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王妃婚后指南》作者:南乔公子 文案: 写在最前面:请不要被书名所误导,这个笔名下只会有耽美小说,只有纯爱类型。 这是一个先婚后爱的故事。 作为当朝太傅的嫡长孙,徐为止本应是一个前途光明的权贵子弟,却偏偏父亲宠妾灭妻。母亲为保他性命,自他出生起就对外宣称是个女孩儿。 太皇太后一道懿旨,徐为止奉旨嫁进梁王府。为不暴露性别,他刻意躲着梁王,故意让梁王厌恶他。 直到有一日,徐为止发现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被这位名义上的夫君所牵动,他开始关注他,撩拨他……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为止,梁承祖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扮女装,先婚后爱 立意:夫妻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婚姻也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   ☆、宫宴   徐府,当朝太傅的府邸,坐落于京城最富贵的东大街上。东大街上的府邸,主人尽是朝中权贵。   此时,徐府一处僻静的小院里,当家夫人正提点着府里未出阁的小姐们。   “今日的午宴,虽说太后让各家的小姐都入席,但凭着你们祖父的面子,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甭去了,免得在宫里冲撞了贵人。”   戚氏的目光落在徐为止身上,带着几分凌厉。   徐为止微微垂眸,就是不吭声。他岂会不知道戚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主动提出来不进宫赴宴。可这一回,他偏偏不能让她如愿。   大管家通报后走了进来,对戚氏作了个揖,说道:“夫人,马车已备好,老太爷特意吩咐了下来,让夫人这就带着小姐们出发,一个也别落下。”   “我知道了。”戚氏一口气咽不下也只得咽下去,暗暗剜了徐为止一眼,领着人出发。   ***   徐弘旻官拜太傅,当今皇帝和梁王自幼便是由他教导,在朝在野声望极高。徐弘旻只有一个嫡子徐元昌,偏偏徐元昌资质愚钝,年轻时谋了个小官吏,最后还是被徐弘旻亲自拎回了府,再也没有进入朝廷做官,整日游手好闲。   徐元昌的原配发妻是柱国公的嫡孙女赵菀,赵菀病逝后,他便将妾室戚氏扶了正。徐为止作为徐元昌和赵菀的嫡长女,自然就成了戚氏的眼中钉。若非有徐弘旻护着,徐为止早就不知死过几回了。   三小姐徐欣然是戚氏所生,虽说从庶出变成嫡出,但在徐为止面前总是矮了一分,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位嫡长姐。二小姐徐悦然和四小姐徐安然都是庶出,一个安安静静的守在后院,一个凑在徐欣然身边尽力讨好她和戚氏。   徐元昌还有二子,长子徐之杰与徐欣然同是戚氏所生,一朝庶子变嫡子。次子徐之明乃是妾室所生,从小便随着管事打理徐府庶务,虽断了出人头地的路子,但至少让他和姨娘的日子过得顺遂。   马车里,徐为止任由妹妹冷嘲热讽,只当作没听见。他在心里念叨着,不跟她们计较,好男不跟女斗,他是男人,对,他是男人!   马车停在宫门前,虽离宴席还有一个时辰,却已来了许多人。   徐为止找了个机会,便悄悄躲到了角落里。   惹不起,他躲得起。   他不想跟一群女人争奇斗艳,也不指望恢复男儿身之后去建功立业,他就想找个机会离开徐府,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这是他母亲的遗愿,也是他现在的心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只偶尔见到有宫侍匆匆走过,没人发现他藏在这处角落。对于这样的情形,徐为止很满意。没人找他麻烦,他也不想找麻烦。   突然,争吵声由远及近。   徐为止想躲开,却发现现在走出去反而会被发现,于是干脆一动不动的留在原地。   远远的,他听不清那两人在争执什么,只听到那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似乎其中一人很激动,说到了赐婚。   徐为止心想,今天的宴席谁还能不知道,太后是想借机给皇帝相看妃嫔人选,分明就是选秀的前奏。哦,说不定还会给梁王选妃。   争执的声音停了下来,他隐隐见到两个身影先后离开。而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中一抹身影的衣裳好像是明黄色。   徐为止悄悄入席后,戚氏不禁数落道:“大小姐这是去哪里了,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母亲教训的是,我就是见御花园的花开得艳丽,看呆了去,也就时间久了些。”   徐弘旻回头瞧了眼徐元昌,徐元昌压低了声音对戚氏和女儿们说道:“行了,都别废话了。”   约莫一刻钟后,太监喊道:“太皇太后驾到!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顿时,乌压压的跪到一片,高呼万岁与千岁。   “众卿平身。”年轻的皇帝坐于龙椅之上,两侧分别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宴席上,若是忽略掉皇帝眼底的不悦,那就是君臣和谐,一片祥和。   太后看了眼皇帝,视线扫向底下端坐的梁王,又迅速扫过宴席上的文武官员及其家眷们,最后停留在丞相郭明哲身上。   郭明哲收到太后的示意,将自己的孙女推了出去。   郭瑶华乃是庶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更是通透的很,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启禀太皇太后,太后,皇上,臣女愿献上一曲,祝太皇太后、太后身体安康。”   太皇太后微微眯眼打量着跪在阶下的少女,面容精致,亭亭玉立。   太后露出笑意,道:“哀家准了。”   郭瑶华净手焚香,悠扬又欢快的曲调自指尖跃出。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加深了笑意。   一曲奏罢,夸赞声不绝于耳。   太后命郭瑶华近前,问道:“你叫什么,是郭大人第几个孙女?”   “回太后的话,臣女名瑶华,家中姊妹间行四。”   “原来是郭四姑娘,郭姑娘当的是才貌双全。”   “母后!”皇帝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几分。“今日宴席君臣同乐,母后还是先让这人入席,家常话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底下的人几乎同时低下了头,深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皇上,正因为今日高兴,哀家看着郭四姑娘就心中欢喜,想为郭四姑娘指门亲事。”   郭瑶华俯首听候旨意,在进宫赴宴前,祖父便已告知了她。她虽是丞相的孙女,但终究只是庶出,能得太后赐婚,即使是侧室,也是她的幸事。   只听得太后说道:“梁王已至及冠之年,身边至今没个知冷知热的,哀家瞧着郭四姑娘就是个好的,想指给梁王做个侧妃。”   皇帝的目光透着隐忍,落到梁王身上便是千言万语。   梁承祖在众人的目光下,不疾不徐的起身走了出来,“臣谢太后美意,但家母与家父暂不在京中,臣的亲事还是等二老回京后再议为妥。”   太后却是不以为意道:“只是一个侧妃,哀家相信长公主和武宁侯不会反对的。”   不待其他人说什么,太后又问太皇太后:“母后意下如何?”   对于林太后的心思,太皇太后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不过,这个事情,太皇太后乐见其成。她是真心盼着外孙好,给外孙身边添个知冷知热的人是件好事。   “你这主意不错。”   太后笑了笑,“多谢母后夸奖。”   梁承祖抬头看了一眼陈子铭,看着他掩饰不住的晦暗不明的目光,狠狠心跪下请旨道:“启禀太皇太后,太后,皇上,既然太后要为臣指婚,臣想自己选王妃。”   太后的眼睛亮了亮,“哦?你看中哪家的姑娘了?”   “臣自幼蒙太傅大人悉心教导,相信太傅大人家的姑娘必是好的,想求娶太傅大人的嫡长孙女。”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徐家的席位,徐家的人顿时心思各异。   徐为止惊呆了。   徐弘旻离席上前,“启禀太皇太后,太后,皇上,臣的孙女乃粗鄙之人,恐配不上王爷。”   “老师?”梁承祖不解的看向徐弘旻。对他而言,娶个王妃不过只是在府里添个摆设。他知道徐为止这个人,安静怯懦,但极为本分,在徐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此时的梁王觉得,这样的姑娘娶回去,日后再为她谋个好去处,好好补偿她,也不算太委屈了她。   徐弘旻不介意梁承祖做他的孙女婿,但他要娶徐为止就不行。   什么嫡长孙女,那分明就应该是嫡长孙。说到底,是他自己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疏忽了府里的事情。当儿媳病逝,当他得知徐为止其实是个男孩时,很多事情已经晚了。毕竟整个徐府,都靠他一人独撑着,他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徐弘旻双膝跪地,毅然拒婚。   陈子铭面色不虞,太皇太后冷淡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太后暗地里咬碎一口银牙。   太后说道:“徐家的大姑娘是哪位,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话音落下,徐为止硬着头皮走上前行礼。   “抬起头来。”   闻声,徐为止只得缓缓抬头。坐在上首的三位都不由的仔细打量起他。只觉得这姑娘身姿挺拔,个头在一众闺秀中算是较高的,容貌充其量算是清秀,比不得在场的众多闺秀,更是比不上郭瑶华的妍丽。   太后笑着说道:“太傅大人谦虚了,哀家瞧着徐姑娘品貌端正,也是极好的。”   “太后谬赞,这孩子木讷愚钝,实是配不上王爷。”   “太傅大人莫不是看不上梁王吧?”   “臣不敢。王爷身份尊贵,年轻有为,实是臣这孙女配不上。”   “太傅大人可还有其他孙女?”   “回太后的话,臣另有三个孙女,皆为庶出,更加配不上王爷。”   徐家的席位上,戚氏和徐欣然的眼底都迸发出恨意。都是孙女,可徐弘旻独独为徐为止亲自起名,处处护着。直至今日,在这样的场合,徐弘旻也没有认可徐之杰和徐欣然的嫡出身份。徐元昌的心里也不大乐意,照他爹的意思,他岂不是一个嫡子都没有?   太后的视线移向梁承祖,询问道:“梁王,这事你怎么看?”   “回禀太后,既如此,臣的亲事,还是等家母家父回京后再议吧。”   太后面色不善,陈子铭的脸色却是缓和了许多。   这时,太皇太后说道:“哀家有些乏了,皇帝,你扶哀家回慈寿宫。”   “是。”陈子铭起身,亲自去扶起太皇太后。太后也连忙站了起来,随侍在太皇太后身旁。   这场宫宴,到此为止。   徐为止接收到戚氏和徐欣然愤恨的眼神,不禁在心里叹气,这下子,这对母女只会更加嫉恨他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计划换身份   小院中,赵嬷嬷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拿进屋里,将两菜一汤摆在桌上。   “小姐,过来净手用膳吧。”   徐为止看了眼清汤寡水的饭菜,眼中神色未变。   戚氏对先夫人留下的嫡长女的苛刻几乎摆在了明面上,别说是整个徐府,只怕京城的各大家族都知晓。戚氏不要脸面,也累了徐府的名声,父亲不管不顾,祖父也不闻不问,徐为止就更不会理会了。   赵嬷嬷是徐为止的奶嬷嬷,心疼的看着扮作小姐的少爷,“小姐,这日子真不该是您过的。嬷嬷想了想,国公府虽说比不得以前,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不咱们想办法联系两位舅老爷。”   赵嬷嬷的想法和徐为止不谋而合。在上次的宫宴上,他暗地里打听过,大舅袭了爵位,二舅谋了个知府的官位。而他,也该去祭拜一下外祖父了。   “母亲过世后,府上就和赵家断了联系。我们现在贸然联系他们,两位舅舅未必会帮我,嬷嬷不妨先找个人想法子去沧州探探赵家的口风。”   “哎,我一会儿就去。”赵嬷嬷用袖子抹了把辛酸泪,“舅老爷们也真狠,这么多年都不过问一下您这外甥。夫人是他们一奶同胞的嫡亲妹子呀!”   徐为止用过膳后,帮着赵嬷嬷一起麻利的收拾完,独自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她这个院子,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幽静。除了赵嬷嬷,还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虽然府里的小姐都是这配置,但她这院子里的人,却只有一个赵嬷嬷真正得用。   “嘿嘿!小为止,嘿嘿,蛐蛐!”   徐为止听到声音后,连忙走到小院门口。   “表叔,刚才去哪里玩了,饿不饿?”他边说边帮梁晋把头上和衣服上的杂草捡了下来。   梁晋傻傻的笑着,拿着一个装蛐蛐的竹筒,手舞足蹈的说:“小为止,蛐蛐,嘿嘿,蛐蛐。”   徐为止没听到蛐蛐的叫声,就知道蛐蛐不是跑了,就是压根没抓着。   “表叔,这只蛐蛐不好,我陪你再去抓一只好的。”   “好哇,好哇!”梁晋拍手叫好,“抓蛐蛐咯,小为止抓蛐蛐咯!”   “我的小姐!”   赵嬷嬷吓得连忙跑过来,急道:“小姐,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能……抓蛐蛐呢?”   梁晋立马就不乐意了,拽着徐为止的胳膊嚷道:“抓蛐蛐!小为止抓蛐蛐!”   “哎哟!我的表大爷呀,您快别喊了。”赵嬷嬷每次都要被这位傻大爷气疯,偏偏这人就是个傻的,只能自己生闷气。“小姐,听嬷嬷的,您可不能再任由着表大爷胡闹了。”   “嬷嬷别急,没事的。”   哄完嬷嬷哄表叔。   徐为止拉着梁晋的胳膊让他先坐下,然后对赵嬷嬷说道:“嬷嬷,去把我们准备的茶点端上来吧。”   赵嬷嬷不放心的看了眼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将茶点端了过来。   梁晋用手拿起一块桂花糕,一把塞进嘴里嚼着。   徐为止轻笑了一声,倒了杯茶递给他,“表叔,慢点吃,别噎着。”   “唔,好吃,小为止吃。”梁晋嘴里塞着糕点就说话,那糕点碎末噗噗的往外喷。   赵嬷嬷眼疾手快的将徐为止拉到了旁边,一边替梁晋添茶,一边说道:“表大爷,食不言,您就先自个儿吃着吧。”   梁晋吃完茶点后,把搁在一旁的竹筒给忘了,也忘了抓蛐蛐的事,“困,睡觉。”   “那表叔就先回去午睡吧。”   徐为止轻声哄他,赵嬷嬷找了两个小丫鬟来送梁晋回去。   把人送走后,赵嬷嬷不禁拉着徐为止又来劝:“小姐,表大爷可怜,咱们也不容易,您以后还是离表大爷远着点吧。”   “嬷嬷,表叔就跟个小孩一样,在你眼里是我陪他玩闹,但又何尝不是他陪我解闷呢?”   梁晋是前朝皇子,徐弘旻的外甥。昔年陈朝立国后,陈王保下了梁晋的性命,可惜梁晋在天牢里已变得痴傻,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徐弘旻养在徐府。   徐为止幼时,母亲早亡,父亲不疼,祖父也顾不上他,唯有这个痴傻的表叔陪他说话,陪他玩。对这位表叔,徐为止的心里有着一份感激,和一份孺慕之情。   ***   家宴上,梁晋挨着徐为止坐下。   “小为止,要吃那个肉肉。”   徐为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的碗里。   梁晋吃得欢快,“还要,还要。”   徐为止又夹了一块放进他碗里,然后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表叔,肉肉油腻,吃点青菜。”   “不吃,不吃。”梁晋用筷子把碗里的青菜都挑到了桌子上。   徐为止夹了块香菇放进碗里,“表叔吃这个,不是青菜。”   梁晋吃了香菇,“好吃,好吃。”   于是,徐为止再给他夹了些菌菇放进他的碗里。   戚氏瞥了他们一眼,对梁晋和徐为止鄙夷不已。或者应该说,一桌子的人,除了徐弘旻,都对他们鄙夷着。若非碍着徐弘旻正坐在主位上,只怕又要像平日里那样对他们冷嘲热讽一番。   用完膳后,仆从们有条不紊的撤下餐盘。   徐弘旻看着满堂儿孙,叮嘱了两个孙子几句,留下徐为止,让其他人都先各自回去。   戚氏哄着徐元昌去主院,徐元昌招架不住风韵犹存的戚氏,晕乎乎的就跟她去主院了。戚氏了解徐元昌,把徐元昌伺候得舒坦了。   “老爷,先前梁王求娶咱们家的大小姐,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想跟徐家结亲,大小姐不行,可还有咱们的欣然。”戚氏用帕子抹着眼睛,看上去委屈极了。“妾身跟随老爷多年,也已扶了正,欣然也该算老爷的嫡女了吧,哪怕算半个也行。”   徐元昌半眯着眼,一双手在戚氏身上来回摸着。“这事老爷子说了算,你家老爷我也没辙呀。”   “我那兄弟下个月就进京了,听说吏部侍郎的位置十拿九稳。以后,老爷想做官,我兄弟应该也能帮得上忙。”   “真的?”徐元昌双眼一亮,自从被自家老爹绝了官位后,他可一直惦记着呢。   “你是他姐夫,我兄弟怎么着也得想着这事呀。”   徐元昌哈哈笑了起来,仿佛重回官场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搂着戚氏就往榻上而去。   再说徐弘旻那边,他留下徐为止后,关心的问了几句徐为止的饮食起居,徐为止捡着话一一作答。   “为止,是祖父不好,没有教好你爹,让你受委屈了。”徐弘旻对这个孙儿心疼,也歉疚。“你的事情,祖父已经知道了。”   徐为止疑惑的看着他,是知道他是个男孩,还是别的什么?   “祖父本想找个时间让你恢复男儿身,可没想到宫宴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现在宣布你的身份,恐被小人所构陷,说徐家有欺君之嫌。”   “祖父不必为我为难,我可以继续用女子身份。”徐为止的心很平静,他本就没指望过什么。   “这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徐家的嫡长女,总是要出阁的,联姻对象也必然非富即贵。”   “祖父的意思是?”   “祖父想让你先去郊外的庄子上暂住段日子,然后换个身份重新回来。对外就说,你母亲当年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你爹的嫡长女不幸过世,所幸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嫡长子。”   徐弘旻的安排,于徐为止而言,不算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好事。“祖父,这样没问题么,会不会有人怀疑?”   “无碍的,祖父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徐为止想了想,请求道:“祖父,我想去沧州祭拜外祖父,替母亲陪一陪外祖母。”   徐弘旻微微沉吟,道:“也可以,那就不去庄子上,你直接去沧州。”   “多谢祖父。”   徐为止的眸底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心想,有祖父出手,身份的事情可以算是轻而易举的就能解决掉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前往沧州   徐府门前,大管家指挥着下人将几口大箱子搬上后面的马车。   赵嬷嬷看着给赵家的礼单,心里畅快了许多,心想,小姐能得老太爷如此重视,这在府里可是头一份。   徐府的大管家徐毅自幼就跟随在徐弘旻身边,在徐府的地位举足轻重。一众家仆见大管家对大小姐敬重有加,也都收起了轻忽的心思。   徐毅指着一队护卫,对徐为止说道:“沧州路远,老太爷特命小人从府里的护院中挑选了十人护送大小姐。”   “有劳大管家了,替我谢谢祖父。”   徐毅指着领头的护院,“这是徐刚,是小人的次子,此次护卫队的队长。大小姐若需要有人做事,只管吩咐他。”   “徐刚拜见大小姐。”   徐为止对他点了一下头,而后又向徐毅道了声谢。   “时辰不早了,大小姐请上马车出发吧。”   “嗯。”   车夫麻利的将脚凳放到车前,两名侍女扶着徐为止和赵嬷嬷先后上了马车。   送走徐为止后,徐毅转身进府里向徐弘旻禀报。   徐弘旻问了一声:“为止把那两个丫鬟也带上了?”   “回老太爷,是的。我看着那两个丫鬟和大小姐赵嬷嬷一起坐进了马车里。”   “为止平时真的不用她们?”   “大小姐只信得过赵嬷嬷。”   徐弘旻微微半眯了眯眼,“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由着他吧。”   徐毅在旁笑了笑,“大小姐身上有您年轻时的风范。”   徐弘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也露出一丝笑意。“我们徐家总算有个值得培养的后辈了。”   “对了,你替我去敲打一下戚氏,让府里都安生些。”   “是。”   ***   徐为止的马车出城后,突然底下坐着的隔板发出了敲打声和人的闷哼声。徐为止惊得挪开了原位,赵嬷嬷小心翼翼的伸手掀开软垫,就要去掀隔板,两个丫鬟也紧紧的注视着那里。   徐为止拉着赵嬷嬷的胳膊,“嬷嬷,还是请刚护卫来查看吧。”   “嗯。”赵嬷嬷点头,收回手。   这时,隔板自己掀开了,两个丫鬟惊叫了起来。   “吁!”   车夫停下马车,护卫们也凑了过来。   徐刚在外面问:“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里,徐为止松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藏在马车里的人。   “嘿嘿,小为止,躲猫猫,躲猫猫。”   “表大爷,您怎么能藏在马车里呢?您要是不见了,老太爷会担心的。”赵嬷嬷额头的皱纹更深了,“大小姐,赶紧让刚护卫安排人送表大爷回府吧。”   徐为止将事情跟徐刚说了一下,徐刚很惭愧,他们检查过马车,却不料竟让表大爷藏在了马车里。   “表叔,我是要去我外祖母那里小住段时日,不方便带着你,你跟护卫回府,好不好?”   “我不,小为止,躲猫猫。”   徐为止细声软语的劝着梁晋,奈何梁晋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就是不肯走。   徐为止无奈之下,只得对徐刚说道:“刚护卫,劳烦安排人给府里送个口信,就说表大爷随我去沧州。”   “是。”徐刚早被徐毅嘱咐过,这趟沧州之行,凡事都听徐为止的。   这个插曲过后,车队继续前行。   马车里,梁晋横躺在中间。两名丫鬟都坐到了外面,和车夫一起。   赵嬷嬷看了眼睡着的梁晋,又看了眼车帘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你真要带表大爷去沧州?”   徐为止点头,“我知道嬷嬷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无碍的,就是要劳烦嬷嬷和我一起多照看一下表叔。”   赵嬷嬷叹了口气,随口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爹呢。”   徐为止幽幽叹了一句:“表叔比亲爹好多了。”   顿时,赵嬷嬷噤了声。   ***   傍晚,他们赶在日落前进了一座小镇,住进了客栈里。   徐为止哄着梁晋吃了些干粮,留在单独给他开的那间客房休息后,才回到自己的客房里。赵嬷嬷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小姐,先洗把脸,休息会儿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嬷嬷,不必麻烦,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大堂吃点东西。”   “这怎么行呢?乡野地方,乱糟糟的,万一有人冲撞了您怎么办?”   徐为止噗嗤一笑,不以为意道:“嬷嬷,您呀,就是喜欢瞎操心。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我这心还不是为着小姐您呀。”   “是是是,嬷嬷对我最好了。”   徐为止让赵嬷嬷点了满满的一桌菜,什么贵就点什么,同样的菜式给护卫那边开了两桌。   这样的阔气,在京城算不了什么,可在这样的小镇里却是不常见的。   一盘盘菜肴上桌时,大堂的客人们都瞧见了。甚至有人向掌柜的打听他们是哪里来的,还有人直接和徐刚等人攀谈了起来。   徐为止只动了几下筷子,就和赵嬷嬷一起回屋了。   两名丫鬟也放下筷子,就要跟着一起走。徐为止制止了她们,对她们说:“你们也饿了,说完了再过来伺候。”   两名丫鬟微微迟疑,最后还是留在了餐桌上。   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两名青年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   “主子,咱们是连夜赶路,还是在这里歇一晚?”   “开两间房,明早再走。”   “是。”   ***   入夜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客栈响起。此时,大多数客人都已安睡,徐家看守行李的护卫们也打起了瞌睡。   钢刀挥下,顿时乒乒乓乓的打斗了起来,惊醒了梦中人。   “啊……”   惊叫声连连,客栈掌柜和伙计跑了出来。   “客官,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人想抢我们的行李,还想杀人。”   掌柜和伙计都认出了地上倒在血泊里的人,有的已经没气了,有的只是昏了过去。   “唉哟,是这帮杀千刀的,这是我们镇子上的混子。”   “掌柜的,快报官吧。”   掌柜连忙对伙计说:“哎,你去。”   这时,又是“啊”的惊叫声。   “死人了。”   掌柜和徐刚等人连忙跑了过去,徐为止和赵嬷嬷脸色惨白的依靠在门外,而屋里被杀死的正是徐为止的两个丫鬟。   徐刚急忙询问徐为止:“大小姐,您没事吧?”   徐为止轻轻摇头,“刚才表叔在屋里吵闹,我和赵嬷嬷一直陪着表叔。等听到声音,过来一看,就,就是现在这样。”   两名陌生的房客说道:“我们看见是三个持刀的男人杀了那两个姑娘,刀子上全是血,他们拿了屋里的包袱。”   房客的话更证实了歹人杀人越货。   徐刚满脸自责和愧疚之色,“大小姐莫怕,伙计已经去报官了。小人护卫不力,请大小姐恕罪。”   “刚护卫莫要自责,这一路我们还得靠大家护送呢。接下来,让所有人都警醒着些。”   “是。”   衙门的差役很快就来了,有客栈掌柜伙计和房客们作证,一帮混混见财起意,杀人越货。   掌柜的忍痛免了所有房客一晚的房费以做安抚,徐为止丢失的财物也被寻了回来。   徐为止让徐刚给两名丫鬟买了两幅棺材,托人将棺材运回京城徐府,将事情禀告戚氏。   看着棺材运走后,徐为止这才吩咐继续赶路。   赵嬷嬷忍不住说:“小姐,送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去作甚,直接扔到乱葬岗得了。”   徐为止眉眼轻轻弯了弯,“我的两个一等大丫鬟被歹人害了,自当要妥善安排,也得让府里那位夫人知道呀。”   客栈门前,两名青年牵出马,也准备继续赶路。   “真想不到,竟是我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什么木讷怯懦之人,分明是只野狐狸,既聪明,又心狠。”此时,梁承祖不由的庆幸,幸亏亲事没成。   墨羽默不作声的跟在一旁,这话他不敢接。《$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准儿媳   这日,碧空如洗,蓝得透亮。阳光也很温暖,像远山的风,像清泉的水。   徐刚向路边的茶寮打听了一下沧洲城,回身对着马车里禀道:“大小姐,咱们离沧洲城不远了,约莫还要再走两个时辰。”   “有劳刚护卫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上片刻。”   “是。”   徐刚指挥着大家歇在路边,去茶寮买了些茶水和点心。赵嬷嬷钻出马车,从徐刚手里接过茶和点心,重新又钻回了马车里。   歇了片刻后,车队便继续出发。   这时,他们后面横冲直撞的驶来了一辆马车。   “快让开!快让开!”   虽然有人拼命拉着缰绳,那拉车的马却是发疯似的停不下来。   眼看着就要和徐为止的马车撞到一起,徐刚快步跳到后面的马车上,大力勒住了疯马。力气之大,惊呆了旁人。   “多谢壮士。”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衣着看似朴素,周身气质却非普通百姓,更不像是个车夫。   车帘掀开,一位妇人走了出来。   “夫君,这份恩情,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夫人说的是。”姜祺然看得出自家夫人的心思,扶着陈亦珏下了马车。   徐刚替他们检查了马和马车,对他们说道:“举手之劳,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姜祺然问道:“壮士这是要去哪里?我与夫人正要前往沧州。”   “巧了,我家主人也是要去沧州。”   “这就是缘分,不知可否同行?”   “这……”徐刚有些憨厚的挠了挠头,“请容我先禀报我家大小姐。”   说罢,徐刚还真就去向徐为止禀报了。   徐为止听说对方是夫妇二人,便没有在意。“就让他们一起走吧。”   徐刚过去说了一声,陈亦珏笑着拿出一个油纸包,桂花香四溢。   “这里是一些桂花糕,小小心意,赠予贵主人。”   徐刚又回到徐为止的马车旁,梁晋闻到香味,就伸出脑袋从徐刚手里将油纸包拿进了马车,打开吃了一块,脸上露出满足。   徐为止失笑摇头,下了马车,与那夫妇二人寒暄道谢了两句。   “只是一些糕点,小姐不必客气。我瞧着小姐的好模样好气质,不像是这附近的人,是要去沧州探亲访友吗?”   “正是去探亲。”   “我们夫妇俩也是去沧州探亲的,可巧了。”陈亦珏拉着徐为止的手不放,“我瞧着小姐就觉欢喜,就想跟小姐多说说话。”   徐为止心中为难,招架不住这么热情的妇人,但又不好直言相拒,扫了对方的兴致,惹得对方没趣。   姜祺然瞧着徐为止对自家夫人的敬让,心里也是较为满意的。“夫人,咱们得赶路了。”   “对,赶路要紧。瞧我这人,见着这么讨人喜欢的姑娘,就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陈亦珏这才松开徐为止,让姜祺然扶她上了马车。   徐为止回到自己的马车后,车队便向前出发了。   赵嬷嬷问:“小姐怎么与他们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那两人是什么人?”   “是个教书先生,姓姜,和他夫人也是一起去沧州探亲的。那姜夫人为人热情,拉着我多说了许多话。”   此时此刻,热情的姜夫人正暗自琢磨着,这位徐姑娘的出身和品貌都配得上自家大儿子,最难得的还是闷葫芦一样的大儿子竟在宫宴上主动提出要娶这姑娘。   没错,这对夫妇正是先皇的长公主和驸马武宁侯,梁王的母亲和继父。   陈亦珏坐到车边,笑呵呵的对赶车的姜祺然说道:“夫君,咱们很快就能喝到儿媳妇茶,然后抱上大孙子了。”   为了相看准儿媳,又不吓着她,陈亦珏拉着自家夫君演了这么一出。用她二弟陈王的话来说,就是长公主被她男人宠得越活越像小姑娘了。   “你高兴就好,快进里面坐好,仔细些,别磕碰了。”   “我跟你讲,我就是太高兴了。”   “我可听说念念已经出发去湖州找我们了,我们这样来沧州,可就跟他错过了。”   “他见着我们不在,自然就追过来了。”   此时的陈亦珏眼里只有准儿媳,儿子都得靠边站。   ***   沧洲城外,赵修领着两名家仆来接徐为止。   他们朝着骑马打头的护卫问道:“可是京城徐家的人?”   “你们是?”   赵修说道:“我是柱国公之子,家中行三,乃是徐大小姐的表兄。”   护卫微微一怔,连忙道:“赵公子请稍候,小人这就禀报我家大小姐。”   徐为止听说是赵家表哥出城来接他,不敢怠慢,掀开车帘与赵修见了礼。   赵修朗声笑道:“自打祖母接到信函,知道表妹要来家里,每日都在翘首以盼。今日,可算是把表妹给盼来了。”   后面的马车上,陈亦珏偷偷瞧了眼准儿媳的表哥,心里警铃大作。   姜祺然将马车赶到他们身边,“徐小姐,沧洲城到了,我夫妇二人就此拜别。”   陈亦珏不舍道:“徐小姐,日后有缘再见。”   “姜先生,姜夫人,一路平安。”   进城后,陈亦珏越想越不安,拉着姜祺然问:“你有没有发现她那表哥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不就是表哥看表妹的眼神?”   “不行,我得替儿子看着点准儿媳,别被人给拐走了。”   “那还不如赶紧把念念的亲事给定了。”   “你说得对,我这就修书一封回京,让皇帝给他们赐个婚。”   “皇上就比咱们念念小了一个月,后宫可还空着呢,听说最近请旨选秀的折子又多了起来,赐婚的事还是别麻烦他了。”   “皇上和念念,在亲事上简直就是对难兄难弟。咱们做长辈的,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当朝皇帝和王爷娶不着媳妇,这话说出去谁信!   姜祺然怕她真写信去求赐婚的圣旨,不禁劝道:“念念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道旨意若是下了,他心里怕是不乐意的。”   “是他自己先求娶人家姑娘的,不过徐家竟然看不上他,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陈亦珏微微抿唇,眼底透出一丝不悦。   她的长子是前朝废太子的儿子,当年她生下这个儿子时,孩子他爹就被诛杀了。她给孩子起的小名叫念念,念的就是孩子亲爹。后来的事情,超出她的预料。她父亲做了陈朝的开国皇帝,她自己也改嫁了,还有了第二个儿子。   “这有什么?想当年陈王在湖州向荀家求亲,那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我弟那是活该,谁让他求的是荀家的大公子。”《$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认亲   在沧州地界,赵家是头等的名门望族。   老太君顾氏是老柱国公的发妻,育有二子三女。长子赵安平袭了爵位,领了个沧州通判的职务,膝下四子一女。次子赵安佑在外地做知府,膝下只一儿二女。长女赵菀嫁到了京城徐家,早早的就没了。次女赵蓉嫁在邻县,丈夫没了以后,就带着独子回了娘家。三女赵芃嫁给了沧州乡绅高家,膝下一儿一女。   马车抵达赵府门前时,老太君携一众女眷已候在了大门前。   徐为止连忙下车见礼,实是没想到老太君会亲自到大门前迎接他。   老太君拉着徐为止的双手,老泪纵横。身旁的人也都各自抹起了眼泪。   “好孩子,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瞧这模样,跟你母亲,我那可怜的女儿,真像。”   “外祖母,是孙儿不好,孙儿早该来看望您的。”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多陪陪我老婆子。你母亲嫁到京里,又走得早,我这心呀,就那么痛着。如今看到你,总算是高兴些了。”   “外祖母……”提到母亲,徐为止也不由的红了眼眶。   大夫人齐氏抹了把眼泪,在旁劝道:“母亲,先进府里去吧,让表小姐喝口茶,见见家里的亲戚们。”   “说的是,瞧我,见到外孙女,尽顾着自己高兴了。”老太君拉着徐为止的手不放,“走,跟外祖母家去。”   徐为止先与大舅母见了礼,后和两位姨母见了礼,又和嫂嫂和姊妹们见了礼,也收了礼,与赠了礼。   不多时,众兄弟也过来认了个脸。   老太君问:“老大回来了吗?”   齐氏笑着回道:“今日衙门里突有急事,急匆匆的就走了,不然肯定得亲自出城去接外甥女。”   说完,齐氏又对徐为止笑道:“你大舅天天念叨着大外甥女,真是个天仙似的好姑娘,他见着你后,准保乐得合不拢嘴。”   老太君笑了起来,一屋子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老太君笑道:“你快别再夸她了,这孩子脸都红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笑闹声。   徐为止的心里尴尬极了,恨不得仰天长啸,他是男人!   老太君对徐为止说道:“你二舅母随你二舅舅在任上,还有他们那蹿天猴似的儿跟在他爹娘身边,这个月底他们会回来一趟,到时就见到了。”   “是。”徐为止轻声应了一声。   晚膳前,赵安平回了府里。   一府的主子们都在偏厅一起用膳。老太君拉着徐为止坐在主桌,主桌上还有赵安平齐氏夫妇和赵蓉赵芃姐妹。另外,少爷们坐一桌,少夫人和小姐们坐一桌,姨娘们都在一旁伺候。   徐为止客随主便,坦然的和长辈们坐在主桌,暗自观察着赵府的人和规矩。   他看得出来,这个家老太君最是说一不二,齐氏主持中馈,也是地位高的,甚至很得老太君的看重。兄弟姊妹们表面上看上去和谐,但眼底却似乎透着疏离。就像他眼前的这两位姨母,话里话外藏着机锋,总觉得似乎是相看两厌。   用膳后,一家子人又小坐了片刻,直到齐氏提醒老太君该歇息了才散去。   赵芃临走前拉着徐为止陪她一路走到了二门处。   “为止,过些日子,三姨母来接你去我家住几日。”   “多谢三姨母,就怕叨扰了您和三姨父。”   “我家那口子整日忙着生意,这两皮猴又太闹腾,你正好来陪姨母多说说话。你母亲在家里时,我最爱跟在她身边玩了。”   “哎,我听您和外祖母的。”   赵芃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问:“对了,你那表叔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三姨母,表叔心智如同幼儿,他藏在马车里跟了过来,我已派人告知祖父。至于丫鬟,本来是带了两个大丫鬟一起出来的,可在路上遇到歹人,她们被害了。”说到这里,徐为止就泫然欲泣。   赵芃轻叹了一声,“别难过,回头跟你大舅母说一声,先在府里借两个丫鬟使唤着。至于你表叔,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就好。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的人都要仔细些。”   “嗯,谢谢三姨母提点。”徐为止轻轻点头。   赵芃又仔细叮嘱了几句,这才携儿女离开。   老太君住的福喜堂离主院偏了些,福喜堂旁倒一直空着两个小院子。齐氏便让家仆将其中一个院子收拾了出来,给徐为止暂住。另外,还给她配了两个一等丫鬟,一个唤作云珠,一个唤作英珠。   徐为止将梁晋的来历如实告知了老太君和齐氏,齐氏和老太君赵安平商议后,便将梁晋安排在前院客房,拨了两个得力的家仆照看他。   ***   赵嬷嬷整理着带过来的细软,云珠和英珠一人端着碗羹汤,一人端着盆热水,进了屋。   “表小姐,来擦把脸吧,老太君的小厨房送了碗莲子羹过来。”   “有劳两位姐姐了。我初来国公府,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还请两位姐姐多多提点。”   “表小姐太客气了,我二人被大夫人调来伺候表小姐,自当事事以表小姐为先。”   徐为止点点头。   二侍帮着赵嬷嬷一起,很快就将徐为止带过来的箱笼整理好了。   云珠铺好床榻,“表小姐就寝吧,今夜我在外面的小榻上守夜。”   赵嬷嬷笑道:“两位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半夜很少会醒过来,一向不爱有人给她守夜,都去歇息吧。”   “这?”   云珠英珠看向徐为止,见徐为止点头,这才被赵嬷嬷半推半劝的给劝了走。   徐为止躺在床上,两眼放空,仔细回想着赵府的人和事。虽说如今的赵家比不上鼎盛时期,但依旧是家大业大。他今日虽没和姊妹兄弟们多说上几句话,但瞧着那些个姨娘,瞧着兄弟姊妹间的暗流,只怕是非也不少。   不过,这些都和他关系不大。   徐为止想得很清楚,和赵家重新建立联系,等回京就恢复男儿身,不论是科举入仕,还是借祖父的势去谋个差事,都是好的。之后,再娶房媳妇,生个娃,人生就圆满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寻人   次日一早,徐为止早早的起床,洗漱后便带着赵嬷嬷和云珠英珠前往福喜堂给老太君请安。   他到的时候,赵蓉和方南星已经到了。   “二姨母,南星表弟,早安。”   “为止来了呀,快过来坐。”赵蓉朝着他招招手。   “徐姐姐,早。”   方南星今年十五,比徐为止小上一岁,性子腼腆,和赵家子弟一起在赵家的族学念书。   不多时,其他的兄弟姊妹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老太君从内室出来时,赵安平和齐氏夫妇刚好过来,他们身后跟着伺候的是赵安平的姨娘们。   老太君吩咐着让大家都在福喜堂用了朝食。   而后,老太君便提起了徐为止上坟祭祀之事。   齐氏慈爱的看着徐为止,对老太君回禀道:“母亲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明日正是合适的日子,我和大老爷亲自领着为止去祭拜父亲。”   老太君点点头,“你是个稳重妥帖的,我一向都很放心。”   “多谢大舅舅和大舅母为我费心。”   “好孩子,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老太君也说:“听你大舅母的。”   请安用膳之后,赵安平去了衙门,兄弟们也都各自忙去,女眷们在福喜堂多留了会儿。   老太君怕徐为止觉得闷,打发了他和姊妹们去玩耍。   徐为止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却是个好的倾听者。一个上午相处下来,他就将表嫂表姐表妹们的性情和府里人的亲疏都了解了个七八分。比如,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不合,方南星和高家兄妹却相处融洽,不在府里的二夫人最泼辣,大少奶奶小顾氏是老太君的娘家小辈,等等。   ***   午后,徐为止正准备小憩会儿,赵嬷嬷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表大爷不见了。”   “什么?表叔不是在府里吗?”   “本来是的。负责照看表大爷的人说,他们就陪着在前院玩了会儿,这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府里都找遍了,这人就是找不到,一定是偷偷跑出府去了!”赵嬷嬷快急哭了。她平日里虽然不高兴这位表大爷常来找徐为止玩,但她知道徐为止重视他,更知道这位的身份太特殊了,丢不得!   “那快找呀!”徐为止匆匆出门,“让云珠去跟我大舅母说一声,请府里的人帮忙一起找。嬷嬷,你去找刚护卫,让他们也都快找人。”   “哎!大夫人已经安排人去找了,我去找刚护卫。小姐,你别急,别一个人出府去找人。”赵嬷嬷叮嘱后,就匆匆去寻徐刚。   梁晋不见了,徐为止哪里还坐的住,快步就走了出去。云珠英珠紧随其后。   沧州的西市,是有名的美食一条街,街道两边的商铺多是饭馆酒楼,街边还有许多小吃摊水果摊。   梁晋傻呵呵的笑着,闻着香味就要流口水。   “好吃的,要吃,要吃。”   “去!去!去!哪里来的傻子!”小摊贩们驱赶着梁晋。   “香香,好吃。”   痴傻的梁晋伸手就拿起了一个肉包子,卖包子的立马边喊抓小偷边追了过去,一手抢过包子,一脚踹了过去。   梁晋被踢疼了,坐在地上就大哭了起来。   卖包子的嚷嚷着又骂了几句,大哭大闹声惹得越来越多的人驻足看热闹。   “这人是个傻子,没见过,从哪跑出来的?”   “傻子的家人呢?”   “我看他是饿了吧,老板就施舍他一个包子吧。”   卖包子的被人围观,心里不自在,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己的摊前。   围观的人慢慢散去,梁晋还坐在地上啜泣着。   不远处的茶楼上,姜祺然看着底下的人,惊诧不已。   “夫人,你看那是谁?”   陈亦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也是十分震惊。   “我没看错吧?那个人是梁晋吧,早听说他傻了,他怎么在这里?”   “还记得咱们跟徐姑娘同行的那一小段路吗?那天咱们没看错,梁晋就在徐姑娘的马车里。这会子,他应该是跟徐姑娘走散了吧。”   陈亦珏微微沉吟,说道:“夫君,你去把人带上来吧?说起来,他是徐姑娘的亲戚,等徐姑娘和念念成了亲,他和咱们的关系就更理不清剪不断了。”   梁晋是前朝二皇子,陈亦珏曾是前朝太子妃,梁晋名义上的长嫂。极少有人知道的是,陈朝的开国皇帝,陈亦珏的父亲,是前朝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和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陈亦珏和梁晋实际上是堂兄妹,而前朝最后一位太子并非皇室血脉。   在梁承祖幼时,梁晋劫持过他,还因此伤了姜祺然。曾经,陈亦珏怨恨过梁晋劫持她儿子,但随着梁晋被下大狱,又在狱里疯傻了,她便淡忘了那份怒意。   姜祺然点头,蹬蹬蹬的跑下楼,很快就将梁晋带了上来。   此时,梁晋还在小声啜泣着,哭得整张脸都脏兮兮的,头上和衣服上也都是尘土。   陈亦珏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又将一盘点心也推到了他面前。“别哭了,喝茶,吃点心。”   梁晋喝了口茶,咬了口点心。或许是嘴里吃进了东西,吃着吃着就忘记哭了。   看着这样的梁晋,陈亦珏顿生感慨。谁能想到,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子,竟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嫂。”   “大嫂,嘿嘿,大嫂,大嫂。”   “真是个傻子。”   “我不傻,你才傻呢!”   姜祺然赶在陈亦珏生气前连忙哄道:“夫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才不跟傻子计较呢!”   ***   徐为止出府寻人,赵府周边几乎寻了个遍,就是不见表叔身影,急得就快哭了。   赵修和方南星从族学结伴回来时,恰好看到了徐为止,便关切的询问了一声,然后帮着一起找人。   终于,有路人告诉他们,在西市见过一个大傻子。   徐为止连忙朝路人指的方向跑了过去,赵修等人迅速跟了过去。   当他们找到茶楼时,梁晋已经吃饱喝足。   “小为止!小为止!”   梁晋看到徐为止,高兴的叫了起来。   徐为止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表叔一副痴傻憨笑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想哭。   “表叔,终于找到你了,可把我急坏了,以后不许再乱跑!”徐为止奶凶奶凶。   “嘿嘿,小为止,一起玩。”   徐为止的目光落在姜祺然和陈亦珏身上,一看就知道是这两位帮了他表叔,连忙道谢:“姜先生,姜夫人,多谢二位照看我表叔,为止感激不尽。”   陈亦珏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两名年轻男子,“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快请坐。”   “不知姜先生姜夫人在何处下榻,明日我备上薄礼,再向二位郑重道谢。”   徐为止在陈亦珏和梁晋中间的位置上坐下,云珠英珠侯在他身后。赵修和方南星便在另一侧将就着挤了挤。   “徐姑娘不必客气,或许这真就是我们的缘分。不知这二位是?”陈亦珏的目光移向赵修和方南星。   “在下赵修,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这是表弟方南星。”   “两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陈亦珏在心里暗暗吐槽,表哥表弟还真多,一个个都长得还不赖。   “徐姑娘打算在沧州住多久?”   “不瞒姜夫人,临出门前,为止曾向家中长辈禀明,在沧州陪外祖母小住两个月。”   两个月?!   这时间说长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表哥表妹什么的,日久生情就糟了。   “徐姑娘,可真是太好了,我夫妇二人也得在沧州待上个把月呢。我们就住在西街尾,徐姑娘有空就来玩。”   “好的,多谢姜夫人盛情相邀。”   陈亦珏满意的点点头,眉眼弯弯,自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以及那周身散发的优雅贵气。“徐姑娘,我就不留你说话了,快带你表叔回去吧,免得家里其他人着急。”   徐为止再次道了谢,带着梁晋和赵修等人一起离开。   回府的路上,方南星问:“徐姐姐,那位姜先生和姜夫人看上去好像来历不凡,他们是什么人?”   “姜先生是个教书先生,我与他们是在来沧州的路上偶然相识。”徐为止的目光微微闪了闪,稍纵即逝。他也看得出来,那对夫妇来历不凡,似乎是有意接近他。不过,徐为止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是值得他们图谋的,既然他们没有恶意,那他也就只当作看不出来了。   赵修看了眼拽着徐为止衣袖不放的梁晋,说道:“姜先生和姜夫人是好人。”   “是呀,今日多亏了他们。”   此时,被发好人卡的夫妇俩租下了西街尾的一处宅子。   “徐姑娘对痴傻的表叔也那么好,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夫君,你说咱念念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   “念念打小就跟着原先的昌玄骑那帮人学艺,就连玄华也夸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本事,你还信不过吗?除非他留在湖州,不然追过来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   陈亦珏想了想,说道:“估计他得在湖州多逗留几天。荀家那几位夫子哪次见到他,不是追着要给他讲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那些个老眼昏花的,整天就担心我儿子谋权篡位!”   姜祺然边收拾屋子,边转移话题。“夫人,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去人伢子那里买几个下人过来。”他们这趟沧州之行,特意没带随从。   “不用去了,咱们正好体验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就我们两个人。”陈亦珏眨巴了一下眼睛,兴致高高的撸起袖子,“今日我来下厨,做一桌好菜。”   “好,我去搬些柴来,给你打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人物关系是延续的另外一篇文(主角是陈亦珏的弟弟和荀公子),我会尽可能的在这篇文里把人物关系交代清楚。《$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赵府后院   赵家祖坟位于沧洲城外的一处青山上,占了小半个山头。   仆从迅速的上祭品,焚香。赵安平和齐氏领着徐为止一起跪拜敬香。   徐为止双膝跪在老柱国公坟前,泪光闪闪,双眼通红。他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这位外祖父,但他对外祖父并不完全陌生。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母亲常对他说起赵家的事。在母亲的陈述中,外祖父和曾外祖父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徐为止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母亲嫁到徐家以后,外祖父一家人就没有关心过这个女儿。   徐为止想到自己的母亲,又伤心的哭了一会儿。   齐氏扶起他,劝慰道:“好孩子,别哭了,你的一片孝心,你外祖父在九泉下也会知晓的。”   回城时,徐为止的眼睛仍是红的。   齐氏故意逗他乐:“瞧这双水灵灵的眼睛给哭得,红的不好看了。”   “大舅母取笑我。”徐为止已收回悲伤,露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   “当初我刚嫁到赵家的时候,你母亲还未出阁,我们姑嫂相处的也是不错的。”   “大舅母,可否与我说说母亲的事情?”   “你母亲知书达理,对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友善。当初,我刚嫁过来,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心里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幸亏有你母亲时常过来与我作伴。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母亲喜欢听戏,时常偷偷溜出府去戏园子。”   “真的呀?”徐为止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不爱听戏的。   “当然是真的,她每回听戏回来,都要跟我说上许久,那眼睛亮得就像满天星辰。”   一路上,徐为止听齐氏说了许多往事,都是他不知道的。   ***   月底,赵安佑一家回来了,徐为止终于把赵家的亲戚们认了个全。   二夫人关氏娘家是开武馆的,自幼舞刀弄枪,年轻时偏偏和赵安佑这个书生看对了眼。二人成亲后,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赵安佑顶着老太君的压力硬是没有纳妾,后来终于生了小儿子。   关氏给徐为止的见面礼别出心裁,是一把匕首,惹得堂上众人侧目。倒是徐为止看到的时候,忍不住两眼放光。   老太君不悦的连忙说道:“快收起来,一个姑娘家,要这刀子作甚!”   徐为止将匕首交给了身侧的赵嬷嬷,心情复杂的赵嬷嬷将匕首妥帖收好。   关氏满意的笑了笑,“姑娘家出门在外,有把匕首防身也不是件坏事。再者,我送外甥女的这把匕首,做工精良,还镶嵌了两块红宝石,当个摆饰也不错。”   齐氏对此嗤之以鼻,“弟妹这话就不对了,匕首再好看也是利器,伤着别人或伤到自己,都不美。”   “大嫂保管不好利器,就小瞧了别人,可就有失国公夫人的风范了。”   徐为止的目光悄悄扫过四周,只见其他人恍若未闻,又好像是司空见惯。   他没想到这对妯娌互怼起来,竟是那种不要命似的直言直语。   此刻,徐为止只希望远离战火边缘。   这战火烧着,烧着,就烧到了其他人。   关氏对赵蓉冷嘲热讽,“听说前不久,方家来沧州开了家药铺,生意倒是做大了,二妹也不回去帮忙?”   赵蓉语气淡淡的说:“方家的生意,我哪里能知道?要是二嫂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方家的铺子开到沧州了。”   齐氏接着话便道:“二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是在房里做些女红,就是陪着老太君,哪里能知道方家的事?不过,说起来,二妹夫虽然没了,但南星毕竟是方家的长子长孙。”   关氏冷笑,“哟,大嫂不说,我倒是忘了,还真以为南星是我们赵家的少爷了呢。”   赵蓉的脸色白了白,没有再接两位嫂嫂的话。   关氏和齐氏不对付,但妯娌俩一旦对起赵蓉,就会自发的统一战线。   最后,老太君看不下去了,说道:“行了,在孩子们面前吵来吵去的,你们也不嫌丢人。”   老太君一向不喜欢小儿媳关氏,关氏也只是表面上敬着老太君。对于赵蓉,关氏直接就是厌恶的,她没忘记当初是赵蓉首先怂恿老太君给赵安佑纳妾的。   老太君看了眼底下的小辈,说道:“难得老二和老二家的回来了,为止也在,老大家的,你去请个戏班子,再邀上世交和亲戚们,咱们在府里好好热闹一回。”   “哎!母亲,咱俩想一块去了。”齐氏朗声笑了笑。   老太君让大家都散了后,关氏拉着徐为止边走边说:“徐家外甥女,二舅母送的礼物,可喜欢?”   “二舅母的礼物不但好看,而且实用,为止十分喜欢。”   关氏细细瞧了瞧他的神色,确认他是真的喜欢,笑道:“你这外甥女,我瞧着喜欢。走,去二舅母那里坐坐。你表姐和表妹都很乖巧,就是你小表弟被惯坏了,皮的很。”   “这些日子,表姐妹们都很照顾我。表弟年纪还小,想来也是好的。”   “今日可有被我吓着?”   徐为止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这话该怎么回答呢?“二舅母耿直率真,我很羡慕。”   “我嫁到赵家没多久,你母亲就出嫁了,我与你母亲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知道她性子极好,府里无人不夸,你与你母亲很像。”   “谢谢二舅母。”   “我和赵蓉赵芃倒是相处了不少时间,不是我要在背后说她们的坏话,而是想给你提个醒,你那两个姨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你大舅母还不如。”   “二舅母多虑了,我只是在府里小住,总归是要回家的。”   “嗯,”关氏点了一下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别被她们赖上了。”   “二舅母此话何解?”   关氏示意仆从们走远些,对他说道:“梁王是不是向你提亲了?”   徐为止略有些吃惊,这是他在沧州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梁王。   “梁王向你提亲之事,府里早就知道了。你有这么好的前程,有些人就是容易眼红。”   “二舅母,我和梁王没关系的。”徐为止心里很清楚,梁王根本就不认识他,提到他也只是因为他是徐家的嫡女。更何况,等他回京,他就恢复男儿身了。   关氏却是对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太傅大人的嫡长孙女,将来就算不做王妃,那也必是嫁到家世相当的人家。虽说赵家有世袭的爵位,但从你曾外祖父传到你大舅这里,已是第三代,而且赵家远离京城,地位早已不能跟京城的权贵之家相提并论。这府里有些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想捡根高枝攀一攀。你的出现,在那些人眼里,不就正是块踏板?”   徐为止不知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心里倒是没有多大波动的。毕竟,他也存着借势的心思,只要不违背道德良心,相互利用又有何妨。   “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就是看不惯那些个不安分的。”   “多谢二舅母提点。”   徐为止无力吐槽,他一点都不想介入赵家的后院纷争,也不怕有人利用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话本子   徐为止亲自备下厚礼,向老太君禀报过后,便带着梁晋出门了。跟在他们身边伺候的,除了赵嬷嬷和云珠外,还有徐刚和另两名徐家护院。   西街尾的宅子里,梁承祖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陈亦珏唠叨了儿子小半个时辰,三句里有两句半都是在说什么时候娶媳妇。姜祺然适时的为她添上茶水,给继子递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院门敲响,姜祺然走了过去。   姜祺然看到外面的人是谁后,连忙回头大声说道:“夫人,是徐姑娘来了。”   陈亦珏一个激灵,连忙推着儿子进里屋,“快进去躲好,我没叫你,你不许出来。”   梁承祖无奈的看了眼母亲,认命的进里屋藏着。   陈亦珏和姜祺然将徐为止等人迎了进来,领着他们走进堂屋。   “徐姑娘,真是贵客临门,快请上坐。”陈亦珏招呼着人,嘴角笑得合不拢嘴。   徐为止带着梁晋一起在侧位坐下,把主位让给主人家。   “姜先生,姜夫人,今日我们前来,是正式向二位道谢的。先前,多亏了二位,我表叔才能安然无恙。”   徐为止起身福了一礼,赵嬷嬷和云珠将礼物摆放一旁。   陈亦珏扫过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是些能用得上的,精致,但不显贵重。对此,陈亦珏很满意这个准儿媳。   “徐姑娘能来,我就高兴,还带什么礼物呀。”   姜祺然将茶水端了过来,云珠麻利的帮忙上茶。   “徐姑娘在亲戚家住得怎样,亲戚们可都好?”   “不瞒夫人,为止的舅舅是柱国公,领着沧州通判的职。亲戚们都很好,待我也是极好的。”不知为何,徐为止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姜夫人知道他的身份背景。   “那就好。初次与徐姑娘相识时,我就瞧着姑娘不像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果真是大家闺秀。徐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徐为止恰到好处的微微红了红脸,声音低如蚊蚋,“不曾。”   “徐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夫人,茶凉了。”姜祺然适时的打断她们的话,怕他夫人再问下去,就得把这看好的准儿媳给吓跑了。   徐为止松了口气。   梁晋有些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为止,去玩,去玩。”   徐为止为难的看向陈亦珏和姜祺然。   “徐姑娘,不如就让我当家的陪着你表叔在院子里玩会儿吧,咱们继续说说话。”陈亦珏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心想:笑话,怎能让梁晋打扰了自己和准儿媳联络感情呢。   不待徐为止点头,宠妻成瘾的姜祺然已经走到了梁晋身边,用哄骗的语气对他说:“院子里刚圈养了几只鸡,其中有两只大公鸡,斗鸡可好玩了。”   “斗鸡!斗鸡!嘿嘿,好玩。”   梁晋兴高采烈的和姜祺然出去了。徐为止给赵嬷嬷递了个眼色,赵嬷嬷跟了出去。想到院子里还有徐刚三人,徐为止是放心的。   陈亦珏抿了口茶,说道:“徐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不怕夫人笑话,我平日里除了做些女红,还喜欢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有时候徐为止挺佩服自己的,从小扮作女孩,大家闺秀要学的东西,他一样不落的都学了。棋琴书画,女红厨艺,样样都拿的出手。   “话本子好,我也喜欢。尤其是以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闲来无趣时最喜欢看话本子了。后来嫁了人,相夫教子,就很少看了。”   “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整日忙着公务,小儿子在书院学习,两人都很少陪在我们夫妇身边。”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大儿子赶紧成个家,再生个娃。”   “我瞧着徐姑娘就是合眼缘,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能娶到像徐姑娘这么好的姑娘,我做梦都能笑醒。”   徐为止尴尬的轻扯嘴角,“夫人过誉了。您不必忧心着急,缘分到了,您自然就会如愿。”   “徐姑娘说得对,咱们就挺有缘的。”陈亦珏几乎笑眯了眼。   “姜夫人,我出府时间长了,怕家中长辈担心,该回去了。”   “徐姑娘,派人回去说一声,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这……还是不要给夫人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呀,一顿饭的事。还是说,徐姑娘看不起我们?”陈亦珏故意板起脸。   徐为止依旧招架不住她的热情,最后点了点头。   陈亦珏高兴的就让姜祺然出去买菜。   徐为止让云珠跟过去帮忙,又让其中一个护卫回赵府向老太君和大夫人禀报一声。   陈亦珏是越看准儿媳越满意,等把人留下用膳后才想起来儿子。她找了个借口回里屋,她大儿子正靠在柜门上,表情冷淡的看着她。   陈亦珏心虚了一小会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要招待未来儿媳妇,你自己去外面解决一下午饭。翻窗从后门走,别被人看见了。”   梁承祖无奈的叹了口气,敢情他解释了那么多,他和徐为止没关系没联系,都白解释了。还有,他是亲生的吗?   梁承祖认命的悄悄离开。   “对了,给你未来媳妇儿找两册话本子回来。”   梁承祖翻窗的动作顿住,差点跌倒。   他绝对是亲生的!   姜祺然和云珠把菜买回来后,徐为止就进厨房给陈亦珏帮忙了。   赵嬷嬷上前劝了一句,说她和云珠两人做饭,让徐为止陪姜夫人喝茶说话。   陈亦珏作为主人家,肯定是要自己忙活的。徐为止自然也要帮忙,很干脆的亲自动手择菜洗菜。赵嬷嬷和云珠见状,连忙上手抢着帮忙。   一顿丰盛的午膳,很快就在四人的齐心协力下完成了。   陈亦珏看着几盘卖相不错的家常菜,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虽然儿子说他和徐为止没私情,还说不会娶她,但分明是徐家不要他做女婿。更重要的是,这么好的姑娘,错过就太可惜了。儿子就是脸皮太薄,不就是被拒绝过一次嘛,想当初他小舅被荀家拒绝了那么多次,最后还不是如愿娶到了他们家的大公子。脸皮太薄,怎么娶得到媳妇?   席间,陈亦珏指着徐为止炒的几盘菜,特意让姜祺然也尝了尝。夫妇俩都对徐为止赞不绝口。   用膳后,陈亦珏回了趟里屋,见到梁承祖已经回来时,眼睛亮了亮,问道:“我让你找的话本子呢?”   梁承祖抬头示意她往桌子上看,陈亦珏看过去,拿起来随手翻了翻,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让你找两本,还真就只带回了两本,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死脑筋的儿子?”   “……”   徐为止拜别时,这两本话本子就静静的搁在了回礼里。   回府后,赵嬷嬷翻看回礼时,看到有两本书就拿了出来。“小姐,姜夫人给的回礼里,有两本书。”   徐为止拿过来翻了几下,轻轻浅浅的笑了笑:“姜夫人有心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掉马甲   赵府设宴,齐氏给沧州名望之家都发了帖子,关氏也给自己的亲友发了几张帖子。   一家人齐聚一堂时,齐氏拿关氏发请帖之事说了一通。关氏四两拨千斤,给怼了回去。   两位舅母言辞交锋,徐为止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愣了一下。   只听到关氏说:“为止,听说你亲自上门向那对夫妇道谢过。趁着府里设宴,何不把人请过来,也让我们替你略尽地址之谊。”   “这……”徐为止为难的看向老太君和齐氏。   老太君说道:“在府里搭台请个戏班来唱戏,就是涂个热闹。那两人既然和为止相识一场,就以国公府和为止的名义送个请帖过去。”   “是。”齐氏应声,瞪了关氏一眼。   赵蓉在徐为止身旁低语道:“别担心,你两个舅母经常这样,她们不会牵连到你身上的。”   徐为止轻轻“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宴会前一日,赵府前院搭好了戏台子,府里上上下下做足了准备。   到了正日子,赵家的几位少爷一大早就和管家一起到大门口开始迎客。   沧州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来了。整座府邸,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一片。   徐为止陪在老太君身边,沧州的贵妇们见到赵家的顾老太君身边突然多出一位姑娘,有眼色的都是一通好夸。听说是京城来的太傅大人的孙女以后,夸赞的话更是连绵不绝。   徐为止笑得面部僵硬,一一应对着。   关氏走过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徐为止从老太君这里借了走。   “多谢二舅母。”离开人群后,徐为止道了声谢。   关氏笑问:“看出来我是专门去给你解围的?”   徐为止轻轻笑了笑,“二舅母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让我帮忙挑绣样。”   “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但没人会说什么,因为我是你二舅的夫人。那就是一群子势利眼。”   “……”徐为止没有接这话。   “你那几个表姐妹陪着众家小姐们在后花园,你去找她们玩会子。”   “我就先不去找她们了,一会儿戏台子那边就开唱了,我先一个人去歇会儿。”   “好,你先去歇会儿吧。府里请的戏班是沧州最好的集庆班,他们唱的很好。”   “二舅母喜欢听戏?”   关氏笑着点点头,“是不是以为二舅母是个只喜欢舞刀弄枪的粗人?”   “当然不是,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二舅母也有着温柔和细腻的一面。”   闻言,关氏的笑容里添了几分柔和。   徐为止独自躺了一小会,云珠来禀报:“表小姐,姜先生和姜夫人来了。这会儿姜先生已经被领着去正厅拜见大老爷,姜夫人去偏厅拜见老太君了。”   徐为止连忙起身,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匆匆赶至偏厅。   他到的时候,偏厅里正传出众人爽朗的笑声,只见姜夫人和老太君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聊得正欢。   这时,家仆过来请示老太君,戏台子可以开台了,什么时候开台?   老太君心情愉悦,对大家说:“咱们这就去听戏吧。”   老太君点了两出戏,让陈亦珏也点了一出。   徐为止不禁让赵嬷嬷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是姜先生和姜夫人送了一对价值连城的东珠。   赵嬷嬷悄悄提醒徐为止:“小姐,姜先生姜夫人好像不简单,普通教书先生家哪里能送的起这样的大礼。”   徐为止想了想,“嬷嬷别担心,姜先生姜夫人对咱们没有恶意。”   “他们确实不像是坏人,就是太奇怪了。”   戏台上,旦角正唱着诀别曲。   徐为止朝老太君那边看了一眼,老太君和众夫人正用帕子抹着眼泪,只除了姜夫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徐为止看过去的时候,和陈亦珏的视线碰上。陈亦珏朝徐为止使了个眼色,就暂先离席了。而徐为止看到陈亦珏离席,便跟了过去。   “徐姑娘,来这儿陪我透会儿气。”   徐为止浅笑着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姜夫人,可是乏了,要不要先去厢房歇回?”   “不用了,我就是自小不爱听戏。”陈亦珏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戏台后方,“不过,这戏台下倒是挺有趣的。”   徐为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戏班子的人和府里的几个下人正在忙进忙出。“戏台上的每场戏,不仅是唱戏的角儿的努力,还有幕后其他人的付出。听说每个名角都是从小练功,每日吊嗓子,才能有上台的机会。”   “徐姑娘说的没错。每一行想做的好,都不容易。是不是行家,很容易看出来。”陈亦珏微微眯起眼睛,话里似是意有所指。   徐为止不禁愣了一下,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陈亦珏拉起徐为止的手,带着他一起悄悄靠近后台。   徐为止惊得几乎要屏住呼吸,压低了声音说:“姜夫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嘘…”陈亦珏拉着他的手,躲躲藏藏的来到了戏班放置道具的地方。她打开一个箱子,箱子里的道具已经被取走使用,只剩了两把道具刀。陈亦珏用手轻轻碰了碰道具,发出轻微的声音,让她确认了所谓的道具是真刀。   “什么人!”   一个手持长刀,画着花脸的男人发现了他们,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们。   陈亦珏用不屑的语气不以为意的说道:“不过是对戏班有些好奇,过来瞧瞧。现在一瞧,也没什么特别的,走了。”说罢,她就拉着徐为止离开。   陈亦珏是知道这个戏班不简单,徐为止是察觉到异常了。   两人面上镇定,心里紧张极了。在他们经过花脸人时,那花脸突然叫住了他们:“等等!”   话音落下,花脸突然朝他们出手。   徐为止来不及多想,面对危险,本能的用匕首朝那人刺了过去,然后拉着陈亦珏就跑。可惜,还没等他们跑出来,就被花脸追上了。花脸的胳膊被刺中,鲜血直流,这让他更发狠。   哐当一声,长刀掉落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利剑削掉了花脸持刀的手。   梁承祖紧张的看了眼陈亦珏和徐为止,见她们身上没有血迹,才放下心来。然后,他就一脸严肃的看向陈亦珏。   陈亦珏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但很快就恢复了。“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处理一下。”   徐为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只是在宫宴上见过,但他自认眼力和记忆力都不错,这个人就是梁王!姜夫人跟梁王这么说话,她是谁?武宁侯好像就是姓姜吧?   这时,墨羽也赶到了。   “主子,前面的人已经拿下了。”   “嗯。”梁承祖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神色未变。   陈亦珏拉着神情恍惚的徐为止离开了这里。   陈亦珏对徐为止很愧疚,着急担忧的说道:“徐姑娘,你还好吧?抱歉,我不该带着你过去,吓着你了。”   徐为止猜到姜夫人的真实身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我没事。”   听着徐为止略有些发颤的声音,陈亦珏的心里很是自责,柔声宽慰着他。   徐为止努力镇定下来,听着前面吵吵闹闹的声音,问道:“姜夫人,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歹人混进了戏班子里,意图不轨。不过,你别担心,刚才墨羽说已经把人都拿下了。”陈亦珏和姜祺然收到赵府的请帖后,梁承祖就一直劝他们不要赴约,在她百般追问下才知道今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   徐为止的眼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表情变化一瞬即逝,但没逃过陈亦珏的眼睛。   陈亦珏叹了口气,徐徐说道:“你认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了吧?”   闻言,徐为止就要下跪行礼,陈亦珏连忙伸出双手扶住了他。   “长公主……”   “徐姑娘,我喜欢听你唤我姜夫人。”   徐为止从善如流的唤了一声:“姜夫人。”徐为止的心里是止不住的慌乱,这是护国长公主啊!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当今圣上的姑母!长公主为什么要接近他,还待他那么好?可千万不要是因为之前宫宴上的事啊!   陈亦珏满意的点点头,她实际更喜欢听到另一个称呼。“以后我就直接唤你为止。”   “是为止的荣幸。”   “为止,我们去前面看看吧,不知道你外祖母有没有受惊。”   “是。”徐为止轻声应着。   当陈亦珏和徐为止再出现在人前时,老太君已到后堂休息,倒是没人出现什么损伤。因为墨羽等人的动作迅速,戏班里暗藏的人刚一出手,就被制住了。   梁承祖拿出了禁军令牌,对赵安平说:“本官姓姜,奉旨办案,国公爷只管配合就是。”   陈亦珏刚走过来,就听到梁承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气生硬的和赵安平说话。她不由的眼角抽了两下,心里暗骂:臭小子,这可是你未来媳妇儿的亲舅!   于是,这近二十年来一直被所有人宠着的陈亦珏当众在梁承祖的背上狠狠的拍打了一下,“好好跟国公爷说话!”   赵安平被今日这一系列变故惊得有些手足无措,待看到这一幕,又多了一分震惊,疑惑的目光落到了徐为止身上。   陈亦珏落落大方的笑道:“国公爷,犬子在禁军里谋了个小官职,他平时说话就这样,您别介意。”   他介意什么?赵安平镇定下来,“今日多亏了姜大人,没想到会有歹徒藏在戏班里混进府来。”   镇定下来的赵安平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人送各家贵客离开。齐氏让管家备上了宴席上的糕点,给各家送过去以示歉意和安抚。   梁承祖让墨羽带着手下把戏班所有人都暂先押进府衙大牢。   赵安平想另外宴请梁承祖,但被梁承祖以公务为先而拒绝了。   陈亦珏蹙了一下眉头,但这次很给儿子面子。一旦涉及到公事,她就自动的不掺和了。   最后,赵安平赵安佑兄弟俩和齐氏关氏一起,亲自将姜家三人送到了府外。当然,送客的还有徐为止。   陈亦珏依依不舍的拉着徐为止,临走了还不忘说:“为止,我们还要在沧州待上一段日子,你有空就来陪我说说话。”   “我会的,姜夫人慢走。”徐为止点头,盈盈浅笑。《$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护送   沧州府衙里,知府杨文杰急得团团转,其他人也是一脸愁容。   师爷钱穆问赵安平:“赵大人,事情是发生在国公府,您就真的什么也想不到?”   “钱师爷此话何意?”赵安平挑了一下眉角,“虽说事情是发生在鄙府,但当日宾客众多,那些歹徒未必就是冲着我赵府去的。”   “赵大人何必急着撇开,您不如再想想有没有什么仇家。”   赵安平冷哼,“我赵某人行的正,坐的端,不曾有什么仇家。”   对此,钱穆嗤之以鼻。   杨文杰烦躁的伸手指了指他们,斥道:“都什么时候了,姜大人让我们七日之内查明此事,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钱穆说道:“大人,要不还是用刑吧。”   “姜大人派人看着呢,不能用大刑。”杨文杰皱眉。   赵安平问:“杨大人,去京里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禁军里是有一位姓姜的年轻将军,听说是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前些日子,就被皇上派出京公干了,没想到来了咱们沧州。”杨文杰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官员最怕遇到京官了。“也不知道这位姜大人来沧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毕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咱们不能得罪了。”   赵安平说道:“杨大人其实不必多虑,不管姜大人来沧州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做好分内之事就是。沧州在大人的管辖下,百姓安居乐业,任谁都是夸上几句的。此次集庆班暗藏歹徒之事,毕竟偶然,咱们想办法查清了就是。”   钱穆说:“赵大人说的轻松,可眼下没有任何线索。集庆班里的那些人要么嘴硬,要么大概就是真的不知情。”   赵安平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把姜大人的人支开,重点加急审讯班主和那几个名角儿。”   钱穆皱了一下眉头,说:“就算把人支开也没用,有没有用过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赵安平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那就要看杨大人和钱师爷的了。”   杨文杰想了想,说道:“就这么办。”   ***   西街尾的宅子外,挂着闭门谢客的牌子。   徐为止顿住脚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让云珠上前敲门。   梁承祖面色不虞的打开门,看到徐为止时愣了一下。   徐为止见他冷着一张脸,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拜见姜大人。”徐为止微微福了一礼。   “徐姑娘请进。”梁承祖给他让开了路。   陈亦珏见到徐为止,很是高兴,拉着他说个不停。徐为止就那么静静的听着,脸上始终保持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时不时的点点头或者附声说上一两句。   梁承祖看了眼这两人,跟姜祺然说了一声,便要出门。   陈亦珏虽是在跟徐为止说话,但眼角的余光不时的关注着梁承祖,见他要走,便立即扬声问道:“儿子,你要去哪?”   “去处理公务。”   “你在沧州有什么公务?有事让底下的人去办。”陈亦珏才不相信他是去办公务呢,一定是想避开徐为止。儿子越是这样的反应,陈亦珏就越是认定了他心悦这姑娘。   “戏班那事,还没有解决。”   “不是已经交给知府衙门了吗?”陈亦珏蹙眉,“这群窝囊废,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还没查出来。”   徐为止微微垂眸,他今日来此,其实是受了赵安平的嘱托,他推脱不过才走了这一趟。赵安平就是希望让他借机打探这位姜大人对戏班行刺案的态度。   陈亦珏看着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的儿子,心里一阵恨铁不成钢,说道:“儿子,你去最好的酒楼订一桌好菜,让酒楼伙计送到这里来。”   “……是。”。   梁承祖认命的去跑腿。   陈亦珏对徐为止笑着说道:“为止,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用了晚膳再走。”   徐为止吓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娘俩?是口误吧?长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姜夫人,我……”   “不许拒绝,我儿子已经去酒楼订菜了。今日咱就不自己下厨了,也是某人没福气,尝不到为止的手艺。”陈亦珏温和的笑着说,语气里却是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徐为止无奈的点头答应,“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姜夫人了。”   眼看着快到饭点的时候,梁承祖才和酒楼伙计一起回来。   不大不小的圆形餐桌上,陈亦珏按着徐为止坐在了梁承祖的左手边,然后和姜祺然一起坐在他们对面。   徐为止如坐针毡,此时他要是再不明白长公主的心思,那就真可以蠢到去撞墙了。   他一直低着头,筷子也只是偶尔夹了几回面前的菜,心里乱糟糟的,以至于面前的菜式被换了,也是后知后觉的才发现。   他看了眼已经被调换过位置的盘子,惊讶的抬起头,只见陈亦珏一脸暧昧的笑看着他这边,就连姜祺然似乎也露出一抹欣慰和了然的笑意。   徐为止不禁侧首看了眼梁承祖,这位爷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   徐为止依旧只夹着自己面前的菜,一顿饭不但吃得食不知味,而且没吃几口,还饿着肚子。   用膳后,陈亦珏又拉着徐为止继续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祺然点亮烛灯。   陈亦珏懊恼道:“瞧我,尽顾着说话了,天都黑了。”   徐为止说道:“姜夫人,为止就先告辞了。”   “嗯。”陈亦珏点头,“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回去不安全,让念念送你回去。”   “姜夫人,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云珠。”念念?这是梁王的小名?   “两个小姑娘,更不安全。”说罢,陈亦珏就对梁承祖说道:“儿子,你送徐姑娘回去,看着她安全进了赵府再回来。”   “好。”梁承祖应了一声,提起了一盏灯笼。   走出院门十数步后,徐为止对梁承祖说道:“姜大人,您不用送了,我和云珠可以自己回去。”   梁承祖打着灯笼走在他旁边,“徐姑娘不必多虑,今日是家母给姑娘添麻烦了。天色已晚,我送你们回去。”   徐为止微微垂眸,不知该说什么,气氛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半路上,他们路过一个卖馄饨的夜摊,香味扑鼻而来。   梁承祖停下脚步,“徐姑娘,可愿意尝尝这街边的食物?”   徐为止微微迟疑,而后点了一下头,随着梁承祖一起走向馄饨摊。   他们就着小桌子和矮凳坐下,云珠聪明的坐到另一桌。   馄饨摊的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妇,馄饨很快就上桌了。   早就饿扁了的徐为止看着面前热乎乎的馄饨,忍不住猛吸了口馄饨香气,眉眼轻轻一弯,扬起一抹笑容,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等到一碗馄饨都下肚后,徐为止不禁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浊气。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徐为止立即反应过来,惊得连忙看向梁承祖,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而他面前的馄饨似乎没动几口。   “我平时不吃这么多的。”干巴巴的解释完后,徐为止更窘迫了。   梁承祖煞有介事的说道:“嗯,是馄饨太好吃了。”   徐为止顿时小脸通红,尴尬极了。   离开馄饨摊后,一路无言。   直到快到赵府的时候,梁承祖突然说道:“徐姑娘,你姓徐,是老师的孙女。赵家的事情,不要过问。”   顿时,徐为止的心里一个咯噔,不由的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   梁承祖也停下脚步,注视着他。   “姜大人,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提醒你一下。”   “是不是赵家有人犯事了?”   “徐姑娘,你是个聪明人。”   徐为止微微垂首,低声道:“我知道了,多谢姜大人提醒。”   说罢,徐为止就率先向前走去,看上去似乎情绪低沉。   梁承祖不紧不慢的走在他身边,侧首低头看向他,一股难言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搅乱了他的心绪。他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劝解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来到赵府门前后,徐为止向梁承祖道了谢。   这时,大门打开,有人提着灯笼走出来,为首的正是赵修和方南星。   赵修和方南星看见他们停在府外说话,顿了一会儿,才朝着他们走过去。   赵修走在方南星前面,说道:“拜见姜大人,多谢大人送徐表妹回来。”   梁承祖对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了些,他们才一起走回府里。   赵修对徐为止说道:“徐表妹,我们正要去接你。祖母已经歇下了,我父亲和母亲还在等你回来的消息。”   “是为止不好,让大家担心了。”徐为止低眉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情绪。   “无妨,知道你是去拜访姜夫人,父亲与母亲都是放心的。”说罢,赵修不由的多看了徐为止两眼。他心想,其实这位表妹的姿色不算出众,但她是太傅的孙女。他本也存着自己的心思,如果能成为太傅的孙女婿,未来的前程必不会太差。但赵修自认是个聪明人,先是梁王求娶过她,现在又有一位姜大人做她的护花使者,他不敢争,怕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南星在一旁说道:“徐姐姐,姜先生和姜夫人都很平易近人,怎么那位姜大人看上去不好相处?”   徐为止淡淡的说:“我与姜大人不熟。”《$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陈年旧事   徐为止刚走近正院堂屋,齐氏就匆匆迎了出来。   “为止,你终于回来了,是姜夫人留你用晚膳了吧。”   “请大舅母原谅,为止回来晚了,没有派人先行回府禀告。”   “今日你就带了云珠一人去拜访姜夫人,我是知道的。那姜夫人有多喜欢你,我也知道。”齐氏温和的笑道,“大致猜到是姜夫人留你用膳,只是没见到你回来,心里总是会有些担心。”   “大舅母对为止的好,为止记在心里。”   两人边说边走进堂屋,赵修和方南星也走了进来。   赵安平问了一声:“南星也在?”   “大舅舅,南星刚好看到修表哥,一问之下知道是要去接徐姐姐,便同修表哥一起了。”   赵安平“嗯”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转身问徐为止:“为止,今日可有见到姜大人?”   “见到了。”   “那日集庆班混进歹徒之事,姜大人怎么说?”   “大舅舅,姜大人公私不明,问不出什么。”   赵安平微微沉了脸,气氛顿时有些复杂。   齐氏对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温声对徐为止说道:“为止,你舅舅就是太着急,毕竟咱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   “为止明白。”   “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有话咱明天再细细说。”   “嗯,那为止就先告退了。”   齐氏指了两个仆妇送徐为止回他的院子。   方南星也告退了。   方南星来到赵蓉处,赵蓉正等着他。   “情况如何?”   “我和修表哥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姜大人已经送徐姐姐回来了,当时他们就在府门外说话。徐姐姐回府后,就直接跟修表哥去了正院,大舅舅很关心集庆班的事情。”   “这么说,为止今日去拜访姜夫人,有可能是你大舅授意的?”   “应该是的。”方南星想了想,“娘,照我的观察,徐姐姐并没有真心帮大舅舅。她对大舅舅说,姜大人公私分明,什么也没打探到。”   赵蓉对此并不意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一边是没什么亲情基础的舅舅,一边是未来可能会成为夫君的人,她当然知道应该怎么选。”   方南星微微垂眸,“娘,我觉得徐姐姐还是挺重视赵家的。”   赵蓉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南星,你要明白,在自己的前程面前,这点亲情不值一提。”   “娘,我明白了。”   ***   是夜,知府大牢里,一个妇人被打得皮开肉绽,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也被用了刑。   梅知书终于支撑不住,喊道:“我说!我全说!”   钱穆让狱卒停止行刑,将这对母子拖了出去。   “真是想不到,集庆班的名角梅老板,早就成了亲,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放过他们母子,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我听着呢,招吧。”   “是梅知文,是我大哥梅知文。”梅知书哭了,痛哭流涕。   “梅知文?当年那个名动四方的梅知文?”   “是他。”梅知书很愧疚,哭得停不下来。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兄,一边是自己的妻儿。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穆很震惊,他知道梅知文这个人。   大约二十年前,梅知文是沧州最大最有名的角儿。梅知文的戏,场场满座,一票难求,可以说是梅知文让集庆班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班变成了沧州第一大戏班。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钱师爷,您也常去我们戏班听戏,我们就是些普通人,求您放过我们吧。”梅知书磕头相求。   “梅老板,若是不想再受罪,还是早些交代了为妥。”   “我大哥,他,他只是想报复赵家。”   “急死我了!别拖拖拉拉的,快具体说说。”钱穆突然有些兴奋,他早就看赵安平不顺眼了。   “大哥曾经是沧州地界最有名的角儿,当年,无数的达官贵人都为大哥倾倒。这其中,就有国公府的小姐。”说到这里,梅知书又顿住了。   “嗯?是国公府哪位小姐?”   “是……大小姐。”   钱穆想了想,震惊道:“莫非是嫁到京城徐家的那位?”   “是她。”梅知书从小就受梅知文的照顾和提携,也受过赵菀的照顾。供出他们的往事,他心里自责愧疚不已。   “真是想不到啊!”钱穆的眼里迸出精光。“后来,梅知文和赵家是怎么结的仇?”   “赵家攀上了京城的权贵,要把大小姐嫁到京城去。大小姐和大哥私奔那天,赵府的人抓住了他们。大小姐为了救我大哥,答应出嫁。但是,赵家的人不守信用,就在大小姐的花轿离开沧州那天,他们杀了我大哥。”梅知书露出恨意。   “幸亏大哥福大命大,没有死。但是,他容貌毁了,嗓子也毁了,他不但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而且再也不能登台唱戏。我大哥,分明就是为戏台而生!是赵家,是赵家毁了他的一切!”   梅知书双目瞪圆,越说越激动,几近疯狂。“都是赵家的错!都是赵家的错!”   钱穆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对身旁的人说道:“让他画押,然后押进牢房里。”   梅知书被狱卒摁着手指画押后,被拖进牢房时还在大骂苍天不公,大骂赵家作恶多端。   钱穆拿着梅知书的供词,就去找杨文杰。   杨文杰听钱穆说完后,也是唏嘘不已。   “那梅知文的藏身之处,可有问出来?”   “大人,这个不急。有集庆班作饵,不怕梅知文不出现。”钱穆胸有成竹。“这回,赵家的脸面可算是要丢尽了。”   杨文杰也不禁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他和赵安平,一个是一州之长的知府,一个是有监察职责的通判,虽是同僚,却相互制约。尤其是,赵安平还有个世袭的爵位,这让身为知府的杨文杰总觉得自己矮了人一分。   “师爷,那赵大小姐嫁的是京城徐家。依你看,这事……”   “大人不必担心,且不说那位大小姐早已香消玉殒,就是再富贵也无妨。咱们办案,查明事情真相,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徐家就算要怪罪,也是怪罪赵家。”   杨文杰点了点头,“师爷言之有理。”   ***   此时,另一边,梁承祖和墨羽来到了城北的一处民居外。   “主子,他就在里面,这些日子一直不曾接触过外人,也没有异常举动。”   “嗯,去会会他。”   话音未落,主仆俩就跃进了那一道矮墙。   “谁?”这一声,粗糙沙哑,却异常的平静。   梁承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亮出了禁军的令牌。   “不知两位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不愧是一代名角,见多识广,能认出朝廷的令牌。”   “大人说笑了,小民是瞧大人气质非凡,猜的。”   “那日,是你把纸条塞进了家父的菜篮子里。你是想救赵家,还是想救集庆班?”   “大人,小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把纸条塞进家父菜篮子里的时候,我就在附近,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大人一定是看错了。”   “家父家母在沧州并未暴露身份,你能找到家父向他求助,想必也能猜到我的身份。你应该很清楚,只有我能帮你。”   梁承祖定睛看着他,话说到这里,他相信梅知文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良久,噗通一声,梅知文跪在了梁承祖面前。   “求王爷救救知书,救救集庆班,不关他们的事,这一切都是小民的罪过。”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民曾死过一回,是被赵家所害。死里逃生后,小民是很恨赵家,但从未真正想要去报复赵家。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这份恨意影响到了知书,原来他一直想为我报仇。我知道他的计划后,就一直在想法子提醒赵家的人,但又怕暴露自己。直到前不久,我偶然间见到了令尊。”   “年轻的时候,我曾随戏班去过京城,有幸见过令尊数次,也知道令尊是仁慈良善的好人。虽然令尊的容貌有些变化,但我自小过目不忘,还是能认出来的。找上令尊,就是想赌一把。所幸,没有出人命,但害了集庆班的人锒铛入狱。罪民愿伏法认罪,求王爷放了集庆班的人,不要追究他们。”   “赵家为何要害你?”   “当年,我和赵菀两情相悦,但她父亲要把她嫁给京城的权贵。我和赵菀私奔那天,被赵家抓到了。”   梁承祖不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徐为止的母亲。他问道:“一个梅知书,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他的帮手,又是从哪里找来的?”   “这……”梅知文愣住,“罪民不知。”   “无妨,你可以慢慢再想想。梅知书的性命,就看你能不能想到些什么了。”   “王爷,我不能说。”   “能让你如此袒护,甚至不惜牺牲梅知书的性命,此人不是亲人,就是于你有大恩。你是个孤儿,从小在戏班长大,这么多年也不曾娶妻生子,最亲的亲人就是梅知书。所以,不是亲人,那就是恩人,莫非是当年救你性命之人?”   梅知文跪伏在地,身躯轻颤。   “既能在赵家人的手里救下你的性命,又和梅知书一起谋害赵家,这人不是和赵家势力相当,就是出自赵家。依本王看,此人出自赵家。梅知文,本王猜得可对?”   “……”梅知文僵硬的顿住,不敢回话。   “梅知文,家父仁慈,但本王不是家父,这是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堂审   府衙公堂上,杨文杰端坐于高堂,赵安平坐于一侧旁听。   梁承祖到来时,正要开堂问案。杨文杰和赵安平都起身向梁承祖行了一个拱手礼,钱穆极有眼色的让身旁的衙役再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杨大人审案吧,本官做个旁听。”说罢,梁承祖便大大方方的落座,墨羽立在他身后。   杨文杰和赵安平定定神,都重新坐了下来。   杨文杰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带犯人!”   集庆班的人很快就被押了上来,班主乌广来和几个角儿跪在前面,其他人通通跪在后方,瞬间就显得偌大的公堂有些拥挤。   堂外,围观的百姓已经聚集了很多,且有越来越多之势。   集庆班是沧州远近闻名的戏班,许多人都很关心这个案子。   赵家也来了不少人在堂外听审,毕竟这个案子是发生在赵府。   陈亦珏和姜祺然也来到了堂外,就站在百姓中间,一起围观着。梁承祖的视线扫过他们,一扫而过。   杨文杰对堂下说道:“梅知书,你已供认伙同梅知文意图谋害赵国公及其家人。本官问你,你们可还有其他同谋?”   “回禀大人,此事全是小人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知书?”   “梅老板?”   班主和其他人都无比惊诧的看向他。梅知书认罪了?怎么这里面还有梅知文的事?   “肃静!”惊堂木一拍,“梅知书,谋害国公爷,罪无可赦,你可想清楚了?”   “草民认罪,请大人判刑。”   杨文杰看向梁承祖,只见梁承祖老神在在的坐着,丝毫不给他任何指示,只得用眼神询问心腹师爷的意见。钱穆对杨文杰轻轻点了一下头。   杨文杰对堂下说道:“梅知书,把你的供词再说一遍。”   “大人,草民已经认罪,无话可说。”梅知书冷静后,早已后悔供出了那段往事。虽然知道这事已瞒不住,但他心里仍是不愿意再说的。   果然,杨文杰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钱师爷,你念给他听!”   “是,大人。”钱穆不慌不忙的拿着供词站了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堂上堂下的人都听清楚。   然后,钱穆不疾不徐的念着梅知书的供词,惊呆了所有人。   “别念了,别念了!”梅知书内心崩溃,眼泪簌簌落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关任何人的事!”   “梅知文和赵家的赵菀小姐两情相悦?”   “梅知文还活着?”   “原来是老国公棒打鸳鸯。”   “是赵家害人在先。”   ……   围观的百姓中,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怎么可能呢?”赵家的人不敢置信,只除了少数知情人。   赵安平的脸色黑了又黑,他没想到这件陈年旧事会被当众翻出来,更没想到梅知文还活着。   啪!   “肃静!肃静!这里是公堂,不得喧哗!”   人群中的声音静下来后,杨文杰继续问:“本官再问你,你可有同谋?”   “是小人一人所为,请大人判刑。”   杨文杰却道:“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衙役们拖着五六个人过来,扔到堂上。   “你们可认得堂上所跪之人?”   几人都抬头看了看,其中一人说道:“认得,沧州鼎鼎有名的集庆班。”   “你们并非集庆班的人,当日是如何混进去的?”啪的一声,“从实招来!”   “回禀大人,是梅知书梅老板带我们进去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梅老板一人指使我们的。”   “你们为何要听梅知书的?”   “日子穷,为了钱。梅老板给我们钱,我们就替他办事。”   杨文杰烦躁的挥手,“押下去!”   几个供认拿钱办事的人被押了下去。   杨文杰看了眼赵安平,又看了眼梁承祖,犹豫了数秒,而后说道:“带梅知文!”   这一声,在许多人的心里掀起了巨大波澜。   不多时,梅知文就被带上了公堂。   粗布粗衣,容颜粗鄙,见过年轻时的梅知文的人,都很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梅知文。”声音粗哑。   “梅知文,你可知本官传你上堂,所为何事?”   “大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梅知文!”梅知书十分激动的抢先说道。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杨文杰说道:“梅知书,本官没有问你,你不许回话。梅知文,你说你是梅知文,可有人能证明?”   梅知文看向乌广来,说道:“少班主,多年未见。”   “知文哥,真的是你!”乌广来已经震惊得几乎无法思考。   “现在应该叫你乌班主了。”梅知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天啊,真的是梅知文!”   人群中再次爆发议论声,有点年纪的沧州百姓都还记得当年那位名动四方的角儿。   啪!“肃静!”   啪!“肃静!”   “乌广来,你认得此人,他是梅知文?”   乌广来从故友重逢的复杂情绪中回过神来,此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梅知文小声的说:“乌班主,照实回大人的话便是。”   “回大人,草民认得,他就是梅知文,二十年前远近闻名的梅老板。”   “梅知文,梅知书意图谋害赵家之事,你可知晓?”   “回禀大人,草民知道。”   啪!“你承认你是同谋?”   “大人,草民虽然知道此事,但并非同谋。”梅知文看了眼垂首不语的梅知书,“然而,梅知书一念之差,却是因草民而起。草民愿承担所有罪责,求大人宽恕知书。”   “不,不是的,不关我大哥的事。”梅知书连连磕头请罪,“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跟我大哥无关。”   啪!   “好,你们既已认罪,本官现在宣判,梅知书意图谋害朝廷命官,杀害柱国公一家,本官判……”   “大人!”   梅知文打断了杨文杰的宣判。   “梅知文,你还有何话要说?”   梅知文瞥了眼梁承祖,却见他毫无出手相救的意思,犹豫了半秒后,终于说道:“启禀大人,梅知书只是同谋,此事另有主谋之人。”   “哦?主谋是谁?”   “草民不知。”   啪的一声,杨文杰斥道:“梅知文,你是在戏弄本官?本官可先判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大人,草民说的是实情。草民知道有主谋,但不知主谋是谁。”   “真是死鸭子嘴硬,看来不用大刑不行了!”杨文杰大概是被气到了,而后就听到了师爷刻意发出的咳嗽声,连忙反应过来,然后看向梁承祖。   梁承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好似真的就只是一个毫不关心案情的旁观者。   更让杨文杰诧异的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真用刑时,梁承祖轻笑了一声,对他说道:“杨大人看我作甚?不是要对犯人用刑吗?”   “啊,是。”杨文杰愣了愣,“用刑!”   顿时,衙役把梅知文摁倒在地,板子一下下重重的落了下来。   堂外,陈亦珏握住姜祺然的手,担心的说道:“夫君,别看,我们回去吧。”   “夫人,我没事。”姜祺然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他知道自家夫人在担心什么。当年他受刑后,一直对刑罚有阴影,但这么多年来已经平淡了。   陈亦珏缓缓安心下来,小声嘀咕道:“念念也真是的,怎么能让用刑呢?”   “夫人,要相信念念,他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堂上,梅知文已被打得皮开肉绽。   梅知书急道:“大人,别打了,别打了!”   “知书,别担心。”梅知文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却不知自己这个笑容有多惨淡。   “我说,我说!”梅知书是真的慌了,他最敬爱的大哥,他一点都帮不上他的忙,还害了他被杖刑。“是赵蓉!”   “停!”杨文杰叫停了行刑,“你说的赵蓉是何人?”   梅知书的目光停留在赵安平的身上,眼中满是恨意。“就是这位赵国公的妹妹。”   “赵大人?”   “杨大人,舍妹怎会谋害自家人?一定是他胡乱攀咬。”   “那依赵大人之见呢?”   赵安平对此也是心惊不已,实是不敢相信赵蓉是主谋之人,但他知道首要是保住赵家的声誉。他也知道杨文杰不会帮他,这位姜大人也不会。“杨大人,仅凭此人的一面之词,岂能判定舍妹涉案?”   杨文杰看向梅知书,“梅知书,你可有凭证?”   “草民愿和赵蓉当面对质。”   “既然犯人供出主谋之人是赵蓉,那就去把赵蓉传上堂来,让他们当堂对质。”说罢,杨文杰就吩咐捕快去赵府把人传上堂来。   “大人,民妇在此。”赵蓉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杨文杰看了眼赵蓉,问道:“赵氏,梅知书供出你是主谋之人,你有何话要说?”   赵蓉不疾不徐的说:“大人,民妇冤枉。”   梅知书说道:“赵蓉,当日是你把戏班的道具换成了真刀真剑。”   “胡说!我一弱女子,如何换得了你们的道具?”   “是你指使赵府家丁做的。”   “哦?不知是哪个家丁,让他来与我当堂对质。”   “那个家丁,我不认识。但是,只要让我见到了,我就一定能认出来。”   杨文杰看向赵安平,说道:“赵大人,可否让国公府的家丁,都让梅知书辨认一遍,也好叫他死心。”   “杨大人,我府中家丁少说也有五十之数,不如请大人移驾赵府,我让管家叫齐所有家丁,让梅知书在府中一一辨认。”   “就依赵大人说的办。”杨文杰拍了一下惊堂木,“把其他人都押回牢里,退堂!”   而后,杨文杰命衙役押着梅知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赵府。而戏班的人重新被押回了牢里,还有因受杖刑而奄奄一息的梅知文。《$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开解   公堂之事传回赵府,主子们心思各异,下人们也都私下里议论纷纷。大管家召集齐了府内所有家丁,长工短工都被喊来了。一排排的,站在前院中。   待到杨文杰等人都到了以后,杨文杰问赵安平:“赵大人,贵府家丁都在这里了吗?”   赵安平看向管家,管家回话道:“大老爷,人都在这里了。”   “杨大人,府中家丁都在此,开始认人吧。”   杨文杰点头,便叫衙役领着梅知书去辨认。   梅知书一个个仔细的看了过去,越看到后面越紧张,也越发现自己一直都小瞧了赵蓉。他不禁伸手揉了揉眼睛,定定神再继续辨认。   “看完了?认出来了吗?”杨文杰问道。   “回禀大人,那个人不在这里面。”   杨文杰沉了脸,其他人也都变了脸色,大概想什么的都有。   赵安平说:“杨大人,此人胡乱攀咬,本官要告他个诬告之罪。”   梅知书急道:“大人,草民说的是实情,只是那人不在这里。”   赵安平冷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杨文杰只觉头疼,说道:“先把梅知书押回去,待本官查清后再继续审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虽然像是一场闹剧,但已在整个赵家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福喜堂内,赵蓉挺直腰杆跪着。   老太君沉着脸坐在主位,两侧下首分别是赵安平齐氏和赵安佑关氏。小辈们都被打发了下去。在旁伺候的下人们个个屏息凝神,几乎不敢呼吸。   齐氏冷笑,“自从二妹夫过世后,二妹带着南星回到赵家。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母子俩,你就是这么回报赵家的?”   “大嫂,我是冤枉的。连知府杨大人都没有给我定罪,你又何必这么数落我呢?”赵蓉泫然欲泣,“母亲,连您也不相信我吗?”   “哟,敢情你还委屈上了。”关氏说话更不客气,“今日赵府就像那被人戏耍和猴子一样,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老太君心疼女儿不假,但更看重赵家的荣誉,看重儿孙的前程。听关氏提到今日丢尽脸面,心中的不忍与心疼便被压了下去。   齐氏说道:“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梅知书怎么不冤枉别人就冤枉你呢?”   赵蓉哭了,哭得伤心极了。   赵安平和赵安佑两兄弟默不作声的看着,什么话也没说。齐氏和关氏一人一句,直把赵蓉说得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最后,还是老太君烦了,对赵蓉说道:“回你的院待着,没事就别出来。”   赵蓉难过的看着老太君数秒,轻轻的应了一声,哭着告退。   老太君又打发了两个儿媳妇,挥退左右,只留着两个儿子说话。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梅知文怎么没死,怎么把菀儿的事抖露出来了?”   赵安平将公堂上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真是孽债啊!”老太君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   “母亲,”两兄弟连忙拉住老太君的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补救,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我们赵家的名声。”   “对,对,”老太君浑浊的双眼凌厉了起来,“那梅知书能冤枉蓉儿,自然也能冤枉莞尔,冤枉我们赵家。这件事,一定要矢口否认。老大,你再去确认一下,当年还有没有知情人。”   “好,母亲放心。”   老太君点了一下头,又道:“这事闹到公堂上,那姜大人也在场,肯定瞒不了为止。老二,我听底下的人说,你媳妇近日和为止很亲近。你让你媳妇去探探为止的口风,多和她说说,她母亲被人诋毁,最受影响的就是她。”   赵安佑点头,“为止会明白的,这孩子很聪明。”   老太君微微沉吟,说道:“为止已经及笄,她有生父,有祖父,祖父还是位高权重的太傅,咱们过问不了她的亲事。听说她现在的继母是从妾室扶正的,总归不是亲娘,也不知会不会替为止寻门好亲事。”   老太君的话里,全是惋惜,似乎是对外甥女亲事的担心,又似乎是别的。   “母亲的意思是?”   “当年菀儿嫁到徐家时,你们爹为了补偿她,几乎把半个徐家给她做陪嫁。那嫁妆单子,我这里有一份,你们誊抄两份,一份给为止,至于另一份,先交给老大媳妇收着。等为止回京的时候,老大和你媳妇一起陪她进京,顺便帮她讨要嫁妆。”   “母亲,这是何用意?”   “为止在徐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身边的赵嬷嬷是菀儿从咱们府里带过去的,这些年来为止的日子怎样,那赵嬷嬷已经私下里向我哭诉过好几回。你们说,菀儿的嫁妆,如今在何处?”   母子三人不难猜测,不是进了徐家公账,就是被徐元昌和那扶正的妾室昧下了。   老太君说道:“你们老子在世的时候,就常夸徐大人这亲家公人品好。但这么多年来,为止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那么多委屈。若是徐大人看到这嫁妆单子,必然会对菀儿和为止,还有我们赵家心生愧疚。我要让他知道,赵家不欠徐家的,但他们徐家却亏待了我的女儿和外孙女。”   “母亲,徐大人权高位重,咱们得罪不起。”兄弟俩都不约而同的表示担忧。   “若换了别人,咱们反会弄巧成拙。但是徐弘旻,不会。”老太君对此很有信心,“你们就照我说的办。”   “是。”   “老二,你现在是知府,明日该回去了,不能耽搁了公务。”   “好,明日我先回去,我媳妇和几个孩子都留在府里。”   ***   另一边,徐为止打发了云珠和英珠,向赵嬷嬷询问母亲的旧事。   赵嬷嬷蹙着眉头,对那些风言风语也是震惊不已。“小姐有所不知,我虽是从赵府跟着夫人陪嫁的仆妇,但夫人未出阁前,我并不在她跟前伺候,也没听说过什么。”   “嬷嬷,关于那个梅知文,你知道多少?”   “说起梅知文梅老板,当年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角儿。凡是梅老板的戏,都座无虚席,一票难求。有钱有势的人爱听他的戏,穷苦百姓也爱听。集庆班就是因为有梅老板在,才一跃成为沧州最有名的戏班。”   徐为止想起了齐氏跟他说过的往事,齐氏说他母亲会偷偷溜出府去看戏,还说他母亲每次看戏回来后都特别高兴。   突然,徐为止一阵无力,竟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那椅子呲啦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向后滑出去一些距离。   赵嬷嬷吓得急道:“哎哟,我的小姐,您小心着些,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没事。”徐为止回过神来,眉目间全是忧色。“嬷嬷,我担心,母亲和那个梅知文的事情,是真的。”   赵嬷嬷也是满脸忧愁,“不会的,不会的。夫人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怎会跟一个戏子牵扯到一处?小姐,这话您可不能再说了,您要相信夫人。”   “嬷嬷,如果这事是真的,咱们就不能掩耳盗铃,一定早想法子保住母亲的名声。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她在九泉下还要受人非议。”   赵嬷嬷沉默了会儿,很是坚定的说道:“小姐,您说要怎么做,嬷嬷一定全力去办。”   徐为止微微蹙起眉头,“嬷嬷,我暂时还没想到。”梅知文在沧州的名气那么大,如今他身陷囹圄,事情在公堂上被抖露了出来。即使是有世袭爵位的赵府,也止不住这流言。   不用猜也知道,不出一日,此事必会在沧州传得街知巷闻,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徐为止心想,如果说,还有人能止住流言,那或许就只有他了。   “嬷嬷,你陪我再去拜访一回姜夫人。”   “小姐想求姜夫人帮忙?”   徐为止点头,理了理自己的妆容。“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   徐为止的到访,陈亦珏和姜祺然依旧是很欢迎的。   陈亦珏仔细瞧了瞧徐为止的气色,关切的询问:“为止,公堂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姜夫人……”那一瞬间,徐为止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猝不及防的鼻子一酸,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他真的没有想到尊贵至极的长公主会这样关心他。   陈亦珏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给你作主。”   徐为止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姜夫人,我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我没办法报答您的。”   扮着姑娘,实际是个少年,因为知道了陈亦珏的心意,徐为止更加觉得自己对不住这样尊贵又善良的姜夫人。   候在一旁的赵嬷嬷也不禁抹了一把眼泪,见陈亦珏待徐为止是真好,不禁为他高兴又忧心。   哭了一会儿后,徐为止终于止住了眼泪。   “姜先生,姜夫人,为止在二位面前失礼了,请见谅。”   陈亦珏温和的笑道:“这说明为止没拿我们两口子当外人。”   姜祺然说道:“夫人陪徐姑娘坐着说话,我出去打点酒。”他心想,这情形,他一大男人还是暂且回避较为妥当,让她们女人说说体己话。   徐为止也是个通透之人,明白姜祺然的好意,只是他实际性别为男,反而更尴尬,也跟愧疚了。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有一日长公主和武宁侯发现他是男子,他们二位会怎样对待他。   陈亦珏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便首先问道:“为止,是不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情?”   闻言,徐为止缓缓点了一下头,“姜夫人,今日公堂上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担心有人传母亲的闲话。”   陈亦珏微微蹙了一下眉,神色凝重的说:“为止,当时在场的百姓太多了,在沧州,难免会有些闲言闲语。我只能让念念试着去控制一下。不过,人对别人的事都忘性很大,过些日子就不会有人提起了。”   徐为止垂眸,轻声道:“我明白。”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太担心。”   “谢谢姜夫人。”   徐为止在不知不觉中把陈亦珏当作了自己的长辈,忍不住问道:“姜夫人,您相信那人的供词吗,关于我母亲的?”   “谁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的心里,你母亲是怎样的人。”   徐为止似是回忆起了母亲,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母亲温良恭俭让,对我很好很好。”   陈亦珏温和的看着他,也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就够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毒凉糕   方家药铺的后院小门口,方南星左右瞧了瞧,确认无人后,才敲了敲门。   很快的,门从里面打开,方南星走了进去。   “大少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母亲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请大少爷和大夫人放心,咱们是正经生意,不会有事的。眼下大夫人被梅知书攀咬了出来,正是要避避风头的时候。若无紧要之事,您可千万别往这儿跑了。万一被发现,就不妙了。”   “曲掌柜,母亲被外祖母禁了足。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我能跑跑腿了。您放心,我一路都很仔细,不会被人发现。再说,这里是方家药铺,我是方家的大少爷,来自家的药铺,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哎。”曲三七笑了笑。   “曲掌柜,我母亲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大少爷稍等,我这就去拿来。”   曲三七匆匆进了一间屋,然后很快就拿着一个小包裹出来了。   “大少爷的,这里的东西都是按照大夫人的要求配的,瓶身贴的纸条上写了用法,您可得小心着点。”   方南星没有打开来看,原样拿在手上。   曲三七提醒道:“大少爷,包裹里还有些凉糕,不能贪吃。”   方南星点头,“我明白。”   ***   午后,关氏来到徐为止这里。徐为止将她请进屋里,吩咐云珠英珠上茶。   关氏让丫鬟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对徐为止说道:“今日你二舅回任上了,我留下来替他在母亲跟前多尽尽孝。这会子,你几个表姐妹都在一处玩耍,你表弟去了族学,我就来找你说说话。你这孩子也是的,怎么就不爱与姐妹们玩耍呢?”   “二舅母见谅,我性子闷,在徐府的时候就不爱与姐妹们玩耍。”   “多走动走动,多说说话,就好了。”   “对了,这是厨房刚做好的一些糕点,我特意让丫鬟去拿了些来。你们小姑娘就爱吃这些甜的,我是不爱吃的。”   徐为止想要伸出的手顿住了,他不是小姑娘,但他也爱吃甜的。   “怎么了?”   “今日没什么胃口,辜负了二舅母的一番心意。”   “多大点事儿,别放在心上。我也不爱吃这些,那就给底下伺候的人吃了?”关氏一向大大咧咧的,倒没太在意什么,她和徐为止都不吃,赏给下人总比浪费了好。   于是,丫鬟们道过谢后,就拎着食盒下去,一起分享主子赏赐的点心去了,也正好是让关氏和徐为止单独说话。   “为止,昨日府里发生了那样的事,你有没有心里难受?”   “不瞒二舅母,我母亲已故多年,如今还要受人编排,说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的。”   “别难受,我今日特意让人注意外面的风声,没听到有人谈论你母亲的事。想来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明智的,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徐为止也有让人注意外面讨论的话题,确实没人传他母亲的流言。他知道,不是因为百姓明智,很多人茶余饭后最爱的就是唠嗑这些事,人云亦云者众多,而是因为他求过长公主,长公主让梁王出手止住了流言。   “那赵蓉,忒不是个东西了。虽说杨大人没定她的罪,我看八成就是她想谋害赵家,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   “赵芃也是,那天戏班行刺的事情之后,赵芃就没回过这娘家。”   “二舅母,出嫁的女子,哪有常回娘家的呀?”   “别人是不会常回娘家,怕夫家的人说三道四。但以往,赵芃是常回来的。”   “许是三姨母家中有事。”   “我看她是以为赵家要不好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徐为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舅母,您是真的不喜欢我这两位姨母。”   “嗐!我在你面前老说什些作甚,倒显得我小气了。”   徐为止轻笑道:“二舅母为人率直,我是知道的。”   不知不觉中,气氛重新变得轻松明快了起来。   但不到片刻,关氏突然面色肃然,说道:“为止,你说我率直,今日却是没那么率直。其实我来,是有话想对你说的。”   “二舅母请说。”   “你二舅让我来与你说个道理,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老太君吩咐他的。”关氏无语又无奈,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丈夫。“你母亲与梅知文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传到了徐家,最受影响的人是你。”   徐为止点头,“这是实话,我明白。”   “还有一事,”关氏犹豫了一瞬,“你二舅没让我说,我却觉得应该先告诉你。当年你母亲的嫁妆单子,老太君让你两个舅舅誊抄了两份,一份由你大舅母保管,一份说要交给你,你心里先有个数。”   “多谢二舅母。”徐为止早就知道母亲的嫁妆被他父亲和戚氏昧下了,但他人微言轻,自己又是男扮女装,稍一不慎,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自己。他不能轻举妄动。   ***   这边,舅母和外甥说着体己话。另一边,丫鬟们分享完了她们赏下的点心。   随着一声尖叫,赵府后院炸开了锅。男男女女的家丁和丫鬟,秽乱不堪的场面,尽入许多人的眼中。   齐氏带着人匆匆赶来,让婆子们泼了冷水,拉开了那些人。   关氏和徐为止到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瑟瑟发抖的跪在院子里,肩膀一颤一颤的,哭得止不住。   两人看到这情形,都不禁变了脸色。这出事,大都是她们院里的。   齐氏冷哼道:“弟妹,这底下一大半都是你的人,你看这事要如何处理?”   关氏没有理她的话,走到那些跪着的下人面前,问道:“你们谁来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氏的贴身丫鬟小环哭道:“夫人,下午的时候,我拎着您赏赐的点心去找大家一起享用,我们就是在一起吃点心,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   关氏变了脸色,忙问:“那点心还有剩下的吗?”   “都吃完了。”   关氏神情凝重,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让自己的心腹之人去厨房去查查那些点心是谁做的,都经了哪些人的手。   齐氏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之处,问道:“弟妹,敢情是你赏给下人的点心出了问题。这么说,这些人是替你遭了罪。不对,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点心的吗?”   关氏见徐为止脸色苍白,忙对他说道:“为止,别担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齐氏也看到了徐为止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神情也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弟妹,那些点心,你本来是给为止准备的吗?”   关氏对她点了一下头。   齐氏怒了,要是徐为止在赵府出事,他们要怎么向徐家交代!   于是,齐氏连忙吩咐把下午进出过厨房的人都召集了过来。   有齐氏这位当家夫人主理,所有人很快就被带过来了。   两位夫人一起审问,终于有人想起来,说道还有方少爷进出过厨房。   齐氏和关氏面面相觑,让身边的人向老太君禀报了此事。   老太君怒火攻心,让人传话说,此事由两位夫人商量着全权处理。   齐氏让下人们都守紧了嘴巴,然后让人把方南星找了过来。   方南星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此事。他心里震惊极了,他是去过厨房,也生出了龌龊心思想害人,但是他最终并没有出手。从药铺带来的那些凉糕,他都埋了。   齐氏和关氏冷冷的看着方南星,徐为止表情淡淡的坐在两位舅母身边。出事的人里有英珠,英珠是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他理应关心此事。   方南星见过礼后,便装作不知情的询问:“不知二位舅母找我来,是为何事?”   齐氏说道:“南星,听说下人是在你屋里找到你的,今日怎得没去族学?”   “回大舅母的话,今日我有些身体不适,便向夫子告了假,提前回来了。”   “下午,你都去过哪里?”   “我一直待在屋里休息,没……”方南星似乎想起了什么,“哦,我去过厨房一趟,拿了些点心。”   “只是拿了些点心?”   “大舅母此话何意,是在怀疑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南星,你别怪我和你二舅母。今日府里发生了件不该发生的事,所有进出过厨房的人,我们都要一一盘问。”   “大舅母,二舅母,我真的只是去厨房拿了些点心,当时厨房里有其他人在,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齐氏又问厨房的那些人,厨房的下人们仔细想了想,回话说是。   齐氏和关氏的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关氏对齐氏说道:“大嫂,把府里的下人都盘问一遍吧。我就不信,干出这么龌龊的事,真能不露一丝马脚。”   齐氏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办。   妯娌俩联合起来,效率很高。   她们只坐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已问出有人见过方南星在后院埋了个包裹。   齐氏让管家亲自带人去挖,果然挖到了一个小包裹。   关氏派人请过来的大夫刚给那些出事的丫鬟小厮检查完,就被请来查验糕点。这一验,就发现了这些凉糕有问题,与丫鬟小厮们中的药一样。   方南星几乎百口莫辩。   “大舅母,二舅母,请明察。我为什么要害他们,这些丫鬟小厮与我有何仇怨?”   关氏凌厉道:“你要害的当然不是丫鬟和小厮们,而是为止!”   方南星怔住,那你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徐为止,急道:“徐姐姐,我没有害你,你相信我。”   “南星表弟,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而是这些凉糕是你埋的吗,你怎么会有这些有问题的点心?”   方南星不敢说出实情,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心想,他就不应该把凉糕带回来,或者干脆把凉糕和那些药一起交给母亲得了。   徐为止继续说道:“你若不能自证清白,即使我愿意相信你,你也没法子向外祖母和两位舅母交代。”《$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母子对话   出事的丫鬟和小厮都被配了人,方南星也被禁了足。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但徐为止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事情查的太顺利,反而让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英珠跪在徐为止面前,手里的帕子早已湿透,她便用袖子抹着眼泪。   “表小姐,虽然我伺候您的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是英珠最开心的日子。在您这里,没有脏活累活,您也从来不责罚我们,有什么好的也想着我们。今日英珠就要嫁人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到表小姐跟前伺候,您千万要保重,别被那些子个小人害了去。”   “英珠,这事说到底你们都是受我所累,我却帮不了你们。”   “表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这事不是您的错,是别人要害您。如今我反倒是庆幸,是我们这些下人遭了殃,您能平安无事真是万幸。”   云珠也已哭成了泪人,在旁恨恨的说道:“真是没想到方少爷那么狠毒,竟能干出这么下三滥的龌龊事!”   徐为止心里替英珠他们难过,也恼自己无能,什么忙也帮不上。他让赵嬷嬷拿了一个盒子过来,说道:“英珠,这里面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你收下吧。”   “表小姐对英珠太好了,英珠无以为报,受之有愧。”   “英珠,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赵嬷嬷劝了劝。   英珠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英珠谢过表小姐。”   徐为止温和的笑了笑,浅浅的,淡淡的。“英珠,福祸相依,只要你自己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了,就未必是件坏事。”   英珠用两边的衣袖用力擦干眼泪,说道:“表小姐说得对,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徐为止点了一下头,说道:“去见见你在府里的姐妹们吧,云珠陪英珠一起去。记得,都要开心些,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是,表小姐保重,英珠告退了。”英珠最后又向徐为止磕了一个头。   两个丫鬟告退后,徐为止叹了口气:“这世道,寻常百姓不易,公侯府第也不易。男子不易,女子更不易。”   “小姐,您别难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和福分。”   “嬷嬷,你说我回京后,能顺利的恢复男子身份吗?”   “有老太爷在呢,小姐,您别担心。”   徐为止托着腮在窗前坐了会儿,对赵嬷嬷说道:“嬷嬷,你去把刚护卫找来,我有事要让他去办。”   “哎,我这就去。”   发生了丫鬟小厮秽乱后院的事后,徐为止不敢再用赵府的人,赵嬷嬷更不敢。   赵嬷嬷在前院找到徐刚的时候,徐刚和徐家的其他护院正焦急忧虑着。大家一看到赵嬷嬷过来,就连忙关心的询问徐为止的情况。   随行护院们个个都义愤填膺,他们徐家的大小姐怎能在这里受这么大的委屈!若是让老太爷和大管家知道了,他们这些随行的护院铁定得受罚。   赵嬷嬷心里熨帖,笑了笑,说道:“大家别担心,小姐无碍。小姐让我来请刚护卫过去,有事要让刚护卫去办。”   “哎,赵嬷嬷,我这就跟你去见大小姐。”   ***   当姜祺然陈亦珏夫妇俩知道毒凉糕一事时,徐刚等人已经查出了方家药铺的猫腻。   徐为止听完徐刚的禀报后,微微沉吟,说道:“药铺经营违禁药品,理应由官方查封处理。刚护卫,找个人去一趟府衙吧。”   “是。”   “记得小心些,让知府大人知道就行,别露了我们自己的人。”   “请大小姐放心,小人明白。”   徐刚退下后,赵嬷嬷就拿了一封请帖过来。   “小姐,姜夫人请您过府一叙。”   徐为止一双明眸轻轻的弯了弯,浅笑安然,亲自写着回帖。   赵嬷嬷见他认真对待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忧心,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直到把回帖交给送帖子来的人,回来后才对徐为止说道:“小姐,您别忘了您其实是少爷。那姜夫人的心思很明显,但您做不了她的儿媳妇。”   徐为止沉默。   赵嬷嬷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说道:“那姜先生和姜夫人都是好人,姜大人年轻有为,是闺阁女子的好归宿。但您不是闺阁女子啊,这将来若是被他们知晓了真相,他们现在待您有多好,将来就有多怨您。”   “嬷嬷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徐为止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姜夫人待他太好太温柔,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来,他心底不由的生出了些许孺慕之情。   ***   徐为止再拜访陈亦珏时,姜祺然不在家中,但难得的是梁承祖陪在陈亦珏身边。   徐为止将查到的方家药铺的事全盘告知了梁承祖,也告诉他已经找人把消息透露给了知府大人。   梁承祖很惊诧,墨羽早已查出药铺的不法营生,但他没想到的是徐为止竟也查出来了。   陈亦珏担忧的问道:“为止,你那表弟下毒的事,你没伤着吧?”   徐为止轻轻摇头,“我没事,就是连累丫鬟小厮们替我遭了罪。”   陈亦珏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难过了,也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嗯。”   陈亦珏对梁承祖说:“儿子,你找个人保护为止。”   徐为止愣住,连忙婉拒。   梁承祖微微沉吟,却是答应了。   陈亦珏在心里偷着乐,故意伸手摁了摁太阳穴,说道:“我有些乏了,去里屋歇会。儿子,你陪着为止再坐会儿。”   说罢,陈亦珏就不由分说的离开了堂屋。   徐为止有些尴尬的微微垂首,而后说道:“姜大人,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府了。”   “嗯。”   梁承祖送他到了门口,便关上院门,转身回屋拿东西,准备出门。   陈亦珏倚在堂屋门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儿子,你这样不解风情,人家姑娘能心甘情愿的嫁给你?”   “母亲,我对徐姑娘无意,您真的误会了。”   “那你还暗中帮她?”   “只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这姑娘倒是个妙人,听说木讷愚钝,实则聪慧通透,想必是在徐府藏拙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看来徐太傅没做好齐家呀。”   “母亲,我们该回京了。你若不放心徐姑娘,我把墨羽留下。”   “我是不放心你。念念,你也该成个家了,早点让我们抱上大孙子。”   “母亲,我暂时还不想……”   “你还不想什么!”陈亦珏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本朝立国十八载,前朝旧臣大多留在了朝中。除了少数知情人,其他臣子如今能安安分分的,就是因为有你在。在他们的眼里,你身上流着两朝皇室的血脉,你知不知道子嗣有多重要!”   “母亲,这是一把双刃剑。前朝皇室的血脉不断掉,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   闻言,陈亦珏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又急又怒,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母亲,我已决意终生不娶。”   “胡闹!”陈亦珏怒极,大步走到他面前,“你给我跪下!”   梁承祖双膝跪地,腰杆挺直,抬头直视着她,眼里皆是认真。   看着这样的儿子,陈亦珏心里不禁害怕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最大。当年,我因为听到你父亲被害的消息而导致早产,那时候的你特别虚弱,就连太医们都说你活不久,可我偏偏不信,你父亲没了,你就是我的命。最后,我不仅把你养大了,而且还养得结结实实。”   “母亲为了我,受苦了。”   陈亦珏哭了,“我是你母亲,为你受多少苦,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不指望你建功立业,干出什么大事业来,我只希望你能娶个好媳妇,生两个孩子,一个姓梁,一个姓常。”   梁承祖依旧跪着,没有应声。   “当年,你外祖父要用你大舅去换康王的孩子。你祖父常将军,为了保住康王的血脉,同时也保住你大舅,用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换出了子铭的生父。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没能认祖归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陈亦珏擦干眼泪,伸出双手扶起梁承祖。“念念,儿子,母亲希望你能为常家留下血脉。”   梁承祖抿紧了唇,犹豫了数秒后,又跪了下来。   “儿子不肖,让母亲难过了。”   “你能明白就好。”陈亦珏的情绪终于平缓了下来,“你若真不喜欢为止,那咱们回京后就去相看别的姑娘。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只要是你喜欢的,母亲都同意你娶回府里。”   “母亲,此事从长计议吧。”此时,梁承祖不想继续忤逆他母亲,只想拖上一拖。   陈亦珏点了一下头,说道:“去收拾行李吧,等你父亲回来,咱们就一起回京。”   “好。”   陈亦珏想起徐为止,又道:“算了,还是晚上几日吧。儿子,你帮忙快些把赵家的事情了结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与为止也算是相识一场,她也挺合我眼缘的。”   “好,都听母亲的。”   关于赵家的事情,梁承祖的人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他之前只是按兵不动而已。   此时,梁承祖只想尽快把事情了结,以便和父母尽快回京。   他担心,若母亲再不回京,他的亲事会被太后继续拿来做文章。   能应付得了太后的人,除了这些年已很少过问宫中事务的太皇太后,就只有他母亲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赐婚   因为梁承祖的干涉,方家药铺很快就因违禁药品而被查封。随后,官府查出,方家药铺不仅贩卖违禁药品,而且在顾客抓的药包中掺杂违禁药物,以致许多人吃的药停不下来。   一时间,沧州百姓对方家深恶痛绝。   很快的,邻县的方家药铺也全都被查封,方家主要人员均锒铛入狱。   与此同时,梅知书口中的家丁被找了出来,原来那人不是赵府家丁,而是方家的下人。   这一系列的事情进展迅速,快得顾老太君来不及遮掩和补救。   戏班藏匿歹徒行刺案,顾老太君从知府衙门里保下了赵蓉,而后与她断绝母女关系,将她赶出了赵府。   赵府回不去,方家也出了事,方南星陪着赵蓉在沧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了下来。   赵蓉被开释后,赵安平在老太君的示意下为集庆班求情,集庆班的人也被释放了出来。   梅知书离开了戏班,据说是带着妻儿回老家了。而梅知文被集庆班班主乌广来请回了戏班,做着幕后的活计。   梅知文去城外村庄找过一回赵蓉,但赵蓉已有些魔怔了。待他再去那里时,村里的人告诉他,赵蓉母子已经搬走了。   ***   赵嬷嬷指挥着下人将箱笼搬上马车,云珠一边帮忙一边看着下人们搬箱笼。   徐为止写了一封道别信给陈亦珏,让一个徐家护院送去西街尾的宅子。   齐氏过来他这里,“为止,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嗯,”徐为止点头,“赵嬷嬷正带着人在收拾着搬箱笼。”   “这次我和你大舅陪你一起回京,我们正好去拜望一下太傅大人。”   徐为止微微抿了抿唇线,没有接话。   齐氏拿出一张嫁妆单子,递给徐为止。“这是你母亲的嫁妆单子。老太君念叨着你也该许配个人家了,这嫁妆单子应该能用得上。”   “外祖母有心了,多谢大舅母。”徐为止将她递过来的嫁妆单子当面收了起来,但并没有打开来看。   齐氏不禁在心里夸徐为止能沉得住气,不过这不是她的目的。   “你母亲当年十里红妆,足足有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就是那些京城贵女都羡慕不已。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她的嫁妆都是留给你的。等你出嫁的时候,只会比你母亲更风光,更有面子。”   徐为止别开脸,故作羞涩的说:“大舅母,快别说这个了。”   “好,知道你脸皮子薄,大舅母不说了。”   这时,赵嬷嬷来禀报:“小姐,行李都搬上马车了。”   齐氏在旁说道:“我与你大舅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还让府里准备了一些特产。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徐为止点头。   来时小车队,去时大车队。   徐为止借口想独自在马车里休息,推拒了齐氏想要和他共乘一辆马车的建议。   就在他踏着脚凳登上马车时,徐刚接到了一封从京中送来的信件,匆匆来到徐为止的马车旁。   “大小姐,老太爷派人送来的急信。”   赵嬷嬷接了信递给徐为止后,就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梁晋也被劝上了另一辆马车。   徐为止看着那信封上的蜡封,不禁惊讶不已。蜡封用的是徐弘旻的私印,不是重要的大事不会用。   徐为止按下心头的惊疑,仔细揭开信封,展开了里面的信。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嬷嬷不放心的掀开马车看了一眼。   霎时,赵嬷嬷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钻进马车,急道:“小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徐为止愣愣的坐着,双眼无神,手里还拿着那封信。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赵嬷嬷急得坐立难安。   “嬷嬷……”徐为止回过神来,那眼泪就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   “嬷嬷,祖父让我先不要恢复男儿身。”徐为止压低了声音,轻如蚊蚋。   “为什么?”赵嬷嬷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   “嬷嬷,你声音太大了。”   赵嬷嬷意识到他们是在马车里,这事不宜宣扬。“嬷嬷知道了,小姐。”   “太皇太后给我赐婚了。祖父说,我此时恢复男子身份,很容易引得有心人探查,一旦泄露就是欺君之罪。”   “那可怎么办?咱们又不在京里,太皇太后怎么就赐婚了呢?”   “赐婚的是徐家嫡长女,咱们在不在京里,不影响太皇太后赐婚。祖父说,他已经替我接旨了。”   “小姐,要不咱们逃吧,咱们不回京城了。”   徐为止轻轻摇头,“没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我不管徐家和赵家人的死活,我也逃不掉。”   赵嬷嬷也很无力,忧心不已。   “小姐,太皇太后把你赐婚给谁了?”   “是梁王。”   徐为止刚看到信上写着赐婚给梁王时,怀疑过是不是陈亦珏请旨赐婚的,但他很快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如果是长公主请的旨意,那她就没必要留在沧州这么长时间。   “之前的宫宴上,老太爷不是拒婚了吗,怎么现在还是赐婚了?”   “恐怕只有回京之后,问过祖父才能知道了。”   徐为止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祖父明明知道他是男子,之前也拒了这亲事,怎么又接旨了呢?   赵嬷嬷心疼的劝道:“小姐,事到如今,咱们想太多也没用。不如放宽些心,一切就等回京后再做商议吧。”   徐为止若有若无的点了一下头。   ***   另一边,梁承祖也已收到了手下从京里传来的消息。   梁承祖心里很平静,从陈子铭对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他的赐婚对象不是个蠢的,而且还入了他母亲的眼。   墨羽将行李都放进马车,然后牵了两匹马出来。   姜祺然将脚凳放在马车下,陈亦珏踩着脚凳登上马车。   她回想着儿子在收到消息后突然一瞬间变了脸色,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最后还是把头探出马车问刚刚上马的梁承祖:“儿子,没出什么事吧?”   “母亲,外祖母给我和徐姑娘赐婚了。”   “什么?”陈亦珏惊讶的合不拢嘴。   姜祺然蹙眉问:“念念,知不知道是太皇太后赐婚的原因是什么?”   姜祺然和陈亦珏夫妇都很乐意徐为止做他们的儿媳妇,但忧心的是太皇太后突然赐婚的原因是什么。   “尚不知。消息说,老师已经替徐姑娘接旨了。等我回京,外祖母的懿旨就会送去府里。”   梁承祖对父母说谎了,他大概猜到了这个原因。   林太后找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出面赐婚,是要断了皇帝的念想。   陈亦珏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好歹赐婚的是为止。咱们先回京,待我进宫面见过母亲再议。”《$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嫁妆单子   抵达京城后,赵安平齐氏夫妇和徐为止在城门口道别。   齐氏对徐为止说:“我们先去安顿下来,明日就去府上拜望徐太傅。”   “大舅,大舅母,慢走。那我也先回府了。”徐为止轻声说道,看上去特别乖顺。   徐为止看着赵安平和齐氏的马车离开后,才对徐刚说:“继续走吧,回府。”   徐府门前,戚氏带着几个儿女亲自迎接徐为止。   徐为止走出马车看到门口的阵仗时,不由的愣了一下。   他不慌不忙的踩着脚凳下车,盈盈走至戚氏跟前,微微福了一礼,轻声细语的说:“母亲,我回来了。”   “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你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大家都天天念着你呢。”齐氏满脸堆着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这不,我和你兄弟妹妹们等不及,都到门外来接你了。”   戚氏的嫌恶,妹妹们的嫉恨,徐为止都一一瞧在了眼里。   梁晋跳下马车,伸手揉了揉眼睛,“小为止,到家了吗,困困。”   “表叔,我们到了,这就可以进府去休息了。”   徐为止对梁晋笑了笑,而后对戚氏说道:“怎敢劳烦母亲和兄弟和妹妹们亲自来府门前等我,我们先进府里说话吧,免得被人看笑话。”   “先进府里吧。”齐氏的嘴角抽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徐为止找了两个下人,陪梁晋一起回他自己的院子。   而后,徐为止便和戚氏等人一起走向前院正厅。   正厅里,徐弘旻坐在主位,徐元昌坐在右下首。   看到徐为止过来的时候,翘首以盼的徐元昌故作轻松的坐定在椅子上,不满的说道:“离家足足一个月了,你还知道回来?”   “回父亲的话,为止离家前,曾与祖父,与父亲母亲禀报过,去沧州陪伴外祖母两个月。”   徐元昌哼了一声,“你还敢顶嘴!”   他是一点都不喜这个女儿,跟她生母一样,一板一眼的。   他不禁心想,她命好,占了嫡长二字,眼下太皇太后给她和梁王赐了婚,说不定将来这个女儿能够帮得上他。   戚氏和徐元昌的其他子女都暗自偷着笑。   徐为止不咸不淡的说:“父亲教训的是。”   徐弘旻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说道:“行了,为止刚回来,都少说两句。”   顿时,徐元昌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祖父,我大舅和大舅母来京城了,他们说明日会来府里拜访。”   徐弘旻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日下朝后,我会早点回府。”   徐弘旻心想,亲戚间原本就应该多走动。儿媳过世后,儿子断了和赵家的联系,他这么多年来放任不管,也是有错的。   徐弘旻对徐元昌说道:“赵家是我们徐家正经的亲戚,明日你留在府里等候赵国公和赵夫人。”   徐元昌的心里满是不屑,什么国公,连京城最普通的世家都不如。   但他不敢当面和他父亲唱反调,应道:“我知道了。”   徐弘旻说道:“为止,太皇太后为你和梁王赐了婚,祖父已代你接了旨。”   徐为止轻轻咬着唇,垂首不语,似乎不知该做何反应。   徐弘旻继续说道:“前段日子,梁王不在京里,听说是前日和长公主武宁侯一起回京的,回来后直接进了宫。之后,梁王府就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祖父,之前的宫宴上,您明明已经拒绝了,怎么太皇太后还会赐婚?”   徐弘旻回想起自己面见太皇太后时的情形,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当时的太皇太后似乎心情不佳。   “太皇太后要为梁王赐婚,想起梁王主动提到过你,就为你们赐婚了。”徐弘旻对徐为止充满了愧疚,“太皇太后的旨意,祖父也不能抗旨,委屈你了。”   戚氏和其他人都听得羡慕嫉妒恨,更加恼上了徐为止。能嫁给梁王做王妃,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老太爷竟还觉得委屈了徐为止!   “祖父,我明白的,您别这么说。”   徐为止的话,让徐弘旻更加觉得这个孙子懂事。   这是他的嫡长孙啊!   对一个家族来说,嫡系的血脉传承,太重要了。   然而,不管徐弘旻有多么的不忍和可惜,也不管徐家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太皇太后的懿旨已下,徐为止嫁进梁王府,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徐弘旻见徐为止想得开,便让他回屋休息了。   ***   次日,赵安平夫妇掐着时间来徐府拜访。   此时,徐弘旻刚下朝回府歇了一小会。   一番客套寒暄后,齐氏说道:“徐大人,我们昨日刚来京,就听说太皇太后下旨给为止赐婚了。”   “是的。太皇太后已命钦天监择定良辰吉日,让为止和梁王完婚。”   齐氏笑道:“这是咱们为止的福分。想当年菀儿妹妹嫁到徐家的时候,公爹和婆母为她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羡煞了整个沧州的人。这回为止出阁,有她母亲的嫁妆,我们赵家再为她添上一些,一定比菀儿还风光和有面儿。”   话毕,齐氏端起小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悄悄抬眼扫视了一圈。   徐元昌和戚氏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徐弘旻面色如常,瞥了眼有备而来的赵安平夫妇,又看了眼徐元昌和戚氏,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心想,是为止的,也该还了。哪有夫家私自昧下媳妇嫁妆的道理?   于是,徐弘旻说道:“亲家愿意添妆,那是亲家对为止的一番心意。不过,为止的嫁妆,理应由我们徐家来准备。除了他母亲的嫁妆,我们徐家还会再比照着准备一份。”   戚氏急得暗暗拽了一下徐元昌的衣角,徐元昌急道:“父亲!”   徐弘旻却不打算让他把话说出来,说道:“都不必多言。为止是我们徐家的嫡长女,她是要嫁给梁王做正妃。他的嫁妆,不但要配得上徐赵两家,而且要配得上梁王妃的身份。”   赵安平笑着说道:“徐大人英明。为止能有您这样的长辈,亦是她的福分。”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沉着脸的徐元昌和戚氏,拿出嫁妆单子,对徐弘旻说道:“徐大人,这是我们出发前,老太君让誊抄的菀儿的嫁妆单子,请过目。”   随侍一旁的管家接过嫁妆单子呈给徐弘旻,徐弘旻只是扫了一眼,就心惊不已。   儿媳的嫁妆很多,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这嫁妆竟有如此之多,里面不乏贵重之物。   稳如徐弘旻,也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更自责对儿子的疏于管教。   他把嫁妆单子递向徐元昌,“拿过去看看吧,照着这单子准备两份给为止做嫁妆。”   徐元昌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和戚氏一起看了看。两人都惊得差点跳起来。   徐元昌想了想,说道:“赵国公,赵夫人,这嫁妆单子是真是假,目前还很难说。”   齐氏嗤笑道:“妹夫若是不信,可以去官媒那里求证。菀儿妹妹嫁过来时,我特意让官媒做了个见证。另外,我婆母手里的那份嫁妆单子上,有徐府的印鉴为证。”   徐元昌被噎了一下,又道:“赵氏嫁过来后,自己用掉多少,谁又能有个准数?府里替为止暂时保管着她母亲的嫁妆,实是不多的。”   齐氏故意笑得大声了些,好似徐元昌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妹夫这话就好笑了。不管怎么说,这嫁妆单子就在这里,徐府能拿出多少给为止,是徐府的事。”   “你……”   “这年头,什么宠妾灭妻,什么夫家昧了媳妇的嫁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齐氏又故意提高了些音量,脸上满是嗤笑。“我们都理解,妹夫不必多言。”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徐元昌拍案而起,怒视着齐氏。   赵安平也站了起来,护在齐氏跟前。   “妹夫突然生气做什么,你大嫂就喜欢说胡话,你别放在心上。”赵安平话锋一转,“不过,为止的嫁妆,还得劳烦妹夫和……”说到这里,他有所指的看了眼戚氏,“这位夫人多费心。”   徐弘旻见徐元昌在赵家人面前失礼,眼看着就要和赵安平夫妇吵起来,便扬声道:“都坐下!”   徐元昌瞪了赵安平一眼,忿忿的坐下。   赵安平轻笑了一声,重新落座。   齐氏不以为意的笑道:“让徐大人见笑了。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也不知哪句话惹着妹夫不高兴了。”   徐弘旻说道:“亲家的来意,我已知晓。你们初来京城,多留几日。”   齐氏说道:“不瞒徐大人,我家国公爷向官署告了个长假,我们打算等到为止成亲后再回沧州。”   闻言,大家便都知道,他们夫妇是要留在京城护着徐为止,直到他出嫁。   徐弘旻说:“不知亲家在京城住在哪里?如果在外不便的话,可以搬到府里来住。”   赵安平说:“多谢徐大人。我们在城东有一处别院,别院一直有位赵家老仆留守,就暂时住在那里。”   徐弘旻点了一下头,“有空常来府里走走。”   赵安平皮笑肉不笑的说:“有徐大人这句话,我们夫妇俩就放心了。为止出阁前的这段日子,我们会常来府上叨扰的。”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说,大小姐过来了。   徐弘旻说道:“让他进来。”   徐为止走进厅里,一一行了礼,然后便乖巧的站在戚氏身后。   霎时,赵安平和齐氏都变了脸色。   齐氏冷笑道:“一个妾室,怎么敢有脸给嫡小姐立规矩?”   戚氏最恨别人说她是妾室,当下就翻了脸。“赵夫人,我虽是我家老爷的继室,但也是正经的夫人。你说这话,是想打谁的脸呢?”   “继室?”齐氏嗤笑了一声,继续怼戚氏。“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继室要在原配夫人面前执妾礼。敢问这位自称是继夫人的,逢年过节,祭祀先人的时候,可有在我家菀儿妹妹的灵位前执妾礼?”   “我……”戚氏自然是没有的,她恨不得把赵菀的牌位从徐家祠堂扔出去。   齐氏看向徐弘旻,“徐大人,这事?”   “让两位见笑了。”   徐弘旻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而后说道:“为止,去陪你舅舅和舅母在府里走走。”   “是。”   赵安平和齐氏见徐弘旻是如此态度,也不敢真的与他对着干,便很给面子的随着徐为止离开。   徐弘旻对儿子恨铁不成钢,也瞧不上这个由妾室扶正的儿媳,但总归都是徐家的人,该护着的时候他也会尽力去护。   “你们也下去吧,为止的嫁妆若有什么差错,我决饶不了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连更两章,忍不住想唠几句。 我家为止的人设是,从小被当作女孩儿教养。 他虽然养成了不争不抢的性子,但为人通透,心性坚定。更难得的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人如其名,有所为,有所止。《$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下聘   徐为止领着舅舅和舅母到了偏厅,赵嬷嬷上茶后,便带着其他下人一起退下了。   齐氏将适才在正厅里怼戚氏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与了徐为止听。   “为止,你是徐家的嫡长女,梁王的准王妃,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你不必怕她。”   徐为止为齐氏添上茶水,温声说道:“大舅母,我不是怕她,而是没在意。”   齐氏喝了口茶,“她就是个跳梁小丑,你不在意是对的。”   徐为止浅浅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些日子,你舅舅要去拜访他那些故友们,我会常来府上看你。等你和梁王成亲后,我们再回沧州。”   徐为止点点头。   赵安平夫妇又继续坐了会儿,才告辞离开。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礼部派人来告知,钦天监已择定良辰吉日,就在下月初六,太皇太后已同意。   眼下这个月没剩几天了,由于时间有些赶,徐弘旻担心出岔子,便让大管家协助徐元昌和戚氏筹备徐为止出阁之事。   说是协助,实为监督。   因为大管家的介入,徐元昌和戚氏原本以次充好的打算落了空,只能忍痛被迫搬空私库里的东西,又眼红的看着公账上的银子被一笔笔的用来购置田地和铺面。   府里的下人们都羡慕的很,纷纷说大小姐苦尽甘来。   少爷小姐们纵使嫉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谁叫徐为止是原配夫人的女儿呢!   徐为止倒是不甚在意,在听说徐弘旻让府里照着他母亲的嫁妆单子准备两份时,也只是感慨了一下而已。   徐为止明白徐弘旻的用意,祖父为他准备那么多嫁妆,是有补偿之意,但同时也是希望他能在梁王府保护好自己,不连累徐家。   ***   次日,长公主和武宁侯亲自来到徐府下聘。   伴着敲锣打鼓的热闹与喜庆,一箱箱绑着红绸子的聘礼被抬进了徐府。   待到长公主府的人念完长长的聘礼单子后,陈亦珏笑道:“徐大人,等两个孩子成了亲,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   徐弘旻淡淡的笑了笑,“为止能嫁给梁王,是为止和徐家的福分。”   陈亦珏的目光瞥了眼徐元昌和戚氏,只见这两人似乎在隐忍着。   有了后娘没了爹,还真是应了这句民间丑话。   陈亦珏不耐烦应付他们,只和徐弘旻说上几句场面话。   “徐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们去了沧州一趟,恰好见过为止。”言语间,陈亦珏透着对徐为止的亲昵和喜欢。   “我与为止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沧州的时候,多亏有她时常陪我说话解闷。”   “竟有这么巧的事,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徐弘旻笑了笑,并催促左右去唤徐为止。   陈亦珏但笑不语。   徐弘旻看得出来陈亦珏不耐烦应付他们,但徐元昌看不出来,戚氏更是没有自知之明。   徐元昌和戚氏卯着劲和陈亦珏姜祺然套近乎。   对此,陈亦珏视而不见。姜祺然考虑到毕竟是亲家,便和他们客套了一番。   戚氏突然说道:“只怕为止一人伺候不好王爷,我们想再嫁一个女儿过去。”   陈亦珏刚端起茶碗喝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徐弘旻斥道:“在长公主和姜侯爷面前说什么胡话呢?还不快下去!”   陈亦珏放下茶碗,笑着问道:“是要陪嫁个女儿伺候我儿和为止吗?”   戚氏见陈亦珏如是笑着问,以为自己的提议合了陈亦珏的心意,忙点头应是。   陈亦珏的唇角微微勾了勾,说道:“可惜了,梁王府不缺下人。”   瞬时,戚氏和徐元昌的脸色都不甚好看,但他们不敢发作。   徐为止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戚氏说要再嫁个女儿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冷意。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盈盈走了进去,一一行礼。   陈亦珏笑着说道:“为止,快走近些让我瞧瞧。”   徐为止依言走过去,陈亦珏状似仔细瞧了瞧。   “瘦了些。”陈亦珏故作不高兴,而后下一秒就笑着说,“没关系,等你嫁过来,让王府里的厨子多做些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王府的厨子不行,还有公主府的。”   梁王府和长公主府比邻而建,中间开了一道侧门,两座府邸平时就跟一座府邸似的,只除了那两扇大门。   徐为止看得出来,长公主是有意在替他撑腰。   “多谢长公主,为止从沧州回来后,还没缓过劲,有些没胃口。过些日子,就能多吃得下些了。”其实,徐为止没觉得自己瘦了,反而还圆润了些。   不过,他既不能驳了长公主的好意,也不能让徐家失了面子。   陈亦珏当着其他人的面,继续和徐为止唠了会儿家常话。姜祺然也时不时的跟她们说上一两句。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家的大小姐得了长公主和武宁侯的青睐。   见时间差不多了,陈亦珏对门外招了一下手,一名十五岁左右的侍女走了过来。   “奴婢英子拜见长公主,侯爷,小姐。”名唤英子但侍女对他们三人行了礼。   陈亦珏颇有些献宝似的笑着说道:“为止,这是我儿亲自为你挑选的侍女,能单挑一个班的禁军,厉害吧?”   徐为止很惊讶的看向英子,瘦瘦小小的女孩儿,竟有这么好的功夫。   陈亦珏又道:“英子还跟在玄梦身边学过一年多的医术。玄梦就是张侯爷的夫人,曾经是昌玄骑的副统领,医毒双绝。名师出高徒,英子也很厉害。”   “长公主过奖了,奴婢誓死效忠主子。”   “我儿把你调了过来,以后你的主子就是徐大小姐,不久后的梁王妃。”   “是,奴婢明白。”   徐为止的心里复杂极了,既感念陈亦珏的好意,又害怕身份被拆穿。   他瞧着英子的样子,不用猜能能想到她是专门接受过训练的。武功高强,医毒双绝。   有这么厉害的人在身边,他男扮女装的事情,还能瞒得住吗?   “长公主,这位英子姑娘有如此能力,放在为止身边实在是屈太才了,为止愧不敢受。”   陈亦珏愣了一下,稍稍一想,便说道:“你是不是担心把她放在你身边是另有用意。你放心,她就是保护和伺候你的。”   “长公主,为止不是担心这个,而是真心觉得屈才了。”   且不说这姑娘相貌普通,就是真的给梁王准备的通房丫鬟,他也不介意呀!   徐为止心中着急,他现在担心的就是会暴露男扮女装之事。   陈亦珏哪里能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即将成为梁王妃,保护你就是她最大的价值。”   徐为止欲言又止,脑子里迅速思索着应该怎么婉拒。   陈亦珏一槌定音,“就这么定了。给你的,你只管收下便是。英子的月钱,由梁王府出。”   徐为止在心里叹了一声,“是,多谢长公主厚爱。”   ***   陈亦珏等人告辞后,徐府的风向一下子就转变了。   长公主夫妇亲自下聘,那一长串的聘礼单子,还有梁王亲自挑选的会武会医会毒的侍女,无一不是在告诉所有人,徐为止还没嫁过去就已得宠。   徐弘旻把徐为止叫进了书房,祖孙俩促膝长谈。   “祖父,放那样一个丫鬟在我身边,我担心她会发现我的秘密。”徐为止蹙起眉头,将自己的忧虑悉数告诉徐弘旻。   徐弘旻微微眯了眯眼,沉声道:“你婉拒长公主好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在担心此事了。”   “这段日子,你注意一些,让你身边的嬷嬷也仔细着,都别出差错。尽快寻个错处,打发了她。我让管家给你补两个大丫鬟。”   “祖父,我身边伺候的人,不在多。”   徐弘旻顿了一下,说道:“也好,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如有需要,就自己去找管家。”   “是,多谢祖父。”   徐弘旻迟疑了数秒,问道:“嫁进梁王府后,你有何打算?”   “回禀祖父,我想让梁王厌恶我,最好能让他直接把我打发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再也想不起我。”   “只怕行不通。”徐弘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徐为止不管是得宠还是受冷落,对徐家都没有好处。   “看今日长公主和姜侯爷对你的态度,即使梁王想冷落你,这两位也是不会答应的。”   徐为止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真的已别无他法。“祖父有什么好主意吗?”   “是祖父没用,若有主意,咱们祖孙俩就不用如此发愁了。”   “祖父千万别这么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结。”   徐弘旻想了想,说道:“梁王和皇上都是我启蒙的,我教导了他们许多年。以我对梁王的认识,他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洞房花烛夜,你先想法子混过去。你是个聪慧通透的,若有一日实在是瞒不住,你便与他说明原委。是福是祸,全凭天意。”   徐为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祖父,万一梁王要追究呢?”   他是要被当作弃子了吗?   徐为止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忧虑,反而故意尽数暴露在徐弘旻的眼前。   徐弘旻轻叹了一声,温声说道:“你这孩子呀,就是太敏感了。你放心,祖父不会弃你不顾的。所有的罪责,祖父将会一力承担。”   徐弘旻想的是,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只要能保住徐家就好。   “你表叔身份特殊,又有失心疯,往后也只有靠你多费心照顾他一些了。”   “祖父请放心,我会好好孝顺表叔的。将来若因我假扮女子身份而被降罪,该我承担的,我会自己承担罪责。” 作者有话要说:  小提示: 张侯爷就是张崇,陈义安(梁承祖的二舅)的发小。 张崇和玄梦的缘分是从联姻那篇文第3章开始的。 了解一下可以把两篇文的人物串起来。不了解也没关系,不影响阅读。《$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迎亲   大婚的日子迫在眉睫,徐为止每日被赵嬷嬷拘着绣嫁衣。   用赵嬷嬷的话来说,就是既然要作为女子出嫁,也从小学了女红,那就干脆依照习俗亲自绣嫁衣,图个喜庆。   齐氏隔三差五的都会过来,每次来都会带些小点心,一边看他吃点心,一边敦促他认真的把嫁衣绣完。   徐为止每每都是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埋怨大舅母故意来影响他,惹得齐氏和赵嬷嬷都宠溺的笑话他。   徐为止心想,男子身份的事情还不知哪天会暴露,现在能这样逗大家开心,就尽量逗着吧,也算是效仿了彩衣娱亲。   徐为止的几个庶妹也走的勤了,每次过来都会让赵嬷嬷如临大敌。   赵嬷嬷反复叮嘱英子,让英子务必护好徐为止。   其实不用赵嬷嬷说,英子也会尽心尽力的保护徐为止。不过,赵嬷嬷对徐家其他人的态度,让英子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新主子在徐府的日子有多不顺遂,也意识到自己不能松懈。   就这样,终于到了大婚前夕。   徐为止不仅绣好了自己的嫁衣,而且绣好了准备送给陈亦珏的披肩和手绢。   至于应该为新婚夫君准备的……   府里有绣娘呢。   赵嬷嬷用剪子剪了两下烛芯,对徐为止说:“小姐去睡吧,明早天不亮就得起来。”   徐为止点头,“嬷嬷也早点休息吧,别一个人把活都干了,让其他人分担着些。”   “好。”赵嬷嬷笑着应下,待到徐为止去休息后,就撑着眼皮子继续去检查徐为止的嫁妆了。   事关徐为止,赵嬷嬷不亲自盯着不放心。   这一夜,徐府灯火通明。   天蒙蒙亮时,赵嬷嬷唤醒了徐为止。   在喜婆和侍女进屋前,徐为止自己迅速穿好了里衣和中衣。   喜婆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为徐为止开脸,而后上妆。   齐氏过来的时候,徐为止刚好化好妆。   她走近仔细瞧了瞧徐为止,满意的笑着说道:“咱们为止平日就很漂亮,今日就更美了,一定能让新郎官看呆了去。”   “舅母,这妆是不是太浓了?”   “不浓,刚刚好。新娘子就要这样美美的。”   喜婆在旁陪笑道:“大小姐的皮肤好,没有用太多胭脂水粉。”这话虽是恭维,却也是事实。   齐氏认同的笑着点头,“咱们为止怎样都是美。”   徐为止瞧着铜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努力压下了心底的那股别扭。   喜婆问道:“该给大小姐梳发了,不知请的是哪位夫人?”   这话,喜婆问得忐忑。   她早就听说过徐为止的身世,亲娘早逝,继母不疼。她身为喜婆,眼看着迎亲的时辰就快要到了,也没听说徐家请了哪位有福有德的夫人来为徐为止梳发。   齐氏冷了一下脸,而后说道:“我来吧。”   “敢问这位夫人是……?”喜婆对京城各家族的人都有所了解,但眼前这位贵妇却是不认得的。   “我夫家姓赵,乃是为止的母家。我家老爷袭了家里的爵位,虽不在京城,却也是位国公爷。夫家上有婆母,下有儿女。娘家爹娘在世,兄弟也皆是有儿有女。”   喜婆一听,才知这是位国公夫人,忙道:“赵夫人是有福有德之人,为大小姐梳发正合适。”   齐氏点了一下头,浅笑着拿起梳子轻轻的为徐为止梳发。   齐氏每梳一下,喜婆就唱一句吉祥语。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听着这些吉祥语,徐为止心想,如果真能有一人与他心意相通,白头到老,该有多好。   整理完全部妆容后,齐氏让赵嬷嬷和喜婆都先出去候着。   齐氏作为娘家人,作为过来人,和徐为止说了说新嫁娘应该知道和注意的事,包括如何和夫家的人相处,以及洞房。   此时,徐为止的心里已经压下了最后的一点别扭,心里很感激齐氏。   这些话,只有娘家人才会提前跟新娘子说。   齐氏见他眼眶微湿,忙笑道:“我的好姑娘,可不能哭哦,妆会花的。”   “谢谢舅母,为止心里感激。”   “傻孩子。”齐氏温柔的对他笑着。   徐为止没有亲娘,继母不阻碍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会提点他这些事。   这也正是齐氏要留在京城等他出嫁的原因之一。   又过了一会儿,英子小跑了过来,在门外禀道:“小姐,迎亲的队伍到了,王爷刚进前院大门。”   正常情况下,新郎官来迎新娘子,会有人设卡拦路。徐为止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和好友,自然没有这些事。   徐家的少爷小姐们倒是想往梁承祖跟前凑,可惜都被墨羽等人拦下了。   于是,梁承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徐为止的门前。   齐氏亲自选了个红苹果塞到徐为止的手里,喜婆边说吉祥语,边为徐为止盖上了红盖头。   一切都妥当后,喜婆扶着徐为止慢慢走了出去。齐氏和赵嬷嬷跟在后面,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梁承祖看到穿着一身嫁衣的徐为止走出来,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些。   徐之杰心底里不甚情愿的走过来,准备背徐为止上花轿。   梁承祖上前几步,率先打横抱起了徐为止,大步向大门外走去。   徐为止蓦地被人抱起,心里讶异极了。   他听到了周围人的惊呼声,也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徐为止虽然盖着红盖头,但猜的到自己是被谁抱着,心里不禁忐忑极了。   齐氏见到梁承祖时,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梁王就是姜大人,那姜先生和姜夫人岂不就是武宁侯和长公主。   这下,齐氏心里就更放心了。   她心想,为止不但和梁王两情相悦,而且很得公公婆婆的欢心。   见到徐为止被梁承祖抱着走,齐氏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下人们则在惊讶后就是满满的羡慕。   而另一边,被大家忽略的人,脸色就有些绷不住了。   徐之杰本是庶长子,因为生母戚氏被扶正才有了嫡出的身份。但即便如此,他在京城一众公子们中间,真正的嫡系依旧瞧不上他。   作为长兄,他理应背着嫡妹上花轿,但他是嫉妒和不喜这个妹妹的。现在不用他背了,徐之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起了更多的嫉妒。   喜婆匆匆跟上梁承祖的脚步,想提醒梁王要按规矩来,又不敢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走流程,说吉祥话。   徐为止直到坐进花轿里,依旧晕乎乎的。   伴着吹吹打打的喜乐,送嫁的队伍绕着京城主街道走了一圈。   由于徐为止的嫁妆没有提前一天进夫家,便随着迎亲送嫁的队伍一起了。   一箱箱的聘礼,足足有一百二十抬,每一箱都是实打实的。   被人抬着走在最前面的第一箱是太皇太后赐下的,第二箱是太后赏赐的,第三箱和第四箱则是其他贵人们的添妆,后面才是徐赵两家准备的嫁妆。   驻足观看的百姓越来越多,就连街道两边的商铺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只为一睹这十里红妆的盛况。   许多人不由的数起了徐家大小姐的嫁妆。且不说那些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珍宝首饰等,就是那一块块用红布包裹的砖,就数不过来。一块用红布包裹的砖,就代表着一处田产或房产。   一路上,百姓们的夸耀、羡慕、祝福,不断的传进徐为止的耳里。   徐为止忍不住心想,如果自己是女子,这还真是一门好亲事。   他看过他母亲的嫁妆单子,嫁妆虽然很多,但母亲的一百二十抬并没有放满。而他的嫁妆,是实打实的放满了一百二十抬,甚至还放不下。放不下的那些,会另外送进梁王府。   夫家没有挪用媳妇嫁妆的道理,这些都将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徐为止提醒自己,要仔细为将来谋划,尽快转移自己的嫁妆,以便将来隐姓埋名时,能用来生存和生活。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的把手里的红苹果从红盖头底下搁到嘴边,咔嘣一声,咬了一口。   又脆又甜,水分也足,一下子就缓解了徐为止的口渴和紧张。   而后,回过神来的徐为止掀开自己的红盖头,愣愣的看着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看了数秒后,便果断的又咬了一口,然后把整个苹果都吃了。   花轿停下后,新郎官下马请新娘下轿。   徐为止盖好红盖头,等着喜婆扶他出来。   当他的手被一只大手牵起时,那只大手用力的握紧了两下。   徐为止不傻,牵着他的手不是女人的手,除了新郎官不会有别人。   徐为止忐忑极了,梁王不会真看上他了吧?洞房花烛夜,他要怎么蒙混过关?   梁承祖感受到他的不安,牵着的那只小手更是在他手里挣扎了几下,以为他只是因为成亲而紧张,就更用力的握了握,想让他安心下来。   梁承祖心想,毕竟已经把人娶回来了,就应该好好待她。   更者,皇帝的心腹一直在看着这场喜事,他不能再让陈子铭继续错下去了。   回想起徐为止和陈亦珏的融洽相处,想到徐为止在沧州待人接物时的从容大方,梁承祖对这个王妃是较为满意的。   他心想,日后即使不能做一对恩爱夫妻,相敬如宾也是可以的。《$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成亲   梁王娶妃,宾客满座。   梁王府,长公主府,徐府,都是门庭若市,送礼之人络绎不绝。   就在新人正要拜堂前,宫里来了人,原来是皇帝派总管太监送来了贺礼。   刚接完皇帝的礼,宫里又先后来了两波人,分别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赏赐。   一时间,梁承祖及其身边的人都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圣眷正隆!   陈亦珏对左右使了个眼色,被打断的拜堂便继续了。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头顶红盖头,耳听喧闹声。   此时,徐为止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淡定的拜完了堂。   送入洞房后,徐为止便由喜婆扶着坐到新房的榻上。   而后,一坐下,就被硌到了,徐为止下意识的“啊呀”一声,站了起来。   梁承祖离开的脚步顿住,疑惑的看向盖着红盖头的新婚夫人。   “启禀王妃,床上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喜婆边说,边体贴和识趣的将床上的红枣花生等物往旁边掸了掸,空出一小块地,重新扶着徐为止坐下。   梁承祖看了眼铺满一床的枣生桂子,不由得将视线落回徐为止身上,蓦地想起了他母亲的话。   陈亦珏对他说过:“我不指望你建功立业,干出什么大事业来,我只希望你能娶个好媳妇,生两个孩子,一个姓梁,一个姓常。”   梁承祖心想,或许有一天,可以实现母亲的希望。   将新娘送入洞房后,新郎官就该回到前院招待宾客了。   在随从提醒后,梁承祖便离开了。   顿时,新房里的下人们都松了口气。   喜婆说道:“王妃,在王爷掀开盖头前,您不能说话,不吉利。”   徐为止点了一下头,心想,这亲事不吉利的地方可不止一处。   王府的侍女笑道:“长公主再三的吩咐过了,王爷吃不到一盏酒,就会回来。”   赵嬷嬷心惊胆颤的伺候在徐为止一旁,心里担心着徐为止今晚的洞房要怎么混过去。   英子没什么存在感的候着,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梁承祖就回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几位与梁承祖亲近的公子们,大家嬉笑着要看新娘子要闹洞房。   梁承祖担心他们吓到徐为止,说道:“看可以,闹洞房就算了。”   徐为止身为徐弘旻的嫡长孙女,数次参加宫宴,又参加过不少的各府宴会,其实大家都见过他。   得到好友们的保证后,梁承祖走进房里,让墨羽将其他人挡在门口,只允许他们在门外看。   喜婆走了一遍流程,梁承祖全都配合了。除了赵嬷嬷,其他人都看得高兴。   当喜秤挑开红盖头时,梁承祖被惊艳了一下。   此时的徐为止在烛光的映衬下,容貌比往日艳丽多了。若说他平日里是清素若九秋之菊,那此时就是俏丽若三春之桃。   喝合卺酒时,徐为止又开始紧张了,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终究是以女子身份出嫁了,正在和夫君喝交杯酒。   不一会儿,两名侍女端着一盘饺子进来,禀道:“启禀王爷王妃,这是长公主命厨房特意为王妃做的饺子。”   “端过来。”梁承祖心想,母亲对徐为止是真好。   两名侍女近前,其中一名侍女用筷子夹起一只饺子喂到徐为止嘴边。   徐为止从善如流的直接咬了一小口,然后就愣住了,不知是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侍女笑着将一个空碗放到他面前,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吃可以吐出来。   于是,徐为止也就不为难自己了。   刚吐出来,就听得侍女问:“王妃,生的还是熟的?”   徐为止没有多想,照实说道:“生的。”   话音落下,一屋子的下人们都乐呵呵的笑出了声,依旧只除了忧心忡忡的赵嬷嬷。   徐为止反应过来,一张小脸更红了。   梁承祖也不禁有些羞缅,故作镇定的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喜婆回话告退:“请王爷王妃早些歇息。”   梁承祖“嗯”了一声,说:“今日都有赏。”   而后,喜婆和王府里的下人们都高高兴兴的退下了。赵嬷嬷担忧的看向徐为止,不情不愿的被英子拉走。   新房的门一关上,屋里就只剩下了这对新婚夫夫两人。   梁承祖在徐为止身边坐下,两人中间相隔的距离还能坐的下两个人。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梁承祖首先说道:“今日忙了一天,累不累?”   徐为止轻轻点头,“还有点饿。”   于是,梁承祖起身,打开门对外吩咐道:“先取一些容易克化的点心过来,再让厨房做一碗馄饨送过来。”   很快的,精致的各式点心呈了过来。   徐为止每样都尝了一小块,遇到合胃口的就多吃了两口。   吃了些点心后,徐为止就不饿了。   等到馄饨呈上来的时候,徐为止蓦地想起了和梁承祖在沧州夜摊吃馄饨的事,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   王府厨子做的馄饨比外面小摊贩上的好吃多了,即使已经填过肚子,徐为止还是把碗里的馄饨吃下了一大半。   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梁承祖,不禁也是嘴角勾了勾。   侍女将碗筷撤下后,迅速的从外面将门关上。   顿时,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梁承祖说:“规矩是死的,以后不要因为那些规矩饿着自己。”   “嗯。”徐为止轻轻点头,“在花轿里,我把苹果吃了。”   梁承祖嘴边的笑意加深了一分。   徐为止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不禁微微垂首。   “夜已深了,歇下吧。”   徐为止猛地一个激灵,话几次到嘴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别怕。”梁承祖向他靠近了三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紧张极了。   徐为止的身子往旁边缩了缩,“王爷,我小日子来了。”   “嗯?”   “就是来葵水了,不方便。”徐为止很绝望,他想到的办法就是用女子的月事做借口,把洞房拖一拖。   梁承祖自然是不信的,“怎么不提前说?”   女子来月事的日子里,是不宜拜堂成亲的。且不说是他们这样的身份,就是普通百姓人家,也会尽可能的避开那几日。   “就是因为要成亲,太紧张了,所以小日子提前来了,今早才发现,请王爷恕罪。”   徐为止说得很委屈,那双水眸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的双翼一样轻轻扇着,扇着扇着就把梁承祖的心给扇软了。   “今天我若离开了这间屋子,只怕明日母亲会拆了王府。”   徐为止似乎能想到今晚分房睡的后果,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新婚夜失宠,有些人甚至会以此对他冷嘲热讽。   “王爷,我可以睡地上。”徐为止轻声说道,声音软软糯糯的。   梁承祖见他这样,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同时还莫名的生出一些些的惋惜。   “身子不爽利,还敢睡地上?”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说罢,梁承祖就走到衣柜前,拿出了被褥。   徐为止连忙上前,麻利的在地上铺了两层褥子。   “是为止不好,委屈王爷了。”   “无妨,快点睡吧。明早除了去隔壁府上给母亲和父亲敬茶外,还要进宫谢恩。”   “嗯。”徐为止轻轻点了一下头,将床上的桂圆等物都拂到了一旁,而后和衣躺下。   龙凤烛依旧燃烧着,一人和衣睡在床上,一人和衣躺在地铺上,似乎都难以入眠。   徐为止回想起那天宫宴上的事,又回想起沧州的事,再回想着今日的所有事情,他不禁感叹,如果今日嫁过来的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那就真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喜事。   他不得不承认,有武宁侯和长公主那样慈爱友善的公公婆婆,有梁王这样身居高位又体贴入微的夫君,这里真的是女子的好归宿。   徐为止蓦地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在冥冥之中占了一位贵女的前程,觉得愧对长公主的希望和厚爱,也觉得对不住梁王,占了他原配发妻的身份。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寂静的夜里,他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   徐为止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的渐渐入睡。   就在徐为止睡着后,梁承祖睁开眼睛,悄悄起身离开。   墨羽和其他暗卫都很诧异,主子的洞房花烛夜怎么不陪着新娘子?   梁承祖让人传来英子,问:“你在王妃身边,是否发现异常之处?”   “回王爷的话,王妃此前一直在徐府待嫁,并无异常。”英子心里惊疑不已,王爷在怀疑王妃什么?她是不是要另有任务了?   梁承祖微微沉吟,良久才道:“你继续待在王妃身边,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   “是。”英子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属下告退。”   梁承祖转身朝着新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吩咐道:“墨羽,重新再查王妃的事情,要巨细靡遗。”   墨羽应“是”,连忙去安排人手。   梁承祖回到屋里时,第一眼就看到徐为止的被子被踢开了一角,人已经睡得很沉,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似乎是真的累得很。   他不禁摇头失笑,上前替他重新盖好被子,这才继续去睡地铺。   红烛依旧坚强的燃烧着,直到快天明时,才燃烧殆尽。《$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夫妻对话   次日,徐为止被门外赵嬷嬷的喊起声吵醒,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努力睁了睁惺忪的睡眼,而后就看到梁承祖把地上的被褥都收进柜子里。   徐为止猛地清醒了,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他看了眼两人身上还穿着的喜服,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走向衣柜去找衣服。   梁承祖说道:“今日进宫谢恩要盛装,衣服让侍女来换。”   “王爷,除了赵嬷嬷,我不习惯别人近身伺候。”   “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有些事总要习惯的。”说这话的时候,梁承祖的语气带了些许强硬,甚至用了本王这个自称。   “我知道了。”徐为止后退了几步,诚惶诚恐的说。   梁承祖看见徐为止眼里露出的一丝惧意,不禁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王妃的礼服,穿戴比常服繁琐些,你第一次穿,恐怕应付不来,还是让府里的侍女来吧。”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解释着让侍女来服侍更衣的原因。   “嗯。”徐为止轻轻的应了一声,心里又复杂了,不要对他这么好啊!   梁承祖的眼角余光突然瞥到床上的那方白色锦帕,问道:“你那把匕首还带在身边吗?”   “啊?”徐为止怔愣了一下,“是说在舅舅府上用来刺伤歹徒的那把匕首吗?”   梁承祖的眉角挑了一下,语气微妙,“你一个姑娘家,不止有一把匕首?”   “不,就只有那一把,那是二舅母送我的礼物。后来,嬷嬷说见血了不吉利,就压箱底了。”徐为止抬眸看着他,“王爷若是想要用那把匕首,我这就让嬷嬷去找出来。”   “不用。”说罢,他就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   而后,徐为止就看到梁承祖手上突然多出个小纸包,愣愣的看着他把床上的那条白色锦帕染上了些许血渍。   梁承祖平时身上佩戴短刀,屋里也有长剑,但因为新婚,这些利器就被他母亲严令收起来了。因为要弄点血渍,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刀剑都被收了起来,又想到徐为止一个姑娘家随身佩戴匕首,适才便好奇的问了。   而徐为止想起齐氏对他说过的话,蓦地脸颊和耳朵都染上了绯色。   “你来小日子的事,也不吉利,别让人知道。”   “……是,”一时间,徐为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多谢王爷替为止隐瞒。”   梁承祖瞧着他略显羞涩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耳根子隐隐约约的染上了同一抹绯色。   “好了,让外面的人进来伺候吧。”   “嗯。”徐为止轻轻应了一声,便去开门。   忧心忡忡的赵嬷嬷急忙看向徐为止,见徐为止轻轻摇头才稍稍放心。   更衣的时候,徐为止麻利的自己换好了中衣,确认领子遮住喉结后,才让王府里的侍女近身帮忙穿上外衣,佩戴饰物。   两人收拾妥当后,便被下人们簇拥着前往公主府。   此时的公主府,姜祺然和陈亦珏已经坐在正厅里翘首以盼了。   下人再次来禀报,这次终于不再是王爷王妃还没出门,而是“王爷和王妃已经往咱府里来了。”   “好,那很快就能过来了。”陈亦珏的笑容又加大了。   从刚才见到下人呈过来的那方锦帕起,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姜祺然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温柔的说:“夫人莫急,今日他们不便走侧门,需要从前门绕过来。”   陈亦珏眉眼弯弯,笑着说道:“我知道。我就是太高兴了,终于盼到了念念成亲,现在就等着抱大孙子了。”   “念念和为止都是有福的,说不定很快就能有了。”   “你说得对,这话我听着高兴。”   “高兴归高兴,你可别在孩子们面前露出急着抱孙子的心思来,不然孩子们心里就得紧张着急了,反而不美。”   陈亦珏点头,“我懂。”   梁承祖和徐为止过来的时候,姜祺然和陈亦珏已经端坐在主位,十分慈爱的看着他们。   二人在父母面前跪下行礼敬茶。   陈亦珏端起儿媳妇茶的时候,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送了一对玉镯给徐为止,“这是念念的生父以前送我的一对镯子,现在我把它给你了。”   “多谢母亲,为止会妥善保管的。”   陈亦珏点了一下头,“为止,儿媳妇,以后跟念念好好过日子。”   “是。”   姜祺然拿了一对龙凤玉佩给他们,“你们都是好孩子,夫妻相处,要相互理解和包容。”   “是。”   而后,徐为止也呈上了他带来的礼物。   陈亦珏看着那绣工,忍不住又夸赞了一番。   而后,陈亦珏向徐为止说起了两府的情况。   “念念还有个弟弟,叫姜瑾瑜,在湖州的太湖书院学习。瑾瑜知道他大哥成亲,已在回京道喜的路上,大概再过一两日就能到了。”   说到姜瑾瑜,陈亦珏不禁蹙了一下眉头。按她估算的日子,姜瑾瑜应该是能赶在昨日回来的,不禁担心他路上是否遇到了麻烦。   “早前就听说过小侯爷聪慧过人,尤擅丹青。”   “那孩子就是随手胡乱涂画,可千万不能当面夸他。”陈亦珏嘴上损着次子,笑容里全是骄傲。   婆媳俩相处融洽,婆婆和儿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陈亦珏身边的宝琴姑姑提醒道:“公主,王爷和王妃该进宫谢恩了。”   陈亦珏点了一下头,说道:“儿子,儿媳,我们陪你们一起进宫。”   ***   想要骑马的梁承祖被陈亦珏推着,和徐为止一起登上了一辆马车。   徐为止端端正正的坐好,目不斜视,心里紧张极了。宫里那么多人,个个都跟人精似的,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暴露男子身份。   梁承祖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对他说道:“太皇太后是我的外祖母,一直都很疼我。我和皇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关系也一直很亲近。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他们都会喜欢你的,不要担心。”   “那么,太后呢?”徐为止想了想,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记得很清楚,宫宴那天,太后要把郭丞相府的千金赐给梁王做侧妃。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徐为止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他想问,太后还会不会给他赐侧妃。   “你想说什么就说。你我夫妻,没什么不能说的。”梁承祖谨记着,要善待自己的王妃,要温柔,要包容,要有耐心。   “王爷,之前的宫宴上,太后要把郭四小姐指给你做侧妃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不想在身边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她是郭丞相的孙女,怎会来历不明呢?”徐为止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是什么理由?   “我不了解的女人,都是来历不明。”   徐为止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王爷了解我吗?”   梁承祖注视着他那双明眸,认真的说:“不得不承认,对你,我之前确实看走了眼。”   徐为止不禁心想:什么意思?是说自以为了解我吗?   只听得梁承祖继续说:“见过离开京城后的你,我才算是对你真正有一些认识,但现在看起来,依旧只是九牛一毛。不过不要紧,咱们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让徐为止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暗恼自己怎么让这个话题继续了,怎么能让梁王了解自己呢?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徐为止讪讪的笑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   “王爷,早前听说陈王娶了一位男妻,两人久居湖州,后来连太上皇也去湖州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过些日子瑾瑜返回书院的时候,我们可以和他同行,一起去湖州,我带你去见一见两位舅舅和舅夫。”   “太后和皇上都在宫中,太上皇怎么一个人去了湖州?”   梁承祖微微沉眸,“进宫以后,记得少说话,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徐为止闷闷的应了一声。   梁承祖瞧着他一副好似十分委屈的模样,突然想起了母亲对他耳提面命的话。   他母亲说过,女人心思细腻,又较为敏感,要多让着点,多哄着些。   “我不是吓唬你,而是想提醒你祸从口出。”梁承祖顿了一下,“在太后面前,不要提起太上皇。”   “我知道了。”   徐为止心想,这恐怕是一桩宫闱秘事,以至于太上皇不得不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王爷,对于陈王娶男妻的事情,你怎么看?”   梁承祖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心想,徐为止是不是看不起断袖之人?若是如此,那还是先不要带她去湖州了。   “舅舅他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他们自己高兴,我怎么看并不重要。”   听到这个回答,徐为止不禁蹙了一下眉头,心想,梁承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能接受还是接受不了?   ……不对,梁承祖能不能接受娶男妻,关他什么事!   徐为止的眉头不禁又皱了一下,自己是要离开京城,换个身份去生活的,不是要留在京城做梁王的王妃。   梁承祖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道:像舅舅他们那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即使男风盛行,大多数人还是接受不了的,这也不怪徐为止接受不了男人和男人成亲的事。   他转了个话题,说道:“皇上和太后都会到慈寿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今日我们只要去慈寿宫就行。”   “嗯。”徐为止应声,对他来说,跑一座宫殿和跑几座宫殿,差别不大。   一时间,两人又都没了话题,沉默了下来。   徐为止见梁承祖开始闭目养神,他左右晃了晃脑袋,也开始闭目养神。《$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进宫谢恩   太皇太后的身边有两位极有体面的姑姑,一名迎荷,一名盼菡,都是跟随在太皇太后身边许多年的心腹之人。   慈寿宫外,迎荷一瞧见陈亦珏等人,就连忙迎了上去。   迎荷对他们作了个揖,便笑着说道:“昨儿个太皇太后就一直念叨着王爷和新王妃,今日早早的就盼着了。”   陈亦珏笑道:“难怪你亲自出来接人了,那咱们就快些进去吧,以免让母亲等急了。”   “嗳。”迎荷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动声色的多瞧了眼乖巧的跟在梁承祖身边的徐为止。   “太后已经在慈寿宫了,皇上稍后也会过来。”这一句,就是对徐为止的提点了。   徐为止盈盈一笑,对着迎荷轻轻点了一下头。   有些话,点到即止。有些话,不必宣之于口。   进到殿内,陈亦珏和姜祺然作揖行礼后,就在太皇太后的点头示意下,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徐为止随着梁承祖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行大礼,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落落大方。   看到这样的徐为止,太皇太后无疑是惊喜的。   先前,太后林宛盈向她道出为何要给梁承祖指婚的原因时,她是又惊又气,万万没想到孙子和外孙会生出不该有的情愫。   她的两个儿子都喜欢上了男人,她不希望孙子和外孙在一起,她希望他们能正常的娶妻生子。   因此,太皇太后同意了林太后的提议,为梁承祖指婚。   在选定梁王妃的时候,太皇太后是不满意徐为止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她身边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是,徐为止木讷愚钝,无德无才。   但她认为林宛盈说的也有道理,徐为止是念念当众亲自提过的,若指了其他闺秀,未必能得她外孙的欢心。   如今再看徐为止,太皇太后发觉他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虽然相貌普通了些,但胜在气质不俗,进退有度。再者,徐家是百年世家,徐为止是徐家的嫡长女。   俗话说,娶妻娶贤,徐为止还是挺合适的。   于是,太皇太后更加的慈眉善目了,对徐为止亲切的招招手,笑着说道:“快近前来,让哀家仔细瞧瞧外孙媳妇。”   徐为止应了一声“是”,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太皇太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徐为止坐下。   徐为止哪里敢坐在太皇太后的旁边,就着太皇太后脚边的脚踏坐下,温声细语的说道:“启禀太皇太后,为止的祖母走的早,一见着太皇太后就觉得十分亲切,为止就坐这里可好?这样,感觉能跟您亲近些。”   “好,好,好。”太皇太后朗声大笑,连说三个好字。   正所谓期望越小,惊喜越大,大抵就是如此。   太后不由的多看了徐为止两眼,她从嫁到陈家,做太皇太后的儿媳妇这么多年,从来没得过她这样大的欢心。   不过,太后倒是没有什么嫉恨之心,就是好奇和疑惑,因为今天的徐为止跟她知道的徐家大小姐相差太大。   太皇太后与徐为止说了一些家常话,又问了些徐为止在闺中的事,徐为止都一一捡着话仔细作答。   在其他人看来,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这时,有太监通禀:“皇上驾到!”   陈子铭大步走了进来,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行了个礼,而其他人则是都向皇帝行礼。   陈子铭的目光扫过梁承祖,而后落在徐为止身上,语气微妙,“朕远远的就听到笑声,刚在说什么好玩的,也说来与朕听听?”   太皇太后说:“没什么,就是看到你表嫂,哀家心里高兴,他们也陪着哀家一起高兴。”   “表嫂?”陈子铭挑了一下眉头。   徐为止微微垂眸,退后了两步。   太皇太后故作不悦的对陈子铭说道:“念念比你年长,他媳妇就是你表嫂。”   “念念也就比朕早出生一个月罢了,皇祖母怎么说得我们好像年龄相差很大?”陈子铭对着太皇太后略有些撒娇,脸上扬着笑容。   太皇太后最拿他没办法,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个一国之君呢,怎么总没个正形?”   “在皇祖母面前,孙儿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你呀,就在我面前皮吧。”太皇太后对陈子铭满是宠溺的说。   她知道陈子铭的身世时,是在她丈夫陈恪的弥留之际。她丈夫在临终前告诉她,疼了那么多年的孙子不是他们的亲孙子,而是他兄长康王的亲孙子,她心里难受极了。   那么大的事情,丈夫和儿子女儿都知道,他们就瞒着她一个人。但是,自己难过归难过,她明白孩子是无辜的,况且这孩子是在她膝下长大的,怎会真的因为不是亲生的就不再疼了?   太皇太后出身于书香世家孟家,自幼秉承庭训,真正是温良恭俭让。   她没有亲孙子,孙辈就只有侄孙陈子铭和外孙梁承祖。对这两个孩子,她一直都是真心疼爱的。   徐为止一点点的退到梁承祖身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皇帝看他的目光除了审视外,还有一丝怒意,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其他情绪。   难道是因为,太皇太后说他是皇帝的表嫂?   皇上是忌讳梁承祖吗?毕竟梁承祖是那样的一个身份,皇帝觉得皇位受到威胁,忌讳梁承祖也是有可能的。   梁承祖见徐为止靠近自己,在陈子铭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不禁有意识的将徐为止护在身后。   于是,陈子铭眼底的不悦又增了一分。   太皇太后本就对梁承祖和陈子铭多留意了两分,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气氛。   太皇太后对梁承祖说道:“念念,记得多休沐几日,多陪陪你媳妇儿。”   而后,她又对徐为止说:“外孙媳妇,以后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允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不必递牌子。”   这对新婚夫妇谢恩后,太皇太后就让他们跪安了。   陈子铭想单独跟梁承祖说几句话,奈何有太皇太后和太后联手拦着他。等他摆脱自己的祖母和母亲时,梁承祖已经出宫了。   回到王府后,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赏赐很快就跟着到了。   梁承祖向徐为止介绍了王府管家余良。从梁承祖还是个婴孩,还是前朝的安乐侯时,余良就是府里的大管家了。   余良对新王妃见过礼后,就将府里的钥匙和对牌都呈给了徐为止。   徐为止知道这是梁承祖示意的,自己作为这座府邸的女主人,理应主持中馈。但是,他是要尽快脱身的,怎能接管王府中馈?   就在他犹豫着怎么推拒的时候,梁承祖对他说:“你是王妃,王府里的事情理应由你做主。”   徐为止不甚情愿的让赵嬷嬷接下了。   “以后府里的事,还得继续有劳余管家多多费心。”   “能为王爷和王妃效劳,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福分。”   余良说道:“王爷,王妃,是否现在就让府里的人都来给王妃磕头请安?”   徐为止看向梁承祖,梁承祖也看向他,示意他发话。   徐为止不禁又在心里感叹了一番,他是男子,他是要离开的,不要对他这么好啊!   他硬着头皮说:“好,让大家都过来吧。”   “是。”   之后,府里的下人们一批批的过来请安,认一眼他们的新主子。   徐为止回想起自己跟祖父说过的话,发现现实和希望相距甚远。什么受冷落,什么被遗忘,他现在正被王府的下人们认脸呢!   忙完一整天后,徐为止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赵嬷嬷让人往耳房里的浴桶里装满了热水,拿了一套换洗的常服出来,“王妃,去泡个热水澡,换一身衣服,会舒服许多。”   徐为止点点头,走向耳房,边走边说:“嬷嬷改口真快。”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落人口实。”   “知道了。”   赵嬷嬷把换洗的衣服搁在浴桶旁的屏风上,仔细检查了一下窗子有没有关紧,而后就守在门外。   徐为止把整个身子都泡进水里,水温刚刚好,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安谧。   回到内室后,赵嬷嬷关心的问起了进宫谢恩的事。   徐为止对她说:“太皇太后和太后对我都很友善。”   赵嬷嬷皱起眉头,“王妃,他们都以为你是女子,把你当做梁王妃,这才对你友好。越是如此,咱们就越要小心谨慎。一旦身份暴露,后果很严重。”   “我知道。嬷嬷,你别担心,我会尽快带你一起安全脱身的。”   “嬷嬷不担心自己,反正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只要王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嬷嬷就心满意足了。”   “嬷嬷千万别这么想,我离不了你,我们一定会安全离开的。”   门外,英子听得震惊至极。   虽然屋里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她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胜常人。   什么叫以为王妃是女子?王妃要带赵嬷嬷去哪里?   英子想到王妃的宽厚,想到这些日子赵嬷嬷对她的照顾,想到那一碗碗的羹汤,一盘盘的点心,终于默默的走开。   走出数步后,英子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回去,敲了两下门。   不一会儿,赵嬷嬷打开门,“是英子呀,王妃正准备歇息会儿呢。”   英子说道:“嬷嬷,余管家派人来问,给王妃添的丫鬟婆子,王妃是否亲自挑选?”   徐为止在里屋听到了英子的话,走了出来,“让余管家挑好送过来吧。”   “是。”英子应了一声,欲言又止的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徐为止问,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徐为止见她如此犹豫,便关心的问道:“英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英子咬了咬牙,好像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说道:“王妃,府里有许多暗卫。可能您和赵嬷嬷没有发现他们,但他们确实是在的,而且个个武艺高强,眼力和耳力都是极好的。”   徐为止猛地睁大眼睛,错愕的看向英子。   英子低下头,不再继续往下说,但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显了。   徐为止震惊后,感激的对她道了声谢。   “王妃,我这就去给余管家回话。”说完,英子就跑了。   赵嬷嬷看了眼她匆匆离去的身影,随口问道:“英子她这是怎么了?”   “嬷嬷,以后我们说话更要小心些了。英子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她是在提醒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跟大家说个不太好的消息。 北漂多年,我也成为逃离北京大军中的一员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事情会比较多,收拾东西打包,换个城市重新找房子找工作,因此就不会有很多时间用来码字更新了,更新频率难免会有所下降。 但我会尽量的更,尽量的随榜更新。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平时性格稍微有些内向,感激的话大多都在不言中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回门   回门日,徐为止用过朝食后,就一直在屋里等着梁承祖。   赵嬷嬷瞧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提醒道:“王妃,派人给王爷留个话,咱们先回徐府吧。”   赵嬷嬷以为梁王不愿意陪王妃回门,是以故意在回门日避开。   徐为止却知道,梁承祖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他嫁过来的这几日,作为王妃该有的体面和尊重,梁承祖都给他了,甚至待他温柔和体贴。   徐为止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吩咐英子寻人去问问梁王什么时候回府。   隔壁府上,陈亦珏听到下人的禀报,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些天不是休沐么,念念怎么进宫了?”   “回公主的话,听说王爷是一大早被皇上召进宫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点数都没有!”陈亦珏恼道,“拿我的牌子进宫,告诉王爷,该陪他媳妇儿回门了!”   “是。”下人连忙退下,领了牌子进宫去寻梁王。   陈亦珏又问左右,“王妃还在王府等着吗?”   “是的,王妃还在等王爷,听说王妃也已经派人去寻王爷了。”   “嗯。”陈亦珏的气顺了些,“我去看看我儿媳妇。”   说罢,她就率先走向两府间的那道侧门。   徐为止听到下人通报,长公主过来了,连忙出门相迎。   陈亦珏仔细瞧了瞧徐为止的神色,见他眉目间似有几分担心和着急,忙宽慰道:“为止,我都知道了。你别着急,我已经派人进宫去寻念念了。”   “母亲,我担心王爷遇上麻烦。”明明是休沐,皇帝怎的还要召见他?不会是要找他的麻烦吧?   陈亦珏一听这话,再看他眼里的忧心不假,不禁扬起笑意,儿媳妇是在关心念念呀!   “别担心,念念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他。”   “嗯。”   陈亦珏想了想,让人从公主府的库房拿了根人参过来,“这是年前我二弟送来的一根人参,据说有些年头,你带回去送给徐太傅。”   “母亲,这太贵重了。”陈王送给长公主的人参,品相和价值一定差不了。   “徐太傅不仅是你祖父,而且是念念的老师,一根人参而已,算不了什么,你只管放在回门礼里带回徐府便是。”   “那为止便收下了,多谢母亲。”   徐为止和陈亦珏继续说了会儿话,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徐府的时候,梁承祖脚步匆匆的赶回来了。   陈亦珏狠狠的剜了一眼自己儿子,对他们说道:“我先回府了,你们快些出发,别让徐太傅他们等急了。”   送走陈亦珏后,梁承祖走近徐为止,对他轻声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徐为止轻轻摇头,“我相信王爷不是故意的。我等多久都不要紧,就是担心王爷遇上不好的事。”   梁承祖不由的轻笑了一声,问道:“回门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王爷要过目吗?”   “不必,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主即可。”他的声音似乎更温柔了一些,“我们走吧。”   徐为止跟在梁承祖身边走向府门,边走边懊恼自己,怎么不自觉的就又装起温柔贤惠来了?不是要让梁王厌恶的吗?   马车前,梁承祖伸出手想扶徐为止上车,徐为止故意无视他,踩着脚凳,自己踏上了马车。   梁承祖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也踏上了马车。   坐进马车里后,徐为止全程闭目养神,就当另一人不存在。   梁承祖心想,原来他的王妃还有这小脾气,看来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他出声解释道:“边关出了点问题,西戎犯境扰民。事关重大,皇上急召我入宫商议此事。”   徐为止看向他,心里不禁泛起愧疚之意。梁承祖把他当结发之妻,他却是个男扮女装的,只想尽快脱身,离开京城。   “你不要误会,不要再生气了。”   徐为止语气生硬的说:“王爷,我没误会,也没生气。”   梁承祖被噎了一下,这还没生气?这是徐为止第一次这样语气生硬的跟他说话。   “好,你没误会,你没生气。”对自己的媳妇,要温柔,要包容,要有耐心。梁承祖这样提醒自己。   徐为止有气没处撒,只能自己跟自己怄气,别过头不去看他。   他们正是,一个尝试着跟妻子相亲相爱,再不济就相敬如宾,一个有意的跟丈夫疏远关系,最好能相忘于江湖。   梁承祖见他依旧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只觉女人心海底针,便由着徐为止自己闹会儿小情绪了。   在两人的沉默下,马车终于到了徐府门前。   车夫在外禀道:“王爷,王妃,徐府到了。”   梁承祖干脆利落的率先掀开车帘走出马车,徐为止看着他的身影暗了暗眸子,而后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徐元昌和戚氏带着儿女亲自等候在府门前,一见到他们就笑脸相迎,目光几乎都落在了梁承祖身上。   徐为止微微垂眸,看见梁承祖伸过来的手时犹豫了半秒,意识到现在是在徐府众人面前,便很给面子的扶着他的手下车。   徐家人的眼底都闪过各色不一的异样目光。   徐为止难得的被徐家人众星拱月般的请进了府里,比之从沧州回来时更甚。   前院正厅里,徐弘旻请梁承祖上座,梁承祖坐在了右侧的下首位,徐为止便挨着他坐。   徐弘旻不动声色的在梁承祖和徐为止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心情复杂的坐在了左侧的下首位,梁承祖的对面。   徐元昌和戚氏依次挨着徐弘旻坐下。至于少爷小姐们,都没有进入厅内。   或许是因为徐弘旻提前告诫过了,戚氏没有说话,徐元昌也很少开口,基本上就是徐弘旻和梁承祖寒暄了几句。   开席后,徐为止见着妹妹们屡屡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尤其是落在梁承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放肆,不禁蹙了蹙眉头。   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得厉害了,徐为止从手边的盘子里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梁承祖的碗里。   梁承祖微微一愣,而后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心想:这是气消了?   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梁承祖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徐为止的碗里。   徐为止只纠结了一秒,就把碗里的菜吃了。   梁承祖见他吃了自己夹给他的菜,也把自己碗里的菜都吃了。   这一幕,悉数落入其他人的眼里。   有人羡慕,有人暗自咬碎一口银牙。   徐弘旻掩下心中的疑问,只等用完膳后,再找机会单独与徐为止说话。   用膳后,徐弘旻先将府里的小辈们打发了离开,而后打发徐为止去出嫁前的闺房看看。戚氏作为厅里唯一的女性,就自觉的退下了。   徐弘旻本是梁承祖的授业恩师,考究了他一些学问。   梁承祖全都答了上来,徐弘旻频频点头,徐元昌附和的赞上几句。   另一边,徐为止刚走进自己原来住的院子,三小姐徐欣然和四小姐徐安然就过来了。   徐为止心里暗叹了口气,他实是不愿意应付庶妹们。   徐欣然对徐为止的不屑与嫉恨就差直接写在了脸上,年龄最小的徐安然也不遑多让。   “哟,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怎么还回鸡窝里转悠?”   “三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徐为止有时候是真心瞧不起戚氏母女,好好的大家闺秀,都被教成什么样了?“如果我是麻雀,作为妹妹的你们是什么?如果这里是鸡窝,那徐府又是什么?咱们祖父,当朝太傅住在鸡窝里?”   “你!”徐欣然咬牙切齿,“我是在说你!”   “既然这里是鸡窝,两位妹妹还是别屈就了,快些离开吧。”   在徐为止的眼里,这两个妹妹性子骄纵,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说好听点,叫不谙世事。说难听点,就是不怎么聪明。   他实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来应付她们。   英子将徐欣然等人拦在院外,一肚子火气的徐欣然将徐为止的丫鬟训斥了一顿。   英子轻笑道:“或许三小姐和四小姐已经忘了,在那么多下人里面,我是凭什么本事让王爷通过长公主把我送到王妃身边保护她的。”   徐欣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徐安然想起来了,连忙拉着徐欣然提醒她。徐欣然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小丫鬟不是普通丫鬟,悻悻的转身离开,而后把气撒在她身边的徐安然身上。   徐为止没再理她们,径直走向里屋。赵嬷嬷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里屋。   赵嬷嬷叹道:“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呀!”   徐为止浅淡的笑了笑,温声宽慰道:“嬷嬷,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在乎再多几天,再忍忍就会好了。”   闻言,赵嬷嬷眼前一亮,问道:“小姐有主意了?”   “嗯。”徐为止点头,一双明眸亮如星辰。   “太好了。”   主仆俩在屋里小声商议了会儿,英子替他们守在外面望风。   “是老太爷找小姐吗?”英子特意扬声问院门处的小厮。   赵嬷嬷拉开门,说道:“小姐刚歇息了一小会儿,发生什么事了?”   前来传话的小厮说道:“赵嬷嬷,老太爷让小姐去一趟书房。”   “你稍等。”说罢,赵嬷嬷就进屋里去禀报徐为止。   徐为止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话,心里已然猜到祖父找他的原因。   “嬷嬷留在这里吧,英子陪我去就行。”   “嗳。”赵嬷嬷点头。   英子受宠若惊般的跟在徐为止身边,一同前往徐弘旻的书房。   书房外,守在门外的下人一看到徐为止过来,就请他直接进去。   英子自觉的止步,徐为止独自走进书房。   “祖父,我来了。”   “坐。”   徐弘旻示意他坐下,徐为止从善如流的就坐。   “为止,长话短说,祖父就直接问了,你跟梁王圆房了吗?”   “祖父,我是男人。”   徐弘旻眼神锐利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谎称来了小日子,王爷没有碰我。”   徐弘旻点了一下头,而后皱了一下眉头。“不是长久之计。”   “祖父,王爷不像是会强人所难之人。若我不愿意,他应该不会强迫于我。”   “这倒是真的。”徐弘旻的表情松缓了些,“梁王的品行,我还是了解的。”   “祖父,不管怎么样,我作为王爷的正妃,不可能一直避着不和他圆房。我能想到的还是那个法子,让王爷厌恶我。”   徐弘旻审视着他,“看今日的情形,王爷似乎对你青睐有加。”   “祖父多虑了,王爷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妻,给予我正妻的体面。”   徐弘旻微微沉吟,说道:“想法子尽快和离吧。至于太皇太后那里,祖父来想办法。”   “是。”徐为止声音平静,似乎这只是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不过了。   离开书房后,徐为止便带着英子回自己的院子。   无人处,英子突然止步,低声说道:“王妃,英子本是王爷的手下。”   “我知道。”徐为止也停下脚步,淡然的看着她。   “请恕英子斗胆相问,王妃想跟王爷和离?”   “你都听到了。”   “王妃特意留下嬷嬷,把我带在身边,就真不怕我全都禀告王爷吗?”   “英子,你是个聪明人。从长公主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也没想着要瞒你。祖父让我寻个错处打发了你,我却不愿意这么做,毕竟你并没有错。”   “王妃这是妇人之仁。”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英子微微一怔,低头道:“请王妃恕罪,英子不能背叛王爷。”   “英子,这不是背叛。我没有背叛王爷,你更没有。”徐为止表面依旧无波无澜,实则心里也没底。   “可是……”英子蹙眉,左右为难。   “英子,你若向王爷道出我的秘密,我和徐家都得倒霉。你若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等我与王爷和离以后,王爷会重新另娶一位真正的王妃,没人会受到伤害。”   真的是这样吗?“王妃,英子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作为暗卫,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原来你是暗卫出身?”   “回王妃的话,正是。”   “英子,我和嬷嬷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事已至此,徐为止在赌英子的善。   也幸好,他暂时赌赢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双向隐瞒   梁承祖和徐为止在晚膳前回到了梁王府。   徐为止径自回屋,一句话也没跟梁承祖多说。晚膳的时候,他也只是让人端进屋里,随便扒拉了几口。   梁承祖只以为他是累了,再加上可能因为回门而产生了些不稳定的情绪,也就任由着他,等他自己想通。   夜色渐浓,梁承祖正准备熄灯在书房内室歇下,墨羽急匆匆的来了。   “什么事,如此匆忙?”   “主子,我们查到王妃的事了。”   听完墨羽的禀报后,梁承祖的眸子越发暗沉。他靠在椅背上,手指不规则的在椅子扶手上敲着,沉默了许久。   “去把英子找来。”   “是。”   英子过来的时候,心里万分纠结。待看到梁承祖的脸色后,直接跪了下来。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等本王把你扔回去了再说?”   “请王爷恕罪,英子不知该交代什么。”   梁承祖眼神锐利的审视着她,倒是没想到徐为止能这么快就收服暗卫出身的丫鬟。   “说说你是如何发现王妃秘密的,为何要替他隐瞒。”   顿时,英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回王爷的话,英子今日无意中偷听到王妃和徐大人的谈话。王妃并无恶意,他只想和王爷和离,然后离开京城。”   闻言,梁承祖顿了一下,觉得徐为止有此打算是在预料之中的,但又莫名的烦躁。   即使心里明白此事不能全怪徐家,更不能全怪徐为止,他还是有种被欺骗和被愚弄的感觉。   糟糕透了!   英子垂首跪着,心惊胆战,为自己担忧,也为徐为止担心。   良久,梁承祖才徐徐说道:“你下去吧,一切照常,别在王妃面前多嘴。”   闻言,英子只觉死里逃生。“是,多谢王爷宽恕,属下告退。”   墨羽上前一步,请示道:“主子,接下来怎么做?”   “替王妃瞒着。”   “主子?”   墨羽不解的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徐家犯的是欺君之罪,主子受此欺瞒,娶了个男人做王妃,怎能不让徐家为此付出代价?   “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问。”   “是。”   让墨羽也退下后,梁承祖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除了新婚夜,他这两日都是歇在书房。   想到徐为止在新婚夜说的小日子,想到他不让侍女近身服侍,想到他曾问他怎么看待舅舅娶男妻之事,想到那次宫宴上徐弘旻的拒亲,梁承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有关徐为止的事情。   知道他实为男子的事情后,梁承祖气愤之余还有淡淡的一丝心疼。   事到如今,他该如何处理?   如若徐为止的男子身份暴露,父亲母亲和外祖母都会失望,伤心,生气。皇上也会震怒,徐家难免要落个欺君之罪。   想到徐弘旻和徐为止祖孙俩,梁承祖是不忍心的。   烦躁!   向来遇事沉着冷静的他,此刻烦躁至极。   他拿起桌案上的公文,想继续再处理会儿公务再歇下,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梁承祖扔下手里的公文,大步走出了书房。   正院,英子远远的瞧见梁承祖过来,下意识的就要去禀报徐为止,但她见梁承祖对他们挥了挥手,想到王爷已知晓王妃的秘密,而她自己则是死里逃生的被免了处罚,便默默的退守一旁。   屋里,打发了赵嬷嬷去休息后的徐为止仍在独自一人挑灯看账簿。   他越看越气,嫁妆里的这些铺子明明大多都是在好地段,却几乎都是在亏钱,而且是年年亏钱。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太多。   徐为止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叹气,笔尖轻轻划过一侧脸颊,就连留下墨渍也没有发现。   他在心里宽慰自己,有那样的爹,那样的后娘,亲娘的嫁妆铺子还能回到自己的手里,也算是奇迹了。   仅凭一个孝字,他就很难去追究自己的父亲和继母。   但是,即便自己不追究之前被他们昧下的那些,也不能再任由他们继续吸血了。   突然,一只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他的脸颊。徐为止被吓了一下,抬头看向正认真擦拭他脸颊的人,看着眼前这张俊逸且坚毅的脸,他蓦地心跳加速。   “王爷?”徐为止眨巴了一下眼睛,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   梁承祖放下刚才随手拿起的帕子,一脸淡然的说:“怎么那么不小心,脸上都沾了墨渍?”   徐为止看了眼帕子上的黑色污渍,尴尬的讪笑了一声,“王爷找我有事?”   梁承祖的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一下,“本王来王妃这儿,一定要有事?”   徐为止听着他语气里暗含的一丝怒意,心里有些疑惑,但也知道自己那么问确实不妥,软软糯糯的说道:“王爷莫恼,是为止说错话了。”   梁承祖仔细打量着他,以前没注意到的事,此刻却是无比清晰。   徐为止的个子比一般女孩略高,他的衣领永远都那么高。这哪里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孩,分明就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假扮女子的少年,他竟然觉得他像女孩一样水灵灵的,有些可爱。   徐为止见他蹙着眉不说话,便默不作声的候立着,心思千回百转。   “你在看账簿?”   “是我的嫁妆铺子。”徐为止点头,随即便不自觉的蹙了一下好看的眉头。   “需要我帮忙吗?”   “这些都是小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不敢劳烦王爷。”处理完那些蛀虫,就要转移嫁妆的,哪里敢让他插手?   梁承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徐为止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本账簿没有放下来。   突然,梁承祖说:“今晚本王歇在正院。”   顿时,徐为止的心里一个咯噔,脸色有瞬间的难看。   梁承祖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心下了然。他倒是想看看,他的王妃还有什么理由来搪塞他。   岂料,徐为止轻轻点了一下头,就放下手里的账簿,走出去吩咐人打水过来洗漱。   梁承祖愣愣的坐在那里,似乎更加看不透他的王妃了。   下人们忙进忙出,脸上似乎都有些喜气。   英子默默的看了眼赵嬷嬷的屋子,特意叮嘱大家都小声些,不要吵醒了赵嬷嬷。   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重视赵嬷嬷,自然都刻意放轻了声音,尽量不要吵到已经歇下的赵嬷嬷。   徐为止在屋里点燃了熏香,从容淡定,好像他们真的只是一对普通夫妻,这一切都是最寻常的事情。   梁承祖静静的就在那里,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应对。   突然,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似乎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人影隐隐约约的朝自己走过来。   梁承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他稍稍一侧头,就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徐为止,只见他正和一只耳环较着劲,似乎是戴不上去。   他看了眼这间正院正屋内室,脑子里迅速回忆着昨晚的事情,记忆却只到下人们都退下。   后来发生了什么?   梁承祖微微眯眼,有些危险的看向梳妆台前的人。   徐为止似有感应般的回头,“王爷醒了,我唤下人进来伺候王爷更衣洗漱。”   他放下那只愣是戴不上去的耳环,站起来就要去开门叫人。   梁承祖掀开被子起身,“王妃,昨晚本王是如何睡着的?”   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徐为止不以为意般回头看着他说:“王爷昨晚似乎很困,坐在椅子上就直打瞌睡,然后就上榻睡了。”   徐为止目光坦诚,任由梁承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梁承祖轻笑,“许是有王妃在身边,□□稳了。”   徐为止笑而不语,回头打开了屋门。   用过早膳后,梁承祖留在正院没有离开,让人把公文都搬来了正院。   梁承祖处理公务,徐为止就在他旁边看着账簿。   正院的下人们喜气洋洋,赵嬷嬷待在自己屋里打着络子,英子满腹疑问。   期间,梁承祖的心腹下属来向他禀报公事,他也没有避开徐为止。   徐为止淡然的受了下属们的行礼,而后在他们收敛过的不可思议的视线余光下,自动走进内室回避。   徐为止坐在躺椅上闭目休息了会儿,他不知道梁承祖有没有发现他昨晚做的手脚,但他知道梁承祖在怀疑他。   不过不打紧,徐为止自信有法子应对他。   今晚若是梁承祖再宿在这里,他还能让他再中招。   有时候,看似蹩脚的法子,说出来也很简单,但却是最好用的。   于是,留宿正院的梁承祖再次在清晨醒来,他的脸色不由的黑了黑。   他原以为是熏香有问题,因此在徐为止点熏香时,他特意制止了。然而,即便没有熏香,他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   梁承祖在脑海里仔细回忆着昨晚的一幕幕,徐为止到底是在哪里做了手脚?   “王爷醒了,我让下人进来伺候。”徐为止坐在梳妆台前,又在和那只耳环较着劲,似乎是有股不服输的劲在那里,非得戴上那只耳环。   梁承祖起身走到他身后,鬼使神差般的从他手里把那只耳环拿了过来,为他把耳环戴了上去。   梁承祖看着那只隐隐有些泛红的耳垂,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他心想,这个人还真是男生女相,雌雄莫辨,难怪可以假扮女孩那么多年。   徐为止的心怦怦的跳着,刚才的举动太亲密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姜瑾瑜   天空飘了会儿小雨,本应于数日前就能回到京城的姜瑾瑜终于抵达了京城。   姜瑾瑜回到公主府拜见了父母,用了些膳食,就独自拿着一个礼盒前往隔壁的梁王府。   王府的下人大多都是府里的老人,认得这位常年不在家的小侯爷,很快就将他领到了前院正厅。   徐为止和梁承祖一同走进前院正厅,姜瑾瑜看到来人眼睛亮了亮。   “这就是嫂子吧?”姜瑾瑜小跑到徐为止跟前,笑呵呵的说,“嫂子好,我是姜瑾瑜。”   “小侯爷,快请坐,咱们坐下说话。”   徐为止被姜瑾瑜初见面的热情惊讶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少年长相清俊,性格活泼,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正是自己所向往的样子。   “嗯嗯。”姜瑾瑜直点头,跟着兄嫂一起入座。   府里的侍从很快就上了茶,然后退下。   姜瑾瑜呈上礼盒,眉眼弯弯的说:“哥,嫂子,这是我从湖州给你们带来的的新婚礼物。”   “多谢小侯爷。”徐为止亲自收下,而后回赠了一套文房四宝。   “嫂子唤我瑾瑜便可。”姜瑾瑜乐呵呵的收下了,还特别贱兮兮的对徐为止说,“嫂子是有所不知,我哥可小气了,从来就没送过我什么礼物,他有没有送过东西给你?”   姜瑾瑜的声音没有压低,梁承祖不由的蹙了一下俊眉。   徐为止轻轻浅浅的笑着,“王爷大概是不知道瑾瑜缺什么,瑾瑜不妨告诉我,你缺什么。”   姜瑾瑜不满的撇嘴,“哪有直接问缺什么的,不应该是送礼的人自己考虑送什么的吗?”   “咱们是一家人,无需那般客套。”   “嫂子,你就帮着我哥吧。”姜瑾瑜哼哼。   徐为止噗嗤笑道:“好了,我不逗你了,以后逢年过节,少不了你的礼物。”   “还是我嫂子好。”索要礼物的人终于满意了。   梁承祖的视线在徐为止和姜瑾瑜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他看得出来,姜瑾瑜有意亲近徐为止,徐为止也对姜瑾瑜颇有好感。   “听说嫂子今年十六,我也是,咱俩都是二八年华。”   徐为止噗嗤一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自己说自己是二八年华。”   “嫂子,我这不也没说错嘛。”   姜瑾瑜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梁承祖,又对徐为止说:“我哥和皇帝表哥也是同岁,我哥从小就对皇帝表哥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还好。”   话音未落,梁承祖的脸色就不禁黑了,对姜瑾瑜没好气道:“你难得回来,回隔壁多陪陪父亲和母亲。”   姜瑾瑜见徐为止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端得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再看他哥的黑脸,无所谓的摊摊手,当着他们的面翻了个白眼,然后哼哼唧唧的离开了。   姜瑾瑜从王府大门走了出来,没几步就看到一名锦衣少年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   “荀韫之,你不是去忙太湖帮的事了吗,怎么有空在这里?”   荀韫之是陈王夫夫的养子,也是十六岁的年纪。他看着向自己走近的少年,眼底藏起一抹缱绻的温柔。   他没回答姜瑾瑜,只是意有所指的说道:“你似乎心情很好。”   “回家见到亲人,心情当然好。”姜瑾瑜忍不住嘴角上扬。   “只怕是又干什么坏事了吧。”荀韫之挑眉看着他,神情耐人寻味。   “不告诉你。”姜瑾瑜轻哼,看上去傲娇极了。   他就是给他哥找点麻烦,也不知道嫂子能不能听出来。不过,姜瑾瑜想到让他哥黑了脸,心情就十分愉悦。   即便姜瑾瑜不说,荀韫之也能猜出个大概来。“梁王是你哥,你别总跟他对着干。”   姜瑾瑜翻白眼,哥哥是好哥哥,但不妨碍弟弟偶尔给哥哥找点茬。   “你就是仗着所有人都宠你,恃宠而骄。”   “荀韫之,我感觉你在骂我,而且你冤枉我。”哪里是所有人都宠着,你就没有……   姜瑾瑜瞪着他,仿佛对方不能给一个好的解释,他就要跟他干架。   “你的感觉不准。”荀韫之迈开步子走向公主府,不跟他掰扯这个话题。“我先去拜望大姑母大姑父,然后再拜见梁王和王妃。”   姜瑾瑜跟上他的脚步,和他一起走进公主府。   而另一边,徐为止挺惊讶的,他这小叔子不但活泼,而且还有恶劣的一面,不过倒是真的有趣,且无忧无虑的让人羡慕。   梁承祖仔细观察着徐为止的神色,见他依旧表情淡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又莫名的有些失望。   “你好像对瑾瑜很有好感。”   “瑾瑜率真可爱,又是王爷的弟弟,我自是当作亲弟弟一样。”   “他从小被捧着长大,虽然娇纵了些,但明理懂是非。日后他若是惹恼了你,你不必让着他,只管教训他便是。”   徐为止噗嗤笑了,眼底都是笑意。“王爷,我好像明白瑾瑜为何要给你白眼了。”   梁承祖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徐为止竟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对自己的宠意,吓得连忙止住了笑,稍稍别开了脸,略显尴尬。   梁承祖见到他的反应,不禁怔愣了一下,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徐为止的关注太多了。   他心想,他和徐为止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毕竟徐为止情况特殊,终究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离开。   没过多久,下人进来禀报:“王爷,王妃,韫之少爷前来拜访。”   梁承祖愣了一下,“请他进来吧。”   在荀韫之过来前,梁承祖对徐为止说:“我二舅有两个养子,大的叫陈子辰,小的叫荀韫之。”   徐为止点了一下头,好奇的频频看向门口。不一会儿,只见一名俊朗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让徐为止奇怪的是,姜瑾瑜竟跟在他身边又来了。   荀韫之对他们行了个礼,在一侧入座,和梁承祖交谈着。   梁承祖问:“舅舅他们可好?”   “王爷放心,一切都好。大伯和家父都盼着王爷能携王妃去湖州游玩一趟。”荀韫之说的是太上皇陈义平和陈王陈义安。   梁承祖微微顿首,却没有明确的说是否要和徐为止去湖州。   “韫之是和瑾瑜一同进京的?”   “正是。瑾瑜回京为王爷王妃贺喜,我进京办点事,就正好结伴同行了。”荀韫之没有说的是,他口中的进京办点事,太湖帮有的是人可以来办,其实根本就不用他亲自走这一趟。   梁承祖瞥了眼坐没坐相的弟弟,对荀韫之说道:“有你和瑾瑜同行,我们也可以放心些。”   闻言,姜瑾瑜不依了,对徐为止说道:“嫂子,你管管我哥,看他说的什么话,有这么看不起自己弟弟的嘛!”   徐为止浅浅淡淡的笑道:“瑾瑜莫恼,你哥就是关心则乱,不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   姜瑾瑜轻哼,觉得他这嫂子话里有话。   梁承祖看了他们叔嫂二人一眼,继续问荀韫之:“这次进京打算待多久?”   “明日进宫拜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我就返回湖州了。”   话落,姜瑾瑜急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怎么不多待些日子?”   “湖州还有许多事情,京里的事情办完就得回去了。”   姜瑾瑜的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稍纵即逝。他说:“那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荀韫之却道:“你应该多留几天,多陪陪大姑母和大姑父。”   姜瑾瑜不高兴了,没好气道:“我想留几天是我自己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荀韫之漫不经心的说:“行,随便你。”   姜瑾瑜重重的冷哼一声,别过脸不说话。   荀韫之继续坐了会儿,喝了杯茶,才告辞离开。   他一走,姜瑾瑜就跟着走了。   “瑾瑜和荀公子的关系真好。”徐为止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他们关系好,是他所羡慕的同龄人友谊。   梁承祖也没有多想,“他们是同窗,也是一起长大的。瑾瑜淘气了些,韫之脾气好。”   梁承祖看着徐为止,不由的心想,若是徐为止没有那样的父亲和继母,也该是和姜瑾瑜荀韫之一样,未来有着不可限量的前程,而不是被困于一方后院。《$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假账   御河两岸的商户鳞次栉比,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   糯香斋前,小伙计迎来送往。任谁都看得出来,糯香斋生意兴隆。   徐为止带着英子和两名侍卫走进了糯香斋。   “这位夫人,咱们楼上有雅间,您楼上请。”小伙计热情的招待着。   徐为止和英子走进雅间,两名王府侍卫就守在雅间外面。   “夫人瞧着眼生,给您上点什么?”   一旁伺候的英子说道:“来壶上好的龙井,再来两盘点心,四道招牌菜。”   小伙计瞥了眼徐为止,见他面无异色,笑着应道:“好嘞,客官们请稍等,好茶好菜马上就来!”   英子关上雅间的门,隔离了部分吵闹声。   上菜后,徐为止不疾不徐的吃了一些,口感口味都很不错。   “去叫掌柜过来吧。”   “是。”英子应声去找掌柜。   徐忠实不认得徐为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位贵妇。   “夫人,掌柜的来了。”   “小的是糯香斋掌柜,不知客官是否对本店的菜式满意?”   “徐忠实,徐家的家生子,你父母都是徐府的老人。”   “你是……”徐忠实的脑袋转的很快,“大小姐?”   徐为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力好,人也聪明。”   “王妃怎的突然来了,小的让厨房再去做几样拿手小菜送过来。”   徐为止往椅背上靠了靠,看上去略显慵懒。“我难得来一趟,就麻烦徐掌柜把店里的账簿拿过来让我瞅瞅。”   “是,请王妃稍等,小的这就去取账簿。”   徐忠实快步走回柜台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看着抽屉里的几本账簿,微微犹豫了一下,而后就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快速的翻了翻,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拿错。   徐忠实呈上账簿,徐为止一边查阅,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徐忠实。   徐忠实垂首候立,心里其实是有几分不屑的,他自始至终都不觉得徐为止会看账簿,只是有些担心梁承祖会派人帮徐为止查账。   徐为止合上账簿,置于桌上,目光凌厉的看着徐忠实。“徐掌柜,着账簿里,仅仅上个月,就有一万六千四百两的错处。你作何解释?”   徐忠实惊住了,“王妃有所不知,糯香斋看着好像生意好,但我们用的都是食材调料都是上等的,成本很高。”   “徐掌柜,我问的是账簿的事,你作何解释。”   “王妃是不是看错了?”   “还需要我给你指出来?”徐为止微微蹙眉,奴大欺主!“这账簿错漏百出,我看你这掌柜也不用做了。”   徐忠实猛地抬头,“王妃,小的是夫人任命的。”   徐为止浅浅淡淡的笑了笑,“我的嫁妆铺子,轮得到哪个夫人指手画脚?”   这时,侍卫禀道:“启禀王妃,京兆尹衙门的捕快到了。”   “嗯,把他押过去。”   徐忠实惊慌挣扎,但终究还是被侍卫扔给了候在大堂楼梯口的捕快们。   英子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对捕快们说道:“我家王妃是糯香斋的东家,此人身为糯香斋掌柜,贪了糯香斋多年银两,用假账来糊弄王妃,王妃请京兆尹赵大人彻查。”   其中一名捕快殷勤的笑着说道:“还请这位姐姐回禀王妃,我们会办好此事。”   糯香斋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会看了这么一出。   龚应走出来,对在座的客人们说:“各位客官,以后龚某人就是糯香斋的掌柜。惊扰了各位,龚某在此给各位赔罪。我们东家说了,在座的各位今日都免单。”   糯香斋的东西并不便宜,此话一出,许多人都笑了,笑着恭喜龚掌柜,也义愤填膺的说几句徐忠实吃里扒外。   龚应招待了会儿客人后,便来到雅间给徐为止回话。   徐为止勉励了一句,便带着人走了。   英子问:“王妃,我们接下来去哪个铺子?”   “回府。”徐为止扬起唇角,“我倒要看看,我的好父亲和好继母,接下来如何应对?”   糯香斋的事情,在徐为止的示意下,很快就闹大了。   徐元昌和戚氏得到消息的时候,京兆尹赵鹏程已经开堂公开审理此案。   赵鹏程浸淫官场多年,详加一问便将其中关键猜了个齐全。   徐忠实是家生子,就是徐家的主人将他杖毙了也没人会说什么。这事摆明了就是徐元昌的继夫人从原配夫人的嫁妆里掏了不少银子,梁王妃要借着京兆尹衙门教训继母。   赵鹏程也听说过,现在的这位徐夫人是由妾室扶正的,对原配留下的嫡长女十分苛刻。   现如今,这位嫡长女成了梁王妃,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顺便替自己和亡母出口恶气。   既然王妃想要借一下京兆尹衙门的手,那他借就是了。   赵鹏程看了眼围观百姓中的梁王府管家,心下有着思量,容不得徐忠实狡辩,将他欺瞒东家贪污银两之事审了出来。   赵鹏程拍着惊堂木,继续问:“量你一奴仆,万不敢有这样的胆子。说,是谁指使你的?”   徐忠实支支吾吾的辩道:“没人指使,是,是小人一时糊涂,小人对不起王妃。”   赵鹏程说道:“徐忠实,你所贪银两巨大,若是梁王妃不饶你,你和你的父母妻儿都足以判个死罪。”   徐忠实听到会连累家人,眼神顿时躲闪和害怕了起来,犹豫不决。   这时,一名差役从后堂走到师爷身旁,与他耳语了几句。   师爷放下手里的笔,走到赵鹏程身边,将差役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鹏程微微沉吟,问:“师爷怎么看?”   “徐老爷毕竟是梁王妃的亲生父亲。就怕此事是王妃一时意气,事后反而怪罪大人。”   赵鹏程想了想,拍下惊堂木,扬声道:“此案稍后再行审理,退堂!”   徐忠实被关进了大牢,堂外有人松了口气,有人蹙眉。   余良今日来此是缘于徐为止的吩咐。以他识人的眼光,他看得出来,徐为止是铁了心不让那位徐夫人好过。   余良来到后堂时,徐府的管事也恰好过来。   赵鹏程见这二人碰了面,似乎也都认出了对方,便直言道:“二位,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你们看如何处理?”   梁承祖和徐为止大婚之日,余良见过徐府的这位管事。此时,对于赵鹏程的突然退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赵大人,王妃说了,您是公正严明之人,此事由您审理最为合适。”   “余管家可别忘了,梁王妃是我家老爷的亲生女儿。”   余良笑了,说道:“徐忠实欺上瞒下,徐老爷身为王妃的亲生父亲,更应该支持王妃,而不是袒护一个家仆。”   话落,不待徐府的管事反驳,余良对赵鹏程说道:“此事还得有劳赵大人明察秋毫,王爷和王妃还等着余某回话。”余良刻意加重了王爷这两个字。   赵鹏程连忙应声,说道:“休息一盏茶的工夫,本官继续审理。”   余良满意的笑着点头,徐府管事的脸色白了又黑,慌忙告退。   当徐元昌气冲冲的赶过来的时候,徐忠实已经供出了戚氏。   徐忠实在公堂上供认,是徐元昌安排他去糯香斋的,也是徐元昌让他做假账。糯香斋赚的钱,他都交给了戚氏,每年的银子在二十万两左右,十几年来足足有三百多万两。   这样的巨款,惊呆了堂上所有人,也惊呆了堂外听审的围观百姓们。   消息不胫而走,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糯香斋十几年的盈利都进了徐元昌和戚氏的腰包。   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糯香斋赚钱,梁王妃母亲的嫁妆被他的父亲和继母给昧了。   看似一件家事,愈演愈烈,甚至有御史在朝堂上公开弹劾徐弘旻处理家事不力,不能齐家,何谈治国平天下。   陈子铭也已听说了此事,他的目光落在梁承祖身上。这是梁承祖成亲后第一天回来上早朝。   他忍不住心想,念念取消休沐提前回来上朝,是因为他的王妃吗?   徐弘旻下跪请罪,坦然承认自己治家不力。   梁承祖出列,说道:“臣内子和岳父母之间的事,只是缘于恶仆欺主。敢问在列的各位大人,谁的家中不曾有过恶仆?”   众臣哑口无言。   弹劾徐弘旻的御史默默的退回原位,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陈子铭说道:“此事乃太傅的家事,就由太傅自行处理吧,不得再议。”   “臣领旨谢恩。”徐弘旻跪谢后,站回原位。   在梁承祖的目光看过来时,徐弘旻对他感激的轻轻点了一下头。   下朝后,徐弘旻回到徐府,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特别疲惫。   大管家徐毅猜出一二,询问了一声:“老太爷,可否需要派个人去请王妃过府一趟?”   “不必了,这本就是徐家欠他的。”徐弘旻捏了捏眉心,“让元昌和戚氏还吧,你在旁盯着些,别再出什么乱子。”   “是,老太爷,您也别太担心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徐元昌和戚氏都是挥霍的主儿,从赵菀的嫁妆里掏的多,花的也多。   之前为了凑齐徐为止的嫁妆,徐元昌和戚氏的家当几乎已经见了底。   此时,他们哪里还有钱来补那么大的漏洞?《$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接你回府   梁王府内,徐为止听着底下人的汇报,虽说解气,更多的却是觉得悲哀。   这么多年,戚氏拿着钱贴补娘家,就连她那兄弟的官位也是戚氏给钱打点出来的,前前后后不知得花多少。   赵嬷嬷在旁听了许久,一直憋着没说话,听到这事也不禁气道:“那戚氏仗着自己兄弟出息,没少作威作福。敢情,她那兄弟的官位,还是靠王妃嫁妆养着的!”   徐为止轻笑道:“嬷嬷别气,站的越高,摔的越狠。”   赵嬷嬷咬牙,“这是报应啊!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就听戚氏到处炫耀她兄弟要升任吏部侍郎。”   “这吏部侍郎的位子,他们也就只能想想了。”英子笑着替赵嬷嬷顺气,“嬷嬷就等着瞧吧,那些子人,一个也落不了好。”   赵嬷嬷叹了口气,对徐为止说道:“王妃,老太爷还在呢,讨回公道就行了。”   徐为止扬起唇角,眉眼弯弯。“嬷嬷就是心软心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好歹祖父还在呢。”   赵嬷嬷点点头,“那两人毕竟占着你父亲和继母的名头,一个孝字就能压的你透不过气,我是担心有人说你狠,说你不孝。”   英子看了眼徐为止,按着赵嬷嬷坐下,端了杯茶给她。“嬷嬷,王妃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还不放心他吗?”   赵嬷嬷看着浅笑安然的徐为止,不由得笑出声,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   “嬷嬷,厨房的潘三婶说,您要的小山椒到了。”   “太好了,你们等着,嬷嬷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赵嬷嬷乐呵呵的连忙赶向厨房。   徐为止看着赵嬷嬷兴奋离开的样子,不禁朝英子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英子走到徐为止身边,即使屋里没有第三个人,还是很小声的说:“王妃,徐老爷和徐夫人昨儿个动手了。”   “嗯?怎么回事?”徐为止不奇怪他们动手,但疑惑英子的反应。   “徐老爷的脸被徐夫人抓伤了,徐夫人被徐老爷踹了肚子,小产了。”   徐为止不禁瞪大了眼睛。   “祖父知道了吗?”   “大夫过去时,三小姐刚好在。听说小三姐知道后,直接冲到徐老爷面前吵了起来。”   “符合徐欣然的作风。”说好听点,叫直率,说难听点,就是冲动没脑子。   徐欣然这么一闹,这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徐家的丑闻,又添了一笔。   “我祖父是什么态度?”   “老太爷什么也不说,似乎是不管这事。”   徐为止微微沉吟,急道:“不行,我得回徐府一趟。”   说罢,他就起身,欲往徐府。徐为止担心祖父被气坏了。   “王妃,这都快到用午膳的点了。要不,午后再去吧。”   “也好,准备些补品。除了探望祖父,也得看望我那小产了的继母。”   午后,徐为止到徐府的时候,徐家的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怜悯的,有敬畏的,也有不解的,不认同的。   徐毅迎着徐为止进后院,边走边询问:“老太爷在屋里歇着,王妃今天是来看望老太爷的吧?”   “糯香斋的事情,想必大管家也知道了。我担心祖父,就过来看看。”   “王妃有心了。”   祖孙俩聊了会儿家常,徐为止见徐弘旻的气色还不错,便放心了。   最后,徐弘旻说了一句:“上一代的错,别让下一代承担。”   徐为止还是顿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是”。他从出生起就承受着上一代的错,这十多年来,谁来为他说一句“上一代的错,别让他这个下一代承担”?   徐为止走过场般的探望了一眼戚氏,没有扮演孝顺女儿,更没有落井下石,就好像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客人一样。   徐为止踏着脚凳登上马车,掀开车帘时被车里的人惊呆了一瞬。   “王爷怎么在这里?”是来接我回府的吗?   “我来接你回府。”   那一瞬间,徐为止的心里仿佛有一根弦绷断了。所有的失落和伤怀似乎在迅速消散,被一股莫名的温暖替代。   “王爷,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家,在哪里都像是个寄宿的。”徐为止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一张小脸泫然欲泣,写满了悲伤和委屈。   梁承祖蓦地感到心脏收紧,有一种心疼的情绪蔓延开来。“怎会没有家呢,我们现在不正回家吗?”他的声音很轻缓,像微风一样拂过了徐为止的心。   徐为止怔怔的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轻轻一眨,那眼泪就那么不可控的落了下来。   那一刻,梁承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男扮女装的少年所吸引。   梁承祖抬手为徐为止擦眼泪,动作笨拙,也小心翼翼。随后,他轻轻的吻了一下徐为止的脸颊。   徐为止彻底惊呆了,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立马坐直身子,别过脸,微微垂首,根本不敢看他,也不敢思考他为什么要亲自己。   梁承祖看到徐为止这样的反应,瞬间就感到了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既然看清了自己的心思,那就没理由不争取点什么了。   “瑾瑜和韫之今天已经出发回湖州了,过几日我便带你去一趟湖州拜望两位舅舅,可好?”   “啊?”徐为止愣住,下意识的回头看着他,怎么回答?答不答应?   “就当是下江南,去游玩一趟。”   听着他的劝说,看着他眼里溢满的期待,徐为止左右为难了。   他想答应,但是不能。   “舅舅们是长辈,理应前往拜见。但是…”徐为止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下徐家的事……我想等结束后再说。”   梁承祖定睛望着他,只道:“好。”   徐为止松了口气,又把头别向了另一边。   “戚同贿赂吏部尚书等人,想补吏部侍郎的缺。”   闻言,徐为止回过头来,睁大两纸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梁承祖的嘴角轻轻弯了弯,看着他的眼底一片温柔。   “所有收受贿赂的人都受了罚,戚同也受了皇上的训斥。”   “只是训斥?”徐为止微微蹙眉,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他这副不高兴的模样,落到已明白自己心意的梁承祖眼里,就成了娇嗔般的可爱。   他轻声哄了哄,“别着急,再等等。”   “嗯。”徐为止垂眸,他明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扳倒一个朝廷官员,只是心里就是不高兴。   “别不高兴了,若是戚同这么容易就栽了,怎么报复你继母?”   徐为止一想,是这么回事。但是,这话从梁承祖的嘴里说出来,就不对劲了……   “王爷,你,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干嘛要报复我继母呀?”   看着徐为止着急辩解的模样,梁承祖不禁轻笑道:“是我说错了,我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   徐为止不满的小声嘟囔了一句:“敷衍我。”   “没有敷衍,我对你是认真的。”   徐为止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怎么能对他说这样的话呢,太像情话了!   徐为止忍不住脸红了,随即又露出一丝哀伤。“王爷,你别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王妃,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嗯?”   梁承祖时刻注意着徐为止的神色,自然没错过他眼底的忧伤。   徐为止垂首沉默,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王妃,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夫妻,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跟我说。”   “多谢王爷。”   毕竟是十多年的秘密,如今还有欺君之嫌。   徐为止不愿说,梁承祖不逼他,他等着徐为止亲口告诉他的那一天。   马车里的气氛逐渐尴尬,其实就是徐为止跟梁承祖独处时的尴尬,他难得的主动打破了沉默,找了个话题。   “之前听王爷说,西北有异动,现在有解决办法了吗?”毕竟是男子,又是官宦子弟,徐为止也会关心家国大事。只是,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这不该是自己过问的。“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梁承祖没有介意,反而很乐意和他分享。“今早刚收到西北传来的捷报,子辰率骑兵突袭敌营,大获全胜。虽说战局依旧一触即发,但不必太过担心,西北大营的兵力足够应对。”   徐为止两眼亮晶晶的,听得很认真。   “子辰就是陈王的养子陈子辰吗?”   “正是他。子辰十二岁从军,这些年一直在西北大营,屡建奇功。”   “这么厉害?!”   “嗯?竟敢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梁承祖亲昵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头,在徐为止反应过来前就收回罪恶的爪子,继续对他说:“子辰比我和皇上小一岁,小时候总爱黏在皇上身后。几个兄弟里面,就属他和皇上最亲近。”   “王爷是吃醋了?”   “又不是你和哪个更亲近,我吃什么醋?”他就是想告诉他,他和皇上并不亲近,别被人挑拨离间了。毕竟,不久前,自己的亲弟弟刚拐着弯的挑拨过,幸亏徐为止没听出来。   没往那方面想的徐为止:“王爷,我说句实话,你别怪我。”   “嗯。”   “王爷的生父是前朝太子,母亲是本朝公主,身份本就特殊,如今还位高权重,皇上有所忌讳也是能理解的。但是,王爷只要尽到为人臣子的本分,皇上终究会明白的。不过,王爷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闻言,梁承祖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我明白。”   类似担心和关心他的话,其实梁承祖听过不少。他继父说过,舅舅和舅夫也说过……   但是,这话由徐为止说出来,他心里就是止不住的熨帖。   徐为止想了想,弱弱的补充了一句:“王爷,我不是挑拨你和皇上的关系。”   梁承祖抓住徐为止无处安放的小手,大手包小手的握在手里。   这时,车夫在外面说:“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徐为止连忙将手抽了回来,率先掀开车帘走出去。《$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徐家姐妹   徐为止收到庄国公府的请帖后,认真的回了帖子。   这是他第一次以梁王妃的身份参加京中权贵之家的宴会。庄家和徐家一样,也是积淀颇深的百年世家,甚至比徐家更贵重,因为庄家还保留着前朝的爵位,更因为庄家后继有人。   这一代的庄国公庄灿煌,其夫人是郭丞相的嫡女郭蕊儿,膝下三子一女。庄二爷庄辉煌是五公主陈亦瑛的驸马,二人膝下有一个女儿庄宁。庄灿煌庄辉煌两兄弟,都是陈王陈义安年轻时的玩伴。   徐为止到的时候,郭蕊儿亲自迎了出来。   郭蕊儿笑意盈盈的将徐为止迎进了女客的花厅,将他介绍给在场的贵妇和贵女。   徐为止身为徐家嫡长女,没少参加这样的宴会,不过一直趋于末席。如今他作为梁王妃,则是坐在了主家国公夫人身旁,众星捧月。   不多时,住在五公主府的庄辉煌一家三口也来了。   陈亦瑛见到徐为止,也是笑意盈盈的与他寒暄了一番。就连有刁蛮之名在外的庄宁似乎也很喜欢徐为止,围在他身边说了好多话。   末席的徐欣然看着如今的徐为止,心里恨意更甚。   徐悦然看见徐欣然的神色,不禁咯噔了一下,小声提醒道:“三妹,别忘了今日出门前,祖父说的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你也管我。”   徐欣然本就看不上庶出的姐妹,此时更是语气恶劣。   徐安然在旁附和道:“二姐,你就别唠叨了,看把三姐给气的。”   徐悦然是真给气到了,她一直隐忍着,处处忍让着这两个妹妹。以前徐为止在府里的时候,她还能做做隐身人,但自从徐为止出嫁后,她就避无可避的成了她们的靶子。   主位这边,郭瑶华一直安静的随侍在郭蕊儿身旁。   也不知哪个突然说了一句:“国公夫人身边的是郭四姑娘吧,这可是太后娘娘夸赞过的好姑娘。”   在场的都是人精,更多是出席宫宴时亲眼见过太后指婚被拒的场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不由自主的瞥向徐为止和郭瑶华。   郭蕊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浅笑安然的徐为止,再看自己这温和素雅的侄女,心里也是一阵惋惜。   郭瑶华曾被太后当众指给梁承祖做侧妃,但当众被拒。她虽是丞相的孙女,却是庶出,以至于她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   如今的郭蕊儿是国公夫人,操持国公府多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轻轻拍了拍郭瑶华的手,玩笑般的笑着对各家夫人们说道:“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娘家这侄女才貌双全,你们哪家要是看中了,赶紧找人去我娘家说亲。”   “姑母……”郭瑶华臊的不行,红着脸低下头来。   郭蕊儿温和的笑道:“瞧着小脸红的,姑母就不打趣你了,你去与姊妹们及众家小姐们去耍耍。”   “是。”郭瑶华小小的应了一声,而后快步离开。   徐为止看着郭瑶华的反应,对这姑娘倒是产生了几分欣赏,觉得她聪明,通透。   他心想,梁王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错过了这么一个美人儿,而且还被蒙在鼓里的娶了个男人做王妃。   郭瑶华匆匆走至花园一隅,清风徐来,吹了一会儿才缓缓散去脸颊的热度。   徐欣然独自走了过来,“郭四小姐,又见面了。”   “原来是徐三小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远远的见着姐姐,就想过来跟姐姐打声招呼。”   “徐三小姐有心了,咱们一起去亭子处,和众姐妹们一起说说话。”   徐家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即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郭瑶华也有所耳闻。她是大宅门里养出的庶女,她自认不聪明,但也不糊涂。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只想要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徐欣然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姐姐本可以成为梁王妃,却被人横刀夺爱,姐姐甘心吗?”   立时,郭瑶华板起了脸,严肃的说道:“徐三小姐请慎言!梁王妃是三小姐的长姐!瑶华有幸被太后赏识,已是瑶华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的不敢多求,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徐欣然不以为然,只当是郭瑶华不敢当着她的面承认,继续说道:“瑶华姐姐不必瞒我,我是向着你的。”   郭瑶华沉下脸,“徐三小姐莫要再胡言乱语了,我去与姐妹们说说话,三小姐请自便。”   话音未落,郭瑶华就疾步离开。关于徐家姐妹,她早有耳闻,但今日才发现这个徐欣然竟想凭三言两语就拿她当枪使,徐欣然是高看了她自己,还是低估了她郭瑶华!   郭瑶华离开后,徐欣然气的直跺脚,然后也走开了。   转角处,徐悦然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从另一条幽静小路离开。   散席后,长公主一家和徐为止一起离开,郭蕊儿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徐为止坐上王府的马车后,一名小丫鬟便对英子说道:“我家小姐是徐家的二小姐,想和王妃单独说两句话。”   英子凌厉的打量了小丫鬟一眼,“你一早就守在马车附近了,就为了徐二小姐能和王妃说几句话?”小丫鬟只是普通的小丫鬟,但英子不明白的是,徐悦然何须如此?都在庄府赴宴,和王妃说个话的时间都没有?   徐为止掀开车帘一角,对小丫鬟说道:“我记得你,你是杨姨娘院里的。”杨姨娘就是徐悦然的生母。   小丫鬟完全没想到徐为止会记住她,不禁露出兴奋的样子,受宠若惊。“王妃,我现在在二小姐的院子里伺候,二小姐想请王妃移步一叙,有要事相告。”   徐为止定睛看着她,直把小丫鬟看得头压得低低的。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糯香斋二楼雅间。”   得了准信的小丫鬟连忙喜笑颜开的应是,匆匆跑去回话。   龚应亲自招待着徐为止上二楼雅间,笑道:“听说今日王妃去庄国公府上赴宴,不知国公府的点心比之咱们糯香斋如何?”   龚应是徐为止从他母亲旧仆里提□□的,对徐为止忠心且亲近。   徐为止打趣似的说道:“龚掌柜,纵使糯香斋的点心口味口感都是一绝,也要戒骄戒躁。”   说罢,他自己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连英子也不禁在心里感慨:王妃只有在这些人面前,才能笑得这么轻松,比如眼前这位逗着他开心的龚掌柜,再比如一直陪伴他的赵嬷嬷。   没过多久,徐悦然就过来了。龚应回到楼下后,让小二送了一盘新推出的三色糕过去。   徐为止招呼徐悦然就坐,“二妹,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单独与我说?”   徐悦然蹙了蹙眉,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紧张焦灼。   徐为止不慌不忙的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徐悦然面前,然后端起另一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徐悦然没有等来徐为止的追问,反而看到徐为止从容淡定的喝茶,只得自己继续说道:“长姐,今日在庄府,我看到三妹去找了郭四小姐,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哦?两个闺阁姑娘说说话,怎的就让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我说了?”   “长姐有所不知,三妹和郭四小姐说的是太后曾为郭四小姐和梁王指婚之事。”   徐为止放下手里的茶碗,“二妹听到了什么?”   “长姐,三妹她,她说长姐横刀夺爱。分明是王爷看不上郭四小姐,就看上了长姐!”说到这里,徐悦然义愤填膺。   徐为止轻笑了两声,不以为意道:“王爷看上谁,想娶谁,都是王爷的事。”   徐悦然急道:“长姐,将来侧妃和妾室进府,你都是要和她们相处的,怎能说得这么轻松?”   徐为止轻轻勾起唇角,问道:“依二妹看,该如何呢?”   徐悦然欲言又止,脸上还有几分羞意。徐为止看得好笑不已,没想到连往日里像隐身人一般的徐悦然也算计起他来了。   徐悦然终于说道:“长姐何不让妹妹进府,这样妹妹还能帮衬着姐姐。”   徐为止噗嗤笑出了声,而后声音越笑越大。   徐悦然错愕的看着他,“长姐?”   徐为止缓了缓笑意,喝了口茶压压惊。“二妹,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想给王爷做小,得王爷同意才行。”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悦然红着脸否认,暗恼徐为止把话明说了出来。   “行了,你自便吧。”徐为止不耐烦应付她,起身就要走。   徐悦然见状,连忙起身拉住徐为止的衣袖,急道:“长姐,你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了。母亲要把我嫁给胡侍郎做小,那胡侍郎的年纪比咱们父亲还大。长姐,你帮帮我吧。”说罢,徐悦然就眼泪汪汪的哭了起来。   毕竟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往日里也没惹过他,徐为止心里一软,便问:“怎么回事?”   徐悦然边哭边说,戚氏要将她送给吏部的胡侍郎做小,徐元昌也同意了。她和杨姨娘商议过后,便决定想办法攀上梁王府了。   “祖父知道吗?”   徐悦然摇头,“母亲说,我们这些女儿的亲事,由嫡母作主。我姨娘也说,祖父是不会管这事的。”   徐为止想了想,说道:“以前或许祖父不会过问,但现在就未必了。你回府后,将此事如实告知祖父,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徐悦然将信将疑的点头。   送走徐悦然后,徐为止在糯香斋继续小坐了片刻,这才收拾心情回府。《$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王府门前   徐忠实的案子尘埃落定,赵鹏程以徐忠实是徐家死契奴仆为由,将徐忠实交给徐府处置,同时让徐府填补糯香斋的亏空欠款。   这样的判决,徐元昌和戚氏自然不服,奈何胳膊肘拗不过大腿。   徐元昌气得砸烂了屋里许多物什,徐忠实也最终在杖刑下咽了气。   求见徐为止的掌柜一个接一个,徐为止晾了他们几日后,便让龚应将他们同时约在了糯香斋。   徐忠实被徐元昌杖毙,掌柜们人人自危。胆子小一些的便将十几年来的事情向徐为止全盘托出,以求得宽恕和庇护。   徐为止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交出了所有账簿和钥匙,然后派人将他们交给了徐毅。到了徐毅面前,他们会受罚,但罪不至死。   剩下的那些铺子,徐为止便直接让英子搜出账簿,将人送去了京兆尹衙门。   处理完嫁妆铺子,庄子也是如法炮制。那些账簿,徐为止早就让英子安排人悄悄搜了出来,庄子的管事们都是和徐家签了死契的,他也不怕他们跑了。   徐元昌和戚氏几乎被逼的走投无路。两人撕破脸皮,来到梁王府。   徐为止在前厅见了他们,语气冷硬。面对凶相毕露的生父和继母,徐为止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厅里厅外都是王府的人,英子寸步不离的守在徐为止身侧,以防徐元昌和戚氏对徐为止不利。   一个有恃无恐的打定主意要讨回公道,另两个还想像以前一样威逼和欺骗。   结果可想而知,徐为止命人送客,徐元昌和戚氏被请了出去。   王府门前,被请出来的两人扯着嗓子喊骂,大骂徐为止不孝,骂他攀了高枝就不要爹娘,什么脏话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余良让府里的人都别去徐为止面前说,吩咐护院将人赶走。   然而,徐元昌和戚氏再怎么惹王府的人不快,他们也是徐为止的父亲和继母,说到底王府下人还是有些束手束脚。   指指点点的百姓越来越多,眼看着难以处置的时候,梁承祖回府了。   余良快步走到梁承祖跟前,“王爷……”   梁承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往下说,大步走向徐元昌和戚氏。“岳父大人,天色不早了,二老该回府了,以免太傅大人着急担忧。”   徐元昌急忙哭诉:“王爷,我这孽女……”   “岳父大人!”梁承祖扬声打断了徐元昌,“不要让太傅大人难做。”他刻意将太傅大人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徐元昌有些退缩,戚氏见状,忙道:“哪有女儿要逼死父亲的,给徐家和老太爷脸上抹黑的是徐为止!”   “对!这个不肖女,气死我了!”   梁承祖沉了沉眸,“岳父大人,您口中的这个不肖女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平缓,但让徐元昌心里咯噔的惊了一下。   “岳父大人,请回吧。”   徐元昌犹豫,戚氏怂恿着他继续闹。   “王爷,我这孽女仗着有您给她撑腰,忤逆长辈,她是想逼死我这个父亲和她母亲呀!”   徐元昌老泪纵横般的泣诉,戚氏也是泪声痛斥女儿不孝。   梁承祖替徐为止感到悲哀,但这两人占着徐为止父母的身份,徐为止就落了下乘,就连他也不得不跟他们周旋。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徐毅带着徐府的人匆匆赶来,向梁承祖行过礼后,便用徐弘旻的名义,让家丁们半拉半劝的将徐元昌和戚氏带回徐府。   徐毅落后一步,对梁承祖恭敬的说道:“请王爷恕罪,我家老太爷说给王府添了麻烦,会亲自给王爷和王妃一个交代。”   “本王知道了,徐管家请回。”   徐毅作揖离开,心里叹了口气。   梁承祖大步流星的进府,边走边问:“王妃还好吗?”   余良快步跟在他身边,回道:“王妃歇下了,小的们没让门外的事情扰了王妃的清净。”   “嗯。”   梁承祖轻轻应了一声,脚步更快的走回主院。   余良停下脚步,看了眼自家王爷匆匆走远的背影,感叹道:“年纪大了,跟不上王爷的速度。”   梁承祖示意侍从噤声,放轻脚步走进内室。   看着徐为止的睡颜,梁承祖的心情渐渐平静。他伸手替他盖好被褥,随后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徐为止醒过来时,天色已暗。   他一动,梁承祖就也醒了。   “王爷?”徐为止又怔又懵,他什么时候睡在自己身边的?   “起来用些膳吧。”   梁承祖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   徐为止心情复杂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心想:到底要怎么让他讨厌自己,又让人揪不出错来呢?   两人用过膳后,梁承祖去了书房。   徐为止回到内室的时候,在梳妆台前看到了两本书。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是话本子。   摹地,徐为止想起了在沧州时,陈义珏送他的两册话本子。现在想来,那话本子应该也是梁王找来的。   一时间,徐为止的心情复杂极了。   徐为止打发了赵嬷嬷去休息,把英子单独叫到了跟前。   “英子,讲真的,嬷嬷年纪大了,我也不忍心让她再为我劳心劳力。说到底,我身边现在真正得力的就只有你一人。你知我秘密,也知我打算,我需要你的帮衬。”   “英子自当事事以王妃为先。”   “以后王爷来主院的时候,我若睡下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王妃……”   “别说什么王爷不让你们通报,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以英子的本事,在梁承祖走进主院前,她就可以进到内室。   “是。”英子应下。   徐为止叹道:“也幸好王爷是正人君子,不然早该发现我的秘密了。”   闻言,英子默默的低下头,这话不敢接。   ***   是日,梁承祖去上朝后,就有一名小太监来到了梁王府。   太皇太后宣梁王妃进宫。   徐为止快速捯饬了一番后,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与此同时,余良派人给梁承祖送去口信:王妃被太皇太后宣进宫。   慈寿宫里,前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太后尚未离去。徐为止向两人行过礼后,太皇太后给他赐了座。   太后说道:“听母后说,今日宣了为止进宫,哀家就多留了会儿,也跟外甥媳妇说说话。”   徐为止摸不准太后的意思,回道:“请太皇太后和太后恕罪,是为止的错,没有常进宫来请安。”   即使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但皇宫也不是他能时常进出的地方,更何况他和梁承祖成亲不足一月。但是,不管是不是错,他都需要先认错。   太皇太后语气淡淡的说道:“不怪你,哀家就是有些想念你了,这才让人把你叫过来。”   “是为止的错,今日出门匆忙,没来得及为太皇太后和太后备下礼物,只带了些宫外的吃食过来。”   “哦?既是你的一片孝心,那就呈上来吧。”   徐为止从英子手中拿过食盒呈上去,随侍一旁的太监接过去,将点心盘子端了出来,就另有一名小太监试吃。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笑骂:“哀家的外孙媳妇呈上来的小吃,你们也要试来试去,多事。”   太后笑说:“母后,他们也是尽责,想来为止也不会计较。”   “为止不敢,还是让人试吃过的好,这样为止也安心些。”徐为止忙回。   试吃后,迎荷和盼菡两位姑姑将盘子一一呈到了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尝了一小块豌豆黄,“这是城西那家糕点铺的,是家老店,老板姓杨。”   “太皇太后,您是怎么知道的?”徐为止惊叹道。   “我以前就爱吃他家的糕点。”笑着说完,太皇太后又吃了一块。   徐为止盈盈浅笑,垂眸不语。   糕点铺的老板是对年轻夫妇,原来做糕点的是他们的父亲。徐为止早就私底下打听过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喜好,特意让人去糕点铺老板家中请他们的父亲做了这些点心。   在他进宫前,府里的暗卫才刚刚好送到英子手上。   太皇太后将每样点心都尝过后,说道:“为止,你回府的时候带些御膳房的点心,尝尝宫里的。”   “是,多谢太皇太后赏赐。”   “嗯。”太皇太后的心里是满意这个外孙媳妇的,“听说你娘家最近出了些事情,可还顺利?”   “回太皇太后的话,为止不敢让您为那些小事费心。徐家家仆欺上瞒下,昧了我母亲的银子。祖父让家父填补空缺,因而乱了些,都是为止的错。”   太皇太后审视着他,良久才道:“你何错之有?此事你也不必说一半瞒一半,哀家不是个糊涂人。”   徐为止连忙诚惶诚恐的回话:“请太皇太后恕罪,说到底为止是父亲的女儿,是为止不孝。让太皇太后费心,为止就更加错了。”在这两尊大佛面前,他也只能使劲装着。   太皇太后见他肯认错,一副态度良好的样子,心里对他就更什么不满了。“这事你要多跟你祖父商量,尽快解决了,尤其不能让人闹到王府门前。”   太皇太后把徐为止叫进宫原是要敲打他的。但此时,这话从太皇太后嘴里说出来,更多的已是教导,而没有太多训诫的意思了。   “是。”   徐为止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今日做对了,先是投其所好的送点心,后是诚惶诚恐的认错。   只是,谁闹到王府门前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拉拉扯扯   出宫的时候,徐为止远远的瞧见陈子铭和梁承祖在单独说话……   看上去两人好像是在争执,看上去似乎有些纠纷。   徐为止担心梁承祖触怒皇帝,情急之下,慌忙朝他们走了过去。   梁承祖看见徐为止匆匆朝他们走过来,不禁顿住,目光随着徐为止移动。   陈子铭不禁回头看去,看见是徐为止,眼底透出冷笑,“怎么,这么怕王妃发现我们的事?”   “皇上,我们是兄弟情义,君臣之谊。”梁承祖很无奈,他不知道陈子铭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产生了心思,等他发现的时候,陈子铭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徐为止走近的时候,恰好听到梁承祖的这句话。   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又似乎是应该的,这是梁承祖在向皇帝表忠心吧。徐为止这般心想。   “臣妇拜见皇上。”   “梁王妃免礼。”   徐为止行过礼后,站到了梁承祖身侧。   陈子铭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夫妇,眸光闪了闪。   梁承祖在陈子铭说话前,抢先说道:“皇上,臣与内子先行告退。”   陈子铭的心思百转千回,他想离间他们的夫妻感情,想除掉这个和念念结为夫妇的女人,但都只是想想,只是想想,他终究做不出昏聩之事,也不忍心伤了梁承祖。这个女人,他再看不顺眼,她也是他老师的孙女,是他祖母赐的婚,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看着他们夫妇俩携手离开的背影,陈子铭叹了口气,眼底露出了悲哀之色。   王府的马车平缓的驶回王府。   梁承祖很自然的给徐为止多加了一个垫子。   “王爷,皇上毕竟是皇上,你可不要再跟他起争执了。”徐为止担心的话就那么突然脱口而出,满脸满眼都透着担心。   梁承祖微微一怔,而后扬起笑意,心里熨帖温暖极了。   “别担心,皇上有时候是任性胡闹了些,但在大是大非上不含糊。只要不是通敌谋反,皇上不会问罪我。”   徐为止的心里摹地生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想抓却没抓住,一瞬即逝。   “起争执总归是不好的。”他嘟囔着,声音又低又小。   梁承祖听出了一丝委屈,他觉得自己真是栽了,栽在了这个意想不到的人的手上。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舅舅的媳妇儿是男人,从懂事起就能理解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他满眼都是笑意,说:“好,都听你的。”这话,这语气,妥妥的就是一个字,宠。   徐为止突然有些别扭,总是想着要离他远点,要让他厌恶自己,却又总是事与愿违。   他收起所有情绪,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想了很多,脑海里也转出了许多画面。   第一次和梁承祖真正产生交集的那场宫宴,他在开席前似乎也见过今日的争执画面。徐为止仔细回想着,那时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看到的是明黄色衣服,其中一人是皇上,那另一人是谁,是梁承祖吗?那天,他们在为何事争执?   从不止一次的争执来看,皇帝对梁承祖的容忍度似乎很高。   等等,他们是在争执吗?   一旦有了怀疑,很多事情似乎有了不同的可能性。   徐为止忍不住想,自己今天看到的画面,与其说是争执,不如说是拉拉扯扯。   梁承祖见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扁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甚觉可爱。   不过,“怎么了,嗯?”   “没什么。”语气是很明显的不高兴。   “王妃,你到底怎么了?”   徐为止心里委屈,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委屈什么,便又觉得自己更委屈了。他一直都很坚强,也假装坚强着,纵使受再多委屈也会咬牙硬撑着。   可如今,他却总想放下自己的那股子所谓坚强,想释放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若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欺负回去,凡事有我。”徐为止脸上的表情,那般小媳妇样的委屈劲儿挠的梁承祖心里痒痒的。   徐为止微微一怔,随即噗嗤一笑。“若是王爷欺负了我,我也可以欺负回去?”   一双水眸带着笑意就那么直勾勾的望过来的时候,梁承祖几乎忘记了思考,只怕此时他媳妇儿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就像此时这样。   徐为止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梁承祖有些无措,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放轻声音说着:“别哭,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跟我说。”   有那么一瞬间,徐为止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但他的理智制止了他。他用梁承祖递过来的帕子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没事,就是想哭一哭,哭完就好了。”   马车外,充当了车夫的墨羽选择性的双耳失聪。   和他一起坐在车外的英子终于明白了主子们的心思,也终于松了口气。有王妃在,她的小命就算是丢不了了。至于王妃要带赵嬷嬷离开,自己作为侍女,到时候自然也要跟随咯。   回府后,赵嬷嬷端着新鲜出炉的点心呈到徐为止面前,徐为止笑意盈盈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眉眼都是笑意。   赵嬷嬷了解他,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错,于是,笑道:“王妃心情很好,今日进宫有何好事,说出来让嬷嬷也一起高兴高兴。”   徐为止不禁顿住,自己心情好吗?好像是挺不错的。   “王妃,怎么了?”赵嬷嬷见他突然发愣,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徐为止回过神来,笑道:“嬷嬷,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赵嬷嬷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说着要一直给徐为止做饭做点心。   徐为止见话题成功转移,和赵嬷嬷继续唠嗑了会儿。   只是,心却平静不下来了。   ***   另一边,戚氏收到戚府的信后,就带着两个心腹回了娘家。   戚同赋闲在家,所有的门路都断了,往日里说得上话的人如今都避他如蛇蝎。   戚氏一到,还没坐下来,戚同就对她数落了起来。她的母亲,她的弟妹,也都是对她冷嘲热讽。   戚氏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委屈不已,“母亲,弟弟,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母骂道:“因为你这个扫把星,你弟的官位泡汤了!”   “吏部侍郎的位子,不是已经都打点好了么?”   戚同没好气道:“你得罪了梁王妃,谁还敢提拔我?我是被你连累的!”   戚氏恨徐为止,但这样被娘家人数落,心里也是委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怎能怨我?这么多年,我贴补你和这个家的钱还少吗?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用钱堆出来的。”   “姐,你这是反而怪我?你拿钱给我,还不是指望我出息了,你能在徐家抬起头来吗?”   “就是,姐,我们也没求过你,是你自己要给钱的。”   “你说这做什么?你嫁到了徐家那样的人家,养我这个老娘,帮衬你弟,都是你应该做的。要不是有你弟弟,你能做得了当家夫人?还不就是个妾!”   戚氏憋屈不已,最后不欢而散。   回到徐府后,戚氏两眼一闭,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诊脉后开了个方子。   戚氏因为小产后没有好好休养,情绪欺负过度,才引起昏迷。   徐欣然得知后,在戚氏床前哭哭啼啼,将戚家的人骂了个遍。   徐悦然和她姨娘商议过后,就找到徐弘旻跟前,说了戚氏要将徐悦然许给那胡侍郎做小。   对此,徐弘旻也不奇怪了。   他问:“你们自己是什么想法?”   徐悦然鼓足勇气,回道:“回禀祖父,孙女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寻个能善待孙女的良人,能做正室。”   闻言,徐弘旻露出欣慰的眼神。   “此次恩科,不乏有才有德之士,我会留意的,你们先回去吧。”   “多谢祖父。”   “多谢老太爷。”   母女俩相携离开,都松了口气。   徐悦然自从和徐为止聊过后,想得很清楚,自己低嫁做个正室夫人,有徐家做靠山,还有个王妃姐姐,日子未必会差。   等戚氏着手将徐悦然送给胡侍郎的时候,徐弘旻已经亲自为徐悦然说了一门亲事。   徐弘旻看中的是一位新科进士,虽然名次靠后,在翰林院做着文书工作,家境也一般,但胜在人品忠厚,其父母也都是明理之人。   那位胡侍郎没了新娘子,暗地里对徐元昌和戚同都是一阵打压。在各家的宴会上,胡夫人也是使劲的踩着戚氏。   徐府的喜帖送进王府,徐为止没有太在意,只是吩咐余良备份贺礼。   反倒是赵嬷嬷,私下里拉着送帖子的人,仔细询问了一番徐府的事。   赵嬷嬷听后唏嘘不已,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老天有眼。”   路过她身旁的英子噗嗤一笑,打趣道:“嬷嬷,老天也没有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嬷嬷是有福之人。在嬷嬷身边,连我这个小丫头都开心。”   这话哄得赵嬷嬷哈哈笑了起来,“好你个小妮子,都会拍嬷嬷马屁了。”   徐为止见她们说说笑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扬起笑容。   这样的日子,似乎还挺不错的。《$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醉梦楼   是日,下朝后,梁承祖让车夫拐了个弯儿,先去一趟书肆。他挑了几册话本子后,便回马车准备回府。   就在他上车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微微蹙眉。   “墨羽,去看看。”   “是。”   马车停在原地。   不多时,墨羽便回来了。   “主子,是那位,身边只有路公公跟着。”   梁承祖沉下眸,问:“他往哪里去的?”   “醉梦楼。”   顿时,梁承祖的脸色更黑了。   醉梦楼是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一半是青楼,一半是南风馆,既有姑娘又有小倌,不分昼夜的开门迎客,远近闻名。   这醉梦楼要不是他二舅的产业,是张侯爷的夫人在打理着,他早就查封了。   “去醉梦楼。”   梁承祖到的时候,正是午膳时间,多的是一桌桌客人在姑娘们的陪同下喝酒用膳。   老鸨温三娘看到他,愣了一瞬,连忙快步走过去,挥退想往他身上靠的姑娘们,亲自领着他进了楼上的一间包间。   “王爷,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贵干?”温三娘也算是半个看着他长大的人,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这位爷自懂事起就想查封了这里,若无必要不会来此。   “等着。”梁承祖沉着脸,语气冷硬。   温三娘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她是真不想伺候这位小主子。   不一会儿,墨羽进来禀报:“主子,人就在对面西侧倒数第三个包间。”   闻言,梁承祖起身,跟着墨羽一起过去。   温三娘瞪大眼睛,连忙跟上他们,心道:难怪这位爷过来了,原来是有事要做。   陈子铭喝了口姑娘递过来的茶,还没说话,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梁承祖黑着脸走了进来,他身后的温三娘连忙挥手示意姑娘们出去,而后关上包间门。   陈子铭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由臣问。”   “你是追着我过来的?”陈子铭心里暗暗生出几分窃喜。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该来此烟花之地,更不该不带侍卫出宫。”   梁承祖表情严肃,一副忠臣谏言的模样,让陈子铭恨都恨不起来。   顿时,包间里气氛沉闷,安静的异常。   温三娘看向墨羽,墨羽视而不见,继续当隐形人。温三娘瞪了墨羽一眼,而后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静。   “原来是皇上驾临,民妇拜见皇上。”   陈子铭沉着脸,一个正眼也没给温三娘。   温三娘讪笑了两声,“要不,皇上和王爷就在我这儿用些膳食,我去吩咐厨房多做两个好菜。”   梁承祖轻点了一下头,温三娘便告退了。   陈子铭不禁蹙眉,问道:“你跟这老鸨好像很熟?”   “醉梦楼是二舅的产业,一直都是张夫人在打理。”   “原来是这样。”   话落,二人又沉默了。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相互熟知彼此。   陈子铭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乱来,而梁承祖则耐心的等着陈子铭自己想通。   突然,外面传来了很大的争吵叫骂声。   陈子铭趁机打破沉默,说了一声“出去看看”,就率先开门走出去。   梁承祖连忙跟随保护,充当侍卫,以免他被人冲撞。   事情是大多青楼楚馆都会发生的,不过在醉梦楼还是实属少见。   来玩的客人想要碰清倌,清倌不从。   温三娘冷冷的瞥了眼那软弱无力般伏倒在地的少年,而后朝着闹事的客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原来是胡少爷,这是怎么了?”   “三娘,你来得正好。这小贱人给脸不要脸,扫了爷的兴致,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一定得好好补偿。”   温三娘笑得花枝招展,那叫一个风韵犹存。几个熟悉她的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两步。   “胡少,咱带您去乐呵乐呵,补偿。”两个龟公边说边带着这位胡少爷离开,笑得灿烂无比。   温三娘这才把目光放回到那清倌身上,“把他带下去好好教一教。”   话落,那清倌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陈子铭问梁承祖:“那个嫖客欺负清倌,怎么老鸨反而要补偿嫖客教训清倌?”   “醉梦楼开门做生意,自有醉梦楼的规矩。”那个胡少爷指不定被怎么折磨呢,怎么可能有补偿?   梁承祖见识过温三娘的手段,想起以前曾经见过的情形,自是知道嫖客和清倌都讨不了好。不过,这些事情,他就没必要跟陈子铭说了。   就在他神思偏飘远的数秒间,陈子铭已经迈开了步子。   “放了他吧。”   温三娘微怔,随即看向梁承祖。   陈子铭回头也看向他。   梁承祖眼角抽搐了两下,而后才轻点了一下头。   温三娘对那清倌冷笑道:“这次算你走运,看在两位贵客的面上,饶你一次。”   清倌低头道谢,身子依旧控制不住的颤抖。   陈子铭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也有几分好奇。“你抬起头来。”   清倌犹豫了两秒,而后缓缓抬头,眼底满是畏怯。   突然,清倌的眼底露出惊讶,还有几分希冀,朝着梁承祖唤道:“姜大人!”   这一声,不禁让陈子铭和温三娘都疑惑的也看向梁承祖。   梁承祖微微蹙眉,仔细想了想,但并没有想起自己见过这位清倌。   “姜大人,我是徐姐姐的表弟,曾在沧州柱国公府见过您。”方南星急忙说道。   梁承祖这才猜到他是谁,不过他是不认得他的。他心想,如果此人真是徐为止的表弟,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三娘,送回茶进包间,里面说话吧。”   “哎。”三娘应声,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方南星。   回到包间后,陈子铭沉着脸,默不作声。   梁承祖问方南星:“你既是柱国公的外甥,怎会沦落至此?”   方南星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徐姐姐离开沧州后,我陪母亲住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后来,母亲有一日失踪了,我去找她,然后就被人骗了,还被卖进……”说到这里,方南星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落下,那模样楚楚可怜极了。   抹了抹眼泪后,方南星啜泣道:“听说徐姐姐嫁给了一位王爷,我想去找她,奈何出入无门。今日有幸得见姜大人,还请大人救我出去,哪怕只是给徐姐姐递个消息也好。”   “你先安心留在此处,三娘那里,我会打声招呼,让她不要为难你。”   “多谢姜大人。”   方南星感激的要跪下道谢,梁承祖伸手扶住了他。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徐为止的表弟。   陈子铭的眉角轻轻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向梁承祖:“姜大人?”   梁承祖让方南星先离开,而后对陈子铭说道:“他是王妃的表弟。我在沧州时,用了假名。”   “王妃的这表弟娇滴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的女扮男装呢。”陈子铭轻笑,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屑。“跟王妃比起来,她这表弟差远了。”他再怎么羡慕和嫉妒,徐为止好歹是他祖母赐婚的王妃,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弟竟然也对念念露出爱慕之意!   这话有些取悦了梁承祖,他不自觉的扬起唇角,而后才道:“皇上,以后莫要再随便出宫了。就算要出宫,也带上侍卫,不要来这种地方。”   “怎么又说教了?”陈子铭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行,我不说。子辰就快回京了,让他来说。”   听到陈子辰的名字,陈子铭顿时垮下脸。“他这次打了大胜仗,立了功,朕好好奖赏他,给他赐婚。京城的名门闺秀,任他选。只要是他看中的,朕都下旨赐婚。”   梁承祖喝了口茶,没应声。他心想,陈子辰的亲事,太皇太后不会过问太多。但陈子铭提到给人赐婚,绝对会让太皇太后和太后都重提选秀之事。   在醉梦楼用过膳后,梁承祖吩咐墨羽护送陈子铭回宫,他则让车夫驾车回府。   梁承祖来到主院时,徐为止午憩刚醒,仍有几分睡眼惺忪。   英子重新上茶后,便退了出去。   徐为止的鼻子不是特别灵敏,但奈何梁承祖给他话本子时,离他太近了,一股脂粉味若有似无的就那么飘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不禁蹙起眉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梁承祖见他躲离自己,心下几分失落,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王妃,我有事跟你说。”   没了脂粉味,徐为止感觉舒服多了。“王爷请说。”   “今日下朝后,我就去了一趟书肆,路上看到皇上带着路公公一人,便让墨羽跟上去看看,结果发现他去了醉梦楼,我只得也过去,以免皇上在外面出了差错。”   梁承祖尽可能的把话说清楚。他的解释也确实让徐为止明白了他身上这股脂粉味的来源。   “那,皇上现在回宫了吗?”   “回去了。”   梁承祖往徐为止身边挪了挪,虽然依旧有那么一股子脂粉味若有似无的浮在周围,徐为止却是没再躲。   “王妃,我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事。我在醉梦楼碰到一清倌,他自称是你的沧州表弟。”   徐为止微微一愣,问道:“王爷,他长什么模样?”   梁承祖把能回想起来的描述了一遍。   徐为止想了想,“应该是南星表弟,我二姨母的儿子。”   “方家的那个?”梁承祖蹙了一下眉头,难怪会沦落至此。   “南星表弟本性不坏。”徐为止也想起沧州的事,叹了口气。“毕竟是亲戚,我既已知晓了他的事,自是不能放任他留在醉梦楼不管。”《$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表叔   徐为止把方南星从醉梦楼里赎了出来,安置在一座别院里,给他配了一个跑腿的小厮,以及两个做饭和洒扫的婆子。   徐为止对他说:“南星表弟,缺什么吃的用的就直接让人去买。遇到难办的事,就差人去王府告知我。”   “多谢徐姐姐,这样已经很好了。”方南星眼眶红红的,“幸亏有姐姐,还有姜大人,不然我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徐为止是真的心软了,他有弟弟妹妹,却是有不如没有,现在方南星的乖巧弟弟模样让他体验了一回做哥哥姐姐的满足感。   “以后就放宽心住这里吧,过两日,我再派人来接你去王府做客,拜见一下王爷。”   “嗯。”方南星点头,甚是乖巧。   徐为止柔柔的笑了笑,“今日我就先回府了。”   方南星将徐为止送到院门口,看着他登上马车,也在无意间看到了等在马车里的人。待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后,他才走回院里关上门。   马车里,徐为止为方南星的事向梁承祖道了谢。   “王妃,你又忘了。”   “嗯?”   “我们是夫妻。”   徐为止微微垂眸,心里翻江倒海,甚至不敢直视梁承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就是心虚了。   唉!他也不想骗他的,不想占了他发妻的位子。   “怎么叹气了,嗯?”   徐为止抬眸看向他,猛地撞进一汪暖流中。   “王爷,如果有人欺骗了你,让你名声受损,你会怎么做?”徐为止紧张的看着他。   梁承祖心道,敢欺骗他的,当然不能轻易饶恕。但是,事有例外,比如眼前的人。   “如果那人不是存心的,我愿意听一听他的解释。情有可原的,我会选择原谅。”所以,快点亲口告诉我吧。   徐为止鼻子一酸,默默的给梁承祖发了一张好人卡。面对这么好的男人,徐为止更觉惭愧了,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为止一边收拢着自己的嫁妆,一边愧疚的自以为暗地里的关心着梁承祖的起居,时而也会派人去关心一下方南星的近况。   直到有一日,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徐府派人来请徐为止,请他为徐弘旻的寿宴帮忙出出主意。   请帖的落款是戚氏,作为继母的戚氏正式下了帖子,徐为止没有拒绝。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英子和两名侍卫一起回了徐府。   这一次,戚氏笑脸相迎,似乎是真的很认真的跟他商议起了徐弘旻的寿宴之事。   对于祖父的六十大寿,徐为止也很重视。他向戚氏提了些建议,也跟她一起商讨了要请哪些人来参加,怎么安排。   两人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下人来禀报,到午膳的时间了。   用膳的时候,徐家其他人看到徐为止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徐元昌没有给徐为止好脸色,少爷小姐们有羡慕也有嫉妒,只有徐悦然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戚氏笑着招呼徐为止,像招呼宾客一样。徐弘旻的眼底露出一丝喜悦,梁晋安静的坐在徐弘旻身侧。   看似一次寻常的用膳,徐为止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处,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梁晋太安静了,也不挑食了。   他看上去不像以前那么疯疯癫癫,但眼底却是对人的畏惧和抗拒。   徐为止见梁晋只是安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几道菜,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的碗里。“表叔,你爱吃的肉肉。”   “谢谢小为止。”   徐为止再次愣了一下,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用完膳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   徐弘旻问徐为止:“今日什么时候过来的?”   徐为止轻笑了一声,回道:“祖父莫怪,为止来的时候,您去上朝还没回府,我与母亲一直在商议您的寿宴之事。”   戚氏笑着附声。   徐弘旻迟疑的目光扫过他们,而后说道:“今年就不办寿宴了,一家人简单的一起吃顿饭就是。”   徐为止立即说道:“这怎么行呢?祖父,这可是六十大寿,是整寿,得大办!”   “就是。”戚氏也道,“趁着这喜事,咱们热闹热闹。”   徐弘旻点头,他也希望能热闹热闹,只是不放心他们,怕他们又闹出事来。   徐为止看了眼乖巧的坐在徐弘旻身边的梁晋,对徐弘旻说道:“祖父,表叔的情况是好些了吗?”   徐弘旻欣慰的笑了笑,语气轻松,“是的,最近你表叔很乖,也没再犯过病。”   “祖父,我自小就与表叔亲近,想接表叔去王府小住几日。”   “这…”徐弘旻面露难色,“怕是不妥吧?你嫁进王府的日子不长,府里就只有你跟王爷两个主人。”   “祖父,王爷那边,我会处理好的,您就让我带表叔去王府小住些时日吧。”   徐弘旻依旧有些迟疑,他担心会给徐为止添麻烦。   这时,戚氏在旁劝着说:“父亲,为止做事向来有分寸,事事妥帖,想必也能照顾好他表叔,您就应了她吧。”   徐弘旻问梁晋:“晋儿,你愿意跟为止家去吗?”   “小为止,我要小为止。”梁晋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徐为止,满脸都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徐弘旻叹了口气,对徐为止说道:“照顾好你表叔,如果王爷或者大公主不高兴,就派人送他回来。”   “祖父,我明白的。”   于是,徐为止将梁晋带回了梁王府。   余良见到梁晋时,愣了好一会儿。   徐为止没有管王府的下人们是什么表情,只管吩咐:“余管家,这是我表叔,在前院收拾出一个干净的院子,让我表叔住下。”   “是。”余良自然认得梁晋,说起来,这位前朝皇子还是他们王爷的叔叔。   梁晋拉着徐为止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小为止,不要扔掉我,我听话。”   徐为止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轻声询问:“表叔,是谁说过要扔掉你?”   “他们,他们都说要扔掉我。”梁晋呜呜的小声哭泣。   “他们是谁?”   梁晋掰着手指头数,“小鱼,篷子,福婶,还有表弟,表弟妹,呜呜…”   “表叔别担心,我不会扔掉你的,我会照顾你,孝顺你。”   “呜呜,小为止…”梁晋抱着徐为止使劲的哭,似乎是积压了满腹委屈。   徐为止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他,像对小孩一样。   赵嬷嬷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上前拉开他们,“表大爷,您快别哭了,把王妃的衣裳都弄脏了。”   梁晋扯着自己的衣袖用力擦着眼泪,然后看着徐为止被浸湿的衣服处,委屈的说:“不脏,不脏。”   “是,不脏。”徐为止哄着他,“表叔,让嬷嬷和余管家先带你去休息会儿,然后我们一起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听小为止的。”   哄着梁晋去客房后,徐为止就吩咐英子去查梁晋身边的人和事情。   他回到主院,进内室换了身衣裳,然后刚走出内室就看到梁承祖来了。   “王爷,回来了,累吗?”   徐为止倒了杯茶递给他,一举一动都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的自然,越来越像寻常夫妻间的相处。   梁承祖接过茶杯,牛嚼牡丹般饮完,然后自己又添了些茶水,看上去是真渴了。   “听说你把你表叔接来府里了。”   “王爷,我表叔心智如同小孩,往日里都是无忧无虑的痴傻之状。今日我却发现他似乎很抗拒别人的接近,一直表现得很害怕。我从小就和表叔亲近,时常和他一起玩耍,从未见过他像今天那样。我不放心他,就把他接来咱们府里小住些时日了。”   咱们府里……   这个说法,瞬间就让梁承祖心情愉悦了起来。   他拉着徐为止坐在他身侧,“你的表叔是我二叔,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徐为止略有些不安的问他:“王爷,听说表叔年轻时伤害过尚是幼儿的你,你不怪他吗?”   梁承祖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也说那是我幼儿时期了,那会儿我还不记事呢。再说,我现在不好好的嘛,还娶了你,他的表侄,亲上加亲。”   徐为止轻轻扬起唇角,眼底也露出笑意,而后,他说:“我想为表叔寻名医治病。他现在表现出的害怕,虽说让人担心,但同时也说明是有可能治好痴傻的。”   “我派人找找看,说不定还真能治好。”   “多谢王爷。”徐为止眉眼弯弯,笑意更浓了。   “怎么又对我说谢了?再有下次,我可得罚你了。”梁承祖轻笑了一声,亲昵的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头。   顿时,徐为止的心漏跳了一拍,继而怦怦直跳。   梁承祖偷偷瞄了眼徐为止隐隐泛红的脸颊和耳垂,眼里漾起笑意。   “祖父的寿宴,徐府打算怎么办?”对徐为止祖父的称呼,从老师到祖父,梁承祖是一点一点的从各方面侵入徐为止的防线。   “就在府里办一场寿宴,请个戏班子,邀请亲戚们和相熟的人家去府里吃宴看戏。”   “给祖父的寿礼,准备好了吗?”   “还没呢,在想给祖父送什么。”   “不如我来准备?”   徐为止微微瞪大眼睛,迟疑的看着他。   “我既是祖父的孙婿,也是他的学生,我来准备也是尽一份孝心。”梁承祖笑着问,“王妃不至于要拦着我尽孝吧?”   徐为止顿了顿,“王爷的心意,祖父肯定高兴。”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和梁承祖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变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更新太迟了,我的错,检讨中……《$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谣言   京城里,突然传起一个谣言。   梁王妃在出阁前,已与人私定终身,在出嫁后,依旧与旧情人私会不断。甚至连王妃的旧情人长什么样,都是说的真真切切。   这日,退朝后,徐弘旻特意等着梁承祖走过来。   “祖父。”   徐弘旻愣了一下,看着面前年轻有为的学生,想到自家孙女其实是孙子,内心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王爷,一起走两步。”   “好。”   两人离着其他朝臣稍稍远了些后,徐弘旻说道:“王爷,老臣就不拐弯抹角了,近日有些对为止不利的流言,想必王爷也有耳闻。”   “是,不过祖父不必担心,王妃很好,我也没放在心上。”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终究不能放任不管。”   “祖父说得对,我也是这么看的,但王妃不让我插手,他似乎另有打算。”   徐弘旻在心中微叹,梁承祖在他面前刻意放低的姿态,徐为止模棱两可的态度,都让他不禁替徐家和徐为止担心。   “王爷,为止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但老朽敢保证他绝不会做出流言说的事来。”   “祖父,我相信王妃。”   告别徐弘旻后,梁承祖绕道去糯香斋买点心。   龚应亲自从厨房新出锅的糕点里挑了几样加在里面,“王爷,糯香斋新出了两款糕点,小的擅自做主各加了一份,赠予王爷和王妃品尝。”   梁承祖知道这是徐为止的嫁妆铺子,但见这掌柜如此在意徐为止,心里依旧有些冒酸。他挑了一下眉,冷声道:“你怎知这是本王带回府给王妃的?”   龚掌柜扬着招牌笑,回道:“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王妃每次来糯香斋,三句不离王爷,总是记挂着您。”   即使知道这是假话,但依旧取悦了梁承祖。   ***   徐为止听完管事们的回话,知道一切都如他预期的那般进行着,心里松快了许多。   赵嬷嬷给他添了一杯茶水,本就有皱纹的额头皱得更深了。   徐为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嬷嬷,您又不信我了。”   赵嬷嬷立时就正色道:“哪能呢,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英子在旁噗嗤一笑,赵嬷嬷一个眼神瞪了过去,笑骂:“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那还不是因为咱王妃仁善,嬷嬷更是像长辈一样。”英子笑得更欢了。   徐为止瞥了她们一眼,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   赵嬷嬷也已知道了英子的来历,没把她当做外人,反而觉得这姑娘年纪小小的吃了许多苦,仍旧率真开朗,且有着一份善心。   “我男人走的早,大儿也早早的没了,小女儿五岁上走丢了,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赵嬷嬷的话卡住了,暗恼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应该先请示王妃的意思,让王妃探探英子口风的。   英子眼前一亮,靠近赵嬷嬷一步,闪着两只大眼睛问:“嬷嬷可以做我干娘吗?”   “这……”赵嬷嬷心里是愿意的,但碍于英子的出身,看向徐为止询问他的意思。   徐为止放下手里的茶杯,嘴角勾了勾,“你们结个干亲,不必问我的意思。”赵嬷嬷膝下无儿无女,英子没有父母长辈,对此他乐见其成。   赵嬷嬷有些红了眼眶,“好!英子,你若真心要认我做干娘,我就收下你这干女儿。”   英子顿时后退两步,然后跪拜道:“英子拜见干娘。”   “好闺女,快起来。”   赵嬷嬷扶起英子,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我是太高兴了。”   徐为止也是真心替她们高兴,“晚上就在院子里摆几桌酒席,大家伙儿都一起热闹热闹,庆祝一番。”   “王妃这儿有何喜事要庆祝?”梁承祖大步踏了进来。   “王爷回来了。”徐为止起身迎他。   梁承祖将从糯香斋带来的糕点放在桌上,拉着他继续坐下。   “给你带了些点心回来,还是温热的。”   徐为止见他期待的看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赵嬷嬷麻利的打开纸包,英子更是迅速的拿了盘子来重新装摆好盘。   趁着她们忙的间隙,徐为止对梁承祖说:“适才嬷嬷收了英子做干女儿,我就想摆几桌让她们高兴高兴。”   梁承祖瞥了一眼英子,眼中意味不明。   英子瑟缩了一下,而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干活。   徐为止没有错过他们的反应,怕梁承祖为难英子,便补充了一句:“难得她二人投缘,我也替她们高兴。”   “王妃高兴就好。”   徐为止不禁满意的稍稍扬了扬嘴角,从盘子里拣起一块小糕点,伸到梁承祖面前。   梁承祖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直接咬住糕点。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嘴唇和手指碰到了。   徐为止惊得立马收回手,尴尬的有些坐不住。   “糯香斋的点心确实不错。”梁承祖像是没注意到这尴尬似的,“王妃,要不要直接请个做糕点的厨子来咱们府上?”   “王爷,糯香斋是我的嫁妆铺子,我还指望着王爷能多光顾些铺子的生意呢。”徐为止适才的尴尬被化解了。   “瞧我这记性,该罚,就罚我明日下朝后,再去糯香斋买糕点给王妃。”   徐为止拣起一块小糕点,不客气的说道:“明日王爷多买一份这种七色糕。”   “好。”梁承祖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看着他们的相处,赵嬷嬷惊出一身冷汗,被英子及时拉了出去。   ***   两人一起在主院用过午膳后,宫里来了人,太皇太后宣梁王妃进宫。   余良塞了一块一包碎银子给前来传旨的小太监,“不知太皇太后宣王妃进宫,可有说是何事?”   小太监瞧着旁边没人,小声的说:“小的也不知是何事,只听得管事的姑姑说,太皇太后今儿个午膳没怎么吃。”   余良谢过后,便将这话禀给了梁承祖和徐为止。   梁承祖摒退左右,才对徐为止说:“王妃,近日的那些谣言,许是传进宫里去了。”   徐为止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本想给他一个机会的,看来确实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需要用什么人,直接让英子去传话。”   徐为止点了一下头,刚想说谢,就想起梁承祖不止一次的说过不要跟他道谢,“那我就不跟王爷客气了。”   ***   果然,太皇太后就是因为听到了那些谣言才宣徐为止进宫的。   太皇太后相信徐家的嫡女,也相信梁承祖的眼光。只是,徐为止毕竟年轻,又早早的没了生母,怕她着了别人的道,怕她应付不来。   徐为止行过礼后,太皇太后便赐座了。   “哀家听说你有个母家亲戚进京了。”   “回太皇太后的话,是我的一个姨表兄弟。安置他的那日,还是王爷亲自陪着为止的。”虽然梁承祖没陪着他一起过去,但最后去接他了。   太皇太后瞧了他一眼,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徐家若还有像你一样的姑娘,哀家都想替皇帝讨来的。”   徐为止浅笑不语,这话不敢乱接。   “哀家今日听到些谣言,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传得多了,很多人也就信了。”   “多谢太皇太后提点,是为止愚昧了。”   ***   出宫后,徐为止就先去了一趟徐府。   徐为止来见戚氏,说明了方南星的情况。他说:“王府只有我和王爷,没有长辈,接表弟去府里实属不便,就将表弟独自安置在了府外,这是我考虑到府里事多,怕麻烦母亲。如今细细想来,却是我考虑不周,还请母亲允许表弟暂寄居在府上。”   戚氏稍稍思索,便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明儿个我就派人去把表少爷接来府里。”   徐为止笑着道谢,与戚氏寒暄过后,这才回王府。   他回到府里的时候,梁承祖还在隔壁的长公主府。徐为止听余良说完后,换了身常服,就从侧门进了公主府。   陈亦珏让管家张罗了一桌好菜,留他们夫妻二人在府里用膳。   梁承祖关心的问徐为止:“外祖母和你说什么了,没为难你吧?”   徐为止浅笑着说:“太皇太后待我们这些小辈甚是和善,她只是提醒我尽快解决那些谣言。”   陈亦珏端起姜祺然为她添的茶水小小的抿了一口,斜了一眼蹙起俊眉的儿子,而后对儿媳妇说:“为止,母后已多年不过问这些琐事,此次能宣你进宫,正是因为她重视你和念念。”   “母亲,我明白的。”   姜祺然瞧着继子与儿媳,突然想到沧州,便问:“谣言里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念念用过的姜大人吧?”   徐为止和梁承祖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谣言的源头,以为只是单纯的凭空捏造,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有个人。   陈亦珏也想到了,噗嗤笑着夸自己的丈夫。   “这么说,这谣言就是为止那个表弟传出来的了。”   “让母亲和父亲见笑了。”徐为止知道是他,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陈亦珏不以为意的道:“就凭方家在沧州的那些所作所为,就知道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你那表弟落难,你救助他,接济他,做的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怨不得你。”   有公婆的理解,有丈夫的支持,徐为止做起事来,更加放心大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没什么权利游戏,也没什么内宅争宠,主角的感情也不是什么山崩地裂般的刻骨铭心,就是两个人日常相处时的逐渐靠近,好像剧情显得不够紧凑,所以我想加快些剧情发展。 另外,差点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感谢晋江的提醒……《$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寿宴   徐府寿宴这日,徐为止天不大亮就起来了。   梁承祖看了眼下人们在核对的礼品,对徐为止说:“我下朝后就去徐府。事情尽量吩咐下人去做,别事事都自己操心。”   “嗯,”徐为止点头,“王爷快去上朝吧,别耽搁了时辰。”   梁承祖离开后,徐为止就带着梁晋一起登上马车前往徐府。   徐为止到的时候,已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上门贺寿了。他将梁晋送回,把梁晋身边伺候的人全换了个遍,而后帮着一起招待宾客。   等到上朝的下朝过来时,徐府已经宾客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假山后,一个人影迅速离开。藤蔓边的两人继续小声说着话。   “自从嫁给王爷后,我好像没为王爷做过什么,反倒是让王爷为我的事情烦心。”徐为止垂眸低语。   “怎么又说这些了,该罚。”梁承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徐为止僵直了身体,却是没有推开他,一动不动。梁承祖心里一喜,那吻就落在了他的唇角,而后是唇瓣上。   徐为止在嘴被撬开时,浑身一个激灵,伸手推他,却是无甚力度,更像是欲拒还迎。梁承祖一手搂住他的腰肢,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徐为止软在他的怀里,听着两个人都加快了的心跳声,两耳和脸颊都红透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让两人不疾不徐的分开。   戚氏和徐欣然的脸色白了又黑,其他人不约而同的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五公主陈亦瑛笑道:“今儿个是太傅寿辰,我就说嘛,哪个敢在这里幽会。”   陈亦珏瞪了五公主一眼,“让五妹和诸位见笑了。”   庄国公夫人郭蕊儿搭话道:“梁王和王妃这般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陈亦珏倒不觉得这话不妥,反而骄傲的说道:“这两孩子确实感情好,就是太黏乎了,看着头疼。亲家母,诸位,咱继续逛园子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   徐欣然找到藏在角落里的方南星,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三小姐这是何意?”方南星捂着半边脸怒视她。   “你不是说徐为止在偷汉子吗?那野男人呢,怎么会是梁王?”   方南星几乎咬断一口银牙,心里恨急了徐为止和梁承祖,若是他们告诉他姜大人就是梁王,他何至于来上这么一出!   “哟,三妹和表弟这是在做什么?该不会也是在幽会吧?”徐为止很惊讶的提高了音量。   “不是!你别胡说。”徐欣然表情发狠,在看到梁承祖后,就立马变成了可怜的委屈模样。“大姐,我只是刚好走到这里。”   张侯夫人玄梦噗嗤笑出了声,众人脸色更怪异了。   徐欣然知道自己闯祸,连忙快步走到戚氏身边,拉着戚氏的胳膊撒娇,“娘,我就是刚好走到这里,可不能叫人冤枉我偷汉子。”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还不赶紧回房去。”戚氏暗恼不已,但此时不是她发作的时候。   陈义瑛瞧了眼外甥和外甥媳妇,笑着说道:“这位公子不知是哪家的,瞧着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与徐三小姐倒是挺般配的。”   玄梦附声道:“五公主说的是,适才两人站在一起,我也觉得般配,郎才女貌。”   戚氏暗暗拧了徐欣然的胳膊一把,示意她别说话。“这位是我家为止的姨表兄弟,从沧州来的,暂住在府里。诸位,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入席吧。”   方南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徐为止说道:“表弟初到京城,还不适应,请诸位夫人与小姐们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   众人走后,便只剩下了梁承祖徐为止和方南星。   方南星泫然欲泣般诉道:“原来姜大人就是表姐夫,怎的徐姐姐和姐夫都不告诉我呢?”   “南星表弟莫怪,王爷之前在沧州时有公务在身,不便声张。”   “可后来……”   “南星表弟,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你若和欣然妹妹两情相悦,可以考虑入赘徐家。”   “什么?”方南星面上的表情更加委屈,打断他的话不说,还说什么入赘!   面对方南星幽怨的眼神,梁承祖就跟瞎了一样。   徐为止不悦的蹙了一下眉头,移了两步挡在梁承祖身前,顿时就让梁承祖眼底的愉悦之意更浓了。   “我祖父是当朝太傅,三妹毕竟是官宦家的千金,你们身份悬殊,只有入赘才有可能在一起。”   “我和三小姐没有私情。”   “是,你们没有私情,是我说错话了。总之,你们不要乱来就行。”   这话分明就是认定了他们有私情。   徐为止不待方南星继续辩说,就拉着梁承祖走了,徒留方南星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   徐家散席后,梁承祖和徐为止等姜祺然陈亦珏登上前面的公主府马车后,才转身走向后面的王府马车。   陈义瑛朝他们走了过来,“念念,外甥媳妇。”   “见过五姨。”“见过五公主。”   陈义瑛笑了笑,朝徐为止说道:“以后我唤你闺名,你就跟着念念一起唤我姨。”   “是,五姨。”   “为止,上次在庄府没说上几句话,五姨先在这里邀请你去我府上做客,赶明儿就给你下帖子,可不许不给五姨面子哦。”   “五姨有命,做小辈但哪敢不从?何该我递帖子去公主府拜见您和姨父的。”   陈义瑛朗声笑着,“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来。”   “是。”   “五姨,明日我下朝后,陪王妃一起过去。”   陈义瑛噗嗤一笑,道:“咱念念果然疼媳妇儿,这么舍不得离了身边,明天你们一起来。”   说毕,陈义瑛才带着随从转身走向五公主府的马车。远远的华盖马车上,华服少女掀开车帘,急切的等着自家母亲。   徐为止坐进马车后,问跟着坐上来的梁承祖:“王爷,明日可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梁承祖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别担心,五姨大概是为了向我探听某人的消息。”   “嗯?”什么消息要这么神秘?   梁承祖见徐为止那双眼睛眨巴了好几下,不禁倾声落下一个吻,在他向后躲的时候抓住他的手,告诉他:“五姨只有庄宁一个女儿,宠了些。庄宁从小就说长大了要嫁给陈子辰。那丫头今年已十四,快及了。”   徐为止想了想,“一个是亲王义子,一个是公主之女,倒也算般配。”   “这门亲事怕是结不成。”   “为什么?”   “别管别人的事了,说说咱们的事情可好?”   梁承祖凑在他跟前,几乎已将他圈在怀里。徐为止躲无可躲,硬着头皮与他直视,两个人的距离几乎快贴面了。   “热。”徐为止用力推开他,“咱们有什么事?”   “王妃,我们成亲已有些日子了,何时圆房?”梁承祖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圆房……   这两个字让徐为止浑身汗毛直立,“我,我……”他使劲想着借口,似乎什么借口都不成立。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成亲这么长时间,至今尚未圆房,这事说出去都没人肯信。   沉默,沉默之后还是沉默。   “王妃若是不愿,我不会勉强你。”梁承祖往车壁上一靠,“我睡书房,睡习惯了。”   徐为止很自责,“王爷,对不起,我,我……”   梁承祖虽然很期待他能说出来,但看他一副纠结的要哭不哭的模样,很快就心软了。   “王妃,你那个表弟,你打算怎么处置?”梁承祖转移话题。   “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徐为止情绪低落。   “你那个继母和妹妹呢?”   “随他们去吧,反正她们以后也不能再害我了。”   “王妃心善,只是依我看,你不愿与她们过多计较,她们却似乎不会领情。”   徐为止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说得对,按她们的性子,还会找机会给我使绊子。”   “放心,很快就不会了。”   “嗯?”   “戚同贪污受贿,侵占良田,关键还有十数条人命在里面,证据确凿,戚家的好运到头了。”   徐为止讶然,“他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他仗着自己妹妹是太傅大人的儿媳妇,在外地做地方官时就任意妄为。有戚氏给的银子上下打点,就一直让他混到了现在。”   “戚氏在府里,能从妾被抬到继室,跟他那个胞兄的官位有很大关系。”   “这些年来,赵家只是低调了些,其底蕴非戚家可比。”   “嗯。”徐为止知道,母亲娘家的权势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父亲宠妾灭妻。   两人回到王府后,就又各忙各的。   徐为止躺在榻上休息,脑海里不断闪现梁承祖说的圆房之事。   他是男人,怎么圆房?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断袖之事,但他的男子身份一旦被人知晓,那就是欺君之罪。   徐家和赵家,包括他身边的人和他自己,都难逃干系。   此时,他理应加快撤离的进度,却发现自己心中早已产生许多不舍。   其实,撤离京城的事,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如果要走,他随时可以带着赵嬷嬷和英子离开。   但是,他舍不得。   就好像心里会缺了一块似的。   《$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明心意   五公主府的拜访,正如梁承祖所预料的那般,其实就是想打听陈子辰的消息。   都听说陈子辰打了胜仗,陈义瑛和庄辉煌只知道战事已歇,夫妇俩却没打听到陈子辰要回京的消息。   宴席上,庄辉煌亲自为梁承祖倒了一杯酒,“来,王爷,我敬你一杯。”   “不敢,理应我敬姨父。”   酒过三巡,徐为止有心想让梁承祖少喝点,就夹了一筷子青菜放他碗里,顺便把他的酒杯往旁边稍稍的挪开了一点点。   梁承祖把青菜吃了,暖暖的,也不知是酒菜暖了胃,还是身边的人暖了心。   庄宁有些心急,她父母说了半天,愣是没从梁承祖嘴里探听到陈子辰的消息。或许别人是真的不知道,但她不相信梁承祖会不知晓。   “表哥,你从小就和子辰哥哥要好,他告诉你何时回京了吗?”   “战报上没提,他应该会请旨继续戍守边疆。”他这话已经说了几遍。   “我不信。”庄宁的眸子里泛起水雾,“子辰哥哥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他从小就把你当亲妹子一样,躲你干嘛?”   听到被心上人当作妹妹,庄宁又委屈又气闷,对着表哥就狠狠的瞪了过去。“不是躲我,那他躲谁?难不成还会是躲你或者皇帝哥哥嘛?谁不知道你和皇帝哥哥不清不楚的!”   啪!   陈义瑛筷子敲桌上,面色不虞的看向庄宁。庄宁话说出口也意识到不对,连忙看向梁承祖和徐为止,只见她表哥面色铁青了一瞬,表嫂的脸色也不好看。   梁承祖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徐为止的手,徐为止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挣脱。梁承祖侧首对徐为止小声说:“别瞎想,回去跟你解释。”   庄辉煌和事佬般笑着岔开话题。   梁承祖说道:“表妹,说我和子辰怎样都不要紧,但你皇帝哥哥纵使平日里再怎么纵着你,他也是一国之君,岂能随意编排?”   “我知道错了,是我一时口快,请表哥表嫂原谅。”庄宁垂着脑袋认错。   “行了,今日多谢五姨和五姨父招待,我和王妃这就告辞了。”   庄辉煌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外,歉意的说:“王爷,王妃,宁儿被我和公主宠的任性了些,还请二位见谅。”   “姨父进去吧,我们没放在心上。”   登上马车后,梁承祖就见到徐为止一副“我很生气,不要靠近”的模样,不觉担心,反倒觉得自家王妃有些可爱。   “表妹就是娇纵了些,但还是明事理的。”   徐为止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些。”   听着这不走心的解释,徐为止再次想起了那次宫宴。   宫宴上,太后想给梁承祖指婚,皇帝的态度却十分奇怪。他在开席前偶然遇到的争执的两人,应该就是梁承祖和皇上了。   现在想来,那次的宫宴,以及后来每次遇到的皇帝,许多看似奇怪的事情却都是说的通了。   梁承祖喜欢皇上吗?   不对!   他喜欢男人?   此时,梁承祖见自己的王妃陷入思考,脸色变了又变,不禁开始紧张了。   “你喜欢皇上?”   梁承祖使劲摇头,“我当他是兄弟。”   徐为止:“……”果然是有空穴才有风,有风才起浪,他当皇上是兄弟,那皇上当他是什么?   “王妃,你倒是说句话呀。”   “王爷和皇上本就是姑表兄弟。”徐为止扭过头不想看他。   梁承祖看着闹别扭的王妃,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心里像被猫轻轻挠了一样,痒痒的。他把他的头掰向自己,轻声道:“王妃是在吃醋么?”   “王爷说笑了。”徐为止冷声说,却没注意到耳尖发烫。   梁承祖闷声笑着,将自己的王妃揽在怀里。   徐为止推了推没推开,就顺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后,徐为止就改变了自己原来的决定。他心想,如果梁承祖喜欢上自己,喜欢到可以接受他是男人,那他就不走了。   一股缱绻的柔情蜜意,在马车里渐渐散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为止对梁承祖的关怀和贴心,时不时的送个羹汤到书房,每天送他出门,等他一起用膳,让英子和府里的其他人都高兴不已。   赵嬷嬷打发走英子后,凑在徐为止身边询问。徐为止不瞒她,把自己的心思和打算都说了。   赵嬷嬷惊得目瞪口呆,“可是,这样就绝后了呀。”   “父亲还有其他子嗣。”   “王妃,不,少爷,这怎么可以呢?”为了避免泄露身份,赵嬷嬷从前唤小姐,后来喊王妃,现在的这声少爷,正是提醒他,他是个男人。   “嬷嬷,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等你想通。”   赵嬷嬷不是想不通,她更多的是担心。“王爷身份尊贵,他能不要子嗣?就算王爷肯,长公主也不会答应呀。还有那些前朝旧臣,他们能看着旧主无后。”   徐为止怔愣住,他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下意识的回避了。   “少爷,为了梁家的子嗣,就算王爷和你感情甚好,他也一定会纳妾。到时,新人进门,少爷又当如何自处,难道要和女人在后院争宠?”   徐为止的脸色有些发白,“嬷嬷,你让我好好想想。”   等到梁承祖来找徐为止一起用膳时,英子走到他身边小声的说:“王爷,王妃在屋里一直没出来,说是没胃口。”   “身体不舒服?”梁承祖边问边疾步走进内室。   “回王爷,看着不像,您还是自己问吧。”英子跟到门外停下,守门。她暗暗夸了夸自己的远见,算着王爷快过来的时辰,劝说干娘去小厨房亲自为王妃做些吃食。   徐为止听到靠近自己的脚步声,依旧闭目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梁承祖倾身靠近他,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边理着他的碎发,一边问:“怎么没胃口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声音轻柔温和,像是要把人化了一样。   徐为止睁开眼睛,轻哼了一声,那模样看上去除了撒娇,梁承祖不做他想。   梁承祖往躺椅上挤了挤,徐为止被他挤的靠边,两个人的身体也贴在了一起。   “那么多地方可以坐,偏偏要跟我来挤。”   “哪里也没王妃身边舒服。”梁承祖伸手将他揽在怀里,“还没说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   闻言,徐为止的情绪又低落了。   “王爷膝下至今无子,我作主为王妃纳两房妾室吧。”   梁承祖瞬间弹了起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徐为止也起了身,心里更觉难过。   梁承祖仔细想了想,“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了?”   徐为止摇头,“就是觉得王爷该有子嗣。”   梁承祖笑了笑,“王妃是准备圆房了?”   徐为止愣了一下,看着他一副调笑自己的样子,又羞又恼,倒是赶走了许多郁闷。“王爷,我是认真的。”   “王妃,我也是认真的。”   各种情绪席卷着徐为止,一句“我不能生孩子”脱口而出,继而破罐破摔般的看着梁承祖。   梁承祖不可抑制的眼角抽了抽,虚拳抵在嘴边清咳了一声,说:“可以找太医来看看,太医不行,咱们可以寻访这方面的名医。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把这事传出去的。”   “不是,我,我……”徐为止急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王妃,你别怕。”   “王爷,我不能生孕,你不是应该休了我吗?而且,应该先纳妾呀。”徐为止又慌乱又期待,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梁承祖见他这样,哪里还有逗他的心思,轻叹了一声,“你希望我纳妾吗?”   徐为止摇头又点头,眼尾泛出水光。他心想,梁承祖纳妾,自己就真的该离京,去隐姓埋名过日子了。   “不要欺骗自己,你真的希望我纳妾吗?”   “我的想法对王爷重要吗?”   “重要。”   听着这毫不犹豫的回答,看着他坚定又饱含期待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徐为止觉得就算真相暴露,就算身首异处,他也要对他说出实情。   “如果我压根就不是女子呢?”   梁承祖欣喜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为止,我心悦你。”   徐为止的心里泛喜,又暖又甜,不过很快就收起笑意,再次问道:“王爷,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女子,是男子呢?”   “这个如果的前提,是不是你还是你?”   徐为止轻轻的“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你会因为是男是女,就不是你本人了吗?”   这一回,徐为止听明白了。“我就是我。”   “那不就行了,我心悦的是你,这跟你是男是女有何关系,嗯?”最后一声,语调轻轻上扬,像远山吹来的暖风,吹乱了心绪,也吹暖了心房。   徐为止愣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或者应该说是,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置信。   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庞笑意飞扬,徐为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样想着,他也这样问了出来。   “你总算发现了。”梁承祖叹了口气,为了引导徐为止对他说出真相,他也算是费尽心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徐为止的变脸,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就是想等你能主动跟我坦白。”   徐为止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很显然,这解释不过关。“该用膳了,王爷用膳后就去忙吧。”   “为止……”   徐为止不理他,转身走出内室,去吩咐人摆膳。   而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道实情   夫夫俩相互吐露心声后,就商议着怎么处理徐为止的身份。   “这是欺君之罪,太皇太后赐的婚,就算太皇太后和皇上仁慈,那也会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徐为止担心的欺君之罪,梁承祖没有太多担心,他担心的是母亲能不能接受。   “外祖母和皇上那边不用太过担心,跟他们解释清楚,争取求得他们的谅解。反倒是我母亲那里,恐怕会比较难办。”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希望他能有子嗣,而且最好至少能有两个儿子,一个姓梁,一个姓常。   “母亲对我那么好,我却……”徐为止一想到自己的公婆,心里就泛起许多愧疚。   “别多想,母亲会理解我们的。别忘了,我舅妈也是男人,我母亲会接受的。”梁承祖说着宽慰他的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然而,考虑太多,计划太多,终究还是赶不上变化的。   两人成亲已有些时日,总没有消息传出,陈亦珏终究还是像许多婆婆那样,打听儿子和儿媳的日常相处,怕他们在人前的恩爱都是装出来的,怕他们相敬如冰,冰块的冰。   当听到下人的回话后,陈亦珏冷了大半天的脸,终于派人把那两口子叫了过来。   陈亦珏把姜祺然赶去书房,摒退左右,关起门来和儿子儿媳说话。   “念念,为止,我不和你们拐弯抹角,你们也别想着瞒我。”陈亦珏狠狠的瞪着儿子,这事肯定是儿子的错。“说说看吧,你为什么一直睡书房。”   梁承祖和徐为止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   徐为止:再等等,还没做好准备。   梁承祖:收到,放心。   “母亲,我们有一事想向您坦诚,您听完之后一定要冷静,别生气。”   “说!”陈亦珏不由的提高了音量。   徐为止急得频频对梁承祖使眼色,梁承祖就跟看不懂似的。   “母亲,请先听我说一个宠妾灭妻的故事。”   徐为止咬了咬牙,决定和梁承祖一起坦白。“还是我来说吧。”   徐元昌宠妾灭妻之事,京中上流人家都是知晓的。   徐为止说得很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说一个故事。梁承祖心疼的握住他的手,知道他的经历是一回事,这样听他说一遍又是另外一种感受,恨不能早早的去到他身边保护他。   徐为止回握住他手,朝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陈亦珏的心情五味陈杂,尤其是在看到他们的互动之后,更加复杂了。   儿子儿媳婚后产生感情是好事,但儿媳变成男人就不是好事了。   可这事怪谁?   怪徐为止?徐为止自己也是个受害者,不能选择出身,不能选择父母,也不能替自己的亲事作主,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怪徐家?徐家是有错,可徐家也曾拒婚过,最终是在太皇太后赐婚的懿旨下才把徐为止嫁了过来。   怪太皇太后和她自己?都只不过是替孩子着想,她们更不知道徐家的嫡长女其实是嫡长子。   陈亦珏的心思转了几圈,发现这事还真怨不得谁?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赶上了。   “为止,你今后有何打算?”   徐为止向陈亦珏郑重的磕了一个头,“回母亲的话,我想和王爷在一起。”   梁承祖立即跪到他身边,“请母亲成全。”   陈亦珏沉默着,她是个盼着抱孙子的母亲,一时没法答应他们。“你们先回去吧,我需要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回到王府后,徐为止的情绪一直都很低沉。梁承祖哄着他先休息后,就回书房写了封信,派人送往湖州。   ***   这几天,戚同受到弹劾,大理寺很迅速的查清了他的罪证。   贪污受贿,身上又背着十几条人命,陈子铭没有饶他性命,御断斩立决。至于戚同案相关联的那些人,抄没家产的抄没家产,流放的流放。   戚氏为了替戚家打点,掏空了徐家的公产。在金钱面前,徐元昌和戚氏的争吵越来越多,甚至几度吵到要休妻。   徐为止将梁晋的情况告知了徐弘旻,一是梁晋在府里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二是玄梦可以控制住梁晋的病情,他和王爷已在为梁晋寻访名医。   徐弘旻叹了一个好字,愧疚的看着徐为止,“是祖父疏忽了府里的事,以前是你和你母亲,现在是你表叔。”   “祖父……”   徐弘旻制止了他的话,郑重其事的问:“为止,祖父问你一事,你和王爷之间是怎么回事,你究竟作何打算?”   “祖父,我想跟王爷在一起。”徐为止有些紧张,怕祖父阻止,但眼神坚定,这是他自己内心的声音。   徐弘旻并不意外,对他温和的笑了笑,“好,祖父会成全你的,以后好好跟王爷过日子,孝顺长公主和姜侯。”   “为止谨记,多谢祖父。”徐为止有些讶异,这话应该是认可了他们,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   数日后,徐弘旻递牌子进宫求见太皇太后。   在太皇太后面前,徐弘旻坦承徐为止的身份,将一切罪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太皇太后惊得几乎五雷轰顶。   那么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外孙媳妇怎么就变成男人了呢?   太皇太后命人宣长公主夫妇进宫,想了想把梁承祖和徐为止也一起传了。   太皇太后细细回想着所有的事情,不禁蹙起了眉头。   “难怪第一次提及为止的亲事时,你会拒绝。可是当时,你为何不把实情说出来?”   “启禀太皇太后,是罪臣的错,罪臣教子无方,纵容了这一切。”徐弘旻跪伏在地,他现在只想保住徐为止。   “当初为了儿子牺牲孙子,如今又为了孙子牺牲自己和儿子。徐卿家,哀家也不知还说你什么好了。”   “太皇太后看得明白,罪臣却是到了今天才想明白。”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徐卿家起身吧,哀家不追究此事。”   “太皇太后仁慈。”徐弘旻依旧跪着,“启禀太皇太后,为止和梁王日久生情,罪臣恳请太皇太后成全。”   “不行,哀家不能答应你。”   “太皇太后……”   “你不必多言,哀家会下旨让他二人和离,同时恢复为止的男儿身份,甚至可以让他入朝为官。”   “……”这样的结局是徐弘旻求之不得的,可他想起徐为止在说起梁承祖的表情,就犹豫了。   就在这时,小太监来禀报:“陈王回京了,已进宫门。”   太皇太后惊喜不已,惊喜过后犹疑的看了眼徐弘旻。   不多时,陈义安和荀衍就过来了。夫夫俩问安后,呈上了从湖州带来的诸多特产。   陈义安看了眼跪在一边的徐弘旻,“徐大人在这跪多久了,这是做什么让我母亲不高兴了。”   “回王爷的话,罪臣罪有应得。”   太皇太后瞪了眼儿子,别以为她没看见他们的眼神交流,“来人,给徐卿家赐座。”   跪的久了,徐弘旻的身体着实吃不消。陈义安亲自把徐弘旻扶了起来。   “多谢王爷。”   “徐大人客气了。不知徐大人犯了何事?”   徐弘旻看了眼太皇太后的脸色,见他并没有真的恼怒,便回道:“回王爷的话,罪臣之孙男扮女装嫁给梁王,罪臣今日是特来向太皇太后请罪的。”   “以徐大人的品行,不可能会做出此等匪夷所思之事,这其中必有许多苦衷。”   “终究是错了。”   “大不了将错就错。”   太皇太后一声冷哼,瞪着陈义安,斥道:“你这混账东西,就知道你来没好事,是谁给你的信,叫你来我这儿和稀泥?”   “母亲别生气,义安是真的思念母亲了。”   “衍儿,你来说。”   “母亲,是念念给他二舅去的信。在信中,念念说了外甥媳妇从小的遭遇,也说了他和外甥媳妇的相识相知。我们看他动了真情,一来不放心,二来也想见见外甥媳妇。正巧,我们本就准备进京陪母亲一些时日,就紧赶慢赶的赶过来了。”   这时,陈亦珏四人也过来了。   四人跪下请罪。   太皇太后又被气着了,“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   陈亦珏回话:“前几天刚知道。”   太皇太后问自己的女儿:“你同意他们的事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好得很!”   “母亲消消气。”荀衍在旁伺候,替她顺气。“做长辈的都是希望小辈们能幸福能快乐。这也是当年您能同意我和义安之事的原因。”   太皇太后看了眼男儿媳,再看看穿着一身女装的男外孙媳,感觉心绞痛了。   陈义安突然正色说:“母亲,我跟您说句实话吧。念念没有子嗣,有利于朝堂稳定,天下太平。”   “什么?”太皇太后猛地站起,伸手就要打儿子。   “母亲息怒。”荀衍连忙拦住,“不妨先听听义安怎么说,他在大事上从不含糊。”   “你说。”太皇太后重新坐下,也就陈义安能在她面前这样放肆。   “母亲,念念是前朝皇室之后。只要他有子嗣,必然会引来歹人图谋不轨。借着复兴前朝的名义,兴风作浪。”   “念念在,不没人借他名义谋反吗?”   不是没有这样的人,而是这样的人都被及时拿下了。不过,陈义安他们都不会拿这些事让太皇太后瞎操心。   “母亲,念念是前朝末位皇帝的嫡孙,也是本朝开国皇帝的嫡亲外孙,和两朝皇帝的关系都太亲了。可是他的儿子就不一样了,以后的血脉会越来越疏远,也越来越危险。”虽说是忽悠太皇太后的话,但陈义安并非没有这样的顾虑。   太皇太后动摇了,她是希望外孙能有子嗣,但她不希望朝堂动荡,不希望再有什么改朝换代的事。   “你们都跪安吧,让哀家想想。”   不等陈义安使眼色,荀衍就说道:“母亲,我和义安想再陪陪您,想在您这儿吃个晚饭再走。”   “好。”太皇太后终于笑了,小儿子和儿媳好不容易来一趟,她这个做母亲的哪里舍得。   陈义安给了梁承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而后对陈亦珏姜祺然说:“大姐,姐夫,我和阿衍明日再去看你们。”   陈亦珏点头。   离开皇宫后,徐为止禁不住红了眼眶,亲自扶着徐弘旻坐进轿子。   徐弘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别多想,会没事的。”   “嗯。”   梁承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无声的安慰着他,和他一起目送徐弘旻的轿子先离开。   陈亦珏看着这一幕,心中轻叹了一声,拉着姜祺然也先离开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DESC   ☆、终章   回到王府后,梁承祖神神秘秘的送了一份礼物给徐为止。   看到那一身男装,徐为止的鼻头不争气的酸了。   在梁承祖的催促下,徐为止换了这身新衣。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穿上男装。   “好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梁承祖笑着走到他身侧,和他一起看着镜中的人。   徐为止将头往他身侧偏了偏,梁承祖很上道的搂住他,两人一起静静的站在镜前,享受着此刻的宁谧。   没过多久,王府就迎来了一位尊贵的稀客。   陈子铭收到消息的时候,惊诧得目瞪口呆。   徐为止是男人?念念喜欢男人?   这些问题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打着转转。陈子铭按耐不住自己复杂的心情,乔装出宫直奔梁王府。   徐为止以男装随着梁承祖一起接驾,坦然接受了陈子铭审视的目光,应对了他的问话。   看着这对两情相悦的夫夫,陈子铭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他们恐怕就是在成亲后,日久生情的。   陈子铭沉默了下来,他从不认为自己在感情上是大度之人,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嫉妒,没有后悔,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事实上,从梁承祖和徐为止成亲那日起,陈子铭就已经开始尝试放下了。   他和念念从小一起长大,比起别的什么,他更希望念念能开心。急着出宫见他们,急着当面验证些问题,都是他对念念的关心。   想通一些事情,放下一些执念之后,陈子铭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觉得自己或许对念念并非儿女私情,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习惯和依赖。一起长大,让他依赖的,还有一人,那人远在边关。   徐为止担忧的看向梁承祖,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何态度。梁承祖安抚的对他轻轻摇头。   良久,陈子铭开诚布公的对他们说:“王妃是男子之事暴露后,今早朕就收到许多奏折,都是让朕成全你们。但大臣们上折子的原因不是为你们求情,而是觉得梁王有个男王妃,就不会有嫡嗣了。”   梁承祖说:“启禀皇上,臣有王妃一人足矣,不会纳妾。”   陈子铭满脸讶色,连忙问道:“你不要子嗣了?”   “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二舅在外祖母面前说的话了吧?虽然二舅是为了劝外祖母才说的那些话,但并非全无道理。”   陈子铭沉吟了半晌,才说:“你后悔了,就跟朕说。”那语气,那表情,怎叫一个不情愿。   徐为止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   梁承祖拉住徐为止的一只手,挠了挠他的手心,而后笑道:“不会后悔的。”   陈子铭扭过头,“啧”了一声。   徐为止羞赧的把手挣了出来,而后斜眤了梁承祖一眼,仿佛在说不能在皇上面前失礼,实际心里挺愉悦的。他可没忘了,皇上还是他的情敌呢。   “行了,朕微服出访也没别的事,就是表嫂的事情太让朕惊讶了,朕过来看看。”   他的这一声表嫂,让梁承祖和徐为止都惊喜不已。   这一声表嫂,代表着陈子铭真正的放下了对梁承祖超出君臣兄弟的感情,也代表着他对徐为止梁王妃身份的认可。   徐为止愣了一瞬瞬,连忙扬声应了。   ***   次日,太皇太后的懿旨就下了。在这道旨意里,提及了徐为止男扮女装的不得已,也表明了太皇太后对他梁王妃身份的认可。   这道旨意下达后,很多人都惊呆了,最觉难以置信的就是徐府中人。   下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大小姐其实是大少爷,大少爷长得白白净净的,身边只有一个赵嬷嬷近身伺候,难怪能一直扮着女孩没被人发现。   戚氏很后悔,后悔当初以为徐为止是个女孩就留着他的性命了。   徐元昌也很后悔,那是自己的嫡长子啊!如果早知道那是个儿子,怎会任他在府里自生自灭?他却不想想,他如果知道徐为止是男孩,他能带给儿子什么,能保护得了他吗?   徐元昌越想越悔,越悔也越恨,恨亡妻赵氏把儿子说成女儿,恨徐为止瞒着他,也恨继妻戚氏做事太狠,逼得他嫡长子要扮作女儿。   于是,当戚氏来找他说这事时,徐元昌对她发作了。院里的下人们又一次听到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比这些日子里的每次争吵都严重,吓得个个屏气凝神,只有一个机灵些的小厮偷偷跑去禀报了大管家。   这一次,徐弘旻作主让徐元昌和戚氏和离了。   等徐为止知道这事时,徐弘旻已经为徐元昌物色好了继室的人选,是一位老翰林的女儿,那姑娘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因为未婚夫过世而有些不好的名声,但徐弘旻派人打听到的是这姑娘已能操持家务,对长辈孝顺,对下人仁善。   继夫人过门后,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快就获得了徐家上下的一致赞扬,只除了三小姐徐欣然。   一股枕边风吹了吹,徐元昌将徐欣然许给方南星,让方南星入赘徐家。   没多久,徐家四小姐徐安然也许了人家,听说是一位外放的官员,回门日过后就跟着新婚夫婿去外地了。   一年后,徐府当家主母喜诞麟儿,生下了徐元昌的嫡子。   徐府的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内里究竟如何,外人就不知道了。   后来,听说三小姐徐欣然患了癔症,和他丈夫一起被送往了徐家的庄子上。   ***   遥远的边关,陈子辰收到第十二封皇帝密信,字数最少的一封。   思君,速归。   陈子辰打开一个小箱子,将这第十二封信放了进去。   他心道,该回京看看,也该回湖州尽孝了。   京城的梁王府里,徐为止亲自收拾出自己和梁承祖的细软,选好了许多礼物,盯着下人们将箱笼搬上马车。   夫夫俩到长公主府拜别长辈后,就一起登上马车,出发前往湖州。   在那里,有陈王别院,别院隔壁是美如画的章宅。在那里,还有一座太湖书院。   “王爷,我们去多久?”   “小住半月即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就写到这里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