾什么!”   虞慈带着黑色小羊皮手套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姿容优雅得体,听了虞端林的问话,目光往刘若梅身上一落,道:“不是妈给我发的信息,让我回来的吗。”   虞端林起来的突然,整个脑袋都还是懵的,被虞慈拿话一怼,就更懵了,怎么想怎么觉得虞慈这话说的没问题。   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虞端林跟只离了水的鱼一样直吧嗒嘴,愣是没能向以往一样直接骂回去。   卸了妆的刘若梅没有带妆时看上去那么年轻,脸色有些蜡黄,眼底青黑浮肿,被身上深红色的睡袍一衬,老态尽显。   这会儿又被气黑了脸,一双眼睛狠狠地往虞慈身上剜,语气尖锐刻薄,同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哪里有一点白日贵妇的雍容华贵。   “我是让你回来,可没让你这个时间回来!你看看都几点了,大半夜折腾自己爸妈妹妹的,好玩是不是?虞慈你长没长点心?”   安静坐在一旁当背景板的虞芯,听到刘若梅把她也算进去了,心中“咯噔”一声。   她可没打算得罪掌握家里经济命脉的二哥,忙去看虞慈的脸色,见他脸上还是那副寡淡的表情。   虞芯也分析不出来他的喜怒,只能心中踹踹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段时间我都很忙,只有这个时间段是空的。”虞慈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刘若梅一听,更火了,手臂一抱,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啊,你忙,全家就属你虞慈最忙了。你大哥可是和我说了,你让副总暂管公司一周,虞慈,你是不是该好好跟我们说道说道,你这一周的时间要忙什么啊?”   “什么副总,什么一周?虞慈,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迷迷瞪瞪的虞端林回过神来,眉心拧起,眸光冷厉地看向虞慈,质问道。   虞慈:“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私事?呵,结婚这么大的事,到你嘴里都成了私事。”刘若梅冷哼,“虞慈,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和你爸放在眼里!”   “所以,这次叫我回来,就是问这件事的?”虞慈总算是明白了刘若梅那条语焉不详,只说让他回来的信息是因为什么了。   原来,是因为他要和诺尔结婚的事啊。   身后传来林莫懊恼地轻声道歉,虞慈摇了摇头,示意林莫不用在意。他与诺尔结婚虽然没有打算大肆宣扬,但也不打算遮遮掩掩。   婚礼筹备过程中,从礼服的选择到场地布置,这其中琐碎的环节有很多,需要接触的人也很多。   人多口杂,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被有心人传到他父母耳中再正常不过了。   “虞慈,你这是什么态度?婚姻大事,你就是这么儿戏的吗,竟然都不知道提前告诉你的父母。”   刘若梅手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慈母模样,“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是不是要等到你们婚礼当天我这个当妈的才知道?”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邀请你们去参加婚礼。”虞慈看着刘若梅浮夸的演技,眼底浮出抹嗤笑,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刘若梅怔了怔,捂着胸口的手因为太过震惊而垂直落下砸在了腿上。   她设想过虞慈的多种回答,却从来没想过虞慈会这么说。   “我是你妈!你结婚居然不要你妈到婚礼现场去?!”本就有些尖锐的女声因为难以置信而拔高,刺耳的好像在用长指甲刮着玻璃。   “如果我邀请你去,你会祝福我吗?”虞慈反问道。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南方的小年,阿渟祝南方的宝贝们小年快乐~】 第57章 不欢而散   ==================   ++“怎么可能!”否定的话脱口而出,刘若梅连一秒钟的思考时间都没用。   老态的脸上和眼中毫不掩饰地厌恶,在过于明亮的灯光下无处遁形。这样的丑陋的表情,至少不该在一位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时露出来。   “和男人在一起已经够丢脸的了,你还要大张旗鼓的办婚礼?!虞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况且刘若梅还是在熟睡状态下被叫醒的,同身旁坐着的一脸倦容的虞端林比起来,状态只会差不会好。   就当她自己都要认同虞慈的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一旁当背景的虞芯身上,蓦地精神了!   浑浊的凤眸内亮起抹狠戾的光,刘若梅恶狠狠地瞪了虞慈一眼,小兔崽子,差点就把老娘给绕进去了。   谁真心关心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还不是为了你正坐着的虞氏总裁的位置!   要知道刘若梅在从牌友那里知道自己儿子要结婚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气自己儿子结婚消息,自己居然从外人那里听说,而是怎样再能从儿子身上刮下来些好处。   上一次不过是把那个不三不四的外国小子绑回来,虞慈就主动放弃了继承权。   这一次结婚,刘若梅相信一定还能从虞慈身上弄下来些好东西。这个好东西不外乎就是刘若梅一直想给长子的总裁的位置。   不仅是在刘若梅心中,就连在虞端林虞业甚至外人眼中,都认为虞老爷子一定会私下里给他最“疼爱”的小孙子不少好东西。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只有虞慈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了。   “虞慈,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妈妈也是关心你的婚事,毕竟你是虞家的人,现在又是虞氏的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虞家的脸面。”   刘若梅像是睡醒了一样,又换了副温和的表情,倒是与平日里与虞业相处时像极了。   不过说出来的话,细琢磨之下就没有脸上露出来的这么仁慈了。   虞慈目光触到刘若梅眼底没来得及收好的算计,心中冷然一笑,面上不显,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所以,妈你还是反对的,对吧。”   “妈妈也不是反对。”刘若梅温婉地笑,“上次我们不是说开了吗,妈妈不会再多过问你感情上的事。”   虞慈点了下头,没有反驳刘若梅将绑架威胁改为闹别扭一样的说开。   “但虞慈啊,虞氏毕竟不是我们一家的一言堂,我们还要为股东们负责的。”   刘若梅觑了眼虞慈的表情,见他仍是那副滴水不漏的样子,没有上次的急迫。暗自咬了咬牙,后悔为什么没把那小玩意再绑回来。   有那小玩意在手里攥着的时候,这逆子的态度可是好很多啊。   同时刘若梅心中又看不起耽于情爱的小儿子,被一个外人限制住了手脚,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要不这样吧,妈妈也知道婚礼筹备起来很麻烦,公司的事情又多,你一个人分身乏术,怪累人的。总裁,先让你大哥来做吧,等你结完婚度完蜜月,再让你大哥还给你。”   虞慈抬眸看了眼刘若梅,见她一脸期待着自己点头的样子,心中冷笑,又转头去看虞端林。   “爸也同意妈的提议吗?”   虞端林撩起眼皮,“嗯”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道:“就按你妈说的办吧。”   这回就连一旁默默当背景的虞芯都忍不住抬头去看她的这对父母,这么无理的要求,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   还先给大哥做,二哥结婚之后大哥再换回来。耍三岁小孩呢吗?大哥觊觎总裁的位置那么久了,真坐上去了,怎么可能换回来啊!   虞芯心中替二哥叫委屈,悄悄抬眼不停地给虞慈递眼色,示意虞慈千万不要答应啊。   虞慈不着痕迹地给了虞芯一个安抚的眼神,眸光一转,落回到刘若梅的身上,道:“妈,你是不是还希望我能连手中的股份一同交给大哥?”   “你愿意?”刘若梅激动地眼睛一亮。   “二哥!”虞芯急的“腾”地站了起来,带得单人沙发都向后挪动了一点。   刘若梅横了眼虞芯,压低了声音斥道:“芯芯坐下,妈妈和你哥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虞芯被刘若梅训得肩膀一缩,不甘不愿地坐了回去,心中却急的不行,不停地去看虞慈。   刘若梅没再管虞芯,而是转头去看虞慈,声音都激动地有些抖了。   “虞慈,你说愿意将总裁的位置和手中的股份全部转给你大哥,是真的吗?转让书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签好字,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呵呵。”薄凉嘲讽的笑打断了刘若梅的喋喋不休,她诧异地去看虞慈,好像不相信这笑会是面前一向乖顺的儿子发出来的。   “虞慈?”   虞慈站起身,理了理皱了的大衣的衣摆,才分出目光看刘若梅。   他本就是瘦高型的,一身正装气势十足,这样居高临下的目光压迫感十足,让刘若梅有些隐隐地喘不上气来,眼中也多了畏缩。   虞慈背着光站得笔直,整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淡色的茶色眼眸中的讽刺却一清二楚地露了出来。   “原来股权转让书早就准备好了啊?可惜,我不签字,它们就是堆无用的废纸吧。”   “那么,就继续让它们当废纸吧。职位、股份,我一样也没打算让出来。”   “婚,我依然会结。也没打算邀请你们到场,你们同意与否,祝福与否,我都不关心不在乎。”   “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履行上次的约定,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感情。”   虞慈话说完,没再多看一眼被震住的虞端林和刘若梅,直接带着林莫转身离开。   半晌,刘若梅才回过神来。一口银牙死死咬紧,脸上的肌肉绷紧成狰狞的形状,抹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用力攥拳。   她想砸在茶几上,但拳头一转,落在了虞端林的大腿上,十乘十的力气锤地虞端林面露痛苦,嗓子眼里憋出声惨叫。   “他怎么敢和我这么说话?我是他妈啊!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好吗!”   “嘶——”虞端林握着刘若梅的手腕把她的拳头从自己腿上拎开,“这个逆子早就让老头子给养生分了,不提也罢。”   “什么叫不提也罢。”刘若梅白了虞端林一眼,“你爸嫌你笨,活着的时候什么都不肯给你,死了之后还玩什么密码开遗嘱。”   “啧!”虞端林一听刘若梅提起来,烦得皱眉。   刘若梅眼珠子一转,咬了下嘴里的肉,眼中露出一抹狠,“不行,谁知道你家老头子给虞慈留了多少好东西。既然他不知道孝敬爹妈,那我这个当妈的就教他怎么孝敬爹妈!” 第58章 深夜被堵   ==================   虞慈坐进车中,借着车内的灯光看了眼腕表,时针堪堪走过了三格。他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相信地看前面驾驶位。   “居然才过了十五分钟,我以为过了两个小时那么久。”   “如果真的过去了两个小时,那么先生您现在已经晚点了。”林莫的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难得调侃道。   “说实话,每次陪先生回这边,都能让我感觉像是度秒如年。”   “别说你有,我也有。”虞慈背靠在座椅上,长长出了口气,“幸好,这样的日子不用过太久了。”   林莫没说话,抬眼看了眼后视镜,只见一抹刺眼的白光打在了镜子上,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林莫收回目光向前看,只见从前方不远的地方打过来几束白得晃眼的远光灯。   多年来游走于生与死危险边缘的野兽一样的直觉告诉林莫,他们被人堵了。   他脚下轻点刹车,目光警惕地左右观察着地形,“先生,我们有麻烦了。”   正闭目养神的虞慈闻言倏地睁开眼,一双茶色眼眸落在了后视镜中,目光锋芒锐利带着戏谑。   虞家的老宅已经是位于梅市的郊区了,白日里都很少会有车经过这里,更别提夜里了。   而现在,不仅多出来六辆开着刺目的白色远光灯的黑色轿车,这六辆车还呈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小天使能走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虞慈和林莫坐在车子中没有动,就见那几辆车的车门打开,穿着黑西装的魁梧男人们依次从车内鱼贯而出。   虞慈眯着眼看着正前方那辆车不停地往外下人,数了数,惊讶道:“七个?他们是怎么挤进去的啊?”   林莫也好奇,要都是竹竿一样的身材,一辆正常规格的轿车内塞七个人倒是有可能。   这一个个膀大腰圆,壮硕魁梧的,是怎么办到的呢?   “叠罗汉吧,一个抱着一个。”林莫比了个抱着人在怀里的姿势,不确定地说道。   “……”虞慈。   “现在是11:25,飞机是12:30,从这里到机场需要20分钟。”虞慈点了点腕表,“林莫,给你半个小时,可以解决吧?”   “先生,您太看不起我了。”林莫摘下眼镜放到操作台上,又脱下大衣西装外套放到副驾上,解下领带松开扣子,拉开车门下了车。   寒冬腊月,林莫就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站在冷风萧萧的夜晚中。单薄的衬衫被风吹得贴在了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身材。   几个大汉对视了一眼,有一个貌似是他们老大的壮汉向前一步,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林莫。   “小子,这大冷天的就别亮漂了,快回去把衣服穿好了躲车里去吧,哥几个也不是找你的,别给自己找罪受。”   说话间壮汉将手搭在了林莫的肩上,想将挡路的林莫扒拉开。   谁成想,腕骨被林莫一扣一掰,小腿上的迎面骨接着被狠狠一踹,一道响亮的哀嚎响彻夜宵。   只一个照面,林莫就轻轻松松卸了壮汉的一条胳膊,废了个武力值。他拍拍手,冷漠的目光从面前大汉的脸上一一扫过。   “别一个一个来,太慢了,一起上吧。”   “卧槽!这么嚣张!看爷爷不打的你连娘都不会叫!”大汉们被林莫嚣张的态度激怒了,叫嚣着一涌而上。   林莫身子矫健地穿梭在人群中,鞭腿,格挡,挥拳,每一下都带着常人无法拥有的狠劲。   惨白的灯光下,林莫脸上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中满是冷冽的寒芒,如见血封喉的利刃,如潜伏捕食的孤狼。   虞慈看了会儿打作一团的人,就没了兴趣。打了个哈欠,垂着眼睫闭目养神。   密封极好的车内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的惨叫,遥遥的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些声音是林莫发出来的,要知道林莫可是特种兵加雇佣兵出身。   这些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的保镖,捆在一起都不够林莫练手的。   如果,在英格兰时林莫不是受了重伤,又恰巧被他捡到救回一条命,怕是他也没办法认识孤狼一样的林莫吧。   虞慈没有回忆太久,很快,传来了拉开车门的声音,紧接着微重的喘息声。   虞慈睁开一只眼,看了眼腕表,模模糊糊间能看到时针走过了两个格。   “十分钟?林莫你身手退步了。”   林莫咧开嘴,露出口森白的牙,扯抹带着嗜血味道的笑,“和刚认识先生那会儿比,是退步了不少。”   林莫的喘息有些重,带着兴奋的味道。虞慈挑了下眉,想起自己正好也回忆到他们的相遇,轻笑了出声。   “那时候的你,可不是用狼狈就能形容的。”   林莫也跟着笑,自嘲道:“丧家之犬也就是当时我那样吧。”   车子很快启动,用比刚刚快一倍的速度从地上哀嚎打滚的壮汉身边飞驰而过,只留下片白雾给他们。   两人聊了会儿往事,林莫的兴奋劲渐渐消了些,面上又恢复了面瘫。他踌躇一瞬,才开口道:“先生,我问了他们是谁派来的……”   “是我那个妈吧。”虞慈。   林莫眨眼快了一拍,惊讶道:“您知道?”   “不难猜。”虞慈没所谓地说道,“而且刚刚窗边过去一个人,那张脸我恰巧在我那个妈身边见过。”   “……”虞家的那些破事,作为虞慈心腹的林莫全部都了解。   这种当妈的管小儿子要权要钱给大儿子,小儿子不同意,当妈的叫保镖堵人揍人的戏码。   说实话,离谱又离奇,正常人家绝对干不出来。从小同妈妈一起长大,为了给妈妈治病而去当雇佣兵的林莫绝对不可思议又匪夷所思。   就算这几年在生意场上练就了巧舌如簧,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开慰虞慈。   还好,虞慈也不是需要安慰的人。   “小岛那边安全吗?”比起自己,虞慈更关心在小岛上的诺尔。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非他不可,他现在一定调头回去。   谁知道刘若梅会不会又打起诺尔的主意?   “先生放心,那边安排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可以保证诺尔先生平安等着您回来。”   虞慈点了点头,不在说话。等车子到达机场,临下车前,他叫住林莫。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你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都加些人过去。”   “好的,先生。”林莫看着虞慈的背影轻轻叹气,心说爱情真是磨人啊,把好好的站在雪山上冷漠的仙,拉进了凡间变成了忧虑过重的人。   真可怕!   这么想着,林莫打了个哆嗦,要是谈场恋爱就变成这样,那么打死他都不想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恭喜林莫获得日常吐槽成就   下章应该就能到虞慈求婚啦,宝子们来猜猜,求婚成功了没?   A成功!必须成功!诺尔一把子抱住虞慈嗷嗷点头   B犹豫,诺尔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   C没成功!   Ps,亮漂的意思是,在很冷的天气里为了漂亮而穿单薄的衣服~】 第59章 思念   ==============   一周,七天,168个小时,10080分钟,604800秒。算起来,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却真真切切让虞慈懂得了思念的煎熬。   白天还好,虞慈需要同各路的合作伙伴洽谈协商拉锯,时间被排的满满当当,根本空不出来精力来想被他金屋藏娇的娇。   可等一天工作都结束了,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总统套房内,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和钟表的滴答声时,才惊觉房间里空的吓人。   这样安静的密闭空间,本该是虞慈最熟悉也是最有安全感的。他就像是一只猫科动物,躲在自己圈好的领地。   一个人养成习惯或许是困难的,但改变一个习惯却可以在另一个人的潜移默化下悄然发生。   不知何时起,虞慈更习惯封闭的空间内有另一个亲密的人的存在,而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夜深人静时,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落入情网中的虞慈也避免不了。   名为思念的藤蔓开始疯狂地生长,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心房上,缓慢地勒紧。   藤蔓上的尖刺扎进柔软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与痒互相交替。   纾解思念的办法很简单,一通视讯或是再简单不过的越洋电话,就可以轻松地解决了这相思之苦。   可惜,虞慈注定得不到解脱。   放在浴缸边掺着金砂的黑色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机屏幕,从播出通话的界面跳回到了最近通话的界面。   “小太阳”后面的数字又增加了一个,终于变成了100。   六天的时间,虞慈给诺尔打了一百通电话,但没有一通被对方接起。   虞慈抬起右手,目光茫然地看着掌心浅淡凌乱的掌纹。过了许久,掌心才按在了胸口心脏的位置。   不算强健的心跳落入了掌心,每跳一下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疼。虞慈缓缓闭上眼,指尖压着柔软的肌理用力向下按压。   坚固又脆弱的胸骨保护着脆弱的心脏,不让它受到外力的伤害。可是它的主人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疼。   虞慈放任自己滑落进浴缸中,任凭温烫的水将他淹没。在水下,他缓缓睁开眼。   水晶灯照得水面波光粼粼,落入虞慈的眼中就变成了光怪陆离。水进了眼睛,干涩地发疼,他缓缓闭上眼,放任自己躺在水中。   诺尔。虞慈在心中轻轻地唤,温柔而又深情。眼角有些刺痒,似乎是有水流过。   等到窒息的憋闷感压过了心疼,虞慈才“哗”地一下从水中坐了起来。   四肢上的皮肤被水烫的有些发红,脸上脖颈和胸口上的皮肤要更红一些,是刚刚几近窒息憋出来的。   茶色的眼珠缓缓动了两下,最后落在了一个方向,那里放着只黑色屏幕上溅了水滴的手机。   睫羽上的水珠缓缓滑落,落在了泛红的眼尾之上,又一路蜿蜒到了虞慈又尖锐了些的下颌,汇成了一滴重新落回到了水中。   那滴水留下的湿漉漉的痕迹,像极了泪痕。   可是,虞慈不会哭。   真要说起来的话,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亢奋,因为明天他就会飞回梅市,从夏然那里取回婚戒,就可以向诺尔求婚了。   之后,他们就会开始新的生活,他们的关系一定会重新变好的!   虞慈一直这样坚信着,直到来自诺尔的最后判决下达之前,也是这样坚信着。   虞慈落地的时间是下午的四点,过了冬至之后,这个时间段太阳还没有下山,天还是亮着的。   但虞慈运气不好,赶上了场雨夹雪。   雨点夹着雪粒子打在车窗上窸窸窣窣地响,路上泥泞不堪,就连天都是黑与红混合之后不甚干净的颜色,压抑的很。   虞慈只瞥了眼外面的天空就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好似胸口憋着一团棉花一样。   他单手松了松脖颈上系紧的领带,露出形状优美的喉结,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虞慈还没有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着的混着不安的暴躁情绪,但坐在他身边的林莫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林莫微微侧头看虞慈,见他下颌崩成锐利的线条,心中咯噔一声。头微微垂下,镜片亮起抹光芒挡住了眼中的担心。   “先生,夏先生是在前面那家咖啡店等您吗?”   林莫的声音让虞慈猛地回过神,侧头看到不远处的棕色木头招牌,才惊觉自己刚刚走了神,差一点就错过了和夏然约定好的地方。   “靠边停车。”   开车的保镖打开转向,稳稳地停进了咖啡店一侧的停车位里。   虞慈拉开车门就要下车,林莫忙道:“先生,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我取完戒指就回来,在车里等我。”虞慈的话音被夹在了关门声和风声中,吹得有些散。   林莫还想再说先生,那拿着伞吧,可才从一旁的置物箱中取出伞,虞慈已经下车了。   细碎的雪粒子裹着风打在脸上,像是小刀子割得一样刺刺地疼。   虞慈穿着西装三件套外搭一件羊绒大衣,这一套商务套装适合坐在温暖的室内,却挡不住冬日里的风雪。   虞慈拉进被风吹开的大衣,眯着眼低着头往前走。   就在要到门口的时候,咖啡店的门猝不及防地被从里面拽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与虞慈撞了个正着。   沉香的味道乎了虞慈满脸,男人出来的急,力气还大,直接撞得虞慈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踩到落了雪水之后变得如冰面一样的滑的地砖,整个人就向后仰倒摔去。   “小心!”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虞慈的手臂,拉回了要摔倒的虞慈。   男人将虞慈扶温站好之后,才退后了一步,礼貌而冷淡地道歉:“抱歉,我没有看路。”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斯文儒雅又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感。他与虞慈站在一起,要比虞慈还要高上一头。   加上穿的是件纯黑的高领毛衫,外搭一件黑色中长款羊绒大衣,愈发显得一身气质清贵矜傲,像极了民国大户人家才有的家主。   虞慈看着男人姝丽英俊的容貌,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不大能想起来再哪见过。   虞慈想起还在等他的夏然,摇头说了没事。男人对虞慈点了下头,抬步离开。   虞慈也没多想,只当是个意外的小插曲,拉开门走进了店里。   夏然很好找,扔在人群中凭借着过于出色的容貌,也能让人一眼就把他揪出来,更何况是在只有鸟雀两三只的咖啡店里。   虞慈几步走到了窗边的位置,拉开了夏然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目光落在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茫然的夏然身上时,虞慈猛地想起来刚刚撞到的男人是谁了。   他顺着夏然的目光向窗外看,果不其然,角落里的停车位上停了一辆保时捷911。   距离有些远,加上雪天遮挡视线,虞慈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车内坐着个人影。   虞慈知道这辆车是夏然的,也知道车里正坐着的男人是夏家的家主夏鹤钧。   虞慈收回目光,落在好友侧脸,看着微红的眼尾和睫羽上挂着的水珠,轻叹一声,道:“夏然。”   【作者有话说:夏鹤钧和夏然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本,什么时候会和大家见面就不知道啦~   明天就来大刀啦,虞慈诺尔要分手啦啦啦~】 第60章 玫瑰玫瑰   ==================   夏然猛地转过头看虞慈,红彤彤的眼睛眨了几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的好友,松了口气,唇角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阿慈你看我贴不贴心,直接送货上门,为你节约时间,不用你特意再跑一趟市区~”   虞慈怎么看怎么觉得夏然脸上的笑有些扎眼,唇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他垂下眸,道:“贴心。”   夏然拿起放在身旁椅子上的派克服,从大口袋中翻出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递到虞慈面前,“来,验货。”   盒盖打开,内力全黑的丝绒上躺着一只盛放的玫瑰形状的红宝石戒指。   玛格丽特二世暗色的光芒流转,让整枚戒指栩栩如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内敛的光芒,仿佛是一朵鲜活的盛放到了极致的玫瑰。   “真漂亮。”虞慈被这枚戒指吸引去了全部的目光,唇角也不自觉地勾起,“谢谢你夏然,我很喜欢。”   “你喜欢没用,要看你那小未婚夫喜不喜欢。”夏然打了个哈欠,一手托着下巴,语气有些颓唐。   “玫瑰是爱情花,但它有花期,到了就会谢。宝石就不同了,一颗可以流传百世。我用玛格丽特二世做了这朵永生花,祝你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谢谢你,夏然。”   虞慈合上盖子,小心珍重地将戒指收到大衣口袋中。   一抬头就看到好友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唇角的笑也收了,认真地看着夏然,说道:“我进来时遇到夏鹤钧了。”   夏然撩起眼皮,用不知是累的还是哭过了的红彤彤的眼睛看虞慈。过了还一会儿,才有些暴躁的开口。   “那老混蛋抢了我最喜欢的车!”   夏然点到即止,虞慈也知道现在不是多做询问的好时机,只能说道:“夏然,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在我这里,你会得到你所有需要的所有帮助。”   “……”夏然眼尾的红又重了些,他吸了吸鼻子,目光又向外瞟去,不知道看到什么,鼻尖都红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转回来的目光透着股狠劲,“阿慈你放心,如果我真的需要搞死那老混蛋,不会跟你客气的。”   虞慈对于夏然嘴里的放的狠话,不置可否的点头。如果夏然真的能下定决心,就不会拖这么多年了。   “好啦~先别管我的破事啦。”夏然撸起盖在手背的米色毛衣袖口,露出只精铁的Omega腕表,指尖点了点表盘。   “不是急着回去见你的小未婚夫吗?快走吧。”   “我回去就求婚。”虞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要特意补充道。   夏然怔了一下,随即惊讶道:“这么急?”   虞慈点了点头,夜长梦多。如果民政局能开通24小时业务,他求过婚后就打算直接去登记结婚。   “好赶啊,人家端木金每回求婚都要提前计划个十天半个月呢。”夏然嘟囔了一句,“算了,求婚这玩意反正也不用看什么黄道吉日。”   “阿慈,祝你求婚成功!”   虞慈谢过好友的祝福,道别之后离开。走出没两步,就听到夏然喊道:“求婚,别忘了玫瑰花啊!”   “……”虞慈脚步一顿,好吧,他承认他忘记送花这一环节了。如果不是夏然提醒,他怕是真的要只拿枚戒指求婚了。   虞慈回到小岛别墅时,雨夹雪已经停了。天空还泛着晦暗的红色,看着有几分不详。   虞慈手捧着一大黑魔术玫瑰,站在大门外,看着门把手上的密码,忽然间有些不敢按下去了。   好像面前的密码锁变成了潘多拉魔盒,打开之后就会有他无法承受的东西出现。   鼻翼间是带着雨雪的寒凉腥气,虞慈自嘲地笑了笑,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就在这团模糊的白雾中按下了密码。   “滴滴滴滴”几声过后,大门打开,暖黄色的灯光随着热气流淌而出。   虞慈迫不及待地走进了这一丝温暖中,在客厅的沙发中,看到了他思念许久的恋人。   穿着奶白色的诺尔坐在沙发上,手中抱着个速写本,另一只手拿着根铅笔,正涂涂画画着。   虞慈冰冷的外壳瞬间融化,露出了柔软的内里。他唇角勾起最温柔的弧度,用温柔地声音叫着青年的名字。   “诺尔,我回来了。”   诺尔其实在“滴”声响起时,就知道虞慈回来了。甚至是更早的时候,但他装作自己不知道,直到虞慈出声之后,才抬头看他。   只一眼,就被虞慈抱着的那束暗红色的玫瑰花吸引去了目光。   诺尔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地看那束玫瑰花,又抬头看虞慈。不得不说,老男人与玫瑰花相配的很。   浓重的暗红、肃杀的鸦黑与孱弱的苍白,反差极大的三种颜色碰撞在一起成了诡谲的美。   诺尔湛蓝的眼眸暗了些,他用裹着暗的目光从玫瑰花身上游移到了虞慈淡色的唇上。   如果这张唇可以被染成如他怀中这捧玫瑰一样的红,该有多好看啊?   可惜,太晚了。   “虞先生。”诺尔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虞慈,“这是您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虞慈总觉得诺尔身上透着怪和陌生,好像面前的人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乖巧阳光的诺尔。   反而,他能察觉到一丝与自己相同的气息。   但虞慈细看过去,就看到诺尔乖乖巧巧地站在茶几边对自己笑,好像一切又没什么不同。   虞慈暗骂自己是思念过重,开始胡思乱想了。用了一秒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点了点头,走到诺尔的身边,将手中的玫瑰递到诺尔面前。   “它只是惊喜的附赠品,做不了数的。”   诺尔捧着玫瑰,大朵大朵的暗红堆在他的下颌,配上他的金发碧眼,整个人都如同欧洲油画中的贵族王子。   虞慈从口袋中掏出戒盒,单膝点地,在诺尔错愕的目光中,双手托着那枚做成了永生花的玛格丽特二世,递到了诺尔的面前。   虞慈从小就被虞老爷子教导,虞家人骨头要硬,不能认输、不能低头更不能下跪。   虞慈有虞慈的骄傲,即使没有虞老爷子的教导,他也不认为他这一生会向谁下跪。   可这一次,他臣服于爱情,他愿意用最虔诚地姿势向他爱的人求婚。   从来淡漠的装不下任何人与物的茶色眼睛,现在只装得下捧着玫瑰花的金发蓝眸的青年。   从来寡淡如水的声音,现在用最温柔最郑重最真挚地语气诉说着爱语与请求。   虞慈说:“诺尔,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下章上大刀子喽~宝贝们准备好呦~】 第61章 虞慈,我们分手吧   ==========================   此时此刻的诺尔不知道虞慈说出这句结婚,意味着他下了多大的决心与勇气,放弃了苦心经营的一切,放下偏执仇恨,只为求得他的爱与未来半生的相守。   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虞慈全部爱的诺尔不珍惜,等想珍惜的时候,就如同他手中狠狠掷到地上,零落散了一地的玫瑰一样,再难复原了。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诺尔除了震惊之外,只觉得暴躁。   对!就是暴躁!   他看着跪在他面前温柔似水的虞慈,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要将这团火发泄出去!   他必须该为这场爱情故事画上句号。   所以,诺尔亲手打碎了虞慈的所有幻想。   蓝色的眼眸低垂,淡淡地看着虞慈手中托着的那枚戒指。   那平静的毫无波澜的目光,就好像面前摆着的不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而是地摊上卖的玻璃珠子一般。   “玛格丽特二世,虞先生还真是大手笔。”   虞慈眨了眨眼,有了夏然之前的话,也没怀疑诺尔会认出这枚宝石。   他只是错愕于诺尔的语气,太过平淡了,这不太是听到求婚后该有的语气。   心脏跳快了两拍,那股被压下去没多久的不安如跗骨之疽重新蔓延而上。   “不过,虞先生,我一点都不喜欢玫瑰花。”诺尔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摆弄着黑魔术娇艳的花瓣,然后一手举着话高高地抬起。   “它们,红的太俗气了。”   那花遮挡住了大片的光芒,虞慈茫然地抬起头去看。下一瞬,他的瞳眸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声“不”憋在了嗓子眼中,还没来得及喊出,那束他冒雪去了好几个花店才买来的黑魔术玫瑰,被诺尔用轻慢地态度随意掷到了地上。   轻轻地“嘭”地一声后,娇贵脆弱的玫瑰花碎了。   暗红的花瓣凌乱散了一地,像是殷红的血,也像是虞慈胸口藏着的心脏。   “为什么?”虞慈茫然地去看诺尔,嘴里呢喃地询问,想得出一个答案。   其实虞慈是知道答案的,那答案上蒙着一层暧昧的薄纱。可他就是鼓不起勇气去掀开那层薄纱,宁愿从爱的人口中听到最残忍的审判。   “为什么啊?”诺尔轻声地笑,他俯下身来,俊朗的面上不再是乖巧的笑,湛蓝的眼中闪着幽暗的光芒,有些疯,也有些肆意。   诺尔就这么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虞慈的面前,他笑眯眯地凑到虞慈的眼前,右手的食指点在盒盖上,轻轻向下一推。   “啪”地一声轻响,在两人之间响起,又被空旷的客厅放大。   “虞慈,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我们分手吧。”诺尔咯咯笑着,背着手直起腰,轻轻地点着脚晃。   他就像是个天真的孩童,用最烂漫的语气和姿态,说出最残忍的话。   “你说,分手?”虞慈听到自己用异常冷静地声音提问,但他知道,自己的血液正在飞速流动,心脏快速地跳动。   身体内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都在鼓动着,叫嚣着。   他的情绪在亢奋,他努力压抑地疯狂的一面正跃跃欲试地突破最后一层防线。   而他现在,居然有些期待那一个自己的出现。   “啊?”诺尔正背对着虞慈,听到虞慈的声音,歪着头眨了眨眼,笑道:“我说分手啊,怎么说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吧,也是时候该分开了呢。”   “至于虞慈你说的结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诶。我们差了十岁呢,谈场恋爱就算了,结婚不可能啦。”   “我还想多谈几场恋爱呢,才不想过早的和一个老大叔捆绑进婚姻的坟墓中。”   诺尔食指的指节点了点下巴,笑眯眯地说道。   虞慈垂着头,沉默地站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诺尔叫他的名字吧,真好听啊。   虞慈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绕了一圈,又被他用含着笑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居然带着煽情的温柔。   原来,诺尔也会叫他的名字啊。   呵呵,以前说什么想做独一无二,其实不过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他歪着头,被雪水浸湿又干了的碎发挡住了他半边的眼睛。   露出来的一侧眼眸黯淡无光,藏着翻滚的疯狂。   真好笑!他居然像是个愣头青的小子一样,扎进了情网中不可自拔。虞慈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小盒,圆润的角咯得他掌心生疼。   而他居然悲哀的发现,直到这一刻,诺尔这样伤他的心,他仍然爱着他,不愿意放手!   “虞慈,玩玩而已,你这么大岁数,不会玩不起吧~”诺尔像是还觉得不够一样,乐呵呵地补充道。   “玩玩而已啊。”虞慈轻轻地叹息,尾音拉得又长又飘,细听的话还带着病态地颤抖。   虞慈猛地来到了诺尔面前,诺尔只觉得眼前一暗,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脖子已经被虞慈冰冷骨干的手用力攥住。   “咳!”诺尔喉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咳,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被虞慈扣住脖颈,用力压制在沙发上了。   虞慈高180,体重不到120,但到底是成年男人,猛地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容小觑,让毫无防备的诺尔着了道。   再加上虞慈掐在诺尔脖颈上的手指全都按在了动脉上,缺氧的痛苦让诺尔脸色涨红,脑中一阵接一阵的晕眩,喉间只能发出“嗬嗬”地如同拉风箱的声响,直接让诺尔错失了最佳的挣扎时机。   他就像是被猎人抓住耳朵拎在半空中的兔子,两只手握住虞慈的手腕,瞪着一双充血的蓝眼睛看虞慈,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或者说,诺尔什么也没想做。   “分手?”虞慈居高临下地看着握在掌中,控制在身下的猎物,黑发下的茶色眼眸阴郁诡谲,眉宇间染上了病态的疯狂。   虞慈疯了,在听到诺尔要分手的那一刻就疯了!   “你做梦!诺尔,是你先招惹我的!我给过你机会离开的,是你选择留下来的!现在想走了?”   虞慈扯起一边嘴角,露出抹笑。那笑温柔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干。他俯身凑到诺尔的耳边,薄唇缓缓贴近耳垂。   在唇瓣即将碰上那漂亮的耳朵时,虞慈停下来了。呼出的热气喷在了耳垂和侧脸上,虞慈能看到皮肤上的绒毛缓缓战栗。   “呵呵。”虞慈喉间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唇瓣开合间若有若无地触碰着诺尔的耳垂。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会放你走的,绝对不会!诺尔,你记住,你是我虞慈的!哪里也去不了!哪怕是将你囚禁到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刀子已送达,松口气的感觉~下章虞慈会有点黑化,介意的宝子们慎入哦~   中午十二点左右,阿渟会提前发新年小红包,答案是+不喜欢,俗气+   宝子们要记住正确答案哦~】 第62章 诺尔先生不见了   ========================   虞慈走了,一如之前一样,将诺尔一人反锁在空旷的别墅中。   虞慈走后,诺尔手臂遮着半张脸,在沙发上躺了很久。要不是胸口在轻微剧烈地起伏,都要误以为他是睡着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忽然间,偌大的房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咳。   仰躺在沙发上的诺尔翻了个身,大半个身子挂在沙发边上要掉不掉的,又笑又咳地像个疯子。   他咳了半晌才渐渐停下,也不起来,就就着这个姿势挂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摸着脖颈上颜色开始变深的指痕,蓝眸中满是兴味。   诺尔在回味着刚刚发疯的虞慈,或者说他更爱眼中被血网覆上,又狠又疯的虞慈。   这样的虞慈,是那般鲜活又生动。他所有的情绪都为自己一人而起,旁的什么人都无法引起他的一点波动。   这样的认知让诺尔激动又兴奋。   他知道虞慈的爱是披着温柔的外皮,实则是独占的、禁锢的、霸道的。它不够宽容平等,甚至会让人觉得窒息。   但诺尔却偏偏享受着被这样的虞慈爱着。   可刚刚虞慈露出来的一面,让诺尔知道,虞慈的爱还是热烈疯狂的,它孤注一掷,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中途逃跑。   湛蓝的眼中蒙上层阴翳,不再像是澄净的天空,反而像是蕴藏着危险的看似平静的海面。   红润的唇角向下拉平,诺尔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复往日的天真活泼,是带着上位者的高傲和威严,那是日积月累沁在骨子里的倨傲不逊。   金色的睫羽缓缓垂下,遮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虞慈,你很好。但我们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   兰庭主卧的门大敞四开着,浓重的烟草味从房间缓缓向走廊蔓延。   卧室内拉着厚重的窗帘,没有开灯,漆黑的房间只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猩红。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它能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全部隐藏起来。而现在濒临崩溃的虞慈最喜欢要的就是黑暗。   指尖夹着的一点猩红被掐灭在烟灰缸中,“咔嚓”一声滑轮摩擦的脆响,一撮橘红的火苗亮了起来。   虞慈俯身点烟的瞬间,火苗照亮了他眼底的猩红和眼中翻滚着的疯狂。   虞慈忘记了他是从哪里听了这么一句话——爱是克制与包容。   但他没有办法再诺尔说出分手的时候,当个体贴地男朋友,放他离开。   他做不到放手,他没办法放手!   哪怕他已经意识到了他以为的单纯温暖的小太阳,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单纯活泼,甚至有可能说是自己的同类。   可爱了就是爱了,他的一颗心为了他变得柔软多情,要他能怎么办呢?   虞慈用力吸了口烟,辛辣的烟草味从肺中走了一圈,又化为缥缈的白雾被吐在空中,与它许许多多的前辈混成呛人的味道。   他“砰!”倒下,后背直直地砸在柔软的被褥间,就这么仰躺在床上,目光空茫地看着眼前的黑暗。   虞慈躺的是诺尔睡觉的那一边,他无意识地用手心轻轻摩挲着床单,像是要从这张空了许久的床上汲取它另一个主人惨留下来的体温。   耳边好像响起来一个声音,他用寡淡的音色哈哈大笑地嘲笑他的仁慈与虚伪。   他用恶意地语气蛊惑着他,看吧,诺尔要离开你了。   虞慈点头,是啊,诺尔要走了啊。   那个声音又说,都怪你该死的仁慈和温柔,给了他以为自己才是支配者的错觉。   虞慈疑惑,温柔些,不好吗?我爱他,想把尽可能地对他好,不好吗?   那个声音回答他,不好,你看你温柔了,他就要离开你寻找新的爱情了。   你该用链子捆住他的手脚,用项圈拴紧他的脖子,让那双湛蓝的眼睛只能看到你的身影!   这样,他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一个人了!   真好。虞慈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薄唇轻轻开合,吐出一声叹息。   “爱不是克制与包容,爱是占有与放纵。”   将诺尔囚禁起来的念头一起,就再也消不下去了。   虞慈缜密周祥地计划着一系列的事情——首先,是先让诺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虞慈想要制造一场意外,让诺尔在社会学意义上的死亡。这样,他就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将诺尔占为己有。   但虞慈所有的计划,都被林莫的一通电话搅散了。   “先生,诺尔先生他不见了。”   虞慈拿着手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茫然地看着面前笔电上的英文邮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刹那间,他觉得世界是静止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虞慈才觉得世界才重新运转起来。其实这个时间并不长,不过两三秒而已。   电脑的嗡鸣声、钟表的滴答声、急促的呼吸声、凌乱的心跳声和林莫焦急的声音全部拥进了虞慈的耳中。   “你再说一遍,谁,不见了?”   虞慈站起来得有些急,天旋地转间,他腿软地整个人往地上坐,不得不用手撑在桌沿,缓过这阵晕眩才站稳。   “诺尔先生不见了…我今天给诺尔先生送晚餐时,没见到他…房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人……”   虞慈没有听完林莫接下来的话,“嘭!”地将手机用力扣在了桌面上,屏幕上的钢化膜直接碎成了蜘蛛网。   虞慈双手反抓住桌沿,剪得圆润的指甲用力扣着木头,手背上鼓起道道青筋。   他用力吸了两口气,缓过激动的情绪后,一把抓起手机往外走。   路过玄关时,虞慈随手拎起件大衣,又拿了把车钥匙,就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和毛绒拖鞋出了门。   兰庭与小岛位于梅市的两端,一南一北横跨了整个城市。   虞慈连闯了三个红灯,一路超速将迈巴赫62S开成了F1,用最快的速度飞上了小岛。   等到了小院前,虞慈拉开车门就跳下了车,连车门都没关。   他推开院门急急往里走,余光忽然瞥到一旁的小路上停了一辆白金色的车。   虞慈脚步蓦地一顿,有一股奇妙的感觉催促着回头去看。   他顺应着自己的感觉走了过去,离得近了才看到那是一辆极具设计感的白金跑车。   只是静静停在那里,就像一只蛰伏的巨兽,不容小觑。   虞慈眉心微微蹙起,轻轻呢喃一句,“端木金的车?”   这车实在太好认了,布加迪威龙限量白金版,全梅市只有端木金有一台,虞慈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虞慈虽然有些疑惑端木金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岛上,但他与端木家没什么交情,也懒得再理会端木金的跑车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比起端木金,诺尔的下落对虞慈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还有差不多两三章,刀子就发完啦。   除夕开启诺尔的追妻火葬场:诺尔的真实名字和身份到底是什么?虞慈会原谅他吗?诺尔的反攻会不会来?当然还有诺尔的囚禁大戏~   一月份月佬榜要结束啦,攒更的宝子们来订阅帮阿渟冲个榜吧,啾咪啾咪~】 第63章 不作不死   ==================   端木金趴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急急忙忙进屋的男人单薄的家居裤上,又向下看到他脚上穿着的毛绒拖鞋和露出来的苍白瘦削的足跟,吹了个哨音。   他下巴垫在自己身上黑色毛绒绒的外套上,侧头看坐在副驾的诺尔,笑着调侃道。   “没想到虞慈还挺在乎你的啊,衣服都没换,就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这是生怕你跑路了。”   坐在副驾上,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的诺尔大方地承认了,“虞慈他爱我。”   端木金对于这个答案挑了下眉,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冷血的虞先生居然会爱人,情理之中是如果不是爱着一个人,怎么可能耗费财力搭着人情寻找一块宝石,就为做个婚戒?   宝石这世界上有无数个,珍贵的寓意特殊的也不知凡几,可偏偏就为了一个人执着于一块宝石的,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有多么重要了。   端木金摸了摸耳垂上的做成星星形状的蓝宝耳钉,又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房子。   门口已经没有那个急得在大冷天,只披着件单薄大衣穿着拖鞋的男人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走吗?”端木金声音沉了下来,严肃地问道。   他比任何人都深知能有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当年就是因为不懂得珍惜辜负了爱人,等回过头来时,才发现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心伤难愈,他现在哪怕做多少事情弥补,该有的伤害还是会刻在爱人的心中。   端木金自己当年干过的蠢事,不想让堂弟也重新再来一遍。虽然虞慈非良配,但他这堂弟吧……   和虞慈倒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生一对啊。   “雅尼克,你知道我这次来华国的目的。”诺尔语气平淡地说道。   端木金:“……”   诺尔整张脸隐在黑暗之中,表情变得模糊不清。   一双亮着暗芒的蓝眸却定定地落在了亮着暖色灯光的落地窗上,目光幽邃晦涩地看着那抹清癯的高瘦人影。   “换一种生活方式很新鲜也很有趣,爱一个人的感觉也很美妙。”诺尔抬起手压了压胸口。   “他的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亲吻,比我吃过的太妃糖都要甜。我爱和他融为一体的感觉,我也爱虞慈。”   “但是雅尼克,虞慈不过是路上亮丽一抹风景。我可以为他停留一时,却不会被拴住脚停留一辈子的。”   “雅尼克你知道的,婚姻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有人把婚姻比作一座坟墓,真的是再生动贴切不过的比喻了。”   端木金叹气,“可我宁愿入土为安,也不愿曝尸荒野啊。”   诺尔耸肩,“你这个想法真的太可怕了。”   “不是我可怕,是那个老太婆把你也教成了精神病。”   “她已经死了。”诺尔愉悦地接道。   端木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手搭在操纵杆上,最后劝道:“小银子当初劝我,别浪,小心翻船。”   “嗯嗯。”诺尔抓着安全带,小鸡啄米式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宝宝模样。   “这话我今天同样送给你,弟啊,不作不死啊,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虞慈一把推开二楼画室的门,这是最后一间他没有找过的房间了。   门打开后,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内除了几幅画完的油画,和正架在画板上画了一半的画,根本没有虞慈想找的青年的影子。   没有!   没有!!   全部没有!!!   虞慈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动,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他站在巨大的吊灯之下,脸色煞白眼底血红,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就连曾经游走于生死边缘,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林莫,看到此时震怒的虞慈,也没忍住轻轻打了个颤。   “先生……”   “他走不远的。”虞慈神经质地念叨了一句,猛地抬头,目光森然地看向林莫,命令道。   “林莫!现在让几个人去小区物业那里拿监控,再让人分别去机场、高铁站、汽车站堵着,我就不信他还能凭空消失!”   “是,先生。”   “对!楼下端木金的那辆车你们也去问问,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虞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怔在了原地。   脚边是昨夜被诺尔砸碎了一地的玫瑰花,他拿在手中还娇艳欲滴的花儿们。   经过了一天一夜地热的蒸烤,已经脱水枯萎,成了又皱又丑暗红的秽物。   虞慈被这些暗红狠狠扎红了眼,扎疼了心。   他眨了眨眼,好像还能看到穿着白毛衣的金发青年在他的面前,用不屑的语气说他最讨厌玫瑰花了。   他高高举起手臂,砸碎了一地的红。   “先生?”林莫发现虞慈状态不对,忙上前一步,目光触到那一地枯萎的玫瑰花时,镜片后的眼眸也是猛地一颤。   他记得虞慈走了六七家花店,才终于买到了这么一束黑魔术玫瑰。他抱着花走出花店的那一刹那,唇角勾起轻柔的笑意。   虽然极淡,但却是入骨的温柔,他与手中的玫瑰花,成了冰天雪地间最亮眼的一抹颜色。   哪怕林莫当时坐在这里,隔了马路与风雪,也能感受到虞慈的喜悦。   可现在,只剩下一地狼藉。   林莫看着身旁身形清癯单薄的虞慈,忽然觉得很心疼。   如果没爱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呢?   “先生。”林莫轻轻拍了下虞慈的手臂,虞慈才猛地回过神,他转头看林莫,泛着血红的眼中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了。   “怎么了?”虞慈嗓音带着哑,是刚刚盛怒下嘶吼造成的。   “除了这些,您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虞慈摆了摆手,缓缓向沙发走。   “什么?”林莫一愣,好似没听懂一样。   “不用找了,让外面的保镖也都撤了吧。”虞慈坐在沙发上,好像是泄了劲一般,整个人从内向外散发着颓唐。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地的玫瑰,“林莫你等下也上去找个客房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个董事会要开吗。”   林莫看着虞慈颓废的样子,喉间一涩,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张了张嘴,想再劝,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成了盲音。   最后,林莫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眼头枕在沙发背上,露出欣长脆弱脖颈,看不清脸上表情的虞慈,转身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端木金作死的故事在隔壁《装乖的前男友真的变乖了》,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到隔壁看看,正在九折促销哦~】 第64章 世间文字八百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   林莫出去又进来,上了楼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后,整栋别墅又陷入了寂静中,虞慈都还保持着这么一个不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虞慈自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诺尔说分手时的神情、语气。这还不够,他的大脑像是变成了一台影碟机,这段记忆成了影片。   慢放键和暂停键轮着点,一帧一帧地慢放暂停,翻来覆去地回放着每一秒的画面。   好似痛到极致了,才能真正的学会放下。   眼角滑出两道水痕没进了鬓发间,手揣在大衣口袋中摸着轮廓圆滑的小盒子。   虞慈坐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不急着走,用空洞的目光一一看过客厅的每个角落,好似要寻找青年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其实这间房子里的生活痕迹真的很少,哪怕虞慈后来往里面填充了很多华而不实的物件,让它看上去不再那么冰冷空旷了。   本质上也不过是从一个简装的样板房,变成了个豪华的样板房。   比起这里,兰庭反而处处是他们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虞慈佝偻着腰,像只空荡的幽魂一样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他在开着门的画室外停住了脚步,空洞的目光落在被月光与路灯照得一片明亮的画室内。   虞慈慢慢地踱步走了进去,黯淡的眼眸在眼眶中麻木地转动,看着屋中陌生的摆设。   哦,对了。这栋别墅的这间画室,如果不算上上次出差之前来叫诺尔吃饭的话,他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毕竟搬到这边开始,诺尔就在和他冷战。不像兰庭那间画室,他几乎成了那里的常客。   那时的诺尔很黏着他,画画也要他陪。他自己总是经不住他的撒娇,抱着平板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处理文件。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晒得骨头也懒得。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做事的效率实在低得吓人,往往文件与画都只开了个头,两个人就都跑了题。   可躺在被阳光炙烤的温暖的地板上,抱着枕在胸口的爱人昏昏欲睡,这样再寻常不过的温馨午后,才是虞慈梦寐以求的。   虞慈看过靠着墙边立着的几幅画好晾干的油画,最后坐在画架前的凳子上,看架子上没画完的油画。   ——画的是窗户正对着的这片天与海。   大片大片的湛蓝与灰蓝,交接又交叠,成了片冰冷的空间。   虞慈缓缓抬起手去触碰干了的颜料,用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抚摸那些凹凸不平。   虞慈虽然不懂艺术,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从很早以前他看过诺尔的画后,就知道诺尔画的很好,足以媲美那些画廊中挂着的价值百万的大师们的画,甚至更好!   虞慈从口袋中掏出戒指盒,打开盒盖,露出玫瑰花形状的红宝戒指。他将盒子举到画的一边,自己微微后仰一些看两个颜色的对比。   红与灰蓝,一暖一冷。   虞慈颓然地放下手,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戒盒,宝石的棱角在柔软的掌心压出了深刻的痕迹。   是疼得,可虞慈却无声地笑了起来,手越攥越紧,攥得盒盖与盒身分了家,掉在地上。   诺尔说,我不喜欢玫瑰花。   诺尔说,红的太俗气了。   虞慈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笑自己太傻,诺尔明明有太多的破绽,但他却偏要一叶障目全然不见!   终日玩鹰,终是让鹰啄了眼!   他哭情伤太痛!   他忘记自己婴儿时期是不是很爱哭,可记事以来,却在也没有哭过了。   可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   世间文字八百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真的太痛了。撕心裂肺,剥皮腕骨,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虞慈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头死死埋在膝盖上,死死咬着唇,用力克制住嗓子中的泣音和嘶吼。   可呜呜咽咽的哽咽还是从咬的惨白的唇间,断断续续地露了出来。又顺着敞开的门缓缓飘进了走廊,飘散在整栋别墅中。   那声音没有女孩子哭起来温婉柔软,它更像是野兽痛苦的嘶吼。   爱青太痛了,虞慈必须要将扎根在心脏中的人连根拔起。   爱上诺尔他不后悔,但他虞慈爱得起,也输得起。既然走了,那便放下吧。   皎皎月色从落地窗照了进来,洒满了虞慈一身,就像只温柔地手轻轻安抚着哭得直打颤的虞慈。   林莫听着隐隐约约的哭声,失眠了。一宿直挺挺地靠着床板立正,凌晨三点才有了一点睡意,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林莫惊得猛地坐了起来,想到虞慈的早餐和十点的高管会就一阵头大。   用了五分钟洗了个战斗澡,又用了两分钟穿好西裤衬衫,臂弯里挂着西装,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往楼下跑。   林莫领带才打好,一低头就看到沙发上叠着腿,坐姿优雅,穿着黑西裤白衬衫配藏蓝色马甲,禁欲又清贵的虞慈。   “先生,您起来了?”林莫摘下眼镜又戴上,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样。   虞慈从膝上的平板上挪开目光,看着他衣衫不整的特助,勾了下嘴角,调侃道:“认识林特助九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慌乱的样子。”   “……”林莫哑然,像见了鬼一样看又恢复成冷漠寡淡版本的虞先生。   不,这是升级版本的虞先生。林莫目光触到虞慈裹着坚冰的淡色眼眸,心中想到。   “先生,早餐想吃什么%3F”林莫收敛好情绪,又变成面瘫脸。   “不用了,你过来坐,我有几件事同你说。”虞慈说道。   林莫就猜到会变成这样,心中叹气,也不敢多劝,只能在虞慈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好。   “婚礼的布置全部取消。这一段时间动用的所有保镖都安抚好,我不希望之后听到有关这里的任何消息。这边的房子找家政打扫好之后锁起来。”   虞慈语气平静地下达着一系列地善后命令,如果林莫不是看到地上没有收拾的花瓣和听到虞慈微哑的嗓音,都快以为昨夜那样崩溃的虞慈是他的一场荒诞的梦了。   “是,先生。”林莫一一记好。   “哦,对了,计划继续。”虞慈起身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和大衣穿好,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了大门。   他手握着门把手的时候顿了一秒,睫羽垂下挡住了眼中的晦暗。下一秒,他拧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屋外已成了一片银白色,许是夜里下起了雪,连绵不停地下了一宿,不知何时又停了,才会有着一片银白。   荒芜的白落在了虞慈同样空旷的眼中,成了片肆意蔓延的寂寥。   那时的虞慈还不知道,他以为自己与过去完全告别了,其实自己是被囚在了这永无止境的白雪之中。   虞慈双手揣在大衣口袋中,指尖碰到一点坚硬。几乎是瞬间,他就知道碰到的是什么了。   他脚步一顿,转身看身后的林莫,“林莫,给你个小东西玩。”手一扬就抛了过去。   他也没看林莫到底接没接住,转身走到保镖打开的后车座的车边,矮身坐了进去。   林莫下意识地抬手去接,掌心一点坚硬。他脑中画了个问号,握紧的拳头打开,见一只玫瑰花形状的红宝石戒指躺在掌心中。   “!”林莫惊得目瞪口呆,这不是玛格丽特二世吗?他们家先生辛辛苦苦求来的,又精心设计的婚戒?   就这么给了他?还给他,玩?   林莫看着掌心中的戒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能处理各种紧急情况的脑子像是死机了一样,给不出他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最后,林莫哭笑不得的将这块烫手又昂贵的山芋放到口袋里,等着回家找个盒子好好供起来。   这么珍贵的戒指,他可不敢私自处理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除夕啦,我们虞慈带薪休假,由金星夫夫顶半场,诺尔顶半场~】 第65章 虞慈,我想你了   ========================   陆星河打开门,还没等站稳脚,一只灰白的庞然大物就飞扑过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接,把扑过来的东西抱了个满怀。   但还是被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坐在了地上,鼻梁上挂了层薄霜的眼镜都撞歪了。   陆星河无奈地揉着“哈哈”吐着舌头,蹭在他颈边脸侧又嗅又闻的二哈狗头。   “二哈乖,先让爸爸起来。爸爸换好衣服,再给你拿罐头吃。”   哈士奇大脑袋在陆星河怀里又拱了两下,才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嗷呜嗷呜”地催着叫。   陆星河无奈地笑,边解被蹭了一身狗毛的黑色羊绒大衣的扣子,边往客厅里走。   客厅里黑黢黢地,陆星河站在墙边摸墙上的开关,就开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腿就被二哈不停地撞着。   陆星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饿着了。   他今天公司年会,没办法早走,端木金去送他堂弟了,也没在家,二哈晚饭后的那顿零食可不就没人喂嘛。   正值青壮年的哈士奇,一顿零食都不能落下!   “咔哒”一声,暖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别拱了,我知道你饿了,再给你加个肉条好不好?”   陆星河左手解着领带,右手揉了把二哈的耳朵,一抬头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踩在了二哈的前爪上。   “嗷呜——”   陆星河只是脚后跟轻轻落了上去,都没踩实。可戏精哈士奇偏偏就瘸着爪往后跳,一副爪子断了的模样。   “唔,二哈你好吵啊。”带着浓浓睡意的嘟囔声从黑白奶牛花毛毯下响起,两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抓着毛毯的两边掀开。   端木金穿着白色的短毛绒衣,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棕发坐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迷糊地看着陆星河露出个傻笑,“星星,抱~”   陆星河看着端木金张开的双臂,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俯身给了端木金一个拥抱。   “不是说去送堂弟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就把他送上飞机就好啦。”端木金打了个哈欠,拉着陆星河坐到身边,大脑袋往他肩上一搭,眼皮一搭又要合上。   “不是说送到舍内菲尔德机场吗?”陆星河宠溺地任端木金的大爪子拉着自己的手玩手指。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后天不是星星你的生日嘛,那谁还要管那个臭弟弟啊。”   端木金凑到陆星河侧脸偷了个香,两只胳膊抱住陆星河得寸进尺地把人塞进怀中,冲着过来抢人的二哈龇牙咧嘴地威胁。   “而且,我很讨厌那边的。”端木金灰蓝的眼中浮出抹厌恶,蔫巴巴地说道。   “说起来,确实很少听你提起过叔叔那边的家人。”陆星河一向体贴,尊重爱人的隐私和空间。   以往端木金不说,他便不问。现在端木金提起来,他便好奇多问了一嘴,“如果这次你不是说送堂弟,我都还不知道你有个堂弟。”   “提他干嘛,就是个不讨喜的小疯子。而且,我们也基本没怎么见过面的。”   端木金语气恹恹的,“老太婆不喜欢他妈,更不喜欢我爸我妈。把好好的小孩养成了小疯子,一点都没有小银子讨人喜欢。”   陆星河讶然,他亲缘单薄,虽然亲妈不靠谱,但胜在爸爸溺爱他,并没有体会过过于复杂的亲情关系。   他一向深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道理。也没再多劝端木金,轻轻拍了拍端木金的手背当是安慰,便换了话题问他吃没吃晚饭。   黑色的梅赛德斯奔驰穿过柏林大大小小的街道,停在了一栋棕色外墙的四层小楼门前。   穿着黑色中长款羊毛大衣,内搭了一件红色高领毛衣的诺尔从后座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某一扇窗户,微长的金发因为后仰的动作露出了漂亮的蓝眸。   坐在架势位的男人低低说了句什么,诺尔唇角勾起一点笑,手抬起来摆了摆。   “我大概要好久,毕竟很久没有见莎拉医生了,我想我们会有一场愉快的聊天。”   老楼的木质楼梯有些破旧,棕色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吱吱格格”让人牙酸的声音。   诺尔上了三楼,敲响了一扇棕色的木门。   女孩打开门后,看到门口站着的诺尔,惊讶地说道:“先生,好久不见了。”   诺尔微笑着点了下头,礼貌地询问道:“莎拉医生在吗?”   “医生在的,她一直在等您。”女孩侧身让诺尔进屋,引着诺尔走近最里侧的一间房间。   女孩敲了两声之后,听到房内响起了“请进。”侧身旋开门,女孩看了眼诺尔,飞快地垂下了头,脸上有些红,“先生,请进。”   “谢谢。”   诺尔走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房间内没有人,诺尔猜莎拉医生大概在里面的小房间。   他站在门口也不急着进去,细致地观察着房间的陈设。如他上一次来一样,是暖色温馨的色调。   哦,桌子上的盆栽换了。他记得上一次来是放了一盆仙人掌,现在是盆樱花国和风盆栽。   挺有意境的,就是和屋子的色调和摆设不搭。   “你在看那个盆栽吗?”温柔如四月春风的女声在房间中响起,音量不高,不会显得很突兀。   诺尔转头看着站在房间另一侧,手中端着两个杯子穿着米色连衣裙的金发女人,点了下头。   “咖啡吗?加糖加奶了吗?”   “当然,三倍的糖和奶,保证喝不到一点苦味。”莎拉踩着猫跟鞋缓缓走了过来,“还是沙发吗?”   “当然,我喜欢舒适的感觉。”诺尔走到米白色长条沙发前,接过莎拉手中的杯子。   “说实话,这盆盆栽和其他的家具很不搭调。”诺尔喝了口甜的几乎喝不出咖啡味道的咖啡,眯着眼睛说道。   “确实不搭调。”莎拉坐在另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不介意诺尔的冒犯,微笑道:“它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起初我没打算放在这里,可是他坚持。”   “和我一样的朋友?”诺尔语气尖锐地询问。   莎拉耸了耸肩,“起初看的话好,会觉得很突兀。但看久了的话,还觉得很不错。毕竟,人生需要大胆尝试。”   诺尔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莎拉柔和的目光落在了诺尔红色的高领毛衫上,道:“毛衣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蓝色的眼眸深处浮出名为思念的感情,诺尔唇角的笑意柔软了些。   “忽然觉得,红色也很好看。”   “看起来你听进去我的建议了,是吗?”莎拉笑着问道。   “上一次,你建议我谈场恋爱,试着爱人也试着爱自己,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   莎拉点头,做出一副倾听的姿态。   诺尔睫羽垂下挡住了蓦地变暗的眼眸,唇角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双手握着咖啡杯,半晌没有说话。   莎拉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诺尔才抬起头,湛蓝的眼眸蒙上了层阴影,变成了黯淡的灰蓝。   “我尝试了一下,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很爱我,但我选择离开了他。”   莎拉眼睛眨快了一拍,“你不爱他?”   诺尔摇头,“不,我爱他。”   莎拉:“那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诺尔:“他想同我结婚。”   莎拉一愣,在膝上的放着的本子上快速写下了一行字,“相爱的人都会想要走进婚姻的殿堂。”   “但你知道,我不行。”诺尔眼中染上抹疯狂,森白的牙齿用力咬着,“我没办法!我做不到!”   “深呼吸,放松。”莎拉声音又放轻缓了些,带着诺尔调解情绪。待他情绪放松下来之后,才继续询问道。   “你愿意同我讲讲他的事情吗?”   诺尔敛眸,轻轻摇了摇头。   莎拉也不介意,微笑道:“那我们聊些别的,好吗?”   三个小时后,诺尔走下了小楼。他站在道边,看着略显寂寥的街道,轻轻呵出一口气。   虞慈,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虞慈带薪休假,由金星夫夫和诺尔撑场子~   明天就是要开启诺尔的追妻火葬场模式喽,嘿嘿嘿~】 第66章 格拉芙公爵?   ======================   三年后   四月末,桃花灼灼,梅市的大街小巷开满了或粉或白的桃花。粉白连成了片,遥遥看去,空中仿佛漂浮着大朵大朵漂亮梦幻的云。   成片成片的粉色云朵的空隙中,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如一条矫健的游鱼,快速地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格拉芙公爵点名让我到场与他签合同?”虞慈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缓过要干哑的嗓子,才微微侧头看坐在身旁的林莫,问道。   虞慈才在虞氏开完一场董事会,又应付完散了会就上来找茬的虞业,连口温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接到一通电话,马不停蹄地坐上了车。   多亏这辆车上备了矿泉水,要不然虞慈真不知道自己的嗓子能不能撑完下一场的签约。   “是的,先生。对方的意思是,如果Y先生不到场,就不会同我们签合同,什么时候Y先生到场,才会与我们签合同。”   林莫接过虞慈递过来的矿泉水放好,将存在平板里有关等下项目签约的资料调出来递给虞慈。   “为什么一定要见Y先生?这个项目不是文心负责的吗?他去德国谈判的时候,对方有这个条件?”   虞慈眉心蹙起道浅痕,没什么情绪的眼眸中浮出抹疑问。   林莫耸了下肩膀,道:“项目是文总负责的,谈判的过程也很顺利,对方也没有问起过Y先生。这还是刚刚对方在上飞机前,格拉芙公爵特意让他们的负责人临时加的附加条件。”   “哈?”虞慈眼中的疑问更重了些,平淡的语气也因为开车的是信得过的保镖和心腹林莫,而染上了些烦躁和阴冷。   “文心就没有找个Y先生不在梅市,或是Y先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的类似的借口?”   林莫的眼中写满了不赞同,用“您怎么可以这样咒自己的”表情看虞慈。   接着下一句话堵得虞慈哑口无言,就看林莫顶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缓缓说道:“先生,您该知道文总那张嘴。”   “……”虞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Y先生生理期的借口都说出来了。公爵先生向Y先生表示了十二分的关心,让Y先生多喝热水,并且说他们打算在梅市考察一段时间,可以等Y先生生理期结束之后,再与Y先生签约。”   虞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定格在青白交加地狰狞脸色上,“我可真是太谢谢格拉芙公爵了。还有,把文心的年终奖从爱琴海七日游改成一箱砂糖橘。”   “好的。”林莫拿出手机记在备忘录上,心中偷偷给文心点了根蜡。   就连前面开车的保镖被逗得不行,可他哪敢笑,愣是把脸都憋得涨红,也没敢笑出声来,生怕他的年终奖也成了一箱砂糖橘。   虞慈沉着脸一页一页翻着平板上的资料,目光在文字上一行一行的扫,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说,梅市的商圈中突然冒出一家名为YC的公司,它以异常强势的姿态在梅市扎根。   不仅拿下了几个与市里合作的大项目,也出乎意料的与梅市龙头端木家、夏家、陆家和陈家都有合作。   大家以为这样贸然闯入的新公司会受到排挤的现象,一点也没发生。   一直保持观望状态的几家秉持着随大流的心态,也没有多出手干预。有心思活络的,也想着与这位新贵交好。   但出席活动或宴会的都是名叫文心的总裁,并不是那位神秘的背后老板Y先生。   想尽办法都无法接触到这位Y先生后,大家也泄了气,文总就文总吧。   只要能合作,有利可图,谁都没差。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家新贵似乎与虞氏有仇。很多项目都是从虞氏手中抢的,针对性非常强。   这次与德国格拉芙集团合作的项目,也是Y先生从虞氏手中抢来的。如果这单能签成,YC发展前景暂且不说,只说虞氏就会损失惨重。   就因为如此重要的项目,在对方提出来要与Y先生本人签约后,文心找了各种借口无果,才“冒死”联系Y先生——虞慈。   虞慈对待这个项目势在必得,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选择亲自到场签约。   虞慈明白现在还不是公布Y先生是谁的最好时机,但事后同格拉芙公爵解释一下事情的始末,虞慈相信对方应该会为他保密的。   在虞慈下车走进会议室,没有见到格拉芙公爵本人时,一直都是这很坚信的。   因为虞氏大楼在梅市商圈,虞慈避免秘密被提早掀开,在选YC的办公楼时直接选在了靠近市郊的新区。   因为是新区,入驻的公司只有几家,安静的很。再加上车少人少,环境绿化也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虞慈到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到,从电梯下来,就看到以文心为首的整个项目团队都等在门外。   乌泱泱的人赔着笑脸站在那里,让虞慈黑着脸,下意识地退回到了电梯里。   “?”为首的穿着银色西装,长相儒雅斯文的男人歪了下头,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合上。   “!”斯文男人倒吸了口冷气,一个健步冲上去,“啪”地一下点在了下行键上。   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站在电梯厢中面无表情的虞慈和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笑意的林莫。   “虞先生,林特助,上午好。”男人用同斯文脸皮不同的爽朗的笑打着招呼。   虞慈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走出了电梯,向一侧的会议室走。   男人落后一步,拽着林莫的袖口把人也往后拉,连比划带口型无声地问:“虞先生看着心情不是很好?”   林莫点头。   男人指了指自己,接着问:“不会是因为我吧?”   林莫给男人竖起个大拇指,“文总聪明。”   “!”男人也就是文心,如遭雷击,默默地在自己胸口画了个十字架,为自己祈祷这次签约一定要顺利,否则自己小命不保。   文心忘记了,有种叫墨菲定律的东西。很快,他就见证了场堪称狗血的灾难,并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   林莫好笑地看文心耍宝,看够了后大步追上去之前,还悄声问了句,“文总喜欢砂糖橘吗?”   “?”文心眨了眨眼,诚实地摇头,“我属猫的,闻不了橘子味。”   真惨。林莫在心中说道。   虞慈走近会议室后,坐在了自己这一方的主位上。   桌面摆着印刷好的合同,人还没到,他闲得无事,便随手翻着合同看,心中回忆这位即将见面的格拉芙公爵基本资料。   这么一回忆,虞慈才发现这位公爵与Y先生走的是一个路线——神秘。   这位公爵对外的资料很少,只知道是上一位女公爵去世之后继承了公爵的爵位,与格拉芙集团的总裁位置,年纪不过21岁。   这位年轻的公爵接任总裁的位置不久,因为过于年轻的年纪和尚浅的资历,引起一些高管的不满。   但都被这位年轻的公爵以雷霆手段镇压处理,其精彩绝伦的程度轰动了整个欧洲的金融界。   但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这位年轻的公爵喜欢男人,有各种类型的美人前部后继地献媚,但都铩羽而归。   美人们带回来的消息只有一个,就是公爵已经有了爱人。但这位爱人是谁,无人知道。   还有公爵很喜欢黑魔术玫瑰,他城堡的花园中种满了黑魔术玫瑰。   因此格拉芙公爵,也被称为玫瑰公爵。   “玫瑰公爵?”虞慈食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脑中浮出一些模糊不清地片段。   成片成片的红扎得他眼睛疼脑仁也疼,虞慈叹了口气,克制住掏烟的冲动,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虞慈没有闭目养神多久,很快走廊内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助理说话的声音。   虞慈睁开眼,右手食指撩开一点左腕白衬衫的袖口,露出腕表的表盘,与约定的时间一分都不差。   虞慈勾了下嘴角,心说不愧是严谨的德国人吗?   会议室的门被助理从外拉开,门外的人走了进来。虞慈唇角勾起一点得体的笑意,扣着修身黑西装的纽扣站起身。   睫羽缓缓抬起,茶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金发蓝眸的男人。   虞慈得体的笑都僵在了嘴角,文心儒雅的声音仿佛是在遥远的天边落进了耳中,隔了什么一样听不真切。   “虞先生,这位是格拉芙公爵。”文心作为负责人,介绍道:“格拉芙公爵,这位就是您想见的Y先生。”   虞慈看着对面穿着素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未束领带,却在黑色西装的领口别了一朵金色为枝,红宝雕花的红玫瑰胸针的男人。   他茶色的瞳眸剧烈地颤动,淡色的唇动了几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诺尔。   是的,面前的男人就是曾经照亮了虞慈整个世界,想他交出了一颗真心,想要好好疼爱的青年。   哪怕现在青年长高了,曾经单薄的还带着少年气的身体变成了现在的衣服架子,先前带着点奶味和柔和的面部线条变得愈发的锋利俊美。   金色的短发变成了中长发,绑着一截红发带束成低马尾垂在肩上。   哪怕只穿着件简单的黑西装,但在一点红宝的衬托下,气质神秘矜贵不复原来的开朗活泼。   虞慈还是认出来了!他就是诺尔!   虞慈觉得有些荒诞,他要见的人不是格拉芙公爵吗?为什么成了长大版的诺尔?   虞慈看着男人脸上灿烂的笑,看着那双湛蓝如天空,瑰丽如宝石的眼眸中喜悦的神情,只觉得如坠冰窟!   胸腔内的心脏冷得生疼,手脚好像都被冻住了不会动了。虞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男人面前的。   他抬头,用异常平淡的目光看比自己高了近十厘米的男人,缓缓问道:“Adrian·Von·Graf?”   曾经的诺尔,现在的艾德里安听着在脑中响起遍无数的冷淡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笑得眼睛弯成了两弯小月牙儿,“虞先生,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轰!”虞慈觉得脑中像是炸开了一朵蘑菇云,将他所有的理智炸得一干二净。   茶色的眼眸被戾气覆盖,虞慈不愿意再看面前的男人一眼。   他狠狠用肩膀撞开站在面前的男人,一把拉开会议室的门,扔下一屋子的人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说:阿渟带着虞慈祝宝子们除夕快乐,虎年大吉,新的一年中平安顺遂~】 第67章 假的!   ================   艾德里安被撞得向后趔趄了两步才站稳,他扭头茫然地看着虞慈急促离开的身影,直到他快速转过拐角消失不见,才垂下眼。   艾德里安抬手摸着被撞的那条手臂,虞慈在气头上,用了大力气撞的,那棱角分明的肩头即便隔着单薄的春装也成了利器。   他瘦了。   艾德里安回忆起刚刚撞在手臂上肩膀和手臂的形状,红润的唇角向下撇着,金色睫羽下的蓝色的眼眸蒙上层阴翳。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艾德里安周身萦绕着一层黑气,浑身上下写满着不悦。   两方大佬,在一方打了招呼之后,气跑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还明显不高兴了。   作为项目的负责人、虞慈高薪聘请的职业经理人——文心,这一刻内心是崩溃的!   文心面上挂着尴尬不是礼貌的微笑,眼神飞速地在站在门边的自己人和对方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   见大家和自己一样是懵的,文心心中松了口气。作为目前东道主中职位最高的,他有责任出来圆场。   文心斯文的脸上挂着得体礼貌带着一点歉意的微笑,上前一步,温声道:“格拉芙公爵、各位,不好意思,人有三急,我们虞先生……”   文心小腿猛地一痛,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尿急两个字被咽了回去,他努力找回重心站稳。   文心转头幽幽地瞪若无其事缩回腿的林莫,用眼神控诉加质问,你踢我做什么?   林莫木着一张面瘫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扶了下没有掉下来的镜腿,默默地看了眼信口开河的文心。   林莫心说,今天你敢把这两个字说出来,今晚先生就能给你发配到非洲挖黄金去。   但他深藏功与名,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将文心挡在身后,看着面前的艾德里安,眼中的情绪深了些。   艾德里安和诺尔,如果只是见过,并不熟悉的话,谁都不会将他们轻易混为一谈。   毕竟,于气质而言,南辕北辙地占了两个极端。   面前的男人一看就是泼天富贵与丰厚的底蕴教养出来的贵族,优雅、倨傲、矜贵外加上普通人难以看出来的疯狂。   与开朗活泼带着少年气的青涩少年,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说虞慈认出来两人是同一人,是靠着朝夕相处。那么林莫能认出来,完全是靠惊人的观察力了。   藏在反光的镜片后的桃花眼浮出抹意味深长的冷光,林莫看着面前的金发男人,刚要说话,就见艾德里安抬起睫羽,蒙上了层阴翳的蓝眸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走了……   “……”林莫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懵了。   这回尴尬的换成了对方,一直站在艾德里安身后管家兼助理的路德维希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去想自家主人又搞什么幺蛾子。   他上前一步,目光在文心和林莫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精准地确定了林莫才是说的算的那个。   “林特助,既然两位先生都暂时有事情。不如我们先聊一聊项目?”   路德维希递出来台阶了,林莫自然接好了。   “当然,这边请。”   虞慈一路疾步回到了他位于这个楼层的办公室,门被他用力推开,也懒得关。   任可怜的木门来回摇晃了几下堪堪顿在了与门框相聚一掌宽的地方,与门框无法团圆。   虞慈走到办公桌旁坐下来,烦躁地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笔筒文件。猛地闭上眼,手一扬就要将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在手掌与笔筒差一厘米的时候,倏地停了下来。变成了用力攥成拳,攥得手背鼓起道道青紫的筋脉,然后用力砸在了白色的木质桌面上。   “嘭!”地响起了声闷响,虞慈抬眸静静看着砸地发麻的拳头,眼中尽是阴郁的暗光。   三年,虞慈以为自此消失在生命中的人,居然会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再次出现在!   这算什么?虞慈心中冷笑着,在KTV打工被人难为的留学生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公爵,基督山伯爵吗?   或者说,自己成了闲极无聊的贵族消遣的游戏?   “虞先生,原来你在这里。”   清朗的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魅力的声音落在虞慈的耳边,与藏在心中那个清朗带着奶味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虞慈猛地抬头,看着出现在自己办公室中的男人,淡色的眼眸中蒙上了层血网,双手按住桌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虞慈淡淡地开口。   艾德里安眼角垂下,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抹委屈的神情。他走到虞慈的身边,高大的身影将虞慈整个拢在其中。   眼眸中名为贪婪的目光被他藏在委屈之下,他定定地看着虞慈,双臂一张,将日思夜想的人拥在怀中。   缥缈的焚香两两叠加成了撩人心魄的香气,艾德里安垂下的嘴角在虞慈看不到的地方翘起好看的弧度,心底发出满足的叹息。   “虞先生,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说话就走了呢?”   “想我?”虞慈被熟悉的温暖与香味包裹其中,即便不愿意承认,但他是怀念着这温暖的。   可认清了这个事实,虞慈才越恨!   虞慈从不知道在爱情一事上,自己会是藕断丝连拖泥带水的那一个。   他以为他放了那个青年离开之后,就会忘记。可他错了,他一直没有忘,也忘不掉。   曾经他想,如果忘不掉就忘不掉,就当证明自己还能爱一个人的证明吧。   可就在重逢的这一刻,虞慈知道他成了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放手!”寡淡的声音像是化不开的坚冰,修长若梅骨的食指点在面前结实的胸口上。   虞慈用了些力气,像是要将手指化成利剑,戳破血肉戳穿骨头扎在脆弱的心脏上。   “虞先生,我不~”艾德里安下颌抵在虞慈的肩膀上,眯着眼撒娇地蹭着。   “松开吧,我这件衣服很容易出褶子。”如果换做以前,这人用这样撒娇,虞慈会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可现在,虞慈全然不为所动,甚至戳着胸口的手指加了力气,指尖都陷在了软弹的肌肉中。   艾德里安觉得胸口痛得厉害,不是因为虞慈的手,而是因为虞慈冰冷的仿佛是对待陌生人的太多。   就因为一件衣服,他的虞先生居然让他放手!   艾德里安眼中一暗,但他知道现在撒娇耍赖解决不了任何事。他乖乖地松开手,退后两步站好。   两步是底线,再退绝对不可以!   艾德里安不愿意退,但虞慈可以走。他走到摆在一旁的黑色真皮沙发旁坐了下来,缓缓抬眸看着跟过来的男人,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对面,别过来。”   茶色的宛若无机质宝石的眼睛蒙上了层冰霜,眼底是堆积着化不开的冰雪。   艾德里安被这样一双淡漠的眼睛扎得心口生疼,湛蓝的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委屈。   不该是这样的啊,他不懂,为什么曾经柔情蜜意的目光成了如今比看待陌生人还不如的眼神?   艾德里安低垂着金色的脑袋,一身优雅的贵族气质不在,又成了蔫巴巴的,像是被主人遗弃的狗子样。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虞慈的对面,双手搭在膝盖上,抿着嘴,浑身散发着“我很乖,不要不理我”的气息。   虞慈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胸口翻腾的情绪,尽量稳着声音,“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会如实回答我吗?”   艾德里安“唰!”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虞慈,用力点头,“虞先生你问,就是保险箱的密码我都告诉你!”   “我要你保险箱密码做什么。”虞慈气急败坏地说道。   “可是我想告诉虞先生啊。”艾德里安眨巴几下眼睛,“54……”   “闭嘴!”虞慈揉了揉蹦蹦跳的额角。   艾德里安见虞慈真的要生气了,乖巧地在嘴角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也不拱火了。   “你的名字是艾德里安·冯·格拉芙?”虞慈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想听对面的男人亲自承认。   “……”艾德里安触到虞慈审视的目光,眼眸一颤,目光快速游移开,心虚地不再与虞慈对视。   他清楚否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否认,就没办法与虞慈重修旧好。   承认吧,艾德里安放在膝上手指轻轻点了点,脑中飞快地做了便推演。   成吧,艾德里安懂了,接下来的问题都是送命题,无论怎么答,虞慈应该都不会马上答应与他重新在一起。   “是。”艾德里安见虞慈眉心蹙起,眼中隐隐浮出不耐,忙点头。   虞慈听到已经知道的答案,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蓦地涌起地尖锐的疼痛。   “德意志人?还是英格兰人?”   “德。”艾德里安露出抹无辜的笑。   “诺尔呢?是你编出来的假名?”虞慈勾着嘴角,讥诮地笑。   艾德里安点头。   “身份呢?艺术学院需要打工的学生,也是假的吧?”   艾德里安垂下眼眸,不敢看虞慈讥讽的笑,轻轻点了头。   “是假的,是找人帮忙编撰出来的身份。我是格拉芙女公爵的第一继承人,现在的格拉芙公爵。”   “年纪呢?三年前你说你21岁,生日是11月11日,也是假的吧?”虞慈听了两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心情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讥讽的表情迅速收敛,也变回了寡淡的样子,好像再没有什么能激起他心湖的涟漪了。   “不是。年纪和生日都是真的!”艾德里安忙摇头否认。   他想起来虞慈给他过的生日,带他去看想看的画展、星海与日出,那是他在之后的三年中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怎么会是假的呢?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Y先生的?”虞慈接着问道。   “一周前吧。”艾德里安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虞慈,没有说是让端木金帮忙调查出来的。   “呵,还好,还有真的。”虞慈勾了勾嘴角,露出抹似笑非笑的清浅弧度。   这会儿也懒得计较艾德里安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或是知道多少了。   “我喜欢虞先生,爱虞先生也是真的!”艾德里安惊觉虞慈这个笑不好,忙身体前倾凑近虞慈,急道。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   虞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呵呵笑了起来。   他笑得眉眼弯弯,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角的睫羽上都沾了泪珠。   笑得苍白的脸颊因为血气上涌染上了薄红,衬得茶色的眼眸光滑流转,才用淡漠的目光看脸色变得难看的艾德里安。   “诺尔,哦,不。格拉芙公爵,艾德里安。”虞慈笑意一收,泛着胭脂红的脸上尽是疲色。   他这三年瘦了很多,肤色也苍白了两个度,如果不是眸底的冷光撑着,看上去就像是将到暮年的孱弱病态的中年男人。   “你说啊,你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那你说的爱又可能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对!本文是架空的,所以出现公爵是很正常哒~   在给林莫想CP,可能是文心也可能是路德维西,纠结鸭~】 第68章 我还小会犯错   ======================   艾德里安听了虞慈的话,脸色猛地一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慌无措。   他几步绕过挡在中间的黑色玻璃面的茶几,单膝跪在虞慈的面前,握着冰凉骨感的手。   湛蓝的眼眸中是深情的海,他如同最虔诚的骑士,真诚地望着他的王,用缱绻眷恋的语气诉说着他的爱意。   “我爱你,这是真的,从来都是真的!即使我说了谎,骗了你我的名字与来历,可我的喜欢和爱都是真的!”   面前的男人仿佛是造物主的宠儿,有着世间最迷人的轮廓,经过岁月的洗礼,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的成熟有魅力。   那双眼睛中的爱意与真情不是作假,虞慈可以分辨的出来。可是,他已经不会再信了。   在艾德里安尚且还是个普通的青年时,便让他饱尝爱情的痛苦。   如今,他成了与自己财力权势匹敌的公爵,虞慈真的没有自信如果再一脚踩进了爱情的泥潭中,会落得何种下场。   哪怕,虞慈知道他自己的内心深处,从来不曾真正地割舍掉对面前男人的爱。   可是,太痛了。   痛过一次,就够了。   骑士的王冷酷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用冰冷的目光和漠然的话语浇灭着骑士真挚的爱意。   “格拉芙公爵……”   “虞先生,我要听你叫我的名字。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艾德里安瘪这嘴,委屈地看着虞慈,手指动了动,跃跃欲试地再去握那只被黑色西裤衬得白的通透的手。   虞慈用冰冷的视线将艾德里安蠢蠢欲动的手钉在了原处,他妥协地叫他的名字。   “艾德里安,我相信你说的喜欢是真的。”   虞慈看着那双他曾经最爱的眼眸内迸溅出明亮的光芒,弯起嘴角,也跟着轻笑,但眼中却满是哀伤。   “可我已经34岁了,我老了也累了,爱情太苦太痛了,我已经不想再沾了,算了吧。”   “不能算。”蓝眸内的光猛地一暗,眼底浮出诡异的颜色。艾德里安一把抓住虞慈的手,急道:“不能算的!虞先生您是再怪我吗?”   “对了,您一定是再怪我的。”艾德里安眼角垂下,他本就是下垂眼,平时无辜可爱,垂下眼角时便是欲哭未哭的惹人怜爱。   “虞先生,我还小会犯错,但我是爱您的,先生您也要爱我,要原谅我啊。”   “噗嗤——”虞慈听后先是一怔,随即轻笑出声。他微凉的手掌贴在了艾德里安的脸上,艾德里安忙轻轻蹭着那柔软的掌心。   “果然成了公爵后就变得霸道了吗?你自己听听,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虞慈无奈的笑,声音中含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但艾德里安听出来了,他心中有了底,知道虞慈心中还有自己的位置。   蓝眸中暗芒一转,他眯着眼睛,一脸的纯良,双手抱着虞慈的手腕,软着嗓音连着撒着娇。   虞慈到底还是心软的,他用了些力气拉起跪着的男人,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   “何必呢?”虞慈满眼的无奈,“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执着什么?但你自己知道的,你不是非我不可。”   “比我好的,比我年轻的人有很多。我与你,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爱庸俗老套,如玫瑰,你不喜欢的。”   “我喜欢!”艾德里安用力握住手中被自己捂热的手,突出的指骨咯得掌心微痛,但他只觉得心疼想要握得更紧!   这三年中,艾德里安不是没有尝试谈新的恋爱,也不是没有尝试忘记虞慈。   结果,找的人都是与虞慈一个类型的清瘦冷清的亚洲人,但他们都不及虞慈的万分之一,不出三天,他就腻歪了。   他想忘,可是忘不掉的。这个叫虞慈的男人从在枭向他走过来时,就在他心中牢牢的生了根,与血肉长在了一起。   只要动了拔出来的念头,就是伤筋动骨的疼。   艾德里安懂了,这便是非他不可了。   “我喜欢虞慈,也喜欢玫瑰!”湛蓝的眼眸深情地望着那双茶色冷淡的眼眸,清朗的声音又低又沉,用最真挚的语气诉说着爱语。   虞慈见艾德里安终于不再称虞先生了,心中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轻松。   这人每叫一声虞先生,过往的一切便一帧一帧地在脑中播放着,伴随而来的是忘不掉的爱与痛。   “不要再骗我了。你说过,玫瑰庸俗。”虞慈平静地看着艾德里安,亲手割开未曾痊愈的伤口。   因为他的一句话,自那以后,虞慈再也没有看过一眼玫瑰花。   艾德里安挺起胸脯,让虞慈看他衣服上的玫瑰胸针,“虞先生你看,如果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带玫瑰胸针呢。”   “哎,别叫我虞先生了。”虞慈听他又开始叫,垂着眼轻轻地叹气。   艾德里安先是疑惑地看了眼虞慈,目光触到虞慈眼底的暗色,灵光一闪,全都懂了。   他明白了诺尔是雷,与诺尔有关的一切都是雷区,而自己现在就在雷区里趟行。   “阿慈。”可艾德里安也不愿意叫虞慈,这样太有距离感了,他现在要拉近与虞慈间的距离才行。   “!”虞慈听到这声亲昵的称呼,呆怔地望着艾德里安,眨了眨眼。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真可爱!   艾德里安蓝眸一暗,眼底压抑的疯狂浮动了起来,但转瞬的功夫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的阿慈还对他抗拒的很,现在可不是好时候啊。   艾德里安缠人的功夫得了端木金的亲传,他在决定回梅市追人后,就请教了堂哥。   堂哥就把弟弟那套爱情就是卑微到泥土中还能开出花来,再双手捧着花,微笑地捧到他的面前,问他好看不好看的理论交给了艾德里安。   可怜爱情观才起了个蒙的艾德里安,成功地被带岔了路。   哪怕虞慈再三说明拒绝,但都抵不过艾德里安痴缠耍赖,撒娇卖萌。   这也亏得艾德里安长了张从漫画中走出来的脸,要是换个丑的还这么黏人,早就被一巴掌乎一边去了。   最后被缠得无奈的虞慈只能提议回到会议室,谈被他们遗忘的正事。   艾德里安虽然遗憾,但毕竟正事要紧,乖乖跟在虞慈身后回到了谈判桌上。   签约的过程异常的顺利,作为甲方的艾德里安不仅没有趁机压价或是难为人,反而想方设法地给虞慈让利。   要不是路德维希在一旁拦着,艾德里安就恨不得直接做赔本买卖,把自己也搭给虞慈才开心。   【作者有话说:艾德里安:我还小会犯错,阿慈你要原谅我~   虞慈:滚!】 第69章 出现情敌   ==================   签约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了,这个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   按理来说,这过没过饭点的都要招呼人家远道而来的格拉芙公爵和他的团队吃个午饭。   作为项目负责人,又早早修炼成人精的文心看出来他们BossY先生和格拉芙公爵之间有些不可不说的事情。   看格拉芙公爵那殷勤劲儿,文心盲猜这不得不说的事情应该是情债!   自觉窥探到了Boss隐私的文总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脸的愁容。   这饭是该吃还是不该吃啊?不吃吧,礼节上说不过去。这吃吧,大Boss心中一定不乐意。   文心遇到了自入行以来最大的难题,他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   桌子上的上半身保持不动,桌子下的腿灵活地往旁边一撇,踢到了坐他旁边的林莫纤尘不染的藏蓝色西裤上。   镜片后的桃花眼一暗,林莫头微微转动,看身旁的文心,“?”   文心小幅度的挤眉弄眼,用眼神询问道,要不要吃饭?急!   “……”林莫面无表情,看不懂。   文心这个急啊,借着桌子的掩护,手直接落在了林莫的大腿上开始写写画画。   林莫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腿上的肌肉硬成了石头。文心感觉着这个从Q弹到坚硬的变化,还好奇地戳了两下。   “……”林莫一把抓住文心的手腕,克制着没有用力掰断这作乱的细的他一手就过来的腕子。   就在文心纠结的还要再出幺蛾子的时候,那边重新确认完合同的虞慈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上,递给了一旁的助理,一抬眼正对上艾德里安亮晶晶的眼睛。   虞慈心中轻叹,语气中染了些无奈,问道:“合同确认过了吗?”   除了盯着虞慈什么都没做的艾德里安乖巧地点头,点头,“我相信阿慈,不会有问题的。”   一旁兢兢业业看完全部合同的路德维希,露出抹得体的微笑。   虞慈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没问题就好。我还有些事情,之后的午餐让我的总裁陪你们吧。”   虞慈微微侧头,故意不去看艾德里安瞬间暗淡下来的蓝眸,轻声道:“文心,招待好格拉芙公爵。”   “虞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终于知道怎么操作的文心松了口气,又披好他商界精英的皮。   从林莫腿上收回手的时候,还顺道在林莫放松下来的大腿上用力捏了一把。   “?”被吃了豆腐的林莫整个人都怔住了。   虞慈道了声抱歉,也不等艾德里安说什么,起身往会议室外走。说是走也不对,步速明显要比平时快很多,该说是落荒而逃才对。   在虞慈身边还兼职保镖的林莫快速收拾好了东西,拎着公文包忙跟了上去。   文心见虞慈走了,忙挂上得体的微笑,才张嘴做出个要说话的口型,就见格拉芙公爵沉着脸“嚯!”地站起身。   那一身阴郁的气势骇地文心话全哽在了喉咙中,眼巴巴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路德维希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微笑也出现了裂痕。他用同病相怜的目光看文心,用流畅的华语提议道:“文总,我们也跟下去吧?”   文心能怎么办?只能乖乖点头,带着助理跟上去呗。   虞慈茶色的眼珠向上翻看电梯不断下行变化的数字,胳膊上贴了个名为“艾德里安”的大号年糕。   耳边是大号年糕宛如报菜名一样数着梅市的美食,从莱斯特斯的佛跳墙到玲珑阁的素斋宴最后到海之韵的海参刺身。   那如数家珍的架势,比虞慈这个梅市本地人都要了解。   “阿慈,你陪我一起去吃佛跳墙好不好?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艾德里安报完菜名后,下巴抵在虞慈的肩膀,噘着嘴声音委屈巴巴的。   “不好。”虞慈冷酷地拒绝,目光从上方的数字落到了擦得锃亮的金属门上。   一高一矮像是套娃一样的身影映在了金属门上,影子又被扭曲拉长成了怪异可笑的模样。   就像是他们两人的关系。睫羽下的茶色眼眸中浮出抹黯淡,虞慈抬手去拽搂在他肩颈上的手臂。   “艾德里安,你放开我站好。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公爵,这样黏糊一个男人,不怕名誉受损吗?”   艾德里安力气大,虞慈愣是没掰下来不说,还被他得寸进尺地将手包裹住了。   艾德里安看着虞慈耳朵背后的细小绒毛,和白的通透的皮肤下的青紫血管。   蓝色眼眸内翻滚着暗涌,殷红的舌尖探出唇瓣想在那耳后品尝上一口,尝尝滋味是不是一如记忆中的美好。   但艾德里安没敢,殷红只敢在自己森白的牙齿上转了一圈,最后不甘地收回。   “不怕呀~我有个男性爱人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街边小报都懒得登了呢。”   虞慈听着艾德里安骄傲的语气,除了叹气已经想不出来还能说什么了。   “叮——”   还好,电梯这时到了一楼,成功解救了虞慈。   “到了。”虞慈用力拍了拍圈着自己手的手背,直接将上面拍出了一片红,“放开,我没办法走路了。”   艾德里安听出来虞慈声音沉了下来,知道这是要生气的前兆,不甘不愿地松开手,但还是亦步亦趋地黏在虞慈的身边走出电梯。   “阿慈,我们牵着手走好不好?我们以前都是拉着手一起走的。”   “你记错了,我们没有牵手走过。”虞慈快步走进了大堂,只想赶紧上车甩掉这个人。   合同也签完了,之后就可以找各种借口不见这个人。只要不见面,不听他的声音,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样。   即便这样听上去有些掩耳盗铃一样的自欺欺人,可虞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说清楚了,可这人就是不听。他也冷淡地对他了,可这人跟个年糕一样黏上了就撕不下来。   现在看来,只有不见面,才是最好的办法了。   虞慈下定决心,走得更快了,直接将艾德里安落在了两步之外。   眼看这大门就在眼前,虞慈甚至能从被玻璃门看到停在外面他的车。   他心神一松,也没注意到身边的情况,忽地感觉有个人扑进了自己怀中,撞得他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浓郁的玫瑰香气将虞慈整个包裹其中,熏得他鼻子一痒想要打喷嚏。腰间的手臂紧紧缠着他的腰,胸口被一颗小脑袋不断地拱。   “虞慈虞慈,我找你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虞慈轻轻揉了揉鼻子,喷嚏没有打出来,但这股玫瑰的香气让他知道了怀中的人是谁了。   百瑞德的夜幕暗夜女王,他身边会喷这款浓香型的香水,只有温家的小少爷。   “阿慈。”虞慈手臂一痛,一扭头就看到艾德里安噙着水雾的蓝眸,正用控诉的目光瞪着他怀中的小少爷,“他是谁?为什么要抱着你?” 第70章 我是虞慈的男朋友   ==========================   “虞慈你好久都没来找人家啦,人家就想你忙嘛,那我就来看你好啦。”   小少爷也不等虞慈回答他惊不惊喜的问题,就跟连珠炮一样用娇滴滴的做作声音接着撒娇。   “可今天路上好堵啊,人家好不容易才到了虞氏楼下,就看你上车走啦。那人家就只能跟着你嘛,谁想到你居然来YC啦。”   小少爷仰着头看虞慈,画着眼线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眼波流转间勾人的很。但叽叽喳喳吵得像是只不懂住嘴的麻雀。   “可从市里到郊区好远呢,人家开车开的手腕也痛,脚腕也痛的,还怕打扰你工作,只能乖乖在楼下等你呢。虞慈,人家这么乖,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个亲亲呀~”   行了,本来虞慈心里还疑惑这温家的小少爷是怎么知道来YC堵自己的。   都不用他问,小少爷自己全招了。原来是跟着他的车一路过来的,那就是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知道他就是Y先生了。   还没等虞慈说什么,一个满头大汗的保安就匆匆跑了过来。   保安双手交握在一起,一脸紧张地看着虞慈,磕磕巴巴地说道。   “虞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拦着不让他进来了,可他说是您的男朋友,偏要往里闯,我们拦都拦不住……”   保安这话一说,后跟下来的林莫文心连带着路德维希一行人都懂了。小少爷这乖乖等着的乖乖,怕是含了很大的水分。   小少爷翻了个白眼,腻在虞慈怀中任性地嘟囔道:“哼!文心这地方什么破保安啊,人家都说是虞慈你男朋友了,他还不让我进来!这要是换了我们温氏,早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无辜躺枪的文心直接翻了个白眼,只想让这讨人厌的娇蛮少爷滚蛋。   “男朋友?”一旁一直被忽视的艾德里安不干了,他轻声重复了遍这三个字,清朗的声音低低的,任谁一听都能听到其中的委屈。   再加上那双沁水的眼眸,直戳的人心底又酸又软,恨不得让人抱在怀中安慰他。   如果,他的手上的力气没有那么大的话,就更有信服力了。   手臂一阵一阵地疼,虞慈叹气,“艾德里安,你抓疼我了。”   虞慈的话成了激活怀中撒娇小少爷的密码,那赖在虞慈怀中的小少爷终于注意到一直被忽略成背景的艾德里安了。   小少爷瞪着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凶巴巴地瞪艾德里安,秀美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娇蛮。   “喂!哪来的洋鬼子,还不赶紧放开我男朋友!”   艾德里安蓝眸内蒙上层阴翳,他强忍着怒火,脸上纯良又乖巧,握着虞慈胳膊的手只是轻了些,但没有松开。   “阿慈,他到底是谁啊?怎么说是你的男朋友啊?”   小少爷见洋鬼子不仅不松手,还在这装可怜,心中骂了句装模作样的白莲屌,看小爷不把他连根拔了!   他松开抱着虞慈腰的手,跟个小炮弹一样用力推着艾德里安的胸口,直接将艾德里安推得向后退了一步。   “主人!”一直看戏的路德维希面色一沉。   艾德里安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路德维希顿住脚步没再动。   “阿慈。”艾德里安看着虞慈,眼角垂下,蓝眸内是无措和不安,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迷茫。   他看了眼身旁趾高气昂像是抖开尾羽孔雀一样的小少爷,目光又重新落回到那双浅淡的茶色眼眸上。   “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艾德里安的声音很轻,好像是被眼前对于他而言噩梦一样的场面吓到了一样。   虞慈看着那双满是哀伤的幽暗眼眸时,心中蓦地一痛。哪怕他再不愿承认,事实就是他看不得面前的男人露出一点的不高兴。   他会心疼。   如小扇子一般的睫羽垂下,挡住了眼底的自嘲。   “虞慈你快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让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莲野鸡乖乖退散!”   小少爷跟块狗皮膏药一样,又黏在了虞慈的身上,趾高气扬地睨着艾德里安,跟已经坐稳了正宫的位置一般。   虞慈想摇头否认小少爷口中的男朋友,可心思一转,摇头的动作一顿变成了点头。   既然决定不再爱他,那为何不将错就错,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   这样,他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吧。而眼前的温家小少爷,可不就是现成的挡箭牌嘛。   说起来温家小少爷还是面前这个男人惹出来的祸,虞慈抬眼,有些凶地剜了眼一脸哀伤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三年前虞慈筹办婚礼时报着的就是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诺尔是他虞慈的合法丈夫,让他们知道诺尔身上贴了他虞慈的标签,不要随意的招惹的心态。   因此筹备婚礼时不说是大张旗鼓,也是做到了圈子里人尽皆知。   可谁能料到后来求婚被拒,诺尔干脆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婚礼取消之后,圈子里一些有心人心思便开始活跃了起来。   有冒险往虞慈身边送年轻俊俏的少年的,有相同虞慈结秦晋之好的,更有打着爱慕的旗号大胆追求的。   温家小少爷就是后者,在一次商宴上当场就来了个大胆的表白。   之后便是穷追猛打,不惧虞慈的冷脸,不怕虞慈的拒绝,攻势热烈而大胆!   这其中小少爷的喜欢含了多少的水分,目的到底是什么尤为可知。但圈子里基本都知道了温家刁蛮小少爷,看上了虞先生身边的位置。   以前烦不胜烦的人,现在倒成了好用的挡箭牌,也是有点意思。   虞慈心中戏谑的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对一旁以为自己终于拿下了虞慈这座冰山加金山露出得意笑容的小少爷招了招手。   “老公,你最好了,么么哒~”小少爷惯会打蛇随棍上,趁热打铁地挽住虞慈的手臂,娇滴滴地唤着更亲密的称呼。   “……”虞慈被叫的浑身一僵,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忍住甩开胳膊上挂件的冲动,抬眸看向一脸震惊的艾德里安。   “格拉芙公爵,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所有的疑问都如你所见。”   虞慈实在受不了胳膊上扭来扭去的挂件,借着抬腕看表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甩开了小少爷。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他回家,之后会有文总来招待公爵的。失陪。”   【作者有话说:感谢+玄玄睡美人+宝贝的红包包,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啾咪~】 第71章 不信   ==============   冰冷的目光落在黏在虞慈身上走出转门的粉红色的娇俏身影上,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那小少爷现在怕是成了筛子了。   金色的睫羽垂下,眼底落下了一小片的阴影,衬得那双蓝眸又暗又沉。   艾德里安赌气一般地轻声呢喃着,“我才不信我的阿慈会喜欢那种货色呢!”   艾德里安勾了勾手指,一直老老实实当背景板的英俊的男人走到他的身边。   “主人,有何吩咐?”路德维希用他们的母语恭敬地问道。   艾德里安唇角勾起抹得体的微笑,“去查那只粉麻雀的全部资料,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鸟,还有和我的虞慈是什么关系。”   “是,主人。”路德维希撩起眼皮瞥了眼艾德里安眼底的疯狂,心中给刚刚不讨喜的青年点了根蜡。   惹谁不好,偏偏惹个疯子。   当然,虞慈并不知道艾德里安的小动作,在他的心里面挡箭牌都拿出来了,艾德里安应该知难而退,不会再多做纠缠了。   可惜,虞慈终究还不够了解艾德里安。   出了YC大门的虞慈在林莫的助攻下找了个马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以此为借口表示不能送小少爷回家。   自以为得到了“虞慈男朋友”宝座的小少爷,大方得体地让虞慈以事业为重,他会乖乖的等虞慈有时间了再来和他约会。   小少爷说完钻进了他的粉红色敞篷小跑,对着虞慈飞了个Wink,甩了虞慈和林莫一脸的尾气,飞驰而去。   虞慈面无表情地上了车,靠着柔软的座椅上,揉了揉不停跳动的太阳穴,疲惫地叹了口气。   一直不曾忘记的,以为不会再出现的,被埋藏在心底,假装已经遗忘的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当事实的真相全部揭穿之后,他用说过绝情的话的嘴,再一次说起了甜言蜜语的喜欢。   虞慈只觉得可怕,这样的喜欢,这样的爱,让他如何能相信?让他怎么再相信?   眼底浮出抹痛苦的神色,虞慈逃避一样仓惶地闭上了眼。   他怕自己的懦弱被他人看去,哪怕这辆车上开车的保镖和身旁的林莫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可虞慈还是觉得被困在情网中挣脱不开的自己,太狼狈也太可笑了。   迈巴赫缓缓开过一辆高架桥,桥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虞慈瘦削单薄的身子。   他整张清冷漂亮的脸藏在了阴影中,变得模糊不清。可萦绕在周身的愈发冰冷的气息,让保镖和林莫齐齐打了个寒战。   林莫眼眸一转,从镜片后小心翼翼地看虞慈的脸色。他见老板整个人都跟覆盖成冰霜,成了尊冰雕,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放任不管的下场就是他们这些可怜的下属会承担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林莫为了之后几天能过的舒坦些,决定不再放任虞慈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把自己变成一尊冰雕。   他清了清嗓子,余光瞥到虞慈面无表情地掀开眼睫,眼神淡淡地瞥过来,赶忙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先生,刚刚助理们发信息问您还回公司吗?”   “有事?”虞慈冷淡地问道。   “说是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的签字。”林莫信口扯出助理团当筏子。   “很急?”   “……不是很急。”林莫眨了眨眼,急不急的,他也不知道啊。   “明天再说,今天不回公司了。”虞慈恹恹地闭上了眼,整个人都藏在阴影中,周身萦绕着抹颓丧之气。   “先生,您回哪里?”保镖是临时被叫来开车的,听虞慈说不回公司,忙问道。   他们虞先生房子多,哪个都住,哪个住的时间都不长,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   他们这些当下属的,是真不知道该羡慕虞先生房子多,还是该惋惜虞先生没有能称之为家的房子了。   “去兰庭。”虞慈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前面保镖不知道兰庭早就成了虞慈的忌讳,“诶”了一声,脑子里飞快搜出了路线图。   可林莫不一样,在虞慈说出来兰庭两个字,面瘫的面具都裂开道细纹。   他想起诺尔,哦不,现在该叫格拉芙公爵那张变得愈发成熟英俊的脸,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过了两秒,虞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睫羽抬起一些,露出一道缝隙,能瞥到里面藏着的眼睛黑压压的,宛如风雨欲来。   兰庭那边的房子,自青年离开之后,虞慈就再也没有回去住过。甚至可以说被虞慈刻意遗忘了一样,再没有提起过。   而现在,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虞慈心情坏到了极点。淡色的唇瓣用力抿紧,抿地那两张嘴唇失了最后一点血色,青白青白的,才松开。   “回天澜盛景!”带着冰凌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间有限的车厢内响起。   一时间,车厢内像是从温暖的人间四月天一步进入了飘着雪的寒冬腊月。   保镖打了个哆嗦,踩着油门的脚用力向下一踩。性能极好的迈巴赫稳稳地加速,没有因为这一脚急油往前窜行。   在虞慈刻意的避而不见下,艾德里安接下里的行程全程是由文心招待的。   艾德里安愣是连着两天没有见到虞慈的身影,他心里急的不行,直接去兰庭和小岛堵人。   可虞慈早就不住在这两处了,艾德里安没见到虞慈不说,连林莫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明白了虞慈真的不愿意与自己再有牵扯的艾德里安,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难过的滋味。   他想起了堂哥端木金的教诲——烈女怕缠郎!难过抑郁了一晚之后,将主意打到了文心身上。   虽然文心被虞慈授意过,不准透露他的任何行踪。可抵不过艾德里安花样百出的旁敲侧击。   终于在一次被艾德里安和路德维希连手灌酒之后,醉了。   晕晕乎乎的脑子彻底木住了,将虞慈现在用的私人电话和经常住的地址全部倒给了艾德里安。   终于套到了地址的艾德里安,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追求。 第72章 死缠烂打   ==================   ++但这个大前提是,这样的画面是偶尔看到,而不是连着半个月见!   送来的早餐,虞慈只在第一天没有及时看信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时候打开来看过一次。   烤成焦黄色的吐司躺在白色的保温桶里,散发着浓郁的麦子的香气,足够引得人胃口大开。   虞慈只看了一眼,就“砰!”地一下将盖子用力扣好。   他知道这块烤吐司是谁做的!曾经无数个早晨,金发青年都会早早起来为他做一顿简单但好吃的早餐。   他的味蕾还记得烤吐司的味道,记忆中甚至还有金发青年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   那些本该最温馨的画面,早就成了虞慈避之不及不敢再回想的记忆了。   虞慈几乎是逃一样地去了公司,可在办公室没有待多久,下一份惊喜就随之而来。   助理就带着一大束还带着水珠的大马士革玫瑰走了进来,暗红色热烈的如同一捧火焰。   可落在虞慈的眼中,只会让他想起来那干枯的成了一滩废血一样的残红。   虞慈对发来信息送来早餐玫瑰的人避而不见,冷淡处理,他想用冷漠的态度浇灭可能又是年轻人一时兴起的追求。   可第二天、第三天乃至一周,短信早餐和玫瑰都按时按点的送到虞慈的面前。   虞慈不堪其扰,他想过约艾德里安见一面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次。   他怕那惯会撒娇卖乖的青年用委屈巴巴的眼神说可怜的话,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心软。   于是,虞慈只能选择用消极的态度回应着艾德里安热烈痴缠的追求。   私人号码换起来麻烦,三年前虞慈为了诺尔换掉过一次。三年后,虞慈不愿意再为艾德里安折腾了。   艾德里安发来的信息虞慈一概不理,并将他的号码关进了黑名单中。   至于住的地址被艾德里安知道了?这个好办。   都说狡兔三窟,虞慈房子多的是,没认识艾德里安之前,他跟没脚的鸟一样这个住两天那个住两天的。   只是后来,虞慈为了诺尔才愿意安定下来。现在不过又过回了以前的生活,住在哪里对于虞慈来讲没什么差别。   但虞慈忘记了,在艾德里安还是诺尔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执着,那还是艾德里安克制克制再克制之后的结果。   而现在,艾德里安脱下了诺尔的马甲,又是下定决心要和虞慈重新在一起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号码拉黑换了住址就放弃呢?   虞慈忘记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就算他换多少个房子,他终究还是要去虞氏的。   就算他可以不去虞氏,不管虞氏的事情。可YC他不能不管,那是他的心血和最重要的筹码。   艾德里安深谙这一点,于是亲自带着早餐和玫瑰到虞氏等虞慈。   第一次,虞慈猝不及防地在虞氏的一楼大堂内见到穿着天蓝色风衣,手中捧着一捧玫瑰花的艾德里安。   虞慈几乎是怔在了当场,看着那个金发的年轻男人露出抹惊喜的灿烂的笑容,然后像只欢快的小鸟扑到了他的身边。   虞慈承认,在看到艾德里安笑容的那一刻,冰冷坚硬的心脏中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了。   那是曾经独属于诺尔的柔软,现在在面对艾德里安时,依旧做不到坚硬。   虞慈懂了,将一颗心交出去的时候,自己再面对这个男人时,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虞慈害怕重蹈覆辙,便开始学着鸵鸟将头插进沙堆中。   艾德里安不是在大堂等他嘛,那他就走地下停车场的总裁专用电梯,让他连影子都见不到。   艾德里安不是送玫瑰花嘛,那他就将玫瑰花分给助理们。看不到了,就当没有存在过。   至于早餐,全部进了林莫的肚子里。   而刚刚吃过了艾德里安牌爱心早餐,撑得胃有些难受,又被玫瑰浓郁的香气近距离一熏勾得快要反胃的林莫,不着痕迹地将花往前挪了挪。   “先生,这花您打算怎么处理?”   虞慈落在虚空中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眸回了神,幽幽地落在那束玫瑰花上,抿了下唇,说道。   “分几支装个花瓶放那边茶几上,剩下的给他们分了吧。”   林莫慢了半拍才想明白虞慈在说什么,镜片后的眼眸猛地一颤,但还是点头应了好。   林莫转身要离开,看到斜倚在门框上的人时,脸上表情一冷,淡淡地问了声“虞总早”。 第73章 辣手摧花   ==================   虞业优雅地踱步到了林莫身边,不阴不阳地道了声“早”。   之后他才俯身靠近了林莫怀中抱着的那捧玫瑰,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一脸的陶醉。   “……”林莫被虞业油腻的模样恶心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了又忍,才没把玫瑰全砸到虞业的脸上。   还好不到一分钟,虞业就直起身。他顺手从那捧玫瑰花中抽出来一枝,边摆弄着边来到了虞慈对面坐了下来。   “二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啊,这一大早就有追求者来送花,大哥真是羡慕死了。”   虞业轻佻地笑着,一手捏着修剪过的花枝,一手捏着暗红色如天鹅绒般的花瓣。   凤眼挑起,对虞慈露出抹恶意的目光,手指用了点力气,花瓣就被揪了下来。   虞业如扔垃圾般,夹着花瓣的手指一弹。将花瓣扔到了虞慈面前白色的大理石桌面上,接着去摧残下一瓣花瓣。   “这是温家那个小少爷送的啊?还是李家的大公子?或者是大哥不知道的追求者?啧啧啧,我弟弟这魅力啊,真是迷得这些世家小少爷们团团转啊~”   “呵呵,大哥以前还怕你这临到结婚了被人甩了,情伤难愈。现在看是大哥想过了,我二弟想要求婚,勾勾手指头,就有一大堆小男生往你身边凑啊。”   虞业挑着一边的嘴角,笑容恶劣,再配上阴阳怪气的声调,让他被酒色掏空了面相更刻薄挂相。   虞慈看着桌面上越落越多的暗红,茶色的眼眸变得浅淡,像裹上了层坚冰,冷得骇人。   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大理石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虞慈撩起眼睫,冷淡地注视着虞业,问道。   “大哥一大早来就是为了和我探讨这束玫瑰原来的主人是谁的?有这个闲功夫,大哥不如回办公室多看两张报表,好好熟悉下业务。”   “……”职位一事一直都是虞业心中过不去的坎,现在被虞慈拿着痛脚踩,当即气得眉眼间蒙上了层阴戾。   他一把拽下剩下的几片花瓣,当是撒气,嘴角勾起挤出抹生硬的笑,“公司的事情,不是有二弟在管嘛。”   虞慈被艾德里安烦得火气大的很,也没惯着虞业,直接怼了回去。   “既然大哥不想受累,那干脆就回家吃股份,把职位倒给能力强的人。”   “虞慈!我是你大哥!你居然要我回家?!”虞业在谈生意上脑子虽然不够用,但在脑补上脑子转得可快的很。   就这一句话,就被他发散到了虞慈这是想要独吞虞氏,再一拐弯,就想到了虞慈是要独占虞家。   虞业越琢磨越有可能,顺道就联想到了那至今还未被公布的虞老爷子的遗嘱上。   他不得不猜测,老爷子是不是在遗嘱上将所有的好都给了虞慈。   他这个没有被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不受老爷子待见喜欢的大孙子会不会什么都得不到。   虞业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就是事实,要不然按照虞家的传统,这个总裁的位置早就应该是他正在长房长孙来做,哪里有虞慈这个老二什么事!   “虞慈,你别以为老头子以前宠你,现在你还可以任意妄为。你要认清楚,老头子都死了多长时间了,早就没人给你撑腰了!”   “?”虞慈被虞业的话题跳的脸上表情一空,怎么也想不通话题为什么就跳到了虞老爷子宠自己上了。   不过,宠爱?撑腰?虞慈心中呵呵冷笑,他以前以为虞业最多是有些纨绔,但脑子还算精明。   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高估他的好大哥,这分明就是蠢得无可救药啊。   虞慈一想到自己本来的人生轨迹是要为这样的蠢货服务一生,保障他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就呕的不行。   虞慈存心要膈应虞业,也不否认那份他从未得到过的宠爱和庇佑,反而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像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大哥,你也说了爷爷宠我,那你知不知道爷爷早就给我铺好了路。”   “!”虞业眼眸猛地一震,心中“咯噔”一声,有种他刚刚所有的猜想,被正主认证后天塌地陷的感觉。   虞慈见虞业不开心,他就开心了。顿时胸口也不堵了,气也顺了,接着用淡漠的语气气人。   “实话同大哥说吧,虞氏总裁就是爷爷为我留好的后路。”   虞业信以为真,猛地站了起来,带得椅子向后一退,响起一声刺痛耳膜的“吱啦”声。   他目光阴森地瞪着虞慈,用力咬着后槽牙,带着咬肌不停地抽动,话都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虞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连着弄丢了几个大项目早就引起了那些股东们的不满,私下里都商量着要将你换下去了!”   “……”虞慈轻轻叹气,怜悯地看他这个大哥。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不是该好好藏着掖着,再多加利用将他拉下来吗?   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呢?如果换了其他人,就会心生防范的。   “所以呢?”虞慈叠起腿,脚跟点了下地面,带着转椅转了半圈,姿态闲适,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惶无措。   “行!虞慈你好样的!”虞业气得呵呵直笑,把手中的花枝用力往桌面上一劈,瞪了虞慈一眼。   虞业撂下句“我迫不及待等你被换下去时哭的样子。”,就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虞慈转了两个半圈,对着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林莫耸了耸肩,叹道:“林莫,我突然觉得这几年布局的功夫都白费了。”   林莫怎么听不出虞慈的画外音,他露出抹安慰的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达到先生要的效果,是需要耗费些时间。”   “是啊。”虞慈目光一动,看着落在白色桌面上变得触目惊心的红,唇角的笑意收敛了下些,只留下些浅淡的痕迹。   “林莫,花,全部留下来吧。”   林莫眨了下眼,应了句“好”。   被虞业这么一闹,虞慈也没心思再看项目书了,垂着眼眸坐在显示屏后发呆。   被林莫叫进来收拾桌面上花瓣的保洁,见虞先生面无表情的样子,只当他是心情不好,吓得战战兢兢地快速收拾好了花瓣,生怕慢一点惹怒了大Boss。   保洁出去之后不久,林莫不知道抱着从哪里淘弄来的一个不规则的,瓶身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扭了一圈的,宽口深蓝色玻璃花瓶。   那一大束的黑魔术玫瑰被插进了花瓶中,放在了桌角。深红色为整间寡淡的办公室增添了抹浓墨重彩,吸人眼球的很。   虞慈靠在椅背上,目光怔怔地看着那抹红,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直到看得眼睛酸涩,才缓缓闭上了眼。   “林莫。”虞慈叫住走到门口的林莫。   “先生,有什么吗?”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虞慈后脑抵在椅背上,阖上眼后,眼前是一块一块的光斑。   他把这个当个乐呵,眼球顶着薄薄的眼皮一圈一圈的缓慢的转。   “您晚上需要参加海天集团少东的订婚宴。”林莫翻看了下手机备忘录,回答道。 第74章 冲突   ==============   现如今,他唯一的独苗的订婚宴,收到请柬的多少都会给个面子。   比如分公司开在了梅市的艾德里安,在堂哥端木金的带领下,也来参加这场订婚宴了。   当然,这并不是艾德里安来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作为艾德里安的恋爱小顾问端木金,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虞慈会来参加订婚宴。   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虞慈人影的艾德里安,二话不说将自己拾掇得像是他要结婚一般精致亮眼,主动地跟着堂哥打入梅市的社交圈。   以往都是端木金和陆星河一起出席各大宴会,明眼人都知道这俩是一对。   就算有不长眼的想要上去贴两人中的一个,但不是碍于陆星河的冷脸,就是被端木金凶狠护食的目光逼退。   这回穿了身低调深灰色格子双排扣西装,领口带了个五芒星胸针的棕发蓝灰眼眸的端木金。   他身旁搭了一个穿着白色修身礼服,下配黑色高腰丝绒西裤,内搭白色丝绸法式领衬衫。   艾德里安还在西装的领口精心搭配一个红宝石的玫瑰胸针,宝石的红为单调的白与黑增添了比浓墨重彩,让优雅中多了抹神秘感。   兄弟俩简直就是堪比水晶灯的大型发光体,即使他们已经躲在了角落里,也有一波一波的狂蜂浪蝶向上扑。   端木金背对着人群站在阳台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同艾德里安哀嚎。   “弟啊,哥为了你的幸福可是连自己都搭进去了。这蹭的一身香水味,回去你陆叔叔一定不会让我回房睡觉的。”   艾德里安听端木金这么一说,眉心一皱,忙将手中的香槟塞到了端木金的手中,抬腕闻自己衣袖上的味道。   多种香水混杂成了甜腻刺鼻的味道涌入了艾德里安的鼻间,他下车前特意多喷了几下的冥府之路被湮没殆尽,无论他怎么用力地嗅闻,都只剩下了熏人的香气。   艾德里安蓝眸一沉,本来只是蹙起到浅沟的眉心拧成了个小疙瘩,用力甩了下手,像是要将身上的味道甩掉一样,接着低声用德语咒骂了一句。   阿蒂仙的冥府之路,是虞慈习惯用的香水。   艾德里安在回德国的后,他失眠了。起初,他以为是时差没有倒过来,没有当回事。   后来发现与时差没有任何关系,是身边少了温凉如玉石的体温和缥缈缭绕似焚香的香气。   艾德里安尝试过抱不同的人入睡,但效果全都不佳。睁眼到天亮都是好的,最坏的时候,是直接将床伴踢下来床。   他想可能是因为床伴身上的味道不对,便要求对方在洗澡之后喷上了冥府之路。   熟悉的香气扑进了怀中,艾德里安冷眼看着对方嘟着肉嘟嘟的红唇凑了过来。   就在那看起来极好亲的唇要落在自己唇上时,艾德里安躲开了。他终于承认,是人不对。   除了虞慈以往,全部都不对!   自那之后,艾德里安没有再尝试过用其他人代替虞慈了。每晚入睡前,他都会在枕头上和被子上喷上香水。   闻着熟悉的香味,冰冷的被窝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了,即使睡眠情况依旧达不到最佳,但也多少能睡几个小时。   可现在,一身的香味被蹭没了,让艾德里安开始烦躁起来,心中的破坏欲几乎要压抑不住了。   一双暗下去的蓝眸在偌大的宴会厅内搜寻,试图找到那抹他刻在心中的熟悉的身影。   艾德里安身边的端木金很快就察觉到了艾德里安的变化,一口干了手中的香槟,随手将空的杯子放在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中。   ++“喂!你就是那个厚着脸皮对虞慈死缠烂打的格拉芙吧?”   他那颗聪明的脑子快速给出了面前的小少爷的基本资料,突然想起堂弟这段时间的“小动作”,心中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暗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端木金忙上前一步想阻止即将发生的冲突,为堂弟积些阴德。 第75章 泼酒   ==============   又因为突然间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恶意攻击自家公司,试图以低价收购自家股份让自家破产的罪魁祸首。   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来句,像只狼崽子一样逼视着艾德里安。   “混蛋,是你在收购我家的公司?!”   艾德里安缓缓站直身体,在刹那间将眼中的疯狂收敛的干干净净,嘴角内敛了一分,从骇人的疯子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优雅贵族。   艾德里安气定神闲地火上浇油,他才不会说他做那些事情不过是因为看面前的小东西纠缠虞慈而不爽。   “你个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啊!上帝吗?还你的光明大路?你还星光大道呢!”   小少爷猛地发出声尖锐的叫喊,刺耳的声音让半个宴会厅内短暂的安静下来了。   小少爷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一向任意妄为惯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要暴揍一顿面前抢他家生意的混蛋。   他目光四处乱瞄,正巧看到身后有个端着红酒的服务生。冲艾德里安露出个“你等着,有你好看”的目光,回手就拿过杯红酒。   艾德里安在小少爷目光触到托盘上的红酒时,就知道了小少爷想要做什么。   他摇头失笑,刚要嘲讽小少爷的幼稚时,眸光一动,落在了正往这边走来的一小撮人身上。   他的目光自动屏幕了周围的人形背景,眼中只剩下那穿着青灰色修身礼服的清癯人影上。   向后退的脚步顿住了,蓝眸内的情绪如同涨潮般迅速换成了抹纯良无辜,艾德里安故作不解地看小少爷,唇角勾起的笑优雅得体。   “温少,虽然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但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谈你个大头鬼!混蛋你去死啊!”小少爷没听出来艾德里安的惺惺作态,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就听不得艾德里安的声音。   脑中绷着的那根弦断了,小少爷那双保养的细嫩的小手用力捏着高脚杯细细的长颈,熟练地一扬。   几声尖锐的尖叫,伴着急促的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面的声音响起。   扬在空中的红酒在璀璨的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美得好似漫天瑰丽的雨珠。   如果这雨珠没有落了英俊的金发男人一头一脸一身就更好了。   艾德里安就这么带着一脸的红酒,穿着被染红的衣服,眨着一双无辜的蓝眼睛,用最狼狈至极的样子被小声唏嘘的众人围在其中看小少爷。   看着艾德里安这幅样子,小少爷憋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顺了,把酒杯往看楞神的服务生怀里一扔,欣赏够了服务生手忙脚乱接杯子后,拍了拍手,转身就要离开。   但小少爷只完成了转身一个动作,就生生被身后的人吓得僵住了。   “虞,虞先生,我,我没有,不是您看到的那样的。”   小少爷目光触到虞慈冰冷的目光,愣是没敢叫名字,垂着眼,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呐呐地解释着。   可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发生的事情,又是那么好解释的吗?   “虞先生,犬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陪在虞慈身边长相老实的温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也是脑子一懵。   他刚刚还和虞慈推销自己的小儿子乖巧懂事,希望小儿子能入得了虞慈的眼。   他的小儿子能得偿所愿,他们温家也好攀上虞氏的高枝,免了破产的命运。   可谁想到就出了这么个插曲……   温总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早就练就了一手可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本事。   他瞬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赔着笑脸给小儿子挽尊。   “平时小凌性子很好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虞慈直接打断温总的话,斜着眼冷冷地瞥了眼温总。   “有误会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随便泼人酒?那真有矛盾,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要了对方的命了?”   虞慈这番话可以说是相当尖锐且不讲道理了,但他看到艾德里安顶着一头一身的红酒站在那里。   站在众人或好奇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下,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怒意全部涌了上来。   虞慈有些烦躁的蹙眉,不是已经脱下伪装不再演被强权欺负了也没能耐还手的大学生了吗?为什么还会将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他看着艾德里安茫然的神情和委屈的目光,一颗心被戳地生疼,本就寡淡的面上又结上了一层冰霜。   虞慈今天穿了件青色的礼服西装,内搭了件暗青色的衬衫。这两个颜色本就显白,衬得虞慈愈发的冰冷不近人情。   更被说这会儿沉了脸,阴了眉眼,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已经吓得身边那些久经商场的老总们各个寒蝉若禁。   虞慈抬步向艾德里安走了过去,他忽然想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在枭的包间里,这个男人也是穿着被酒弄脏的衬衫,委屈无助地看着他。   而三年之后的今天,居然与那天奇异地重合在了一起。虞慈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相距不到十几步,虞慈走得急,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就来到了艾德里安的面前。   他没有发现,当年他们间的距离也不算远,可是他每一步都是走得不疾不徐的优雅。   不像现在,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他的担心和着急。   那双虞慈最喜欢的蓝眸触到他的目光时,茫然变成了委屈,好似刚刚都是在伪装坚强一样。   金色的睫羽眨了眨,一滴红色的酒珠从睫毛上落在了脸颊上,又顺着轮廓分明的脸缓缓滑下,留下道红色的痕迹,像是一滴血泪。   “阿慈。”艾德里安声音很小,有几分无助,有几分惊慌,有几分委屈,更有几分终于见到可以信任的人的激动欣喜。   他伸手想要去拉虞慈的手,可手伸到半路,看到了自己帐了的衣袖,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阿慈,我身上脏……”   虞慈有一瞬的恍惚,好像面前的男人依旧是当年那个需要自己维护的青年。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一攥,带着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虞慈轻轻叹了口气,手臂一震,脱下了礼服西装,手腕一扬,青色的西装就盖在了艾德里安湿漉漉的黏腻金发上。   乍然暗下去的光让艾德里安蓝眸猛地一亮,他在虞慈为他构建出的一方封闭的空间内,用一双明亮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虞慈只穿了件薄衬衫的身影。   “虞先生。”穿着洁白礼服的海天集团的少东疾步走了过来,气息都有些急促。   他正和未婚妻在另一边应酬,听到了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目光触到了虞慈单薄的背影上,和笼在青色西装下,一双幽暗平静的眼眸时,后背一凉。   少东心思活络,隐晦地看了眼一旁满眼焦急的温家小少爷,知道事情可能不如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但虞慈对那位他看不清脸的受害者这么维护,少东也不愿为了一个温家去得罪虞先生,忙笑着说道。   “虞先生,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我作为主人给您和您的朋友道歉。楼上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您快带您的朋友梳洗一下吧。” 第76章 头发   ==============   要是正面对着浴室……虞慈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他真的没有兴趣看前任的洗浴秀。   红酒黏腻,艾德里安自身其实是有些洁癖的。他将整张脸都洗得泛红了,还是觉得皮肤上有醇香的酒气。   但他怕等在外面的虞慈不耐烦后一走了之,便索性不敢身上有没有红酒的气味了。   他看也没看脏的礼服一眼,直接穿上了酒店提供的白色毛巾浴袍。   在出去之前,目光触到了放在洗漱台上的青色西装,前进的脚步变成了向左移动。   艾德里安走到洗漱台旁,蓝眸中划过抹异样的光芒。双手拿起薄薄的西装,他跟痴汉一样将脸埋在衣服中,深深地嗅闻。   同他自己那身礼服一样沁满了纷杂的香气,但可能是虞慈用同一款香水用久了,衣料有了记忆,留香能力要强一些,让他愣是从纷杂的香气中捕捉到了那清幽的木质香气。   艾德里安一想到手中这件衣服是虞慈亲手为他披上,帮他遮住刚刚那副狼狈的姿态,一股热流就从心脏涌出。   它们分成了两个方向,一个向上流动,一个蜿蜒而下。   毛巾料的浴袍鼓起一点弧度时,艾德里安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衣服。   玻璃门发出“吱嗝”的声响,热气和沐浴液洗发水的香气一同从浴室散了出来。   虞慈闻着有些甜腻的香气,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齐肩的金发还滴着水,蓝眸宛如水洗一般蔚蓝,站在浴室明亮灯光下的男人,眼眸黯淡了一瞬。   太耀眼了,虞慈敛下眼眸,脸色淡漠地坐在昏黄的灯光下。   一亮一暗两个亮度的灯光将房间切割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而中间的黑暗成了条泾渭分明的线。   好似无论怎么努力,他们也永远无法打破那道线。   房间内很安静,艾德里安不喜欢这种安静。他看着虞慈寡淡冷漠的样子,顿时觉得烦躁起来。   他最怕虞慈像现在这样,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厌世的样子。就好像他不再是那个最特别的,能得到他关心和青睐的爱人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是前任的关系了。   艾德里安向前走了一步,踩进了黑暗之中,第二步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听到虞慈冷淡的声音响起。   “怎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了?会生病的。”   语气谈不上有多关心,甚至还带着几分恹恹的感觉。但足够艾德里安心脏狂掉,眼睛明亮的骇人。   “太长了,擦着好麻烦。”艾德里安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虞慈想到艾德里安那头齐肩金发,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虞慈再一抬头,发现艾德里安快要走到自己的身边了。   不知道为什么,松松垮垮系着浴袍腰带,露出大片白皙胸膛和结实大腿的艾德里安让他隐约觉得不安。   这份不安是来源于雄性特有的侵略性和胜负欲,就跟动物世界中的雄性生物一样,碰见了就要争个高低。   虞慈放松的身体隐隐绷紧,柔软的衬衫勾勒着他并不结实的肌肉轮廓。   这样的艾德里安已经已经不在虞慈的舒适圈里了,他就像只被侵犯领地的老猫一样开始奓毛了。   “既然不方便,为什么不剪短?”虞慈的声音有些紧绷,但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在德国剪头发太贵了。”艾德里安笑道。   “???”虞慈。   “呵呵,开玩笑啦。”艾德里安坐在了虞慈的身边,散发着热气的胳膊捧着虞慈的胳膊。   虽然虞慈瘦削,艾德里安身姿欣长矫健。   但毕竟是两个成年男人,艾德里安一身结实的肌肉又不是作假,坐在小小的双人位沙发中,还是有些拥挤,但还不至于到胳膊碰胳膊的地步。   但艾德里安存了小心思,偏偏就要挤着虞慈坐,用挨着靠着来弥补不能将虞慈抱在怀中的遗憾。   艾德里安微微向虞慈方向侧头,潮湿的金发落在了虞慈的肩上,浸湿了单薄的衬衫。   微凉的水汽落在了虞慈的肩上,激地虞慈轻轻打了个哆嗦。耳边是艾德里安可以放低了,而变得磁性性感的低音。   “阿慈你说过我的头发颜色很漂亮,扎起辫子应该会很好看。现在我的头发长了,你给我扎辫子好不好?”   “!”虞慈瞳眸猛地一缩,错愕地看笑得眉眼弯弯的艾德里安,“你是为我留的头发?”   “是啊。”艾德里安用力点头。   虞慈眉心微微蹙起,落在金发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以前的虞慈很喜欢揉艾德里安的头发。   尤其是午后阳光灿烂,青年像是没长骨头一样躺在自己的腿上眯着眼睛睡午觉时,虞慈就会轻轻拨弄着那头柔软的发。   而扎辫子,也不过是虞慈一时兴起说的玩笑话。他又不是喜欢芭比娃娃的小女孩,怎么会喜欢给人扎辫子呢?   但是,艾德里安记住了自己的话。并为了这一句玩笑话,真的留了一头能扎起辫子的齐肩发。   艾德里安见虞慈看他的头发,心思一动,轻轻抓过虞慈放在膝上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阿慈你摸摸看,是不是还是那么软?”   金发将干未干时是暗金色,手感也不如干时的柔软。但虞慈目光变得有些迷离,留恋地轻轻抚摸着那一头金发。   艾德里安眯起眼,像是被顺毛的小猫小狗一样,轻轻在虞慈的掌心中蹭着。   一别三年,无论是虞慈还是艾德里安,都怀念这属于他们之间的亲昵。 第77章 强吻   ==============   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了墙壁上,两团黑影被拉长变形成了融为一体的交颈缠绵。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像是都因为抚摸头发的亲密动作陷入了回忆之中。   因为靠得极近的关系,缥缈的香气与酒店沐浴液的甜腻交织在一起,混着炙热的呼吸和心跳声,就成了暧昧。   虞慈垂眸看抵在自己胳膊上的金色的脑袋,头顶一点小小的发旋翘着几根不乖顺的柔软的发,一如既往的倔强又可爱。   一如既往,这个词让虞慈唇角的笑骤然顿住,睫羽如同慌乱的蝶翅,猛地扇动了几下,睫羽之下已经泛起涟漪的深潭又重新归为平静。   抚摸着还带着潮意的暗金色发的手改为了推据,艾德里安一脸懵地顺着这个推据的力道做直了身体。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那编织出来的暧昧气氛被缓缓撕碎,不复存在。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坐直之后,迅速地收回了手,掩饰一般将手心朝下放在膝盖上。   艾德里安看着虞慈的小动作,垂下的眼眸中露出了委屈。同演戏的委屈不同,这次是真的委屈了。   艾德里安不懂,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样了呢?   “阿慈,怎么了嘛。”   红润的薄唇抿起,无辜的下垂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虞慈,配着一头金发,现在的艾德里安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金毛猎犬。   以前的虞慈最见不得诺尔用这样委屈巴巴的表情看他。   现在的虞慈同样也看不得变大了一号,更加俊美的艾德里安用这样的表情看他。   哪怕虞慈知道,这个委屈的表情可能含的水分很大,甚至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但他还是没出息的心疼了。虞慈心中轻轻地叹气,挪开了目光,故意不去看艾德里安。   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攥紧,手心中还残留着微凉的潮意。   正看着一片昏黑的眼眸有些失焦,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掌心,似是在回味着那柔软的触感。   “艾德里安,刚才温凌为什么泼你酒?”虞慈问道,声音冷淡的很,听不出任何情绪。   虞慈这么问也不是偏向谁,只是单纯的想打破刚刚过于好的气氛。   艾德里安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他很清楚,但他已经不想再开始一段感情了。   哪怕这段感情是破镜重圆也好,旧情复燃也罢。可虞慈累了,不想再去触碰一段可能还是会无疾而终的感情了。   虞慈已经认清了,艾德里安从来都不是会照亮他孤寂生命的小太阳。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虞慈不想要,再退缩。可艾德里安偏要给,还给的激进又猛烈。   同样有着异于常人的独占欲的艾德里安,哪里听得了虞慈提起来小少爷。   当即就沉了眉眼,蓝眸内氤氲起了一团郁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暗芒流转,湛蓝的眼眸成了平静的诡异的灰蓝。   艾德里安看着虞慈的侧脸,歪了下头,唇角勾起抹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容,可语气还是单纯无辜。   “温凌?是温氏那个温吗?如果是的话,可能是因为我抢了他们家的生意,惹他生气了吧。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就不清楚了。”   艾德里安还记恨着那小少爷说自己是虞慈男朋友,喊虞慈老公的仇。故意留了个话尾,给小少爷挖了个嚣张跋扈善妒的坑。   可惜,虞慈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艾德里安这个小心机上。   “!”虞慈闻言眉心一皱,猛地转头看艾德里安,问道:“抢了温氏的生意?格拉芙不是在柏林吗?你来梅市抢什么生意?”   艾德里安在虞慈回头的瞬间就藏好了眼中的情绪,“我在梅市开了家分公司,具体的事情还没有全部弄好。”   他眼角唇角一弯,露出抹羞涩的笑,“本来想都弄好了作为一个惊喜再告诉阿慈你的,没想到。”肩膀一耸,无奈地叹了一声。   “在梅市开分公司?”虞慈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几下,语气严肃道:“不行,趁着现在还没弄好,收了这个念头。”   “Warum+denn?”艾德里安急道。   虞慈难得软了语气,劝道:“这池水太深,你不是局中人,没必要淌进这池水中。”   “阿慈你这真的不懂我为什么选择在梅市开分公司吗?”艾德里安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失落,还藏着压抑到极点的浓烈的爱意。   密实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虞慈故意装作听不懂一样,自顾自地往下说。   “如果你真想在华国发展,京城、云市、海市。无论哪一个,都是比梅市更好的选择。”   “可是那些地方都没有你!”艾德里安猛地抓住虞慈的双肩,低吼道:“阿慈,我只想待在有你的地方!只想待在你的身边,你懂不懂?”   虞慈懂吗?   他懂得。   他怎么可能不懂呢?!可他宁愿不懂。   虞慈看着近在咫尺不停颤动的蓝眸,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手去扶抓在肩上的大手,垂下眼帘故意不去看面前混着委屈激动和爱意的表情。   “作为合作伙伴,我能劝的都劝了,格拉芙公爵如果不听,我也没办法。”   虞慈冷漠拒绝的态度和抚开手臂的动作,变成了把锋利的剪刀,成功剪断了艾德里安脑袋中名为理智的弦。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晦暗的黑就蒙上了那双眼眸,疯狂彻底占据了上峰。   他近乎强硬地抓住虞慈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压进了布艺沙发中。   后脑抵在沙发背的刹那,虞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肩上的手成了两只钳子,任凭他用了多大力气都无法推开。   虞慈终于意识到了他与艾德里安之间力量的差距,他看着欺身而下越靠越近的男人,露出个恼羞成怒的表情。   “小混蛋,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放开成了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艾德里安。他咬着后槽牙低声骂了句什么,接着将近在咫尺的距离缩成了零距离。   这是一个吻。   虞慈猛地瞪圆了一双瑞凤眼,错愕地看眼前翻滚着浓重欲色的眼眸。   他知道那双眼睛中应该还藏着其他的晦暗,可距离太近了,虞慈只能看到里面闪着野兽一般的暗芒。   就好似面前的人想要将他撕碎了吞进肚子中一样。   虞慈清楚那不是他的错觉,因为这个根本称不上温柔,满是雄性侵略欲,试图夺走他的意志,逼迫他臣服的吻就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这小疯子!虞慈心中低低骂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Warum+denn+德语,为什么。来自度娘~】 第78章 撩   ============   ++“啪!”清脆的声音在房间中骤然响起。   哪怕他力气比不过艾德里安,但到底是成年男人,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抽的艾德里安肿了半边脸,唇角也有着一点血迹。   艾德里安舌头顶了顶口腔内侧被牙齿撞破的肉,挤出抹讨好的笑,乖乖点了下头。   艾德里安自己很清楚一分钟前的强吻是个昏招!他能感觉到虞慈好不容易缓和一点态度,又重新变了回去,甚至比之前更冷淡了。   金色的睫羽眨了眨,蓝眸内的疯狂都被藏在了眼底,瞳眸又是漂亮的蓝。   他小心翼翼地抓住虞慈被他拽出来的衣摆,“对不起,阿慈。刚刚是我不对,你要生我气好吗?”   虞慈看都没看艾德里安,语气淡淡地扔下句,“放手。”   又是放手!艾德里安太阳穴猛地一跳,接着眨眼的功夫,疯狂重新席卷而上,但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又被收敛干净。   他乖乖收回了手,唇角依旧挂着讨好的笑,接着说道。   “其实阿慈也不能太怪我啦。我太喜欢阿慈了,阿慈今天又穿得这么好看,我想亲亲阿慈也是很正常的啊。”   “所以,怪我喽?”虞慈直接要被艾德里安的气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会得了便宜卖乖呢。   虞慈歪着一点头,挑着眉眼,似笑非笑地看艾德里安。   他领口的扣子在刚刚的吻中被艾德里安解开了几颗,露出了平直凹陷的锁骨。   昏黄的暖光为他渡上了层光晕,柔和了他寡淡的眉眼,在深深的锁骨的窝中积了一捧光芒,是难得的秾艳风景。   “咕咚。”艾德里安看得眼睛都直了,喉结滚动了几下,吞了一口口水。   虞慈错愕地眨了眨眼,目光一垂,看着变了形的睡袍,气得狠狠瞪了眼艾德里安,“唰”地别过头去。   任凭艾德里安撒娇卖痴,虞慈也再没有同他说一句话。   林莫拎着两袋衣服敲开了门后,看到的就是艾德里安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睡袍,像只撒欢的宠物狗一样围着冷着脸的虞慈转的场景。   “……”林莫默默地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虞慈。   虞慈低头看了眼纸袋子里折叠整齐的衣物,林莫这次啊意识到自己的小失误,忙说道:“先生,灰色的是您的,黑色的是格拉芙公爵的。”   虞慈没多说什么,将装着黑色衣服的袋子砸到艾德里安的身上,指着浴室的方向,终于同他说了一句话。   “去浴室换衣服。”   艾德里安抱着衣服,看着虞慈从袋子里抽出件灰色的休闲风衣。蓝眸一转,看了眼浴室的方向,直接解开了浴袍的腰带。   浴袍里面是真空的,腰带一抽,袍子散开,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露了出来。   “……”林莫。   “……”虞慈。   虞慈脸一青,抬头面无表情地看林莫。   “???”林莫一脸不解,又看了眼艾德里安。   这回白色的浴袍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被他随手扔到了沙发上。他俯身去翻袋子里的衣服,弯腰的动作让他腹部的肌肉绷出漂亮的轮廓。   “林莫,转过去!”虞慈带着股杀气。   林莫这才恍然大悟,忙转身走到了门边,对着门面壁思过。虽然都是男人,但老板的男人真不是他一个助理能看的。   身材再好也不能看!   房间就那么大,三人站的又近,艾德里安哪里听不到虞慈含着占有欲的话,心中立刻就乐开了花。   艾德里安也不着急穿衣服了,故意弯着腰,挑着眉眼从下往下看虞慈。   他唇角勾着笑,眼中是纯真的风情。   是的,艾德里安在诱惑虞慈。   虞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艾德里安肌肉紧实的身躯,缓缓垂下眼眸,抖开了风衣穿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但心中却不自觉地与三年前的诺尔做着比较,这么一比,他才真切认识到当年那个青涩的青年已经长成了出色的男人了。   欧洲人的体质本就好增肌,再加上艾德里安喜欢运动和搏斗,又刻意塑过性。   一身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完美,比之精雕细琢出来的大卫也不差多少。是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他想用来诱惑虞慈,也没什么问题。   可惜就可惜在虞慈清心寡欲久了,又早早就品尝过了青涩版本的诺尔,对于成熟版本的艾德里安更多的可能是嫉妒吧。   毕竟比起三年前,现在的虞慈愈发的清瘦了,都可以称得上是骨干了。   虞慈懒得看艾德里安卖弄风情,系好了风衣的腰带,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艾德里安看虞慈要走,慌了,一把抓住虞慈的臂弯,急道:“阿慈,你要走吗?”   虞慈停下脚步,侧头赏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那我怎么办啊?”艾德里安抿着唇看虞慈。   “你怎么来,就怎么回去。”虞慈冷酷地回道。   艾德里安垂下头,蔫巴巴地说道:“我是跟堂哥一起来的,我堂哥没良心,急着回家陪媳妇,一定早就扔下我走了。”   楼下坐在窗边无聊玩手机的端木金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了眼时间,嘟囔了句,“小没良心的怎么还不下来?我还急着回家陪陆叔叔呢。”   虞慈想起了自己和虞业势同水火的兄弟关系,眉心皱起,顿了一瞬,才道:“给你五分钟时间穿好衣服,过了时间就自己想办法。”   艾德里安眼睛一亮,露出抹灿烂地笑,用力点头,“还是阿慈最好了!”   再转过身时,蓝眸内划过抹算计的光芒。艾德里安太了解虞慈了,懂得一旦走进了他的心中,他就会无条件的心软。   哪怕他在郎心似铁,自己也能将他变成绕指柔!   艾德里安暗自在心中给自己鼓劲加油,手上拎着袋子角将里面的衣服倒了出来。 第79章 穿衣   ==============   林莫心细如尘,仅从虞慈发给他的简练的不能再短的信息中,分析出了一大堆信息,比如说需要带来的衣服都有哪些。   虞慈只脏了礼服外套,所以带一件能抵御夜里冷风的风衣就好。   艾德里安被泼了酒,林莫就给他准备了全套的衣服。这其中还包括了内衣。   林莫三年前经常陪虞慈给诺尔买过衣服,又见过现在的艾德里安。   根据过去的尺码,大致估摸了一下,带来的衣服尺码基本正确。   此时的艾德里安就从那堆衣物里拿起那一团黑色的短裤,余光看到虞慈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自己。   蓝眸转动,眼中露出抹狡黠的光,计上心头。   艾德里安朝虞慈露出抹漂亮的笑,拎着那一团黑色的布料慢慢弯腰,柔韧度极好的腰弓成了漂亮的形状。   紧接着一只瓷白的能看到青色血管的脚掌踩进了裤脚中,他用这只脚踩在地上,拉起一点布料,之后再抬高了另一只脚。   艾德里安两条腿修长笔直,单脚站立时,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绷紧成漂亮的形状,金鸡独立的姿势像极了优雅仙气的仙鹤。   虞慈记忆中的旖旎随着他翘腿的动作,缓缓地在脑中铺陈开来。   茶色的眼眸微微变得幽邃,微黯的目光落在了那两条腿上。虞慈想起来它们曾经是怎样盘在了自己的腰上,与自己纠缠不清的……   这一刹那,灯影朦胧,落在那具瓷白健美的光都变得粘稠滚烫。   而那炙热的气息好似成了无形的触手,随着男人深情而专注的目光,一点一点拥抱着面色寡淡的男人。   艾德里安终于将另一只脚踩进了裤脚中,他双手拉着腰带向上提。那动作慢的好似电影的慢镜头一般,一帧一帧都是动人的风情。   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动作,可放慢了后却带着撩人的暧昧。   艾德里安肤色要比别的白人还要白上一个度,黑色与白色的碰撞成了最煽情的性感。   黑色到了终点,在即将完成自己的使命时,那拎着它的两只手猛地松开。   新内衣弹性极好的松紧带弹在了皮肤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下弹得腰间的皮肤泛起了粉红,好似在说那皮肤有多么的细腻柔软。   虞慈眸色一暗,目光微抬对上了艾德里安无辜的蓝眸。   金色的睫羽眨了眨,他说:“好勒,内裤码小了。”   “……”林莫翻了个白眼,他选了最大码好嘛!这该死的种族优势!   “……”虞慈背过身吐出口浊气,颤动睫羽之下的眸中翻滚着异样的情绪,“你还有两分钟。”   “!”艾德里安见撩拨失败,唯一的观众不乐意看了,撇了撇嘴,用了一分钟穿好了牛仔裤针织衫和棕色的短款风衣。   他乖巧地快步走到了虞慈身边,“阿慈,我穿好啦~你可以带我回家啦。”   艾德里安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这回乖乖站在了虞慈两拳远的地方。   虽然堂哥教育他追人要有死不要脸的精神,可他也怕太黏糊了给虞慈惹毛了,那缠郎真就把自己缠里面去了。   虞慈侧头看了眼艾德里安,扔下句“我没家带你回”,转身就走。但脑子里都是一身休闲服的艾德里安。   虞慈不得不夸一下林莫眼光好,选的衣服的颜色与款式,都与艾德里安极为搭配。   在虞慈为数不多的几次见艾德里安的时候,他穿的都是偏正式的西装。   不得不说穿着西装的艾德里安优雅迷人,是个天然的大型吸光体,就如同太阳般耀眼。   而换了休闲些的衣服,更多的是雅痞,好似游戏人间的风流公子哥。   虞慈心中轻轻地叹息,三年不见,还带着青涩味道的青年已经成长为如斯优秀的大人了。   虞慈忽然觉得心中滋味有些复杂,既欣慰于艾德里安的成长,又落寞于自己未曾参与的时光。   但终究化成了一声复杂的叹息,再优秀又如何呢?这就是个没长心的小骗子啊。   当然,虞慈想的这些,艾德里安通通不知道。   他就知道在虞慈说出那句我没家带你回时,心脏猛地一痛,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紧了一样。   他想拉住虞慈的手,告诉他,我们有家可以回的。兰庭、小岛,还有我为你种满了大马士革玫瑰的城堡。   我们有家的。   可艾德里安看着虞慈单薄的却锋利的背影,唇瓣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艾德里安一双漂亮的蓝眸光芒内敛,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   上车的时候,虞慈问艾德里安住在哪里,想先送他回去。   可艾德里安贪恋跟虞慈在一起的时间,又存了别的小心思,哪里肯最先退场。于是他化身锯了嘴的葫芦,支吾半天就不说住在哪里。   虞慈哪里会猜不透艾德里安的小心思,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和埋怨。   他不懂,为什么当年他捧着一颗自己捂热了的心,全心全意对他好时不珍惜。   偏偏要等着他将那颗变得柔软的心浇了冰铸了铁,重新裹好了坚硬的外衣,再追悔莫及呢?   虞慈忽然觉得很心累,再不想多看一眼坐在身旁的“罪魁祸首”。   他同林莫说了句回天澜盛景,就闭着眼靠着座椅,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了黑暗中。   路灯明明灭灭地落在了虞慈满是恹恹之色的苍白的脸上,他环抱着双肩,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在酒店中的鲜活好似昙花一现,这一刻又变回了苍白冷硬的冰雕。   虞慈用冰冷划出了一条界限,将自己关在里面。而艾德里安只能隔着一层无形的墙站在外面的世界,好似再也融不进虞慈的世界中。   有了这个认知的艾德里安蓝眸蓦地变得幽邃,里面藏着显而易见的惊慌、无措和绝望。   放在身旁的手蜷缩成拳后又用力攥紧,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刺进了掌心中,扎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月牙儿。   刺痛让艾德里安从近乎绝望的思绪中抽身,蓝眸内的情绪退去,又重新变成了湛蓝。   他侧头,用装满了深情的漂亮眼眸看着虞慈,缱绻的目光一点点勾勒着虞慈轮廓分明的侧颜。   虽然现在他的阿慈变得冷酷无情,可他有信心能重新暖热阿慈的心,得到阿慈的爱!   【作者有话说:蜜汁自信的艾德里安~】 第80章 嫉妒   ==============   艾德里安充分发挥了厚脸皮,到了天澜盛景后,无视虞慈的冷脸和拒绝,愣是死乞白赖地跟着林莫将虞慈送到了地方。   在虞慈不仅礼貌性地请艾德里安进屋喝杯茶,而是残酷地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的艾德里安站在铺满了光可鉴人,浅色大理石地砖的走廊中,笑容依旧灿烂。   这便是艾德里安存的小心思——摸清楚现在虞慈常住地方。哪怕现在被虞慈将门板甩在脸上,砸塌了鼻梁,艾德里安依旧开心的很。   林莫看着艾德里安脸上的笑,默默别开了眼。他也是当年看走眼的人之一,愣是将匹野性的狼看成了乖巧的奶狗。   以至于如今再单独面对艾德里安时,林莫都会选择保持距离。毕竟这种扮猪吃老虎的,能不沾还是不要沾为妙。   天澜盛景是个33层的高层,特色是最高层的观景露台。站在33层的屋顶,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虞慈当时也是心血来潮,也参与进了那场被打破脑袋的抢房中。   他恐高,买房是一时脑热跟风。说白了,就图一乐呵,没想过从一群奔着梅市夜景,脑袋削成尖的大佬手中抢到。   巧就巧在房产的投资商有求于虞慈,见预约中有虞慈的名字,直接开了后门将楼王打折给了虞慈。   虞慈不喜欢这么高的楼层,可怎么说也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加上他也不差这一个房子钱,就当是投资了。   去付款的时候,虞慈还顺手入了楼下的平层,当年终奖给了林莫。   不过从平层装修好后,就被搁置在那里了,虞慈一次也没去住过。   反倒是当年出了分手那一档子事后,让虞慈迁怒于独栋或联排别墅,才让虞慈手中为数不多的高层,逃脱了被雪藏的命运。   因为是入户式的电梯,电梯厢的空间也很宽敞,站二十几个人没有太大的问题。   先不说这架电梯会不会有上这么多人的情况。   就单说现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一边是木着一张面瘫脸的林莫,一边是笑容优雅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危险的艾德里安。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门的两边,跟两尊门神一样。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宽敞的电梯厢内气氛安静到几乎冷凝扭曲。   艾德里安看着上方红色的数字不停地向下跳,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有节奏地点着右手腕子上带着的精密的机械腕表的表盘。   在敲了几十下后,他向林莫发起了对话邀请。   “这个小区的私密性很好吧。”   林莫镜片后的桃花眼眸光一跳,目光向一侧的金属壁上挪了下,看着上面扭曲拉长的人影,点头“嗯”了一声。   嗯过之后,林莫可能是觉得有些失礼,又淡淡地补充了句,“是挺好的,保安也很负责任。”   艾德里安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接着问道:“阿慈不喜欢高的地方,怎么会想着住这边呢?”   林莫微笑,他能说都怪你吗?   不能,不好,不可以。   所以,他选择继续礼貌的微笑。   艾德里安眸光一转,瞥见林莫唇角勾起的弧度完美的玩笑。   蓝眸中划过抹嗤笑,艾德里安接着问道:“这么问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挺想知道林特助在这里是不是也有个房子啊?”   林莫对于艾德里安这个问题没有想太多,毕竟艾德里安也跟先生在一起大半年的时间,知道先生的一些小癖好很正常。   再加上他们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林莫相信以艾德里安的智商不可能不发现点什么。   “是有个房子,就在先生的楼下,可以方便照料先生。”   “诶——”艾德里安在林莫话音落了之后,发出个羡慕的长音。他歪着头,挑着眉眼羡慕地看林莫。   “真好哦,林特助可以和阿慈做邻居。我啊,也想和阿慈做邻居呢。”   红润的薄唇勾起抹笑,是纯粹如稚童才有的羡慕,可蓝眸中的羡慕下是浓郁阴刻的嫉妒。   配着艾德里安被虞慈抽的肿起来,已经变得青紫的半边侧脸,愣是让那看上去单纯漂亮的笑,变得阴森诡异。   林莫的目光与那双闪着阴郁暗芒的蓝眸对上,瘫着的俊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他慢慢地挪开了目光,继续看着面前的金属门。   实际上,林莫多年游走于危险边缘的直觉,已经让他有了脊背发毛的感觉了。   上一次单纯的微笑让他背脊发凉的,还是他当雇佣兵时的同伴。那是个优雅颓废的英俊男人,只有鲜血和疼痛才能让他兴奋起来。   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说起来。林莫眸光一顿,眼神不着痕迹地又落在了身边身姿笔挺的男人身上,这么一看,这人和他那个死的灰都不剩的疯子同伴还真是像的很。   “哦!对啦!”艾德里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左手握拳砸在了右手的掌心中,提高了些的声音惊得林莫迅速收回了目光。   “林特助~”艾德里安往笑眯眯地往林莫身边凑了凑,“向你打听个事儿呗。”   这一句字正腔圆的儿化音听得林莫一愣一愣的,他好像记得三年前这人说华语还费点劲呢?   不会也是装的吧?林莫心中划了个弧,面上却是屹然不动的没有表情。   “公爵先生请讲,如果是我能帮的事情,一定会帮助您的。”   “如果这事问别人,确实有些难度。但如果是问林特助的话。”艾德里安话一顿,蓝眸内露出抹狡黠的光芒,“林特助一定会知道的。”   “???”林莫。   “那枚玛格丽特二世,林特助知道阿慈放在哪里了吗?”   艾德里安微微低着头,眨巴一双亮晶晶的蓝眸,一副求知欲满满的好学生的样子看林莫。   林莫:“……”如果是这个的话,我还在很知道。他吞了口口水,直觉告诉他,如果说实话的话会很危险。   艾德里安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林莫,没有错过他面上丁点的细微变化。   他捕捉到了林莫不自在地向下瞥的目光,眼中露出抹欣喜,追问道:“林特助是知道的,对吧?告诉我好不好?”   林莫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   在我这里。   弧度已经没有那么圆润的下垂眼蓦地睁圆睁大,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看林莫,似乎是不相信林莫说的话。   林莫尴尬地笑了笑,没法解释这枚意义非凡的戒指为什么会在他那里。   艾德里安就维持着这样一副震惊到石化的表情,一直到电梯稳稳到达一楼,金属门打开,一股带着夜里凉意的风卷进了电梯厢内。   蓝眸迅速变暗变深,几乎是刹那间里面就萦绕着森森的黑气与翻滚的疯狂。   红唇勾起抹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配着吹进来的冷风,让艾德里安像极了传说中的活动在暗夜中优雅而疯狂的血族。   “阿慈还真是信任你啊,林莫。哎,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你了呢~”   【作者有话说:感谢+林间小妖+宝贝的+鹦鹉螺X2,感谢所有支持的宝子们,猫猫比心JPG】 第81章 被绑架了?   ====================   他忙按了两下开门的键子,在电梯门打开道一人宽的缝隙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艾德里安正矮身坐进了被穿着黑色西装,金发绿眸男人打开的后车门的车内。   那个男人关上门后,一抬眸,目光与站在玻璃门后的林莫的目光正好对上。   林莫眸光一顿,有些惊讶。   他看到男人对他行了个英格兰的管家礼仪,然后坐进车里,黑色的轿车快速离开。   林莫认识那个男人,他是艾德里安的助理兼管家,路德维希。   看这架势,应该是从莱斯特斯酒店出来,路德维希就已经开车跟着他们了。   那艾德里安在房间里说的表哥没有等他,应该又是假的了。   林莫轻轻叹了口气,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艾德里安问起玛格丽特二世的事情,林莫隔天就同虞慈说了。   虞慈当时正在看一份企划书,听林莫说完,态度冷淡的很,连眼都没抬,好似这件事还没有面前的企划书重要一般。   林莫这一次是真没能get到虞慈的意思,整个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办公桌前。   林莫身量高,一大片影子投下来,正好将桌前的虞慈整个都拢了进去。   虞慈把签字笔往企划书上一摔,目光有些凶地瞪林莫,“还有事?”   “……”林莫用无辜的目光看虞慈。   虞慈不耐烦地摸出了烟盒,拿出支细白的烟点了火,用力地吸了一口后,吐出了一大团的白雾。   他苍白姝丽的面容和不耐的眼神都藏在了白雾后,才缓缓地用被烟熏得微哑的嗓子,说道。   “戒指给了你,你就随便处理吧。扔还是留,随意。”   林莫知道艾德里安在虞慈这里,没有一点机会了。   戒指的事情暂时翻篇了,林莫没有再向虞慈提过。   但他自己也没想再留这枚意义非凡的戒指,只想着艾德里安再来管他要的时候,将戒指给他,全当是个纪念。   可艾德里安也没再如林莫所想的管他要戒指,好像当时只是想起来的随口一提罢了。   但是玫瑰、早餐还是照旧,这回艾德里安知道了虞慈住在天澜盛景,直接起大早来堵虞慈,十次竟然也能让他堵到六七次。   虞慈是狠话也说了,坚决的态度也给了。但艾德里安愣是全部都无视,仍旧当一块小年糕。   虞慈这一段时间为了躲艾德里安,住处换的太勤,把自己也换累了,索性就住在天澜盛景了。   虞慈也想开了,你艾德里安不是想靠死缠烂打来旧情复燃吗?他就看看艾德里安能在他漠然的态度下坚持多久。   虞慈想这场追求不过又是艾德里安的一时兴起,就像当年的他换了身份来华国玩一样。   等热情退了,他就会离开了,自己的生活也能恢复正常了。   但显然虞慈对于脱下了伪装的艾德里安了解的不够透彻,或者说,虞慈不够了解疯子都能做出什么事来。   手握先进技术的格拉芙集团,一半靠自己一半靠端木家的帮助,很快就在梅市站稳了脚跟。   而格拉芙集团站稳了脚跟,倒霉的就是温氏。跟新冒出来的YC针对虞氏一样,这个格拉芙像是跟温家有仇一样,就死盯着温家搞。   去参加过海天集团少东订婚宴的都暗自八卦,那位格拉芙公爵应该是报复被温家小少爷泼了那杯酒。   这么传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个狗仔偷拍到了艾德里安给虞慈送玫瑰的照片。   照片虽然最后没能发出去,但格拉芙公爵正在热烈追求虞先生这一爆炸性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知道温家小少爷也在追虞先生的,几件事情串起来一联想,就成了——温家小少爷与虞先生两情相悦,横遭格拉芙公爵插足感情。   小少爷受不得委屈,在海天少东订婚宴上手撕小三。却不料虞先生维护小三,独留小少爷自己黯然伤神。   而情场上惨遭背叛的小少爷,家里的公司也遭到了小三的恶意攻击,一度濒临破产。   这话传啊传的,温家小少爷成了受害者,虞先生成了背叛感情的渣男,而格拉芙公爵成了插足人感情的小三。   要知道在人们听到一段不算了解实情的事情前,都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下意识地去同情弱者,发表自己的评论。   而于一段感情中,小三和渣男永远都是会被唾弃和抵制的。   不知道是谁悄然地引导了舆论,利用人们的同情,竟真的让温氏的股票短暂的回温。   作为故事中惨遭爱人背叛的小少爷,此时正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反绑住双手和双腿,无力地挣扎扭动在黑暗仓库中的地上。   这是一个已经荒废了多时的仓库,空旷、老旧、破败,墙壁上偏高的窗户不是没有玻璃就是有几块碎玻璃挂在上面。   角落里堆着积满了灰生了绣,快要看不出模样的铁架子,棚顶上只有一盏用长长电线吊着的灯泡。   灯泡外面蒙了层厚重的灰,照出来的光还不如从高高的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明亮。   “唔,唔。”侧躺在暗处的小少爷蠕动着喊着救命,可嘴被堵住了,声音都憋在喉咙里,成了模糊不清的单音。   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手脚上捆着的麻绳。   可他从小就娇生惯养,没做过重活,也不喜欢运动,力气还不如一些女孩子大。   小少爷看不见捆在他手脚上的麻绳有两根手指粗,又被系了水手扣,就算是换个力气大的男人,也挣脱不开。   小少爷跟只离岸的鱼一样无助地扑腾着,结果是不仅没有扑腾开绳子,还浪费了为数不多的力气,让手脚被越勒越紧,皮肤都泛着不过血的青白。   短裤外露出的娇贵的皮肤,在粗粝的地面上磨破了皮,灰尘和沙土蹭进了出了血的伤口。   手腕脚腕的疼痛、身上的擦伤和恐惧,这些从未出现在小少爷鲜花着锦生命中的可怕的事,直接逼得小少爷伏在冰冷的水泥土上,崩溃的哀嚎。   即便是时值六月末七月初,可深夜的水泥地依旧凉的刺骨。   小少爷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棉麻衬衫和短裤,好看是好看,这时候就真挨不住了。   他像只虾米一样,努力将瑟瑟发抖的自己佝偻成一团,想借此保暖。   很快,小少爷脸上蒙眼睛的黑布就哭湿了。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夜店里跳舞,怎么一转眼就被绑架了。   他明明去的是常去的夜店啊,也是那家的熟客,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小少爷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黑布被他的眼泪浸的湿透了,乎在脸上又难受又凉。   跟着眼泪一起的鼻涕也流过了人中,浸湿了被布料撑开的嘴唇,有些还进了嘴里。   这时候小少爷已经顾不得吃了鼻涕有多恶心了,他在心中不停地祈祷有谁能来救救他!   他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第82章 是你?!   ==================   紧接着是上了锈的滑轮滑在轨道上的声音。   这些白日里听起来让人心烦的声音,在夜深人静又失去了视觉时再听,竟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小少爷耳尖一动,顶着块被泪水浸湿的黑布四处张望。   脚步声很快又响了起来,这回是一个人用重而快的步子向小少爷走过来。   那沉重的脚步声像是铿锵有力的鼓点,重重敲在了小少爷脆弱的神经上。   好吧,小少爷明白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救自己的了。   自救是所有动物的本能,被恐惧逼到了极致的小少爷嗓子中发出一声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   那些尖叫被堵在嘴里,听起来就成了野兽威胁般的低鸣,乍一听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可惜,过来的男人一点也不怕被捆绑扎实的小少爷那些虚张声势。   大手掐住小少爷脆弱的后颈,可怜的小少爷就像是被掐住了命运后颈皮的猫咪,浑身僵硬。   小少爷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掐着自己的人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男人并没有像是小少爷想的那样对那截脆弱白皙的颈子下手,而是粗鲁地摘下了蒙眼的黑布和堵嘴的布团。   堵嘴的那块布早就被泪水、鼻涕和口水浸得湿透了,拿在手里凉凉的有些恶心。   男人嫌弃地将那两块布砸到了地上,溅起的沙粒和灰尘打在了小少爷的小腿上。   “他妈的,那么厚一块布都能哭湿了,是多能哭啊!啧,还是不是个男人。”   男人嗤笑了一声,薅着小少爷的脖子跟拽个小鸡崽子一样。   在小少爷发出杀鸡般惊恐尖锐的尖叫声中,将人轻松地拎到了前方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椅子上男人面前。   在距离坐着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前十步左右的位置,男人松开手,将拎着的小少爷扔到了地上。   小少爷半边身子都被砸麻了,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痛得流了下来。他挣扎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面前的人。   男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整个上半身都藏在了黑暗中,只有两条穿着黑色暗条纹西裤叠起来的长腿在昏黄的灯影下。   小少爷用力咬了下唇,游移的目光落在了男人修长的小腿上。   因为叠着腿的缘故,西裤向上露出了被黑色袜子包裹住的棱角锋利的脚踝骨和鞋底花纹染了一点灰尘的皮鞋。   小少爷看不清男人的全貌,可光是看到这么一截腿,就能感觉到身处很暗中男人散发出的骇人的气势。   任凭小少爷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过,或是得罪过这样的人啊。   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哭得红彤彤的眼睛用小动物受到惊吓的目光看在黑暗中的男人,求道。   “呜呜,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我都不认识你啊,为什么要抓我啊?呜呜呜,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啊?”   “没有错,温凌先生。”站在男人身后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昏黄的光给他立体而苍白的脸打上了层阴影,配上他唇角完美的微笑,手上的白手套和笔直的站姿,让他看上去就像中世纪那些冰冷诡异的血族贵族。   “我的主人专程请您来帮个小忙,希望您可以好好配合。”男人用温柔礼貌的语气,缓缓说道。   “主人?”小少爷懵怔地去看坐在那里的男人,恰巧吊着的灯泡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昏黄的灯泡晃到了男人的头顶。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小少爷还是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他惊地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滴眼泪掉出了眼眶挂在睫羽上,惊恐的样子像是只在鹰爪子下走投无路的小兔子,可怜的紧。   “是你?!!”   开放式的厨房传来了粥的香味,坐在沙发上穿着柔软家居服的虞慈打了个哈欠,看了眼一旁的古董立式钟。   长而尖的时针和分针成了个锐角,还差五分钟十一点整。   虞慈难得觉得有些困倦,拿过个抱枕抱在怀中,提了点声音懒洋洋地说道:“林莫,我困了,不想喝粥了。”   过了两秒,才传来林莫的拒绝声。   “不行。先生您晚上没有吃饭,胃病又才好,一定要喝完粥才能睡觉。”   “哎。”虞慈听着林莫老妈子的唠叨长叹一口气,刚要再说些什么,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私人号码的那只手机在茶几上,沙发上扔着的是工作好码的手机。虞慈懒得动就没管。   自动挂断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震动。如此反复了两次,虞慈烦得不行捞过手机,看着打来视频电话的号码,挑了下眉。   来电人是温家的小少爷,虞慈有一阵子没接到温家小少爷的电话骚扰了,冷不丁一看,还有些意外。   如果是以前的虞慈,在这个时间是不会再接这通电话的。   可这一阵子虞慈有些被艾德里安缠怕了,小少爷又一副你不接我就一直打打到你接为止的锲而不舍的样子。   虞慈想,算了接吧,就看看小少爷又想作什么妖吧。   细长的手指点在屏幕上一划,屏幕蓦地变暗,虞慈不解地蹙了下眉,将手机往眼前挪了挪。   这一次虞慈看清楚了——忽明忽暗的暗黄色灯光打在了被绑缚在木头椅子上的金发男人身上,男人头低垂在胸口,似乎是受了伤。   虞慈心中“咯噔”一声,眼中慵懒的睡意一扫而空,冷冽的骇人。   “温凌?”虞慈的声音很淡,乍一听上去好似没什么情绪的平淡。但反应了一瞬后,就是彻骨的阴寒。   一抹纤细的人影随着虞慈的声音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伸出纤细的手用力拽起被绑住的男人璀璨的金发。   虞慈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拉拽力气大的像是能薅掉头皮,果真被拽着头发抬起头的男人露出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那双盈满了水雾的无助蓝眸,像是一道利箭般破开了屏幕,穿透了骨头,扎在了虞慈心上。 第83章 乖,别怕,我来了   ==========================   “但基于这些的前提是格拉芙公爵的平安,我不希望在见到他时,他身上有多余的外伤。温凌,你可以做到吗?”   屏幕中的小少爷没有说话,在虞慈冷酷的逼迫目光中匆匆点了下头,掐断了视频。   虞慈看着蓦然黑下去的屏幕,长长“嘘”了口浊气。   但好似还不够一样,他拿着手机在茶几旁的空地没头苍蝇一样地转圈,脑子里和心里面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虞慈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该镇定,可关心则乱,往日的冷静沉着这时候通通喂了狗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人敢在他的地界里将他的人绑走了!!虞慈眼中升腾起了骇人的风暴。   担心和怒火烧得虞慈几乎要失去了理智,他猛地将手中攥着的手机用力砸到了地上。   “嘭!”   娇贵的樱桃机发出声哀鸣,在地板上滑了出去,撞到了端着小砂锅的林莫的拖鞋才堪堪停了下来。   林莫低头看了眼基本报废的手机,有些疑惑地看眸色暗沉,紧绷着脸的虞慈。   他刚刚一直在厨房熬粥,厨具用起来声音大。平层虽然是开放式结构,但客厅和厨房还是有些距离,还真没听到虞慈接起过电话。   “先生您这是看到樱桃机出了13,想换个新的?”林莫将小砂锅放到茶几上,开玩笑道。   “无聊。”虞慈绕过林莫径直向大门走去。   “先生这么晚了,您去出去吗?”林莫手中拿着盛好粥的小碗,一抬头就看到虞慈在穿风衣,忙问道。   虞慈系风衣腰带的手猛地一顿,林莫的话像是一道响亮的钟声,震醒了他慌乱无序的大脑。   关心则乱,冷静下来后,虞慈便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   温家的那个小少爷虽说被惯了一身的毛病,但也不过是被宠的太过的熊孩子,和圈子里那些玩的开的富二代比起来都能称得上乖巧听话了。   绑架这种事情,虞慈真不信娇娇软软的小少爷敢做。   可坐在哪里的人又确确实实是艾德里安,虞慈认错谁也不会认错艾德里安。   更何况,只有艾德里安会用那样深情又炙热的目光看他。   话说回来,如果当年的诺尔没有用这样全心全意,写满了“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一样的目光看虞慈,虞慈应该也不会去沾染爱情这味毒药吧。   “林莫。”虞慈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宕机了,无论是刷新还是重启都没法用了,“艾德里安被温凌绑架了。”   “什么?”林莫也是一怔,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温凌开出的条件是,让我带着结婚协议书和财产转让书到南压码头5号仓库。否则,撕票。”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虞慈顿了顿,睫羽下的眼睛里宛如一潭平静的深潭。   可林莫知道,现在的虞慈觉得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平静。   至少,从风衣下没有换掉的家居服就能看出来。   “先生相信这是真的吗?”林莫冷静地问道,手上解开了腰间围着的围裙叠好放到了玄关的鞋柜上。   “……”虞慈抿了抿唇,没有给出答案。   “是真是假都没所谓。先生,我陪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莫从虞慈眸光的变化得出了答案,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没什么起伏,但在这个时候却成了安抚了虞慈忐忑不安的心。   夜空蓝的宾利驶过了灯影烁烁的繁华城区,路过了即使在深夜也是万家灯火烟火气的老城区,缓缓向路灯越来越少,越来越暗的老码头开去。   车里只有林莫和虞慈两个人,没有带多余的保镖。一是虞慈不相信小少爷胆子大的真的敢杀人放火玩撕票;二是虞慈相信林莫的实力。   车子里很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开车载音乐。林莫从后视镜看到虞慈环抱着肩膀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样。   一盏昏黄的路灯的灯光打进了车中,+正好落在了虞慈的脸上。   将将收回目光的林莫,一眼就看到了虞慈绷紧的锋利似利刃的下颌线。   林莫收回了目光看前方静静伫立在黑暗中老旧破败的仓库,踩油门的脚轻轻向上抬了抬,他们到地方了。   南压码头是梅市最老的码头,最辉煌的时期要追溯到民国,也曾每日货船多的停靠不下,财源滚进让人艳羡眼红。   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衰败了下来,雪上加霜的是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了闹鬼的传闻,还有很多工人都说亲眼看见了鬼。   事情闹大了,工人们都不敢去上工,码头也就荒废了下来。   南压码头的地理位置说起来还不错,也有不少开发商将主意打到了这里。   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人,最后都不了了之了,这块地方也就荒在那里了。   现在提起南压码头,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也就老梅市人还记得了。   这边疏于打理,地面早就坏掉了,坑坑包包,杂草丛生,垃圾遍地。   车根本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还算地面还算平整的码头上。   林莫一手拿着手机照亮,一手扶着虞慈,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5号仓库走。   在虞慈第N次踩进了一个坑里时,已经一脸的无欲无求了。   他现在完全不对小少爷绑架艾德里安这件事有所怀疑了,因为艾德里安这么一个异国他乡来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这样一个破地方的!   从1号仓库到5号仓库,这一段路说实话不断。当时码头特别火,每个仓库建的都大,就为了能多装些货。   虞慈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走到了5号仓库,他身体本就不好,平时也疏于锻炼,这会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他掐着腰,急促地喘息想要将这口气缓匀了。可一抬头,正好从半开着的大门看见了仓库里。   只见一盏随着海风不停摇曳的吊灯下,一把眼看着快要散架的木椅子上绑着只穿了件黑色衬衫和西裤的金发男人。   虞慈慢慢放下了腰间的手,微微弯下的腰也站直了。他看着被绑缚住的可怜兮兮的艾德里安,心疼地蹙起了眉。   “乖,别怕,我来了。”   可能连虞慈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的目光和声音是多么的温柔吧。一如第一次艾德里安被绑架的时候,他轻轻抱着他安慰他时一模一样。 第84章 你来是特意为了救他的,对吗?   ======================================   “虞先生?”艾德里安缓缓抬起头,呢喃出声,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茫然的蓝眸慢吞吞地四处张望。   在与虞慈四目相交的刹那,那黯淡的带着惊吓后空茫的眼睛蓦地亮了,熠熠生辉。   好似从破的都是窟窿的房顶洒下来的星光,都被吸进了这双蓝眸中一般。   虞慈听着清朗的音调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叫虞先生,眸光也是一晃。或许是在特定的场景下,比起阿慈,虞先生更能触动虞慈的心弦。   虞慈谨慎地往仓库中走去,蓦地看到了艾德里安那好似走丢的小动物,终于看到主人一样依赖的目光,脚步一顿。   虞慈觉得心上的坚冰铸成的盔甲因为这一个目光,全部粉碎化为齑粉,露出了独属于这个人的柔软。   虞慈见艾德里安不停地扭动挣扎试图挣脱绑着手臂和腿上的绳索,面色一变,也顾不上仓库黑暗中是否会有危险,疾步走了过去。   “别乱动!小心受伤!”   艾德里安听话地停止了挣扎,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蓝眸看着越来越近的虞慈,“虞先生,我怕。”   虞慈心猛地一颤,眉心皱紧,眼中满是心疼。   这是曾被他放在心尖上疼,捧在手心中宠,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掏出一颗心实实在在爱过的人啊。   就算是后来自己生气,限制他的行动,也是找最好的环境最大的别墅关,不舍得他过得憋屈。   他何曾让他遭过这样的罪!破旧漏风的阴森仓库,快要散了的破木头椅子,和捆绑结实的粗麻绳!   一样一样叠加起来,让虞慈心中暗火肆起。   他把这些帐全部都算在了温家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少爷身上,生意场上的输赢胜负,何至于要用绑架这样卑劣的手段?   虞慈走快了几步,也不管林莫有没有跟进来,安慰的话就在嘴边,眼看就要抿着唇白着脸的男人身边了,一只细白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那小小白白的手里握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锋就抵在艾德里安衬衫外的脖颈上。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样,那握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连带着刀也在抖,犹如风中的筛糠一般。   不过,这筛糠是随时都会要命的。   “站住!不准再往前走了!”艾德里安的身后钻出来个面色苍白,眼圈红的不正常的青年。   他大声喝止虞慈还要往前走的脚步,又圆又大的眼睛凶狠地瞪圆。   但他长得精致漂亮,做不出凶神恶煞的表情,甚至比起平日的娇蛮还要弱气几分。   虞慈也算是被这位小少爷纠缠了一阵,对他也有几分了解。他总觉得现在这个拿着刀的小少爷状态有些不对,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光线太暗,虞慈眯起眼想看清小少爷的表情。他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一步,见小少爷没什么反应,又往前挪了一步。   这一步走的跟踩到了小少爷的尾巴一样,直接激地小少爷尖声尖叫起来。   “啊!!!都说了不准动了,你怎么还动啊!站住啊!!”尖锐的声音刺的虞慈耳朵疼,也就没有听清楚尖叫声下掩藏着的恐惧。   “你不准再往前了!你再往前我就隔断他的脖子!”小少爷说着,刀刃威胁似地往艾德里安修长的颈子上凑了凑。   他手本来就抖,有好几个瞬间虞慈感觉那刀就要划开白皙脆弱的皮肤了。   “好好好,我不动。”虞慈看得心惊肉跳,不得不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生怕刺激神经敏感的小少爷一样,温声安抚。   “……”小少爷见虞慈退了,眼中反而露出抹慌张,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一样,目光下意识地往一旁黑暗中看。   这抹慌张虞慈自然捕捉到了,顺着小少爷的视线往黑暗中看。只见那里一团漆黑,什么也没有。   虞慈心中疑惑,但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小少爷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勾当心里害怕。   他心念一转,决定利用小少爷对自己的喜欢,采取怀柔的策略。虽说有些卑劣,但非常时期要使用非常手段。   “温凌,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现在可以放了格拉芙公爵了吗?”虞慈温柔地哄道。   小少爷没说话,歪着头看虞慈的身后。虞慈跟着扭头,身后空荡荡的,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林莫呢?虞慈眼中划过抹疑问,刚刚还跟在他的身后,怎么人不见了?   虞慈知道林莫的本事,也没有多担心,转过头时唇角微弯,安抚道:“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也没有报警,你别怕。”   “温凌,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绑架不过是一时冲动。你现在将格拉芙公爵放了,之后的事情都由我来解决,好不好?我保证你会好好的,不出一点事。”   虞慈可以将声音放的很温柔,夹在微凉的海风中,带着安抚的味道。   小少爷拿着水果刀的手向下垂了垂,抿了抿唇,问道:“虞慈,你来是特意为了救他的,对吗?”   “?”小少爷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虞慈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瞬,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也是为了你,我不希望你走上歪路。温凌,听话,把刀给我。”虞慈补充道,向前伸出手,试图让小少爷将刀给他。   可他看到小少爷猛地打了个颤,眼中流露出了惊恐,像是因为他的回答感到害怕一样。   虞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温凌,你想到的结婚协议书和财产转让书我都签好字带来了。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登记结婚。”   “阿慈!”   还没等小少爷说话,反倒是一直乖乖坐着的艾德里安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猛地起身。   但艾德里安手脚都被捆在椅子上,带着椅子向前蹦跶了一步,发出要散架的吱嗝声。   因为他的挣动,那锋利的刀尖眼看着就要划破脖子了。   虞慈倒吸了口凉气,眼前一黑,身体先于大脑往前跑,想要撞开拿着到的青年。   虞慈还没有跑到地方,就看到林莫从小少爷身后的黑暗中冲了出来。   几乎是刹那间的事情,尖叫声伴着身体重重撞在地面的闷响,和刀子落在地上的“叮铃”声一起响起。   纤细瘦弱的青年趴在地上,被林莫反绞着双手,膝盖压在背上死死制住。   小少爷像只被猎人拎着耳朵的小兔子,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只剩下痛苦哀嚎了。   “先生,要怎么处理?”林莫问道。   【作者有话说:感谢+徐志娇+宝贝的鹦鹉螺X2,感谢所有送票票的宝子们,猫猫比心JPG   不知道有没有宝子觉得这个绑架跟闹着玩一样?觉得就对啦,这都是艾德里安的苦肉计呀~】 第85章 圣父   ==============   虞慈跑到艾德里安面前,想都没想,一把将人带椅子全部抱在怀中,将脆弱的后背整个露了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虞慈用自己护住怀中的人。   直到听到了人体砸在地上的闷响,虞慈悬到了嗓子眼的心才放了放。他边给艾德里安解绳子,边安慰道。   “没事了,我在。别怕,已经没事了。”   “嗯!有阿慈在,我就不怕的。”艾德里安声音乖巧依赖,还孩子气地用力点了下头,点得乱蓬蓬的金发四处飘飞。   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落在了虞慈的脸上,勾起了痒意。虞慈抬头看艾德里安,眼眸中是被发丝勾出来的一点笑意。   顶棚上吊着的那盏昏黄的灯光洒在了仰着头的虞慈脸上,灯影晃动明明灭灭间,他唇角的那抹轻浅的笑中盛满了醉人的温柔。   艾德里安看得眸光转瞬变暗变深,胸口内翻滚着叫嚣着想触碰、想拥抱、想亲吻、想更加亲密的欲望。   那胸口关押着的疯兽早在看到虞慈站在仓库门口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蠢蠢欲动。   现在虞慈的这个笑成了打开闸门的钥匙,哪怕闸门只是拉开了一点小小的缝隙,也被疯兽撞开。   艾德里安抬起手臂想将又专心解着他脚腕上绳子的人禁锢在怀中,手臂才抬起,他就猛地顿住了。   眼睛眨了眨,艾德里安又试着抬起手臂,没动。行吧,他知道了,绑在手上的绳子根本就还没解开呢。   欲望偃旗息鼓,疯兽蔫巴巴地趴了下来。   “阿慈,手上的绳子也没解呢。”艾德里安声音压的低,听上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虞慈看着被绑在椅子腿后,自己摆弄了半天还没有解开的拳头大的绳结,面上难得露出抹涩然的神情。   周边光线昏暗,虞慈又低着头,艾德里安没有看清楚虞慈的表情,见他没理自己,又催促了遍。   “阿慈,先解手上的绳子好不好?手腕勒得疼呢。”   虞慈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手上的绳子没有解开,刚刚不就是因为没解开手上的绳子,他才选择去解腿上绑着的绳子吗。   虞慈又抠了下绳扣,那拳头大的绳结纹丝不动不说,还抠的他指尖疼。   虞慈要被这异常结实的麻绳气笑了,也不知道小少爷是哪学的捆绳子的技术。   这放在农村捆猪,猪怕是都挣脱不开吧。   虞慈选择放弃,小少爷已经被林莫制服了,他还是用小少爷手中的刀把绳子割开吧。   虞慈转过身,手才伸出去,就听林莫问他人要怎么处理。   虞慈没有立刻回答,接过林莫递过来的刀去割艾德里安身上的绳子。   麻绳又粗又结实,水果刀就是再锋利,也让虞慈割了好一会儿。等绳子掉了一地后,虞慈的虎口都被刀柄咯红了。   虞慈随手把刀扔在地上,没当回事。倒是把艾德里安心疼坏了,捧起虞慈的手,轻轻吹着气。   眼看着那红润的薄唇离着泛红的虎口越爱越近,一个吻就要落下来,就被手的主人打断了。   凉气吹得泛着热意的虎口酥酥麻麻的痒,撩拨的虞慈也有些心猿意马。   毕竟这一副小心呵护样子的人,曾是与他做尽了这世间最亲密事的人,虞慈又不是得到的高僧,难免会起了些念想。   可他目光落在正双手捧着他的手,一副虔诚的好似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的艾德里安,觉得眼前一晃,竟有些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何时何处了。   当凉气变成热意的鼻息时,虞慈被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他轻轻打了寒战,只感觉无孔不入的海风凉的刺骨,只想赶紧解决完眼前的事情回去。   “嗯咳。”虞慈与艾德里安那双湛蓝的眼眸对上,不知怎地,他现在尤其不想在这双眼睛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垂下眼睫,向一旁转过头,问道:“艾德里安,他绑的人是你,你想怎么处理?”   本来因为虞慈避开了视线而不开心的艾德里安,见虞慈把处置权给了自己,心情又回升了。   他靠到虞慈的身边,双手挽上虞慈的手臂,想要像以前一样依偎进虞慈的怀中。   可他现在比虞慈高了十一公分,大鹏展翅还差不多。造型虽然别扭,可他自己不觉得难受,还一脸美滋滋的。   “阿慈,要不然就算了吧。”   虞慈正不着痕迹往外抽手臂的动作一顿,斜眸瞥哈腰驼背硬是将脑袋放在自己肩上的艾德里安。   “你确定?他可是绑架了你?”虞慈说完,目光阴冷地看了眼被林莫压制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少爷。   “他也是嫉妒阿慈对我太好了嘛。”艾德里安笑眯眯地说道。   “???”虞慈想不明白冷暴力怎么就成了对他好了?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都是喜欢阿慈啊,会嫉妒被阿慈放在心尖上宠的那个,是很正常的。”   “你倒是心善。”虞慈轻笑一声,语气很平淡,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感慨。   艾德里安大度的微笑,端庄正宫的气势拿捏的很是到位。“如果我不是被阿慈偏宠的那个,我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哪个偏宠你了?虞慈脸上笑一僵,就听艾德里安接着说道。   “所以,我不怪他。算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既然受害人艾德里安都说不追究了,虞慈便尊重他的意见。   况且现在的艾德里安也不是他虞慈的男朋友了,哪怕按照他的性格来讲,不会这么轻易地将这件事情轻轻拿起落下,也没有资格再管了。   没资格!这三个字将虞慈失去了盔甲的柔软心脏,戳地血肉模糊。   他冷着脸生硬地抽出了被艾德里安抱得紧紧的手臂,撇下一脸懵的艾德里安,径直向林莫走了过去。   “林莫,放人。”   林莫全程默默地当隐形透明人,看完了格拉芙公爵唱念做打极佳的圣父行为,心中恨不得给他鼓掌。   电梯里与这位公爵短暂交锋之后,林莫可再不会将这位看做是以前那个单纯的青年了。   要是再那么想,那他就是傻!   现在见自家老板也不多管后,心中松了口气。林莫忙不迭地移开膝盖,起身的同时顺便拎着小少爷的衣领子将人拉起来。   得了自由的小少爷撒丫子往外跑,几乎是拿出了百米飞人的速度,转眼就跑出了仓库。   小少爷眼泪糊住了视线也不敢擦,直到跑到了码头,跑得肺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才敢停下来。   他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抬起胳膊抹眼泪,抽噎个没完。   好半天才止住了眼泪,一抬头就见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站着个带着白手套穿着黑西装金发绿眸的男人。   小少爷绝望地哀嚎一声,转头就要跑。   男人挑起好看的眉眼,轻轻拍了下手。小少爷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大汉,架着胳膊拎了起来。   小少爷被两个大汉架空着走向路灯下的男人,两条伤痕累累的小白腿无助地在半空中踢踏着。   “呜呜,我不是都按你们说的做了嘛!怎么还抓我啊!”   男人还是那副完美的微笑,“温少误会了,我是奉主人的命令,将您安全送回家。” 第86章 荒谬   ==============   车身带着个小小M锃亮标志的梅赛德斯580,从破败的没有几盏灯的码头回到了灯影璀璨、华灯煌煌的城区。   这一路行来,哪怕只是走了大半个城市,却好像是完成了一场穿越旅程一般,从陈旧到繁华,让人不胜唏嘘。   只可惜,车内坐着的人根本无心欣赏这样难得的旅程。   小少爷忐忑地揪着膝盖上的短裤,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一旁坐在黑暗中的路德维希。   外面路灯的灯光从窗户落在了路德维希立体的脸上,不仅没让他的脸看上去温柔一些,反而透着股中世纪独有的阴森。   小少爷吓得打了个哆嗦,赶忙收回了目光。悄悄吞了口口水,揪着短裤边边的手指又攥紧了些。   棉麻材质的衣服本就爱出褶子,又经历了小少爷自己一番滚动挣扎,早就皱成了一块咸菜了。   这会儿他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揪,让本就惨不忍睹的短裤更没法看了。   余光一直瞥着小少爷的路德维希用力闭上了眼,他有很严重的强迫症,看到不整齐的东西就想上去整理,不整理立整了就特别难受。   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那条皱巴巴的咸菜短裤简直让路德维希抓心挠肝的心烦,恨不得拿个熨斗给它烫平。   或者,干脆将短裤的主人扔下车。   路德维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睁开眼,从怀中掏出张支票递到了小少爷的面前。   小少爷忐忑地双手接过支票,扬起小脑袋疑惑地看路德维希,“这,这是什么?”   “是主人给您的报酬。”路德维希声音平直,没有什么起伏地说道。   “报酬?”小少爷看着支票上伍仟万的数字,抿了抿唇,道。   “对。”路德维希耐心地解答,“您刚刚的配合非常完美,这是您应该得到的报酬。”   小少爷拧着眉,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支票。说实话,他仍然觉得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非常的不可思议!   先是稀里糊涂的被绑架了。   然后,发现绑架他的人居然是恶意攻击他家公司,企图压低价格收购的仇人。   而这个仇人绑架他和恶意针对他家公司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死不要脸”地追求虞先生?!!   对,这个死不要脸就是那位看上去气势逼人的优雅公爵嘴里的原话。   这还不是最荒谬的,更荒谬的是,这位绑架了他的公爵要让他配合演一出自己绑架他的戏码,诓骗虞先生带着所谓的“赎金”来赎他。   小少爷当时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可怜的受害人摇身一变成绑匪?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小少爷内心是拒绝的,可迫于这位公爵的人多势众和那骇人的气势,他向恶势力低头了。   “可是,才演了一半啊。”小少爷生怕没配合好,被那位精神不太好的公爵翻旧账穿小鞋。   路德维希:“主人满意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小少爷握着支票,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要这张支票。”   路德维希挑眉,目光鼓励一脸忐忑的小少爷接着说下去。   “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过,可不可以请格拉芙公爵不要再针对我家的公司啊。”小少爷恳求道,“我保证再也不缠着虞先生了。”   “我想温少误会了。”路德维希轻笑道,“这是两码事,没办法混为一谈。当然,支票您可以选择不要,没有关系的。”   小少爷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被掐灭,眼中露出了被逼急的小动物的凶狠,恶狠狠地瞪路德维希,威胁道。   “你们就不怕我将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虞慈吗?你们那个公爵是喜欢虞慈的吧?要不然也不会玩这么恶心的手段!”   “嗯。”路德维希唇角的笑意收敛起来,右手食指低着下颌,露出了苦恼的神情,像是在认真思考小少爷的话。   小少爷见有戏,忙再接再厉道:“你说,要是虞慈知道了这些不过是你们那个公爵搞鬼,还会喜欢他吗?”   小少爷以为自己这么加料了,路德维希就会松口,没想到看到路德维希露出抹愉悦的微笑,连那双让人毛骨悚然的绿眸内都带着笑意。   “不得不说,温少您真的很天真。这份天真成功地取悦了我。”   “你说我蠢!”小少爷磨着后槽牙瞪他。   路德维希没有理会炸毛的小少爷,温声劝道:“我的建议是温少您收好这张支票,回去与您的父亲好好协商一下这件事情。”   “守着一份即将消失的家业,这样的悲壮固然让人唏嘘。但留有资本,换座城市东山再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吧?”   小少爷又不是真的傻,哪里还听不出路德维希这话等同于拒绝。   两只汗湿的小手用力将小小的支票攥成了印子,忍了又忍,最终垂头丧气地窝进了座位里。   艾德里安也救了,绑匪温凌也放了,虞慈再没有留在这又破又漏风的仓库理的理由。   他问了艾德里安后,才知道他是在应酬结束后,在等管家来接的空档被绑架的。   人救了后,虞慈又想起了保持距离的事情,也没提要送艾德里安回去,只说让他打电话给管家。   艾德里安无辜地摊手,说手机掉了。   虞慈锐利的目光将艾德里安从头扫到脚,发现他全身上下确实只有西裤有口袋。   正值夏季,艾德里安穿的西裤料子薄而修身,将两条大长腿勾勒的非常漂亮。   这种料子缺点就是,口袋里揣点东西就能看出来。别说是手机了,就是片纸巾都能显得鼓鼓囊囊的很不好看。   虞慈没说什么,直接掏自己的手机。两个风衣口袋摸了个遍也没摸到手机,这才想起来,身上穿着的风衣是随手从衣架上拿的。   工作号码那支手机摔废了,私人号码的那只因为走得急,根本就没有拿。   虞慈脸色一沉,要了林莫的手机给艾德里安。艾德里安无辜地耸肩,表示自己记不得管家的号码了。   那无辜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无赖。   虞慈深深吸了口气,让艾德里安跟上。   毕竟南压码头是真正意义上的荒郊野岭,就是有钱也打不到车,根本就没有出租车愿意来这闹鬼的地方。   真的是除了亲自送艾德里安回家,没有别的选择了。   虞慈有些郁闷,是率先离开的,为了不跟艾德里安同行,走得很急。   自然也没看到身后坠着的男人,正用一双闪着野兽般暗芒的眼眸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而那双暗色的眼眸中,除了兴奋外就是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感谢+徐志娇+宝贝+三叶虫X2,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挨个抱起来啾咪啾咪~】 第87章 最后通牒   ==================   午夜路上车少,林莫又是卡着限速的最高时速跑,很快就开到了艾德里安给的地址。   虞慈看着车窗外藏在灯影与夜色中一个一个的二层别墅,眼中露出了抹惊讶。要知道这个别墅区算得上梅市最老的一个高档别墅区了。   私密性、舒适性和安全性都是最顶尖的,直到现在也有很多需要保护个人隐私,类似于明星这种职业的人想买这里的二手别墅。   在虞慈很小的时候,虞老爷子将这里的一栋别墅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虞业。   当时虞慈跟着大家来看过这份生日礼物,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等他长大了有能力自己买的时候,这里的别墅早就卖光了。   说起来,这倒算是虞慈心中的一个小遗憾。他现在很有些好奇,才来梅市没多久的艾德里安倒是是怎么在这里有一栋别墅的。   虞慈知道艾德里安有很多小秘密,可他已经没有心思知道这些小秘密。   艾德里安的小别墅在最里面,外表是统一的奶白色欧式建筑,带了一个花园和小游泳池。   车停稳后,虞慈才将一直看窗外的目光收回看艾德里安,尖尖的下巴向外一点,不咸不淡地道了个再见。   艾德里安眨巴眨巴眼,大着胆子去拽虞慈放在座位上的手。虞慈眸色一暗,直接收回手放在膝盖上,让艾德里安抓了个空。   他歪了下头,指尖在膝盖轻轻点了两下,道:“已经很晚了,回去吧。”   艾德里安全当自己没有察觉到虞慈冷漠下来的态度,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往虞慈身边又凑了凑,道。   “就是已经很晚了,阿慈也累了,就住在我这里好不好?”   艾德里安说完,还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一直装透明人的林莫,“林特助也住下吧,房子里有很多空的客房呢,住得下。”   虞慈没说话,林莫哪里敢应,只回了个谢谢,就垂下眼眸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亲昵留宿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他了。   最后索性垂下睫羽,用冷淡的声音问出伤人的话。   “艾德里安,你觉得我们是可以随意留宿的关系吗?”   不是的。这个答案在场的人全部都心知肚明。   艾德里安眼中流露出抹痛苦,但转瞬就被他收拾好了,面上笑容也不变,温驯乖巧还有三分的讨好。   “当然可以啊,阿慈不是正在接受我的追求吗?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复合的吧。”   虞慈诧异地抬眸,失声问道:“谁给你的错觉,我们会复合?”   “……不会吗?”艾德里安眸光一暗,嘴唇抿的发白,神色间满是受伤。   这副小可怜的样子看得虞慈心中一痛,痛过之后他又恨自己心太软,太拖沓。   瘦削的手攥成拳,用力砸了下车门,虞慈沉着声道:“林莫,下车!”   林莫早就想下车了,他总觉得这些话再听下去很可能会被灭口。   好不容易等到了让他下车的命令,忙点开中控锁,开车门,然后逃一样地蹿下车。   没了林莫后,艾德里安胆子也肥了,亲昵的动作信手捏来,更加得寸进尺地往虞慈身上贴,恨不得将虞慈整个圈在怀中才开心。   虞慈冷了脸,手抵在艾德里安的胸口上,眸光冰冷而疏离地看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被这目光冻住了,张开的手臂讪讪地垂了下来。他从来没见过虞慈这样的神色,三年前没有,再重逢也没有。   这目光就好似他是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多看一点都是浪费时间。   艾德里安不喜欢这种被踢出了虞慈世界的感觉,他不愿意做与虞慈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明明虞慈整个人都是他的啊!   蓝眸内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眼底缓缓浮起骇人的疯狂。可艾德里安脸上还是委屈巴巴的神色,跟眼睛拼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诡异。   “阿慈,我们会重新在一起的,对吗?”   “不会了。”虞慈好似在看艾德里安,又好似在透过成年版的艾德里安看青年版的诺尔,那双茶色的眼瞳瞳孔有些散,没有定焦。   “不会了。”虞慈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怪我,是我收了你送的花,给了你希望,我道歉。”   “阿慈!我不听!”艾德里安急促地打断了虞慈的话,他怕虞慈再说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发疯。   “我不听!你不准再说了!”蓝眸中不自觉地露出了凶光,配上艾德里安龇着牙的表情,像极了被激怒的野兽。   虞慈目光重新聚焦,落在了艾德里安的蓝眸上,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他没管艾德里安想不想听,自顾自地说道:“现在我郑重地和你说一次,我们没有希望复合,不会复合,也做不成朋友。”   “我很感激你还能说喜欢我,可是我真的累了,不想余生还要为爱情撕扯。”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艾德里安忽然问道,清朗的声音有些冷,还有些阴气嗖嗖。   “是温凌找我来的。”虞慈避重就轻地回答。   “阿慈你可以选择不来救我的。”艾德里安眸光定定看虞慈,放在身侧的手指不停地攥拳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虞慈眉心蹙起道浅痕,“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你说谎!你心中根本就是有我的!要是没有我,你可以直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可是你亲自来了!”   艾德里安去拽虞慈风衣下摆露出来的深灰色家居裤,步步紧逼道。   “阿慈你都没有换衣服!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你为什么连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就穿着家居服出来?”   虞慈被艾德里安说中了心事,面色又沉又冷,仿佛马上就会下一场大暴雪一般。   他直接拍开拽着裤子的手,“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什么时候需要过问你的意见了?!”   虞慈心情不好,手上没留劲,直接将艾德里安的手背拍的通红。明明是痛的,可艾德里安却笑得很开心。   “阿慈,你在心虚。”   “作死!”   虞慈这次是真的怒了,猛地侧身掐住了艾德里安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到了另一侧的门上。   “砰!”地一声,是后背撞到门上的声音,带得整个车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两人挨的很近,鼻息交融,眸光相对。   艾德里安清楚地看到了那双茶色眼眸中的森寒和冰冷的怒火,耳边响起了虞慈满是火气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不会对你发脾气?”   “或许,我真的不会对你发脾气,但只限定于三年前那个乖巧懂事的诺尔,而不是现在的格拉芙公爵。”   “这是我说最后一次,不要再做无意义的纠缠了,我们绝对没有可能。如果你再敢缠上来,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留情面的。”   “相信我,你会希望看到我生气的样子。”   “艾德里安,像个男人,果断干脆些!既然是你自己说出去的分手,所有的苦自己咽,别婆婆妈妈的纠缠不休,惹人心烦!”   虞慈下了最后通牒,在艾德里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打开了他身后的车门。   艾德里安只觉得后背猛地一空,整个人向后栽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车门关上的瞬间,惊呆了的林莫听到了虞慈用低气压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林莫匆匆投给了摔懵的艾德里安一个同情的目光,飞快地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   夜空蓝的宾利几乎是瞬间启动离开,甩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艾德里安一脸的尾气。   他看着红色的车尾灯,缓缓勾起了抹笑,也不站起来,索性就大字型地仰躺在地上看银河耿耿。   他的虞先生啊,真是口是心非。   在选择来救他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内心全部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了呢。   真可爱。艾德里安眼眸弯起,喉间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意。   “阿慈啊,是不是男人,等你试过了就知道了呢。”   那带着笑意的清朗的声音说不出的甜蜜温柔,好似裹了千百层的蜂蜜与糖浆。   可在这静谧的夜里,却变成了艳鬼的低语,甜蜜不在只余渗人的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虞慈:艾德里安!你像个男人……等等,你解腰带做什么?   艾德里安(手中拿着解开的腰带,无辜地眨眼):给阿慈看不是男人啊】 第88章 猜测   ==============   虞慈不是傻子,要不然不会在年少时因为比虞业优秀许多,而被虞老爷子“流放”到了英格兰。   也不会在虞老爷子临终前被他从英格兰召回,让虞慈扛起整个虞氏的重任。   更不会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数年,慢慢掏空蚕丝了偌大的一个商业帝国,还没有被虞家的任何人察觉。   在对待艾德里安的事情上,虞慈也不过是因为旧情难忘,着了关心则乱的道,才在明明察觉了事情不对劲的前提下还要去救人。   等冷静了一夜后,虞慈躁动的情绪恢复了平静,脑子也清楚了。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又捋顺了一遍,才发现不对劲的点实在太多了。   单说在温凌身上,就满是破绽——满是血丝通红的眼睛、惊慌怯弱的目光、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和拿着刀不停颤抖的手。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虞慈本来不想再管与艾德里安有关的任何事情,可绑架这事情在他心里是个雷区。   或许是那年诺尔在虞慈眼皮子底下被捋走,让他对绑架有了应激反应了。只要让他觉察到一点不对劲,就想弄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   虞慈犹豫了两天,还是让林莫去查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么做不是为了艾德里安,是为了能让自己安心。   虞慈有预感,查出来的事情一定不会如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甚至这场绑架完全可能就是艾德里安的一场苦肉计。   这不算是无忧的猜测,虞慈是基于艾德里安可能是同自己一类人上猜测的。   虞慈知道自己占有欲、掌控欲都要强于普通人,甚至因为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足够的爱,让他的安全感几乎为负。   就好比是在严寒的大雪天,只穿着件单薄衣裳,赤脚趟行在雪地中的旅人。   只要有人像他伸出了温暖的手,带他走进了温暖的房子,对他释放出了善意,他就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将这人占为己有。   更何况是以爱为名,宛如涂药般的甜蜜,更容易让他、他们这些人疯狂。   同类相吸、同类相斥。   早在虞慈知道诺尔不是小太阳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们是一样的疯子。   只是这个疯的程度可能会有所不同,他能做得到放手,但艾德里安未必能做到。   林莫查的过程并不顺利,不是说这中间的过程如何困难重重,是结果一无所获。   林莫用了各种渠道,但得到的结果都是根本没有发生那晚的事情。   林莫不信邪,直接黑了市局的全市交通摄像头。   看得两眼发花,看什么都是重影,都没有找到温凌的车和人影,就更别提摄像头没有覆盖的南压码头。   南压码头那周围除了野猫野狗,根本见不到人影。   知道事情真相的,可能就只有那些野猫野狗了。   问题就出在,林莫总不能去问野猫野狗那天晚上有没有看到绑架?是金毛的绑架了黑毛,还是黑毛绑架了金毛吧?   他倒是能问,猫猫狗狗也能回答他。可他们有物种隔离,说的话谁也听不懂不是。   最后无可奈何的林莫只能将调查出的,查无此事汇报给了虞慈。   虞慈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感觉意外,甚至觉得林莫真查出点什么才不正常。   虞慈心中有了数,让林莫不用再查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吧。   林莫虽然有些不甘,毕竟这也算是他业务生涯上的第一次滑铁卢。   可衣食父母的老板都没了兴趣再查下去,林莫只能默默地接受了业务生涯上的一笔败绩。   虞慈倒是私下里联系过小少爷,想哄小少爷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可惜,小少爷的号码根本打不通,已经是空号了。   虞慈看着放在桌面上开了扩音的手机,听着机械的女声用冰冷平直的声调一遍华语一遍英语地说此号码为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他勾着嘴角,摇头轻笑。也没有管手机,直接起身走到了沙发边坐下,掏出烟盒选了根烟点上。   放在桌子上的电话自动挂断了,办公室内只剩下虞慈玩着打火机滑轮的“咔咔”声。   或许在这一刻,虞慈真的要重新认识艾德里安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句话换在哪里都适用。   虞慈不相信这件事只凭借初来乍到的艾德里安,就可以将尾收的如此完美。   从格拉芙集团极快地在梅市站稳脚跟,到它几近将温氏逼得破产,再到拥有一栋可以称得上是绝版的别墅,最后到能悄无声息地抹掉一晚上所有存在的痕迹。   所有的所有,都表明了艾德里安身后有一个梅市本地很有势力的人在帮助他。   那个人是谁呢?虞慈眼中浮出些兴味,脑中过着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们,猜测谁可能是艾德里安背后的人。   这个人年纪可能不会太大,至少应该不会是长辈。如果是长辈的话,虞慈想,可能不会任由艾德里安这样任意妄为。   除非,这家长辈乐于宠出二十好几的大号熊孩子,并以为大号熊孩子善后为乐。   艾德里安是德国人,那么能同他结实,至少要有一半其他国家的血统,或是在欧洲留学过。   虞慈更倾向于是有亲属关系,他眼睛一眯,想起一个人来。   端木家长女的丈夫,据说就是德国人入赘到了端木家的。他们的儿子端木金就是混血。   而以端木家的势力,想抹掉一晚上的视频,简直是轻而易举。   虞慈为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露出抹轻松的笑,他探身到茶几上放着的烟灰缸里弹烟灰。   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片段,让虞慈弹烟灰的动作蓦地一顿,脸上轻松的笑也收了起来。   三年前深夜出现在小岛公路的兰博基尼,和那夜诺尔不见了,他看到的限量布加迪威龙。   如果帮助诺尔逃跑的人真是端木金,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   虞慈知道想要证实端木金是否和艾德里安存在着亲密的关系,只需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哪怕是他不想打给艾德里安,还可以从夏然或是陆星河那里求证。毕竟这三年中,他同陆星河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可是,重要吗?是谁?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虞慈将剩下的烟蒂用力碾在烟灰缸中,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不是已经做好了再见是陌路人的准备,那么往事种种就譬如昨日死吧。   【作者有话说:感谢+玄玄睡美人+宝贝+鹦鹉螺X1,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89章 小少爷的报复   ======================   温氏被格拉芙集团收购了。   这还是虞慈在车上看本地的早间新闻知道的。漂亮的女主播三年两语就轻轻揭了过去,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新闻。   其实这本来也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梅市大大小小的企业有很多,每天都有破产关门被收购的。   普通人不关心,如果温氏做的是实业,卖个日用品服饰电器什么的,他们还可能会在很久后发现市场上少了个牌子。   可惜,温氏做的并不是实业。   因为是收购,也不会大幅裁员。温氏也不是大型公司,也不会出现大量的失业人士。   而对于商圈中的大家来说,温氏会被格拉芙收购,是早就有苗头的了。   格拉芙那样紧迫的打压,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唯一稀罕的一点就是,温家人不见了。   这还是有几个之前被温家小少爷欺负过的富二代,知道了温家的消息后组团上门开嘲讽来报当年被欺负的仇。   他们到了温家的别墅,才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   因为是低密度的别墅区,周围邻居离的都远,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一家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几个富二代也不是非报仇不可,就是觉得温家一家人走的挺突然的,当做稀罕事回家和家里的长辈们说。   有的人好事,就问以前同温总关系不错的朋友。结果,那些朋友也是摇头不知道。   一传十,十传百,在温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的情况下,才在圈子里传开。   虞慈知道后想起了那通没有打通的电话,他想他也许知道了温家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虞慈不是多嘴的人,这件事与他与虞氏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与温凌的关系,也不过是单方面的示爱与追求。   小少爷是轰轰烈烈地追求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但据他了解,这个追求是掺了很大水分的。   小少爷可是嘴上一边说喜欢他,私下里也玩的很开,光是露水情缘就数不清楚有多少段了。   梅市从不缺新闻,很快温家的事情就淡了。   虞慈也着实过了一段安静的没有人纠缠的生活,不止只指温凌,还是指更能缠人的艾德里安。   或许是上次他的警告起到了作用了吧,这一段时间以来,艾德里安确实没有再送花,也没有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虞慈说不清心中什么感觉,失落有,痛苦有,他知道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外伤愈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更可况是心伤。   虞慈不在乎忍痛的过程,他只希望伤口能早些痊愈。   但天不随人愿,虞慈希望的平静生活注定过的不会太久。   在虞慈出了个为期半月的差,带着考察团从北美回来后,他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发件人的账号实在太乱了,虞慈看了一眼见是个陌生的账号就没理,直接搁置在了哪里。   回了公司,连夜开完了会后,虞慈在等助理送夜宵的时候,无聊地玩平板,一眼就看到了APP上的数字1。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一目十行的扫完后,笑了。   冷清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室里,悦耳的很。但就是听不出里面的情绪来。   坐在一旁沙发上整理资料的林莫一怔,从笔电屏幕后抬头看虞慈靠坐在椅子里呵呵直笑,好奇地问道。   “先生,您笑什么呢?”   虞慈没说话,笑着向林莫招了招手。   林莫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放下手中的笔电走了过去。   虞慈将手中的平板递给了林莫,促狭地看林莫:“温家那个小少爷发过来的,挺有意思的,你看看吧。”   林莫疑惑地看虞慈,虞慈乐呵呵地那下巴点他手中的平板,“别看我,看它。”   林莫心想温凌不会发什么太正经的东西,也没放在心上,随意瞅了两眼。   看完两行后,林莫轻松的目光蓦地变得了,有些不可思议。   这封邮件篇幅不长,也就千十余字。林莫很快就看完了,他拿着平板,抬头看虞慈,神色间还有些难以置信。   “先生,这,会是在真的吗?”   “你不信?”虞慈唇角还挂着丝清浅的笑意,可眼中却是一片平静。饶是林莫,此时也判断不出虞慈的心情如何。   林莫没有擅做评论,低头又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这短短的一封邮件,辞藻华丽,言辞犀利,惟妙惟肖地还原了整个绑架事件的经过。   又犀利尖锐地控诉了艾德里安是怎样的仗势欺人,仅因为他们喜欢上行了同一个人,就要恶意打压他们家的公司,再行绑架恶行。   还威逼利诱让他装成绑匪,陪他演一出苦肉计。   在最后,还画蛇添足地写了路德维希给了他伍仟万的支票。   光是看这封邮件,不知情的人就能脑补出一个委屈无助可怜又无可奈何的青年。   就算是虞慈,也感慨一句这么好的文笔,去当编剧的话,一定能写出非常优秀可看的剧本。   林莫想起来之前调查过的关于温凌的资料,那位娇蛮任性的小少爷当年可是以曲文科第一考进了梅大中文系。   虞慈听了眼中露出抹诧异,他读书那会儿理科好,文科一般,作文都是中规中矩地写在能得分的点上,真论文笔的话,比不上小少爷。   林莫呢,学的东西也跟文学沾不上一点边。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很快就从艾德里安的苦肉计跑题跑到了小少爷的文学素养。   以至于拿着夜宵的助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大Boss和顶头老大,头挨着头,面容严肃的围着一个平板看。   助理看着两个人高深莫测地神情,也下意识地跟着紧张了起来。   都是点着脚尖,轻手轻脚走到了茶几边的,生怕鞋跟响一点,打扰了两位的思路。   林莫知道了他没查到的事情的真相后,暗自感慨句技不如人,和以后要警惕艾德里安后,便不再多想。   但虞慈不行,事情猜到是一方面,真将真相摆在面前又是另一方面。   这一封邮件,让虞慈还抱着一分幻想的阳光青年的幻想,彻底被打碎了。   虞慈不得不面对,从来都不曾有那个被他视为救赎的,小太阳一样的青年。   他爱上的,是同他一样的疯子。不,是比他还要疯狂的疯子。   至少,他不会想出这样的苦肉计。   虞慈隐约明白,现在不再纠缠的艾德里安一定还在酝酿着其他逼他就范的手段。   虞慈就在这样的想法中,心慌地度过了忙碌的一周。而虞芯的突然到来,终于剪断了悬在虞慈头顶上的利刃。 第90章 虞芯的男朋友   ======================   只有除夕时整个虞家的除夕宴,虞慈才会露一面。虞家一家五口私下里,一月一次频繁的家宴他早就已经不参加了。   他先前没听虞芯说起过自己有了可以结婚的交往对象,点了头同意回老宅后,顺便问了句芯芯什么时候谈的朋友。   全责的追尾车主不想掏钱不说,看虞芯穿的好戴的好又开着豪车,配着要急哭了的害怕表情,一看就是好欺负的白富美。   那车主直接反咬一口是虞芯的过错,让虞芯掏钱。   虞芯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阵仗,也忘了给报警和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的事,直接吓哭了。   就当她被欺负的想要掏钱息事宁人的时候,英俊的男人如同天神一样从天而降,三言两语地吓住了无赖车主,让他乖乖赔了钱道了歉。   虞芯很感激男人,就请男人吃了饭。席间男人言语优雅迷人,举止得体,处处绅士得体非常照顾虞芯的感受。   一顿饭吃下来,勾得虞芯心神荡漾。   饭后男人主动留了联系方式,一来二去,两个彼此都心生好感的年轻男女就陷入了爱河。   虞慈听完后,看着一脸陷入爱情幸福中小女生样的妹妹,揉了揉眉心,心中叹了口气。   这俗套的英雄救美,他真的没有感觉到哪里浪漫了。反而觉得处处透露着阴谋诡计,他可不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这盆冷水虞慈没有浇下,他自己也经历过热恋期。知道陷进去的人又多么的不理智,任凭你说太多都是耳旁风。   虞慈又简单地问了下对方的职业家世,得到是英格兰人,现在在端木家的总公司任部门经理就没再多问。   他想反正晚上就会看到人了,是真情还是假意,一看就知道了。   虞慈难得积极一回,到老宅的时候,不过下午三点,刘若梅还没化完妆。   她听管家说二少爷已经到了时,顶着张抹完粉底液煞白的脸出来看虞慈。   虞慈看着刘若梅更鬼比好不到哪里的脸色,再配上惊讶的神情,脸上的表情淡了又淡,目光略微有些复杂。   原来,女人没化完妆是这个样子的吗?虞慈觉得没什么大用处的知识又增加了。   可能是因为虞慈的提早回来,让虞端林刘若梅和虞业都有些措手不及,正常的节奏被打的混乱。   以至于,一向乐于精心打扮自己的几个人都带上了瑕疵。   刘若梅拿了一套金珠首饰配湖绿色松鹤手工刺绣旗袍,虞端林礼服西装忘记装手帕。   最绝的是虞业,直接用艳粉色的绸缎衬衫配藕荷色的西装,西装的领口还扣了个玻璃球大的琥珀色猫眼石胸针。   确实是虞业一如即的张扬花俏风格。   但艳粉色和藕荷色两个过于明亮的色彩碰撞在一起,简直就是车祸现场,怕是正当红的名模都不敢这么穿。   反观虞慈,墨绿色带暗福花纹的绸缎衬衫,领口敞开了三颗,露出了平直凹陷的锁骨和苍白透亮的皮肤,下配轻薄料子的修身黑色西裤。   哪怕是过于内敛的颜色,因为绸缎特有的光泽和独特的暗纹,使得虞慈矜贵清傲的气质被衬托的淋漓尽致。   虞端林虞业刘若梅三人落了座后,在过于明亮的灯光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再看看虞慈,都变了脸色。   他们知道这次虞芯带回来的男朋友准未婚夫,是个端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特意想精心打扮下自己,给未来的女婿妹夫留下个好的印象。   谁成想,着了虞慈的道,他们成了衬托虞慈的小丑了。   马上就要到晚饭开始的时间了,谁也不知道虞芯什么时候带着人回来。   要是人回来了,主人家就剩下个没什么含量的次子,其余的主人都在楼上挑衣服,那岂不是更丢人?   那正是想都不要想和端木家结亲了。三个人气得牙根痒痒,直接将错怪在了突然早回来的虞慈,各个用狠毒的目光瞪他。   虞慈早就习惯了家人的横眉竖眼,坦然自若地敛着脸皮坐在位置上走神。   刘若梅瞟了眼时间,见还有十分钟,便手臂一抱,往椅子里一靠,温温柔柔地问虞慈。   “虞慈啊,你看看你妹妹都要结婚了,你这当哥的也不好比妹妹差吧?打算时候再找个人结婚啊?”   正在脑子里过YC这一段时间项目的虞慈,眸光蓦地一顿,脑中的东西全部烟消云散。   他心中叹了口气,撩起眼皮看了刘若梅化完妆后看不出年纪的脸。不知怎么地,脑中就闪出了刘若梅没化完妆惨白的脸。   虞慈默默地又垂下了眼皮,拉虞业来当挡箭牌。   “大哥不是还单身吗?等大哥结婚了再说吧。”   “?”刘若梅见虞慈看了自己一眼又目光复杂地垂下眼,忙低头看自己哪里不对。   好像除了金珠项链与衣服不搭,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刘若梅心中骂了句虞慈,听他将拉虞业出来,立马板起脸训斥。   “提你哥做什么?你和你哥能一样吗?你哥是我们虞家的长子长孙,老婆可以慢慢挑,什么时候都有好女孩等着他。”   “你呢?你能一样吗?喜欢男人搞变态不说,还是个没继承权的次子。”   “再看看你自己都多少岁了?32了,再不趁着你还是虞氏的总裁找一个人陪你,等以后你下来了,谁能跟你?孤独终老吗?”   刘若梅极尽阴阳怪气之能,跟连珠炮一样挖苦着虞慈,好像要将许久不见攒下来的损话,一股脑全倒给虞慈听。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虞芯怯生生的声音。   “妈,爸,哥哥们,我带威尔回来了。” 第91章 虞芯的男朋友2   =======================   目光直接掠过女儿落在穿着白色为底黑色竖条纹,下配藏蓝色修身西裤,英俊高大的金发的外国男人后,眼中露出惊讶和欣赏。   无论是年龄大还是年龄小的女性,都会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一点偏爱。   更遑论虞芯带回来的男人,单从面相气质上来看实在太完美了,就如同英格兰皇室的那些贵族,挑不出一点瑕疵。   刘若梅心说这一次女儿给自己长脸了,居然钓到了个这么完美的女婿回来,笑容越发的和善。   “芯芯回来了?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吧?小伙子还真是一表人才啊。”   低头玩手机的虞业抬起头,看着站在门边被虞芯挽着胳膊的男人,嗤了一声,勾了下嘴角当是打了招呼了。   背地里却悄悄嫉妒地嘟囔了句:“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虞慈坐在虞业身旁,自然听到了虞业的话。   他慢半拍抬起头,目光从洋溢着羞涩甜蜜笑容的妹妹身上看过后,眸光上移落在了她挽着的男人身上。   只一眼,虞慈整个人都怔住了,瞳眸因为震惊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张脸!   那双湛蓝如宝石的下垂眼!   那挺翘的鼻梁和红润的薄唇!   刘若梅虞端林认不出来,虞慈怎么可能认不出被虞芯挽着的金发男人是谁?!   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男朋友?呵!虞慈眼眸变淡变冷,目光落在了虞芯紧紧挽着的那个手臂上,心中冷笑了一声。   好!很好!现在艾德里安也不叫了,又叫威尔了是吗?还虞芯的男朋友?!还英雄救美!   虞慈觉得一股火心中冲出,烧得五脏六腑生疼后,又冲到了脑子里乱窜,气得他脑仁都疼。   他干脆敛下眼皮,眼不见心为净。   “伯母您好,我叫威尔。”   正同刘若梅寒暄的艾德里安挂着得体的微笑,看似一直用漂亮的蓝眼睛看刘若梅,实则目光一直落在了一旁的虞慈身上。   他看到那张冷淡的脸上浮出抹愠怒的神情,眸光一亮,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的迷人。   刘若梅不管丈夫和长子冷淡的态度,直接热情地招待两人入座,又让管家上菜。   “威尔,伯母怕你西餐吃不惯,特意准备了西餐。等下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艾德里安笑着道了些,又温柔地婉拒了想要粘过来的虞芯,又亲昵的姿态提醒虞芯要认真吃饭,眼光却一直看坐在他对面的虞慈。   虞慈又不是真的瞎了聋了,哪里注意不到艾德里安那些情侣间亲昵的小动作。   尤其是看到艾德里安给虞芯往耳后别头发时,攥着刀叉的双手手背上鼓起道道青筋,恨不得将刀叉直接扎进对面混蛋的胸口中!   一顿饭,虞慈吃的食不知味。因为怒火拐的胃病都犯了,一阵一阵的疼痛直接让他苍白的面色又白了些。   刘若梅比起艾德里安的面貌,更关心艾德里安的前途和家世。   她边温柔地询问艾德里安菜式喜欢吗?不喜欢的话,让厨师换就好。边询问艾德里安的家里情况。   艾德里安礼貌地道谢,“我家现在住在伦敦的南肯辛特,我是家里的独子,只有一个堂兄。”   刘若梅眼睛一亮,南肯辛特在伦敦市中心偏西部肯辛顿-切尔西区,房价物价贵的惊人,是有名的富人区。   威尔家里能住在这里,一定很有钱了,而且还是独生子。刘若梅心中给这个外国男人又加了一分。   “听芯芯说,威尔你现在是在端木家的总公司当经理?”虞端林温和地问道。   心不在焉的虞慈被虞端林这个问题引起了兴趣,手中划牛排的刀子一顿,不着痕迹地撩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他还真挺好奇端木金和这人到底什么关系的?是不是如他所猜想的那般。   艾德里安第一时间收到了虞慈看过来的目光,趁着虞慈没低头快速地回了个Wink。   “……”虞慈赏了艾德里安一个白眼,又垂下了眼皮看盘子中七分熟的牛肉。   那清朗优雅的声音响起时,虞慈浑身猛地一僵,宛如慢动作一样抬头,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对面笑容得体的男人。   艾德里安说,“我的父亲和金的父亲是兄弟,我说的堂哥就是金。”   猜想被认证,不足以让虞慈这样僵硬。让他僵硬的是小腿上贴上来的腿。   夏季的西裤料子薄,贴上一点东西就能感觉的到。更何况是小腿上贴上了只不停游走,刻意撩拨,技术娴熟的脚腕和小腿。   虞慈一双瑞凤眼几乎瞪得滚圆,薄唇都张开了一点。   小腿上贴上来的那条腿还在游走,从外侧绕到了双脚间的空隙,犹如一条灵巧的蛇蜿蜒而上。   爬过单薄的小腿,落在了突出锋利的膝盖骨上用力地蹭,接着往上攀登……   虞慈回过了神,猛地夹紧双腿,将那只要落在重点部位的脚夹住。眉心蹙起,他用目光质问对面笑眯眯的男人,“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艾德里安对虞慈露出抹龇牙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回答虞慈问题一样,黑色皮鞋的鞋尖轻轻勾了勾。   虞慈当即就变了脸色,眼中直接燃起两簇小火苗瞪艾德里安。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将火都憋在心中。   而艾德里安两只手还在切牛排,动作优雅极了,上半身也纹丝不动。   就连坐在他身边的虞芯,在桌子的遮挡下,她的“男朋友”居然在撩拨她的二哥。   这顿饭对于虞慈来说异常的漫长,再警告了几次作死的男人没有效果后,他选择放任自流。   爱怎样怎样吧!毁灭吧!   虞慈心中默默回顾着身旁虞业落在他手中的把柄,被撩拨起的欲火倒是平静了下来,让晚饭结束后,也没有什么时态的反应。   而带了点灰尘的裤子,在虞慈起身的时候,快速地拂去了那层浮灰。   那条黑色的西裤也就是褶皱多了些,其他没什么异样。褶皱也很好解释,坐着吃了一顿饭,料子又轻薄,有褶子再正常不过了。 第92章 诺尔?艾德里安?威尔你还叫什么   ========================================   房间内没有点灯,皎洁的月色透过明亮的窗洒满了半个房间。   月光为仰躺在床上的矜贵男人渡上了层漂亮的银色,配着他没有脱下来的墨绿色衬衫,愈发的清冷逼人。   天花板的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呼呼喷洒着冷气,久未住人的房间没了人气也阴冷得厉害。   两项一加,屋内的气候不是炎热的盛夏而是冷风料峭的深秋。   绸缎的料子手感细腻微凉穿在身上很是舒服,对于身体不好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穿半袖短裤过夏的虞慈是个极佳的过夏伴侣。   可绸缎的料子经不起太强烈的冷气吹,越吹越凉,不大一会儿就成了冰块,凉的失神看着黑黢黢空中某一点的虞慈回了神。   茶色的眼眸重新聚了焦,虞慈无奈地看天花板正中间的出风口。得亏他视力极佳,都看到喷出的一团冷气。   虞慈被冻的轻轻打了个喷嚏,揉着有些痒的鼻尖坐了起来。照这么个吹风吹一晚上,明早起来保准是要感冒的。   他也没搞懂自己是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晚饭后偏要跟着去小客厅喝茶,喝完茶后应下了刘若梅在外人面前假惺惺的“天太晚了,在家里住一宿”的提议。   脑中又浮现出了艾德里安和虞芯站在一起,异常和谐美好的画面。   虞慈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想到隔了两个房间正睡在客房中的艾德里安,心里就堵得很,猛地起身快步向门口走。   走!必须走!他真是一分一秒都不要待在这里!那小混蛋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他们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   房间是套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近百平方。正在气头上的虞慈疾行走到了门边,用力握住门把手,一旋一拧向内拽开了门。   “!”正往外走的虞慈脚步猛地一顿,瞳眸缩成落在针尖大小,错愕地看着站在自己门外的人,好似没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错愕不过一瞬,虞慈很快就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他垂下眼睫,“你”字一出,响起来这一层还有虞芯,忙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门外的人正是本该睡在客房中的艾德里安,他此时穿戴整齐地站在走廊中,与虞慈只有一道薄薄的门板的距离。   他个子高,191的身高几乎要顶到了门框,结实的身子也挡住走廊中大半的灯光,将虞慈整个笼罩进了自己的影子中。   虞慈垂着头,凌乱的发挡住了大半的脸,艾德里安只能看到他嘴角下撇的淡色薄唇和尖细锋芒的下颌。   可能是因为背光站着的原因,那一双蓝眸暗的惊人。   艾德里安的大手放在虞慈的肩膀上,用他不容挣脱的力道将虞慈轻轻推着向后退进了房间中。   他自己一步一步跟着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想见阿慈,就过来找阿慈啦~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阿慈难道不想我吗?”   艾德里安的声音是不同于暗沉眼眸的开朗,他趁着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拧着小小的门锁,直接在里面锁住了门。   虞慈听着艾德里安的问题,呵呵冷笑一声,挥开放在肩上的手,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中坐了下来。   “想你什么?我的好妹夫。”虞慈语调淡淡,但说出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了。   肩膀上还留着艾德里安掌心的温度,许是房间的温度太凉的缘故。   虞慈觉得以前无比舒服的像是小暖炉的体温,这会好似烙铁一样烙在了皮肤上一般疼。   在暗色的掩护下,虞慈不着痕迹地皱眉,抬手轻轻抚摸着刚刚艾德里安握过的地方。   “什么妹夫啊。我是阿慈的小太阳,才不是什么妹夫呢。”艾德里安挪到了虞慈的身边蹲了下来,下颌抵在了虞慈的膝盖骨上。   这还不够,他还不管虞慈能不能看清,嘴巴都嘟了起来,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那么大的个子缩成了一大团,撒娇卖乖装委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的让虞慈咂舌。   就好像这三年的空白从没有出现过,这个爱撒娇的跟只大狗一样黏人的男人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紧接着虞慈目光有些复杂,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怀念。   要知道以前的诺尔就喜欢这样和他撒娇,时过境迁,再看到这样的撒娇的动作,怎么能不让他有所触动。   不过,触动归触动。虞慈一想到这个男人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火气蹭蹭就烧了上来。   “小太阳?我的小太阳是诺尔,和你艾德里安有什么关系?”虞慈垂眸,冷冷地看艾德里安。   虞慈的目光太冷也太平静了,像是寒冬腊月的深潭,哪怕没有结冰,却也足够刺骨。   艾德里安被这目光刺得心中一痛,眼中露出抹受伤,“我就是诺尔啊。”   “哦,是吗?”虞慈淡淡地应了后,问道:“诺尔?艾德里安?威尔?你自己说说还叫什么?”   “……”艾德里安面上一哂,耳后悄悄的红了。   虞慈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你喜欢芯芯?”   “谁?”艾德里安眨了眨眼,一脸懵怔。   虞慈见他不是装的,是真不知道,顿时更气了。   一巴掌乎在艾德里安的脑门上,力气大的直接将他乎下了自己的膝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虞芯!你女朋友!我妹妹!”   艾德里安听着虞慈咬牙切齿的声音,坐在地上尴尬地笑,心里面轻轻叹气,早知道就认真记一下工具人的名字了,谁也没想到会考啊。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芯芯?”虞慈声调平直,听不出来任何起伏,是兄长在关心妹妹一样。   可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拳头,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虞慈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此一举了,是或者不是重要吗?他和艾德里安已经不可能了,而看虞芯刚刚的表现,应该是很喜欢他的。   虞慈想到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糟,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管教他人的感情呢。   “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了。”虞慈一手扶着额,挡去了大半的脸,另一只手摆了摆,好似很疲惫的样子。   艾德里安见事情发展走向不对,也急了,扑上去握住虞慈摆着的手,解释道:“阿慈,我不喜欢她!”   虞慈一怔,从手中抬起头看艾德里安。   可是没有点灯,月光又照不到这边,他也看不大清楚艾德里安脸上的表情,只能往前探身,眯起眼眸,语气危险地说道。   “艾德里安,你敢不敢给我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情人节,祝有伴儿的宝子们节日快乐~   和阿渟一样是单身汪的宝子们,就一起围观下一章的灵魂车吧~】 第93章 留个念想   ==================   艾德里安敢吗?他当然敢啊!谁会真的喜欢上计划中的工具人啊?   要不是虞慈在乎妹妹多一点,能激起虞慈的醋意,他也是可以选哥哥的。   工具人的人选是谁对于艾德里安来说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否能达到预期中的效果。   蓝眸上挑看着虞慈因为怒意而染上绯色变得鲜活的脸,唇角勾起抹笑,看,这效果不就来了嘛。   艾德里安索性也不坐起来,双手向后撑在地板上,姿势潇洒中带着几分懒散,但眼底和唇角的笑却带着几分撩拨的暧昧。   “阿慈,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和爱的人只有你。”   艾德里安声音轻而慢,磁性的沙哑,掺着浓烈的深情和温柔的缱绻,构成了这个深情的告白。   可艾德里安是虞芯带回来的男朋友的大前提下告白,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不喜欢芯芯,为什么要跟芯芯交往?”虞慈蹙眉看艾德里安,“为了好玩?”   “才不是好玩。我只是太想见你了。”艾德里安声音低落了下去,委屈巴巴的,“阿慈你躲了我太久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才能见到你。”   “而且,我也没有与她交往。跟她回来也是以朋友的身份啊。”艾德里安强词夺理道。   虞慈脾气其实真的不好,他只是惯于用漠然来掩饰和隐藏罢了。而现在,直接被艾德里安气的撕下了这层伪装。   虞慈按了按眉心,强压着火问道:“你说的想结婚也是假的了吧?”   “这个不是假的。”艾德里安摇着头,认真地说道:“我是真的想和阿慈结婚的。”   结婚也是虞慈的雷区。   要知道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是他单膝跪地捧出一颗炙热跳动的心,用虔诚的姿态献出去,又被践踏成一地烂泥的情景。   虞慈是真的愿意放弃多年报复的执念,守着一个人平淡的过一辈子啊!   可是他爱的人啊,说不想和老大叔捆绑进婚姻的坟墓中。   “结婚!”   虞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遍这两个字,额上气得鼓起了道青筋,太阳穴和脑仁突突地跳,胃也跟着火烧火燎的疼。   “艾德里安,我向你求过婚的,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还记得吗!”   “……”在虞慈近乎逼迫的质问下,艾德里安沉默了,撑着地板上的手指用力抠住地板,用力到指尖都泛着青白。   虞慈没有看到,黑暗中艾德里安的脸眨眼间就变得惨白,蓝眸也变得黯淡无光。   唇瓣嗫嚅了几下,才又想起了艾德里安委屈低落的声音,“阿慈,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好。”虞慈直截了当的拒接,呵呵冷笑了两声,优雅地叠起腿,犀利的眸光落在只能模糊看清楚垂头丧气的男人的轮廓上。   “苦衷?谁没有苦衷,可这不是你欺骗利用一个女孩子的理由。艾德里安,你不觉得这样卑劣吗?不觉得非常的不要脸吗?!”   “可是错误不是我一个人的啊。”黑暗中响起了艾德里安无辜的声音。   “什么?”虞慈犹疑地反问,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阿慈也有错误的。如果不是阿慈太迷人了,让我非你不可,就不会这样了。”艾德里安恍然大悟道。   “那这么说起来的话,都是阿慈的错啊。”   虞慈被艾德里安这倒打一耙的话直接气了个仰倒,他怒极反笑,说了两个“好样的”,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满口歪理的艾德里安了。   如果早知道这人的本质是这么难缠的疯子,他一定不会滥发善心去救他。   甚至他都不会留下来看这人会表演怎样精彩绝伦的脱身计,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也没有卖后悔药的。   气过了,虞慈只觉得累,身心俱疲的累。冷气还在一团一团的冒,除了累还有冷。   虞慈单手撑着额,整个人都缩在单人沙发中,单薄的身子在衬衫下没规律的打着摆子。   再开口时,冷清的声音都被裹在了浓厚的倦怠中了。   “艾德里安,我累了,真的没有力气再陪你玩下去了。你给我个准话,怎么你才能乖乖的不再纠缠我。”   艾德里安眼眸猛地瞪大,目光凶狠地瞪着看不清纹路的地板,好似要将地板瞪出两个大窟窿一样。   刹那间,艾德里安的脑中闪过了千百种的对应方法。皮筋扯得太紧会断掉,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当然啦,他也要为自己讨些甜头。   “阿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会乖乖的。”   虞慈听着艾德里安染着哭腔的声音,心中酸涩的紧。可他也明白了,放过彼此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哭。”虞慈轻声叹道,还是忍不住安慰,“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艾德里安鼻音很重,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后,蹲了起来。   几步膝行到了虞慈面前,艾德里安大着胆子握住虞慈放在膝盖上被冷气吹得冰凉的手。   虞慈手上传来的温度直接到了心底,心中一动,手指蜷了蜷,想着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感受这温度后,便任他握着去了。   “阿慈,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要求。”   “你说。”虞慈叹气。   “可不可以再陪我一晚,就当是,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艾德里安俯身将脸贴在虞慈的手背上,哽咽道。   虞慈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手背上的湿凉让他点了头。   算了,就当是最后的放纵吧。   不知是谁先抱住的对方,接着是火热滚烫的吻。   久违的熟悉的甜蜜让两人谁都不愿意先放开谁,直到肺部因为缺氧传来一阵阵的抗议,脑中都有些昏沉迷糊,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亲吻。   背部撞进了柔软的被子中,虞慈才回过神,他借着月色看撑在上方的艾德里安。   进屋时整齐的衬衫被他扯得凌乱,露着锁骨和漂亮的胸肌。往上是勾着微笑的红唇,和那双湛蓝的眼眸。   这双眼眸中好似将月色吸收了进去,闪着漂亮的光芒。   在滔天的欲色与深情的爱意中,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好似这双眼睛,只能装的进这一个人的身影。   虞慈认得,那个人影是他。   鬼神神差般,他十指伸进了艾德里安的金发中,用了些力气拉下他的头,轻轻吻上了那藏着天空的眼睛上。   之后,才是真正的失控。   等尘埃落定时,已经什么都晚了。   虞慈手肘撑在被子上,一只手用力抓艾德里安鼓起肌肉的小臂,惊愕道:“怎么可以?不对!出去!”   银辉之下,墨绿色的衣襟敞开,露出来的苍白躯体如流光软玉。   蓝眸内早就被欲色浸染成了墨色,艾德里安张开手臂将浑身僵硬的虞慈紧紧抱进怀中,贴在他耳边轻笑,似妖似魅,撩拨人心弦。   “阿慈,夜还很长,专心一点让我爱你,好吗?”   【作者有话说:祝鹅子们节日快乐!恭喜小艾反攻成功!之后就都是年轻力壮的小艾作老攻啦~(坏笑JPG)】 第94章 之后   ==============   虞慈是被阳光晃醒的。   夏季的太阳升起来的早不说,还格外的明亮耀眼。   一片金色从没有遮挡的窗户照进来,全部洒在了大床上男人唯一露在被子外的脸上。   眼前白晃晃的光搅了虞慈难得的好眠,他没有睁开眼,只是不耐烦地皱眉,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伸出来的消瘦手臂苍白的皮肤上是斑驳的红梅,支棱起锋利腕骨处的皮肤还带着一圈青紫的指痕。   在阳光的照耀下,红的鲜艳,青紫暗沉,是凌虐的美。   手在空中划拉了半天,虞慈也摸到手机。他收回手,手肘撑在床上想坐起身。   “嘶!”虞慈才抬起一点身子,酸疼的腰部就提出了抗议。他不得不重新躺回到床上,撩开眼皮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棚顶。   混沌的睡意被腰间的酸疼赶跑,虞慈细细地感受了下,发现不止是腰疼,胳膊、腿以及某个隐私部位都在疼,好像整个人被拆开重组了一样。   记忆慢慢回笼,昨夜的一切全部涌入脑中。   火热的身躯、滚烫的手掌、占有欲十足的吻、牢笼一般禁锢的拥抱、不要钱一样的甜言蜜语和不停的表白。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虞慈难掩憔悴的脸上浮出抹愠色,后槽牙用力磨了又磨,带着咬肌都跟着颤动。   要是那混崽子的念想是把自己吃干抹净,任凭这小王八蛋哭倒长城,他都不会答应的好嘛!   这么一想,虞慈就觉得空气中还带着昨夜残留的暧昧气味。   昨夜的一切又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中,气得他血液翻腾,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抹淡红色,衬得那双带着怒意的茶色眼眸漂亮的好似宝石。   虞慈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个动作有些猛,还在酸疼的全身及时发出了抗议。   虞慈不悦地低头,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条腿上的痕迹。他肤色白的几近透明,青紫的血管都能看得很清晰。   又是易留疤和痕迹的体质,平时磕了碰了就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吓人。   更别提现在两条五彩斑斓的大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遇了怎么的暴力虐待。   虞慈其实都看楞了,眨了眨眼睛,目光又往小腿上落。   行吧,跟大腿比,也没好哪里去。   虞慈都有些不敢相信这青青紫紫没块好肉的玩意是自己的腿了,要不是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将他吃干抹净的狗崽子早没了影。   他都想将他薅过来问清楚,是他是狗还是自己是骨头?这是要从头到尾将肉都吃干净啊!   腿上都这么惨,虞慈都不敢想身上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了。他叹了口气,扶着腰下了床。   在脚踩在地毯上时,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毯上。虞慈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还好身上足够清爽,没有发生再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否则的话,虞慈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现在就跑去掐死那狗崽子。   虞慈洗了个格外快的澡,没办法,轻轻地碰哪里哪里都疼的厉害。让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地盘好好睡一觉。   都收拾妥当的虞慈走到门口,忽然记起了昨夜翻云覆雨的主要战场。   他赶紧走到床边,看着皱的跟咸菜甚至还带着犯罪证据的藏蓝色床品,脑袋里“嗡”的一声。   虞慈能怎么办,只能动手将床单拆了下来,勉强叠成能手拿的方块形状拿在手中。   虞慈环顾一周,见没有别的证据之后,才松了口气。再次要离开时,一低头见地板上有张便签纸。   虞慈疑惑地捡了起来,想着可能是刚刚抖床单的时候弄掉的吧。他打开对折好的便签纸,上面用德文写了几行字。   虞慈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留下来的字条,他德文一般,看得有些慢。   但不得不说,比起第一张狗爬一样的字,这一张上每个字母都优美流利,虽然不是花体,但拿出去当请帖都可以了。   只是写的内容让虞慈太阳穴突突跳,嘴角勾起抹狰狞的笑。   他一把将便签团成了纸团,抬手像扔进垃圾桶里,想了想,还是揣进了裤子口袋里。   虞慈离开的时候才过五点,整个宅邸都静悄悄的。   刘若梅和虞端林起来的晚,整个宅子便跟着醒的晚。早上五点,怕是只有花园的园丁能起来修剪修剪花草吧。   不过这倒很和虞慈的意,毕竟他脖子上有几个棠红色的印子都在衣领上,挡都挡不住,还有手上的床单。   真被人看见问起来,解释起来都挺尴尬的。虞慈已经很心累了,不想再为这些细枝末叶操心。   还好林莫足够善解人意,从虞慈上车的怪异姿势,他就发现了端倪。   起先他以为是虞慈和虞业打起来了,刚张嘴想问,就眼尖地看到了在衣领上的棠红色。   林莫赶紧闭上嘴,识趣地没多问。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以前身边那些都是玩的开的,比这更那什么的他都见过不少。   不过。林莫抬眸从后视镜向后看,见虞慈靠着车门,神色恹恹地闭着眼,心中就默默地猜那抹棠红色的主人是谁。   好像猜来猜去就只有一个人选,林莫有些困惑,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老板的家宴上。   同时他也痛心疾首,特别想冒死劝谏,先生啊,人不能在同一个坑上摔两次跟头啊!   可直到将虞慈送回去,林莫也没敢再去碰虞慈的伤口。   那天虞慈回的是兰庭,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都已经到云澜盛景了,又让林莫拐去了兰庭。   唯一让虞慈觉得有所安慰的,就是艾德里安真的遵守了约定,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然,艾德里安也没有再和虞芯有过牵连。   虞芯为了无疾而终的恋情找虞慈哭了好几场,痛骂威尔是负心汉。   虞慈心中有些开心也有些生气,还有些别的什么。他不敢多想,选择当个树洞听妹妹倒苦水。   刘若梅见快到手的金龟婿飞了,痛骂了虞芯蠢货后。直接找到了端木家,让端木家给他们个交待,其中有几分是为了虞芯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刘若梅对上端木家雷厉风行的长女端木真,一点好处也没讨到,还将两家薄弱的友谊关系直接变成了敌人。   有一次格拉芙和YC的合作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YC这边是虞慈亲自过来的。   而这么好的机会艾德里安都没有出现,是路德维希做代表来谈的。   虞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心里面空荡荡的像是破了个大洞,呼呼的漏风。   虞慈也会在喝得微醺的时候,想艾德里安。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想,想过了他又会骂自己矫情没出息。   明明他自己忘不掉,人又是来道歉,又是来求和,最完美的童话式HE就在眼前,他还偏要往外推。   可是,太痛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虞慈经历一次就够了。   他一向骄傲,不愿示弱。可这一次他承认自己是懦弱的胆小鬼。   因为虞慈觉得,比起痛彻心扉的剧痛,还是丝丝缕缕的钝痛更能忍受,也更安心。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元宵节快乐~】 第95章 七夕   ==============   暗蓝色的夜幕上银河耿耿,银芒闪烁,好似不是星星而是一条真正流淌的河流悬挂在天幕之上。   地面上兰庭特有的昏黄色的路灯,虽不比星星明亮,但一豆暖光,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却别具暧昧的美感。   这一天是七夕,华国的情人节。   兰庭整个小区都静悄悄的,仿佛是趁着难得的夜色都出去过情人节了。   唯独8栋热闹的很,汪汪的狗叫声和人声传出去好远。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端木金背靠着院子里二哈的巨型木头房子狗窝,双腿夹着吊着舌头扮鬼脸的二哈,揉着他的大脑袋哭丧着声调嚎了一嗓子。   “嗷呜——”哈士奇捧场地仰头迎合了一声。   “年年七夕渡瑶轩,谁道秋期有泪痕。”端木金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扯着嗓子接着干嚎。   “当日佳期鹊误传,至今犹作断肠仙。”   “端木金,闭嘴。”坐在一旁小桌子旁,同艾德里安喝茶闲聊的端木银听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斥道,抄起个桔子砸了过去。   “金风……哎呦我去!端木银你谋杀亲哥啊!”端木银准头好,桔子正正当当砸在了端木金的胸口,直砸的端木金龇牙咧嘴。   一旁二哈歪头看端木金手里拿着的桔子,大脑袋直往端木金怀里拱,边拱还边嗷嗷叫着要。   “小银子,艾德里安,狗能吃桔子不啊?哎呦,儿子你别拱!爸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端木金不记得陆星河喂过哈士奇吃桔子,现在陆星河出差没在家,他哪里敢瞎喂,二哈要的还急,只能病急乱投医。   艾德里安没亲自养过动物,还真不知道狗能不能吃桔子。不过人能吃桔子他倒是知道。   艾德里安扒了个桔子,尝了一瓣后,来了句,“这桔子挺甜的。”   端木金:“……”这臭弟弟扔了吧。   端木银养了只小短腿,只知道猫咪不喜欢柑橘味,以此类推,他想狗子应该也不喜欢。   端木金痛心疾首,两个弟弟一点用处都没有,都不能要了。   这边哈士奇见端木金不给它,急了,两个爪子扒在端木金的身上直接人立而起。   陆星河养哈士奇养的精细,狗粮、狗饭、罐头、肉干、小零食,一样都不缺。   哈士奇也对得起陆星河的精细照顾,该有的膘一点也没少长,不该长的也偷着长,那是实打实的沉。   这会儿差不多把全身重量往端木金身上一压,直接压的端木金后背重重撞到了狗窝上。   端木金痛得“嘶”了口气,手往地上一摸,摸到个狗咬胶骨头玩具。他赶忙拿着玩具在哈士奇眼前晃了晃,“二哈,想要吗?”   哈士奇歪着头看狗咬胶,“汪”了一声。   端木金反手一扔,哈士奇的目光一直盯着狗咬胶看,见狗咬胶飞了出去,也不管老父亲和桔子了,“嗷嗷”叫着飞扑了过去。   身上沉甸甸的爱的负担一没,端木金忙握着桔子跑到了一旁的小桌子旁坐下来。   艾德里安体贴地给堂哥倒了杯金骏眉,递到了他的手中。   端木金端着茶杯,有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慨,然后一点也没客气地干了半杯。   “牛饮牡丹。”端木银叹气。   “得了吧,要不是你等会儿要去接儿子,现在摆桌子上的就不是茶而是酒了。”端木金嫌弃地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接着嚎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艾德里安华文虽然不错,听说读写都看不出外国人的痕迹。   但到了传统古诗古文的环节就有些理解不上去了,他就只能听出来端木金这一句和前几句不是一个画风。   他往端木银身边凑了凑,好奇地问道:“银,雅尼克在念什么?”   “七夕的诗。”   端木银但看外貌是放荡不羁狂野大哥型男,一件简单宽的纯黑半袖被漂亮的肌肉撑的鼓鼓的,连露在半袖外的手臂都是健康的麦色。   可其实他内心细腻又温柔,在照顾人的方面比看似阳光帅气好相处的端木金强了百倍。   这会儿听艾德里安问起,就耐心地给他讲了下每句诗的大致意思。他这边话音才落,端木金又开始作妖了。   就见端木金端着个茶杯,一脸深情地望着天上的星河,“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句艾德里安有些听懂了,直接脑补出了堂哥被他的陆叔叔甩掉的戏码,不禁有些同病相怜,问道:“雅尼克,你又被甩了吗?”   “???”端木金一脸懵地看最小的弟弟,谁被甩了?被谁甩了?什么时候被甩的?   “呼。”端木银无奈地闭了闭眼,忽然觉得自己就不该因为陆哥出差,心疼自家倒霉哥哥自己过生日而来送温暖。   没看姑姑姑父,倒霉哥哥的亲妈亲爹都已经放弃这熊孩子了吗。有这时间,陪陪老婆孩子不好吗!   “艾德里安,你别理他,他就是没事闲的。陆哥这才出差走了两天,他这妖就作起来了。陆哥还有半个月回来,你且看他能作成什么样。”   “小银子你怎么说话呢?我今天可是寿星!你跟寿星说话客气点。”端木金不乐意了,跟只斗鸡一样直接炸了起来。   端木银懒得跟端木金一样见识,就扔给他一个白眼。端木金看了眼端木银,又看了眼乐呵呵看戏的艾德里安,蔫了。   他趴在桌子上,下巴垫在手背上,丧丧道:“这还是我和陆叔叔在一起以来,第一次没有和陆叔叔一起过生日。呜呜,我想他。”   端木金的生日是农历七月七,七夕,华国的情人节,可谓是非常好的一天。   艾德里安想起八天后,农历七月十五,虞慈的生日。   和虞慈刚在一起时,已经是秋初了,早就过了虞慈的生日了。他们在一起的半年时间内,只有他的生日。   虞慈从来没有主动说起过他的生日是在哪天,好像是不愿意提起来一样。   还是艾德里安生日那天好奇地问了一嘴,才得到的一个日期。   艾德里安还记得他问完之后,虞慈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温柔与温和全部被冰雪覆盖。   沉默了一瞬,冰雪消融,虞慈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没什么语气地说了个七月十五。   冷淡的过程太快,快的艾德里安都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他那时说了什么?哦,对,他和虞慈说,明年的生日,他来给他过。   而虞慈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承诺不过是戏言,并没有露出太高兴的表情,只是揉了把他的头发,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好过的,晦气。”   终究,他们谁都没有等到下一个生日。   后来,艾德里安特意去查了华国的日历,才知道原来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   “哎,我也想给阿慈过个生日啊。”艾德里安也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他自己带着忧郁的蓝眸对上了对面同样丧气的蓝灰色眼眸。 第96章 爱情导师   ==================   金棕色带着卷翘弧度的睫羽忽扇忽扇了几下,那如海一样颜色的眼眸中满是疑惑,就听它们的主人问道。   “过生日?不是,弟弟啊,你还没追回虞慈啊?”   “……”端木金一个问题,直接就把艾德里安问得emo住了。   漂亮的蓝眼睛里颜色变得有些暗,带着幽怨,慢慢地向上翻出了三分之一的眼白。   “阿慈怎么可能那么好追啊。”艾德里安嫌丢人,也不正面回答,语气幽幽地避重就轻地回道。   端木金嗤笑一声,蓝灰的眸子里满满的嘲讽,“别说好追不好追,还是老弟你没本事。求求哥,哥教你几招。”   艾德里安:“……”现在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   还是一旁的端木银看不下去了,抬手一巴掌乎到了端木金的背上。   直接拍的端木金炸毛坐起来怒瞪他,才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口茶,道。   “哥你还嫌弃人家艾德里安,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追陆哥的了?还要教人家,别祸害艾德里安了好吗?”   “可我追到陆叔叔了啊。”端木金气成了河豚,一脸不服地看端木银。   端木银是当年情全程参与,并当了情感导师的。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哥,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你火场时的舍命相救,感动了陆哥?”   “……”端木金张了张嘴,没想出来什么反驳的话,竟然就这么信了端木银,小声嘟囔了句,“不能吧,陆叔叔对我应该是真爱。”   艾德里安不太关心他堂哥现在是什么情绪,只关心堂哥火场救人这一趴能不能复制一下,管不管用。   端木金眼尖,瞥到艾德里安若有所思的样子,吓得后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以前就知道弟弟疯,但这个疯只停留在表面的疯上,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   毕竟,被格拉芙家族教导出来的,多多少少在感情上都会有些缺陷。   就单说他爸,就因为是次子,就被还保留着中世界贵族长幼观念的祖母从小忽视到大。   以至于成年之后,直接离开了家族的庇佑,独自生活。   后来更是跟他妈上演一出,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异国浪漫爱情故事。   这当中穷小子要加几对引号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妈说了,刚认识他爸那会儿,他爸可是租最便宜的街区,吃水煮泡面,就差去领救济补助了。   后来干脆为爱跟随女友来到华国,直接当了上门女婿入赘端木家。   端木金很少听他爸提起奶奶,小时候他一度认为是奶奶已经去世了,爸爸太伤心了才不提。   后来,端木金被他爸带回了家,去参加大伯和大伯母的葬礼。   那时他才知道他有个面色刻薄阴戾的奶奶、有第一次见面就是照片的大伯大伯母,还有一个年纪小小却神色阴郁眼睛无光的漂亮堂弟。   在德国呆了小半个月后,端木金真心觉得他爸入赘这件事,是他爸做过最对的决定。   端木金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德国,可是和艾德里安的联系却一直没有断过。   从弟弟的言语中,端木金觉得这个弟弟被奶奶教毁了,对弟弟的同情和怜爱也就更多了些。   在奶奶去世后,艾德里安同端木金说想来梅市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端木金就举双手双脚赞成,他觉得是格拉芙那个压抑的环境才让弟弟不太好,换个环境说不定就好了呢。   事实证明,没有卵用。   艾德里安来了又走,走了又回,来来回回折腾了四年,除了让端木金深刻认识到这个弟弟有多疯外,没别的了。   就问,正常人哪个会因为别人喜欢上了自己的前任,就直接出手收购他家公司,还绑架人家?   逼人家受害者,跟他一个绑匪玩什么换角色的游戏?   就问,正常人哪个会因为被前任反复拒绝,又明确不愿意见他的情况下,把念头打前任妹妹身上?   端木金想起艾德里安逼走温家,又没被人发现的一系列操作。   和完美“碰瓷”虞芯,还骗得小姑娘芳心暗许,主动将人带回到家中,就打了个哆嗦。   现在见艾德里安真的在认真思考端木银的话,端木金全身的汗毛都吓奓起来了。   “打住!艾德里安,你想都不准想!”端木金严肃喝道。   以他对艾德里安的了解,现在不及时制止,等他脑中的计划成型了,就真的会玩场惊险的英雄救美了。   端木金知道,这个过程中,受伤的还只会有艾德里安一个,虞慈一定是完好无损的那个。   毕竟,战损美人才更戳人心窝子。   可火场无眼,他自己亲身经历过躺在ICU中,生死边缘徘徊了个遍的凶险,就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能算计到的。   “为什么?”艾德里安脑中朦朦胧胧有了个大框的计划被打断,灵感消失不见,只能叹了口气,问道。   “苦肉计你已经用过了。”端木金收起了嬉笑,严肃地看艾德里安,“效果如何,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艾德里安眸光一暗,耸了耸肩,没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用苦肉计追回来的虞慈,并不是真的爱你,更多的可能是关心或者是同情。”端木金再接再厉。   艾德里安左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敲出个欢快的调子。勾起一点嘴角,露出抹迷人的笑。   “我觉得不对哦,雅尼克。关心的前提,是他爱我。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关心,甚至不会管我的死活,更别提什么同情了。”   唇角的笑意大了些,眼眸也弯起了些,眉梢眼尾都带着醉人的温柔和爱意。   “那可是虞慈啊,你们谁听说他有同情心那玩意了?”   端木金:“……”   端木银:“……”   行吧,他们还真没听说兵不血刃的虞先生因为同情而对哪个对手挥不动刀的。   端木金都快被弟弟带沟里去了,差一点就要跟上弟弟的脑回路了。   一旁的端木银轻轻清了下嗓子,开口问道:“艾德里安,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是真的爱虞慈,而是强烈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在作祟。”   艾德里安脸上的笑意不变,歪着头看端木银。   端木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双蓝眸像是吸收了进了周遭的黑暗,成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枯井,黑的幽邃恐怖。   端木银短袖外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是盛夏的夜晚,他偏偏就感觉到了寒意。   今天坐在这里的如果不是端木家兄弟俩,是陆星河的表哥陈宇觞或是小嫂子原溪准都不会觉得害怕。   毕竟他们俩一个是被疯子追过的人,一个是敢跟疯子抢人的勇士,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不像端木家兄弟俩,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端木银觉得心里发毛归发毛,该劝的还是要劝。艾德里安怎么说,也是同他沾了亲戚的。   他又是总听端木金念叨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下来,对这个弟弟也是有感情的。   “在一段爱情中,更多的是忠诚、信任、尊重、给予。而不是强加给太多他不喜欢的东西。或许,你可以试着给虞慈他想要的,而不是你想给他的。”   爱情导师端木银再次上线,激动的端木金要给他热烈鼓掌了。   端木金小心翼翼地拿眼神觑艾德里安的神色,见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下来,睫羽垂下挡住眼眸,好似是在思考端木银刚刚的话。   端木金松了口气,对端木银竖了个大拇指,稳了!   端木银勾着唇角笑了笑,他倒是没有端木金这么乐观,能起到一丁点作用就不错了。   事实证明,还是端木银理智。   只见艾德里安撩起金色的睫羽,露出暗沉的近乎于深蓝的眼眸,唇角的笑意收敛起来,露出个苦恼的表情。   “可是,阿慈的愿望就是想要离开我啊。”   “那就说明虞慈不爱你呗。”端木金也是艺高人胆大,冒着可能被艾德里安揍的危险,直接了当的下了结论。   “要不然咱就放弃吧,换个人爱。你自己放过自己,也放过虞慈。”   说实话,端木金都有些同情虞慈了,被自己这个弟弟死缠烂打不得安生的。   “阿慈爱我啊。”艾德里安眨了眨眼睛,笑道。   “你说爱就爱啊,要是真爱早就跟你……合了。”端木金越说越不自信,他蹙起眉,看着艾德里安不变的笑,狐疑地问道。   “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艾德里安想起那个火热的夜晚,想起那个紧紧搂抱住他的男人,和因为自己露出来的沉迷的表情、变得火热的体温,斩钉截铁地点头。   “当然是真的!阿慈是爱我的,他就是在生我拒绝了他求婚的气。等我再努努力,我们一定会复合的。”   端木金听到艾德里安说起结婚,眼眸中也是跟着浮出抹阴影。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有什么需要哥帮忙的,你就说,哥一定全力以赴的帮你。”   就这么一个熊弟弟,虽然疯了点,可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   艾德里安眼眸暗芒闪过,暧昧的笑意变得狡黠,“还真有一件事要雅尼克帮忙。”   端木金:“你说。”   “哥,我们去南山赛车吧。”艾德里安提议道。   “???”以为又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而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的兄弟二人组,直接被这句话闪了腰。   【作者有话说:感谢+林间小妖+宝贝三叶虫X1,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啾咪~   这里有一丢丢小艾的身世,他这么疯的原因也会慢慢展开~下章是小艾接着放大招啦】 第97章 120是多少来着   =======================   让追求刺激的飙车爱好者们趋之若鹜,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合法。   曾经有个赛车手带着无人机俯拍过南山的赛道,那一圈圈蜿蜒而上的专业赛道,像是为南山系上了一圈圈的白色丝带。   翠绿与银白交相辉映,美的好似一幅色彩淡雅的画。   赛车手拍这个片子不过就是想看看自己跑过的赛道,从整体来看是什么样子。   他每跑过一条赛道都会拍,算是个个人小爱好。   起先只是在梅市的赛车圈子里小范围流传,后来不知怎么就越传越广,南山也一度成为了旅游打卡点。   白天游客太多,上道了也不敢跑太快,憋得一群熬不了的愣是给自己熬成了猫头鹰,也让本就热闹的南山更添喧闹。   一橙一夜空蓝,两辆兰博基尼到南山的时候,山脚发车线上刚跑走了四五辆花花绿绿的跑车。   空了的发车线上,马上就又有几辆车补了上来。   旁边的空地上也歪七八扭的停满了造型各异的车,投光灯下是打扮清凉凑在一起说笑的男男女女。   橙色的兰博基尼降下车窗,端木金顶着头凌乱的棕发探出车窗,看着比往日更热闹的一幕,吹了个口哨,语气带着点嫌弃地嘟囔了一句。   “这大过节的,怎么都凑到这里来了,酒店要哭死了好嘛。”   周遭的环境太过吵杂,端木金嘟囔什么倒是没人听到。   可同时出现两辆兰博基尼Aventador,实在太过咋眼了。   尤其是在一水显色鲜艳的小跑中,突然冒出个神秘夜空蓝,别提多吸引人眼球了。   端木金那标志的棕发蓝灰色眼睛的混血脸实在太过出众,让等在停车线上闲聊扯淡的几个哥们一眼就认出端木金。   “我去!那不是已经神隐了的金少吗?”坐在红色敞篷跑车的哥们惊地直接站了起来。   “哎卧槽!还真是啊。”他的同伴也抻脖子看,“刚还说这俩巨贵的牛是哪个大仙开来的,结果还正是个仙。”   “你别说,我这狗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啊!”   倒是不怪他们这么激动,端木金在梅市的赛车圈里百战百胜的神话实在过于骇人。   而且端木金开来的车,每辆都是这些人心中的梦中情人,渴望却买不起的那种,连强娶都没有机会。   有很长一段时间,端木金就很少来赛车了,让圈子里想与他一战的人只能靠运气偶遇,这些人都快熬成“望金石”了。   等着端木金好不容易出现了,还是来用悍马与人比了场生死局。   有资历老的当时在现场的,可是记得那不自量力的可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这些人以为端木金解决完私人恩怨,他们就有机会了。谁知道端木金神隐了。   圈子里老旧更新,但端木金那骇人的战绩却没有人打破。   这也是为什么端木金突然出现在南山,引起这么大轰动的原因。   而且这帮人不止围住了端木金开的橙色跑车,还连艾德里安开的夜空蓝也一起围住了。   艾德里安看着车窗前兴奋的人,拿过扔在副驾的对讲机,笑着说道:“雅尼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魅力有这么大。”   很快,对讲就传来了沙沙声和端木金有些失真的无奈声音。   “这还不是你害的吗?好好的,偏要来玩赛车。要我说,就该跟小银子一起去接大侄子。”   然后一起玩大侄子,这不香吗?偏要大七夕的来南山吃狗粮。   端木银没有同艾德里安和端木金一起来南山,出了兰庭他们就分手了,他直接回了端木家的老宅去爷爷奶奶手里接儿子去了。   车子开不了,艾德里安也不急,他握着对讲机没有回话,而是笑着在手中转着圈玩。   他歪头朝副驾的车窗向外看,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端木金和停在发车线的几个男人说着什么。   艾德里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那几张开开合合的唇上,很快唇角就勾起了一点笑意,无声地笑道:“O.K.”   果真,对讲机又想起了沙沙声,艾德里安听到端木金问道:“他们说想和我们一起跑,你OK吗?嗯~要不然我拒绝吧,就我们两个跑一圈。”   其实也不怪端木金担心,南山赛道险峻,弯道又多,如果过弯时操作不当,就容易撞到山壁上发生意外。   端木金从来没和艾德里安一起赛过车,甚至连他会不会漂移都不知道。   答应他来南山,本来就是见他心情不好,想哄他来跑跑玩玩。可要是加上外人的话,那这真就成了一场赛车了。   更何况他这两辆兰博基尼又是他自己亲手改装过的,速度和性能都不是一般跑车能比的。   为了这个弟弟,端木金是操碎了老妈子的心了。   艾德里安哪里听不出端木金的担心,心中一暖,唇角弯起的弧度也跟着大了些。   哥哥的关心他收到了,也领情了,但还是想跑一场。   面对弟弟的要求,哥哥能在怎么办?有求必应呗。   于是,上一组谁是冠军已经没有人关心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发车线的四辆跑车上。   本来还可以一起跑更多辆车,奈何端木金实在太抢手了,谁都想和神话一起跑一跑。   毕竟跑赢了是打破神话的男人,跑不赢是和神话一起跑过的男人,怎么都不丢人。   就,人数太多了,差一点打起来。最后这些人自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猜拳。   好一通石头剪刀布下来,保留了最后两个幸运儿代替大家上场。   为了表示对神话的尊敬,发车都不是潦草的大家一起喊一三三跑,而是有了个穿着抹胸和紫色两片超短裙的漂亮妹子当赛车女郎。   从山壁一侧起,红色、夜空蓝、橙色和绿色,四辆车依次排开。   赛车女郎踩着高跟鞋来到了夜空蓝和橙色中间,娇娇气气地喊“Ready~”   尾音拖的又长又娇,粘着假睫毛带着蓝色美瞳的大眼睛还不忘冲端木金抛了个眉眼。   “Go。”   四辆车绝尘而去,喷了围观的人一脸的尾气和浮灰,但这全然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   很快就到了第一个弯道,橙色和夜空蓝先一步脱颖而出。   端木金没敢跑太快,一直用余光照顾着身旁的夜空蓝,见它连续飘过了两个弯道也没有打晃一点,眼中露出抹惊艳,吹了个口哨。   “弟弟啊,哥还是才知道你技术这么好。”端木金掐着对讲机笑。   他还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就见夜空蓝如一道闪电般从身边划过,甩给他两道带着残影的车尾灯。   “额……”端木金傻眼了,他这是被人超车了?不对啊,这条赛道上都是他超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超过啊。   “呵呵,哥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艾德里安的声音掺着沙沙的电流声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声音中挑衅的笑意却清清楚楚地传达给了端木金。   “如果雅尼克你还不认真的话,就真的会输给我了哦~”   “呵,小兔崽子。”端木金笑骂了一句,把对讲往副驾上一扔,眼中也燃起了斗志。   输?开什么玩笑,他玩赛车的时候,艾德里安那小屁孩还吃奶呢!他怎么可能输!   端木金一踩油门,橙色的跑车如同一只离弦的利箭般飞了出去。很快就追上了遥遥领先的夜空蓝。   而那一红一绿,早就被甩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别说吃尾气了,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这俩哥们也不气馁,说赢反正也不靠谱,能跑这一场就够他们炫耀一年的了。   不过,能同金少这个神话飙起来的,也是个狼灭啊,等到了地方,一定要看看那位的庐山真面目。   艾德里安到底是没有端木金熟悉南山的地形,在过一个险弯时,眼看着后视镜就要擦到了石壁上。   他眉心一皱,下意识地点了刹车,带着方向盘往外打了一点。   整个夜空蓝的跑车距离石壁两拳的距离,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但是橙色的跑车也他的身边飘过,那漂亮的技术,让艾德里安差一点双手离了方向盘为他鼓掌。   这还不算,端木金像是故意为了气人一样,在超过去的时候,还故意按了下喇叭。   幼稚的举动逗得艾德里安呵呵直笑,他一直都觉得两人之间,雅尼克才是年龄小的那个。   橙色的跑车越跑越远,想要追上的话,着实要费一番力气,结果还不一定能赢。   艾德里安了解自己的技术,不愿意做无用功。踩油门的脚也松了下来,悠哉悠哉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或许是刚刚橙色车尾灯的残影,让艾德里安又想起了端木银提起的火场中的英雄救美。   他目光一晃,开了小差。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忽轻忽重。   底盘极稳重达几吨的跑车,像是得了帕金森,在宽阔的道上扭来扭去。   最惊险时,后视镜几乎是差了几厘米宽,擦着山壁过去的。   后跟上来的红色小跑里的男人看得心惊胆战,按着喇叭当警示,力气大的都快喇叭按破了。   夜空蓝的跑车像是听到了一样往旁边开,男人这才松了口气。眼见着就要进弯了,那辆夜空蓝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失控了。   先是车尾坤到了石壁上,接着整个车身猛地转了一周,车头又撞上了石壁,才堪堪停了下来。   男人忙踩下了刹车,整个人被耸地往前探,又被安全带重重勒了回去。   这一下勒得他骨头像是断了一样的疼,龇牙咧嘴嘶嘶地吸气了半天,才猛地回过神来。   “卧槽!出车祸了!赶紧救人!完了完了完了,120是多少来着?”   刺耳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因为山间空荡,传出去很远,就连一路遥遥领先的端木金都听到了。   “啧,什么东西这么响。”端木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后,慢慢停到了路边。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心慌地总觉得好像要出事。   端木金烦躁地揉了把小软毛,拿起对讲机喊艾德里安。   对讲半天没人理,就在端木金烦躁地差一点捏碎手中的对讲时,才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陌生男人粗哑的声音问。   “金少,120是多少来着?” 第98章 车祸   ==============   ++“艹!”端木金怎么想怎么闹心,愧疚的情绪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鼓。   终于一个没绷住,气球炸了。   端木金脸全沉了下来,龇出来的小虎牙凶残狠戾,他攥成拳头用力砸在身旁的金属座椅上。   ++“砰!”地一声巨响吓得走廊那边端着东西路过的小护士,整个人都是一颤,更别提一直站在端木金身边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男人。   艾德里安的惨状不停地在他脑中循环播放,还有他抱着他时,他拉着自己的手,目光茫然无助地喊阿慈。   “啊啊啊!真是艹了!”端木金猛地坐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无声嘶吼着。   他掏出手机,在长长的通讯录中翻找着虞慈的手机号码。   端木金其实从艾德里安还用诺尔的身份和虞慈在一起时,就是反对的。   他觉得虞慈太狠太毒太凉薄,绝非良人。   后来知道虞慈将艾德里安囚禁在小岛上时,更是整个人都炸了,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劝艾德里安赶紧远离这个变态。   这两个人好不容易分手了,端木金也松了口气。   后来因为陆星河和虞慈成了朋友的关系,端木金对虞慈的印象也有了改观,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他了。   可他这个气还没等松顺溜时,艾德里安又卷土重来,一副非君不可要死要活的样子。   这回端木金依旧不赞同,不过同情的人从弟弟变成了虞慈。被他弟弟这么一个疯子缠上,也挺痛苦的。   端木金看着手机上的一长串数字,和备注名鲨虞,龇牙咧嘴地叹气。   他就是现在也不觉得着俩人在一起合适,可弟弟昏迷前都心心念念念着的人,他怎么着也得给他弄来,让他一睁眼就看见。   端木金其实是隐形的护弟狂魔,虽然平日里端木银照顾他更多些。但真到了需要哥哥出头的时候,他完全能顶上去,还顶的特别漂亮。   就说他能因为弟弟端木银为爱黯然伤神,而觉得是当时还没成为他弟妹的郦雪佳钓着他弟弟玩。   气得端木金直接将郦雪佳约了出来,人到了他一句话没说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光,打的小姑娘都懵了。   接着才是警告她,让她离端木银远一点。   而现在,他依旧可以为了弟弟,将虞先生弄到医院里来。端木金给自己鼓了鼓气,指尖戳到了屏幕上的小电话图标上。   虞氏十楼小会议室   他觉得,不耐烦的情绪是会被传染的。   近来新兴科技逐渐占领市场主导,虞业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业绩,以此在下一次董事会上作为筹码争总裁的位置。   可偏偏虞业是个好高骛远的,什么都不懂,也不想学,部门组建完了,就扔在了那里做起来甩手掌柜,事情就都堆在了虞慈这里。   虞慈也没有太上心,但董事会来催,虞业来烦,虞端林还要过问情况。   弄得虞慈没办法,只能草草给他们搭了个草台班子。虽然是草台班子,但聘请的都是985毕业的专业人员。   终于等到能做项目了,虞业又来接收劳动果实了。   虞慈近来正在慢慢收网,不愿再多管虞氏的事情,就做了点面子工程,让虞业以为自己抢了个金娃娃。   为此虞业特意来虞慈面前卖乖了好几次,虞慈都是一笑而过。   研究部那边是上了正轨,也开始做项目了。   可问题频出,虞业上来就辞了虞慈安排的主管,自己重新招了个什么都不是的主管。   接着不是缺人就是缺资金,再不就是各种各样的问题。   虞慈为了研究部的事情,已经连着开了一周的会,加了一周的班。   不止虞慈一人不耐烦,被研究部牵着的其他部门的主管分分钟在爆炸的边缘。 现在研究部主管又在老调重弹——缺钱,长篇大论下来就是他们怎么怎么重要,要给他们拨钱。   财务部的女主管直接气炸了,也不管虞慈还在不在场,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芊芊素手往桌子上一拍,纤细的身子猛地站了起来。   “就你们缺钱是吧?!上次刚给了你们钱,去哪了?知不知道你们已经超出核算了!一点业绩弄不出来,你们是属貔貅的啊!”   财务部的主管虽然人长得小巧玲珑,又美的精致,可发脾气却是整个公司里公认的暴躁,轻易没人敢惹。   也就研究部主管拿自己当全公司的顶梁柱,才敢这么和她拿乔。   “粗鲁。”研究部主管推了下眼镜,鄙夷地笑了声。   他一向自诩文人,眼高于顶,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做不了大事;也看不起其他部门主管,觉得他们一身铜臭。   要是真论起来,反倒是他这个走后门招进来的主管才是废物。   “做研究哪里是一蹴而就的,不都是要用大笔的资金供出来的吗?没有物资保障,你让我们研究员怎么做研究。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财务部主管斜眼看了下自己到腮边的超短BoBo头,抿着红唇不悦地瞪那老男人。   这句话其实一下子得罪了会议室中一半的人,除了财务部的主管是女人外,屋里面还有四个女人。   几个女人都不是善茬,对视了一眼,皆是目光不善地看研究部主管。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开撕,就听到“笃笃笃”的清脆的敲桌子的声音。   屋中的人立刻变了脸色,盯着张端庄严肃的脸,齐齐向坐在主位上的人看去。   就见穿着乳白色暗纹丝绸衬衫,温文尔雅的虞先生,此时冷着一张脸,眸光不耐地拿着一支签字笔,用笔盖的一端敲桌子。   “都说完了?”虞慈冷漠的目光扫了下众人,那比冷气还要冷几度的目光直接冻得众人低下了头。   可偏偏研究部转关要彰显自己与众不同,还要往自己贴虞总嫡系的标签。   秉承着虞总故意给虞先生找麻烦的优良传统,直接生硬地开口,“虞先生,虞总很重视这次的项目。而且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的整个未来,所以资金的问题还请虞先生能尽快解决。”   高高在上命令的语气,直接吓得其他人狠狠打了个哆嗦,一个个都拿“活着不好吗?干嘛要找死”的目光偷瞄秃顶男人。   “所以。”虞慈优雅地翘起腿,环抱着肩膀,左手拿着的签字笔轻轻点着右臂,慢条斯理地问,“你是在拿虞业压我?”   “我不敢。”研究部部长背后一毛,还是梗着脖子反驳,“我们这个项目有多重要,虞先生应该很清楚吧。”   虞慈露出个苦恼的表情,勾起唇角露出抹淡淡的笑,“说实话,我真的不清楚。”   研究部主管:“……”   虞慈看着男人一脸吃瘪的表情,心情总算愉悦些了。   他刚要驳回男人的资金申请,就见倒扣在桌面的工作号码的手机欢快的震动了起来。   虞慈本来没想管,可手机震动的声音被桌面这个固体一传播,意外的有些响。   加上它真的是在震动,边震边动,眼看着没换多久的手机又要掉下了桌面,虞慈才大发慈悲地救起了它。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虞慈对这串号码有些印象,是端木金的私人号码。   有一次同陆星河出去吃饭,恰巧他手机没电了,虞慈就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   陆星河当时拨的就是这串号码,虞慈记忆力很好,虽然说不上是过目不忘,但看过了就会有印象。   虞慈疑惑地看着不停震动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端木金会给他打电话。   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起了电话,“您好,虞慈。”   “端木金,艾德里安出了车祸正在私立医院抢救呢!你赶紧过来!” 第99章 这也是苦肉计,对吧?   ==============================   以前的虞慈觉得自己听到艾德里安被绑架的消息,就足够胆战心惊的了。   现在的虞慈终于懂了,绑架什么的都是小case,真正能吓得魂飞魄散的是知道艾德里安正躺在医院中抢救,生死不明。   无意义的会自然是要无疾而终的。   主管们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见虞慈接完电话后脸色变得格外的恐怖。   都识趣地劝虞先生私事重要,剩下的内容他们可以自己讨论,明天拿出个章程。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话就是想下班回家的托词,可话这么说,他们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虞先生听着可能也会高兴。   虞慈说了句辛苦了,拿起手机起身就要离开。   可这时候偏偏就有个不识趣也不懂看眼色的冒出来,拦在虞慈面前,唾沫横飞的要钱,大有一副“你今儿个不给我钱,哪里也别想去”的架势。   其他的主管被研究部主管的勇气吓到了,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喘气的声大了,虞先生就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虞慈没有发火,他也没心思发火,只是扭头看了眼身边跟着的林莫。   林莫上面一步,大手扣在研究部主管跟他大腿一般粗的胳膊上。   轻飘飘地将高一米七,体重二百斤的主管拎到了一边,将门让了出来。   林莫也没收着劲,五根手指像是五根钢筋一样都陷在了一堆肥肉中,死死地扣紧钳住。   疼得男人扯着嗓子,发出一阵一阵惨烈地跟杀猪似地哀嚎。   虞慈就是伴随着这样的BGM,优雅地走出了会议室。   林莫这才松了手,对着糊了一脸鼻涕眼泪的男人,语气诚恳地说:“抱歉,劲用大了。”   林莫不知道这个小插曲,愣是让他从各个主管心目中不好惹的面瘫特助,直接升级为了绝对不能惹疑似武力值奇高的变态Boss。   还好夜里人少车少,林莫又车技了得,就是不超速卡着最高限速跑,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虞慈送到了医院。   虞慈还没等车停稳就下了车,一进大厅就遇到了才给艾德里安办完住院手续的端木金。   虞慈和端木金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皆是一愣。   端木金愣是愣虞慈居然到的这么快,又看虞慈丝毫不加掩饰的焦急神色,就明白他是真的担心他那躺在病床上的倒霉弟弟。   虞慈愣是他看到了端木金半袖和牛仔裤上大片大片,颜色已经变暗了的血迹。   出了这么多血?   虞慈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响,眼前黑了一片,脸上的没有多少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的吓人。   不知道的,单看虞慈的脸色,都会以为他才是那个需要住院的。   端木金看着虞慈单薄的身子猛地一晃,脸色煞白,一副不用化妆就能演鬼片的样子,吓得捏着单据的手一抖。   人是他叫来的,在这里出了事,楼上躺着的倒霉弟弟不得生吃了他啊!   “喂!你脸这么白没事吧?正好在医院里,要不你先去做个检查?”端木金往虞慈身边凑了凑,小心地观察着虞慈的脸色。   虞慈以前不觉得自己会晕血,这会儿看一眼端木金身上的血迹都觉得手脚冰凉,头晕眼花。   他别开眼不去看端木金,深吸一口气稳住慌乱的心神,问道:“他,怎么样了?”   虞慈一开口,自己被自己沙哑的好像被粗粝砂纸磨过的声音吓了一跳。   端木金按了下电梯的上行键,也不知道是安慰虞慈还是安慰自己。   “不是什么大伤,就轻微脑震荡加右手腕、大臂、胸口等地方软组织挫伤。”   虞慈听了之后,提着的心终于往回落了落,冰凉的手脚也回了一点温度。   他看着不停向上跳跃的数字,问道:“怎么会出车祸的?不都是他那个管家开车吗?”   “哎,这事说起来也怪我。”端木金见虞慈关心艾德里安,也放心心中的那点抵触。   “我带他去南山赛车,见他技术不错,就先跑了一步。谁知道过弯的时候就出事了。”端木金愧疚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没有跑那么快,是不是就不会出这场事故了。   “艾德里安会飙车?”虞慈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个感觉太微妙了,他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对。   “会吧,我也是才知道。”端木金眨了眨眼,用和艾德里安九分相似的下垂眼看虞慈。   虞慈看着这双眼睛,想起另一双眼睛的主人,长长出了口气,觉得头都开始疼了。   端木金余光看虞慈冷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到了八楼的豪华单人病房。   这家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其实已经是一间面积小一点的住宅了。卧室、客厅和洗手间全都有。   豪华的还带客卧和厨房,方便陪同的家属照顾。这样的豪华套间并不多,每层只有一间。   端木金对待弟弟一向大方的很,大手一挥给弟弟置办了一间。   现在到了门前,端木金不愿意进去当电灯泡,就随便扯了个去找主治医生问病情的借口,让虞慈先进去。   虞慈没什么异议,也没有多想,对端木金点了下头,轻轻敲了下门后,开门走了进去。   虞慈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可看到头上缠着圈厚厚的纱布,面无血色躺在惨白病床上,如同一支饱受摧残后即将枯萎的花一样的艾德里安,还是觉得心狠狠一痛。   他快步走到床前,垂着眼眸看艾德里安失了血色比头上裹着的纱布还要白上三分的脸色和唇色。   虞慈眸光一颤,刚在电梯中那股诡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对,他还是心疼的。可心疼归心疼,还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虞慈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了下来,眼尖地看到放在洁白被子上的手指蜷缩了下。   “既然醒着就不要装睡了。”虞慈叹气。   他进来没有刻意放轻动作,要是真昏迷,就不会被吵醒,也不会动手指。   那现在,就是这人已经醒了,却在装昏迷。   金色的睫羽颤了颤,宛如蝴蝶脆弱易折的漂亮翅膀,缓缓地睁开,露出一双湛蓝似天空的眼眸。   艾德里安看到床边坐着的虞慈,脸上露出抹惊喜的笑。他想要坐起身,可扯到了身上的伤,疼得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嘶”了一声。   虞慈脸色一变,忙起身隔着被子轻轻按住艾德里安的肩膀,“别乱动,身上的伤不疼吗?乖乖躺着,我帮你调床。”   虞慈说完俯身去研究这张病床,很快就找到了调节的开关,将床摇了起来,“这样可以吗?”   “嗯嗯!”艾德里安蓝眼睛内里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无数的星辰,一瞬不瞬地看虞慈。   “睁开眼睛就能看见阿慈,真的太好了。”因为脑震荡的关系,艾德里安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发虚,配上嘴角的笑容,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怎么会出车祸呢?”虞慈故意装作不知道原因,看着艾德里安的眼眸,又问了一遍。   艾德里安露出抹自嘲地笑,“我求雅尼克带我去玩赛车。”他话一顿,“雅尼克就是端木金,这是他的德文名,阿慈你知道的,他是我堂兄。”   “你会玩赛车?”虞慈问道,语气平静的很,一点也没含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就会一点,不是很精通。”艾德里安眼眸垂下,唇角的笑有些害羞,“我技术不好嘛,那个弯又急,过时速度太快踩不住了,就撞石壁上了。”   虞慈从着短短一句话中,就已经能想象的到其中的凶险了。他的心也揪做了一团,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攥成了拳,抓得西裤都出了褶子。   还没等虞慈想好说什么时,就听艾德里安接着说道。   “说出来阿慈可能会笑我,撞上去时,我真的觉得要死了,浑身哪里都疼,我怕的要命。”   艾德里安抬起头,湛蓝的眼眸内浮出抹似海般深沉的爱意,唇角勾起抹劫后余生的笑。   他就这么看着虞慈,炙热满满,明明一身狼狈却好似当年那个小太阳一般。   “可是我想见阿慈你啊,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死,死了真就见不到你了。”   艾德里安唇角的笑拉了起来,露着口小白牙,两侧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所以说我真幸运,一醒来就真的见到阿慈了。”   情真意切,催人泪下,又是一番深情的表白加持,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感动。   虞慈对艾德里安本就保留着一份柔软,也真真切切地觉察到了艾德里安的爱意。   可他偏偏就想拽起这人的病号服的衣领子,用力抽他两个耳光!   虞慈手动了动,目光触到艾德里安头顶的纱布,忍了。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眸时,眼底一片冷淡。   “按照你的剧本,我现在是不是该一把抱住你,温柔地问东问西,然后同意你的任何要求?”   “???”艾德里安眨了眨眼,愣住了。   虞慈抬起左手,用食指隔空点了点艾德里安头顶绑着的纱布,问道:“这也是苦肉计,对吧?”   【作者有话说:感谢+玄玄睡美人+宝贝三叶虫X1,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猫猫比心JPG】 第100章 值得吗?   ==================   虞慈信心满满地冷眼逼视着艾德里安,自以为马上就能将艾德里安逼到破功,然后得出他想要的答案。   但到底,是虞慈小看艾德里安了。   几乎是刹那间,坐在床上一副被猜中了后一脸空白的艾德里安表情变了。   他眨了眨眼睛,困惑不解看虞慈,“阿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话一顿,他恍然大悟地抬手指了下头上缠得一圈一圈的纱布。   “苦肉计?啊,阿慈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撞的吧?”   那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好看是好看,就是看得虞慈有些手痒,非常想拽起面前的人揍一顿。   虞慈也是才知道,原来自己可能会有暴力倾向。   虞慈心说,还不骗?这小王八蛋就没轻骗他吧!   从初识到现在,姓名、身份、背景、家世、性格,再到现在坑蒙拐骗一样的追求,就没有一件是真的好吧!   或许有一件虞慈可以确定是真的,那就是艾德里安真的爱自己。   只是这个爱中掺了多少的占有欲、胜负欲、掌控欲,虞慈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疯子偏执的爱,永远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估量。   而疯子与疯子间也有不同,最起码虞慈自己做不到真的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搭进去,来演一出可能不会成功的苦肉计。   “值得吗?”虞慈忽然问道。   “什么?”艾德里安正忙着看虞慈,顺便脑子里以骗来的一夜为基础,想各种旖旎的黄色废料呢。   乍一听虞慈这没头没尾的话,还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   虞慈见艾德里安这次的茫然是真地茫然,不是装出来的,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倒是温和了下来,没有刚刚冷漠的逼问。   “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了。”虞慈微微探身,抬手轻轻摸了下艾德里安苍白的侧脸。   他看着那双因为他突然抚摸而懵怔的眼眸,目光有些暗有些沉,还掺了其他琢磨不透的情感。   虞慈收回手,起身,“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细腻冰凉的掌心一拿走,艾德里安似猛地惊醒一样,心中即将失去至宝的恐慌,让他不顾头上的伤,探身去抓虞慈的手。   这一下动的太猛了,还脑震荡的头直接一阵天旋地转,恶心地直想吐。   艾德里安惨白着脸挂在床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吓得虞慈心跳都要停了。   他忙把艾德里安扶着躺好,又调平了床。半晌,见他脸色缓回了些,才担心地问道:“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来吗?”   “就是有点头晕想吐,脑震荡嘛,很正常的,阿慈你别担心。”   虞慈反被一个病号安慰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来,“知道什么伤,自己多注意下吧。”   “嗯嗯,我会的。”艾德里安笑道。   虞慈既不是学医的,也没照顾过病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地叮嘱了几句听医生的话,好好养伤。   艾德里安笑眯眯地一一应了,见虞慈要走,这一次没有莽撞地起身,而是抬手松松地勾住虞慈垂在身侧的手指尖。   他抬起一双蓝眸期待地看虞慈,问道:“阿慈,你还会来看我吗?”   “……”虞慈手指下意识地蜷起,他忘了指尖还勾着艾德里安的手指,这个动作就像是将艾德里安的手握住了一样。   艾德里安背地里露出抹黄鼠狼偷到鸡后得逞的笑,面上还是一派乖巧,“我想见阿慈,有阿慈在,我的伤好的会快些。”   虞慈无语,“我不是医生,没那么大本事。”   “阿慈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吗?养伤的关键是要看病人的心情,心情愉悦了,伤口自然就好的快呢。”   虞慈听着艾德里安在这里胡编乱造,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握着他手的艾德里安的那只手放回到了被子里,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才说道。   “等我想清楚了后,我会再来看你的。”   虞慈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可偏偏艾德里安就听懂了。   他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也没再做粘糕,而是绅士地同虞慈道了句晚安和注意安全。   虞慈听过晚安等于我爱你,这个浪漫的说法。他没有回晚安,也没有说再见,只是看了艾德里安一眼后就走了。   虞慈走到门口,刚要拉开门,忽然闻到了股不算重的烟味。他下意识地去找,就见一旁小厨房的灯亮着,端木金正靠着料理台抽烟。   恰巧端木金也看过了过来,夹着烟的右手抬起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   “要走了?”   虞慈点了头,眉心却浅浅蹙起道沟。   白烟挡住了端木金的脸,模糊了他的表情也模糊了他的目光,可他总觉得那双蓝灰色的眼中写满了欲言又止。   虞慈微微扭头看房门半掩透着微光的病房,又转头看厨房的位置。刚才,他应该是没有关病房的门。   端木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和艾德里安说话的声音大吗?端木金有听到吗?   虞慈倒不是怀疑端木金会做偷听这样没品的事,就怕病房隔音不好,他刚刚那番苦肉计的猜测被人家堂哥听了去。   先不说艾德里安是否会疯到拿自己的小命玩苦肉计,就说他的家人一定不会相信这场车祸是艾德里安故意弄出来,就为了挽回个前男友!++   无奈,虞慈和端木金的关系只停留在认识,朋友的男朋友阶段,并不是可以追问细节的关系。   “他的主治医师办公室在哪?我想了解下情况。”虞慈暗自制止了自己阴谋论,礼貌的询问。   在艾德里安这个正牌堂哥面前,他自己这个前男友并不方便找医生询问情况。想要去的话,还是要得到端木金的首肯。   “这层左手边尽头,姓王,是个戴眼镜的小老头。”端木金抽完最后一口烟,回身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谢谢。”虞慈道谢后离开。   ++这件半袖,可是陆叔叔亲自挑的!虽然钱是自己付的,但也是陆叔叔给自己挑选的礼物!   ++就这么被里面心黑的小兔崽子报废了!端木金气得龇牙咧嘴,雄赳赳气昂昂地踩着重重的步子去找艾德里安算账去了。   ++“起来!”   要知道端木金从小到大也占了个混世魔王的称号,也是长了一身反骨,还是遇见了陆星河才收敛了性子从狂犬变成了忠犬。   不过,忠犬也仅限于陆星河,对外还是一副臭脾气。别说艾德里安现在躺在这里,就算是好好地坐在那里,端木金都不带怕的。   大不了,房前的小院子,掐一架去!   “阿慈坐过了,你起来不准坐!”艾德里安不耐烦道。   “滚你大爷的!他坐完我还不能坐了是吧?”端木金气笑了,“怎么着,你还打算把这椅子抱怀里闻味啊。”   艾德里安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端木金。   端木金被看得发毛,抱着的胳膊也放下了,调整了个坐姿,难以置信地看艾德里安。   “不是,你还真打算闻啊?你不是走偏执疯子路线吗?怎么改变态了?”   “恶心。”艾德里安优雅地扔出来两个字,又优雅地将蓝色的眼球向上转,翻出了三分之一的眼白。   端木金看着这个白眼,想直接拍手叫好。他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将白眼翻得这么优雅的,他这个弟弟不愧是贵族礼仪教养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是来和艾德里安探讨椅子和怎么将白眼翻的优雅的。   “行了,就剩咱兄弟俩了,谁也别和谁装了。”端木金目光复杂地看着艾德里安头上的纱布,啧了一声,才又说道。   “你是真狠啊,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演这出苦肉计。你知不知道,角度要是再偏一点,你就不是这点伤了,是直接整个人都掉山下去了。”   “我知道。”艾德里安微笑,他立体的脸上形成片阴影,让这个微笑带着股阴森和疯狂的味道。   “我算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端木金长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当时现场太惨烈了,他那辆车的前脸几乎全撞碎了,加上艾德里安又是一头一脸的血,才误导了他的判断。   端木金在听了主治医生的话后,就觉得哪里不对了。他又听虞慈提起苦肉计,才全部想通。   也对,他一个正常人,怎么能猜到疯子的想法呢。   “虞慈已经知道了你又玩苦肉计了吧?我说,总玩一招,你不腻歪吗?”   “招不在新,好用就好。”艾德里安眯着眼笑,“我的阿慈啊,可是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是心软了呢。” 第101章 我原谅你了,艾德里安   ==============================   “阿慈阿慈,你是给我削的苹果吗?”   耳边是艾德里安撒娇的声音,坐在靠窗一侧软皮沙发椅上的虞慈头也没抬,握着水果刀转着圈的削苹果。   “不是,医生说你最近不能吃这些。”   虞慈直接拒绝,拿刀和拿苹果的手都转的飞快,一串眼花缭乱后,红彤彤的皮和晶莹剔透的果肉就分了家。   虞慈把连着的没有断的果皮放到小茶几的一侧红色果皮中,又将去了皮的苹果放到了果盘里。   加上刚放进的这个被脱了衣服的苹果,果盘里已经躺了两个同样的苹果了。   艾德里安哀怨地瞪着那一看就又甜又脆的苹果,眼珠子一转,换了个策略,眼巴巴地看着苹果,问,“阿慈,它们甜吗?”   正拿湿纸巾擦手的虞慈动作一顿,认真地看着那几个苹果,想了想后,拿起最上面新削的那个。   “咔嚓!”   苹果身上少了一块肉,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看到那新形成的盆地快速的积出一小层的甜水。   “嗯,还挺甜的。”虞慈点了点头,又咬了第二口。   “啊!”艾德里安张开嘴,像等待喂食的幼崽一样。他还怕虞慈不懂什么意思,指了指苹果,又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里。   虞慈还第一次见艾德里安为了口吃的,这么锲而不舍。顿时来了兴致,拿着手中的苹果凑到了艾德里安面前,跟逗狗子一样地晃。   果真,艾德里安那一双蓝眸跟着苹果转,逗得虞慈嘴角都露出抹明显的笑意。   他故意气人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圈回到自己的面前,又咬了一口。目光一直落在艾德里安瘪这嘴委屈的小表情上,咽下去后,故意说道。   “吃多了也就那样吧,没那么甜。”   艾德里安看着虞慈手中的苹果,眼睛都绿了。他以前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苹果这种水果,果然是越得不到的才越好嘛。   艾德里安索性脸也不要了,胳膊往前抻了又抻,食指勾住虞慈的小指轻轻地晃,眨巴着眼睛,撒娇道:“老公,饿饿,饭饭。”   “!”虞慈直接被软声软气的老公吓的全身一抖,苹果也掉地上了,被勾着的手也过电一样一把甩开了艾德里安的手。   “你给我好好说话。”虞慈无奈地叹气,老公?他哪里经历过这个啊?就算是乖乖巧巧的诺尔,也没叫过这个。   顶天了就是在床上求饶时,喊过叔叔。   其实喊叔叔也没错,毕竟他大了他十岁。如果他是异性恋,估计现在孩子都会喊他叔叔了。虞慈这么一想还觉得挺逗的。   他俯身捡起掉到了地上沾了灰的半个苹果,扔进了垃圾桶里。还没直起身,就感觉到脑后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   虞慈腰还没直起来,先回的头,就见艾德里安用冒着绿光的蓝眼睛越过他看垃圾桶。   一时间老公带来的窘迫不见了,虞慈就剩下哭笑不得了。   他拽出张湿纸巾擦手上变黏了的苹果的汁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苹果?”   “如果不是这次脑震荡,如果不是连着喝了三天的白粥,如果不是看得见吃不着,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这么的想吃一口苹果。”   艾德里安叹气,他也不是想吃放在果篮中那些红彤彤的苹果,而是想吃虞慈亲手削的苹果。   他在看到虞慈这么熟练地削完一个苹果,皮还能连着不掉时,才知道原来虞慈是会削苹果的。   艾德里安惋惜,为什么以前虞慈对他千依百顺地宠着时,他没有让虞慈给他削个苹果呢?   要知道,那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锋利的刀时,手背鼓起的筋脉是多么的漂亮。   锋利的刀锋与红色在那指间翻飞,干燥的手指上又沾了汁水变得晶莹剔透,简直成了人间最美的景色。   让他想握住那双手,用舌尖描绘过银白的刀身,红艳的果皮,最后描摹到那苍白的手指上,卷着指尖上甜蜜的汁水吞吃入腹。   成吧,都只是想想了。艾德里安知道自己现在敢上手,说不定那刀就能捅进自己的肚子里。   虞慈是心软,可难保不会被自己气上头了失了控啊。他可是真真切切掐过他脖子的。   艾德里安这边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虞慈通通不知道。   他见艾德里安说完那句后就蔫了吧唧地窝在病床上,笑着摇了摇头,将矮几是哪个的果皮收拾干净,又拐到洗手间洗了手。   他重新坐回到了软椅上,见艾德里安靠着枕头懒洋洋的打哈欠,表情不自觉地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这已经是艾德里安住院第三天了,身上的软组织挫伤其实不是什么大伤,就连脑震荡都是静养即可的伤。   可端木金揣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怕宝贝弟弟在家出了个什么意外,直接大手一挥直接决定住他个半个月的院。   这么荒唐的决定,艾德里安居然还觉得哥哥善解人意。   艾德里安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一次虞慈直接了当地问他苦肉计好用吗的时候,他就知道苦肉计真的就只能用最后一次了。   再来一次,他是不在乎受什么样的伤,可从虞慈那天走的态度来看,是非常不喜欢他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的。   所以,艾德里安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一次会是个转机。也就是说,虞慈只要不来医院看他陪他,他就在医院里住到地老天荒。   大不了就把医院买下来嘛,反正私立医院嘛,就是换个金主爸爸的事儿。   艾德里安以为会是个持久战,可没想到,虞慈在他住院的第二天就来了。   不止如此,第三天也就是今天,虞慈也来了。   艾德里安当然高兴虞慈能天天来看他的,可他总觉得虞慈憋着什么大招呢。   艾德里安在高兴之余,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不过他一向不是被动的人,他现在的计划已经变成了,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一鼓作气将虞慈追回来!   他必须抢占先机!   艾德里安目光落在虞慈身上,屋子里拉了层纱帘,正好柔和了灿烂的阳光。   虞慈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V领薄针织衫,袖口挽到了小臂。   露着两条细而直的手臂,棱角锋利的腕骨被压在一只超级月相的腕表下。   被柔光一照,看上去气质温和又减龄,不像是年纪四十的中年人,反而像是二十才出头的小伙子。   “阿慈。”艾德里安不禁也柔和下了眉眼,一双蓝眸中盛满了能将人溺弊的温柔,睫羽眨动间,好似在诉说着柔情蜜意,深情又撩人。   再配上头上裹缠着的纱布,多了几分病重的虚弱,倒是病弱西子美三分。   艾德里安这一声带着钩子,欲语还休,就等虞慈上钩。   虞慈承认他被这一声叫的耳朵痒痒,心中酥麻。他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哪里猜不到这人又想说什么?   不外乎就是求原谅,求复合,外加一个直白的表白。   虞慈都知道,可他连着两天来医院里报到,又何尝不是已经妥协了呢。   “艾德里安,你先别说,听我说。”虞慈抬眸看艾德里安,眸中平淡如一杯温吞的白水,既不过分冷漠,也不会太过亲昵。   这就是现在虞慈能给的态度。   艾德里安藏在被下的手,在床单上不自觉地画着圈,面上却乖巧的点头,一副虞慈说什么都会乖乖听的样子。   “艾德里安,如果我这次依旧不同意跟你复合,下一次你是不是会伤的比这一次更重?”   正在床单上画圈的手指猛地一顿,接着指尖狠狠勾住了床单,勾得一小块棉布都出了褶子。   湛蓝的眼眸内划过抹光,艾德里安摇了摇头,刚要将否定的答案说出来,就被虞慈打断了。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双如天空的眼眸,“我想听真话。”这双眼眸湛蓝通透,如最澄净的天空。   可天空和海洋一样,都是藏着暗波涌动,波涛诡谲。它们可以将很危险的东西藏的深沉,一如艾德里安。   如果换到虞慈才知道艾德里安骗了他时,他会觉得艾德里安疯的可怕。   可经历了这么多,虞慈只剩下无奈和疲惫。性格偏执的人,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他们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来,可以伤害爱人,也可以伤害自己,为的就是份疯狂的爱情。   这样不好。虞慈知道,该及时止损的。可他囚禁诺尔时,不也没有考虑过诺尔愿意与否。   说到底,他们是一类人,大哥别说二哥。   “我不知道。”艾德里安微笑着看虞慈,明明表情和眼中都平淡的很,但却总能品出一股子疯劲。   “阿慈,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   虞慈叹气,无奈地勾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来。   “这话怎么听上去像是威胁呢?艾德里安,我有没有说过,你求原谅和求复合的方法都很……”   虞慈笑着摇了下头,像是在想措词,可最后挑来挑去,选出个“霸道”来。   艾德里安眨了眨眼,那股子平淡的优雅刹那间不见了,换成了副虞慈更熟悉的委屈巴巴的模样。   “阿慈,你在冤枉我。我是真的很诚恳地在道歉,也是很诚恳地想跟你复合的。”   虞慈想起艾德里安那句“我还小会犯错,但我爱你,你也要爱我原谅我”的霸王条款,无奈地摇头笑。   怕是只有这人才能认错认地理直气壮,求爱也求的理直气壮了。   虞慈转念一想,也对,这人生来起点就别其他人高,道句上帝的宠儿也不过分。   所以连低头认错,和挽回爱情,都带着三分傲气的。   “艾德里安,我想了一天。”虞慈突然说道,他声音带着几分叹息和惆怅,听得艾德里安后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了!艾德里安觉得一直悬在门外的那一只靴子,终于要落地了。蓝眸骤然间变得幽暗深沉,许多恶劣的念头在脑中翻滚。   艾德里安甚至看了眼窗外,如果楼层矮一些的话,他可以试一下跳楼的效果。   “我原谅你了,艾德里安。”虞慈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有些不真切。   【作者有话说:原谅不等于复合哦~】 第102章 朋友一样的相处   ========================   ++震惊过后才是狂喜!蓝眸内迸溅出的耀眼光芒,比外面的阳光都灿烂。   “而艾德里安,你实在不听话。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听。”虞慈笑着温和责备道。   艾德里安哪里会不知道虞慈指的是,让自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可是这话他不能听。   “阿慈,除了和你在一起外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话,只有这件事不行。”   艾德里安试过的,从他知道自己爱虞慈的那刻起,就在尝试不爱虞慈。   他试了三年,发现不行,是真的不行。   艾德里安从来不信有什么人是无可替代的。比如父母,比如朋友,比如,爱人。   后来,艾德里安终于明白了。   父母可以被祖母替代,那是因为在他在还没有能力自己选择的时候,就被祖母剥夺了拥有父母的权利。   旧朋友可以被新朋友替代,那是因为这些朋友交的从来都是格拉芙这个姓氏和姓氏带来的荣誉、金钱、地位,而不是艾德里安这个人。   而用心爱过的人,是没办法被其他人替代的。   一个人或许可以喜欢各种样貌性格的人,可喜欢的那个人终究都不是用心爱过的人。   虞慈懒得和艾德里安辩论一件事都不听,又怎么可能会听别的事情。   他只是勾着唇角笑,笑容虽浅,却也不经意间带了热恋时纵容的味道了。   “艾德里安,我们这样一直僵持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妨,换一种相处方法试一试?”   艾德里安眼睛又亮了一个度,放到窗外都能当第二个小太阳那么亮。金色的睫羽忽扇忽扇地眨,脸上就写了两个大字——复合。   虞慈无奈地叹,“你想的真美。”   蓝眸内的光黯淡了一个度,但还是亮的很。艾德里安左手拇指轻轻抠着食指的指腹,歪着头疑惑地看虞慈。   “我不懂。”艾德里安委屈道。   “坦白的说,就是我原谅你了。我们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看看,至于复合。”虞慈眼底浮出抹疲惫,“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虞慈话一顿,察觉到了自己还是留给了余地给艾德里安,忙补充道:“至于以后有没有想法,我也不知道。所以,这次的选择权在你。”   艾德里安捕捉到了那抹疲惫的神色,胸口针扎一样地痛。他知道,这是虞慈给他最后的机会。   如果他抓住这次机会了,前路怎样犹未可知,但至少他能陪在虞慈的身边。   而如果他依旧选择撒泼耍赖索要更多,那么真的就只剩下一刀两断这条路了。   虞慈能狠到什么程度,艾德里安再清楚不过。谁让,他们是一样的人呢。   毕竟,这世界上啊,同类是最了解同类的。   艾德里安选择了最稳妥的选项。他不急,徐徐图之方为上策。既然虞慈都承认还爱着他,那么复合不过是时间问题。   虞慈见艾德里安选了他希望的选择后,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眉眼间最后一点郁色也消失不见了。   那场艾德里安自导自演的绑架,虞慈知道真相后,生的气也不过是气艾德里安自己算计自己的安危,拿那种事情开玩笑。   至于温家?说实话,虞慈没什么感觉。   商场如战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家面上是兄弟,背后狂捅刀子的事情,真的屡见不鲜。   虞慈自己都没法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没有在背后阴过人。   温氏被格拉芙低价收购,可以说是一场无妄之灾。但何尝不也说明是他们技不如人,或者说是顺应市场的大浪淘沙呢?   至少,现在并入格拉芙的温氏发展的更好,那些留下来的温氏员工的工资也开的更多。   商场上不过也奉行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罢了。   而这一次,艾德里安直接将自己的生命当做苦肉计的筹码,是真的吓到了虞慈。   那天虞慈在病房中见到艾德里安时,只觉得愤怒,恨不得揍这个不爱惜生命的小混蛋一顿才解气。   可回到兰庭,虞慈自己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中时,才觉得后怕。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屋子里也没有开空凋。可虞慈偏偏就觉得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了脚,冷得心里发寒。   虞慈不敢想,如果车速再快一点,如果……是不是艾德里安就不是什么轻微脑震荡,而是重伤,亦或是整个人都没了?!   虞慈越想越心惊,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还有下一次,这小混蛋还要玩什么?   虞慈记得虞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他外面养的那些小情儿,就非常喜欢到虞家老宅闹。   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玩得花样百出,但看着都假的厉害,为了也不过是达到争宠或是多要些钱的目的。   到了艾德里安这里,也跟着那些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差不了多少。   区别就在于,那些女人的上吊是假的。而艾德里安的上吊,很可能就是真的了。   虞慈就想,既然自己做不到快刀斩乱麻,那何不给他们彼此一个机会呢?   不是说继续以开局就是场玩笑骗局的爱情,而是以彼此最真实的自己来相处。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   艾德里安依旧喜欢撒娇卖乖,逮到空隙整个人就往虞慈身上挂。可至少,他们能在一起聊公事了。   虞慈发现,艾德里安虽然年轻,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了。   虞慈自认为自己在商场上已经足够心黑手狠的了,结果他们就YC和格拉芙现在的合作项目讨论后才发现,艾德里安才是真的肚皮都是黑色的狐狸。   他足够狠,足够黑,也足够铁血。   虞慈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那个,关于年轻的公爵以雷霆手段镇压总部高管“造反”,其精彩绝伦轰动了整个欧洲金融界的传闻。   以前只当有追捧夸张的程度,现在一看本尊,虞慈信了。   他想,如果格拉芙公爵不是诺尔,就是格拉芙公爵,那他们正在合作的项目,可能在谈判伊始就是一片刀光剑影吧。   虞慈忽然对艾德里安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YC的幕后Boss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他记得他当时问过艾德里安,他的回答好像是说来梅市的前一周。当时他正在气头上,没有细想。   现在想来,那个答案怕也是这小混蛋的敷衍之词了。   虞慈从膝盖上的笔电上抬起头,看着靠坐在病床上,正边打哈欠边看小桌子上笔电报表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吧,是属于只要身边有虞慈在,无论做什么,都会在虞慈身上扔一个眼球,无时无刻不注意着他在做什么。   这会儿当然注意到了虞慈的目光,哈欠一收,眼角的生理泪还没擦呢,就转头看虞慈。   见虞慈正用一副似笑非笑的探究表情看自己,艾德里安背后发毛,赶忙琢磨自己又做了什么惹虞慈不高兴了。   就,好像没有吧?   Emm~上上次偷偷啾了一口阿慈,阿慈就这样的表情看他。他就没敢再放肆。   上次偷偷熊抱了下阿慈,阿慈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他。然后,他乖乖认错了。   今天,好像没做什么哈?   艾德里安确认自己没有犯错,腰板立刻就直了。   “阿慈,怎么了?”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一脸无辜的表情,可眼角还带着打哈欠的绯红和一滴生理泪,配着乱糟糟的金发。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   虞慈自己想到这里,都笑了。就这191的身高,配上一身肌肉,娇无力好像还真做不到。   虞慈想到这里,自己先笑开了。他右手肘撑在布艺沙发的扶手上,手掌撑着侧脸,穿了件米白色的蚕丝休闲衬衫,慵懒风流。   他笑得眉眼弯弯,寡淡的脸庞染上了颜色,看得艾德里安目光有暗又沉,心中翻滚着要将这人生吞活剥了的欲望。   可惜,艾德里安怂了。   现在的关系得之不易,饶是艾德里安,也不敢轻易破坏。   虞慈不打算告诉艾德里安他在笑什么,“问你个事。”   艾德里安眨了眨眼,“你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Y先生的?”虞慈笑着问道。   “……”艾德里安卡壳,他记得虞慈问过,他也回答了。答得什么来着?怎么记不清了?   “所以,当时是编出来骗我的吧?”虞慈见艾德里安尬笑,心想果然如此啊。   倒是没生气,追问道:“现在给你个坦白的机会,说说吧?”   艾德里安想起城堡那一房间的照片,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偷偷觑了眼虞慈的表情,知道得坦白了。   坦白是技术活,都坦白了怕是没好果子吃。于是,艾德里安隐去了很大一部分,只说。   “因为要和YC合作嘛。我个人习惯是先调查对手,知道对手是个怎么样的人。”   虞慈点了点头,倒是可以认同。他向艾德里安点了点下巴,让他接着说。   艾德里安无奈地垂眸,接着挤牙膏,“就,梅市嘛,雅尼克家势力大,我就找他帮忙查一查YC。谁成想,就查到了阿慈就是Y先生。”   在梅市,端木家的地位可以说是龙头。要说艾德里安背后又谁帮忙,那么堂哥当然是最好的后盾。   逻辑合理,人选也合理。虞慈看着艾德里安真诚的目光,判断出这一次这人说的是真话了。   虞慈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追究,问一嘴也就是因为好奇。   可艾德里安做贼心虚,怕虞慈再追问下去,就把其他的事情暴露了,忙转移话题。   “阿慈最近都不怎么忙啊?是虞氏没有事情吗?我记得阿慈原来都好忙的。”   虞慈脸上笑容一顿,接着缓缓收起,变成个幽怨的表情,看着艾德里安幽幽地问道:“你是嫌我来的太勤了?烦了?” 第103章 短暂的平静   ====================   +“天地良心,怎么可能!”艾德里安惊慌地提高声音道:“天知道我恨不得你天天呢。”   ++“真的!比真金都真!上帝知道,我可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阿慈你在一起的!”艾德里安一时也拿不准虞慈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实际上,艾德里安并没有放弃把虞慈叼回窝里的打算。他那还有一城堡的玫瑰等着它们的主人呢!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很美,像天空,似宝石。   好似能直接看透人心一般,饶是虞慈,也难免觉得自己心中藏着的那点秘密被摊开在这双眼前。   不过虞慈没有躲,就任凭艾德里安用这样直白的带有侵略性的目光看他。   甚至他内心深处有种隐秘的冲动,希望艾德里安能发现他的那些小秘密。   最后是艾德里安先妥协的,虞慈不知道他到底看出来多少猜出来多少。就见他垂下眼睫,挡住了那片天空。   “阿慈,如果你需要帮助。我指的是任何事情,任何事,我都会帮助你的。”   甚至,你不说,我知道了,我也会倾尽全力帮助你。   最后一句话艾德里安没敢说,他怕说出来会起到反效果。   虞慈觉得胸口一甜,像是被谁浇进了一罐蜜糖那样甜。他心中失笑,笑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会为了这样的空头支票心动不已。   想是这样想,可虞慈心知肚明。别人的许诺或许是空头支票,到了临场溜得比兔子都快。   可艾德里安不是的,他说的就是真的。   哪怕这话听着虚而空,可虞慈就是知道的,只要他现在提出来让艾德里安帮忙弄垮了虞氏。   哪怕这件事对于艾德里安本人亦或是格拉芙集团都没有任何一点利益,弄不好的话还会和虞氏结上仇。   可虞慈就是知道艾德里安会同意,可能就是应了那句歌词吧,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人到中年了,虞慈也终于体验了一把被人护着的感觉了。   “艾……”虞慈弯起了嘴角,连眼尾都跟着锤了下来,可一个艾德里安没叫出来,就被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打断了。   “阿慈,你接吧,说不定是什么急事呢。”艾德里安抢在虞慈前面,体贴地说道。   可看那不断震动着的手机的目光,都不能用一个幽怨来形容了。那是恨不得将手机碎尸万段啊。   艾德里安有预感虞慈会说出来点冷淡的小甜话,他都端端正正坐好准备听了。   可谁知道被一通电话搅了,他这个气啊,气的肺都疼!可他能怎么办,只能装得温柔体贴呗。   没办法,谁让咱身份不行!艾德里安眼中隐隐露出抹凶光。   虞慈听出来了艾德里安不希望他接这通电话,他自己也是不耐烦的这个时候被打扰。   尤其是在猜出来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情况下,他更不愿意接了。   就是晚了这么个几十秒一分钟的功夫,不停震动的手机停下来了。   Yes!艾德里安心中攥拳,灿烂的笑容刚准备好,刚准备得了便宜再卖个乖,那才停没到五秒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了。   艾德里安以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笼上了层阴森森的黑气。   虞慈安抚地看了眼艾德里安,探身从面前的小茶几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是我大哥,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虞慈说着就站起身。艾德里安忙说道。   “阿慈你就在这里接吧,我是小聋子,什么都听不到的。”   虞慈莞尔一笑,还是拿着手机往外走,“算了,会有些难看,你听了可能要生气的。”   艾德里安一愣,就看着虞慈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房门虚掩,客厅中虞慈压低的声音隐约能飘进病房中。   声音不大,艾德里安在病床上坐直了身体,整个人往门口探,竖起耳朵也听不真切。   就隐约听到了个“我现在就回公司。”   艾德里安一听虞慈要走,整个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等虞慈回到病房,就看到他出去前还好好的人,这回无精打采的瘫在病床上。   配着他头上还没拆的纱布,和被阳光照得透明的脸,几乎就是个标配的面无血色病入膏肓的病人。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虞慈诧异道。   艾德里安缓缓抬起头,45°绝美视角仰望虞慈,红唇勾起抹笑,整张立体俊美的脸笼在阳光中,美好又脆弱。   他张开了双臂,掐着嗓音虚弱地说道:“阿慈,我不舒服。”   如果虞慈浪漫的细胞稍微多一些,就会明白此不舒服非彼不舒服,只要过去给这撒娇精一个拥抱就可以了。   可虞慈的浪漫细胞他偏偏就不多!非常不多!   虞慈直接无视了艾德里安张开的跟大鹏展翅的胳膊,“是头又疼了吗?我现在就去找医生过来。”他说完转身就要去找医生。   “……”艾德里安一懵,脸上唯美的脆弱全部碎掉。谁要见那秃头的老男人?!他就是想要阿慈一个香香的拥抱!   “阿慈,我没事!就是头疼了一下,现在好了!”   “真没事?有哪里不舒服都不要硬扛,及时说。你伤的是头,不是别的地方,不能落下病根。”   虞慈顿住步子,但蹙起的眉心还没放开,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虞慈不知道轻微脑震动到底是个什么程度,虽然主治医生、林莫和端木金都跟他说不是什么大伤,很快就没事了。   可他总觉得不放心,艾德里安还总是装病求关注,今儿头晕恶心,明儿又是胸口胳膊疼的。   虞慈又没办法判断出真假,每一次都当真的,只要艾德里安说难受,他就去找主治医生。   秃顶的小老头被折腾怕了,想直接告诉虞先生那位就是在装病博关注!可他不敢,来的都是大佬,哪个折腾起来,都够人呛。   “真的!”艾德里安眨巴眨巴眼睛,真诚地看虞慈。   虞慈轻点了下头,蹙紧的眉心松开了些,但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艾德里安怕虞慈问下去就把以前装病扮可怜的事情捅露了,忙使出转移话题这一招。   “阿慈,是公司有事找你吗?”他指了指手机,笑道:“如果有事的话,你就去忙,我一个人没有问题的。”   艾德里安还举起胳膊,冲虞慈显摆了下健壮的肱二头肌。   虞慈失笑,“公司还真有点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艾德里安点头,“嗯嗯嗯嗯~”   虞慈无奈地轻轻摇头,“晚上应该也过不来了,你让端木金来陪你吧?”   艾德里安眨了眨眼,心说又不是小孩子,还怕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不成?   但他看虞慈是真的担心他,忙乖巧地点头,反手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当着虞慈的面找出了端木金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抬手冲虞慈扬了扬手机,一脸“我很乖”的表情。   虞慈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两个人倒是谁都没有注意,拨出去的电话早就被端木金接通了。   端木金在那边“喂喂”了半天,也没人理他。就当他不耐烦要挂电话的时候,这边先挂了电话。   气得正躺在陆星河腿上享受亲亲男朋友投喂车厘子的端木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扔着一脸懵的陆星河和二哈,抓着手机和车钥匙气哄哄地找混蛋弟弟算账去了。   虞慈离开医院后,直接让林莫送到他去了虞氏。   到了虞氏的地下车库,只有虞慈自己一人下车进了专用的电梯,林莫没有同行。   电梯停在顶层,这一层只有虞端林的董事长办公室,和不不够资格在这一层,可虞端林和虞业强烈要求后才搬过来的虞业的副总办公室。   虞慈走出电梯,没急着离开。而是在电梯门合上后,对着明亮的金属门整理了下针织衫的衣袖。   金属门如同一面哈哈镜一样,将单薄瘦高的男人更加的细长窄瘦,有几分滑稽,更多的是诡谲。   “呵。”虞慈看着门上的人影,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第104章 亲情   ==============   从来不对长子发火的他,这会儿横看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直接怒道:“玩玩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   虞业见他爸发火了,下意识地手指一划退出了游戏。他抬手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放,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晃着腿,没所谓地说道。   “哎呀爸你急什么?不是有二弟呢嘛。”   虽说虞端林和虞业的计划,是虞慈自己扛起这件事。可计划是计划,虞端林看着虞业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还是又急又气。   “什么事都指你那白眼狼弟弟,你就不会自己想想办法?”虞端林恨铁不成钢地瞪虞业。   虞业一脸懵地回望虞端林,一点也想不通自己老爹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现在居然让他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呀。”虞业讪笑道,“再说了他虞慈是执行总裁又是法人,公司出了事情,合该他扛不是。”   虞端林眉心皱了一下又松开,没说什么。   “爸,咱不是都计划好了吗?您这是唱哪出啊?”虞业接着问道。   “滚一边去,怎么和你爸说话呢?”虞端林没好气地白了虞业一眼。   “行了,这次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你就是总裁了,再出事情,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知道了,爸。”虞业嘴上乖乖应着,可心中却已经不耐烦了。也不知道他爸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话里话外的都是他比不上虞慈。   虞业垂下的眼中满是狠戾,心中冷笑,他有什么比不上的?   还不是虞慈命好,从小养在老爷子身边,得了老爷子的欢心,才让老爷子临死前还想着要把好东西留给小孙子。   呵!要是总裁一开始就是他的,哪有他虞慈什么事啊!   虞业一想起往事,火也跟着起来了。面上也多出来几分不耐烦,探身拿过手机接着玩游戏,这一次音效开的比刚刚还要响。   虞端林也知道刚才自己话戳到儿子伤心事了,因此听着闹耳朵的噪音,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把这笔账又记到了小儿子头上。   也正因为是这样,虞慈敲门的时候,虞端林和虞业谁也没有理会他。   虞慈早就习惯了被父兄忽视,敲了三下门后,自己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也不用虞端林或者虞业让,虞慈径直走到办公室靠左侧摆放着的油亮的黑色真皮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泰然自若地姿态,仿佛虞慈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而虞端林这个真正的主人不过是客人。   “爸,大哥,刚刚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虞慈优雅地叠着腿,语气淡淡,不怎么走心地道歉。   虞端林登时气的脸都红了,刚要开口骂,瞥到了大儿子看过来的目光,想起了他们爷俩的计划,愣是忍了。   虞端林生硬地挤出抹和蔼的笑,“没事,堵车正常。”   虞慈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虞端林和虞业找他来要做什么,可他偏偏就不主动提起,看谁能耗得过谁。   虞端林和虞业也没有说话,他们的本意是让虞慈主动提起,然后他们好发难,让虞慈主动辞职扛下所有。   办公室内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明明该是最紧密的父子三人,可此时此刻各怀心事与算计,连普通的陌生人都比不上。   纯金的座钟秒针走过时,会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本来不算大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放大了数倍,好像每一下都砸在人的心头。   虞慈沉得住气,不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什么,还有心思去想端木金有没有到医院。   可怀了鬼胎的虞端林和虞业沉不住气了,城府浅薄如虞业,已经露出焦躁的神情,额上隐隐出了汗。   虞业给虞端林递了个眼神,父子俩迅速达成了共识。   虞端林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见虞慈看了过来,隐去了面上的急躁,努力露出严肃的表情,道。   “老二啊,你最近都没怎么来公司?”   “朋友出了车祸,他一个人在梅市,我帮忙照顾了两天。”虞慈答道。   “朋友?”虞业笑了声,目光带着揶揄,“什么样的朋友能劳驾我们虞先生去当护工啊?这朋友怕是不简单吧?”   虞慈撩起眼皮看了虞业一眼,没理他。虞业以为抓住了虞慈的小辫子,登时就来劲了。   “就算是‘朋友’的事情再急,也急不过公司的事情啊。那二弟知不知道,你不在公司的这几天,公司都出了什么大事?”   虞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淡淡地看虞业。那目光虽淡但却犹如初春开化的河水,看似温暖,实则是刺骨的凉。   虞业被看得不自在,别开了头移开了目光,虞慈才老神在在的说道:“是大哥负责的那个度假村项目吧。”   “……”虞业眼睛猛地瞪大,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本来想先将一军,怎么也没想到虞慈居然知道。   他明明已经吩咐下去了,谁也不准向上报的!目的就是再给虞慈添一个管理不当的名头。   虞慈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度假村是两年前开标的,梅市北边有个小山,风景还不错,冬天可以去滑雪。   度假村建起来规模不大,盈利也一般。虞慈当时没有打算参与竞标的。   可谁知道虞业看上了这个项目,愣是说这个项目有前景,游说了不感兴趣的虞端林,合着一家子来压虞慈。   虞慈烦的很,想着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就随虞业去折腾了。   谁也没想到,这么大点个项目,虞业从中愣是刮出了千万不说,建了一年零三个月,才堪堪建完。   出来的度假村与精美的图纸相差甚远,但全木质结构,配着山中的景色也算是有模有样。   营业没多久,赶上秋天天气燥,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不幸中的万幸是只有三个游客轻度烧伤,和损失些财产,没有人员死亡。   受害者家属本意是要告虞氏的,虞业提出拿钱摆平,赔了一个足够让受害者家属满意闭嘴的金额,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度假村关门整改了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虞慈才知道消防居然不合格!   虞慈当时为了这件事情与虞业发生了争执,后来还是虞慈高压之下,才将消防弄好。   之后度假村再没出过事故,其实算是已经翻篇的事情,因为最近的事故,又被牵扯出来了。   虞业手下那个研究部,研究出了一款智能服务机器人。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测评,但效果还不错。   虞业只想抢占头功,没有上报董事会,就拿到了自己的度假村试用。   小东西圆脑袋圆身子,憨态可掬,又能当导游和服务生,还能帮忙办理入住登记,很得游客们欢心。   直到有游客不停接到贷款诈骗骚扰电话,不堪其扰,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诉苦之后,就有很多一样遭遇的人回帖。   他们都是住过度假村,还都是通过了机器人办理入住后,才遭遇到了电话狂轰。   也就是说,他们的隐私被机器人直接传到了网上。   被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收集了私密的信息,又被泄露在网上,摊开在亿万人面前,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人是一种联想能力非常丰富的生物,往往一件小事都会反复琢磨后成了件大事。更何况,隐私的保护与泄密,本就是一件大事。   很快,这个帖子就成了大热的帖子,又上了热搜。发酵再发酵之后,当年火灾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   住过度假村的游客都觉得出离的愤怒,他们是揣着信任住进了这家比旁的五星级酒店还要贵的度假村的!   目的不外乎就是想享受一个安全、私密、愉悦的假期的。   结果,这就是五星级服务!泄露隐私不说,还随时随地可能小命玩完。   能出得起钱住进度假村的游客,都是非富即贵的,他们哪里受过这样的欺骗。   这些游客们一合计,直接决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而作为度假村的所属公司虞氏,自然也收到了律师函。   “既然老二知道是什么事,那想必你也想好了怎么解决吧。”虞端林瞥了眼长子难看的脸色,面上也是一沉,目光凶狠地瞪虞慈。   “负责人出面道歉,度假村关闭整修,研发部解散问责,外加赔偿游客们的损失。”虞慈一一说道。   “哦,对了。”虞慈目光落在虞业的背上,接着说道。   “公司最好再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来调查度假村的项目,看看为什么这个项目漏洞这么多。”   虞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要知道虞慈说的每一条对策都是针对着他来的。   光是一条挪用公款,就够他进监狱待几年的了。   虞业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办公室内中央空调的冷气都已经不管用了。   他求助地看虞端林,让虞端林想想办法。   虞端林给了大儿子一个安抚的眼神后,才看向虞慈,“老二啊,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可现在最主要是我们虞氏的形象问题。”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们虞氏的形象和名誉受到一点损害。”虞端林换了个口吻,说道。   “虞慈,你身为虞氏的执行总裁,明白我的意思吗?”   虞慈看着虞端林,那平淡的目光具备看透人心的能力。只一眼,就看透了所有的肮脏算计。   虞慈静静地看着他们努力装作痛心疾首满是算计的眼睛,嘴角动了动,勾起抹极浅的,外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笑的弧度。   看啊,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和亲生哥哥。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只想着推他出来顶锅。   这就是亲情啊。哪怕虞慈已经对所谓的亲情不报任何希望了,有一瞬间也觉得心寒。   好恶心。虞慈缓缓垂下眼眸,低低地笑了一声,冰冷而讽刺,“董事长,我明白了。” 第105章 记者会   ================   ++“……滚蛋!”端木金直接给气笑了,恨不得直接掀了这倒霉弟弟的病床,让他再摔个脑震荡!   ++他那是交不起住院费了吗?他是折腾不起了!   ++他,端木金,一个有家有室有男朋友有毛孩子的成功男人!   放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日子不过,天天跟个护工一样囚在医院里陪这位小祖宗!   苦逼不说,还没工资!   不仅要给这小祖宗交住院费,还要天天听这小祖宗一遍一遍幽怨地问自己,阿慈为什么不来?   端木金不懂自己到底是哪辈子造的孽,摊上这么个弟弟。   “喂,雅尼克,你说阿慈今天会不会来看我?”艾德里安顶着张没有表情的脸,幽幽地叹道,“他已经一周没有来了。”   又来了!   端木金死鱼眼看天花板,“他今天绝对来不了,你不用等了,跟哥办出院手续回家吧?”   端木金过于肯定的语气让艾德里安眼中的暗沉流动了一下,他转头定定地看端木金,那森然的目光好似在看仇家,语气都带着狐疑。   “你怎么知道阿慈今天一定不会来?”   端木金打了个哈欠,伸手在一旁的小床头柜上摸遥控器。他握着遥控器按开了挂在墙壁上的超薄液晶电视,调出了梅市当地的电视频道。   “虞慈今天开记者会,哪有时间过来呀?”   “出什么事了?”艾德里安了解虞慈,知道这他不喜欢抛头露面这种事情。   他还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虞慈连着推了N个采访,拒绝的干脆利落。   现在,虞慈能主动召开记者会,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你还真不知道啊?”端木金放下翘着的腿,诧异地看艾德里安,“你这是把住院当度假了?一点信息的都不接收?”   艾德里安没说话,只是核善的目光看端木金。   端木金被看得不自在,举手投降。   “行行,怕了你了还不行吗?还不是虞氏有个度假村出事了吗?这事说到底跟虞慈也没关系,可谁让他摊上那么一家子奇葩来着。”   眉宇间笼罩的黑气阴郁的都快滴出水来了,放在膝上的手也死死攥成拳,手背上鼓起一道道青筋。   原来他的阿慈,从小到大居然都是被当做工具人在培养?!   他们知不知道,对于一个正渴望亲情的孩子来说,那么做到底有多么的残忍?   是他想在鬼节出生的吗?是他想早产体弱多病的吗?是他想序齿为二的吗?   端木金既不生动也不全面的平铺直述,直接让点起了艾德里安心中的怒火。   明明他自己的遭遇没有比虞慈好到哪里去,可他就是心疼虞慈!   他甚至已经开始怪自己,为什么当初他们那么好的时候,在虞慈毫不保留地向他敞开心扉的时候,没有认真地去了解去爱虞慈?   如果他没有畏首畏尾的逃避,是不是现在他们早就结婚了呢?   就在艾德里安面上越来越沉,眼中阴云凝聚的时候,被端木金的声音打断了。   “嚯!开始了啊!虞慈这身西装的颜色不错,哪天我也给陆叔叔订个这个颜色的。”端木金饶有兴趣地说道。   艾德里安忙抬起头,就见穿着一身蓝灰色修身西装的虞慈款步走进了会场。   他的眸光落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时,阴云散去变成了腻人的温柔。   虞慈蓝灰色修身西装里配了件浅灰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了一点苍白的肤色。   虽然没有领带的修饰,感觉有些不正式。但西服的领口上难得带了一枚线条简约镶嵌了颗湛蓝宝石的胸针。   虞慈肤色白,蓝灰色又是高级色,再加上胸针的点缀,配着他矜傲冷淡的气质,像极了穿越了历史的长河,从民国走到现代的清贵家主。   这一份不好用语言来形容的气势,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胸口的心脏也跟随着虞慈不疾不徐的脚步而跳动。   直到虞慈站在台子上,说了第一句话,他们才想起来呼吸。   “很高兴各位媒体朋友们来参加这次虞氏的记者会,我谨代表虞氏感谢各位的到来。”   “我这一次召开记者会,是为前一段时间的度假村泄露隐私事件道歉。”   虞慈话一顿,退后了一步,深深鞠了个弓。站直身体后,向前走了一步,接着说道。   “这一次事件是因为我个人能力的不足,才引起这样的事故。侵犯了各位游客的隐私权,我感到很抱歉。”   “相应的补偿措施,虞氏已经开始在做了,保证让每一位利益受到侵害的游客,都能得到满意的补偿。”   “同时,也因为我个人工作上的失误,给虞氏集团的形象带来了损伤。”   “为此,我深感抱歉,即日起,我将辞去虞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一职,并且不会再担任虞氏集团任何职位。”   虞慈话音一落,本来只有敲击键盘声的下面,响起了几道难以置信地倒吸气声音。   可能是这几道倒吸气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人,很快就响起如蚊呐的嗡嗡声。   窃窃私语又逐渐连成了片,声音变的嘈杂起来。这些声音都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不相信虞慈会因为这样一件事情辞职。   同样震惊的还有电视外的艾德里安和端木金,电视中的虞慈表情淡定地说媒体朋友们可以开始为时十五分钟的提问。   “虞慈,说要辞职?”   端木金才木木地转头看艾德里安,讷讷地问着,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艾德里安目光如炬地看电视中淡定回答记者提问的男人,点了下头。   “这事情怎么算也不该他辞职啊?这不是负责人的锅吗?”端木金觉得非常匪夷所思。   “你知道项目负责人是谁吗?”艾德里安问道。   “我想想啊。”端木金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虞业!”   “所以,他给他那傻逼哥背锅了?”端木金失声喊道。   艾德里安忽然想起虞慈最后来的那一次,是接了一个电话才离开的。现在想来,那个电话不是虞业就是他们那个爸打来的了。   “不是,虞家人是怎么想的啊?”端木金简直苦笑不得。   虞老爷子去世,虞氏式微,多少人想从中分一杯羹,当然其中也有他一份。   要知道,是虞慈打断了伸过来的手。不仅如此,还从大部分人身上都刮下了一层油的。   那虞业呢?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其余的没听说有什么特长了。   为了这么一个废物点心,放走了个大佬?   虞家人脑残吗?端木金不理解了,李姐也理解了。   “弟,你说,我现在出手搞虞氏,是不是能成功?”端木金想起那次败绩,心思又活络起来了,报复和抢生意的念头蠢蠢欲动起来了。   艾德里安看着小小四方框,清癯的男人款步走下了台子,下面的记者依旧穷追不舍,甚至有过分的已经冲到了男人的面前,眼看着就要撞到了男人。   艾德里安目光狠狠一沉,薄唇用力抿紧。   在看到等在一旁的林莫冲过来,挡住了记者,同保安一同护送男人离开会场时,脸上才稍稍放晴。   “雅尼克,我对虞氏也起了兴趣了呢。”艾德里安歪头看端木金,薄唇勾起露出抹笑,但湛蓝的眼眸一片冰寒,没有丝毫笑意。   “这一次,你也让让弟弟,好不好?” 第106章 意外访客   ==================   如果开不了的,就调岗排挤发配到分公司去,总之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空下来的岗位,都由虞业的亲信来担任。   这些亲信大部分是,你说没有能力吧,他还有点,你说很厉害能独当一面当主管吧,他还真不行。   这么一折腾,让虞氏内部几近瘫痪。   连着开了几天的高管会,次次会上骂人,趾高气扬的模样跟旧社会的地主骂自己长工一样。   高管们忍了又忍,要不是看着七位数的年薪,当即就撂挑子走人了。   这边虞业急得跳脚骂人,那边虞慈倒是难得有了个惬意的假期。每天早上再不用早起了,可以睡到自然醒。   早起对于虞慈来讲,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夜里失眠的厉害,几乎是到了凌晨的两三点才能睡着。   他的房子哪一个离虞氏都不近,他又实在不愿意住在虞氏附近,嫌膈应,就只能牺牲到睡觉的时间,将它们花在路上。   现在不一样了,YC有文心这么一个比老妈子心都细还任劳任怨的文心,再加上全能劳模林莫,和同虞慈一起离开的助理团。   这么一个无敌组合,简直可以让虞慈提前享受退休生活了。要知道,以前只有文心一个,就能拿下与格拉芙集团合作的大项目。   这一天,虞慈又是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   他拥着被子坐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目光怔然地看着昏黑的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醒了神,虞慈才伸手在枕头下摸索出手机。   戳亮后看着显示的时间——10:00,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倒不是虞慈能一觉睡到十点,真有这个睡眠质量,他都阿弥陀佛了。这还是他最近学会的技能——懒床。   从小到大有严格作息时间的虞慈,还是第一次有闲暇时间做这件几乎每个人都做过的事情。   起初他不是很适应,在床上躺不了多久就会起来。渐渐地,虞慈也就适应了。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七天。现在懒床的习惯的养成了,虞慈还真有点犯愁,不知道这短暂的假期过去后要怎么办呢。   毕竟,懒床的感觉太舒服了。虞慈还计划着尝试一下回笼觉。   洗完澡之后,虞慈也懒得擦头发,就顶着一头擦的半干的潮湿的短发下楼。   反正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要是虞慈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直接裹着浴巾在房间里。   当然,虞慈的修养不允许他这样毫不避讳地袒露身体。   而且,意外的访客,也不允许虞慈放浪形骸。   “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虞慈正喝着新泡的的龙井,听着古典乐,翻着本他让林莫新买来的莫奈的画集。   要知道兰庭的门铃八百年响不起来一次,虞慈自己是知道门的密码的,需要经常出入的林莫也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来摆放的访客。   好吧,虞慈没有访客。   虞慈是属猫的,领地意识强到不能再强了。   所以,当门铃响起来的时候,虞慈懵了,他没有要去开门的想法,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谁会来?   一时间,虞慈还真想不到上门的合适人选。于是,他觉得无视不停响的门铃。   古典乐到了慷慨激昂的高潮,与“叮咚”的门铃声,混成了后现代的音乐,有点吵,却意外的和谐。   虞慈就在这吵嚷的声音中,淡定地边喝茶,边翻手中的杂志。   门铃声响了七八声后,就不再响起来了。   这似乎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虞慈撩起眼皮,水雾遮住了他弯起的一点的嘴角,杯子也挡住了他难得调皮的笑。   杯中的茶喝的见了底,虞慈探身去拿茶壶倒茶。忽地,他的动作定在了原地,诧异地扭到往玄关的方向看。   两首乐曲更换时的短暂安静的空隙,想起了一连串的“滴滴滴”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声。   音乐重新响起,盖住了脚步声。但虞慈还是耳尖地捕捉到了那脚步声明显一顿,似乎是被音乐吓到了一样。   虞慈以为来人是林莫,心中还觉得有些好笑。   要知道古典乐和放古典乐的小音箱,都是林莫给他置办的,都听了好几天了,怎么今天被吓到了呢?   虞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着茶,等着林莫进来的时候好好地揶揄他一顿。   真当人走进来时,愣的就成了虞慈自己了。   来人穿了件暗红色的丝绸衬衫,下配一条黑色修身西裤。   衬衫是古典法式衬衫,领口V字快要开到了胸肌最底下,可一边有一条褶皱修饰,又显得不那么夸张。   金色的长发编成了一条麻花辫搭在肩头,配着蓝眸和立体的脸,就跟从油画中走出来的小王子一样。   “怎么是你?”虞慈整个人都有些发蒙,连茶水满了,都溢出来洒在地上了,还保持着一手拿杯一手拿壶的姿势。   “洒了。”艾德里安看着地板上积的一小滩液体,无奈地笑。   “傻?谁傻?”虞慈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回道。   “是水,水倒洒了。”艾德里安走到虞慈身边,单膝跪在沙发边,拿开茶壶和满满的水杯放在茶几上。   他将两只骨感的手拢进掌心,细细地翻看,确认只是有些微红没有烫伤才松了口气。   艾德里安也不松手,就握着虞慈的手仰头温柔地看他,这一刻不是小王子而是忠诚的骑士。   骑士看着他的王湿乎乎的头发,露出抹无奈的表情,“怎么不擦干头发?小心又头疼?”   那双蓝眸里是温柔的深海,虞慈一时看楞了神,被这人抢了先机,一肚子的问题愣是没问出来,而是指了下一楼的浴室,说那里有毛巾。   红衣骑士起身进了浴室,拿出一条大浴巾回到了他的王身边,帮他的王擦干头发。   白色的浴巾是新的,还带着洗过一水的洗衣液的薰衣草的味道。兜头披下来后,在虞慈的脸侧形成了个私密的白色空间。   头皮上温柔的摩擦按的虞慈有些昏昏欲睡,身后靠着的散发着热气的胸膛让虞慈觉得温暖无比。   甚至,虞慈还能闻到艾德里安与自己常用的香水一模一样的味道。   要完啊。虞慈垂下眼睫,努力忽视自己心中的悸动,放空心思。   艾德里安的服务保质保量,就是效果有些不太好,让虞慈的头发全都蓬松了起来。   不过看着倒是挺减龄的。当然了,这话艾德里安也不敢说。   虞慈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发型,加上气氛又有些太暧昧,心中不停地催自己找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虞慈终于想起了刚看到来人时的惊讶。   艾德里安眨了下眼,将他去了YC找林莫讨要玛格丽特二世,并半胁迫林莫跟他一起回去取,顺藤摸瓜找打了虞慈住在哪里的事情隐去。   删删减减后,只留下来了,“阿慈你这么问我要伤心了呢?我们现在不是合作关系吗?来探讨一下收购虞氏的进度,不是应该的嘛。”   湛蓝的眼眸眨了眨,水光潋滟,无辜的很。 第107章 股份   ==============   虞慈眨了眨眼睛,终于将丢在了九霄云外的工作往回扒拉了扒拉。   哦,对!他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和艾德里安合作搞虞氏这么一回事。   虞慈那天开完记者会后,哪里也没去,直接回的兰庭。   虞氏的私人用品早就让林莫处理好了,而虞氏的大楼里也没什么不舍的了。   如果硬要是让虞慈说出来一样舍不得的东西,那大概就是他亲自设计布置的办公室吧。   不过,他在YC的办公室要比虞氏的那间更漂亮,楼层也更心怡。   这样一想,虞慈发现整个虞氏里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不仅如此,整个虞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闹这么一出公开的引咎辞职,其实也表明了虞家正式与虞慈划清界限的意思。   毕竟,明眼人一看就是撕破脸了,闹得这么难看,同撇清关系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初虞端林提出来的时候,虞慈怔住了,半晌才点头同意。   他当时在想,这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的感觉吗?往日净拖后腿的亲人终于靠谱了一次?   虞慈本来还在考虑是当即与虞端林撕破脸皮的好,还是在事情全部尘埃落定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断掉关系。   难得虞端林体贴了一把。   不过,这个愣神在虞端林和虞业眼中,就是虞慈舍不得总裁的位置,心中不屑虞慈贪权,同时也为自己能给虞慈找了个这么大的不痛快感到快心。   虞慈难得不用操心乱七八糟的破事,觉得分外的轻松。索性就瘫坐在沙发上,放空脑子,什么都不去想。   就在这时,艾德里安来了。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心的神色,没等虞慈说一句话,劈头盖脸地就砸下了一句“我要收购虞氏。”   虞慈想了下自己当时是在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好像什么也没问,就点了头。   这么想来,似乎真的是自己这一段时间过了太安逸了,把这个合作伙伴给忘记了。   虞慈露出抹尴尬地笑,觉得不该给艾德里安继续发难的机会,要先发制人。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和今天一样,艾德里安都是突然出现在他的房子里。   也有一点的不同,那天的艾德里安连门铃都没有按。   而今天,按了门铃的。   虞慈唇角勾起的笑容收了一些,表情有些冷,眼眸微眯,眸光带了一点审视的意味看艾德里安。   “我没有忘记合作的事情。那么,是不是可以请我的合作伙伴先告诉我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虞慈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中,头发被艾德里安揉的蓬松,骨子里散发出带着睡意的慵懒,将咄咄逼人的表情都变成了调情。   艾德里安眼中一沉,红唇勾起,吐出了一串数字。   “11+11+15。”   虞慈一怔,茶色的眼中快速闪过抹恼怒。   艾德里安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恼意,笑得更欢了,“阿慈你没有换密码。”   11+11,11月11日,艾德里安的生日日期。15,是虞慈生日的日期。   大门的密码最开始并不是这个,是虞慈随手按的一组数字。虞慈记忆力好,记这么一组数字没什么难度。   之所以会换密码,还是有一次艾德里安打工回来,忘记了密码是什么。   巧的是,虞慈当时在回梅市的飞机上,手机是关的。艾德里安打了几遍电话无果后,翻过了栅栏,进了院子。   夜里十二点,虞慈终于回了兰庭,在路上时,他本以为会在卧室的床上看到熟睡的诺尔。   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看到的是靠着门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诺尔。   虞慈心疼地叫醒了人,问了事情的原委才知道诺尔忘记了密码是什么了。   他当即就让诺尔重新设置了密码,诺尔输得就是11+11+15,他和他两个人的生日。   虞慈心中猛地一震,看着艾德里安亮晶晶的目光,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密码没改这事,还真不是虞慈故意想留个纪念什么的。是诺尔跑了之后,他几乎就没回兰庭住过,怕触景生情。   再回来就是三年后,怒意早就消了,自然也就没想起改什么密码。   不过,虞慈看着艾德里安眼中的得意,眼中闪过抹恶劣的笑意,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改,行了吧。”   说着,他按着沙发的扶手就要起身。   艾德里安一下子就急了,改密码?那怎么成啊?!他在心中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忙凑到虞慈身边,拉着虞慈的手臂坐下来。   “别改了,这么用着挺顺手的,数字还好~”艾德里安乖巧地讨好着。   “好吗?我觉得不是1就是5的,太寡了。”虞慈眸中带着笑,语气却淡淡的。   艾德里安委屈地瘪着嘴,拉着虞慈的手臂,大脑袋搭在虞慈的肩膀上,也不管会不会蹭乱编好的头发,先蹭再说。   “不寡啊,1多好啊~四个1加起来不是双数嘛,要单有单,要双有双的~”   艾德里安一身腱子肉,再加上副骨架,都压在虞慈身上,重的他半边身子都往下坠了坠。   虞慈无奈地叹气,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艾德里安的脑袋,“起来!你太重了,压得肩膀疼。”   艾德里安一听,身子忙往起抬。抬了一半,他怕虞慈还要改密码,就保持着半贴不贴地姿势看虞慈,眨巴着眼睛,撒娇道。   “阿慈不改密码好不好?”   “好好好,你先起来。”虞慈就是想逗逗艾德里安,真没想改密码。看吧,逗出事了。   艾德里安得到保证,眼睛一亮,乖乖地坐了起来。   虞慈怕艾德里安再突然压上来,往旁边挪了挪。其实倒没有多重,他也能承受的住,就是太近了!   贴得实在太近了!夏天衣物本来就薄,体温,体香和心跳几乎交缠在一起。   虞慈不愿意承认,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有些心猿意马的。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家居裤,见平整如初,才叹了口气。   “我不改密码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来的时候要按门铃,不准再像今天一样自己按密码进来。”   “好呢!”艾德里安乖巧地应道,不过事急从权,自己按密码这种事情,他还敢!   虞慈也懒得跟艾德里安计较,对于这人,除了纵容,他根本拿不出别的态度来。   “今天你找我来,不会就为了试门的密码改没改吧?”   “当然不是。”艾德里安为自己的工作能力正名,“那20%的股份,已经在我手里了。”   “真的?”虞慈惊讶地看艾德里安,“你全都收回来了?”   艾德里安微笑着点头,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可眼底却闪着求夸奖的亮光。   虞慈也没有让艾德里安失望,他微微侧头,目光温和地看艾德里安,唇边露出抹笑容。   “没想到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该怎么说呢,传说中的格拉芙公爵,果然是让人忌惮的狠角色。”   虞家的股份很有意思,大部分都掌握在姓虞的手中,只有少部分在股东手里。   而掌握着这些散股的虞氏子中,很多都是为了虞氏当牛做马一辈子,才被虞老爷子冠上以为家族牺牲的美名,施舍那么4-5%的散股。   他们明明应该得到更多,却将那么零星的一点施舍当做了恩赐,恨不得供起来才安心。   虞慈知道虞老爷子遗嘱中有50%的股份,他自己手中有3%,加上他帮虞芯打理的2%,也比不过虞端林虞业父子俩手中的20%。   虞慈早就动了收购散股的心思,但这些年努力下来,也不过收回来5%。   那些拿着散股的虞氏子,这时倒是忘了半辈子受的委屈,继续当个卫士保护着畸形的虞家嫡系。   虞慈几乎是要放弃了从股份上碾压的打算,没想到艾德里安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饶是虞慈,也起了好奇心。茶色的眼眸是好奇的光芒,如同洒进了一片星子,闪着漂亮的光芒。   “格拉芙公爵能不能分享一下,让我也学习学习?”   艾德里安被这双漂亮的眼睛看得心潮涌动,长腿抬起,从端庄的坐姿换成了优雅的叠腿。   可这一刻,他顶住这双漂亮眼睛的魔法攻击,忍住了!   艾德里安实在没法告诉虞慈,他直接带着端木银手下的黑西装壮汉团们干得好事。   艾德里安不确定虞慈能做到哪一步,但他能肯定的是,虞慈应该接受不了他的每一步。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艾德里安不置可否地笑,单眨了下眼睛,神秘感徒然而生。   虞慈怔了一瞬,随即了然的微笑。   “是啊,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股份在你的手中。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通过董事会接手虞氏?”   艾德里安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望着虞慈的眼中闪过抹心疼,“阿慈……”   “嗯?”虞慈笑着看艾德里安。   “对不起。”艾德里安轻轻地说道,虞慈眨眼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那双哀伤的仿佛再眨下眼睛就能落下泪的蓝眸。   “啊?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嗯嗯~”艾德里安笑着摇头,仿佛刚刚那个悲伤的表情是虞慈的幻觉,“阿慈想怎么处理?虽然我们是合作,但还要以你的意愿为主。”   艾德里安轻飘飘地岔开了话题,可愧疚与悔恨如同一只大手用力攥紧他的心脏。   真疼啊!   原来当年他的虞先生,为了与他结婚,放弃了那么多吗?   那,虞先生,是不是也这么疼过呢?或者,比他现在的心疼还要疼百倍,疼千倍?   艾德里安看着虞慈漂亮的侧颜,想,如果,当年的自己不是个混蛋,该有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那啥,阿渟非专业人士,商战都是略过去哒,偶尔有一点,可能也不准确,宝子们就当看个乐呵~主要看虞慈和小艾谈恋爱就好啦~啾咪】 第108章 尘埃落定   ==================   虞业不停地在新装修的没到一个月的超豪华办公室内急躁地踱步,从摆放办公桌的这一头走到了门的那一头,犹如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困兽。   用发胶精心固定好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成了一团杂草,绸子料的衬衫裂开了几颗纽扣,皱巴巴的像是块咸菜。   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颈上,外套早就不知道甩到了哪个角落里了。   虞业走到办公室的中央,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甘心地环视着办公室里的一切,猛地拽下了领带砸在了地上,愤怒地上去跳踩着。   “妈的!妈的!!妈的!!!”虞业闷声嘶吼着,眼中满是不甘。配着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的胡茬,颓唐落魄。   不怪虞业这么激动,因为再过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就不再是虞氏的总裁,虞氏也即将不存在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内,虞业几乎是经历了从出生到现在,为期三十四年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月。   好似一夕之间回到了虞老爷子刚离世的时候,噩耗接二连三,整个虞氏宛如泰坦尼克号,冲着冰山就撞了过去。   而虞业不是能力挽狂澜的虞慈,他情急之下的一通无脑的指令,不过是让这艘巨轮按了个加速器,加快了撞击冰山的速度。   盖起一幢大厦或许要很久的时间,但大厦将倾不过是一瞬尔。   虞氏因为多重原因叠加,不得不因为经营不善而宣布破产。在这之后,直接被传说中的YC以超低价收购了。   虞家一家人就算再不满意这个收购的价格,也只能咬碎了牙和着血吞下去。   脚步声从半开着的办公室的门传进了虞业的耳中,虞业猛地一颤,看了腕表,才惊觉已经到了与YC代表见面的时间了。   虞业低头看了眼一半衣角拉出了裤子的衬衫,咒骂了一句,来的真特么早,给你爹上坟都没这么积极吧!慌忙将衬衫束回皮带里。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往脖子上套,还没等直起身,就听到门被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都没等他做出任何回应,门开了。   虞业看到有很多条穿着不一样颜色西裤的腿走了进来,真是不懂礼貌的暴发户,他心里冷嗤了一声,优雅得体地直起了腰。   哪怕是已经破产了,但虞业骨子里还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他要教训这不懂礼貌的暴发户……   虞业眼皮撩起,红彤彤的眼睛落在了为首的穿着银灰色休闲西裤,搭了一件天蓝色衬衫的瘦削男人身上,他整个人都惊地愣住了。   红眼睛内的鄙夷都变成了震惊,瞳眸缩地又紧又小,难以置信地失声问道:“虞慈?”   虞慈眸光淡淡地落在了虞业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愉悦,他喜欢极了虞业这幅走投无路的狼狈。   “大哥,好久不见。”   虞慈特有的寡淡的声线宛如一个耳光抽到了虞业的脸上,他觉得脸上一热一疼,瞬间就回了神。   他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虞慈,再看浑身上下都透着输家颓废之气的自己,登时恨意丛生。   “你来做什么?看虞家的笑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天记者会的意思就是宣布你已经滚出虞家了。”   虞业厌恶地哼笑了一声,语气和神态中都是虞家人天生的优越感。   虞慈也不恼,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将自己当过虞家人。背在身后的手轻轻转着左腕衣袖下的腕表,他微微勾起一点唇角,笑道。   “我来是看看我新买的公司被你们祸害成了什么样子?”   “!”虞业瞳眸又是一紧,他刚刚见到虞慈的瞬间是以为虞慈是YC的Y先生的。   但这个念头不到一秒,就觉得不可能!   现在虞慈的话,不就是变相承认了他自己就是Y先生了吗?   “你是Y先生?”虞业恶狠狠地咬着牙,一副要将虞慈生吞活剥了的恨急模样。   “对,我是Y先生。”虞慈露出抹赞赏的目光,还好,这个哥哥还不算太蠢。   “所以,这些年以来,是你虞慈一直在和自家的公司抢生意?是你一直在搞自己家?”虞业不解地看虞慈。   自己家?虞慈笑着点头,大方的承认了,倒是懒得纠正虞业的前言不搭后语。   虞业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不够用了,他猛地向虞慈大步走了过去,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要暴揍虞慈一顿。   虞慈身后的林莫和艾德里安,一左一右地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虞慈的面前,截住了虞业向前的脚步。   虞业认得林莫,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理。反而是艾德里安,让他觉得很面善。   他皱起眉,十分不礼貌地盯着艾德里安的脸打量着。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忽地,他脑中闪现出了一个画面,恍然大悟道:“你是那个和虞芯搅在一起的,端木家的小白脸?”   “……”林莫默默忍下到了嘴边的笑意,余光瞥到艾德里安脸都黑了。   跟着一起来的路德维希、文心和助理团们不敢笑,可虞慈敢啊。   轻笑声响起,那声音不大,就在喉咙间,有些低也有几分暧昧。但办公室内很静,愣是将这笑声放大了数倍。   艾德里安委屈地扭头,控诉地瞪虞慈。   虞慈上前一步,拍了拍林莫的肩膀,示意他没事的。   林莫向一旁退了一步,虞慈走到了艾德里安的身边,看他脸都是黑的,抬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顺手轻轻揪了把梳理整齐的辫子。   “艾德里安可不是什么小白脸呢。”虞慈用余光看艾德里安黑着的脸,声音带着笑意介绍道。   “这位可是在你们股东大会上,好几次都投出了关键性一票的大股东,格拉芙公爵呢。”   “说起来,他现在手中还有虞氏25%的股份呢。现在看来是要砸手里了呢。”虞慈侧头看艾德里安,眼中带了一点揶揄的笑。   “格拉芙公爵,是不是后悔收虞氏的股票了?”   艾德里安见虞慈心情好,自然愿意陪他一起气虞业,他点头,道:“确实是一次很失败的投资。借用你们的一句话,吃一堑长一智了。”   “你,你们两个原来早就认识了!”虞业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这么一想,他那个傻逼妹妹应该是着了他们的道了。   虞业没那个闲工夫为了个看不顺眼的妹妹来打抱不平,他现在的火都是冲着虞慈的。   老头子对他这么好,将虞家的一切恨不得都给他了!结果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小白眼狼?   “呵呵。”虞业冷笑一声,怨毒地看着虞慈,“老头子精明一辈子,临了临了了傻逼了,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就是虞总的素质?”艾德里安听不得虞慈被骂,当即阴了脸,蓝眸中间都冒出了一点猩红,他就这么森冷地注视着虞业。   “还虞总呢?总个屁啊?不是都特么卖给你身边那讨债鬼投胎的东西了嘛。”   虞业想着也就这样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他挑着边嘴角,露出抹古怪的笑,带着恶意的目光在艾德里安和虞慈身上饶了两圈,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我就说呢,虞芯那丫头就够好看的了,还拢不住个男人。原来这男人特么不喜欢走水道,喜欢走旱道啊。”   虞业的话中侮辱的意思太过,虞慈脸一暗,眸光也变得锐利起来。忽地,眼前一黑,就听见虞业哀叫了一声。   虞慈一看,就见艾德里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而虞业抱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什么话都敢说,我看你这张嘴是不想要了。”艾德里安语气森森,抬脚又是一脚,这回这一脚踹在了小腹之下。   “嗷——”地一声惨嚎几乎要掀开了屋顶,身后的人默默地瞄了眼身下,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虞慈被艾德里安这一脚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间这么生气的艾德里安,心中有些暖的同时,还担心这人真把虞业打出事了。   他见艾德里安又要抬脚踹,一把拽住艾德里安的手臂,见艾德里安转头看过来,道。   “行了,踢两脚意思意思得了,等会儿人来了,小心以故意伤人把你一起带走。”   “……”艾德里安眼睛一眨,眼中戾气消失不见,软乎乎地卖萌,“阿慈你放心,我没用力气的,就是轻轻~地踢了两下,踢不坏的。”   “……”我艹你大爷的踢不坏!痛得眼冒金星的虞业,滚都忘记打了,震惊地看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好好好,我知道你乖。”   虞慈真没见过艾德里安的身手,只当就是有钱人家学个防身术,也没当回事。安抚地拍了拍艾德里安的手臂,将人拖到了身后。   虞慈走到虞业的身边,蹲下了身,看着虞业痛苦扭曲的脸,微笑着问道:“委屈了?想不明白?是不是觉得我特不是东西?”   “呵!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是东西啊。”虞业也不顾形象了,仰躺在地上歪头看虞慈笑。   “要我说啊,当年老头子就多此一举地养你,让你死了就没后来的事了。早产还赶上鬼节,不是讨债鬼是什么?”   虞业啐了一口,“虞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讨债鬼!虞慈,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虞慈手点着下巴上,一副很苦恼地样子。过了几秒,好似思考结束了一样,看着虞业说道。   “我不知道我的报应什么时候来,但我知道你的报应来了。”   虞业一怔,没听懂虞慈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来人似乎也没以为屋中会有这么些人,倒吸了口,才说道。   “市局经侦,请问哪位是虞业?”   站在最外侧的文心好心地往里指了指,“警察叔叔,里面地上躺着的那个就是…诶,那啥,警察叔叔别误会,不是我们打他啊,是他自己耍无赖偏要往地上躺的。”   “……”我们没想问,真的。还有我们应该是同龄人,不用叫叔叔的。几个人目光复杂了起来。   来的几个人从让开的路走了过去,看了眼蹲着的虞慈,亮出了证件。   “虞业,我们接到举报,说虞氏集团涉嫌偷税漏税,你本人挪用公款,现在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没有!什么偷税漏税挪用公款,我不知道!”虞业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猛地扭头看虞慈,失声嚷道:“是你对不对?你搞垮了家里的公司,还要搞我?我是你亲大哥!你有没有人性啊!畜生!”   虞慈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居高临下地看虞业,语气淡淡地说道。   “虞业,你们虞家怎么对我的,我不过是都还回来了而已。不多不少,连利息都没有讨。”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高楼倒。如今尘埃落定,虞慈终于了了一桩心事了。   虞业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看着虞慈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红彤彤的眼睛内浮出刺骨的恨意!   【作者有话说:看他高楼起,看他宴宾客,看他高楼倒。来自于《桃花扇》   因为三次元的事情,阿渟不得不暂时停更大半个月Or2,和一直追文的宝子们说声抱歉。恢复更新时间是3月28,希望阿渟回来时宝子们还在,猫猫比心~(请假条会在评论和围脖%40灕渟+各放一份)】 第109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梅市?我想和你谈一谈威尔的事情?”   旅客正在登机,周围说说笑笑声吵杂的厉害。   坐在第一排头等舱靠窗位置宽大座椅的虞慈,向窗边侧了侧身,将手机也换到了这一侧,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问道。   “我这边太吵了,芯芯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电话那边短暂沉默了一会儿,虞芯才用故作亲昵地疏离的口吻说道。   “没事,就想问问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梅市,妈想你了,想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   虞慈眉心微微蹙起又松开,茶色的眼眸如一潭死水般平静,没有因为这个想字有任何的动摇,冷淡地回道。   “我开完会就会回去,到时候再联系你吧。还有别的事吗?”   虞芯当然听懂了虞慈这是要挂电话的意思,她急道:“二哥,等等!我有事!”   这一声虞芯喊的声音很大,刺得虞慈耳膜有些疼。他皱起眉,将手机拿开了些,缓了几秒才又放回到耳边。   “什么事,你说。”   虞芯支吾了半天,在虞慈提出马上要起飞关机了,才问道:“二哥,你这回是去哪里出差啊?”   虞芯这话问的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的很。虞慈一向不喜欢被人追问行踪隐私,茶色的眼中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训斥的话都到了嘴边,余光瞥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人。   分外熟悉的香味也随着那人坐下飘进了鼻翼中,好似那味道与自己身上的香味很快就融为了一体,为他们单独开辟出了一小块的空间。   虞慈一怔后,忙转头看坐在身边的人。   来人有一张极为英俊的脸,齐肩的柔顺金发披在暗红色的条绒夹克上,一双湛蓝的眼眸比外面的天空还要漂亮。   红润的唇勾起抹笑,男人往虞慈的身边凑了凑。   高大的身影将虞慈拢了进去,缥缈的焚香香气丝丝缕缕地裹缠在虞慈的身上,好似无声的占有。   “阿慈,见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清朗的声音压的很低,有些沙沙的,被周遭的嘈杂的环境处理成了让人心底酥麻的暧昧。   虞慈眼中的浮冰咋然间破碎,变成了惊喜。他点头,笑道:“确实很惊喜,你也去蓝城?”   “当然啦~”艾德里安飞了个wink,笑出一口小白牙,又往虞慈身边凑了凑。   “阿慈你都去蓝城了,我自己待在梅市有什么意思嘛~当然要跟着你一起去的。”   虞慈看着凑过来的金色脑袋,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他习惯性地抬起左手去揉艾德里安的头发,掌心一重,才想起来他还在打电话。   虞慈跟虞芯说了句抱歉,电话那边没人回答,安静的过分。他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几分钟前虞芯已经挂断电话了。   虞慈眨了眨眼睛,看着通话记录的页面的目光有些茫然。所以说,虞芯给他打电话,就是为了让他回去和刘若梅吃一顿饭?   别说笑了?他亲自将刘若梅的老公和最喜欢的长子送进了监狱,刘若梅会心平气和的同他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怕是恨不得直接抽出餐刀,捅进他的胸膛才痛快吧。   艾德里安见虞慈拿着手机出神,眼中闪过抹被忽视的不悦,在手机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看到了最上面的虞芯,心中不悦地“啧”了一声。   “阿慈,回神啦?”艾德里安抬手在虞慈眼前晃了晃,“飞机要起飞了,我帮你关机吧。”说着,就从虞慈手中抽出了手机。   虞慈手中这只手机是他的私人机,里面不说存的都是机密吧,也差不了多少了。   艾德里安面上看似在做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其实也是抱着试探虞慈对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要知道,虞慈最惯着他的时候,可是会抱着他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处理公司的邮件。   艾德里安不满意现在的朋友身份,他想更进一步,所以,就要一点一点伸出爪子试探着虞慈对他的容忍底线。   比如,突然出现在飞机上;比如,现在拿着他的手机。   艾德里安拇指放在关机键上,脸上还挂着笑,可心脏却悄悄跳快了两排,余光也一直偷偷观察着虞慈的反应。   虞慈只是看了眼艾德里安,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艾德里安的小贴心。   艾德里安松了口气,高兴之余,那迈出去的小爪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他将关好了的手机放到虞慈的风衣口袋中,半个身子都压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笑着问道:“阿慈系安全带了吗?”   艾德里安蓝眼睛亮晶晶的,大有虞慈说没有,他就会殷勤地帮着系上的意思。   虞慈看出来艾德里安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拉开了茶色的风衣,露出压在腹部的安全带。   “唔。”艾德里安失落地眼角和嘴角全都下撇着,虞慈有种错觉,好像他脑袋上金色的耳朵和身后毛绒绒的尾巴也耸拉了下来。   或许,可以养一条金毛猎犬的。虞慈想着兰庭那个空荡荡的院子,可以养只大狗的。   艾德里安也不气馁,再接再厉,“我刚过来的时候,阿慈你就在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虞慈听艾德里安提起来,就又觉得虞芯这通电话来的莫名其妙。倒是难得有找人倾诉出主意的欲望了。   虞慈信得过的人很少,坐在后排勤勤恳恳处理工作的林莫是一个。身边漂亮的金发男人,是另一个。   或许是说开了之后,艾德里安就没有再做任何过激疯狂的举动。   平日里言谈举止优雅得体,举手投足间自带着矜贵,可以说是行走的荷尔蒙了。   公事上也与虞慈很合得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对于市场方向的把控,很多时候虞慈都觉得自愧弗如。每一个决定都下的果决有力毫不拖泥带水,让虞慈感慨一句后生可畏了。   就是黏人撒娇的小缺点,也因为艾德里安自己很好的“度”的把握,和虞慈的纵容,变得无伤大雅了。   现在虞慈和艾德里安两个人的关系,说是朋友有些牵强。只可以说是没迈过那道坎的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这两个都快成了精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懂?不过是一个想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另一个因为爱的深了变得畏手畏脚罢了。   “虞芯的电话。”虞慈想了想后,还是决定让身边这个智商很高的人,一起帮自己琢磨琢磨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虞家人的名字,艾德里安眼眸中猛地一暗,心底也翻涌出一小撮怒火。   他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垂下眼睫掩饰去眼中的异样,压低了声音不高兴地问道。   “她又是来怪阿慈的吗?”   “……”虞慈抿了抿唇,睫羽垂下掩去了因为艾德里安这句话瞬间浮出的负面情绪。   艾德里安用了个“又”字。   对,在虞慈是YC的Y先生的身份被公布之后;在虞端林和虞业因为偷税漏税等罪名被带走调查之后;在虞家人需要上缴近百亿的税款之后,虞芯找到了虞慈。   对于这个最小的,境遇又与自己差不多的妹妹,虞慈一向是能疼则疼,能宠则宠。   他以为虞家垮了,虞芯从那个畸形的家里解脱可以过崭新的生活,应该是开心的。   可是他错了,再距离艾德里安假扮威尔后,再一次见到妹妹。   虞慈笑脸都摆出来了,得到的是迎面泼过来的由艾德里安亲手泡的,他喝了几口就嫌弃的甜腻齁人,而放在一旁的温热咖啡。   如果,以前有人和虞慈说,你会被沾了口水的咖啡泼脸。那么虞慈一定不会相信有人敢。   而那一刻,虞慈知道了被糊了一脸咖啡是什么感受。   水温不是很烫,但迎面而来的那一刻会有窒息感,大脑会因为难以置信而宕机。   睫毛上的咖啡滴进眼睛中会涩涩的疼,白衬衫会因为沾了咖啡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很难受。   可这些,都抵不过自尊心的疼痛!他甚至在某一个刹那,目露凶光,想让林莫将虞芯扔出去!   虞慈不愿意用狼狈来形容那个时候的自己,可是除了狼狈这个词,他又想不出别的词。   虞慈记得自己木着脸,透过模糊的褐色视线,看虞芯疯子一样的哭喊咒骂。   从为什么要抢她的男朋友,到为什么要毁了整个虞家,再到为什么要送爸爸和大哥进监狱。   白眼狼、讨债鬼、扫把星……这些从刘若梅嘴里骂出来的词,都从虞芯的嘴里一一骂了出来。   虞慈是心寒的,他自认为从来没有对不起这个妹妹,相反的,在虞家里,他能称得上是给了因为性别而被忽视的虞芯,最多目光的人了。   虞慈以为虞芯会是虞家里最理解自己的那个人,可是他发现,他错了。   虞慈想,这大概就是虞家人吧,一面抱怨着姓氏带来的枷锁,一面又享受着姓氏带来的荣誉。   还好,虞家垮了。   还好,我不是那个家里的人了。   虞端林和虞业怎样,虞慈已经不想再管了,他相信法律会给他们一个公平的裁判。   而偌大个虞氏,被虞慈拆分卖掉了。   卖掉的钱,虞慈一分都没有拿,而是全部都给了刘若梅和虞芯。   卖公司的钱于普通人来讲是一笔巨款了,只要刘若梅和虞芯不再像以前一样买奢侈品,还是能衣食无忧过到老的。   虞慈全部都给了刘若梅,也是还了她生下来自己的恩情了。   刘若梅拿了钱骂了虞慈一通,也不乐意再见虞慈,倒是合了虞慈的意了。   可现在……虞慈轻叹,“虞芯说,她妈想我了,想一起吃个饭。”   【作者有话说:这个月更新可能不会太稳定,但是阿渟保证,这本绝对不会烂尾哒~应该会在四月末完结】 第110章 蓝城约会   ==================   “???”艾德里安当即就气炸了,眉毛飞起,眼睛瞪得滚圆,眼看着就要发作,恰巧空姐走过来询问想用什么饮品。   艾德里安愣是压着火,等着空姐走后拉好了帘子,才磨着后槽牙,目露凶光,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   “吃饭?吃什么吃!一听就是鸿门宴!阿慈你不准去受那个气。”   艾德里安想起一头一脸咖啡渍的虞慈,就心疼得恨不得掐死虞芯才过瘾。   他那么骄傲的阿慈啊,怎么可以被人泼咖啡!!艾德里安字典里没有不打女人,当时他推门看见正在打理自己的虞慈,转身就往楼下冲。   要不是林莫和路德维希拦着他,估计梅市晚报的头版头条就是《格拉芙集团总裁,当街暴某女子》了。   虞慈看着眼睛冒绿光的艾德里安,“噗嗤”一声笑了。以前一直以为这是个听话的金毛,根本就是个披着金毛皮的狼吧。   “你别气,我没答应。不过,挺奇怪的,虞芯一直问我去哪里开会,会待几天,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去之类的。”   “阿慈你别理她们,一听这么问就没安什么好心。”   艾德里安正在气头上,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以为她们要赖上虞慈。   “阿慈,你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虞家,别再被牵回去了。”   艾德里安一想起虞慈从小到大的遭遇,就心疼,恨不得穿过去把小虞慈抱回家自己养。   “是啊,好不容易啊。”虞慈弯了眉眼,轻轻地叹。   蓝城比梅市还要靠南一些,入了秋后的秋老虎来势汹汹,气温比之盛夏也不差了多少,热闹的街道上的人们大多都是穿着清凉的短袖短裙。   虞慈体寒身体也弱,这个温度穿一个针织衫外搭一件薄风衣也不会觉得很热,倒是苦了年少力壮火力旺的艾德里安了。   只是在大太阳下走了大半个商业街,艾德里安就已经热的将黑色的薄机车皮衣脱了下来,只穿里面的黑色无袖高领背心。   很快,艾德里安就发现,黑色这玩意太吸光了!露出来的胳膊是凉快了,可前后心还有被裹的严严实实的脖子它热啊!   这感觉就跟贴满了暖宝宝走在大太阳底下一样,贴得还是那种会无限蓄热的暖宝宝。   艾德里安蔫了,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下来,肩膀也塌了,右手拎着的皮衣就快变成扫把扫地了。   他哼哼唧唧地跟个耍赖的小孩子一样越走越慢,走在一边的虞慈余光早就扫到了他的异样,故意装作没发觉一样,眼中带笑地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往前走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艾德里安见无声地卖惨没有效果,便开始当会哭闹的孩子。俗话说的好嘛,会哭闹的孩子才有糖吃。   “阿慈~”他没拿衣服的手揪住了虞慈风衣的衣角,软乎乎地喊。   虞慈停住脚步,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看他,“怎么了?”   “太热了,我走不动了~”艾德里安瘪着嘴,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早就滑到了鼻尖上,露出来的蓝眼睛上挑着委屈巴巴地看虞慈。   虞慈目光将艾德里安从头扫到脚,发现他这一身确实挺热的。   黑色机车皮衣配了一条修身的黑色牛仔裤,又搭了一双到小腿的黑色马丁靴,酷帅有型。   简直就是个移动的吸光体,各种意义上的。   唯一看着凉爽的应该就是头发了吧。   那一头齐肩发都抓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头,看似凉爽,可艾德里安头发密而厚,这会儿里面捂的全是汗了。   “你早上拉我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虞慈唇角勾起一点揶揄的笑,看着蔫巴巴的男人他也心疼,可更多的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很可爱。   艾德里安一下子又蔫了,眼角和嘴角又垂了几度,可怜巴巴的紧。   虞慈这回的会开的松散,几乎就是来走个过场,等同于度假。   就在昨天,是这场度假会议的最后一场。隔天的航班没有好的班次,虞慈也不急着离开,打算在酒店里调整一天再走。   入住的酒店是五星级酒店,配套的娱乐设施齐全,根本不会有无聊这回事。   艾德里安一大早就收拾妥当,敲开了虞慈的门。虞慈穿着睡袍站在门里挑眉看身上行头可以去拍硬照的艾德里安,第一句话就是。   “天气预报说今天蓝城最高气温二十八度,你穿这么一套出去应该会很热。”   虞慈见到艾德里安第一眼就隐约猜到了这人要拉他出去,好心劝他回去换一身凉爽些的。   艾德里安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   他带来的一大箱子里的衣服搭起来都没有这套酷不说,就单说那些衣服只会比它们厚不会薄……   艾德里安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路德维希倒是有。这位尽职尽责的管家也提醒过正往箱子里塞衣服的公爵带些薄衣服。   可公爵不听,并以管家太吵了,耽误他搭配衣服的灵感的荒谬理由,直接把管家轰出了衣帽间。   于是,就成了现在空有一箱子好看衣服,但都是给凉爽宜人的秋天准备的尴尬局面。   虞慈体贴地在艾德里安说要一起去逛街时,提出了去楼下的棋牌室打牌或者打斯诺克。   但艾德里安拒绝了,他推着虞慈的后背将人往衣柜前推,说自己耐热性MAX,就是仍到赤道也不会觉得热。   不仅如此,还直接抽了虞慈睡袍的腰带,大有伺候虞慈穿衣的架势。   艾德里安在知道虞慈要来蓝城开会的第一时间,就计划好了在陌生的城市里,两人来一场浪漫的约会。   他早早地打发走了忠心耿耿的管家和特助,让他们自(自)娱(生)自(自)乐(灭)去了。   现在倒好,艾德里安没到赤道,就在蓝城最出名的一条商业街里,被毒辣的秋老虎打败了。   不仅热的浑身都是汗,就连露在外面的胳膊都晒红了。   “阿慈,你就当早上幻听吧,好不好?”艾德里安两条手臂有些刺刺地痒疼,不过他没去管,拉着虞慈的衣襟又紧了紧,惨兮兮地撒娇。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泛红的手臂,怕秋天毒辣的太阳将他晒伤了。   也不顾他们现在是不是会成为焦点,反手拉着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将他牵到阴凉处。   不过虞慈嘴上却没打算绕过这自己作死的臭崽子,“想回酒店了?”   艾德里安忙不迭地点头,酒店好啊,有中央空调吹着,还有很多东西可以玩。   只要是他和阿慈两个人,在哪里不都是约会嘛,何必要遭这份罪。   “可是,我还想再逛一逛。要不然,你自己回酒店吧。”虞慈眼中藏着抹恶劣地笑意逗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瘪着嘴抬头,目光触到虞慈脸上的红时,委屈的神色瞬间就散了,变得严肃起来。   虞慈脸上也被太阳晒的有些红,他皮肤本就薄而透,一点红就已经非常显眼了。   艾德里安心疼地摘下墨镜给虞慈戴上,抬手去碰虞慈的脸,指尖才触到就赶忙松开。   那小心翼翼地姿态,好似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仿佛重一下就会碎。   “不行。”艾德里安语调平缓,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和低沉,细听之下压迫感十足。   茶色的眼眸在镜片后微微睁大了些,虞慈不是第一次听到艾德里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但那些大多数都是在公司,面对下属时的语气。这回冷不丁地听着这样强势霸道的语气,倒是让虞慈觉得挺稀罕的。   换做旁人可能就因为这一个压迫感十足的祈使句顺从了,可虞慈只有狼崽子不装了,终于露出獠牙,要好好逗一逗的恶趣味。   “是艾德里安你太热了吗?那你自己回去吧,我可以一个人逛。”   艾德里安摇了下头,唇角拉的平直,握住虞慈的手拉着人就往停车场走。   “是我和你,都不逛了。”艾德里安话顿了下,感觉到虞慈的不配合,只能停下脚步,收敛起强势的态度,又换回乖巧的样子。   “阿慈,你脸都晒红了,我也好热。我们不逛了好不好?如果你喜欢逛街,我们回梅市逛好不好?”   露出獠牙的狼崽子一键换装成乖巧金毛,虞慈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脸,好像是有些热热烫烫的。抬眸,透过墨镜看艾德里安担忧的目光,心脏某个地方蓦地塌陷了。   真是的。虞慈垂眸勾着唇角轻笑,笑自己居然又因为这人一个小小的关心就动摇了。   “好,我们回去吧。”   艾德里安见虞慈愿意跟自己回酒店了,握着虞慈的手收拢了一些,拉着人大步往回走。   手上握着的力道不松不紧,不会觉得疼,但虞慈知道想要挣开要费很大的力气。   这不是诺尔牵手的握法,这是艾德里安的牵手,看似给了选择的余地,却要更加的强势。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虞慈没有管一直相握着的手。   这一路,就好似街上的情侣们拉着手。   【作者有话说:甜甜蜜蜜的约会到此为止啦,下章接着放大招~】 第111章 车祸   ==============   这条商业街是蓝城著名的景区了,步行街很长,饶是两人步伐加快,也因为人太多太挤的关系,花了一些时间才走到商业街尽头。   街尽头的左侧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艾德里安一下子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们在排什么?”艾德里安脚步一顿,好奇地看。   虞慈一向不喜欢热闹,听艾德里安问才转头去看。   目光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些五颜六色的招牌和机器,又见排到的人手中拿着的饮品,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道:“卖奶茶的。”   “奶茶,这么火的吗?”艾德里安眼睛一亮,来了兴趣,“阿慈,你说他们队伍排的这么长,是不是会特别好喝啊?”   虞慈见那双蓝眸亮晶晶的,就知道他这是想吃了。   三年没见,还是和以前一样嗜甜的厉害,唇角的笑不知不觉间多了宠溺,眉眼也温和了下来。   “想买就去,我回车里等你。”   艾德里安看了眼龙摆尾的长队,又看了眼马路对面的停车场,有些犹豫不决。   “要不,还是不买了吧。队伍这么长,谁知道什么时候能买上啊。”艾德里安也说不上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烦躁。   艾德里安实在想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只能将原因归结到该死的天气上。他把皮衣往肩上一甩,揪了揪领口扇风。   “我正好有些口渴了,车里应该没有准备水。你去帮我买一杯清爽一点的饮品,好不好?”   虞慈哪里猜不出艾德里安的小心思,他拿过艾德里安肩上的衣服,抬手点了点一旁几乎没什么人的路边。   “我在那边等着你,买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嗯?”   听虞慈说口渴,艾德里安也觉得喉咙发干。他看了眼那个角落,人少、有一大片阴凉地,确实挺适合等人的。   “那我去喽,阿慈你一定要等我啊。”艾德里安不舍地拉着虞慈的手,再三地叮嘱道。   “不要再晒阳光了,也不要乱跑,车钥匙在我这里了,你乱跑的话会回不去酒店的。”   “别婆婆妈妈的了,队伍又长了。”   虞慈好笑地推艾德里安的手,怎么这人今天这么能念叨呢?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找不到回去的路。   艾德里安转头看了眼队伍,果然又添了人,懊恼地“哎”了一声,甩开两条大长腿跑了过去。   边跑他还边回头看虞慈,整个就洗净附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生离死别呢,周围很多人都往虞慈的方向看了。   虞慈哭笑不得地掩住脸,心想还好他戴了墨镜,要不丢死人了。   他快步走到刚刚指的人行路上,本来站的离路边有些近。   不知怎么就想起艾德里安老妈子一样的叮嘱,笑着退了两步站到了人行道里侧。   虞慈手中轻轻揉捏着细腻的皮子,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不远处的队伍中高出一头的人身上。   等人的过程有些无聊,虞慈又不是很喜欢摆弄手机,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目光从那边又慢吞吞地游移回到了正前方。   人行横道旁的指示灯从绿色闪了几下,变成了红色。零星有几辆车子开过,与身后繁华的商业街成了鲜明的对比。   虞慈再一次扭头去看艾德里安,头才转了一半,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推据的力气大极了,虞慈被推地踉跄地跑了几步,整个人都是懵的,站稳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马路中央。   虞慈下意识地去找是谁推的他,视线内就已经出现一辆急速而来的面包车。   “!”虞慈心猛地一跳,敏锐的神经告诉他这辆车是奔着自己来的。来不及多想,他转身就往旁边跑去。   面包车像是察觉到了虞慈想要逃跑的意图,竟然加了速!   “嘭——”地一声巨响后,是“咯吱吱吱”的轮胎摩擦路面的刺耳刹车声。   身型单薄的虞慈直接被撞得飞了出去,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也像只断了翅膀的飞鸟落在了地上。   如果问虞慈,被车撞是什么感觉。   虞慈大概会说,有那么一瞬间,时间是静止的,那个时候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任何部位的存在,好似除了思维还存在,整个人都是虚无的。   那一瞬间好似很长,也好似很短,过了之后疼痛占据了他的全部神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   虞慈想,剥皮腕骨的痛,大概就是如此了吧。甚至于,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眼前忽暗忽明,虞慈眨了眨眼,额上粘稠的血液蜿蜒而下,流进了眼睛内,将茶色的眼球染的猩红。   他努力睁开眼睛,红色的视线内,是破碎的墨镜和机车皮衣。   虞慈深吸一口气,试着动了动,看能不能站起来。整个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疼,腥甜涌上喉咙,红色的视线蓦地变暗。   应该是撞伤内脏了。   虞慈努力压下胸腔内的疼痛,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模糊间听到了面包车拉门的声音,他动作一动,头向面包车的方向动了动。   只见视线内出现了几个男人的腿。虞慈目光一冷,撑着地面的手不着痕迹地伸进了风衣的口袋中。   虞慈懂了,他被推下来人行路,再被车撞都是早有预谋。   他将耳朵紧紧贴在地面上,尽量放轻呼吸,耳边男人们粗鲁的笑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疼痛让虞慈思路无比的清晰,对方来者不善,又人多势众,自己拖着这样受伤的身子根本跑不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知道,是什么人要用车祸这种方法?   冲的是他还是与他一起的艾德里安,亦或是他们两个人?   目的是什么?   所图是什么?虞慈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捋顺了所有。   男人们步子大,两三分钟就走到了虞慈的身边。   为首的穿着件黑色背心凶神恶煞的男人看虞慈一动不动,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别他妈是撞死了”,俯身揪着虞慈的头发将人拎了起来。   男人一低头,对上那双糊了血,闪着寒光的寡淡眼眸。不知怎么,心底一寒,魁梧的身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他身边的男人见虞慈不喊不叫冷静的很,惊讶地凑了过来,大手扣住虞慈的下颌,板着糊了半边血和沙土的脸看。   “喂,你不叫吗?不喊个救命啊?或者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我有钱啊,你们不要动我,之类的?”   虞慈眼尾扫了男人一眼,有些无语,这绑匪是智障吗?   虞慈刚张开口,胸腔内的腥甜就涌了上来,他努力压下那股腥甜,用疼哑了的声音问道:“你们是冲我来的?”   “你他妈怎么知道的?”扣着虞慈下颌的男人下意识地回道。   听了男人的回答,虞慈反而心中安心了。他半垂着眼睑,没有回答。   即使现在的情形是虞慈完全处于下峰,可气势上虞慈还是稳稳压了这些刀口舔血的男人们一头。   胳膊上纹着花臂的男人捅了下回答问题的男人,“他问你啥,你就说啥?你他妈缺心眼啊?”   男人一听,面上先是臊的通红,接着就火了。他甩开虞慈的下颌,扬手就要甩虞慈一个耳光。   蒲扇大的手将将要落在虞慈脸上时,被凶神恶煞的男人拦了下来。他抬眼瞪了男人一眼,“滚!”   男人左脸上有一条从额头贯穿到颧骨的疤痕,不阴脸时就已经能止小儿夜哭了。   阴了脸,就连跟他已久的男人都吓得一个哆嗦,悻悻地起身推开,“疤哥,不就一个肉票吗?咱打的还少喽?”   “闭嘴。”刀疤脸横了男人一眼,再看向虞慈的目光多了一丝佩服。   “我绑了这么多肉票,你小子还是第一个不哭不叫不吓得屁滚尿流求饶的。小子,你说,你想知道什么,老子免费赠送你一个问题。”   “是谁让你们绑我的?”刀疤脸大方,虞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最主要的问题。   “嗨,出卖雇主的事情违反行规了,这老子不能告诉你。”刀疤脸挑了下眉,“你换一个。”   “……”他让问的,现在还不回答,虞慈气得胸口更疼了,“我认识你的雇主吗?”   “他奶奶的。”刀疤脸被问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也不嫌脏,直接抬手抹开那半边脸的血迹,认真端详了下虞慈的五官,点了点头。   “看照片时没觉得,这么一看,别说,还真他妈有点像,都是这副肾虚的样。”刀疤脸嘿嘿地笑。   “我说,你们有钱人不都吃的好吗?怎么给自己弄成这鬼德行?”   虞慈知道自己想知道的,闭了眼,懒得再理刀疤脸。   刀疤脸也不生气,稀罕地多看了两眼,招呼一旁的一个大汉。一人一边捞起虞慈的胳膊,将半死不活的虞慈往面包车里架。   “喂!你们做什么的?”围观很久的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年轻男人站了出来,拿着偷偷拍完视频的手机指着大汉们质问道。   “光天化日就敢绑架?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纹着花臂的男人挡住了同伴的路,凶神恶煞地瞪着男人,嗤笑了一声,“呸”地往地上吐了口痰。   “你小子包青天看多了吧?还他妈王法?哪个年代的词啊。小子,看你瘦胳膊瘦腿的,老子警告你,不想胳膊腿没有喽,就别几把管闲事!”   男人被吓得抖了一下,看了眼男人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怯怯地别开了目光,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花臂男人阴狠的目光落在男人手上攥着的手机上,笑了一声,大步走到男人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年轻男人整个人被笼在阴影下,吓得腿直抖,结结巴巴地问道。   “孙子,别尿了。”花臂男人不屑地睨了年轻男人一眼,一把抢过男人手中的手机,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又用力跺了一脚。   他看着最新款的樱桃机碎的不能再碎了,才警告地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人们,瞪得这些人纷纷别开脸离开,才大步流星回了面包车里。   面包车悠悠地离开,没开多远,车窗被打开,一个手机被扔了出来。轮胎碾过手机,将手机压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破碎的零件。 第112章 他的阿慈出事了   ========================   艾德里安用力皱紧眉,攥着杯子的手指用力扣紧,抓的塑料杯都变了形,果茶都溢出了出来,同化成水的霜沾满了手心。   手中黏腻的触感让艾德里安眉心皱的更紧,眼底也浮出几缕焦急和戾气。   他想给虞慈打个电话问他在哪里,可双手都被杯子占了。   占了双手的奶茶和果茶立刻就变得不顺眼起来,艾德里安心中涌起股烦躁,抬手就要将这两个东西砸在地上时,蓦地顿住了。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落在了马路上的零碎东西,那些东西激地他整个人都狠狠地一震。   碎掉的墨镜、沾了灰土的机车皮衣、四五米开外的支离破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碎片、一小滩混了灰掺了沙的暗红色液体和轮胎急刹后留下来的痕迹。   任谁看了一眼,都会猜这里刚发生过一起车祸。艾德里安也不例外,尤其是除了那堆碎片外,墨镜和皮衣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他的东西。   那是他亲手带在虞慈脸上的墨镜,和亲手交给虞慈的衣服。   他的阿慈出事了!   这个念头几乎是刹那间就出现在了艾德里安的脑海中,可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不相信虞慈会出事,他们才分开二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出事?!   艾德里安感性上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的很,拼命的否认。   理性上和焦躁不安的情绪都在告诉他自己,虞慈真的出事了,地上的那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   艾德里安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蓝眸内挂满了红色的血丝网,可目光不复刚刚的焦躁茫然,而是锐利凶狠的。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艾德里安就将状态调整了过来。   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知道虞慈人到底是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声拔高的愤怒男声闯进了他的耳中。   “你们怎么不相信啊!我说的是真的!”   “哎呦,你说你这个小年轻的,怎么睁眼说瞎话呢?现在是法治社会,还绑架撞人,别造谣啊。”   “大妈你怎么不信我呢?你看我这手机,就是拍视频被发现了,被踩碎的。”   “哎,你这小伙子,叫谁大妈呢?这么没礼貌!”   撞人和绑架两个词砸进了艾德里安的脑中,激地他眼中闪出抹凶光。   满腔的情绪像是被挤压过的气球无处发泄,艾德里安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装满了液体的杯子炸开,带着浓郁甜香的液体流了一地,混着沙土成了难看的泥水,再不复装在杯中的精美。   艾德里安几步就走到了一旁房檐下阴凉地三五凑趣的人中,大手直接拨开最外面看热闹的两个男人走了进去。   两个男人被扒拉地趔趄了一下,都挂了脸,“你!”字才蹦出来,被艾德里安森冷的目光瞥了一眼后,都讪讪地摆了摆手走了。   “你说你看到了有人撞了人,还绑架了被撞的人?”艾德里安走到年轻的男人面前,眸光冷冰冰地逼视着男人。   艾德里安太高了,整整高了男人近乎于一个脖子加一个头。这样站在男人面前,压迫感十足,就跟豹子对兔子没什么两样。   年轻男人被都来不及惊讶艾德里安那张几乎于完美的脸,就先被那双浸满了凶狠戾气,闪着幽幽暗芒的蓝眼睛吓住了。   年轻男人看艾德里安这架势,以为他是和那些绑匪是一伙的。心中这个毁啊,就不该在有人问的时候吹这个牛逼!   “没,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大哥,我再不敢了!”年轻男人矢口否认,赔着笑脸猫着腰向一旁小心翼翼地挪步,想趁机溜走。   艾德里安心头邪火骤起,额角凸出条青筋,整个人都散发出阴冷的气势,简直比那些绑匪大汉都要骇人数倍。   他不愿意于男人多浪费时间,直接拎起男人的领子,将男人拎离了地面,狠狠往后面的墙上一怼。   “咚!”地一声闷响传来,男人痛得龇牙咧嘴,眼泪都糊到了睫毛上。   他看着面前逼近的跟索命阎王没什么两样的脸,竟然吓得腿都抖了。   “大哥,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你别打我,求您了!”   “现在,我问你答。”艾德里安不耐烦听他废话,拎着人又砸了一下,终于把人砸老实了,才说道。   “你要是再敢说谎,后果自负。”   “呜呜,大哥您说。”   “你看到刚才的车祸了?”艾德里安语气森然地问道。   男人下意识地要摇头,对上冒着红光的蓝眸,吓得慌忙点头。   “看到了,看到了。有个人推了站在道边的男人一把,那男人就跑马路中间去了,然后过来个面包车就把他撞倒了。”   艾德里安眼眸微微眯起,身上阴寒的气息愈发重了,连声音都带着股嗜血的味道。   “你看清楚被撞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挺瘦挺高挺白的。哦,对,穿了件青了吧唧的风衣,还带了个墨镜,拿了个黑皮衣。”   是阿慈。艾德里安眸子狠狠一沉,眼底的本就藏的不好的凶戾都翻涌了出来。   他抓着男人衣领的手背上鼓起一道一道的青色筋脉,力气大的直接掐的男人的脸因为缺氧越涨越红,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了,才幽幽地问道。   “之后还有什么?”艾德里安唇角竟然挑起了一点笑。   这世上的人,有遇到的事情慌张的不行,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的。就有越到关键时候越冷静的,艾德里安明显就属于后一种。   他现在脑子清醒的可怕,再加上也是气狠了,竟然就这么笑起来了。   可男人就是个普通人啊,虞慈被带走时,能站出来说句话,不过是一时热血上头。   被大汉吓了一下后,又遇到了艾德里安这一看就有大病的,怕的要死,竹筒倒豆子一样将看到的遭遇到的噼里啪啦都倒了出来。   “……大哥,我真就看到这么多,没别的了。呜呜,要是我手机没被踩碎,我还能给你看视频的。”   男人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脏兮兮的不能看。   艾德里安看了恶心,手一松,男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叫,心里面庆幸不用被衣服勒死了。   艾德里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夹,将里面的现金全都掏了出来扔到了男人的身上。   “这些是赔你的手机钱。”   男人怔怔地看艾德里安,过了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捡身上的红票子。   捡完之后他发现里面居然还掺杂了十几张的欧元,抬头错愕地看艾德里安。   “少了?”艾德里安瞥了眼男人,问道。   “不少,不少。”这意外之喜砸的男人有些懵,他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连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扑,呐呐地问,“那个,用不用我报警啊?”   艾德里安眼中闪过抹诧异,转过身看马路上那滩血,道:“不用,你走吧。”   男人走后,艾德里安才拿出手机,播出一样号码。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玩手机,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了起来。   “雅尼克。”艾德里安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的疯狂直接让电话那端的端木金跟着严肃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阿慈被绑架了。”艾德里安垂下头,不再去看那滩刺痛他心的血。   他站在阴凉地里,整个人藏在阴影中,明明连灿烂的金发都变得黯淡了,可浑身上下偏偏多了骇人的森然气势。   艾德里安,生气了。   “雅尼克,我需要你的帮忙。我要让他们知道,无论是谁,动了我的阿慈,都是要付出他们承受不了的代价的。” 第113章 有没有想大哥   ======================   车子狠狠地颠簸了一下,虞慈被颠地离地面飞起来不到三公分的距离,又落了回去。   轻微的撞击让他胸口的疼痛加剧,腥甜的血冲进了喉口,又被他狠狠吞咽了回去。   虞慈在被大汉们带上车后,就被里里外外搜了身,手机就被扔了出去,连带着的腕表都被以可能装了定位的理由拽走了。   搜完了之后,虞慈就被他们反绑住了手脚,眼睛上也被蒙上了块黑布,扔到了车厢的地面上。   面包车底盘不稳,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哪里,走了一条什么路,满是坑坑包包的,一路颠簸个不停。   虞慈不是撞到车座就是撞到男人们的小腿,再就是被颠了起来。失去了视觉之后,嗅觉和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起来。   男人们插科打诨的黄色笑话和烟味汗臭味,混着口腔鼻翼中的铁锈味,恶心地虞慈直想吐。   又进了一个坑,虞慈这一次被颠地飞的有些高,落下来后,没忍住发出了声轻轻地痛哼。   车厢里太吵,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声轻哼。亦或者是注意到了,也没人将肉票的当回事。   就在虞慈实在要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虞慈心念一动,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地上装死。   “可算他妈到了,老二你今天开车也太垃圾了吧,颠地老子都快要晕车了。”   “艹你娘,这特么还能赖我?还不是这破地方太偏僻了!这雇主比我们还能藏啊,是属屎壳郎的吧。”大汉不干不净地骂着。   “少特么废话了,赶紧地,把肉票弄进去。”刀疤脸碾灭了烟,看了眼安静躺着的虞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刀疤脸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回可能要栽了。   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第六感一向很准。刀疤脸严肃地低头看了眼脸上蒙着黑布,半死不活地虞慈。   他有些犹豫,用拇指轻轻摩擦了食指侧面摩擦着。心中的天平在现在就跑路,还是完成这单生意间来回摆动。   最终,还是高额的报酬这一段占据了绝对的上峰。   刀疤脸狠狠啐了口,艹!富贵险中求,他们哪单生意安全了?还就不信了,这一次能阴沟里翻船。   刀疤脸抬手制止了过来的兄弟,自己拽起虞慈的臂弯,拖着人下了车。   刀疤脸因为心中那点不好的猜想,难得发了善心想积些阴德,没有跟以往拖拽死狗一样拖肉票的方式对虞慈,而是半拽半扶着。   这样的特殊优待让虞慈心中诧异了一下,但他只是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挣扎,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坑坑包包的积了污水的地面跟着刀疤脸走。   虞慈眼睛上蒙着布,看不见现在周遭的环境。可这帮绑匪能看到,不仅能看到,还一个个都是碎嘴子要骂骂咧咧地说出来才痛快。   “艹啊!又溅了老子一裤子泥水。这金主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破地方的啊!”   一个大汉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同伴停下了脚步,打量着近在咫尺荒废了的工厂,啧啧称奇。   “还别说,这破厂子还挺有那么回事的。够大,难找,是个方便料理的好地方。”   他说完嘴角咧出个恶意满满的笑,扭头去看刀疤脸手上的虞慈。这一看后,眼睛都直了。   虞慈的容貌虽称不上顶级的俊美,但也是出类拔萃的。   但其他人注意到虞慈,第一眼从来都不是关注他的容貌,而是他那一身矜傲寡淡的气质,好似寒冬里不曾冻冰的幽邃深潭。   现在他头发凌乱,半张脸被黑布覆盖,露出来的半张脸唇色浅淡,下颌尖锐,又因为疼痛和失血让本就苍白的皮肤几近透明。   再加上他不曾弯下的脊背,和清癯瘦削的身材,在这一刻都带着股脆弱的美感,尤其能激起他们这种游走于黑暗中的人征服和摧毁的欲念。   大汉的目光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好似要用目光就将虞慈身上单薄的衣物剥光。   “嘿嘿嘿,大哥,你看这小白脸长的不错,要不先别带进去了,让兄弟们先乐乐……”   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样噤了声。   那对还带着亵渎目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铜铃大,还带着他自己不知道的惊恐。   原来是一直安静垂着头听他们说话的虞慈,倏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大汉。   明明虞慈眼睛上蒙着黑布,是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可大汉偏偏就觉得虞慈用阴森的目光看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大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那感觉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刀口舔血干着犯法勾当的恶棍,怎么倒怕上被五花大绑的肉票了?大汉不理解。   虞慈“看”了大汉几秒钟的时间,慢悠悠地转回了头。听了刚刚绑匪们的话,他大概知道了自己被绑来了一个废弃的工厂。   虞慈心中算了下面包车一路开出来的公里数,又结合了糟糕的路况,和一般工厂会选的位置,大概知道了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蓝市的郊区,或是更远的村子。   至于具体在哪里,虞慈心中真没有数。   他来蓝市的次数不多,就算是来也多是商务活动,哪怕是有躲不开的应酬,也是在繁华的市区,哪里会去这么偏僻的地方。   虞慈被车撞了之后就发给林莫的求助信息,一时间对林莫能火速来救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了。   虞慈叹气,只能自求多福了。   刀疤脸狠狠瞪了眼出言不逊的大汉,冷着脸带着虞慈先一步往工厂里走。   其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被刀疤脸那一瞪吓得心有余悸的表情,倒是安静地跟在后面。   厂房里面没有比外面好上多少,房顶上的瓦碎了好几块,下午刺目的阳光从洞里照了进去,在地上印上圆形的光斑,光柱下能看见灰尘。   霉味腥味和嗅味混杂成一股难闻的味道,不仅虞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就连糙惯了的刀疤脸都皱了眉,脱口一句“艹!”   刀疤脸一脚踢开挡了路的生锈的三角废铁,目光凶狠地看向前方黢黑的阴影。   阴影中摆着一张脏兮兮的破木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瓷盘,盘子中有一块香喷喷的牛排,旁边居然还有一杯劣质的葡萄酒。   躲在阴影中坐在地上的人,正一手持刀一手拿叉切割着牛排。   他的动作优雅极了,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噪音,好似这样使用刀叉对于他来说本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那人似乎是没看到刀疤脸一样,切完牛排之后慢悠悠地送进了嘴里,然后再配上一口葡萄酒,会享受的很。   刀疤脸鼻翼间都是腥臭的味,见金主还能吃的这么想,心里面膈应的很,都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好了。   “喂!人给你带来了!该付尾款了吧。”   拿着刀叉的手在空中一顿后,突然松开手,刀叉“哐啷”一声砸在盘子上。阴影中的人仓皇起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阳光之下,那人露出一张瘦的快要脱相的跟骷髅没什么区别的脸,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   明明落魄至极,却偏偏穿了个紫红色的衬衫。这样艳丽的颜色愈发衬得男人鬼蜮森森。   他走到狼狈的虞慈面前,兴奋地手支棱在半空中,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   嘴角咧出抹癫狂的笑,眼中是刺骨的恨和疯狂,他一张脸扭曲着更显得诡异的很。   刀疤脸见男人跟磕了药一样的神态,心里膈应的很,拽着虞慈后退了两步,离男人远了些。   他印上男人阴郁的眼眸,冷漠地说道:“你将尾款给我,我把人给你。”   “你管我要钱啊?”男人嘿嘿笑了起来,嗓音粗哑尖锐地像是枭鸟。在刀疤脸眉头越拧越紧时,男人笑声突然停了,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我没钱。”   “……”刀疤脸。   “……”跟着进来的绑匪们。   “艹!你没钱你他们绑什么架!”刀疤脸怒了,一脚踩碎一块废铁。   “急什么。”男人鄙夷地看了眼气的脸都红了的刀疤脸,心道,上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为了这么点小钱激动成这样。   他现在手里没钱,可他拿了他的钱的好弟弟不是在嘛!   “我没钱,他不是有钱嘛。”男人随手点了点虞慈,平常地语气好似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刀疤脸惊诧地看着男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绑票的让肉票出绑架自己钱的,真特么奇了。   男人懒得再理刀疤脸,自顾自地走上前,轻柔地摘下了虞慈脸上的黑布,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好像是对待自己珍爱的人。   刀疤脸已经不稀奇了,他松开虞慈退后几步,选择默默看戏了。反正钱没到手,他们也走不了。   虞慈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看着面前的人,眸光平淡,表情冷漠。   反倒是男人露出抹兴奋的笑,“好久不见啊老二,有没有想大哥啊?”   “哎呦卧槽,真是亲兄弟啊?”围观看戏的人中有人发出声惊呼。   虞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绑架他的人是虞业,刀疤脸给他的答案再明显不过。   能恨他恨得要他死的真心不多,他的好父亲和好大哥必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下章预告,战损阿慈上线】 第114章 想要我的一切?虞业,你做梦!   ======================================   “想是真没想。”虞慈语气淡淡,顿了一下后,抬眸迎上虞业闪着恶意光芒的眼睛,问道。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按你犯过的罪,在里面待上个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吧。”   这话信息量太大,让看戏的绑匪们一时间消化不良。过了一会儿才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目光,神态间多了鄙夷。   这金主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的样子,他们还以为富贵人都这臭毛病,看在钱的面子上大不见小不见得了。   原来啊,是进过宫的。大家彼此彼此,装个什么劲啊。   虞业听着绑匪们的嗤笑声,本就阴郁的脸登时更黑了,跟锅底一样。   他呵呵冷笑一声,猛地抬脚踹到虞慈的小腹上。   虞业这一脚力气大的很,虞慈又被反绑双手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着砸在了地上。   要知道小腹对于男人来说是个致命的弱点,这里被打,轻则痛不欲生,重则小命玩完。   小腹的疼痛直接盖过了胸腔内的疼痛,虞慈就算是再能忍,现在也痛地佝偻成个虾米,呼呼地喘着粗气缓解让他眼前都黑了的疼痛。   额角上结了血痂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粘稠的血液混着冷汗滴在了地面上,砸出一朵肮脏的泥花。   虞业蹲在虞慈的面前,看着虞慈狼狈的样子,愉快地“哈哈”大笑。他一把揪起虞慈的头发,将人拽到自己的面前,兴奋道。   “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弟这样狼狈。怎么说呢,哥哥我啊,现在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哦,对!”虞业看着虞慈痛得皱紧的眉,薅着头发的手又加了力气。   细细的血线从额际流了下来——那是头皮被扯破了!   “二弟你不是好奇大哥我为什么出来的吗?大哥告诉你,那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爸做的啊。”   虞慈勾了下嘴角,嘲讽道:“虞业,你可真是个孝子。”   虞业也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虞慈这个孝子中含着的嘲讽。可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哪里对不起他爸。   这不是应该的吗?他更年轻,是虞家的长子长孙,是虞家振兴的希望。   等着他从虞慈这里把属于他的钱都拿回来,那么虞氏不就又回来了吗?他也可以将里面的爸爸捞出来的啊。   虞业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虞慈的态度也着实惹的他不开心。   他逼近虞慈的脸,在两人鼻尖只有不到五里面的地方停下来,满是恨意的阴郁目光扎进了面前这双他从小就厌恶极了的茶色眼睛。   “我当然比你虞慈虞先生孝顺了。”虞业全当那个孝子是在夸奖他,弯着嘴角阴阳怪气道。   “虞先生可是孝顺地能直接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大哥送进监狱里呢。”   “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买单,我不过是报了个警罢了。”   额角的血和汗混在一起蜿蜒而下,滑过了眉毛和眼皮沾到了睫羽上。   虞慈觉得又痒又疼,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那绯色的血珠落在了苍白的脸颊上,又缓缓而下,留下道触目惊心地红痕。   虞业看着沾了一脸血的虞慈,撇着嘴眼中满是嫌弃,他狠狠一甩手,将虞慈甩到了地上,又从裤袋里掏出张白手帕,装模作样地擦手。   “虞先生啊,是总有一堆狡辩的理由。”   虞业呵呵笑着,轻蔑地将什么都没沾上的白手帕扔在了地上。就好像那帕子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也对,谁让虞慈你是被老爷子亲自教养大的,从小就被老爷子捧得高高的,是打破了虞家百年规矩的太子爷,与我呢,自然是不一样的。”   虞慈听到虞业提起虞老爷子,眸光一晃,神色也阴郁了下来,和着脸上的血,竟然像是从地府而来的鬼神般骇人。   不过啊懂得害怕的从来都只有神智正常的人,并不包括虞业这样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报复的疯子。   他见虞慈不说话,以为自己戳到了虞慈的痛楚,冷笑了一声,质问道:“抢别人的东西是不是特别爽?占了别人的人生是不是特别享受?虞慈,你什么都不是,你能有今天的地位身价,都是老爷子偏心!”   “抢人东西?占人人生?”虞慈低低地笑着,沙哑干涩的声音中满是嘲讽。   他懒洋洋地仰躺在地上,凌乱额发下挡着的眉眼挑起,肆意又尖锐,毫不留情地回道。   “抢你虞业的吗?就你这种酒囊饭袋,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的蠢货,我有什么可抢的?”   “还嘴硬?看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张贱嘴,是学不会怎么和兄长说话了。”   虞业狞笑着抬手,狠狠甩了虞慈一个耳光,打的虞慈头都偏了过去,嘴角都流了血。   虞业这一巴掌是甩在被绑匪打肿的那半边脸上,双重叠加后的效果,是肿上加肿,那半边脸成了发面的馒头,还是青紫色的。   虞慈吐出嘴里的血水,慢吞吞地转回头,完好的一边脸的嘴角勾起,露出个似笑非笑地表情。   “恼羞成怒了?就这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我是废物?!”虞业气的脑仁嗡嗡响,浑浊的眼睛都变得赤红了,“我是废物?虞慈你少得意!我要是能在老爷子身边长大,什么好的教育资源都是我的,一定比你抢百倍!”   “左一句老爷子,右一句老爷子,其实虞业你是羡慕我吧?”虞慈笑着,可眼底一片漆黑,“你不用羡慕我,相反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虞慈,你这样又当又立的,比卖身的表子都不如。”虞业面无表情地看虞慈。   “我们两个啊,还真是不知道谁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那个。”仰躺着太费手了,虞慈动了动,变成侧躺。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爷爷喜欢我,对我好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好了。”   “虞业你会爬的时候,我得会走了。你喝奶的时候,我必须得断奶,无论哭嚎成什么样,都不会得到一口婴孩最喜欢的吃食。”   “三岁,你还在玩玩具的时候,我就已经能背下来三字经弟子规了,乱七八糟的课业也排满了一天。”   “哦对,早产儿身体都不好,动不动就头疼脑热。但是课业不能耽误,就是烧到四十度,烧得快要脱水了,我都得爬起来上那些本该是你虞业的精英课程。”   “上了学就更夸张了,必须是满分,必须是第一。你知道差一分,我要被爷爷打多少下戒尺,罚几顿不准吃饭吗?”   虞慈漫不经心地笑,就好像是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一分二十下戒尺加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就算是手心被打肿了,饿得眼冒金星,也得拿笔做题。”   “虞业,你说这样的生活你愿意过吗?反正我是不愿意,可是我没办法,谁让我是被我们那个妈吃药吃成的早产儿,又是虞家的次子呢。”   “爷爷对我好,不过是要我立在外面好看罢了。压力是我的,好处是你的。”虞慈侧头看着虞业笑,“虞业你说,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好事啊?”   “更好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呢。你们都以为我手中有爷爷给的很多好处吧,我告诉你,除了你们知道的那一丁点股份,我什么都没有。”   “还有那份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的遗嘱,那上面可是写的明明白白,将虞氏虞家的一切都给你虞业。”   “你骗人!”一直沉默听着的虞业嚷道。   “呵,骗个傻子?”虞慈嘲笑着,也不管虞业的脸色有多难看,继续说道:“虞家的规矩不就是次子为了家族当牛做马奉献一生,供着养着长子一家嘛。”   “可我不愿意。”虞慈唇角的笑收了,沙哑的声音冰冷刺骨。   “我已经被迫做了二十余年唔不愿意做的事情,之后漫漫余生,还要继续当个工具人养你虞业这种酒囊饭袋的废物,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虞业声音蓦地拔高,“你吃的用的喝的,哪一样不是虞家给你的?你有什么不愿意的?虞慈,你就是个白眼狼,你承认吧你!”   “白眼狼?”虞慈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说不好是承认还是没有承认。   “人都是自私的,虞业,你我都一样。如果你不自私,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虞业笑了,带了点疯也带着狠,就像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一样。其实他现在就是亡命徒了,在他选择绑架虞慈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他不在乎虞慈到底经历过什么,他只知道虞慈得了虞家的好处,就该跟以前那些虞家次子一样为了虞家,为了虞家长房鞠躬尽瘁,乖乖奉献自己的一生!   可虞慈没有,虞慈这白眼狼得了全部的好处,又反咬了虞家一口!   不过没关系,只要虞慈归还了所有,他这个好大哥会饶恕弟弟的。   虞业走回到小桌子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个文件夹,他回到虞慈的面前蹲了下来,将文件夹打开。   “虞慈,虽然你忘恩负义对不起我跟爸,但我大人有人量,只要你签了它们,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虞业拿捏出一副好大哥的样子,大度地说道。   虞慈看着财产转让书五个大字,笑了。   “想要我的一切?虞业,你做梦!” 第115章 断腿   ==============   “虞慈,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虞业一把薅起虞慈的衣领,干瘪的手背上鼓起一道道不算鼓的筋脉。   虞业那张瘦脱了相的脸逼近虞慈,阴影打在脸上,一半阴一半阳,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弟啊,我以为大丈夫能屈能伸、形势比人强这些道理,你这个当过总裁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虞业身体往一边侧了侧,让出了身后凑在一堆抽烟闲聊的绑匪壮汉给虞慈看。   “喏,你自己看看,好好看看。”   虞慈撩起眼皮看了眼,又垂下眼皮,没什么情绪地问道:“看了,所以呢?”   “他们啊可都是真的杀过人的亡命徒啊,手上沾着的血怕是洗都洗不干净,哪个身上都背了十条八条的人命。”   虞业贴着虞慈的耳边,放缓了的声音像是伊甸园里的蛇,口吻也威逼变成了循循善诱。   “虞慈啊我们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大哥劝你啊,该低头时就低头吧,没必要为了那么点钱,将命搭进去,是不是?”   “虞业,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傻很天真?”虞慈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虞业,嘴角勾出抹讥讽地笑。   “虞慈!”虞业当即变了脸,低吼了一声,引得不远处的绑匪纷纷往这边看。   “虞氏早就被我拆开卖了,卖的钱都给了妈。如果你要这份,好,你去找你的好妈妈,相信她会很愿意给你的。毕竟,你是他们承认的唯一的宠爱的儿子。”   虞慈瞟了眼虞业,接着说道:“如果你是要我的YC,那么我想问你虞业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把我自己赚来的东西给你?虞业,你有那么胃口吗?吃下去,你不怕撑死吗?”   “虞慈,你姓虞,你的一切就都是虞家的!”虞业阴森森地说道。   “你把我当以前那些被洗脑了的次子们了吗?”虞慈笑了,嘲讽中带了无奈和悲哀。他在为那些甘愿当牛做马的长辈们悲哀,也在为自己悲哀。   “我不是他们,我不愿意被捆在虞家这艘早就腐朽了的船上,养着你们这帮废物!”   “行,你虞慈不愿意签是吧。”虞业呵呵地笑,眼中和神情中都带着癫狂。   他一扬手,“啪”地一下将文件夹的合同砸在了虞慈的脸上,“你不是不愿意签吗?那我就只好使些手段让你签了。”   虞业起身找趁手的家伙,在这个破仓库里,废铁木棍实在不要太多。虞业都没怎么走,就捡起根生了锈的铁棍。   他拿着铁棍站在虞慈的面前,阴影将侧躺在地上的虞慈着了进去。   虞慈在阴影中抬头看了眼模糊了五官的虞业,勾着嘴角笑了,“你就打算用这么个棍子逼我屈服?”   “呵呵,你现在可以嘴硬,等下就不知道你的嘴是不是还能这么硬了。”   虞业举起铁棍冲着虞慈的左腿就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死命地砸。   铁棍敲击人体的闷响、咬牙忍痛地闷哼声,和虞业癫狂地“你签不签”“你到底签还是不签”“我要打死你,打断你的腿,看你还狂”的刺耳尖叫混在一起,在空旷的废厂里成了沁着血味的诡异调子。   那些同样手黑的很的绑匪们,这时候倒是难得起了一点的同情心,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刀疤脸把抽了一半的烟掷在了地上,厚鞋底重重地碾了一脚,低骂了句,“真特么是个畜生”后,走了过去。   虞业兴奋地看着虞慈裹着休闲裤变了形的左腿,和沁满了汗的苍白的脸,哈哈哈地笑着,觉得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这样的兴奋。   他终于,终于将这个不可一世的弟弟压在了脚下了!   “虞慈,你到底签不签!签不签!不签就打死你!”   虞业拧笑着高高举起铁棍,在要落下时,手腕一痛,铁棍脱了手不说,整个人还被向后甩去。   “当啷”一声,铁棍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虞业站稳后,看着挡在虞慈身前的刀疤脸,捂着疼得不停颤抖的右手,蓦地拔高了声音,“刀疤,你他妈打我?我是你雇主,你他妈打我?!”   “别叫唤了,他妈母狗嚎春都比好听。”虞业的声音太尖,刺得刀疤脸耳朵疼。他皱着眉,掏了掏耳朵,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再打就他妈死了,你给老子钱啊!”   虞业一噎,半天才讪讪地道:“我这不是正在让他签字吗。”   “呵呵。”刀疤脸勾起一边嘴角笑了声,就这种方法?真把人打死了,也拿不到钱!   刀疤脸绑了这么多肉票,看人还是蛮准的。有的肉票吓唬一下,金子银子蹭蹭往外吐,可他妈快了。   就他身后这个,看着身体弱的很,但骨头绝对硬,就这么个打法,除了死,根本弄不到钱。   “不能直接弄个手印吗?”刀疤脸问道。   虞业闻言鄙夷地看了刀疤脸一眼,心说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当卖身契呢,还按手印。   不过虞业的鄙夷只敢偷偷来,目光触到了刀疤脸带着尖锐杀气的眼神,忙收回了目光装作什么都发生一样,解释道。   “手印、亲笔签名还有他的私印,一个都不能少。”   “啧,麻烦。”刀疤脸呼了口气,心中有了退意。那种要歇菜的烦躁感又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出根烟,低头点了。   他一抬头,就见虞业小心翼翼地绕过自己往他身后走,忙道:“诶,今儿就这么地了,别真把人给弄死了。”   虞业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蹲在虞慈的面前,看着那条扭曲的断腿“啧啧啧”了半天,捡起一张沾了血和灰的纸问虞慈。   “断腿的感觉不好受吧,签了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不是?弟弟啊,哥也是真心疼你,要不你签了?”   虞慈没有说话,只是手肘强撑起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虞业。漂亮的瑞凤眼中不见一点恐惧彷徨,有的只有冷漠和睥睨。   虞业有一种错觉,好像现在被绑住双手,断了一只腿,身陷囹圄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虞慈。   虞慈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被人敬畏着又崇拜着的商场神话,而他虞业仍然是冠了虞家的姓氏,才被人巴结的虞少。   虞业明白了,他与虞慈之间的天堑鸿沟,并不是他绑架了虞慈,折磨了虞慈,就能改变的了的。   哪怕,他打折了虞慈的一条腿,让他像狗一样匍匐在地。   虞业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又是一青,最后变成了黑黢黢的。他猛地将手中的纸攥成了团,用力砸到了地上。   “行,可以!你虞慈骨头硬能熬!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能熬得过谁!”虞业吼完,没再看虞慈一眼,起身后径直往一旁的楼梯走。   虞业走后,虞慈强撑着的那口气泄了,一下子倒回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被麻绳磨得鲜血淋漓地手腕承受了身体的全部重量,用疼痛发出抗议。   但是这点疼痛直接被虞慈忽略过去了,没办法这点痛和断了的腿比起来,真的差了太多了。   那像是被锤子锤击的钝痛持续不断地从断了地方传来,带着整个脑中都跟针扎一样地疼。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疼出来的汗湿透了,厂子又是废弃多年的,又旷又阴,刺骨的寒气刺进了皮肉,钻进了骨缝。   虞慈闭着眼,眉心蹙起道深深地痕迹,脸色白的像是冬日里的第一捧新雪。   呼吸声也变得沉重起来,虞慈自己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都觉得陌生。   太疼了。虞慈在心中小声地说,真的太疼了。   虞慈呼出一口气,觉得脑中有些混沌,好像是要开始发烧了。他在心中苦笑,这一身伤,不发烧才是神奇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停到林莫来救自己。   哦,对了,自己突然不见了,不知道买奶茶回来的艾德里安会不会哭鼻子呢?   呵呵,一定不会哭的。可怜兮兮又弱唧唧的一面,可都是他装出来的。   不过,他会急的吧,一定会了。   如果,虞慈想,如果能挺到他找到自己,等他再表白时,就答应了吧。   意外来的终是触手不及,虞慈这一刻才意识到,他现在最大的遗憾居然是他没有在被绑架之前好好地抱一抱艾德里安。   刀疤脸抽完一根烟,耳尖地听到绑来的肉票呼吸声越来越沉。心中一沉,忙把烟蒂扔到地上,几步走了过去,蹲了下来。   他看到一身伤的男人侧卧在地上,断了的左腿别扭地搭在另一条腿上。   刀疤脸“啧”了一声,大手扣住男人的下颌,将男人埋在地上的脸掰了起来。   那遍布了潮湿汗水和暗红血液的脸呈现病态的潮红——虞慈发烧了。   刀疤脸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抬手招呼一旁的大汉过来。   “哥,有事?”   “你去弄点阿司匹林……别,芬必得吧。”刀疤脸想了想,谨慎起见,还是改了口。   “烧了?”大汉挠了挠头,凑过去看,“烧了就烧了呗,哪回肉票不烧啊?”   “以前是钱能到手。”刀疤脸一巴掌抽到了大汉后脑勺上,“这回呢,那傻逼尾款都没给咱结,肉票再死了,咱这趟活白干啊!”   “哥我错了,我这就去买。”大汉一听没有钱,嬉皮笑脸一收,忙不迭地往外跑。   “你小子走远点!”刀疤脸叮嘱道。 第116章 折磨   ==============   蓝城城南区某别墅   摆放了一堆电子器械的客厅中,顶着一头乱糟糟长发的艾德里安,避开绊脚的电线,在有限的空间内不停地做圆周运动。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端木金,猫儿一样地把眼睛黏在了艾德里安身上,跟着他动。   没看完两圈,端木金就觉得头晕眼花起来。他扶着自己晕乎乎的大脑袋,耸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喊停艾德里安。   “弟,你停停,别转了,转的你老哥哥我头晕眼花的。”   艾德里安真的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端木金,“我除了转圈,还能做什么?”   语气带着八分的冲,和两分的无力。   “……”端木金表情一顿,抬起头看艾德里安。   衬衫整洁,西裤笔挺,除了凌乱的金发、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阴鸷的目光,根本看不出艾德里安内心有多么焦虑不安。   但是端木金能明白,现在的艾德里安就是被困在迷雾中的野兽,他足够心狠也有能力撕碎抢夺了他宝物的人,缺的不过就是个方向。   “再等等,我们的人和梁队的人同时在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虞慈的下落的。”   端木金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但他还要一遍一遍地安抚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弟弟。   这也是全能管家路德维希的请求,端木金没有真正见过艾德里安疯起来是什么狗德行,但一直都在格拉芙家族的路德维希见过。   如果说,随时随地都在发疯中的老格拉芙女公爵,让人害怕的不敢接近。   那么能完美伪装自己的艾德里安,疯起来就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了。   路德维希真的怕到时候救出来了未来的另一个男主人,但把公爵搭进了华国的监狱里,那真的就是他职业生涯上不可抹去的污点了。   “等?”艾德里安牵起一点嘴角,他侧着头,手指勾着一套用于查找IP设备的电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   “雅尼克,我已经等了三天了。这三天里,我们的人和蓝城的警察差不多翻遍了整个蓝城吧,还是没有找到阿慈。”   艾德里安金色睫羽下的蓝眸中的暗沉氤氲开来,涂满了整片湛蓝的天空。   他的声音放的轻柔了些,听得端木金后脊发凉,有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突然就好后悔,为什么要怕阿慈生气,就忍着不在他身上放些可爱的小玩意啊。如果我偷偷装了,现在不就是省很多事了嘛。”   艾德里安幽幽地叹了口气。   端木金眨巴两下眼睛,他当然知道艾德里安口中说的小玩意是什么。他送给陆星河的星空表的表盘中,也放了一个。   不过端木金敢保证,装那个能定位的小玩意,真的是怕他没办法陪在陆星河的身边时,陆星河发生什么意外才装的。   端木金敢发誓,至今为止,他可是一次都没有打开那个定位软件。   不过,艾德里安应该就不一样了。   端木金目光复杂地看艾德里安,劝道:“装那东西是犯法的,要是虞慈发现了,他百分百会揍你的。”   端木金被陆星河揍过,生疼!从那以后,他就先入为主,认为所有长相清冷的美人打人都疼。   长的越美,打人越狠,就酱,不接受反驳!   “我倒真希望能被阿慈打一顿,也总比这样干熬着强。”艾德里安将手中的零件往桌子上一扔,声音脆的好像是碎了一样。   端木金吓得都从沙发上蹦起来了,几步就蹿了过去,捧起那东西看。   “老梁可说了,这设备贵的很呢,是什么国内最顶尖的了。你这一下子砸坏了,咱可得赔一套新的呢。”   艾德里安若有所思地看着端木金前后左右地检查设备,脑中快速地闪过了些破碎的片段。   但这些片段太碎了,还串不起来,但他隐约猜出来是谁绑架了虞慈了。   “雅尼克,我们是不是一次都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   “你别说还真是。”端木金道,“就冲这点,老梁就要往蓄意谋杀上查,要不是林莫那一通分析,现在估计都开始找虞慈的尸体了吧。”   “绑匪绑架不要赎金。”艾德里安敛了眉眼,食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不会有不要钱的绑匪,不打电话要,一种可能是知道他的家人不会出钱赎人。”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想要的东西,恰好是虞慈的。”手指蓦地一顿,艾德里安“唰”地抬头看端木金。   “你干嘛,吓我一跳。”端木金拍着胸口呵呵地笑,见艾德里安神情严肃,笑也收了,问,“怎么了你?”   “雅尼克,你现在能不能问到虞业和虞端林的情况?”   端木金脑子过的快,几乎是在艾德里安话音落了之后,就明白了艾德里安意思。   他点了下头,也是一脸的严肃,“我现在就打电话问。”说着,走到了落地窗边打电话。   艾德里安心底一片冰寒,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真的,他宁愿就是一帮图钱的绑匪绑架了阿慈。   那些人为了钱,也不会太难为人。如果真的是那个人……艾德里安重重地闭了闭眼,用力捏着眉心。   “艾德里安……”   “嘿,你们都在啊。”   端木金和梁队的声音同时响起,艾德里安睁开眼就见穿着黑夹克配牛仔裤,梳着寸头,糙帅的男人走了进来。   蓝市刑警大队大队长,梁梧,也是端木金的好哥们。这一次梁梧亲自带队查案,除了虞慈的身份外,就是端木金的面子了。   “你们俩干什么呢?气氛怎么这么严肃?”梁梧看着兄弟俩人一个个跟别人欠了他们八百万一样的脸子,问道。   “别问我们了,老梁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端木金按亮了手机问道。   “有个线索,我们接到线报,李家村有身份不明的外地人买药。”梁梧道。   “外地人买药?这不正常吗?”端木金奇怪道。   “是正常,买的药也正常,芬必得。”梁梧耸肩。   “不正就不正常在,李家村封闭落后的很,景点没有,人是只出不进的。”   “芬必得,可以退烧。”艾德里安抬起暗沉的眼眸看梁梧。   梁梧为艾德里安的敏锐吃惊,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视线恰好对上了那双暗沉的蓝眸。   梁梧心中“咯噔”一声,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危险的程度,不比他抓过的任何人差。   他眼睛死死盯着艾德里安,右手下意识地往腰后摸,就见艾德里安勾着嘴角露出抹嘲讽的淡笑。   梁梧一僵,讪讪地放下了手,面前这人是他好兄弟的堂弟,是家属,还是不吵不闹态度十分好的家属,不是那些犯罪嫌疑人。   他压下了心中的情绪,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老金,我打算带人亲自去看看,你们要一起吗?”   “去!干嘛不去!”端木金忙说道:“正好林莫和路德维希也回来了,一起吧。”   “哗啦!”   新鲜的空气灌进了粘膜刺痛的鼻腔,和快要爆炸的肺部。虞慈顾不上头皮上被拉拽着的疼痛,大口大口的呼吸,缓解着缺氧的难受。   还没等他彻底缓过来,头上的手又用力将他按回了水槽中。   冰凉的水冲四面八方争先灌进了鼻腔和耳中,脑中是嗡嗡地鸣响,耳中隔着一层薄膜,烦人的声音通通被过滤成了嗡嗡声。   虞慈心中查着数,他以前无聊时试过的,能做到一秒就是一个数,特别准。   480,8分钟。   已经比上一次多了三分钟了,这其实已经超出了虞慈能憋气的极限了。   他不会游泳,也没学过潜水,根本就不懂怎么憋气。不过虞慈想,过了这一次之后,他或许可以去学学潜水了。   肺子已经到了极限,爆照一样的痛牵扯着车祸的伤一起叫嚣着,彰显存在感。   又是“哗啦!”一声,在虞慈即将要窒息而亡的时候,被扯出了水。   “怎么样?这回肯签字了吧?”虞业拎着手中的湿发,将虞慈往脸边拽,另一只手轻佻地拍着淌着水的脸。   “淹死的感觉不好受吧?二弟,你说你我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呢?乖乖签了字,不好吗?”   “……”虞慈闭了闭眼,太吵了,还是水下安静。   如果不是窒息的感觉太难熬了,他甚至想就把头泡在水里得了。至少可以不用听到虞业发出来的噪音。   虞业见虞慈垂着眼不理人,眼珠子一转,一个邪恶的主意就来了。   他低头看着水槽,槽中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底部的泥沙和水槽的铁锈。   虞业“啧啧啧”了几声,装模作样地说道:“二弟你不是有洁癖吗?也不知道这满是沙子的河水好不好喝?要不然大哥再让他们给你加点料?”   这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一旁抽烟看热闹的绑匪们纷纷抬头厌恶地看虞业。   他们这些人虽然坏事做尽,但侮辱人的事还真少干。   除非是绑了那些钱来得不干不净,欺男霸女,坏事做尽的活畜生的,他们才会用恶心招来折磨。   像虞慈这样骨头硬的,愣是挨着虞业折磨了三天,都不肯吭一声的,说句敬佩都不夸张了。   倒是这位雇了他们的金主,才真真地让他们开了眼界。都什么年代了,还长子长孙那一套。   他们里面倒是也有长子的,人家还知道把钱往回家拿呢。   这倒好,伸手管弟弟要钱,还一副天经地义的,不给钱就照死了弄,什么玩意啊,这特么不是牲口嘛。   眼看着虞业又要把人往里按,刀疤看不下去了,重重吐了口烟,道:“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打算把人溺死了?那特么钱,你给?”   【作者有话说:明天艾宝就会去阿慈啦~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小黑屋了】 第117章 我舍不得   ==================   钱是现在虞业的死穴,刀疤脸这么问就是直接扯了虞业挡脸的遮羞布,气得虞业当场就表演了个变脸绝活。   一张脸跟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   脑门和脖颈上的青筋也全都气的鼓涨了起来,虞业是恨得牙根都痒痒。   可到底色厉内荏不敢直接怼刀疤脸,只能将这笔账都算在了虞慈的头上。   “呵呵,卖你们个面子。”虞业阴阳怪气地哂笑了声,一把将虞慈推倒在地。   他调整好表情,转身看刀疤脸他们,耸了耸肩,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弟弟嘴硬的很,我是能想的办法都用上。可惜,都没用。要不然你们也想想办法?”   刀疤脸掐着烟,抬眸狠戾地看了虞业一眼。低下头,用力吸了口烟,吐了出来。   刀疤脸没说话,他身后的绑匪们一听没有钱,全都炸开了锅,骂骂咧咧地声音响的都快传到厂房外去了。   “都闭嘴。”刀疤脸把手里这根烟抽完,烟蒂往地上一扔,不耐烦地说道。   老大发话了,绑匪们立刻乖乖闭了嘴。   刀疤脸手腕一番,宽厚的手掌内多了把刀。他勾着嘴角,拿着刀锋磨指甲,一双狠戾的眼眸却死死盯着虞业。   “他不给钱,不是还有你呢吗?雇老子们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啊。”   刀疤脸带着血腥味的锐利的目光,看得虞业心里直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虚张声势地吼。   “我不是说了我没钱!”   “没钱?”刀疤脸嗤笑一声,手腕一翻,雪亮的刀尖正对向虞业。   “没钱好办啊,你这个心肝脾肺肾眼睛的拆开卖都能值个不少钱吧。我是没干过这勾当,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你不能!”虞业“咕噜”吞了口口水,额上出了一层虚汗,语无伦次道:“你不能,不可以!我是雇主,是我花钱雇的你们!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不是没钱吗?没钱叫什么雇主啊?”站在阴影里的大汉嗤笑了声。   “我给你们钱了啊!十万,都打给你们了!”虞业喊道。   “那点钱,就特么是个定金。剩下说好的一千万呢?”刀疤脸脸一黑,“你可是一个子都没给我们啊!”   “不是,我给你们钱啊!我没说不给你们钱啊!我弟弟有钱啊,他的钱就是我的!”   虞业支棱着胳膊比划着,见刀疤脸一脸的不为所动,更慌了。他焦急地左右晃着头,瞳眸因为恐惧缩成了一点,还不住地颤抖。   虞业看到侧身躺在地上的虞慈,疾步走了过去,对着虞慈的断腿又踩又踢,崩溃似的喊。   “你听没听见!他们要杀了你哥我啊!你都不救你亲哥,你还是不是人!虞慈你是不是人啊!!!”   “呵。”虞慈身上疼的一层一层地冒着冷汗,浸透了已经看不出本色的针织衫。   虞慈目光是淡漠的,冷静的。他就这样看着虞业发疯,像是在看一个事不关己的人。   如果不是他因为疼痛而变重了的呼吸,就好似被虐打的不是自己的一样。   “真难看。”沙哑的,好似用粗粝砂纸打磨过的,听不出一点原来是怎样声音的嗓音,用着淡漠的口吻说道。   音量不高,但却让眼球都激动充血了的虞业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你说,什么?”虞业保持着抬起一只脚的金鸡独立改良版姿势,怔怔地看虞慈。   “我说,咳,你现在这样,真难看。”虞慈淡淡地瞥了面目狰狞的虞业一眼,勾了一点嘴角,笑了。   虞业脑中“嗡”地一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只留下了虞慈笑得漫不经心地脸,耳边是虞慈那声轻笑和那句“太难看了”。   “啊啊啊——”虞业崩溃了一样地吼着,猛地骑在虞慈的胸口,两只枯瘦的手死死扣住虞慈的脖颈。   “都是你害得!我成了这样都是你害得!我好不了,你凭什么好?!虞慈你该死!该死!!该死!!!……嗷!”   叫骂声蓦地拐了个弯成了惨烈的嚎叫,伴随着一声“砰”地响声响彻了整个厂房上空。   几乎要被掐断了气的虞慈感觉脖颈上的桎梏一松,他还没来得及喘过气来,就感觉脸上滴了几滴粘稠的液体,鼻间也满是血腥气。   是血?虞慈心中一颤,刚刚那一声,好像是枪声?难道有人来救他了?   那一声确实是枪声,虞慈可能对这个有些陌生,但绑匪们对这个绝对不陌生。   他们全部都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戒备地往门口看。明暗交界处,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人。   绑匪们的脑子里还没从狗血伦理大戏中抽出来,就听到一声暴喝,“全部不准动!警察!”   梁梧表情严肃地左手托着托着右手,保持着拿枪的姿势。   站在他旁边的端木金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手,一脸的惊讶,余光中艾德里安手中拿着什么,冲了出去。   端木金倒吸了口气,眼前就是一黑!他颤抖着手拍在梁梧的肩膀上,气音道:“老梁,你个废物,连枪都看不住。”   警察两个字直接砸的绑匪们脑中一片空白,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就见一个人影猛地蹿了过来。   虞慈缓过眼前的一片黑之后,眼前的一切才变得清晰起来。   下一瞬,他看着骑坐在他身上的虞业一脸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沾满了血的手,而他的右肩处正汩汩地冒着血。   “虞业……”虞慈嘴唇抖了抖,看着那猩红的血,脸有些发白。他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这个停顿的功夫,虞慈觉得压在胸口上的重量一轻,就看到虞业惨叫着飞了出去。   虞慈呆怔地眨了眨眼,下一秒眼前一暗,腰背被一双胳膊箍进,整个人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带着缥缈的焚香的怀抱。   “阿慈!对不起,我来晚了。”   带着哭腔的哽咽地声音在头顶响起,虞慈闭着眼放松地靠近这个怀抱中,熟悉的温度和香气瓦解了他的坚强。   虞慈觉得眼睛和鼻子都有些酸胀,竟然有些想哭。   仅仅是喝了水槽脏水的嗓子干哑地生疼,虞慈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了。   他将额头抵在艾德里安的胸口,轻轻地摇了下头,算是这句来晚了的回答。   不晚,只要你来了,就永远不会晚。   艾德里安抱的太用力,压到了虞慈被车撞断了的肋骨,他没忍住发出了轻哼。   这声轻哼将艾德里安从失而复得的欣喜中抽离,他低头看怀中人,才发现他的虞慈已经被折磨的破烂不堪了。   被麻绳反绑着的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   左小腿歪歪扭扭地搭在一边,一看就是断了。   湿漉漉的发。   脖颈上的淤痕。   艾德里安用力咬紧了后槽牙,下颌绷紧成一条锐利的线条。他心疼地心脏都抽抽着疼,眼圈都红了。   喉头不住地滚动着,艾德里安强行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尽量放松了动作解虞慈手腕上的绳子。   “阿慈,对不起。”一定很疼吧?艾德里安手指颤抖着,不敢去碰那惨兮兮的腕子。   他用力闭了闭眼,才轻轻地将虞慈交给了赶过来的林莫,低声交代了句“照顾好他”,就转身朝着倒在一旁不住哀嚎地虞业走去。   艾德里安站在蜷缩成一团的虞业身前,投下来的阴影将虞业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疯狂又阴戾。   “我倒是真没想到你虞业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虞业哆哆嗦嗦地抬头去看,就见穿着衬衫西裤的艾德里安斯文的像是个绅士。   可那张俊美的脸全部藏在了阴影中看不清楚,只有一双泛着红光的暗沉蓝眸中满是阴鸷的光,像是地狱中的魔王。   “是你打断了阿慈的腿?哪知手,告诉我好吗?”艾德里安蓦地放柔了语气,温柔地好似在对爱人低语,但却说不出的渗人。   “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虞业吓得浑身颤抖,他一抖就带着肩上的伤就一直流血。   他又是个受不住胡疼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不说?没事,我又不是非得要知道答案。”   艾德里安笑得温柔又得体,就在虞业颤抖的目光中,单膝跪在了地上,彬彬有礼地像是个绅士。   “嗷嗷嗷——”野兽一样的哀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一起响起,惨烈程度,让梁梧一干警察侧目。   “呜呜,好疼。”虞业侧着身,左手拼命地去推踩在他右腕上漆黑锃亮的皮鞋,“求求你,好疼。”   “哎呀。”艾德里安故作惊讶地低下头,看着鞋底下的手,抱歉地笑,“没看到,不是故意的。”   他嘴上说着不是故意的,可脚下却是碾了又碾。   虞业被折磨地嚎叫地力气都没有了,艾德里安才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他缓缓举起了枪,黑洞洞地枪口正对着虞业的脑门。   “你哭的太丑了,这个无聊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主人怎么会有枪?”路德维希诧异地呢喃着。   刚绑完绑匪的梁梧一听,整个人都要炸了。我靠!那是我的枪啊!   至于为什么会在艾德里安手中,还不是刚刚到门口时,看到一个绑匪正骑在被害人身上死命地掐。   梁梧果断地掏枪,刚要警告,就被艾德里安抢了枪,还开了枪!   回忆到这里,梁梧幽怨地看端木金,“老金!你快去阻止你弟弟啊!”   端木金也是脑子一懵,真心觉得疯成这样的弟弟他也怂啊。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虞慈出声了。   “艾德里安,我疼。”   “!”按下了一点扳机的手指蓦地离开,艾德里安像是听到了主人指令的忠犬,直接扔了枪,小跑回到了虞慈身边。   他阴森森地看了林莫一眼,从无辜被瞪的特助手里接过人,小心翼翼地抱好。   “哪里疼?腿吗?还是哪里?”艾德里安不敢上手碰,只能焦急地用目光上下看。   虞慈嘴角勾起一点笑,疲惫憔悴的眼中带了一点笑意。他费力地抬起手,艾德里安忙低下头将脸放在虞慈的掌心中,乖乖地蹭了蹭。   “绑架,故意杀人未遂,这些足够虞业判无期了。够了,没必要为他弄脏了你的手,我舍不得。”   虞慈已经到了极限,头抵在艾德里安的肩上,强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才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艾宝霸气护夫~下章妹妹和妈妈也下线啦,然后开启小黑屋   阿渟有情提示:本文架空,任何不合理的在这里都是合理哒~】 第118章 绿茶牌艾德里安   ========================   明媚的阳光从半遮着的薄纱窗帘洒进了病房,半坐半躺在病床上,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虞慈也被笼进了金色的光内。   文心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夹,又去看虞慈。   他的老板打着石膏的左腿高高掉起,脖颈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除了这些能看得见的伤外,老板的肋骨还断了两根,外加上轻微的内出血。   哪怕就是这样,他的老板,腰腹的部位还支着一张小桌子。桌面上还摆着正在使用中的笔电,和一堆零零散散的文件。   这是工作狂吧?是的吧!一定是了!只想咸鱼躺,一年赚个几百万年薪混吃等死的文心觉得很是钦佩。   如果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文心想,也不用老板这么多,就单被掐个脖子,他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并且!绝对!不做一点工作。   文心纠结地用手指搓皱了纸的边缘,总觉得虞慈这是在消耗生命。但骇于虞先生的威名,也不太敢劝,半晌,才期期艾艾地开口。   “虞先生,要不然今天就先这样吧?”   虞慈从笔电后抬起头,先看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11:30,才去看文心。   “已经这个点了,你先回去吃午饭吧。细节的问题,我们下午再确认一遍。”   不是午饭的问题啊!文心内心哀嚎,在做顺着捧着主上的佞臣,和忠言逆耳的忠臣间,果断选择做了佞臣。   不对!文心狠狠呸了自己一口,立马转换了阵营,决定要忠言逆耳,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老板心情好,就给他加薪了呢!   文心像是要发表什么阔论一样轻“咳”了一声,将又低头看笔电的虞慈吸引地抬起了头。   “诶,你还没走啊?”虞慈问道。   “老板……”文心刚摆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就被开门声打断了,紧接着是艾德里安疏离客气地道。   “文总还在呢啊?辛苦你陪阿慈了。”   文心总觉得这语调有哪里不太对,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呢,就见穿着长及小腿的暗绿色风衣,内搭了件红色高领针织衫,拿着个粉色保温桶的艾德里安穿过小客厅走了进来。   嘶。文心看着这一身的红配绿直戳牙花子,这格拉芙公爵就仗着自己底子好身材好,要是换个人这么搭衣服。   行吧,一定是灾难现场。   艾德里安走到虞慈的身边,看着凌乱的桌面,蓝眸内闪过抹暗色。   那抹暗色被艾德里安很好地掩饰了去,他先是俯身单手拥抱了下虞慈,然后贤惠地清出了块桌面,将带来的保温桶放下。   当然,这个过程他嘴也没闲着。   “阿慈这一次意外出的太突然了,公司的事情多亏了文总坐镇。”   “哪里哪里,这是文某应该做的。”文心客气地笑,还是觉得这话不对劲。   “伤筋动骨一百天。”艾德里安叹了口气,眉心蹙起道浅沟,一双蓝眸中盛满了忧郁。   那一头变成了松散麻花辫的金发垂在一侧的肩上,柔和了线条偏硬的五官,配上恰当好处的忧郁,楚楚动人的紧。   就是明知道面前这美人不是善茬,绝对不能招惹的文心,都有一瞬间地晃神。   没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再说了,男人本来就是视觉动物嘛。文心大言不惭地给自己找借口,本来还想着偷摸多看两眼美人过过眼瘾,下一瞬就气的想掀桌子了。   “我们阿慈养病这几个月内,公司的事情,文总就再多辛苦辛苦吧。”   艾德里安俨然把自己当成了YC的老板爹了,他眼睛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要是真有什么不能克服的,文总也可以找林特助商量。林特助不懂的,也可以找路德维希,再不济就来找我,怎么说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于公于私都要帮的。”   What?文心一脑门问号。他聪明的脑袋瓜分析出了二点:一,他能力不足;二,他不够懂事,老板这样了,还要拿工作来欺负老板。   诶,不对?这怎么反倒成了他的错了?文心不懂,他是劝虞慈休息的一派的啊。   再者说,真的是老板的命令,他才拿着工作来的啊!文心觉得自己冤,比窦娥还冤。   虞慈无奈地笑着看正低眉顺眼,跟小媳妇一样给他往桌子上摆饭菜的艾德里安,又去看被冤枉了个一脸懵的下属,抬手戳了下艾德里安的脑门。   “你少欺负他。”虞慈小声地训斥了一句,但介于语气太温柔,艾德里安自动理解成了这是撒娇,不是训斥。   文心毕竟是虞慈重金挖回来的,也这么委屈了人。他看了眼桌面上的文件和笔电,轻叹一口气。   “文心,这一次的合作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吧。”   虞慈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安心养病的意思。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喜。   文心眨快了下眼睛,“虞先生?”   “这几个月公司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和林莫了,所有的事情你们直接做决定就好,不用来问我。”   虞慈侧了下头,看身旁眼睛锃亮的艾德里安,勾着嘴角,笑得眉眼温柔。   “至于我,就安心养病了。”   “嗨,虞先生您早就该安心养病了。”文心颠颠地跑上前收桌面上的文件,“您放心,公司有我和林特助,保管给您再增值个几百亿。”   虞慈被逗的唇角的笑意也大了些,“真能增值这么多,那年终奖我就给你们直接包张支票吧。”   文心跟了虞慈这么久了,深知老板有多大方。就看林特助住不过来,也不出租赚租子,干闲着的房子就知道老板的阔绰!   文心暗戳戳地骂了通林莫大傻蛋,还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早早地跟在虞慈身边。   要不然,他的房产是不是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了。   这也就是林莫不知道文心想的,要不然一定要叫屈。   他不是不想出租,是以前的虞慈真的是居无定所,今儿个住这个,明儿个住那个的,他根本就没法租出去好吗!   文心还想表一番忠心,不经意间对上了艾德里安似笑非笑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眼睛,还像是夹杂着冬日的暴风雪,冷的都吓人。   “呀!都这个时间了,文总快回去吃饭吧,饿坏了胃就不好了。”艾德里安早就看文心不顺眼,假惺惺地笑着,实则下了逐客令。   文心被莫名其妙地挤兑走了,但他也不气。   打工人,什么苦都能吃的了,不就是被老板爹拿来泡茶了嘛,不算事。   虞慈正喝着艾德里安带回来的粥呢,见他乐呵呵地走了回来,笑的比窗外的太阳还要灿烂,放下勺子,无奈地问道:“你干嘛总欺负文心?”   “你都这样了,他还拿工作烦你。”艾德里安脱了风衣,扔到一旁的小沙发上,“我就是心疼。”   床边的椅子他也不坐,直接坐在床上,肩膀轻轻靠着虞慈,将头抵在虞慈的头上才算完。   如果不是怕弄疼了虞慈,艾德里安就不是靠着这么简单了。   虞慈知道艾德里安在不安,这份不安就源于他被绑架,又是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被找到的。   虞慈懂那种感受,就像当初艾德里安被绑架的那两次一样。不过他要幸运些,两次,艾德里安都是毫发无损。   他轻轻拍了拍艾德里安搭在他腰间的手,放任艾德里安圈地盘一样的占有欲。   “是我让的,不然他不会的。文心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哼。”艾德里安翻了个白眼,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递到虞慈的嘴边,“阿慈你快吃饭,不要再想别的男人了。”   艾德里安浑身上下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虞慈为了哄他,张嘴喝了这口粥。   艾德里安还要再喂,就被虞慈按住了手,“我是腿断了,不是手断了,可以自己喝的。”   “呸呸呸!”艾德里安自己呸完还不行,还要虞慈跟着一起呸,“阿慈你被乱说话,什么断不断的,快呸掉。”   虞慈当然不可能呸,乱吐口水什么的,嫌弃死了好吗。   “也不知道你天天都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没有用的,以后少学些。”   艾德里安鼓着脸颊看虞慈,见虞慈慢条斯理地喝粥,也不坚持了,下巴虚虚点在虞慈的肩上,不敢将全身的重量压下去,呢喃着。   “会好的,阿慈,我会给你找最好的骨科大夫,你的腿一定会好的。”   虞慈心中一暖,反手摸了摸艾德里安的发顶,“别担心,医生不都说了吗,只要骨头长好了,做好复建,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嗯。”艾德里安轻轻地应了声,目光落在那吊起的腿上,眼圈刹那间就红了。   虞慈可以说是很幸运了,一身伤看着严重,等真正送到蓝城市医院抢救时,才知道其实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车祸撞断了两根肋骨,胃和脾轻微的出血,肺部因为溺水有些感染,脖颈上的掐痕伤了喉咙,但不足以致命。   最严重的是被打断的小腿,但送去的及时,也接上打了石膏,剩下的就只有静养了。   艾德里安听的眼睛当场就充血红了,吓得医生说话都磕巴了,特别想让他去挂的精神科看看。   艾德里安不喜欢蓝城这地方,直接问了医生可以转院吗?   得了首肯之后,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架医用直升机,直接打包将虞慈带回了梅市。   虞慈喝完了大半桶的粥,揉了揉微微鼓起来的胃,叹气,“天天喝粥,什么时候能换换啊?”   虞慈其实没有多少口腹之欲,可能是病中又有艾德里安的关心呵护,难免多了些娇气。   艾德里安倒是很享受虞慈难得的撒娇,如果可以,他现在就可以给他做出来个满汉全席来。   但虞慈伤到的胃不允许。   “过一阵的,等检查完的。”艾德里安心疼地亲了亲虞慈的发顶,还要再说些什么安慰,就听到了门铃响。   “啧。”艾德里安不耐烦地皱眉,本来不想理的,可门铃一直按个没完。   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放开虞慈去看。   出去没有一分钟,艾德里安就折了回来。   虞慈看着他的黑脸,好奇地问道:“来的谁啊?”   “你妈和你妹。”艾德里安语气沉沉,脸也阴沉。没办法,他现在最不能看见的就是阿慈这些所谓的“家人”了。   “阿慈,见吗?”   【作者有话说:艾德里安:不想当老板爹的不是好绿茶   下章妈妈和妹妹上场喽~】 第119章 小慈   ==============   艾德里安越想心中阴暗的暴戾越盛,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蓝眼睛一眨,只有恰当好处愤怒,“她们来一定是来让你原谅那个混蛋的!”   实话永远是扎人心肺的,换个但凡对亲情有点期待的,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寒凉呢。   可惜,虞慈学过的第一门功课,就是不要足够心狠冷血,不要对任何人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心慈手软。   这是虞老爷子教给虞慈的。后来,虞端林和刘若梅又用偏心教会了虞慈,同样不要对血缘亲情抱有期待。   虞慈安抚地对艾德里安笑了笑,“还是见一见吧,毕竟是我的妈妈和妹妹。”   “她们可没把你当儿子和哥哥。”艾德里安眼珠向上翻,小声嘟嘟囔囔。   虞慈微笑,“艾德里安,你声音大一点说,我听不清楚。”   艾德里安怕虞慈生气,忙露出抹笑,“我说我怕阿慈你心软,别她们提什么,你都答应了。”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么单纯善良的吗。”虞慈眼眸睁大了下,随即失笑。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人担心心慈手软的一天。要知道他可是动了一点手脚,让虞业无罪出看守所变成了越狱的。   绑架、故意杀人未遂,再加上个越狱,虞业这一次是要判无期的,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是这样,他还心慈手软吗?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对自己认真地点头,心底又酥又痒。   他手指不自觉地划着床单,是啊,谁不想让自己在爱人心中是个纯洁单纯的小白花呢。   “安心,我都这样子了,还记吃不记打吗?”虞慈玩笑道,“去吧,让保安放她们进来吧,一直在门外等着不好看。”   艾德里安黑着脸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再回来身后跟着刘若梅和虞芯母女俩。   刘若梅穿了套CHANEL秋季新款的套裙,脸上带着个大墨镜,只露出涂抹着正红的唇和过分瘦尖的下巴。   她一走进病房,浓郁的香水味直接冲散了医院固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比起刘若梅的光鲜亮丽,跟在她身后的虞芯就朴素多了,奶茶色的毛衣裙配披肩发,温婉可人。   但要是看气色的话,虞芯就远远比不上刘若梅了。   眼底是遮瑕膏都遮不住的青黑,眼中是隐不去的忐忑不安,脸的两侧的瘦的凹陷了下去,一看就是心理压力大的不行。   艾德里安本来就对这母女俩不满,见她们打扮得跟参加下午茶一样,又空俩爪子看病号,再被呛人的香水味一熏,脸色登时一片冷凝,一双蓝眼睛里跟冬日里结了冰的河一样,看一眼能冻死个人。   他径直走到窗边,开窗放风。刘若梅摘墨镜的手一顿,直接气青了脸。   艾德里安回来后直接坐到床边唯一一张椅子上,看都不看母女俩一眼。   刘若梅用力握着铂金包的带子,压下这口气,才拉着目光直直落在艾德里安身上,一脸伤情的虞芯坐到小沙发上。   “妈妈一知道你住院的消息,立刻就跟你妹妹赶过来了。”刘若梅看着被吊起来的打着石膏的腿,眼圈都红了,她泪光盈盈地看虞慈。   “这,怎么伤的这样重啊?小慈,疼不疼啊?妈妈看着小慈你这样,心都要碎了。”   小慈?虞慈寡淡的表情瞬间破功,抿着唇露出抹怪异的表情。这样亲昵的称呼和关心的话,说句老实话,感动没有,倒是十分想笑。   虞慈甚至想建议一直用力掐自己掌心逼眼泪的刘若梅,去楼下开瓶眼药水吧。   何必呢?还没哭怎样呢,倒先把手心掐坏了。   “腿和肋骨都断了,应该是伤的很重了。”虞慈强忍着笑,淡淡地说道:“妈你问我疼吗?伤成这样,当然疼了。”   “还不疼呢,小慈你孩子就是能忍……”刘若梅感觉腰间一疼,扭头瞪虞芯。   没看她这正煽情呢吗?不哄着点你二哥,怎么救你爸和你大哥?   虞芯抿着唇,隐晦地往虞慈那边看了眼,对她妈妈轻轻摇了摇头。   刘若梅下意识地去看虞慈,就见她非常不愿意亲近的二儿子,正微微侧着些头,好整以暇地对她微笑。   “妈,我没有忍。你没断过骨可能不清楚,这种疼真的忍耐不了,疼起来的时候都要吃止疼药的。”   哦,对,刚刚虞慈也说的是伤的很重,很疼。刘若梅被疼痛逼出来的眼泪,“唰”地一下子就回去了,妆容精致的脸上只剩下尴尬的笑。   “止疼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刘若梅干巴巴地说道,“小,小慈你底子不好,少吃些吧。”   虞慈眼底一寒,脸上丁点笑意全部收敛了起来,又变成那个最常见的淡漠的虞先生了。   虞慈其实非常讨厌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生病很难受,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难受的时候,痛苦就成倍的翻。   很小很小还不算太懂事的年纪,被烧糊涂的小小虞慈也会想,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好,爸爸妈妈才不喜欢我呢?   后来,虞慈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都是刘若梅的错。刘若梅怀他的时候被虞端林外面养的情人找上了门。   刘若梅气狠了就开始作,也不管正怀着的孩子,喝酒吃药寻死,能作的都作了个遍,终于把虞端林吓住了。   但虞慈就惨了,七个半月时,早产,瘦的跟猫崽子一样,躺保温箱里,就差咽气了。   可刘若梅和虞端林看都没看虞慈一眼,因为虞慈出生的那一天是七月十五,鬼节。   对于虞家这种讲究多的人家,就算是个健康的婴儿,摊上这么个日子出来,也要被嫌弃死的。   更何况,是个眼看着就要没气的早产儿。后来,在外地出差的虞老爷子回来了,看了眼保温箱里的虞慈,决定自己亲自教养。   往事堆积在心头,让虞慈脸上又冷了三分。   他也懒得再看刘若梅的假惺惺的关心了,半垂着眼睑,道:“妈,你和虞芯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看我的吧?”   “哎呦,你这孩子说什么糊涂话呢。不看你,还能来干什么!”刘若梅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呵呵地笑着。   “哦。那看过了,你们回去吧。”虞慈淡声下逐客令。   “不行!”刘若梅一听虞慈赶人,立刻就急了,伪装出来的慈母皮被撕开,声音尖锐刺耳,又是往昔对待虞慈的刻薄相。 第120章 我不想原谅他,也不会原谅他   ====================================   刘若梅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脸色一哂,掩饰一样地笑着看虞慈,双手却怎么放都把自在,不停地抚着裙子上不存在的褶皱。   “小慈,妈妈不是吼你。妈妈就是……嗯,”刘若梅手指不停地揉着裙边,眼神乱瞟,忽地落在了虞慈的腿上,忙道。   “妈妈就是想多陪陪你,和你谈谈心。”   这话假的,别说虞慈不行,就连虞芯和旁观看戏的艾德里安,都不会信。   虞慈懒得接话,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刘若梅。   刘若梅尴尬劲过了,心一横,生怕虞慈再赶人,就想着赶紧进入正题。   她表情一变,眉眼间都染上了忧愁,轻轻叹了口气,“妈妈还一直等着你回来,和妈妈吃饭呢。谁成想,饭没吃成,倒是先知道了你受伤住院的消息。妈妈真的心疼死了。”   这是不到十五分钟内,虞慈第二次听刘若梅说心疼他了。说来也是神奇,这么高的频次,居然是他活了三十年来第一次。   “你也会心疼我啊。”虞慈笑了笑,平淡的语气中辨别不出来喜怒,。至少,刘若梅不能。   虞慈就是单纯的感慨。   刘若梅却只当虞慈是欣喜的,心中不免洋洋得意起来。果然,无论多大的孩子,都是渴望妈妈的爱的。   尤其虞慈从小就没有在妈妈身边长大的孩子,就算是他嘴上再不承认,心里一定也想疯了她的关心和疼爱吧。   刘若梅这样想着,眼神中难免流露出了几分胜券在握的意思,表情和坐姿也从刚才的谨慎不自觉地带上了傲慢。   “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心疼你受伤生病了。当妈的,哪有不盼着孩子好的。不光是我,就是芯芯也担心你的。”   刘若梅拉过虞芯的手,拍了拍。正偷摸看艾德里安出神的虞芯,轻轻一抖,眼中闪过抹惊惶无措。   她满脑子里都是威尔,哪里还装得下她二哥啊。再说,她现在看着她二哥就打怵,只想在这里装小透明,一点也不想出头啊!   但威严极重的亲妈都cue了,虞芯只能抬头看虞慈,挤出抹干巴巴地笑,“我,我很担心二哥,真的没想到二哥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虞慈别有深意的目光在虞芯脸上梭巡了两圈,看得虞芯脸白了又白,笑都不会笑了,才敛了眸光。   “是啊,我也没想过会遇到亲哥哥雇人绑架亲弟弟,又亲手打断亲弟弟这种荒唐的事情。”   虞慈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不愿意和她们再兜圈子了,直接将话挑明了。   “……”刘若梅和虞芯直接吓怔住了,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好了。   毕竟在刘若梅的计划中,感情牌打完之后,再由自己主动提起大儿子的事情,然后让小儿子原谅的。   可谁曾想,虞慈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啊!   换个正常人,虞慈都这么说了,一定没脸往下说。   可惜,刘若梅心中只有大儿子和丈夫,再加上在虞家待了半辈子了,也习惯了虞家那套荒唐的规矩。   刘若梅换了条腿,接着叠腿,语气也温柔的不行。   “小慈啊,你可能不知道。在同龄人中,我算是有福气的了,嫁给了你们父亲,又有三个孩子,凑了个儿女双全,其他人哪有这样的福气啊。”   “这一家人啊,生活在一起,哪有舌头不碰牙的?磕磕绊绊,都是在所难免的,可血脉亲情是断不了的。”   “小慈,你就小业这一个亲哥哥。兄弟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啊,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闹得现在这样,实在不好。”刘若梅语重心长道。   虞慈想笑,不是微笑,就是那种哈哈大笑。   这套亲情组合拳,听着满满的正能量,但也只能忽悠忽悠傻白甜吧。   虞慈自认为自己是黑透了心肠,血比蛇都冷的混蛋,真的没有感动到,只觉得搞笑。   这应该是年度最佳笑话了。   “你是想让我出和解书,同意原谅虞业,不让他蹲监狱?”明明是疑问句,但虞慈的语气却是肯定句。   刘若梅眼睛一亮,以为虞慈这是同意了,忙道:“还是我们小慈懂事!都是亲兄弟的,小打小闹,没必要弄进监狱这么夸张的。”   刘若梅话音才落,一声嗤笑跟着响起。那满是不屑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她一样,让她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怒视着抱着肩膀,做得懒懒散散的艾德里安,对虞慈说道:“虞慈!你看你这朋友,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不知道人家的家事,要回避吗?”   虞慈不喜欢刘若梅用这样的语气对艾德里安,坐起来一些,脊背挺得笔直,茶色的眼眸冷漠地看刘若梅。   “在我这里,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刘若梅被虞慈怼的嘴唇都气地直抖,见虞慈一点也不让步,不愿意再这种时候与虞慈起冲突,别开目光,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你能有这么好的朋友,妈妈真为你开心。”刘若梅假笑,语气中也多了催促,“既然小慈你原谅哥哥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走?”虞慈挑眉,看了眼自己裹着石膏的大象腿,好笑地问道:“走去哪啊?”   “你这孩子。”刘若梅嗔怪地瞪了眼虞慈,“当然是去撤案,然后接你哥哥回家啊。”   “这位女士,眼睛不好,就去挂眼科好好看看。”艾德里安忍不了了,直接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刘若梅火了。   “阿慈腿这样了,他怎么走?!”艾德里安见刘若梅提到了声音,心说谁不会喊啊,也跟着拔高了声音,“要是有病就去看,别耽误了病情,瞎了就麻烦了。”   “你个金毛杂种!怎么说话呢!”刘若梅跟个泼妇一样,尖声叫嚷。   以前的刘若梅是大家小姐,是贵妇,有涵养。   可丈夫儿子进了看守所,家里破产,别墅没了,以往巴结的人也都变了脸,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刘若梅,自然也学会了骂街新技能。   眼看着刘若梅就要发挥新技能了,一直装透明人的虞芯不干了。她黑着脸拉刘若梅的手,低声道:“妈!你干什么?不救大哥了?”   尖锐的骂声戛然而止,刘若梅可以没有花心的丈夫,但是一定得有长子这个命根子。   她狠狠剜了眼艾德里安,看虞慈的目光也没刚才的热络了,没好气地道:“去不了,就写谅解书吧,我让律师带过去。”   “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华国。”虞慈叹气。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犯了法,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不是我说原谅,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就说是绑匪做的就好了。”刘若梅理所当然道。   虞慈无语,想说你把警察都当傻子吗?他嘴角勾了一点笑,垂下眼睑,摇了下头,“可是,我不想原谅他,也不会原谅他。”   “你说什么?”刘若梅像是没听清一样问了一遍,尔后拔高了声音,尖声道,“你刚刚说了要原谅小业的!”   “他指使绑匪开车撞我,又要我的公司和财产,打断我的腿,把我往水里按。”虞慈面无表情地看刘若梅。   “他做了这么多,你说我能原谅他吗?”   “他是你哥哥!你亲哥哥!”刘若梅不敢那些,她就知道小儿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大儿子凭什么要进监狱?!   “呵,他那样对我时,想过我是他亲弟弟了吗?”虞慈垂下眼睑,惫懒地摆了摆手。   “如果只是这件事情,那你们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虞慈,你确定你不救你哥?”刘若梅“唰”地站了起来,指着虞慈失声嚷道。   “……”虞慈嫌吵的转过头,拿后脑勺对着刘若梅。   “行,行,亲哥哥亲爹你都能送进监狱,虞慈你可真是个畜生!当年我就应该直接去打了你,省得生你出来祸害人!”   刘若梅跟个泼妇一样,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背过脸的虞慈劈头盖脸的骂。   虞慈懒得理她,艾德里安气不过,几次要开口怼她,都被他按住了手,又赠的微笑安抚了下来。   独角戏没意思,刘若梅骂了几句就蔫了下来。   她抓着虞芯起来,狠狠地扔下了一句,“虞慈,你要是真把你哥送进去了,你就没有我这个妈和妹妹了”狠话,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   病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虞慈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脑袋里虽然还嗡嗡地响,但真的好了很多了。   “阿慈,她的话你被放在心上。”艾德里安心疼地抓住虞慈的手,眉心皱地紧紧的,蓝眼睛内都是担心的情绪。   “我的心不大,不是什么东西都装得下的。”虞慈反手握住艾德里安的手,温柔地笑,眉宇间浮出淡淡的疲惫。   “帮我调下床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一觉。”   艾德里安调好了床后,又帮虞慈盖好了被子。虞慈身体被来就差,这回伤的还这样重,精力一直都不好。   没一会儿,病房内就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了。   艾德里安从椅子上起来,无声地挪到了床边蹲下,湛蓝的眼眸内盛满了温柔,他看着熟睡的虞慈,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擦那张比枕头都要白的脸。   过了一会儿,艾德里安深深看了虞慈一眼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病房。 第121章 虞芯,他待你是用了心的   ================================   “也不知道死老头子当年是怎么给老娘教的,就教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小畜生,自己亲哥亲爹也能往监狱里送了。”   刘若梅拎着包,踩着能当凶器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往停车场走,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就没停过。   虞芯低着头跟在后面,心思还挂在艾德里安身上,没有搭腔,也不知道该如何搭腔。   倒是刘若梅听不到女儿的附和声,步子一顿,食指勾下墨镜,看着垂头耷脑一副受气包样的女儿,火又给拱起来了。   她狠狠飞了虞芯一个眼刀,也不管路上有没有人,丢不丢人,直接训斥道:“虞芯!你看看你这幅臊眉耷眼的样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把头给我抬起来!”   “……”虞芯抿了抿唇,没说话。反正从小到大被骂习惯了,多一次少一次没什么区别。   “呵!我这生了三个孩子,唯一一个争气孝顺的,还让个白眼狼给送进监狱去了。身边倒是剩了你这么拿不起来的赔钱货。”   刘若梅抱着肩膀冷笑,“呵呵,那白眼狼是个同性恋,虞家就断子绝孙了,挺好的,我看死老头子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刘若梅见虞芯还是那副死德性,也懒得多费嘴皮子了,扔下个“跟好了,别丢了还要老娘找”转身就走。   “虞芯。”   虞芯的脚步猛地一顿,黯淡的眼眸中迸溅出抹炙热的亮光,整张脸也重新变得明艳起来。   清朗优雅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语调,虞芯对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是她刻在脑海中,印在心底里,爱了又爱,想恨却恨不起来的人的声音啊。   虞芯惊喜地转过身,就看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那头耀眼的金发梳成了高马尾,灿烂的阳光洒在上面,金光流动,耀眼夺目。   红色高领针织衫勾勒着他矫健精壮的轮廓,宽肩窄腰,加上裹在黑色西装裤中的长腿,明明就是简单地站立,也能让人想到草丛中蹲卧的优雅花豹。   虞芯几乎是被惊艳的倒吸了口冷气,满心满眼又都剩下了这个金发蓝眼的漂亮男人了。   “威尔。”虞芯笑得羞涩动人,像是十七八的娇俏少女。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情不自禁地向前走着。   还没走几步,就被刘若梅薅住了臂弯,虞芯忙转头,“妈?”   刘若梅嘴角勾起抹刻薄的弧线,镜片后的眼中满是鄙夷,“我的傻姑娘,威尔什么威尔。人家是格拉芙公爵,才不是跟你玩玩的那个什么威尔。”   “他就是威尔!”虞芯一改往日的乖顺,争辩道。   “是个屁!被人耍了个来回,还往上贴!虞芯你还要不要脸了?!”刘若梅拖着虞芯就要走。   虞芯到底年轻力壮,直接就甩开了刘若梅的手。   刘若梅穿的鞋跟太高,地砖上还有缝隙,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鞋跟卡在缝隙中,好悬没坐地上。   待她狼狈地站好,指着虞芯吼道,“行!虞芯你行啊!都敢推你老娘了!不是要跟这金发鬼子走吗?滚吧,滚了就别回来了!跟虞慈那白眼狼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刘若梅说完,不再多看虞芯一眼,直接就走了。   虞芯看着刘若梅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而是走到了艾德里安的面前。   她仰着头看他,满眼的爱慕,笑得又甜又羞涩。   “威尔,你,你终于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大哥跟我说你和虞慈在一起时,我真的难过死了。”   “后来知道,你在和虞慈合作,就想你是不是被他逼的啊?他那个人,从小就冷血,心机还深,想要什么一定会弄到手的。威尔你这么好,斗不过他的。”   “他还挺喜欢我这个妹妹的,要不然我去跟他求求情,就说我们要结婚了,让他放过你,好不好?”   “威尔,我爱你,一直都还爱着你,你和虞慈在一起的事情,我不怪你,真的不怪。我太爱你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好不好?”   艾德里安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嘴角翘起抹漂亮的弧度,金色的睫羽垂下,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   虞芯个子矮,又被迷得晕头转向,根本看不到蓝眸中的冷漠和浮动的戾气。   “说完了?”艾德里安温声问道。   虞芯以为艾德里安同意了,拼命地点头,期冀地看着他,心脏砰砰地跳,紧张的不行。   “我其实有一点不是很懂。”艾德里安弯下一点腰,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掐住虞芯的下巴,毫不怜香惜玉地往自己面前拽,细细地端详。   “都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虞业蠢是蠢了些,但最起码他够狠。你呢?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威尔,你说什么?”虞芯下巴疼地眼底都沁出一层泪光,又听艾德里安说他唇,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   “啧!”艾德里安在手沾到眼泪前,赶忙放手,还嫌弃地甩了甩。   “说你蠢!你难道就看不出来,你车追尾和被车主勒索,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吗?”   虞芯白着脸摇头,心底忽然涌出个不好的预感,嘴唇抖了抖,不安道:“那后来你约我出去,和我表白,说要和我结婚,也是骗我的了?”   “确实是骗你的。不过,我可从来没说过和你结婚,只说想见见你家人。”做过的事情,艾德里安认,没说过的话,他可不敢瞎认。   要是被阿慈知道了,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复合的苗头,估计也就完蛋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虞芯觉得心像是破了个窟窿,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又冷又疼。   “说白了,也是你倒霉。谁让阿慈那时不愿意见我,你又恰好是他疼爱的妹妹呢。”   艾德里安漫不经心地轻笑,没有一点利用人后的愧疚,“这件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真恶心!你们两个卑鄙又恶心!”虞芯怒吼着,泪眼婆娑地瞪艾德里安,“你说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艾德里安见虞芯要算账,耸了耸肩,他一向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还冷血的人。   本来对虞芯还有那么一点的愧疚,可这一点的愧疚,早就被虞芯自己消耗了了。   “你说我们卑鄙恶心?利用你是我的不对,你可以骂我。”艾德里安脸色冷的很,“你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你都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他着虞芯那不忿的目光,问:“我只问你,从小到大,虞慈对你如何?”   虞芯一怔,没想到艾德里安会问这个,讷讷地开口,“很好。”   “呵,很好。”艾德里安讽刺一笑,“他对你好,你就泼他一脸咖啡,又在明知道虞业要对付他,还将他的行程透露给虞业。”   “!”虞芯没想到艾德里安会知道是她告诉的虞业虞慈在哪里,吓得瞳眸地震,“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以为其他人都和你一样蠢?”艾德里安冷漠地看着虞芯,淡淡地往虞芯脆弱的神经上接着加重量,“不仅我知道,虞慈也知道的。”   “什么?!”虞芯的声音蓦地拔高,尖叫声引得不远处路过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你说虞慈也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虞芯眼中脸上都是惊惶。   “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大哥让我打听,我就打听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大哥要做什么的。”   “你认为你说这话,警察会信吗?法官会信吗?”   “虞慈要报警抓我?”虞芯一想到也要进监狱,整个人都在抖,“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虞芯眼眸一阵颤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迸溅出了抹光,“因为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他欠我们的,他要还我们。”   “哈?”艾德里安被虞芯的逻辑逗笑了,“你们这一家子啊,还真是脑回路都一样。就允许他无条件的对你们好,养着你们供着你们,不允许他有一点反抗?”   “凭什么呢?”艾德里安笑容一敛,浑身上下散发出阴寒的气息。哪怕是站在灿烂的阳光下,挨得极近的虞芯也被吓的浑身发抖。   “我不是你们,不明白你们哪有那么大的脸,双标成这样?”   “虞芯,我告诉你,也麻烦你去告诉你那个跟你一样不要脸的妈。从现在起,不要再去缠着虞慈了,就算你们手中的钱霍霍光了,也不要再去烦他了,他不欠你们的。”   “他,他有义务养妈妈的。”虞芯抖着声音反驳,没了钱,她们就完了。   “呵,有意思。你们那爹妈没养过他一天,现在反倒要他养了?”艾德里安耸了耸肩,“也对,毕竟你们大哥和你都进了监狱,就剩下他一个,养妈妈也正常。”   “我不要进监狱!不要!”虞芯一把抓住艾德里安的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求求你,不要让二哥告我。”   “那妈妈你自己会好好养吗?”艾德里安温和地问道。   虞芯拼命地点头。   “真乖。”艾德里安宠溺一笑,强势地扒拉下虞芯的手。   “哦对,不要想着阳奉阴违哦。我啊,有能力让你们的好大哥在监狱里‘好好过日子’,自然也能‘照顾’到你们母女。”   “所以,答应我,乖一点,不要再去烦阿慈了,好吗?”   “好!好!”虞芯看着面前笑的温柔的男人,脊背发寒。这是恶魔吧!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可怕啊?!   “还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艾德里安眼中忽然露出抹恶意的笑意,唇角复又勾起抹弧度。   “其实,阿慈早就想好了虞家垮了之后你的退路了。他会分给你YC的股份,让你依旧有从前的生活质量。”   “除此之外,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任何事情。如果你需要的话,他也帮你物色好了结婚的对象。”   “周家的小公子,外国留学归来,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史,人温柔有点羞涩,家里父母大哥也都是温柔的人。”   “虞芯,他待你是真的用了心的。”   “可惜。”艾德里安看着虞芯如遭电击般呆怔的神色,愉快地笑,“你没有选择他。”   【作者有话说:下章要开启小艾的小黑屋喽,嘿嘿嘿~苍蝇搓手JPG】 第122章 这是哪里?   ====================   寂静的走廊内传来一阵皮鞋鞋跟敲打在地面上的急促脆响,推着器械车的护士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看了过去。   就见拐角处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羊绒大衣,内搭着同色的西装,还系了一条藏青色的领带,一丝不苟的装扮好似刚从商务会议上下来一样。   男人步履匆匆,带得垂感极好的大衣衣角都飞了起来,很快就从护士的身边走过。   医院里每天都会有这样行色匆匆的人,护士早就习惯了,不过刚刚过去的男人有张比明星还帅的脸,回去倒是可以和小姐妹们八卦一下。   过去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出差回来的艾德里安。   一下飞机,连休息都不休息,就直接让路德维希开车来了医院。好像过去七十二小时连轴转,又坐了长途飞机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车还停稳,他就直接撇下了管家,着急忙慌地跑了。   也不怪艾德里安心急,虞慈住院的快两个月,他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虞慈的身边,轻易不肯离开半步。   好不容易挨到虞慈拆石膏,要复健了,格拉芙集团总部那边突然有个重要的会议,非得艾德里安出席不可。   艾德里安一开始是拒绝的,想和以前一样,线上或是直接让路德维希代表就好了。   总部秘书办那边好话说尽,利益摆完,苦口婆心地求,就差真人飞到梅市来抱艾德里安的大腿了,就是这样铁石心肠的老板还是任性的拒绝。   天大地大,都没有老婆的事情大!当然了,这声老婆艾德里安只敢偷偷在背后叫。   最后还是路德维希偷偷走了虞慈的路子,拜托虞慈好好劝劝幼稚主人不要犯浑。   虞慈有隐藏的工作狂属性,要不然也不会一身伤还叫文心来医院谈工作。   他连哄带劝,顺便给了个抱抱送了个颊吻,还答应艾德里安回来后将复合的事情提上日程,才送走了叛逆期还没过的艾德里安。   快到复健室的时候,艾德里安特意放轻了脚步,想来个突然出现给虞慈一个惊喜。   复健室的门没有关严,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留着一条两个巴掌大的缝。   艾德里安看着这条缝隙,没有推门而是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往里看。   复健室很大,几乎是占了半个走廊。分了好多个不同的复健区域,艾德里安运气好,正巧从门缝能看到做腿部复建的区域。   可能是时间太早的缘故,也或许是复健的病人们都排开了的原因,腿部复健区只有背对着门,两只手握着一个像是双杠一样杆子的瘦削男人,和不停说着鼓励的话的复健师。   “很好,已经走了五米了。虞先生可以尝试放开杆子,自己往前走着试一试。”   男人果真松开了杆子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左腿才拆了石膏不到一周,拍片看还没有结骨痂,只能做这样无负重的走步训练。   可就是几步路,他都走得分外的艰难。脚下像是踩了一团棉花,摇摇晃晃的重心极为不稳,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随时都会摔倒。   狼狈!这是门外艾德里安脑中出现的唯一一个词。   湛蓝眼眸中的笑意渐失,很快就蒙上了一层阴霾,变得晦涩暗沉。红润的薄唇用力抿紧,下颌线崩成一个锐利的线条。   他的阿慈,他的阿慈啊!艾德里安还记得第一次在枭的包间中,他的阿慈第一次向他走过来,不疾不徐间自是一派独有的优雅。   可现在,他的阿慈走一步路都变得这样的困难!   艾德里安看得心都揪起来了,同时又恨极了将他的阿慈变成这样的人!   他紧张地盯着步履蹒跚的男人,生怕他下一秒就摔倒在地,连放在身侧的手什么时候攥拳攥得指节发白都不知道。   男人还是摔了,在第十步的地方,肌肉萎缩的小腿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了。   他“嘭!”地一下坐在洒满了金光的地板上,好像砸的那璀璨的金光都破碎开来。   复健师忙走到男人的面前蹲下检查男人的左腿,紧张地问道:“虞先生,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男人摇着头,侧头的瞬间,艾德里安眼尖地看到男人的脸上满是汗水,眉头也皱了起来。   艾德里安想,应该很疼的吧。   他从医生那里听过,骨伤最痛苦的阶段并不是骨头长好的时候,而是复健的阶段。   长期卧床静养,会让原有的肌肉渐渐变得萎缩,无力。在几个月后,患者重新锻炼时,一些简单的动作都会变得非常的痛苦。   在这个阶段,有很多患者受不了疼痛,逃避的选择更舒适的方式,而选择放弃。   久而久之,不是跛脚就是过分依赖拐杖和轮椅。   “再来。”男人寡淡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复健室内响起,艾德里安看着男人拒绝了复健师的搀扶,艰难地站了起来,眸光狠狠地颤动。   虞慈复健的时间是两个小时,抛出中间的休息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小时。   可就是这一个小时,艾德里安觉得分外的漫长。   他眼睁睁地看着虞慈不停地摔倒在地上,又倔强地站起来。短发湿淋淋的,就连病号服的后背都洇湿了一片。   很疼吧?艾德里安看到最后不忍心在看下去,背靠着墙站。   他整个人都藏在阴影中,睫羽低垂,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好似整个人都融进了身后的黑暗。   路德维希到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艾德里安吓得心中“咯噔”一声。生怕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主人受了什么刺激,又发了疯。   “主人?您不陪虞先生复健吗?”路德维希侧头往门缝中看,正好看到林莫递给虞慈一条大毛巾。   艾德里安抬头沉默地看路德维希,眼底的黑又浓又暗,隐约还能感觉到其中带着一股子的疯劲。   路德维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一句,“您又想要做什么?”没办法,他实在太熟悉艾德里安这样的神情了。   每次他要搞事情,都是这个样子。搞出来的事情的大小,取决于眼中疯劲的多少。对此,路德维希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了。   “路德维希你说,阿慈会喜欢那座城堡吗?”那栋种满了大马士革玫瑰的城堡。   路德维希脑海中出现那座诡谲华丽风的哥特风古堡,和花园中妖艳绽放的玫瑰花,想非常诚恳地说一句虞先生不会喜欢的。   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我相信虞先生会很喜欢的。”   果然,他话音才落,就见到他的主人露出抹欣喜的微笑,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准备一下,我今晚就要带着阿慈回家。”   好吧,收回前言。路德维希优雅得体地微笑,见鬼的天真无邪,这就是个魔鬼!   华丽繁复花纹的壁纸、暗红色天鹅绒的窗帘、暖黄色的壁灯和带着帷幔顶棚的复古欧式床。   这是哪里?虞慈一脸懵地坐起身,拽着藏青色带着金色刺绣的绸面被子来回看。   他不是应该睡在医院里吗?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了哥特风复古房间了?   虞慈低头见自己细瘦的腕骨处搭着柔软的丝织的白色袖子,他抬起手,就看见那袖子垂了下来盖住了半个手背,在手腕处收紧一些,成个喇叭花状。   这样花俏的款式,虞慈还只在穿礼服的时候穿过一两次。他的衣服一向是以简洁为主,睡衣更是连个花纹都没有的素色款。   这种衬衫当睡衣?虞慈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这梦做的还真蹊跷,他居然梦到自己在一个哥特风的房间中,穿着一件复古的华丽衬衫醒过来。   那是不是,他现在就在一座城堡中呢?   虞慈闭着眼躺回柔软的被窝中,羽毛枕柔软的像是一片云朵,让他觉得有些飘飘然了。   不对!虞慈“唰!”地睁开眼,眼前还是暗色调的顶棚,他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才到大腿的衬衫,脑中嗡的一声。   他根本就不是做梦!他是真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张陌生的床上醒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的衣服还被人换了。   虞慈细细地感受了一下柔软的丝质衬衫下后,直接气笑了。   很好,好的很,这个胆大包天的绑匪不仅绑架了他,还吝啬的只给他一件破衬衫!   虞慈坐在床边,赤脚踩在地毯上,刚要起身,就听到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清走进来的人是谁时,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第123章 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   “哗啦!”艾德里安一把拉开暗红色的天鹅绒窗帘,金色的光线从彩色琉璃玻璃倾泻而入,在白色的短毛地毯上照出瑰丽的色彩。   “阿慈,你醒了,睡的好吗?”艾德里安站在瑰丽的色彩中,勾着唇笑,湛蓝的眼中满是温柔与深情。   他是特意精心打扮过的,墨绿色的复古款的丝绸衬衫和黑色的高腰裤。   V字领口几乎开到了胸肌与腹肌的交界处,细细的带子在V字的底部简单地穿了几下,若隐若现的露出两片白皙饱满的胸肌。   站在错落的光彩之中,就像是油画中英俊的小王子。   摆着哥特风的家具的房间,古典气息浓郁的金发蓝眸的美人,这样如梦似幻的搭配,让虞慈有种穿越到了中世纪的欧洲的错觉。   “这是弄哪一出?”虞慈坐在床边,扯了扯身上的衬衫,笑着看艾德里安,“梅市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主题宾馆了?”   虞慈没看见人的时候,以为自己又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绑架了。   看见了人之后,一下子就想起来哄这人出差的时候,答应的他回来就考虑复合的事情。   行吧,这复合还弄的挺有情调和仪式感的。警报解除后,虞慈这会儿有闲心看房间的陈列摆设了。   摸了摸手下的绸面被罩,细腻柔软的触感让虞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料子这么好?看起来这主题酒店至少得五星了。   “阿慈喜欢这样的装修吗?”艾德里安走到虞慈的身前,蹲了下来仰望着他。   虞慈低头看艾德里安亮晶晶的蓝眼睛和毛绒绒的金色睫羽,心中痒痒,想再摸摸看。   这么想着,虞慈也这么做了。   他伸出手点在艾德里安的眼尾,手指的侧面被艾德里安毛绒绒的睫毛轻轻刮着,有些痒,素来寡淡的茶色眼中也带着笑。   虞慈没听出来艾德里安话中的深意,以为是问他满不满意这个惊喜,“喜欢,挺好看的。”   艾德里安笑了,眉梢眼尾中都带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高兴,或者可以说是兴奋。   他拉下虞慈的手握在手中,“吧唧”一口在握着的手背中印上个响亮的吻。   “我就知道阿慈你会喜欢我家。”   “你,家?”虞慈一脸疑惑地看艾德里安,眼中还有未消的笑意。两项一加,带着股呆萌气。   太可爱了!艾德里安在心中疯狂地尖叫,想直接将人扑到在身后的床上,搂上怀中拼命地亲那双难得呆呆的眼睛。   但艾德里安稳住了,亲热什么的要留在表白之后再做也不迟。   难得气氛正好,可要抓紧时间表白才行!   “对,我家。”艾德里安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小白牙,“我还为了阿慈在花园里种满了玫瑰。等吃过午饭气温暖一些,我带你去看!”   “等等,你先等等。”虞慈现在脑袋里有些乱,他上一秒的记忆还是刚洗完一身复健出的汗水,躺在床上准备午睡。   怎么现在就成了在艾德里安家了呢?他记得艾德里安是德国人,有个城堡里种满了玫瑰……   也就是说,我现在在德国?!这个结论荒谬的虞慈都要笑出声来了,从梅市飞过来,如果坐直达至少要飞十二个小时。   他是死人吗?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机,无知无觉?   行,就算是他睡死过去了,那地勤不觉得奇怪吗?安检不觉得奇怪吗?空乘不觉得奇怪吗?   所以,艾德里安在和他开玩笑,对吧?   “别闹了,你家在柏林,难得我们现在在柏林吗?”虞慈笑中带着宠溺和无奈,像是个已经看穿了孩子小伎俩的长辈。   “不是在柏林。”艾德里安摇头,虞慈露出“果然实在这样”的表情,就听到他接着说,“是在距离柏林三十六公里的郊外。”   虞慈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难以置信道:“所以,我现在真的是在德国?”   艾德里安点头,“是啊,在格拉芙的祖传古堡。”   “……”虞慈震惊地看艾德里安,半晌才狐疑地看艾德里安,“是你把我拐过来的?”   “哎呀,才不是什么拐。”艾德里安撇嘴否认,一抬眸就见虞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呵呵笑,也不说话。   “不是用什么正经手段把我弄过来的吧?打了镇定剂?还用了私人飞机?”虞慈勾着一点嘴角,睨了一眼艾德里安,冷声问道。   艾德里安无辜地眨巴着蓝眼睛,他的眼睛本就是下垂眼,不刻意装无辜就已经很纯良了。   现在故意装起无辜来,简直能将铁石心肠的人的心都戳出个窟窿。   虞慈对着艾德里安本就狠不起来,心中最柔软的那块早就已经被艾德里安圈住了,成了他的私人禁地。   现在,明知道他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也骂不出什么狠话,就叹了声,无奈地说:“来说说吧,这到底是玩哪一出?嗯?我复健才开始,不能断的。”   “……”艾德里安深深地看了虞慈一眼,翘起的唇角也抿地平直。   虞慈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蓦地阴沉下来的人,有些闹不懂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这人脾气什么时候这么阴晴不定了?   正想着呢,虞慈觉得脚心一烫,瞳眸猛地一紧,打了个哆嗦后,“唰”地低下头去看。   就见他的左脚被艾德里安握在了手中,刚刚觉得烫,也是因为自己凉的跟冰块的脚被体温高火力壮的艾德里安握在了手中。   虞慈别扭地勾着脚趾,往外抽着脚,气恼地问道:“死小孩,你又作什么妖?”   “阿慈,我们不复健了好吗?”艾德里安看着手中握着的脚,和它连着的一截小腿,心又紧又疼。   它们被裹在石膏中两个月不见天日,成了现在这副苍白干瘦的皮包骨头样,与右边裹着一层薄薄肌肉的漂亮的腿一对比,就像是没了光缺了水而枯萎了的花。   艾德里安单膝点在地上,弯下腰肢,低下头颅,在那枯萎了的腿上印上虔诚珍惜的一个吻,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亲吻他的神明。   这个吻轻柔的像是一片轻羽,他不敢重一点,生怕重了就会弄疼了神。   可这轻飘飘的吻却重重地压在了虞慈的心上,沉甸甸地压着他鼻尖发酸,眼眶涩痛。   他用力眨了眨眼,逼回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抬起手,温柔地落在艾德里安的发顶,“难看吧?没事,很快就会和以前一样了。”   艾德里安仰起头看虞慈,他背着光跪着,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那双湛蓝的眼中是炙热的爱意、疼惜与晦暗混成的了复杂的情绪。   虞慈一眼望进那浓稠的厚重的色彩中,心脏猛地颤动了几下后,一股寒气蓦地从被艾德里安握着的脚心袭来。   “我们就这样好吗?不复健了,好不好?”艾德里安声音带着股让人毛骨悚然干的温柔。   “不好!”虞慈往后抽腿,没有抽动,他瞪着艾德里安,怒喝道:“放手!”   艾德里安温温柔柔地笑,可握着虞慈脚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地握紧。   另一手也怜爱地摸上皮毛骨头一样的小腿,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就这样吧,阿慈,我可以抱着你当你的腿,我们也可以坐轮椅。手杖也可以,但是手杖走久了腿还是会疼的吧。总之,我们没必要非得遭那个罪的。”   艾德里安下颌搭在虞慈的膝盖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眼睛看着虞慈,“我看不了你痛的,阿慈,我舍不得。”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蒙了水汽愈发晶莹剔透的眼眸,用力闭了了闭眼,他深深吸了口气,胸腔内一阵一阵地疼,身体都跟着打着哆嗦。   “你看不了,可以不用陪我。这一段时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复健,没问题的。”虞慈压着火气,稳着声调同艾德里安讲道理。   “可是我已经看到了。”艾德里安抱住虞慈的腰,头埋在虞慈的腰腹,声音闷闷的,“阿慈,我已经看到了,我看到你一次次地摔倒,我看你疼得满头满身的汗。”   “阿慈,我看不得你疼。你疼我也跟着疼啊。”   虞慈睁开眼看着肚子上金色的脑袋,眼中都是无奈。他一下一下地揉着艾德里安的柔软的头发,泄愤一样将那梳理整齐的发辫揉乱。   “你看不得我疼,却能看得了我瘸?艾德里安,瘸了比让我死更难受,你知不知道?”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虞慈腰的手臂更加用力了,好似要将那柔韧的细腰勒断了一样。   腰间的疼让虞慈皱了眉,他知道了这是艾德里安的回答。他像是发条没劲的人偶,张着手臂仰躺在柔软的床上。   眼前是颜色暗沉而华丽的顶棚,刚刚还觉得好看的颜色,现在只觉得压抑,好似连喘口气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   虞慈早就明白,他和艾德里安是一类的人。   都是爱狠了,骨子里压抑的那点非人的占有欲掌控欲就抑制不住的人,度掌握不好了就疯魔了。   他以前因为艾德里安想离开他,就发疯将他困在孤岛一样的人工岛的别墅中,还试图用婚姻来困牢他。   现在艾德里安心疼他复健的疼,也选择将自己囚禁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懂艾德里安的心情,虞慈很清楚,如果他们现在做个对调,断腿的是艾德里安,要他看着他复健。   好吧,虞慈想,估计自己也会疯的不成样子吧。   这大概就是当初他囚禁艾德里安的报应吧,转了一个圈,自己也要尝试被囚禁的滋味了。   虞慈笑了,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顶棚,语气温凉,“艾德里安,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作者有话说:小艾的城堡豪华小黑屋已到达   阿渟今天还要做核酸,什么时候能做上就不知道了,大概率明天就要咕咕了,宝子们我们后天八点见吧~】 第124章 牢笼和伊甸园   ======================   熔金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走廊,繁复华丽的暗色调地毯、墙壁上暗色调的油画和坐在轮椅上的虞慈都被渡上了层漂亮的金色。   从窗户望下去,是个巨大的椭圆形状的玻璃花房,在熔金的余晖中熠熠生辉,璀璨耀眼,就像是一个有着完美切割面的钻石。   玻璃太亮了,让人看不清楚花房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红。   虞慈不用细看就知道,那点红是暗红色的黑魔术玫瑰。整个玻璃花房中只有暗红色的黑魔术玫瑰花,再无其他花卉。   他被艾德里安带着看过一次,成片成片的暗红色,让他瞳眸紧缩,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虞慈知道玫瑰花很美,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可以美得这样惊心动魄。   艾德里安一直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目露欣喜,凑到他的脸侧,隔着轮椅将他抱在怀中,邀功地说花园比这里大,那边的玫瑰比这里多,也要美,等到明年花季就能看到了。   是啊,德国的冬天太冷了,这些娇贵的花儿们只有在温暖的花房中,得到妥善的照顾,才能在寒冷肃杀的冬季中骄傲的怒放。   虞慈回忆了下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哦,对,他什么也没说。他们正冷战呢,他从那天开始,已经不再和他说话了。   灿烂的余晖将尽,黑色慢慢爬上天幕。虞慈有些意兴阑珊地操纵着轮椅往他的牢笼中走。   暗下来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欣长。   说是牢笼,其实也不准确。别人家的牢笼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配着眼罩和铁链子。   而艾德里安这里,是城堡和鲜花,是恨不得将最好的都捧来献给他,讨他欢心。   与其说是牢笼,倒不如说是艾德里安给他造出来的伊甸园。   当然,伊甸园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亚当和夏娃的羞耻心,比如他的行走能力。   虞慈从不是个乖顺的人,相反,说他一句天生反骨都不过分。   虞老爷子就曾惋惜过虞慈生错了年代,要是生在战火纷飞的古代,指不定能创造出什么成就,将虞家带上顶峰。   艾德里安不允许虞慈复健,可不代表他就真的乖乖听话废了两条腿。   艾德里安的行程不瞒着虞慈,虞慈就趁着艾德里安不守在他身边的时候在屋子里偷偷练习走路。   渐渐地,除了姿势不太好看以为,不会再摔跤了,虞慈也就是这时心血来潮去走楼梯。   结果就是乐极生悲,上楼的时候脚绊倒了楼梯上,整个认往楼梯砸的时候被艾德里安一把搂在了怀中。   待惊魂未定的艾德里安缓过来劲后,惩罚就来了,虞慈的复健也算是正式告吹。   想到惩罚,虞慈用力地拍了下轮椅的扶手,晦暗光中的耳尖都有些红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老腰,心中第N%2B1次骂小兔崽子真是精力旺盛!为了不让他复健,什么损招都想得出来。   虞慈是真的没有想过,艾德里安一直忍住的最后一步,居然会变成了他复健的惩罚而跨了过去。   之后,尝到了甜头的小兔崽子便一发不可收拾!   每天晚上都拉着他胡搅蛮缠地作一顿,直到天方露白,榨干了他所有的体力,才肯放眼睛都睁不开的自己去睡觉。   这么一通折腾,虞慈每天都是下午才起。   他又是人到中年,身体精力本就不如二十几岁的艾德里安好,光是坐着腰都疼,哪里还有余力复健!   虞慈想到这里,恨得牙根直痒痒,用力锤了锤钝痛的后腰,小兔崽子怕是要将他弄死在这座阴森森的城堡中才甘心啊。   虞慈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推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到坐在复古吊灯下的金发男人。   他只当他是团空气,目不斜视地操纵着轮椅往前走。   屋中铺了地毯,轮椅的轮子走在上面没有声音,但也因为发滞走不快。   慢慢悠悠地来到男人面前时,虞慈感觉到身体蓦地腾空,随后落入了一个温度偏高的怀抱中,强健有力的手臂勾着自己的背和腿弯。   他垂下眼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脸上不见一点慌张。   确实没什么好慌张的,都说习惯成自然,要知道在被囚禁的月余中,他的代步工具除了轮椅就是艾德里安了。   虞慈看了眼自己在艾德里安强壮的臂弯中晃荡的细瘦双腿,表情有些复杂。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这天天被抱来抱去的,会不会就习惯了这样的走路方式了呢?   虞慈认真地思考了下,觉得自己完全有可能。   说起来,被艾德里安关在城堡中的这段日子,可能是他这短暂的三十余年中最安逸的日子了。   不用每天面对批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谈不完的合作、出不玩的差和虞慈厌恶极了虚伪应酬。   除了没法用腿走路外,其余的事情艾德里安都尽最大的可能给虞慈最好的。   即使虞慈连个好脸色都不愿给,艾德里安还是每天笑意盈盈地往上贴,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虞慈目光复杂地看艾德里安线条优美的侧颜,心中叹了口气,真怕被这样宠下去,自己真被养成了个好吃懒做的老废物了。   如果是艾德里安的话,完全有可能这么想的!虞慈心中的小人左拳砸在右手心中,开始阴谋论。   软硬兼施,温水煮青蛙,让自己习惯上这样被照顾的生活,然后离不开他。   非常完美的圈养计划,就是虞慈自己,当初对诺尔也是这么实施的。   这不是剽窃嘛!虞慈睨了艾德里安一眼,没想到正和低头看他的艾德里安四目对视。   “阿慈一直在看我,是想我了吗?”湛蓝的眼中是满满的笑,红润的唇角也翘起漂亮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暧昧非常。   虞慈直接赏了艾德里安一个大白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懒得再看他。   艾德里安看虞慈傲娇鲜活的样子,喉间发出声愉悦的笑意。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几步就走到床边,将虞慈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没有坐在床上,而是半跪在床边,垂着手,仰着头看虞慈,蓝眼睛内的笑意更浓了。   虞慈懒洋洋地撩起一点眼皮,睨了艾德里安一眼。殊不知这一眼在艾德里安眼中风情万种,撩得他眼眸变深,喉结不停地滚动。   虞慈是一点都不觉得他在撩人,向床上一倒,一滚,扔了个后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快滚,我要睡觉!”他冷声赶人,闭着眼睛准备睡觉。忽地觉得身上一沉,整个人都被压得陷入了床铺中。   虞慈气得睁开眼,扭着头看着胸口压在自己胳膊上的艾德里安,“不疼?”   艾德里安知道虞慈是在问他胸口咯得疼不疼。   是疼的,虞慈太瘦了,胳膊和肩膀上包裹骨头的皮肉只有一点,根本包不住骨头锋利的轮廓,瘦的让他心疼。   不疼在喉咙间转了一圈,染了欲色的蓝眸沁出一层水雾,眼泪汪汪地看虞慈,“胸口咯得疼。”   “知道疼就滚。”   艾德里安想要的温柔没有,只得到虞慈一声嗤笑。他也不恼,侧脸贴在虞慈的半边脸上,轻轻的蹭,呼出来的热气都扑到了虞慈的脸上。   “没事没事,我会负责把阿慈养胖的。”   虞慈都气笑了,还养胖他?当是养猪呢?手推着艾德里安的胸口就要把人推开。   谁知被艾德里安一把握住了手,手指顺势别进指间,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   热切的满是占有欲的吻也紧随而来,艾德里安的吻跟他伪装出来的乖顺从来都不是一挂的。   霸道、强势、凶狠、掠夺,占有,他得到更多,就要索取全部。   虞慈被这个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吻亲的晕头转向的,在整个人都要堕入旖旎的晴雨中时,用最后一丝清明哀悼他可怜的老腰。 第125章 照片   ==============   虞慈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拥着被子坐在暖融融的被窝中,惺忪的睡眼怔怔地看窗外蔚蓝的天,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今天为什么会醒这么早。   昨晚那小混蛋居然没拉窗帘!   虞慈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在睡回笼觉和起来在城堡中闲晃中,犹豫了一瞬,选择了后者。   虽然他现在浑身都酸疼,难受的程度不亚于跑了一场马拉松。当然,虞慈从来没有跑过马拉松,跑的最远的距离应该就是上学时的体侧吧。   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挪下了床,抻了个懒腰。难得有一天是上午醒的,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了。   虞慈把自己收拾妥当后,驾驶着他现在的专用座驾——电动轮椅进了餐厅迎面就碰上了路德维希。   这位完美管家的面具有丝丝裂纹,似乎对这么早能看见虞慈而感到非常的惊讶。   路德维希看向虞慈的目光中藏着一点好奇,当然,这点好奇被他藏的非常好。   如果不是虞慈观察力好,还不会发现。不过管家分寸掌握的很好,即使虞慈发现了,也不会觉得被冒犯到。   路德维希在虞慈露在圆领针织衫的天鹅颈上看到了一点殷红,目光中的好奇敛去,变成了老父亲般的欣慰,同时心中把公爵晚餐食谱上现添上去的炙烤小鹿肉重新划掉。   “虞先生,早上好,早餐想吃什么?”他走到虞慈的身后,体贴地把虞慈推到了餐桌边。   “谢谢。给我一杯热牛奶就可以。”虞慈看了眼角落里的立式钟,十点,这个时间路德维希不是应该和艾德里安去公司的吗?   既然路德维希在城堡中没有离开,那么九成艾德里安也在城堡中。   虞慈掩在玻璃杯后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心想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就玩个捉迷藏吧,看在这么大的城堡中,谁能先找到谁?   虞慈想过就算了,也没真打算玩那么幼稚的游戏。不过他倒是真的在城堡中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城堡的地面上绝大部分都铺了地毯,并不适合轮椅在上面走。   路德维希是个周到的管家,他怕虞慈自己一个人摔倒,从餐厅出来,就一直跟在虞慈的身边,帮他推轮椅。   并且他担当了临时的讲解员,一路上为虞慈介绍格拉芙家族的历史和关于这座城堡的一切有趣的传说。   遇到有走廊墙壁上挂着人物肖像画时,路德维希还会为虞慈介绍这是格拉芙家族的谁谁谁。   当然,他更懂得什么时候要闭嘴并且加快速度推虞慈的离开。   比如说,现在,虞慈明显感觉路德维希推轮椅的速度快了起来。   虞慈心中浮出一点疑惑,目光落在了即将要过去的很普通的雕花红木门顿了一秒。   福至心灵,他敏锐的察觉到路德维希似乎要隐瞒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应该就在这个看似普通的房间里。   “路德维希,停下。”   “虞先生,这边是一些搁置了许久的客房,灰尘非常大,对气管和肺不是很好。如果您想看,我先让人打扫下吧。”   路德维希婉拒,给出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   可惜,虞慈并不买账。   他听出来了路德维希话中的搪塞,对于即将要路过的门更感兴趣了。他冷了声,命令道:“路德维希,我说停下来。”   “……”路德维希眼眸一缩,握着把手的双手紧了紧,停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目光复杂的看着虞慈穿着浅青色针织衫的单薄身影。当然,他现在的心情也复杂的很。   路德维希虽然是格拉芙家族的管家,但实际上在格拉芙集团中也占了比重很重的股份,还打理着格拉芙家族的财务。   再加上深得艾德里安信任,权势地位远非一些中型企业的总裁可以比拟。   路德维希有他固有的骄傲,对于主人艾德里安爱着的这个男人,可以说是同情有,欣赏有,但要说是尊重敬畏,还真没有多少。   可就是这个瘦的脊骨和蝴蝶骨都突出嶙峋,被欺负的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简短命令,让他心脏猛地紧缩,手脚像是不听从自己命令一样停了下来。   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路德维希低着头,西式立体的脸半暗半明,看不清表情。   虞慈看了看面前的雕花木门,手握上冰凉的铜制把手,用力拧了下,门没开。   “把门打开。”虞慈接着发出指令。   “虞先生。”路德维希为难道。   “是艾德里安不让我进吗?我还以为,这座城堡是全部对我开放的。”虞慈轻笑了声,带着嘲讽。   “您说笑了,主人说过,您是城堡的另一个主人。”路德维希重新挂上完美的管家面具,笑得优雅又得体,心中直接竖了中指。   你们两口子的小情趣,请别牵连上无辜的老管家!   路德维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钥匙,当着虞慈的面开了锁。   他打开房门,欠了欠身,一个优雅得体的,好似被尺子量出来的英式管家礼。   “虞先生,这间房间我不方便进入,请您自己进去吧。”   “?”虞慈瞥了路德维希一眼,摇了摇扶手,轮椅慢慢悠悠地晃悠了进去。   不过是才进了门,虞慈就生生地刹住了轮椅。瞳孔骤然缩紧,淡色的唇瓣颤了颤,他明白了路德维希刚刚那句不方便进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是挺不方便进来的。虞慈哼笑了声,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感觉。   他嗤笑了下,这跟住了个变态跟踪狂似的。看见了,觉得不奇怪的人,才是真奇怪吧。   房间在阳面,采光很好。冬日里明媚灿烂的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窗帘照得一室明亮,被过滤后的光芒不再刺眼,柔和又温柔。   房间中很空,除了一张圆形茶几和一把白色的沙发椅,没有多余的家具。   但这间房间又很满,四周的墙壁上扯着交错纵横的原色麻绳,它们密密麻麻的叠在一起,成了张密不透风的网。   网的每一条麻绳上满是用木质夹子夹着的照片,足有成千上百张之多。   照片太多了,有很多都叠在了一起,只能看到一些边角,不过大部分还是能看个囫囵个的。   虞慈仰着头,几张最外侧的照片印在了视网膜上。   茶色的瞳眸缩成了针尖大小,苍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坚冰。   虞慈觉得自己血压都升起来了,他用力攥紧了轮椅的扶手,深吸一口气,让轮椅慢慢往屋中走。   照片上的场景虽然各不相同,有冷淡风的办公室、模糊的暗色车窗、不同风格的酒店等等等等,处在照片中心的人始终只有一个男人。   他大多数的时候表情都是淡的,极少见的茶色眼眸也鲜少能有明朗的情绪,不是冰冷就是漠然。   只有数量极少的几张照片上的他是淡淡笑着,或是蹙着眉隐含薄怒。   这个表情寡淡的男人,怕是没人比虞慈更熟悉了。那个男人就是虞慈自己!   无论虞慈愿意或者不愿意,他自己这张脸,每天在有意和无意间,都要看上几遍的。   照片实在太多了,虞慈没法一一看过来。   但从有限的能看到的照片,虞慈已经知道了,这些照片是拍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至少是一到两年间。   “呵。”虞慈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阴影,勾起一点唇角笑得讥诮。   他的头顶是密密麻麻悬在半空中的照片,它们好似成了一个低矮的天花板,是悄无声息的压抑,是再充足明媚的阳光都无法驱逐的森寒。   “阿慈。”   艾德里安的声音在虞慈的身后响起,虞慈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找过来。   这里是他的城堡,路德维希是他的管家,他总有办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虞慈没有转身,他坐在大片的阴影中,垂着头,脸上和照片中的男人一样是寡淡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语气也是淡地。   “多久了?” 第126章 不止一次   ==================   艾德里安听懂了虞慈这句没头没尾问的是什么,他是在问他跟踪偷拍了他多久了。   他急得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明知道现在该解释些什么,一定要解释些什么才可以。   可他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一句话,嗓子眼里就跟堵了一团棉花一样。   说什么?说实话吗?可说了实话,阿慈会不会也讨厌我呢?阿慈会不会彻底离开我了呢?   艾德里安不知道用力攥着拳,攥得手背的青筋都暴涨了起来。   窗外的太阳忽然被一片飘过来的薄云遮住了,本来还明亮的屋内霎时暗了下来。   悬挂着的照片形成的阴影,宛如一张巨大的黑网压了下来。   坐在下面的虞慈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那暗处之中,露在衣服外苍白的颈子和手也跟着暗淡了下来。   静静坐在那里的男人就好像成了一张平面的照片,好不容易沾染上的人间烟火气又退了个一干二净。   艾德里安眸光猛地颤动,倏地感到一阵心悸,又慌又怕的感觉如跗骨之疽黏满了全身,厌恶的他几欲作呕。   明明他的阿慈就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明明他只要快步走过去就能将他的阿慈拥进怀中肆意疼爱。   可他就是感觉他们之间隔着鸿沟天堑,隔着海洋和国家,无论他怎样努力,就是到不了他的身边。   艾德里安就是怕,怕他现在他看到的阿慈是假的,是无数个夜深人静时他醉酒后躺在沙发椅上,借着灯光看照片时臆想出来的。   艾德里安的眼白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层血丝网,衬得蓝色的眼球脆弱又妖异。   他就这么目光怔怔地盯着虞慈的后背,偏执又疯狂,可声音却是能搅得人心肝脾肺碎成一团的楚楚可怜。   “阿慈,你听我解释。”   “闭嘴!”虞慈声音中含着薄怒,他是气自己居然因为听了这小混蛋的声音,又心软了。他狠狠攥了把扶手,咬牙切齿道。   “等下我会给你解释的时间。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艾德里安右手的拇指搓了搓食指的侧面,讷讷地吐出了个数字。   “!”虞慈猛地转身,轮椅转出了漂移的效果,他整个人往前颠了一下,差一点摔出了轮椅。   艾德里安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张着胳膊就要扑上去。   但他触到虞慈锐利的目光时,讪讪地垂着手,低着头站好,就跟不小心做错了事乖乖等着家长训斥的孩子一样。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不争气的心软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恨自己总是对这人狠不下心,又气这人一次又一次的骗他!   虞慈磨了磨后槽牙,偏过头,懒得去看装可怜的艾德里安,“是你自己跑的,结果你一回来就找人跟我?那时你才回来两个月吧。”   他话音才落,余光中被红色光芒晃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我太想你了。”艾德里安声音低低沉沉的,还带着鼻音,像被主人遗弃的可怜金毛。   “想我?”虞慈目光复杂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红宝石戒指,觉得心脏上像是压了个千斤顶,坠的生疼。   “你说想我?想我不来找我,却找人跟我?”虞慈觉得很好笑,这人让人跟了自己两年半这么久,林莫和他自己居然都没有发觉。   “拍了这么一屋子的照片,你不嫌瘆得慌吗?”虞慈自己说完都感觉一阵阴冷,背后直发毛。   看起来,回去他要好好和林莫聊一聊这件事了。   虞慈也清楚,自己是在迁怒。   艾德里安派去的人应该是非常忌惮林莫的,那些照片上偶尔出现过文心或者别的什么人,但从来都没有林莫。   “戒指呢?你是什么时候管林莫要的?”虞慈从玛格丽特二世上收回目光,淡淡的看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刚要回答,就听虞慈冷声补充道:“我不想再听你骗我了,你最好同我说实话,真正的实话。”   艾德里安哂笑,揪了下垂在胸口的发梢,坦白道:“你还记得你在记者会上辞职不久,我去找你的那次吗?”   虞慈颔首。   “就是那次。我先去了YC,可你不在,只有林莫在。我就让他带我去找你,顺道取回了戒指。”艾德里安怕虞慈不信,眨巴下眼睛,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说的真是实话。”   虞慈没好气地“呵”了声,“你又不信基督,上帝哪里管得着你?”他也没有个好腔好调,话里带着嘲讽。   艾德里安脸皮厚,惯会打蛇随棍上,见虞慈气势没有刚刚冷冽了,忙笑嘻嘻地往前凑,“我现在就可以信,明天就让路德维希在庭院里修个小教堂,天天做礼拜。”   “你别信了,给上帝他老人家省点心吧。”虞慈冰冷的目光似箭般将艾德里安钉在了原地,“行了,就站那里吧,别靠太近,看你烦。”   “……”艾德里安眸光一颤,抿紧了唇低下头,收回向前跃跃欲试的脚。   虞慈别开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阴影上,语气淡淡,“不是解释吗?现在解释吧。”   艾德里安猛地一震,“唰”地抬头看虞慈,眼中的惊慌无措、彷徨不安,以及从来都被好好收敛着的狠戾疯狂与赤果果的恨,全部一览无余。   他死死盯着虞慈流丽的侧脸,眸子颤,唇瓣颤,整个人都在颤。   他像是冷极了更像是怕极了,再也没有刚刚插科打诨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双手背在身后,两只手用力交握着。握得骨节泛白,握得青筋嶙峋。   要全部都告诉他吗?艾德里安脖颈上的喉结滚动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所有的光影慢慢拼凑出了一个白发挽得一丝不苟,穿着暗红色丝绒礼服长裙,带着祖母绿成套珠宝,长相刻薄的老女人。   她正用轻蔑不屑又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用尖锐刻薄的声音说,艾德里安,你身体里留着卑贱的血,都是你低贱的母亲,玷污了格拉芙家族高贵的血脉。   说吧,把一切都告诉阿慈,他的阿慈一定会心疼地抱抱他的。艾德里安薄唇用力抿着,抿地血色全无。   虞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艾德里安的解释,恨恨地拍了下扶手,一扭头就见艾德里安低垂着头站成了一尊石像。   “现在让你解释了,你又不说话了?”   艾德里安:“……”   虞慈气笑了,心中也明白了这个解释八成又是他编出来敷衍他的。行,他长记性了,走还不行吗?   虞慈操纵着轮椅,往门口走。路过艾德里安身边时,手腕猛地被拽住。   虞慈蹙着眉低头看手腕上握着的手,明明这人手背的青筋都是鼓的,可一点都没有抓疼他。   虞慈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想看艾德里安的表情。可他梗着脖子脸别向另一侧,自己只能看见他绷紧的咬肌和锐利的下颌线。   “艾德里安,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就放开我。”   年轻的高大男人依旧沉默着,这沉默成功激怒了虞慈,低喝道:“我让你放手!”   话音方落,要被握断骨头的剧痛从腕间传来。虞慈没有呼痛,只是用力皱紧了眉。   下一秒,腕上那个的疼痛就不见,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温烫的温度。冰凉的空气重新覆盖在手腕上面,凉的虞慈目光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红痕,和还有点点的余温,虞慈都要以为刚刚那是他的幻觉了。   可是不是的,虞慈瞥到了艾德里安涨红的脖颈和鼓起的青筋。他能感觉到他突然散开的阴郁狂暴的气势,像是苦苦的压抑着什么。   虞慈眼中也是一沉,目光变得冷漠锐利。他转过头目视正前方,语气冷而淡。   “艾德里安,如果这就是你的态度,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那么我想我们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阿慈。”艾德里安喉结滚动着,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粗粝砂纸反复打磨过一样,难听的让人心惊。   “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没办法。至少,现在没有办法。”   “我给过你时间,也给过你机会。”虞慈顿了一下,“不止一次。我不能总是给你机会,而你又总是不知悔改。”   虞慈走了,轮椅的声音远的艾德里安已经听不到了。他闭着眼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睁开眼慢吞吞地走到屋子中唯一的沙发椅上瘫坐下来。   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空洞的目光挪到了圆形茶几上,看着上面的玛格丽特二世,嘴角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阿慈。”他拿起戒指,自己给自己待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他将手举到眼前,红色的宝石和第二个指节上的红,衬得整只手漂亮的像是个艺术品。   “阿慈,你再等等我,求你了。”艾德里安又低低地呢喃着,空洞的眼中不知何时滑下了一行泪。   【作者有话说:感谢+玄哥YYDS+宝贝+三叶虫X1,感谢所有支持的宝子们,猫猫比心JPG   立个Flag,下个月十号完结~大概可以吧~】 第127章 好久不见   ==================   “阿嚏——”端木金打开车门,才露了个头,就迎面灌了一口冷风,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他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尖,也不顾风度了,直接扯着堆在脖颈处的黑围巾挡住了半张脸,又探身回车内,对正在解安全带的陆星河说道。   “陆叔叔,外面风大,你把帽子围巾手套都带好了再下车。”   陆星河无奈地看着穿着黑色面包服,半张脸藏在围巾里,裹得跟只熊一样,只露出一双蓝灰色眼睛和棕色小卷毛的端木金。   他扯了扯身上的白色派克服,“我去南极时穿的都没有你多,柏林还能比南极更冷吗?”   陆星河声音带着笑,本意是开个玩笑。却忘记了南极早就成了端木金的雷区,想不得听不得更看不了这两个字,就连企鹅都不行。   现在一听在南极船撞冰山,差点人都交代在那里的陆星河提这两字,端木金头发都奓起来了,“星星你别提!听着我头疼!”   “行行行,我不说还不行吗。”陆星河知道端木金心结在哪里,忙温声安抚着,还将挂在脖颈当装饰的围巾饶了几圈,缠的严严实实的,转移话题一样地问道。   “围巾带好了,现在我可以下车了吧?”   “不行。”端木金指陆星河衣服上的帽子,“帽子也扣上,别感冒了。”   陆星河是真怕端木金再啰嗦,妥协地把带着一圈毛绒绒的白毛的帽子戴好。   端木金这才满意地点头,小跑着绕过车头到副驾打开车门让陆星河下车。   “阿金,你真越来越像老妈子了。”陆星河感受了下吹在皮肤上的风,与梅市三九天里的风差不多少。   他隔着眼镜看了眼端木金,笑他小题大做。   “那是你才下车,等你在外面站一会儿就知道厉害了。”端木金在十一月的德国被冻狠了,有点PTSD了。   不过他也就话说的狠,哪里真舍得让陆星河在零下十几度的室外冻着。   他牵过陆星河的手,见他手凉的跟冰块一样,心疼地拉到嘴边哈了两口气,趁着热乎劲往暖烘烘的口袋里一揣。   “哎,都是艾德里安那臭弟弟没事找事,要不然我们哪用得着大冬天来德国找冻。”   端木金嘟嘟囔囔地牵着陆星河快步往城堡中走,倒是陆星河透过眼前白毛毛的缝隙看着静静伫立在前方的古堡。   城堡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尖塔高耸、尖肋拱顶、飞扶壁和巨大的花窗玻璃。   配着没有阳光只有乌云的灰蓝色幕布,城堡就像是一个历经了岁月沉淀后的美人,披着神秘的黑色薄纱,涂抹着正红的口红,美的静谧、也美的诡谲。   “真美。”陆星河发出声赞叹。   “哈?”端木金抬头匆匆瞥了眼近看更显得诡异的城堡,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星星你看到两侧光秃秃的花园没?”   陆星河点头,“看到了。”   “它们被艾德里安种满了大马士革玫瑰,要是花期来看……”   端木金脑中浮现出了诡异风的哥特城堡前满是摇曳的暗红色玫瑰的画面。   要是再有人跟他说城堡里住着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吸血鬼,他准保会信的。   “也没什么好看的,阴气森森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住人。”端木金赶紧赶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撇了撇嘴吐槽道。   “你自己家,你不知道能不能住人?”进了城堡,热气扑面而来,热的陆星河扯下了围巾,斜了一眼笑着揶揄道。   “什么我家,这里可跟我一毛钱都没有。星星我跟你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走进城堡里面。”端木金哥特风没什么兴趣,只随意瞥了眼室内的装修,就没再多看。   “上一次来的时候,我都没被允许进到城堡里。”   “为什么?”陆星河奇怪。   “血统不纯呗。混血混血,在那老太太的眼中就是杂种。”端木金勾着唇角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   “雅尼克少爷,老夫人也是关心您的。”穿着黑色西装带着白手套,金发梳理成背头的路德维希唇角挂着公式化的微笑,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你信?”端木金抱着自己和陆星河的大衣,挑眉看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微笑不语。   “我是不信。”   端木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也不欲多与艾德里安探讨格拉芙女公爵的事情。   他来又不是寻找追忆从未得到过的祖母爱,他奶奶给的够多的了,真不缺这一份。   “艾德里安还好吗?”端木金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也懒得与路德维希多寒暄什么,真没那么熟。   “坦白来说,主人一点也不好。”路德维希脸上公式化的微笑变成抹苦笑,想起楼上的两位,头又开始疼了。   自从那一屋子的照片被发现后,这座城堡的两位主人的冷战就升级了。   那位看起来冷漠又冷清的虞先生,发起脾气来一顶一的吓人,转眼的功夫就能砸了整个房间,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在房间中他们主人的头。   路德维希还记得他年轻的主人顶着一头一脸的血,不知道在昏暗的走廊中站了多久,久到他正好检查到的时候,那些血已经凝固变色了。   路德维希吓得瞌睡全跑了,差一点就厥了过去。   他还记得他的主人幽幽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亮着红光,整个人都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吓得他浑身打颤。   而这个恶鬼,居然一脸苦恼地问他,阿慈生气了,不让我碰他,我该怎么办?   路德维希不想回忆当时的心情了,他一言难尽地看向端木金和陆星河,说道:“虞先生提出来要回梅市,不让的话,就绝食,现在已经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艾德里安不同意?”端木金自己说完,又觉得不可能。他这个弟弟别的他不敢说有多了解,但是对于虞慈倒是真把一颗心都掏出来了。   绝食饿死这么痛苦的事情,他怎么舍得?   “主人陪着虞先生一起不吃饭。我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才请雅尼克少爷来劝一劝主人。”   “啥?”端木金傻了,几秒回过神来,脸一沉,低声骂了句“艹,都他妈是疯子。”   他将衣服扔给路德维希,问道:“人在哪儿?我去找他。”   “主人在三楼左手起第五间的书房。”路德维希接过要砸在脸上的衣服,脸上的愁容终于散了些。   如果是雅尼克少爷说的话,主人应该会听进去一些吧。   他还不想五年间就送走两位主人,那将是他职业生涯上最大的败笔。   端木金听完就往楼上蹿,陆星河快走了几步,拉住了他,“阿金,我们先去见见虞慈吧。”   “?”端木金疑惑地看陆星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决定,但还是麻利地点了头。   没办法,端木金在陆星河这里早就养成了凡事听话的习惯,比家养的狗子都要乖。   “叩叩叩。”   虞慈从手中的德文版的《小王子》上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眼门的方向,又低下了头,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一排排的字母上。   外面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就又敲了三下。   虞慈还是不理,再是三下。   三下三下又三下,虞慈被外面的人锲而不舍逗笑了,“啪”一下合上书,道了声“请进”后,好整以暇地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门锁被拧开时,虞慈还饶有兴趣的猜这样坚持的人会不会是路德维希,或是这座城堡中的别的什么人。   至于艾德里安,虞慈在敲门声响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将人抛出在外了。   原因很简单,艾德里安回自己的卧室根本就不会敲门。就算他在里面反锁了门,他手中也有钥匙,根本不会让他一个腿脚不好的人开门。   房门打开,橘色的灯光照在门口来人的身上时,虞慈怔了一下,好整以暇的表情变成了错愕,连上半身都因为难以置信微微向前探了些。   “陆星河,端木金,怎么是你们?”   “阿慈,好久不见。”陆星河温和的笑着和虞慈打招呼,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虞慈。   见他露在奶茶色家居服外的手脚没有外伤和想象中限制活动的东西后,提着的心才落了原位。   “是啊,是好久不见了。”   虞慈这一段时间见的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眼的日耳曼民族,冷不丁见到了同自己一样的黑发黑眼的,还是好友的陆星河,觉得亲切的不得了,忙招呼陆星河坐。   至于端木金,虞慈自动将他归于陆星河的人形挂件上,不用理会。   以往他、陆星河和夏然小聚的时候,他们俩身边都会坠着个人形挂件,挂件的主人直接就同他说就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起初虞慈还会觉得别扭,话题还会照顾一下端木家的金少和夏家的家主,后来习惯了,就直接无视了。   陆星河坐下后,见坐在对面高背沙发中,见好友只有脸上瘦了些后,气色还算好,眼中才算有了笑意。   他看到小圆桌上摆着的德文版《小王子》,便笑着问道:“原来阿慈还懂德文?”   “最近闲着无聊才开始学的。”虞慈细长的手指轻轻摸着精装版烫金的封面,眼中情绪不明,“以前看过了,连猜带蒙倒是也能看懂。”   “对了,你们怎么来德国了?”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虞慈再抬眸时,眼中还和嘴角一扬还是淡淡的笑。   【作者有话说:金子:我又来救场了,傻缺弟弟真心不想要了,烦】 第128章 驯养   ==============   遮挡住太阳的薄云散开了些,金灿灿的阳光从云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几缕光线从窗户照进了屋内,没有吊灯的光亮,却比它多了一丝温暖。   虞慈静静地看着坐在灯光下的端木金,眼中那汪平静的深潭像是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一圈一圈的泛起了涟漪。   他看似聚精会神地看端木金,实则那双茶色的眼眸根本就没有聚焦在端木金的身上,而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端木金穿着黑色的扩版毛衣,露出来的脖颈上有着鼓鼓的青色筋脉,健康又有活力。   虞慈记得他也有件差不多类似的毛衣,是自己给他买的吧?   他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那毛衣织的一点都不密实,穿上之后跟件透视装差不多,黑色之下是隐约的白,性感极了。   再配上那双明亮的满是爱意的蓝眼睛,总能轻而易举地就撩拨起清心寡欲的自己为他疯狂。   也不知道陆星河是怎么允许端木金穿这么一件毛衣出来的?   虞慈把飞远的心思往回拽了拽,先是奇怪地看了眼一旁的陆星河,又重新将目光落回到端木金身上。   一头棕色的微卷的发,灰蓝色的好似平静的海面一样的下垂眼,和立体精致的五官。   不像的。他是一头金灿灿的金发,光芒照在上面,宛若一捧流动的金砂。   还有眼睛,他的眼睛是湛蓝色的,像是明净的天空,也像是价值连城的蓝宝。   要说是不像,可他们连眼角垂下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专注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好像那双颜色漂亮的眼睛中只倒映的出你一个人的身影,仿佛满心满眼只装得下你一人。   就好像是纯良的犬类,他们挚爱的主人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虞慈终于收回了看端木金的目光,低低地笑了声。   这两兄弟啊,这个他不敢说,可猫在城堡里的那个可绝对不是什么纯良的狗子,那就是个披着狗皮的疯狼。   “我倒是没有想到金少会来当说客。”虞慈敛下眸光,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和调侃。   端木金也不介意刚刚虞慈看了他那么久,勾着唇笑,两颗尖尖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弟弟和弟妹吵架,当哥哥的来劝架,不是正常操作嘛。我说你们两口子也是能作,床头打架床尾合的事,非要折腾我这个当哥哥的拖家带口子的往这飞。”   “……”虞慈惊得抬头看笑嘻嘻的端木金,眼睛瞪得滚圆,连睫羽都不停地颤动,像是振翅的蝶翅。   端木金见虞慈瞅他,理直气壮地回了个“我有说错什么吗?弟妹”的表情。   虞慈无奈扶额,他早就听说过端木家的两个孙子是混不吝的混世魔王。   他接触过长相狂野性子也狂端木银,觉得混世魔王这个诨号倒是和一身匪气的端木银非常搭。   那位精致混血的金少,虞慈还真没给他对号入座过。   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看着那么一张混血的天使脸,谁都会先入为主的把他往带着好字的上面按。   现在这位大少爷一番惊天动地的发言后,虞慈觉得这货真是个货真价实的混不吝!   “我和他和你,不是一家人,也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虞慈半张脸掩在自己手掌的阴影下,语气淡淡的,说着一个即便自己不愿意承认,也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端木金唇边的笑收敛了起来,他抿了下唇,手指抠着牛仔裤做旧的磨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听虞慈接着说道。   “端木金,你说他有苦衷,让我多体谅他。”虞慈放下挡住脸的手,双手放在膝盖上,松松地攥着拳。   他看着端木金和陆星河微笑,清清淡淡的,可又藏着让人揪心的感情。   “好,我可以体谅他,也可以原谅他,甚至可以为了他坐一辈子的轮椅,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他。可两人之间的问题,一个人是没法解决的。”   “彷徨不安的人是他,畏缩不前的人是他,藏了一肚子秘密,一而再再而三骗我的人还是他。”   “端木金,畏惧回避我们之间感情的人,从来都是艾德里安,不是我虞慈。”   墙上挂着的夜莺古董钟走过了半圈,玫瑰花茶又添了一壶,路德维希还带来了甜点鸟笼。   鸟笼是金色,装甜点的盘子是白色的,搭配着五颜六色的甜点,鲜艳活泼的颜色和清甜的香气柔和了厚重华丽房间带来的窒闷。   哪怕是虞慈陆星河这样不喜甜的人,也放松了神经,会心一笑。   “星河,你看过小王子吗?”   虞慈问这话的时候,陆星河正在喝茶。他杯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着杯子抵在唇边的姿势抬眸去看对面的虞慈。   虞慈没有抬头看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个金色的小叉子叉着一块蓝色马卡龙,好像那句话是陆星河幻听了一样。   陆星河不懂虞慈为什么这么问,他放下茶杯,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放在桌角的那本精装书上。   “高中时读过,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有个小王子、玫瑰和狐狸。”   “狐狸说,如果你驯养了我,那我的生命就充满阳光。”   虞慈依旧没有抬头,长长了的碎发挡住了他的脸,陆星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语气中带着的惆怅。   “我以前觉得我是小王子,诺尔,哦,就是艾德里安是我的小狐狸,我以为是我驯养了他。”   “其实不是的。”他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没有再折磨被戳的乱七八糟的可怜马卡龙,抬起了头。   陆星河看着虞慈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杯把。   那双茶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素来的冷漠寡淡,连平和都不复存在,只有无可奈何的苦笑,和翻涌着的名为爱的情绪。   陆星河清冷的声音中染了心疼,“阿慈。”他懂的,懂面前这个人的感受。   爱得深了,那人便成了身体中的一部分,怎么能舍掉呢?   陆星河想劝些什么,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劝和?可一段感情中,欺骗是大忌。   劝分?剥皮剜肉的痛,凭什么由事不关己的外人指手画脚,以一副先知的姿态来装圣母。   虞慈是体贴的,他见陆星河为难,又见气氛安静的太压抑了,就自己主动开口接刚刚未说完的话题。   “其实是我想当然了。我们之间,小王子从来都是他,狐狸才是我。”虞慈轻轻地叹息,唇角勾起抹温柔的笑意。   是什么时候被驯养的呢?大概是从他为自己留的一盏夜灯、为自己做的可口饭菜、生病时他焦急的眉眼和温暖的怀抱……   亦或是啊,在那个包厢中,他看见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起,就注定躲不过去了。   “是他驯养了我,让我从此离不开他了。”他见陆星河眉心蹙紧,一副担心他的样子,心中顿时觉得暖融融的。   虞慈勾着唇笑得浅而真,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星河,说不定我们以后真的是连襟了呢。”   “?”陆星河愣了下,那颗原来搞学术现在搞商战的聪明脑袋几乎是瞬间就理清楚了这个亲戚关系。   他会心一笑,端起印花茶杯对虞慈做了个敬酒的动作,“敬连襟。”   “咳咳咳。”端木金推开书房的门,才迈进去一只脚,就被迎面而来的浑浊不清的味道呛了出来。   他拿手在脸前扇着,另一个胳膊挡住了口鼻,跟要英勇就义的敢死队一样冲了进去。   书房中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立式地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透不进来一点光,整个屋子里又暗又压抑。   端木金没走两步,踢倒了个空酒瓶子。酒瓶子倒下的脆响还把端木金自己吓了一跳。   他一低头,就见地上散落着十几个空的酒瓶子。本该是纯白的地毯,也被染成了红不红黄不黄的颜色,看上去脏兮兮的。   端木金被屋子内烟酒混合的浓郁气味恶心地直反胃,眉心拧地死紧,额角青筋不停地蹦,跟处在爆炸边缘的气球一样,就是一根针的事。   而这个戳的端木金牌气球爆炸的针,就是侧躺在沙发椅中,一条长腿搭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艾德里安。   端木金踢开挡路的酒瓶子,几步就蹿了过去。他低头嫌弃地看了眼人事不省的弟弟,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这金发乱糟糟,胡子拉碴,穿着件不知道多少天没换过的,被酒和烟淹入味了的衬衫的男人,是他端木金的弟弟?!   别开玩笑了!这样的臭弟弟,他真的不想要。端木金蹙着眉“啧”了一声,眸光落到桌子上满是烟蒂的烟灰缸,眼中一暗。   虞慈被绑架的那一次,臭弟弟也没有这么邋遢吧?这回倒好,连烟都学会抽了!   端木金火气上来了,一把揪起衬衫的领子,将不知是醉着还是装死的艾德里安拽了起来,一记重拳狠狠地砸了下去。   “唔,咳。”艾德里安侧头咳了两声,吐出口带血的吐沫,抵了抵口腔内壁被牙咯坏的口中和松动的牙,撩起眼皮看端木金。   “雅尼克,没必要打这么狠吧?牙都要掉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是小艾的童年了,提前摸摸小艾】 第129章 一段往事   ==================   端木金虎着脸不说话,看着艾德里安的蓝灰的眼中又暗又沉,是升腾起来的怒气,如同翻滚着巨浪波涛的海。   沉默地对视了两秒,端木金又是一拳砸了下来。这回他避开了迅速红肿的脸,朝着肚子砸的。   艾德里安痛地佝偻着腰,嘶嘶地吸着气。他也不反抗,就跟个发泄娃娃一样任端木金拳打脚踢。   到底是亲弟弟,端木金揍了他几下后,也舍不得打了。   他一把将人扔到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的地毯上,就这么站在艾德里安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唇角挂着血,脸上红肿,额上还贴着块胶布的堂弟。   “艾德里安,你就是个懦夫。”端木金嗤笑道。   艾德里安大字型地躺在地上,蓝眸空洞地望着黑暗中的华丽吊灯,一动不动,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端木金这个人。   端木金气笑了,踢了踢脚边艾德里安的手。   他蹲下身,手托着下巴,那表情就跟欣赏什么世界名画一样看艾德里安,说出来的话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我啊,现在就特别庆幸我爸入不了公爵大人的法眼,又早早入赘到了端木家。要是我和你一样在她身边长大,啧啧啧,那我是绝对不会碰陆叔叔的,连边都不敢沾。”   “你知道为什么不?我怕我那疯样会伤害他,我真舍不得。就冲这一点,我不如你狠。”   艾德里安还是那副样子,端木金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哦,对了。我是先去见的虞慈,再来找的你。你那点破事,我全告诉他了。”   “!”空洞的眼眸蓦地震颤起来,艾德里安猛地扭头看端木金,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上倒映着端木金那张带笑的脸。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用力捏紧,捏的都快爆掉了。被烟酒侵染过的嗓子又沙又哑,像是含了口滚烫的沙,声音都带着血腥气。   “你告诉他了?你怎么可以告诉他!”他一张姹紫嫣红狼狈不堪的脸,狰狞的像是地狱中的恶鬼。   “啪!”端木金一巴掌拍在了直抽抽的艾德里安的脑门上,没好气地瞪他,“好好的一个恋爱,谈成你俩这样我也是服了。不就是心里有病吗?那也不是你愿意的。”   “咱也不卖惨,咱就跟他实话实说。虞慈也不是那些不开事的小男生,会因为这点破事就不要你了。”   “艾德里安我告诉你,你再在这里叽叽歪歪,寻死觅活的,我就把虞慈带走!”   “……”艾德里安任凭端木金的手盖在自己的额上,干裂苍白的唇嗫嚅着,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叩叩叩。”   虞慈听到很轻的敲门声,他只当是陆星河又来串门了,靠在床上也懒得下地,提高了一点声音说了句“请进。”   半天虞慈也没有听到除了开门的声音以外其他的声响,他疑惑地从腿上摊开的书中抬起头,就见床尾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个人。   卧室里只点了虞慈床头这边的夜灯,灯光暖黄不亮,偌大的卧室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在黑暗中,包括床尾对面的沙发。   “嗬!”虞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猝不及防地见黑暗中坐了个人,吓得倒吸了口凉气,心脏“怦怦”地跳。   黑暗中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吓到虞慈,身子一僵后才缓缓站起了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灯光能照到的边缘,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踌躇不前。   湛蓝的眼睛黯淡无光,用无措彷徨又带着眷恋的目光看向虞慈,仿佛现在的虞慈说出一句狠话,他就会坠入身后无边的黑暗,再难走到他的身边。   “艾德里安。”虞慈看到自己万分熟悉的人,松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拍了拍胸口,“你真的要吓死我了,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艾德里安抿着唇,用近乎贪婪的目光看浑身沐浴在暖光中的虞慈。   “?”虞慈没听到艾德里安的回答,也不见他过来,疑惑地抬头看他。   目光落在他青紫的脸颊,和破了嘴角上时像是被什么蜇了一样狠狠一颤,才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连眉心都蹙起来了。   “你脸怎么肿了?唇角还坏了?谁打你了?”虞慈猛地坐起来,往艾德里安的方向微微倾去。   可能连虞慈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声音提的有多高,语气中也含着不容忽视的气急和担心。   真要论起来的话,虞慈和艾德里安的占有欲其实在伯仲之间,谁也别笑话谁的程度。   这会儿见艾德里安明显被人揍了的样子,虞慈不急才怪。   艾德里安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虞慈。微弱的灯光照得一双蓝眸水汪汪的,纯良又委屈。   虞慈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一戳,甜蜜酸涩从心脏缓缓四散到四肢百骸。   什么照片欺骗,他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心中眼中只有眼前这个受了委屈还不敢向他撒娇的可怜狗子。   “过来。”虞慈声音放轻放柔了些。   艾德里安垂下睫羽,犹豫了一瞬,才抬步走了过去。   他走的很慢,十几步远的距离,好像有几百米远一样最后堪堪停在了床边两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   虞慈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挪到了床边向他伸出手。艾德里安配合地弯下腰,将肿的那边脸靠在微凉的掌心上,眷恋的蹭了蹭。   “怎么弄的,嗯?”虞慈心疼地问道。   “雅尼克打的。”艾德里安声音闷闷。   虞慈反应了一下,才将端木金和雅尼克对上。质问为什么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怎么问?问什么?用什么身份来管人家哥哥打弟弟?虞慈想到自己同艾德里安的关系,和放过的狠话,只能叹气。   没资格管。   在他与艾德里安之间的问题解开前,他也不能再让艾德里安觉得有机可乘。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撒撒娇就能过去的。这一点,虞慈必须让艾德里安明白。   虞慈只是手指轻轻摩擦了几下掌心微烫的脸颊,就收回了手。   脸上的触感消失了,艾德里安怔怔地站在那里,垂眸看脚下的阴影。半晌,才怅然若失的站了起来。   “阿慈。”艾德里安声音喑哑干涩,那是这一段时间被烟呛出来的。来的时候他还想着拿来卖波惨,现在忽然就不想了。   他后退几步坐在了扶手椅上,没有坐实,弓着身弯着腰,手肘搭在大腿上,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阿慈,三年前你求婚时,我不是故意和你说那些话的。”艾德里安低着头,披散的长发搭在肩上、垂在胸前,遮住了他的脸。   虞慈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能听出来他惊慌、无措、畏缩和犹豫不决。   他不想说的。虞慈想我现在是不是该体贴地不让他再讲下去呢?   虞慈没有这么做,他知道不狠心推一把,他们之间只会和以前一样闹的不欢而散。   三年,他们没有三年时间再消耗了。偏执疯狂如他们,真的耗不起。   “我害怕,真的,我特别害怕。”艾德里安语无伦次地反复重复着害怕,语气中的惊恐像是个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家的孩子。   “为什么怕呢?”虞慈心揪着疼,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蜷缩起来,将布料狠狠攥在掌心中。   “她死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见她一面,她就死了。原因很简单,她嫁给了我父亲,生下了我。”   艾德里安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扯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阿慈,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我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我的父母,是我的祖母。看到的房间也不是颜色鲜明的儿童房,而是华丽压抑的房间。”   “我的祖母是个女公爵,她是个优雅、骄傲、强势、刻薄,自负,将贵族礼仪刻在骨子上的守旧贵族派。”   “她就像活在中世纪一样,每个时间该做什么,该穿什么都有严苛的规定。规则严苛的好像是强迫症患者,据说她的丈夫我的祖父,就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条条框框,才选择与她离婚。”   “我的祖母就像是以前所有的贵族一样,只重视长子,将所有的爱和资源倾向于长子。而次子则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连一丁点的关心和爱都吝啬施舍。”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得不到母亲关心的次子是可悲的。但我觉得不是,相反我觉得我的叔叔才是幸运儿。”   “他成年之后,就逃得远远的,后来干脆入赘了华国,再也没有回过家,与她断了联系。”   “祖母一点不在乎,长子还在她的身边,那是她的骄傲荣誉,是她的全世界。”   “殊不知,长子早就受不了她变态的掌控欲,无时无刻不想着和弟弟一样逃离她的身边。”   “长子终于在沉默压抑中爆发了,他的反抗来的猛烈,让我的祖母猝不及防。他结婚了,是和一个红发女。”   “要知道,在贵族的眼里,红发是粗鲁庸俗代表。”   “她怒不可遏,试过了各种方法阻挠长子的爱情,最后全部都无疾而终。长子与妻子间的爱情并没有被她破坏掉,他顺利地逃出了囚笼一样的家。”   “长子过了一段平静的婚后生活,他以为母亲是妥协认可了,却从来没想到母亲是蛰伏等待机会。” 第130章 答案   ==============   “这个机会就是她不喜欢的,从未承认过身份的红发女肚子里的孩子。”   “他出生了,才被抱出手术室,他的父亲都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被强势的母亲带着人抢走来了。”   “有了继承人的女公爵,直接将不听话的长子除名,并且不允许长子夫妇探望他们的亲生儿子。”   “女公爵吸取总结了上一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决定孙子由她亲自抚育培养,再不经任何人蛊惑她优秀的孩子。”   “连着经历了两个儿子双双背叛的女公爵,心态早就已经全权扭曲,控制欲掌控欲达到了顶峰。她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她给孙子灌输贵族血脉高于一切的荒谬理论,她不允许孙子和同龄的孩子玩耍,不允许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幼儿园。”   “她给他安排家庭教师,而那些课程还必须在她的监督下上。她甚至不允许孙子嘴里出现爸爸妈妈的字样。”   “直到他五岁的时候,祖母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终于允许父母陪他过生日了。”   艾德里安顿了一下,换了个人称,声音中也带着苍凉和悲哀:“我是真的很期待能和他们见面的。我还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雪从早上下到了晚上,我也从早上等到了晚上。”   “在快零点的时候,我终于等来了消息。雪天路滑,他们的车出了意外,翻了。”   “第二天,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父母,是在棺盖合上之前,匆忙瞥的一眼。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我的人生只有祖母,和这座压抑的城堡。阿慈,我问过你喜欢这里吗?”   虞慈想起来了,在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第一天,艾德里安问过他的问题。   他的回答是什么来着?好像还是喜欢吧。   “你不喜欢这里,对吗?”虞慈轻声问道。   艾德里安勾了下嘴角,沉沉的眸光中带着点茫然,“都有吧,只是不喜欢的比重占的要更大些。”   “阿慈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祖母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在她划定好的线内,不能有意识偏差。”   “包括食物的种类、衣服的颜色、游戏的选择,甚至是高兴时笑的弧度,难过时哭泣的声音,看不见的思想和灵魂。”   “我记得小时候,多吃一块糖这样简单的要求,在别的小孩子那里就是张张嘴连撒娇都不用的简单,在我这里却成了奢望。”   灯影阑珊下,艾德里安双眼通红,笑的自嘲又苍凉,“那样畸形的家庭中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正常呢?疯子养出来的孩子,也只会是疯子。”   那双蓝眼睛内暗的惊人,密密匝匝的透不出一点光亮,是沉默的悲哀与绝望,像是暗沉的海,多看一眼就会放弃求生欲溺弊其中。   “阿慈,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看心理医生。会去梅市,也是我的医生的建议。”   “那时祖母突然去世,我既有得到解脱的狂喜,也有空虚感。就像是只会跟着线动的木偶,有一天被剪掉了所有的线,告诉它自由后的感觉一样。”   “那一段时间我病的更重了,甚至有了自毁倾向。是她建议我换个地方,抛去一切,体验一种新的人生和试着去爱一个人。”   虞慈听到自毁这个词时,心脏一紧。他想到初见时诺尔阳光灿烂的样子,怎么也无法与自毁连在一起。   艾德里安走到虞慈的身前,单膝跪在地上。他试探地去握虞慈放在膝盖上的手,见虞慈没有挣扎,才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手背上。   他阖着眼,遮去眼中浮起的一层水光。   这是他的爱,是他的信仰,是他的神明。   他撕开花团锦簇的外衣,将内里腐烂不堪的丑陋给他看。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得到他的神明再一次的怜悯。   “对不起,阿慈。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也骗过你,我不求你原谅,也没什么好原谅的。但你相信我,我爱你是真的。”   “玫瑰真的很好看,戒指我也很喜欢,我是真的很想同意你的求婚。可我就是怕的。”   艾德里安受到的伤害,让他潜意识里就逃避婚姻。他真的怕虞慈变成第二个母亲,哪怕笼罩在他头顶的乌云已经消散了。   喑哑的声音夹杂着哽咽的哭腔,哪怕艾德里安极力压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时一样,可哪里是那么好藏的呢?   虞慈看着膝盖上金色毛绒绒的发顶,一颗心早就被他揉的细碎,疼得他早就想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而他掌心中一个个的小月牙,就是逼着艾德里安走出这一步的代价。   同情吗?怜悯吗?都不是,他自己的成长经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他很清楚,同情和怜悯是最没用的东西。   虞慈就是心疼,自己爱这个人,没办法不心疼。   他甚至想要是能穿越就好了,那他一定将五岁大的小艾德里安抱回家养,让他做所有喜欢的事情,不用长大了才能肆无忌惮的吃糖。   “我不怪你的,都过去了。”虞慈捧起掌心中的脸,弯下腰,额抵着额,望进那双满是痛苦的眼眸。   “阿慈,我会好好治病的,也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治疗你的腿。”眼前茶色的眼眸像是冬夜里的烟火,绚烂璀璨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艾德里安近乎贪婪地望进那双眼中,连眨一下眼睛都不舍得,生怕这点光消失不见了。   眼中的水雾再也忍不住了,瞬间就打湿了捧着脸的手心。   潮湿的触感和艾德里安近乎哀求的声调,让虞慈心里发苦,鼻子一酸,也跟着落了泪。   “所以阿慈,你可以给我留个位置,等等我,暂时不要去喜欢别的人,好吗?我很快就会好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好吗?   艾德里安刨开了他的胸膛,捧出一颗鲜血淋漓满是伤痕的真心给他看,虞慈怎么可能说出不好两个字。   再说,他是被艾德里安驯养的狐狸啊,能走到哪里去呢?   虞慈拉进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距离,是一个吻,一个混着两人眼泪的苦涩的吻。   这个吻就是答案。   三月,春暖花开,却不是黑魔术玫瑰的花期。城堡前的花园中只有一片绿色。   虞慈拄着只黑金手杖,站在一辆黑车前,静静地看着伫立在一片绿意中的古堡。骤然风起,卷得风衣的衣摆猎猎作响。   林莫从身后的黑色里走了下来,臂弯中挂着黑色的衣物。他走到虞慈身后,将臂弯中的黑色的衣物展开披在虞慈的肩上。   “先生,春天风大,小心着凉。”   虞慈诧异地低头看身上披着的复古黑斗篷,看向林莫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你在哪弄来个这么个玩意?”   虞慈上一次见到这么复古的斗篷,好像还是在城堡的影音室里,同艾德里安一起看一部很老的吸血鬼电影——《夜访吸血鬼》。   里面的吸血鬼鬼均一个斗篷,配个高礼帽和手杖,神秘又优雅。虞慈扯着身上的斗篷想。   林莫面上漠然地扶了下眼镜,解释道:“文心在巴黎逛街,觉得这件斗篷很适合您,就带回来了。”   现在看来,意外的合适。林莫点了点头,眼镜反射出亮光。   虞慈肤色苍白,配着手杖斗篷和身后的古堡,既像是从中世纪走出来的优雅贵族,也像是他看的电影中的神秘吸血鬼,非常的合适。   虞慈一听文心的主意,轻叹了口气,“林莫,如果你们两个的银行卡都是文心在管的话,我真的怀疑你们是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林莫微笑: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先生,到时间了,我们走吗?”林莫看了眼腕表,又去看城堡的方向,见没人出来,语气中有些犹豫。   “走吧。”虞慈点头,矮身坐进了车内。   林莫关车门的动作一顿,皱着眉看整个人坐在黑暗中的虞慈,迟疑道:“您要走了,他,不来送送您吗?”   “他不来了。”虞慈浅浅地笑,“我也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的话,两章内正文就结束啦~番外预计有林莫X文心】 第131章 那个人   ================   八月的梅市正值盛夏,阳光炙烤的大地升腾起缥缈的热气,蝉声寥寥,只有汽车鸣笛的噪音,吵得人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赶上了什么好日子,往日畅通无阻的高架桥上,居然堵得水泄不通,从上空看五颜六色的车流,像是一条蜿蜒斑驳的龙。   一亮漆黑锃亮的小天使约莫是停在龙的腹部的位置,此时车上正坐着才下飞机的虞慈林莫和文心。   车内隔音很好,只能隐约听到刺耳的鸣笛声。坐在副驾的文心跟位置上长钉子一样不停地扭,带得底盘很稳的车都微微的晃。   坐在驾驶位的林莫瞥了眼后视镜,见后座的虞慈拄着头闭目养神,没注意到前面的动静,才伸出手按在文心的腿上。   “你扭什么?嗯?”林莫向文心身边靠了靠,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问,“车都被你带的直晃。”   “……”文心也是老司机了,林莫提了个车晃,就迅速来了个颅内飙车。   他朝着林莫翻了个白眼,抬手拍在腿上大手的手背上,还好他记得后面还坐了个老板,收着劲拍的,只有轻轻的“啪”声。   “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有颜色的东西!”文心贴在林莫的耳边,张牙舞爪地嚷。   “是你想多了好吗,我就说让你不要晃,车都动了,字面意思。”林莫感到耳边扑过来的热气,勾着唇角笑。   他侧着头,侧脸几乎是贴在了文心的侧脸上,唇离着轮廓优美的耳朵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说话开合间,若有若无擦过耳廓,暧昧撩人。   文心听到自己心脏“怦怦怦”的乱跳,热意从胸口一路向上直奔着头顶而去,连呼呼吹的冷气都降不下来了。   就在文心禁不住林莫撩拨,打算来个纯洁的亲亲时,响起了一声轻咳。   林莫文心两人一僵:求,调情的时候被坐在后座的老板逮个正着,怎么办?在线等,十万火急!   虞慈手拄着头,眼中噙着笑意看他的左膀右臂快速分开坐直,快的就跟衣服上的魔术贴一样,一撕就开。   “林莫啊,前面的车动了。”虞慈视线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已经走远的前车,提醒道。   “!”林莫一怔,回过神来,快速挂挡,踩油门,车子“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虞慈被这个猛加油带的整个人往椅背上撞了一下,他放下手,看了眼前面规规矩矩的两个人,转头看窗外,幽幽地叹。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的公司规定禁止办公室恋爱了。”   “……”林莫,文心觉得胸口一痛。   “喂老板吃狗粮的情侣,你们是独一份了吧。”虞慈拉长了安全带,探身到驾驶位和副驾的空隙中,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自己的两个心腹。   林莫和文心被看得心底打鼓,后颈发凉,他俩脊背下意识地挺得笔直,一副做错了事乖乖等着被训话的样子。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分手之后,会不会跳槽?”虞慈揶揄的笑着问道。   “我……”林莫刚要表态,就听虞慈说:“林莫就不用说了,他卖身契在我这里了,哪里也别想去了。”   林莫微微一笑,明白了自己的衣食父母是在逗他们玩呢。   “老板!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林莫敢背叛您,我一脚蹬了他跟您!”文心表忠心还不忘踩着自家男朋友。   虞慈坐了回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老神在在的笑,“大可不必这样,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呜呜~老板~奴家是真心的,老板您怜惜怜惜人家啊。”文心假哭。   “呵呵。”虞慈见文心开始耍宝,赶忙制止没谱的下属,“我就想问问你们最近有结婚计划吗?没有的话,我休个短假。”   林莫看了眼文心,才回答道:“今年内没有结婚计划。”   文心听虞慈又说要休假,心里算了算日子,这次出差前老板不是才休过吗?又要休?   这还是他那工作狂的老板吗?不会是让人魂穿了吧?   “老板。”文心别着身子探头看虞慈,那小心劲就跟后面坐的是个妖魔鬼怪一样,“您还是我老板吗?我老板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当七十二小时用的吗。”   虞慈懒洋洋睇了文心一眼。   文心秒懂,缩了回去,这就是他老板,没被穿!   “先生,您是最近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林莫关心地问道,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虞慈心情如何。   可话到了嘴边,愣是让他换成了身体。他老板这几年与那位公爵间分分合合,他全部看在眼中。   他还记得那位公爵找上门要戒指时,那副正宫娘娘宣誓主权的凶悍强势。   但凡他动作里敢有一丝犹豫,正宫娘娘就能当场指挥鹰犬管家挖坑埋了他。   光是块带着含义的宝石戒指就宝贝成这样,再加上后来病床前二十四孝孝子一样的鞍前马后,让林莫一度觉得老板这一次会破镜重圆修成正果。   谁想到剧情急转,成了连面都不见的分别。   从德国回来后的虞慈更是三五不时的就休假,手中能推的事情就推给林莫文心负责,反常的让人心惊。   林莫很难不去想四年前,虞慈刚和诺尔分开时的情形。   好吧,区别还是挺大的,那时的虞慈是用工作填满所有的空余时间,唯一剩下来睡觉的时间,也是居无定所,跟没脚的鸟一样总是换房子。   现在,虞慈只住在兰庭不说,状态也完全就是半退休养老的状态。   怎么说呢,就像是情伤难愈,对生活失去了兴趣,心灰意懒后随波逐流。   事实证明是林莫想多了,虞慈就是犯懒。   在城堡的那几个月,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事不管的日子后,虞慈骨子里的懒劲终于被艾德里安惯出来了。   享受惯了安逸后,虞慈看见成堆的文件和谈不完的项目,半点提不起兴趣。   甚至他怀疑以前的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手下有一大堆能干的人才不用,为什么非要亲力亲为?   这次的会要不是不能推,虞慈根本不想折腾这一趟。真心的,他现在连三个小时的航程,都觉得遥远。   现在回来了,虞慈果断决定要休个短假补偿自己。   “没有不舒服,就是累了,想歇歇。”虞慈真的不知道林莫脑补出了那么多,更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跟印证了林莫那个心灰意懒的猜想。   这之后到兰庭的一路上,林莫和文心都在换着表忠心。听得虞慈一头雾水,除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虞慈站在门前,脑中还是懵的,有些怀疑那俩人是不是恋爱脑傻了?自己把公司交给他们管,真的没问题吗?   不会明早起来就听到新闻说YC破产了吧。   虞慈满脑子里都是文心念经的嗡嗡声,又从凉爽的车内走进炎热的室外,热气蒸的脑子更晕了,按了开锁拉开门,连自己没输密码都没发现。   清爽的凉气扑面而来,虞慈站在玄关的阴影中,一身从外面带进来的燥热被吹散,只余沁人心脾的凉意。   虞慈闭着眼睛仰着头,解开扣到领口的扭头,拎着薄薄的衬衫扇了扇,让空调的冷气更凉快些。   等等,空调?虞慈动作一顿,睁开眼看头顶上中央空调的出气孔。   玄关昏暗,能看到一团一团的冷气喷出来。   他人不在家,是谁开的冷气?遭贼了?虞慈眉心中的惬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他顺手从放在玄关处的高尔夫球杆袋里抽出根球杆。   他提着球杆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客厅,没有他想象中被翻的杂乱无章。相反,比起他离开时还要整洁有序。   只是多了一些小东西,比如白色大理石茶几上的摊开的速写本,搭在深灰色沙发背上的黑色半袖,和吧台上插着一束黑魔术玫瑰花的水晶花瓶。   虞慈心中涌出抹异样的情绪,他或许知道是谁来了。把球杆放在茶几上,他走到吧台边,看那占了酒瓶位置的花瓶。   玫瑰花不多,十一枝,殷红发黑的颜色,神秘而高贵,层层叠叠的花瓣带着丝绒的质感,厚重优雅。   玫瑰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整团花都不太精神,蔫巴巴的缩成一团,看着可怜兮兮的。   花瓶周围落了些花瓣,虞慈捡起一瓣,边缘因为缺水向内卷着,明明不好看,但他却笑弯了眉眼。   一楼的房间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心中想的那个人,虞慈转战到了二楼。二楼房间不多,他直接省略其他的房间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前。   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虞慈心中也没了底。一束玫瑰、速写本和一件半袖,真不好说到底是那人还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小贼。   虞慈唇角的笑没有收,旋开门把手,一室温暖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踩着阳光走进了卧室,目光触到鼓起了个山包的床上时,脚步顿住了。   唇角的笑意落了些,身侧的手指蜷了蜷,这一刻虞慈竟然不敢去掀开那床被子了。   近乡情怯或许不够准确,但虞慈觉得让他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大概只能想到这个词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是正文的最后一章啦~】 第132章 YC,虞慈   ==================   没用虞慈纠结太久,被子下的团子可能是被开门的声音吵到了,蠕动了几下之后,猛地掀起了被子。   虞慈的心随着那掀高又落下的被子起起落落,当目光触到床上的青年时,湿了眼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顶着一头乱蓬蓬金色短发的青年,揉着惺忪的睡眼,拥着深灰色的空调被坐在床上。   他打了个哈欠,眨巴着一双沁着水雾的湛蓝眼睛,懒洋洋的挥手,用没睡醒的沙哑嗓音撒娇。   “阿慈,你好慢呢~我等你好久啊。”   此时的艾德里安,一如他们刚在一起时的每个午后,虞慈特意推了应酬早早赶回家,却因为没有注意放轻声音吵醒了他之后的样子,慵懒中带着天真的性感。   好像他们之间五年的时光不过是梦一场,没有争吵、冷战、欺骗、囚禁……什么都没有。   “阿慈,你不来抱抱我吗?”艾德里安见虞慈没动,只是怔怔地看他,主动张开手臂,露出精壮的胸膛,笑着等着他。   虞慈被拉回了心神,看着艾德里安期待的样子,摇头失笑,快步走到床边接受了这个拥抱。   熟悉的温烫体温重新包裹住自己,虞慈感觉到几个月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是心底缺失的那一块又补全了。   他放任自己倚靠在这个怀抱中,下巴抵在艾德里安宽阔的肩膀上,眯着眼看洒在床上的阳光。   “你好慢呢,我还以为你打算放弃了。”虞慈笑着说道,语气中难得带了埋怨。   “怎么可能。”艾德里安赶忙否认,他像只大狗一样在虞慈颈边深深地嗅闻,熟悉的木质香气混着灰尘的味道涌入鼻间,他勾着唇露出抹餮足的笑。   “明明是阿慈不打算要我了,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可谁知道你根本就没在,电话也打不通。”   艾德里安额头抵在虞慈的肩膀上蹭着,声音低低的,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虞慈倒是没想到这人会恶人先告状,被蹭的肩膀都有些痛了,才捧起他的脸,无奈地解释道:“那是你赶巧了,我正好出差。这不,才回来,连衣服都没换。一身灰,别蹭了。”   艾德里安见肩膀不让蹭,趁机在捧着脸的手心中蹭。   虞慈无奈地笑,“我回来也没洗手,脏。”   “这也不给,那也不给的。阿慈,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狗了。”   艾德里安说风就是雨,湛蓝的眼睛中积了一层水雾,还瞪得圆圆的,凶巴巴的看虞慈。   倒是真有几分狗子闻到自家主人身上有别的狗味后,吃醋的模样。   虞慈气笑了,半年来,音讯全无的明明是这个人,怎么倒成了全是他的不是了。   不过,虞慈眉心蹙起,打量着艾德里安的神情,抬手揉了揉那头剪短了的发,这是病治好了?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你,好了?”虞慈说不出来病这个字,毕竟在他心里,从来都没有当艾德里安生过病。   给他时间,不过是让反省自己错在哪里。   艾德里安脸上撒娇的表情一收,唇角还带着笑,只是弧度不大,眼内的湛蓝色暗了些,从蓝天变成了深海,但目光却仍是温柔深情的。   他将右手举到虞慈面前,让他看无名指上的玛格丽特二世。   “阿慈,我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吗?”   虞慈一怔,抬眸看艾德里安,就见那双眼深情的眼中浮出抹哀伤,“你…是你的医生说的?”   “嗯。我试过配合她的所有治疗方案,让自己不再那么偏执,占有欲也能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我好像做不到。”   艾德里安笑容发苦,“阿慈你知道吗,你走了一周之后我就疯狂的想你,我想知道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我真的疯了一样的想知道。”   “我甚至想继续联系私家侦探跟踪你,可我忍住了。阿慈,我是不是很棒?”艾德里安一脸求表扬地看虞慈。   “很棒。”虞慈摸了摸他软软的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可我不想这么棒啊。”艾德里安撅了下嘴,发顶顶着虞慈的掌心蹭了蹭。   “莎拉说我爱你的方式有问题,她说我该多给你空间,对你体贴关心你,试着去想你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将我要给的一味的强加给你。”+“可莎拉说的爱人的方式,是普通人之间的爱情。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得到过普通人的爱,为什么要和普通人爱人的方式一样呢?”   “而且,阿慈你想要的难道不是我爱你吗?”艾德里安的语气理直气壮,目光干净又炽烈,像极了一个混蛋。   虞慈笑,真是个小混蛋啊。不过他说的是对的,他最初爱上的不就是诺尔炽烈的爱吗。   不过他才不想让这个小混蛋轻易得逞,故意逗他道:“我还想要一个家,你会给我吗?”   “我刚刚已经向你求婚了啊?”艾德里安诧异地看虞慈,“难道阿慈你要拒绝我吗?”   “你什么时候……”虞慈也诧异地看他,目光触到他放在被面上的手时,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也算是求婚?”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艾德里安耸耸肩,猛地掀开被子,露出盘着的两条大长腿。   虞慈目光触到了藏蓝色的短裤,脸上一热,迅速抬眸难以置信地看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让他看自己左腿大腿内侧短裤下的那块皮肤,虞慈额角一紧,深深吸了口气,垂眸看了过去。   只一眼,敷衍退去,眸光颤了颤,抿紧唇,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   那块白色的能看透青蓝血管的皮肤上,现在纹着一朵漂亮的红色玫瑰,玫瑰旁边是YC两个花体字母。   YC,虞慈。   “阿慈,你知道我为什么纹它们吗?”艾德里安拉着虞慈的手去碰那两个字母。   微凉的指尖触到那红色的字母时,像是被烫到一样的抖。虞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在这样私密的地方纹名字,除了绝对的占有,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我是属于你的。”艾德里安贴在虞慈的耳边说出了答案,他抓着虞慈的手没有松开,带着那微凉的指尖细细描摹着字母与玫瑰的线条。   他下巴搭在虞慈的肩上,眯着眼看漂浮在空中的金线,语气中隐隐带着股疯劲。   “有一阵太想你了,想联系你,又怕影响了莎拉的治疗。我就去学了刺身,在想你想的受不了的时候,在身上写上你的名字。”   写在皮肤上,刻进骨头中,印在心中。   “疼吗?”虞慈问,是疼得吧。要割开大腿那么嫩的皮肤,再在伤口上刺上染料。   “疼啊。可是我真的太想你了。”艾德里安声音爱娇,空着的手搂住虞慈细韧的腰,大掌紧紧扣住腰侧,像是怕虞慈跑掉一样。   “其实我有想过烙铁的,但怕伤疤太难看了,你不喜欢。”艾德里安补充道。   “疯了,你真的是没救了。”虞慈长叹一声,感觉指尖被暖热了,着了火,那火一直烧到他的心里,烧得阵阵的疼。   又烧到了眼睛,烧出了一层水雾。   他狠狠闭上眼,声音中带了一点哭腔,“我不喜欢烙后的疤,也不喜欢纹身。艾德里安,你就是个疯子。”   “可是疯子爱你啊。”艾德里安愉快的笑,“阿慈,现在有个疯子愿意用他的所有权势,整个生命,全部的爱来爱你,你愿意和他结婚吗?”   先于声音回答的是泪水,冰凉的泪水滴在艾德里安的背上。明明是凉的,却让他觉得滚烫。   那些泪像是小雨,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艾德里安大脑宕机,在他所有的设想中,有虞慈欣喜点头,好吧,只有点头同意,真的没有哭这个选项啊。   艾德里安又心慌又心疼,急的去掰虞慈的肩,想看他的脸。   倏地,他握住虞慈肩膀的手一顿,眼中也含着一汪泪,漂亮的脸都变形了,痛呼从紧咬的牙缝间泄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你的求婚虽然奇葩了些,但我真的很高兴。”虞慈唇角弯着,眼中也满是笑意。   “你说你是疯子,我想爱上疯子我大概也是个疯子。既然这样,就让我们两个疯子在一起,不要祸害其他人好了。”   艾德里安疼过了劲,激动的抱住虞慈往床上倒。   夏季午后的光打在两人身上,为他们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们抱在一起在冷气中,享受着阳光。   艾德里安眯着眼,举着手看在阳光中愈发耀眼的宝石,“我真的太高兴了!阿慈,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明天?还是后天?”   “明天后天都来不及筹备婚礼,不过明天倒是可以把证领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等你正式求婚后吧,你这个纯天然的求婚作废。”虞慈声音懒洋洋的。   “好吧~那阿慈,你真的觉得纹身不好看吗?如果你觉得不好看的话,我可以改的。”   “……好看,我很喜欢。”   “那我也给阿慈纹好不好?就纹我的名字,Adrian,六个字母,可以锁骨、胸口、腰侧、股沟、大腿和脚踝各一个。”   “你是狗吗?圈地盘?”虞慈无奈地笑。   “是啊~我就是要在阿慈身上留下我的记号。阿慈你说好不好?”艾德里安像是故意应着虞慈的话,在他脸侧颈间拱着亲着咬着。   “好,你喜欢就好。”虞慈纵容着将金毛大脑袋抱在怀中,放任他所有的动作。   “……还是算了。”艾德里安翻身,将虞慈紧紧压在怀中,声音闷闷的从头上传来。   “太疼了,我舍不得阿慈你疼。只要我身上有阿慈的名字就够了。”   虞慈侧脸贴在艾德里安的胸口上,耳边是他的心跳声。有些吵,但却让他足够安心。   出差奔波的疲倦在一颗心尘埃落定后席卷而来。他拍着艾德里安的背,故作严厉道:“别吵,陪我睡一会儿。”   头上的声音果然听话的不见了,腰背和腿上都缠上了不属于自己的四肢。   跟只八爪鱼一样黏人,虞慈心里嗔怪,嘴角却扬了起来。   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热,艾德里安的体温也有些热,空调不够冷,虞慈迷迷糊糊间想了很多,最后想的是——   这一次的短假应该要变成长假了,还要加个蜜月,结束假期的日期嘛,待定。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后面会有林莫文心的番外,不感兴趣的宝子,在这里就要说再见啦~   很感谢一路陪伴阿渟到这里的宝子们,这就是虞慈和艾德里安的故事啦,以后他们也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第133章 番外 莫然心动   =======================   他低头快速扫了眼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又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下,是薄荷洗衣液和剃须水的味道,也没有异味,下属为什么要这么躲着他?   “谢谢,时间不早了,你们先下班回家吧。”   林莫虽然是个面瘫,性子也有些冷,但是对于下属同事他都是能关照就关照的,尤其是一些小细节的方面,细心的让人惊讶。+   “行,我知道了,你走吧。”林莫按开桌面上的手机,果真上面躺着一条未读的广信,发送的时间是十分钟前。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林莫保存好文档,关了电脑和灯,拎着外卖的袋子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走到只有一墙之隔的隔壁,敲响了门,没人理。   又敲了两下,依旧没人理。   林莫无奈地勾起一点嘴角,知道这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回信息生气了,晾着他呢。   他自力更生的开了门,暖黄的灯光从打开的门中倾洒而出,落了林莫满身。   林莫跨过一道门槛,走进了一室温暖中。   不过他只是反手关上了门,站在门边没有动,温柔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显示屏后斯文秀雅的男人身上。   与林莫办公室里惨白的跟医院手术室无影灯差不多的灯光不同,文心显然更追求生活品质,办公室内灯光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后的暖橘色。   是沁人心脾的温柔,好似四月天里的暖阳。   斯文清秀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温柔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圈光晕,让他本就轮廓温和的脸庞愈发的柔和了起来。   明明男人已经不年轻了,38岁的他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笑纹。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搅动了林莫那颗看尽生死后漠然的心。   “吃饭了吗?”林莫走到办公桌边,将手中的外卖袋子放在桌角,温声搭话。   文心好似没听见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修长的手搭在鼠标上,一副很忙的样子。   当然,如果他面前的显示屏不是黑的话,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林莫看着黑色屏幕中男人灵动的眼神,哪里还猜不到文心这是闹别扭了等他认错呢。   林莫单手抽开脖颈上的领带,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又解开了西装外套上扣着的纽扣,拽了下西裤后蹲在文心的面前。   他握着老板椅的扶手一转,将正对着办公桌的文心转到了他的面前,也就成了文心被圈在他和椅子中间,进退不得。   文心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正好对上了林莫藏在镜片后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冷淡的桃花眼,现在氤氲开一片温柔,眉梢眼尾都是缱绻的深情,勾得文心心跳加快。   他“咳”了一声,掩饰一样地别过脸,故作严肃道:“林特助你干嘛,别打扰我工作。”   文心只记得掩饰脸上的红,却忘记了他脸红时,耳朵也会跟着红。现在正好将红彤彤的耳朵都暴露在了林莫眼前。   林莫的耳朵线条流畅,好似一笔画下来一样,是很漂亮的耳型,也是林莫最喜欢亲吻的位置之一。   镜片后藏着的桃花眼中黑黑沉沉,搭在扶手上有力的手指互相搓了搓,此时的林莫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兽,盯着侧头的文心就像是盯着他心心念念的猎物。   林莫一只手拉着扶手拽得椅子往自己的方向滑动,知道文心裹在西装裤里的小腿抵上自己的胸膛才停住。   另一只手拉着文心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工作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文总看看我?”   林莫的体温要比文心高一些,现在温度从两层单薄的衣服印在皮肤上,让文心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和这人肌肤相亲时的感受,脸上的红更深了。   但文心到底是老司机了,害羞归害羞,但浪也是真浪。   他脑子里一转,奸笑着低头凑近林莫,拇指和食指掐住那瘦削的下颌,一副欺男霸女的恶霸样。   “林特助是打算勾引老板吗?我可告诉你,老板的床可不是那么好爬的,桀桀桀。”   文心的奸笑直接让林莫破了功,他努力忍住到嘴边的笑,哪里还演的下去。   可好不容易哄好了文心,林莫又怕惹恼了他。趁着文心没注意,额抵在他的膝盖上,闷声道。   “胸肌腹肌鲨鱼线,17厘米负距离接触,包管文总满意。”   文心看着埋在膝间,连后脑勺的头发都整齐的脑袋,忽然觉得手痒,盖在那一头整齐的黑发上,揉狗子毛一样揉的那一头黑发成了鸟巢。   “嘿嘿,发型不错。”文心捧起林莫的脸,欣赏完自己的佳作之后,“吧唧”一口亲上了林莫的鼻尖。   林莫纵容地叹了口气,大手按住文心白衬衫下柔韧的腰上,暧昧地摩擦了两下,笑着问道:“回家?”   文心看了眼桌上的外卖,犹豫了一下,说道:“吃完再回去吧。我点的徐奶奶的面,不吃浪费了。”   梅市徐奶奶面馆,是一家专做手擀面的面馆,面条劲道,汤头是独家配方,味道鲜美的能让人把舌头吞掉,是梅市面食排行榜第一的面馆。   当然,他家除了味美还有一个优点——贵。散财童子如文心,是他家忠实的VIP客户。   文心其实是很矛盾一个人,说他是散财童子吧,可很多时候他抠门的让人咂舌。   说他是守财奴吧,可他也存不住钱,小到日常用品、衣服鞋帽、家用电器,大到房子,他都喜欢买,大部分都是冲动消费。   虞慈给的年薪八位数近九位数,可这么多年下来,文心银行卡里的存款永远在七位数徘徊。   很多时候,文心也不知道他的钱都去哪了。不过林莫跟他在一起后,就明白他的钱去了哪里。   比如说他们现在正坐着的车——保时捷488,这是文心某一天午休时翻了遍朋友圈的冲动消费。   再比如他们正打开门的平层,同样是文心逛街时接到份广告单后的心血来潮。   林莫心里很清楚,文心买什么东西都是三分钟热血,热血上头后的喜欢是真喜欢。   过于热烈的喜欢往往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他劝一下,就不会有这样的冲动消费了。   但林莫看着文心欢喜的神情时,偏偏就不想劝了。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让他开心吗?他又不是养不起他,多买些东西怎么了?再说,房子也是种投资。   夜深人静,一轮皎皎白月挂在黑幕之上,清冷的月光从没有拉窗帘的落地窗照进了屋内。   林莫睡意全无,靠坐在床头,出神的看地板上如霜般的月色。   忽地搂着他腰的手臂用力收紧,枕在胸口的脑袋又蹭又拱,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梦话。   林莫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唇角勾起一点笑,隔着被子熟练地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直到嘟囔声停了下来,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才慢慢停了下来。   林莫垂下头,借着月光看窝在他胸口睡的安稳的人,这依赖十足的姿势让他冷硬的像是块石头的心软成了一汪秋水。   他往下滑了滑,带着文心一同埋进了温暖的被窝中。   轻吻落在了文心散着碎发的额上,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一声沙哑的满是温柔爱意的晚安。   其实林莫对于自己会爱上文心这件事也感到十分的吃惊,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只有孤独终老,根本没有想到找个人一起过日子。   这个人包括女人和男人。   林莫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甚至他连自己的性取向是什么都不清楚。   有很长一段时间,被迫旁观了虞慈爱情的林莫,对于爱情这个词简直是敬而言之。   在他看来,爱情这玩意就是个蛊,它会腐蚀心智,让智者变成傻子,比如虞慈。   林莫是26岁那年遇到的虞慈,说是遇见也不准确,是虞慈救了他一条命,也将他从战火纷飞中带到了另一个看似光鲜,实则一样凶险的世界中。   林莫从小到大都在经历战争,他是在靠近金三角的边境出生的。很小的时候一场战争要了他爸爸的命。   后来18岁的时候,他入伍参军,当了特种兵。因为不够给重病的妈妈治病,他退役之后铤而走险去做了雇佣军。   几年之后,妈妈还是病逝了,好友也死死的伤的伤,林莫选择了退出养老。   英格兰的伦敦,是林莫死的一个好友的故乡,也是林莫走的最后一个地方,他在这里被以前的仇家袭击了。   胸口被子弹打穿了,他躺在阴暗的街巷里,安静的等死。是路过的虞慈将他捡回家,找了医生救了他一条命。   自此,林莫选择跟在虞慈的身边,为他完成心愿,保护他的生命安全,当是还他救的命。   可林莫真的没有想过,虞慈带给了他生命、新的人生,还带给了他一个两情相悦的爱人。   与林莫的经历不同,文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靠着自己的脑子一步一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这也是为什么文心爱钱,也爱花钱的原因。小时候没有得到的,长大之后就拼命了想要攥在手中补偿自己。   比如钱,也比如林莫。   说不好是谁先喜欢上谁的,在YC成立之初,待在一起最久的就是林莫和文心。   一个沉默寡言,但性格强势。一个看似老练世故,实则幼稚又没安全感。   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强势的会顺手照顾幼稚的那个,照顾着照顾着,两个人就都把心丢在了彼此的身上。   起先两个人谁都没有察觉,导火索是虞慈住院之后的一场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宴会。   那是一个老总女儿的生日宴,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宴。   老总看好了林莫,长相好家世简单没有婆媳关系的难题,还是虞先生的心腹,简直就是完美女婿的人选!   一整个晚上,老总和女儿轮番上阵黏在林莫的身边,那亲昵劲就跟林莫已经成了他家的乘龙快婿一样。   文心看得妒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脑袋也烧短路了,直接拎着酒杯假笑着上去推销自己。   那老总一家也是贪心的,林莫好,文心也不错,一时间也选不出哪个更好,竟然两个都想钓着,慢慢做比较。   林莫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可文心能看出来这面瘫是生气了,心中升起的妒火灭了,有种出口恶气的舒畅感,宴会后他还得意洋洋地去林莫面前耀武扬威。   林莫一言不发地将喝得熏熏然的文心拽进了车里,一路飙车回了自己的住处,拎着人摔倒床上之后,就强势地吻了上去。   之后是天雷勾着地火,开始是仇人打架一样凶的眼睛都是血红的,后来就变成了潮涨起落,玉树生花。   缠绵整宿,知道第二日中午,两个人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怔怔地对视半天,然后才想起来尴尬、道歉和表白。   表白也是异口同声的,一个是我喜欢你,我会对你负责的;一个是我心中有你,我们试试吧。   俩人都是扔了三奔四的人,二话没说,直接同居。同居之后倒是没有林莫担心的分分合合,像是直接一键快进到了老夫老夫的平淡生活。   但比起真的平淡如水,还带着一份热恋的甜蜜。   林莫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不必像虞先生和格拉芙公爵那样轰轰烈烈,这样小打小闹的平静日子就挺好的。   翌日早上六点,晨练回来的林莫顶着汗湿的黑发推开了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他走时什么样的被窝,回来时还是一样。   林莫无奈地勾了下唇角,倒是没有吵醒文心,直接拐到一旁的浴室冲了澡。   等他只围着条浴巾,头上盖了条白毛巾走出来的时候,见只穿着件睡衣上衣的文心顶着鸟窝头,盘腿坐在小沙发上打哈欠。   “睡醒了?”林莫边擦头,边问道。   文心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胀的腰,伸开双手要林莫过来抱抱。双臂伸直后睡衣的袖子直接盖到了手背上,只露出一点白皙的指尖。   是林莫的睡衣。   林莫走到文心身边,俯身抱住文心。头发上和身上的水珠都滴在了睡衣上,他无奈地笑道:“你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   “嗯,我知道啊。”文心下巴垫在林莫宽阔的肩膀上,双手扣在绷紧的背肌上,理所当然道:“是你的衣服,才让你湿乎乎的过来抱嘛。”   林莫就知道是这样,他也没和文心计较,大掌摩擦着文心僵硬的后腰,问道:“没睡醒怎么不多睡会?公司那边没什么事,可以晚去的。”   “虞先生给你发信息,让你这两天去柏林接他。”文心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我们今天就走吧,我想去巴黎看时装周。”   林莫先是一愣,不明白虞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从柏林回来。疑虑才起,就被文心后一句话给按了回去。   林莫已经不担心虞先生了,现在要担心的是要藏几张银行卡,才能既然文心买的开心,也让他们不至于在未来的日子里喝西北风。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hu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