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王妃,起床查案了   作者:筱斓   文案:   【言微轻&傅楚:现代法医&大理寺少卿】   作为一名技术精湛的省厅法医,言微轻忙碌到没有私人时间,她最大的愿望是休个长假。一朝重生,成为了小小年纪就有了未婚夫的偏远地区员外小女儿。   言微轻表示:很好,不仅长假有了,夫君也安排上了,她慵懒的日子也可以安排上了。   她夫君傅楚其人风度翩翩,才智过人,还是皇上的堂兄,就是……好像不喜欢她。   言微轻表示:她喜欢就行!   ******   傅楚与言微轻第一次见面时,她蹬着小短腿骑在马上,他狼狈地泡在水中。   一同被救上岸的老王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小儿就许与令爱为夫。   刚从水中被救,还没来得及吐掉口中的水的傅楚咳得昏天暗地。   言父:这以身相许的小女婿脸色有些苍白,身体有些弱,以后得补补。   自此之后,傅楚勤练泳技,终成京城水中飞鱼!言微轻表示:成了飞鱼有啥用,早就许给她了。   ******   重生一世,言微轻立志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闲人,慵懒地过一生,怎奈邻国太子被杀,她的翩翩夫君成了犯罪嫌疑人。于是言微轻只能撸起袖子,重操旧业,勘真相,解谜题,慵懒形象一去不复返。   傅楚:郡王妃,你人设崩了!起床查案了。   【夫妻携手破案,顺便谈个恋爱】   一句话简介:女法医的懒散生活   立意:夫妻携手共同破案,惩恶扬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重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微轻,傅楚 ┃ 配角:言越泽,姚冰瑶 ┃ 其它:情有独钟,欢喜冤家   ================== 第一章   姚太后之妹,姚国公之女姚冰瑶举行宴会,京城名媛贵妇纷纷前往。作为郡王妃,怎么也算贵妇的言微轻,早早接到了邀帖。   天刚亮不久,婢女晚照就敲开了门。   房间安安静静的,红帐中,锦被滚成一团高高隆起,良久之后,隆起的锦被动了动,一只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软弱无力地伸了出来。候在一旁的晚照一喜,就见伸到一半的手臂仿佛历尽艰辛,软趴趴地粘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郡王妃,已经巳时三刻了,再不起就来不及了。”晚照十分确定床上的人没有起床的意思,无奈且习以为常地说道,“宴会耽误不得,咱们早去早回。”   床上的人动了动,喃喃道,“好吧。”   声音软软的,声音落下半响被子里的人才不情不愿地拉开锦被。被子一掀,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柔顺的铺开,衬得被子中的人越发肤若凝脂。   晚照见她有了反应,赶紧俯身把她扶了起来,以免床上的人又睡了过去。   言微轻就像没了骨头一样搭在她身上,晚照有些无奈,扶着不让她又软到床上去。晴空估摸是时间带着丫鬟进来,笑着上前去帮忙。“郡王妃,奴婢为你梳妆打扮。”   言微轻磨了磨,再磨了磨,眼睛都不睁,最后任由几个丫鬟净面漱口,直到坐到镜子前才睁开了眼,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今天早起了,明日我要补回来。你们明日可不能扰我清梦。”   声音里满是遗憾。   晴空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笑了笑,应道着是,梳发的动作不停。   梳头太过舒服,言微轻眯起了眼任由晚照和晴空给她装扮。   懒在椅子上被晚照和晴空折腾一番,言微轻顶着一张盛装却又睡眼朦胧的脸坐着轿子悠悠出门了。   隔着轿子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言微轻睡意却又浓了起来。上辈子她作为一名法医,因工作出色,两年基层后便调到省厅。到了省厅后,工作繁重,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有时候忙上一天饭都来不及吃,便又要往其他市案发现场赶,最后因为高强度工作,在出差的途中猝死。   原本言微轻以为她的人生就那样猝不及防却又在意料之中结束,没想到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接生婆手中那把用来剪脐带的锋利剪刀。   当时的她脚丫子一蹬,就把那把锋利的剪刀蹬飞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言微轻才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小奶娃。看着她爹那张从她出生后就灿烂骄傲如太阳花的脸,言微轻决定这辈子就当个米虫,好好享受,把上辈子缺的觉都补回来,再也不要把自己累着了。这十五年来她坚守原则,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懒散怎么来。   就在言微轻快要睡着的时候,轿子停了下来,国公府到了。   晚照撩起轿帘,扶着她出了轿子。国公府门口,停了一排排马车,估计该来的人都来了。   樱桃宴,自然与樱桃有关。言微轻一下轿子,在门口迎宾的丫鬟就领着她们往樱桃园而去。   宴席就摆在樱桃林中,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樱桃的清甜味。言微轻抬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樱桃园中,一颗颗红彤彤的樱桃甚是诱人,她慢吞吞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一点点。   樱桃园中衣香鬓影,言笑晏晏。看到言微轻出现,热闹畅聊的众人有一瞬间的安静。她们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她,而后又对视一番,达成共识地恢复了正常畅谈的状态,仿佛刚刚对言微轻的打量都不存在,极其礼貌的跟她打招呼,却又不着痕迹地排斥着她融入集体,然而又有着看好戏的兴奋。   言微轻对她们一瞬间千变万化的神情没什么兴趣,慢悠悠地坐到自己的位置,歪了歪身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看她那没骨头懒散的模样,有人眼神中轻视的神情闪过。果然小门小户,坐没坐相,也不知盛王怎么给小郡王定了这么个郡王妃。   小郡王傅楚身份尊贵,又容貌才华出众,是京中众多贵女心目中理想的夫君首选。京城贵女为了能嫁给傅楚,没少明争暗斗。没想到横空出世了言微轻这么一个江南水乡小门小户的员外之女。   一个京城皇族,众人眼中的佳婿,一个无才无德,听说只会吃喝的小户女,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有了婚约,这让贵女们不知道揪坏了多少张帕子。原本各有小心思的贵女前所未有的达成一致,暗中刁难排斥起言微轻来。   当然,作为贵女,她们再不屑言微轻,也不会用下流辱骂的法子,于是想着举办宴会,邀请言微轻参与,打算用各种各样的才艺全面碾压她,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才无德,根本不配站在傅楚小郡王身边。   只是她们兴致勃勃发了一张又一张的邀帖,一张都未能如愿邀约到人。作为郡王妃,当今圣上亲叔叔盛王的儿媳妇,言微轻不参加她们的聚会,她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暗想言微轻肯定长得太丑,所以才不敢出来见人。   如今如愿看到言微轻,言微轻这张明艳的小脸不仅不让她们心中所想的‘丑’如愿,甚至隐隐压过她们在场的每个人,这让那些自恃美貌的世家贵女心里不是滋味。   长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小户女。这样想的同时,她们想要用才艺碾压言微轻的想法更甚了。   不过,今天举办宴会的人是姚冰瑶,根本不用她们出手,她们只要坐看好戏就行了。   明面上言笑晏晏的众人又相互对视一番,说话间时不时看着园中通往庭院的小路。   言微轻坐下后,很满意自己不用应付在场口不对心的众人,被桌上那两盘带着水滴的樱桃吸引了注意力。红彤彤娇滴滴的樱桃让她没了困意,她拎起一颗正要咬,一道如她手中的樱桃一样红艳的身影快速由远及近。   说着话的贵女中有人立即站了起来,神色兴奋了一下,“冰瑶,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球收藏~~ 第二章   言微轻放下樱桃,抬头望去。红衣少女如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富贵艳丽且朝气蓬勃,一看就是蜜罐子里长出来的。   言微轻咬了一口樱桃,嗯,果然如所想的一样甘甜可口。   “你嫂子没事吧?”另一位贵女上前关切问道。姚冰瑶刚刚就在席上,听到丫鬟说方茴去请了大夫,便匆匆回了后院。   “没事,只是着凉了。”少女声音轻灵悦耳,摆了摆手,往自己正前方的位置走去。   “没事就好。冰瑶,今天瑞郡王妃也来了,还是你面子大,我们以前可都请不动她,今天可让我们见着真人了。”看到姚冰瑶回来,迫不及待想看好戏的贵女当即提起了言微轻。   言微轻仿佛那人口中所说的瑞郡王妃不是自己,悠悠地吃着手里的樱桃。早起的不爽被樱桃的美味抚平了。   姚冰瑶往前走的脚步一顿,此刻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走向言微轻,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各种打量与评估。   一旁的贵女们悄悄地对视着。   言微轻感受到姚冰瑶强烈的目光,放下手中的樱桃,朝她看了一眼,打算与她来个友好会面。   姚冰瑶见她看过来,哼了一声,转头走回自己的位置。   是朵傲慢的牡丹花,言微轻无所谓地又捏起了一只剔透的樱桃。   跟着姚冰瑶的众人心道,有好戏看了!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不是都有位置?”姚冰瑶语气有些不好,明显不高兴。那些贵女们并不介意她的语气,反而心中越发期待起来。   众人刚落座好,当即就有一青衫贵女说道,“冰瑶回来了,我们宴会就正式开始了。冰瑶,我们玩点什么?对对子?”   “对子太单调了,不如猜谜。”她旁边的贵女接道,她话音落下,数道视线偷偷看向言微轻。   言微轻放过桌上的樱桃,拿起一旁瓷白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樱桃酒。色泽红润,味道甘甜,好喝。回味了一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猜谜会不会太乏味,不如边飞花令边猜谜?今天既然是樱桃宴,那我们就以樱桃为主题,答不出来的罚酒一杯。”   “好,那就这样,我先来。独绕樱桃树,酒醒喉肺干。”   “一树樱桃红半落,园丁愁矸雨如麻。”   “攀枝弄雪时回顾,还绕樱桃树下行。”   ……   还没等姚冰瑶说可以,那些贵女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迅速地玩了起来了。   言微轻沉迷于回味醇厚甘甜的樱桃酒,耳朵自动屏蔽杂音,飞花令很快就传到了她这儿。   “瑞郡王妃,到你了。”   她左边的贵女轻喊了她一声,言微轻没有反应。   众贵女见此,心中想到果然如此,“瑞郡王妃是不是不会?不会没关系,那就罚酒一杯。”   言微轻没动,有人不悦道,“瑞郡王妃什么意思,连冰瑶的面子都不给?”   主坐的姚冰瑶艳丽的牡丹小脸上有着气,看起来更加的生动。   “我怕瑞郡王妃是不会吧?瑞郡王妃出身普通,不懂飞花令也正常……”   话没说完,言微轻歪头看向她。此刻她两颊宛若朝霞,衬得她那张明艳的小脸晶莹剔透,越发的好看。说话的那贵女长相普通,此时忍不住揪起了手中的帕子,接下来的话都没再说了。   一旁的晴空动作伶俐地扶着此刻乖乖巧巧,一副很听话模样的言微轻,欠身说道:“郡王妃酒量差,冰瑶小姐酿的樱桃酒太好喝,郡王妃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有些醉了。”   众贵女心中唾弃,果然小门小户出来,樱桃酒都觉得好喝。   “喝醉了?”原本生着气的姚冰瑶一听,竟然有些开心起来,跟旁边的婢女说道,“你带她去凉亭散散酒,对了,多给她拿些樱桃。”   “是。”   乖乖巧巧的言微轻被晚照和晴空搀扶着,跟着姚冰瑶的婢女前往凉亭。   看到言微轻离开,众贵女有些疑惑。姚冰瑶不是喜欢傅楚吗?怎么言微轻喝醉了不搭理她,她这么开心?难不成酒里有什么,姚冰瑶让言微轻去凉亭还有后招?   有人觉得自己肯定想的对,当即说道:“什么喝醉了,我看她是肚子里没墨水,乘机逃脱。”   “小门户就是小门户,樱桃酒都没见过,丢脸。”   “冰瑶,就这么让她……”   姚冰瑶听了,刚刚才开心过来的小脸又气了起来,很是不悦地说道,“我邀请你们过来是吃樱桃,喝樱桃酒的,你们偏要吟诗作对,烦不烦啊!再说樱桃就要馊了!”   姚冰瑶很是不高兴,这些人一点都不懂得欣赏她的樱桃酒。虽然她不喜欢言微轻,但言微轻把桌上的樱桃酒都喝了,她对言微轻印象好了点。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冰瑶你不是喜欢傅楚小郡王吗?今天不正好是好机会?”   姚冰瑶哼了一声,“我当然喜欢傅楚哥哥啊,但我喜欢傅楚哥哥为什么要言微轻出丑?你们再这样小心眼,下次有好玩的我不找你们了!”   姚冰瑶是姚国公之女,姚国公乃当今圣上外祖父,位高权重,整个朝廷也就显王傅理能够与之抗衡。对于姚冰瑶,众人轻易不敢得罪她,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明白了她今天举办樱桃宴的真正目的,夸奖起樱桃和樱桃酒来。   只是她们心中疑惑,姚冰瑶特意邀请言微轻过来,真的就只是为了让她过来欣赏自己的樱桃和樱桃酒,真的没有后招?骄纵的姚冰瑶就真的这样放过言微轻?   不过不管信不信,一个个表情真诚地说着各种各样的夸赞之词。   听着她们的夸奖,姚冰瑶又开心了起来。   看着坐在主坐上听着众人不带重复的夸赞声的姚冰瑶,坐在末尾的几个贵女看向言微轻方向,低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盛王怎么就给傅楚小郡王定了这么一个郡王妃。”   “命好呗!”有人说的,语气里透着她都不知道的酸味。“红颜易老,韶华易逝,胸无点墨,就一副皮囊,等着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众贵女:来了来了,冰瑶要给那个小户女好看了!   姚冰瑶: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人夸夸我的樱桃而已~~顺便看看抢走了我傅楚哥哥的女人,长得比我好看,不开心~~~感谢在2020-08-19 15:00:35~2020-08-20 13:4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简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此刻命好的言微轻被扶到了凉亭里,等姚冰瑶的丫鬟一离开,她就软到了凉亭的卧榻上。双颊粉红,闭上眼就是一个喝醉酒的娇软睡美人。   “郡王妃,你演的喝醉酒模样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晴空给她递了一个樱桃,夸赞道。   “那是当然。”言微轻吃着晴空递过来的樱桃,眯起了眼,有些小得意。“还是躺着舒服。”   “那是那是,她们吃个樱桃还要吟诗作对,真累。难怪郡王妃之前不愿意参加宴会,确实挺耽误人睡觉的。还是郡王妃你聪明,咱们躲到这里来清净多了。”晚照感慨道。   晚照性子活泼单纯,她从小就跟在言微轻身边,言微轻不喜欢这些,她自然也不喜。   “不过郡王妃,你不应该出来这么快,什么飞花令,肯定难不倒你。”晚照自信地说道。   言微轻咬了一口樱桃,她自己吃吃喝喝懒散了这么多年,从未吟诗作对过,是谁给了晚照这样的自信?“跟她们吟诗作对,有躺着吃樱桃舒服么?”   若不是姚冰瑶是姚国公女儿,她现在还在被窝里。她小日子过得舒服,可不想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不过这个姚冰瑶倒不像外面传言的一样蛮横不讲理,至少没拦着她脱身。   言微轻把樱桃推到晚照和晴空身边,示意她们吃。   “没有。”晚照摇头,捏起一颗红润的樱桃送进嘴里,高兴道,“真好吃,果然在这里吃樱桃最好。”   “郡王妃,待会我们还回席上吗?我们在那的时间有些短。”晴空是后来才跟着言微轻的,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为主家犯了事,丫鬟奴仆都被重新发卖,她被言微轻买回来的。她性子比较稳,心细,想的也比较多。   言微轻把吃完的樱桃核丢到一旁的篓子里,“我已经过来露过脸了,也算给了姚国公面子。晚照今早可是说了,我们早来早回。”   若不是姚国公是当今圣上的外祖,姚冰瑶这个邀帖不好推掉,她今天也不会挪窝。不过来一趟也不亏,樱桃不错。   晚照放下手中的樱桃,“那我们现在回去吗?我也不想回宴席那边去,总觉得她们看郡王妃的眼神怪怪的,让人不舒服。”   晴空说道,“那些人中有不少人曾对郡王爷有意。”   晴空不像晚照,她一来京城就开始打探消息了,自然知道那些人的想法。   晚照哼了一声,“我知道了,她们肯定妒忌我们郡王妃好福气。妒忌有什么用,我们郡王妃可是早早和郡王爷定了婚的,她们抢不走的。郡王妃,你说是不是?”   言微轻附和地点了点头,是她的了,当然抢不走了。   说起她和傅楚的婚姻,跟过家家一样。   五岁那年,她要学骑马,她爹立即给她买了匹小矮马,乐颠颠地要教她骑。江边,芳草萋萋,她爹慢吞吞地牵着马,一切都那么美好,直到江边飘来两只旱鸭子。   傅楚他爹盛王生性逍遥豪迈,不拘一格,另称不靠谱。十年前她丢下十五岁的大儿子和十一岁的大女儿,带着十岁的小儿子傅楚打算来个全国旅游。   游至江南小乡村,盛王兴起,撇开护卫,租了个小破船带着傅楚从江上漂流而下。行至江中央,船破了,父子两纷纷跌落水,两个旱鸭子在水里扑腾。   说迟迟,那时快,牵着小马驹让她骑着的言父,衣服一脱,豪迈跳入江中,救起两人。   为报救命之恩,老王爷看了看马上的言微轻,当即把还在呛着水的傅楚卖了,许给了言父当女婿。   口中的水都没来得及吐净的傅楚当即咳得昏天暗地,刚得了一个便宜女婿的言父为他的身体担忧不已。   还在马上蹬着小短腿的言微轻就这样得了一个便宜的夫君。   她这个便宜的夫君,听说当年他回京后苦练泳技,现在已经是京城有名的水中飞鱼,估计以后再也不会因为不会游泳而被卖了。   不过成亲快半年了,言微轻还没见过便宜夫君傅楚一面。   她远嫁而来,洞房花烛夜等了一会,觉得坐着太累了,自己爬床上睡了。第二天,还没等她醒来,她那便宜夫君就匆匆赶去处理案子,而后一消失就是四个月。半个月前听说回来了,她刚爬起来去见人,他又被皇帝召入宫,据说,去迎接西凉太子了。   如今她脑海中傅楚的模样还是十年前湖边那张惨白惨白生无可恋的小脸。   “咦,郡王妃,有人竟然比我们早走。”言微轻正想着呢,晚照惊讶说道。   不远处的樱桃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娇娇小小的,穿着粉色的衣裙,另一个浅蓝色婢女打扮。她们脚边放着两个小篮子,好像在等什么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身着蓝色的婢女折身,跟着一个出现在前面的高壮婆子走了。   言微轻朝樱桃树下娇小的身影看了一眼,刚想收回视线,看到了她头上慢慢滑落的木头,大声喊道,“小心!”   樱桃树下的人显然被言微轻这一声小心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还没等她站稳,一根被削尖了,用来支撑樱桃树的木头掉落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插到了地里。   树下的人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   言微轻看她小脸发白,身体发颤,让晴空去把她请过来,而后仔细打量了下周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谢谢你,我叫周圆圆。”小姑娘娇娇小小的,说话的声音细细的,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对着言微轻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笑容甜美,温暖中又带着点羞涩。   “不客气。”言微轻第一眼就喜欢这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因为她给自己的感觉很温暖。   “二小姐。”刚刚折身离开的婢女带着另一个婢女走了回来,她们手里各自拎着两篮子樱桃。   周圆圆看言微轻看着丫鬟手中的樱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夫君喜欢吃樱桃,所以我跟冰瑶多要了两盒。”   说着,她好像更不好意思,把两盒樱桃塞到了言微轻怀中,“这两盒送给你,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没等言微轻应答,她好像怕她拒绝一样,带着婢女跑了。   真像一朵含羞草,不过是个善良可爱的含羞草,勾得言微轻手痒痒的,想戳。   手中多了两盒樱桃,言微轻想,今天既然出门了,就顺便去看爹娘和六位姨娘。   作者有话要说:  盛王:救民之恩,以子相许~   言父:捡了个女婿,喜滋滋~   傅楚:咳咳咳……感谢在2020-08-20 13:49:20~2020-08-21 17:2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6961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果 5瓶;噗噜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章   是的,她爹是个大猪蹄子!一个娶了七位老婆的大猪蹄子!   她爹,姓言名元枫,柳州不知名县城梅县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员外。为了传宗接代,家财不至旁落,在她娘过门五年后未有所出的情况下,夫妻两商量后,一连娶了三位姨娘。然而三位姨娘进门三年,仍旧无所出。一家子商量着让她爹再纳姨娘的时候,她娘怀孕了。她爹欢天喜地,言微轻出生了。   虽然言微轻是女孩,但至少证明了他言元枫能生。所以在言微轻出生后,她爹脸上的笑容与骄傲就没有停过。她爹骄傲着自己肯定能生个儿子,只是又过三年,她娘和三位姨娘肚子毫无动静。   她娘做主,又给她爹接连纳了三位姨娘。然而又过五年,一妻六姨娘肚子仍旧毫无反应,言微轻依旧是家中唯一的苗苗。   折腾这么久,别说儿子,连女儿都没有再得一个,他爹终于想通了,或许说生儿子的梦想破碎了,再也不想纳姨娘了。   独苗苗言微轻成为家中的宝,她爹娘和六个姨娘把她当成了眼珠子,都快把她宠上天了。如果月亮能摘,她爹娘和六个姨娘说不定要架子□□摘给她。   言微轻被娇宠了十五年,日子过得相当舒坦,性子也多了些娇气,在家中可是说一无二。   她爹娘和六个姨娘怕她嫁到京城无依无靠,在她的婚轿刚离开梅县时,一家子立马擦掉不舍的眼泪,打包家产,举家搬迁到京城,就住在离瑞郡王府不远的琴台路。   她有半个月没来看她爹娘和姨娘了,估计她们等的脖子都伸长了。   言微轻让晴空去给负责樱桃宴的主事说一声,让他转达给姚冰瑶,便让晚照和晴空拎着那两篮子娇、嫩欲滴的樱桃出了姚国公府。   马车正行驶到春熙路,停了下来。   “怎么了?”晴空掀开车帘问道。   车夫回答,“前面封路,马车不许通过。”   言微轻掀开一侧的帘子,发现春熙路沿街两边每隔两丈站着一个士兵,街道两旁不少围观的百姓,估计有大人物出没。   “下车,我们走过去。”琴台路离春熙路不远,走几步路言微轻还是走得了的。   她们刚下马车,便有人激动喊道,“西凉太子和映月公主的仪仗过来了。”   街边的人有些躁动,各个都探着头往前面看,只看到不远处露出了一盏明黄色的旗帜。   言微轻也好奇这个朝代的太子公主的仪仗,和晴空晚照站在一旁,打算好好观赏一下。   没等半分钟,明黄旗帜越来越清晰,西凉太子的仪仗队出现在众人眼中。浩浩荡荡,仪仗队伍长至一两百尺,能把整个春熙路填满。   “是郡王爷!郡王爷带队呢!”晚照惊喜说道。   言微轻抬头看向仪仗队前头带队之人,两匹马并驾齐驱,一黑一白。   最先进入言微轻视线的是白马上的人,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内松外紧十分合身。一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两缕黑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很是风流韵致。不仅如此,他左耳还骚包的戴着一枚蓝色的耳钻。   言微轻第一眼看向他,便是因为那刚好折射阳光,发出闪耀光芒的耳钻闪到了她。   不用多想,言微轻肯定他不是自己那便宜的夫君,便移开视线看向黑马上的人。   黑马上的人头上戴着青玉发冠,一袭青衣,偏瘦,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给人感觉器宇轩昂却又有着斯文优雅,长身玉立的感觉。此刻他的神情冷静严肃,与一旁白马上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似乎感觉到言微轻打量的视线,他视线快速转了过来,带着犀利和戒备。看到是言微轻,眼神闪过惊讶而后恢复了刚刚的清朗之色。   言微轻见此,给他回了个我很满意的神色过去。   黑马上的人征愣了一秒,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视线。   不错不错,虽然眼前这张脸与自己印象中的惨白小脸大相径庭,但没有长残,且朝着她喜好的方向长,言微轻很是满意。   “啊啊啊,是瑞郡王爷和礼部侍郎林大人。”   “林大人又英俊了!”   言微轻满意的当头,围观的女人也满意,她们不少人的视线盯上了马上的两人,尤其那位张扬且未婚的林怀新。如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估计有不少少女往他身上丢手绢。   仪仗很快从言微轻身边走过,西凉太子和映月公子的马车并没有敞开,因此大家只能看到明黄的马车从身边走过。   等仪仗队走过,言微轻心满意足地带着还在兴奋中的晚照和晴空去找她老爹。   西凉太子郭昊樉和映月公主的仪仗队停在了北苑,京城府尹李臻言带着礼部的人在门口恭迎。   至此,傅楚和林怀新任务完成。   林怀新扭了扭腰,扭出了一股风流的韵味,“总算成功抵达京城,这半个月快把我折腾坏了。”   西凉太子和映月公子这两人不是省油的灯,一路上为了让两人安分点,能够平安到京城,傅楚和林怀新花费了不少心思。   傅楚松了松腿,看了一眼搂着侍妾,一脸傲慢地对着李臻言的郭昊樉,心中认可林怀新的话。   “你之前的婚假都没休,这会可以彻底休息了。小别胜新婚,短短半年,你这也算新婚两次了。我比较命苦,上个月领了去琼县的差事,明天早上就得走。”林怀新羡慕妒忌道。   傅楚没说话。   林怀新打量了他一眼,八卦,“怎么,难道你讨厌你的郡王妃?”   傅楚:“没有。”   对言微轻,他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成婚半年,他就见过她三次,每一次她都是在呼呼大睡,根本没机会了解她是什么性子。   要说对她最有印象的,还是十年前他一身狼狈狂咳,而她骑在一匹肥胖过头的小矮马上,对他露出的很满意一笑。怎么说呢,有些小得意的被娇宠的娇蛮模样。   想到刚刚那一幕,十年过去了,好像被家里宠了这么多年,性子越娇蛮了。   林怀新见他没多说,继续八卦,“难道怕嫂子不给你进门,女人嘛,哄哄就好。”   傅楚昵了他一眼,不搭理继续出主意的林怀新,进了北苑。   李臻言等人应付郭昊樉和映月有些吃力,林怀新翻了个白眼,也跟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团宠小姑姑的种树日常》球收藏~   莱国公夫人在小孙子满月之日被诊出有孕。九个月后,莱国公府年龄最小,辈分最大的婴儿楚朝朝出生了。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看着眼前比他们小二三十岁的可爱小妹妹,脸上笑出了包子样的褶皱。   曾是家里宝贝的大侄子,“娘,自从有了小姑姑,我就成了没人爱的小白菜了。”   他娘安慰道,“没事,你还是小白菜呢,你看你二叔家的文文,他现在都成杂草了。”   呜……并没有被安慰到。   楚朝朝从出生起就身怀系统,系统告诉她,芒星人要为芒星绿化事业抛头颅洒热血。楚朝朝是个合格的芒星人,为芒星而奋斗!   只是她的绿化值才收集了一点点,原书中那气运滔天的女主言舒瑶就看上了她充满生机的气运。不仅如此,言舒瑶还把她家里其他人的气运视为囊中之物。   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气运不被夺走,楚朝朝努力收集绿化值。而后看上了体弱多病,但土地众多的瑞王湛司宁的地,想着嫁过去等他死了继承他的土地,多种树多得绿化值。   湛司宁:坑都没挖好,人就跳进去了。来人,把本王那把镶金的锄头拿过来,把坑压实了。 第五章   “老爷,小姐回来了!!!”老管家来鸿一开门看到言微轻,当即兴奋地朝院里跑。   哗啦啦地,她爹带着一串女眷跑了出来,她娘和六个姨娘对言微轻上下其手,从头检查到脚。   看言微轻一根毫毛都没少,言父才放下心来,幽怨道,“乖女,你这么久没来看爹,爹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了,瘦了好几圈。”   言微轻看了看他又胖了一圈的肚子,假装没看到,抱住他撒娇道,“爹,我也想你和娘她们,想你们想的觉都睡不好了。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晚照和晴空垂下了头。   言父盯着言微轻那白皙的根本看不到黑色素的小脸,选择性眼瞎,自动描补上黑眼圈,担忧道,“看这小脸,憔悴了不少。爹和你娘她们就住在这,想爹了就回来,天天回来都行。爹让人给你准备最好的床,保证让你每天睡的舒舒服服。来鸿,你让厨房赶紧准备乖女喜欢吃的糕点,炖上乖女喜欢喝的汤品,乖女都瘦了,要好好补补。”   来鸿高声道,“准备了准备了,厨娘炖上了。”   言母拍了一下言父,“行了行了,快让女儿进屋先。”   父女俩这才结束了‘互诉衷肠’。   “看乖女,还给我们准备了樱桃。”言父喜滋滋地让人拿去洗,等他转过身回来时,他已经被她娘和六个姨娘挤到了最末尾的位置。   言父撇了撇嘴,搬了张凳子挤到了前排。   言微轻被她娘和六个姨娘围着问了一圈每次回来都要问的问题,等她一一回答完,桌上已经摆上了做好的饭菜。   言母把言微轻最喜欢喝的汤放到了她面前,而她面前的碗,已经被她爹和六个姨娘夹满了菜。要不是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估计她们恨不得直接把菜喂到她嘴里。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言微轻喜欢的,言微轻吃一口,她爹就给她夹一口。“乖女,慢慢吃,想吃什么跟爹说,爹让厨娘给你做。你这么多天没回来了,郡王爷不在,王府不好玩,今晚就不回去了吧,爹舍不得你。”   “回来了,回来了!郡王爷刚刚回来了。”伺候在一旁的晚照一听,当即说道。   言父心中一喜,“真的?”   晚照使劲点头,“是真的,西凉太子的仪仗已经到了京城,郡王爷是接引人。刚刚西凉太子的仪仗朝北苑去了,郡王妃也看到了,郡王爷今天应该就能回府了。”   言父脸上立马没了舍不得乖女儿的模样,咳了声,“乖女,那你吃完饭就回府。郡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你一定要好好陪陪王爷。晚照晴空,你过来一下。”   言父饭也不吃了,当即把晚照和晴空叫到一旁,言微轻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充当起老妈子角色的她爹,努力吃她娘和六个姨娘给她夹的菜。   角落里,晚照有些紧张,“老爷,你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吩咐?”   言父高兴道,“郡王爷回来了,你们今晚一定要让乖女与郡王圆房了,我的乖乖小外孙就靠乖女了。”   言父生不到儿子,生儿子的愿望就寄托到言微轻身上了。此刻知道傅楚回来,他的愿望即将实现,心里可不开心么?   晚照和晴空信誓旦旦作保证,“老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即使没有言父这一交代,晚照和晴空也急着让她们家郡王妃与郡王爷圆房的,毕竟他们成亲已经快半年了。   因此,晚照和晴空今天看到傅楚才这么激动。   吃饱喝足,在她爹‘快回去快回去’眼神的催促下,言微轻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却被六姨娘拉到了一旁。   六姨娘曾经被卖到烟花之地五年,逃出来东躲西藏的时候被她娘救回来,让她爹纳了当姨娘。六姨娘大字不识一个,却在青楼里学了一门保养的好手艺。如今到了京城,她和家里的几位姨娘开了一个胭脂铺子,生意还挺不错。   她把言微轻拉到一旁,拿出了一个酒瓶盖子大小的白瓷罐递给她。“这是六姨娘专门给你做的桃花脂,等你和郡王爷圆房后,让晚照和晴空给你涂在私密处。以后每日涂抹,保证那里以后都嫩如少女,郡王爷以后都离不开你。”   说着,六姨娘朝她眨了眨眼,眼神不言而喻。   有这等好东西,言微轻当然好不害羞地接过。   春熙路已经撤掉了马车不允许通行的禁令,言父见言微轻要回郡王府了,赶紧让人牵来马车。言家的每一辆马车都铺着厚厚的垫子,不管怎么颠簸,保证伤不到他乖女一毫。   言微轻一上车就瘫在软垫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傅楚什么的,已经被她丢到了一旁。   晚照和晴空两人却很激动,想着今晚如何才能成功让她们郡王妃和郡王圆房。   言家离郡王府不远,没一刻钟,马车便停在了郡王府门口。   “郡王爷回来了?”晴空掀开车帘,正好看到要进府的来宝,激动问道。   来宝,傅楚的贴身侍从,此次跟着傅楚去边境迎接西凉太子郭昊樉,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侍从,名叫招财。招财来宝,这两个俗气到见到一只狗叫一声招财来宝都可能应的名字,是老王爷盛王取的。   来宝摇头,“还没,郡王爷在跟李大人交接一些事物,让我先回来。”   “哦!”晚照当即失望,跳下车,等着言微轻出来。   短短一刻钟都不到的路,言微轻差点睡着了,此刻舍不得那软绵绵的马车,滚了一圈才被晴空扶了起来,下了马车。   “郡王妃。”来宝见到言微轻,立即恭敬道。郡王妃嫁到郡王府差不多半年,他还没见过真人,心里非常的好奇。但他不好盯着言微轻看,微垂着头说道,“郡王爷与李大人还有一些事交接,一时辰左右会回来。”   “知道了。”言微轻听了没什么感觉,晚照和晴空听了,算了算,觉得时间有些急,赶紧催促言微轻回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  言父:很快就有乖乖小外孙了,开心~~感谢在2020-08-22 16:00:58~2020-08-23 15:4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82672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章   言微轻知道她们俩的心思,圆房嘛,她都嫁人了,这是避免不了的。要不是洞房花烛夜她睡着了,这一项早就进行了,想想,言微轻就觉得太遗憾了。   前世她工作繁忙,整天不是对着尸骨就是对着各种伤情鉴定的案子,连相亲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找男朋友了。   如今到了这里,长到五岁就捡了个夫君,她还是很满意的。当然,前提是这个夫君长相符合她的审美。若当时被救上来的是个丑小鸭提出的卖身要求,不用她拒绝,她爹肯定第一个把他们重新扔回江里去。   言微轻对圆房一事是平常心对待的,但晚照和晴空的夸张行为,让她心里也有了一丝紧张的期待感。   她刚一回院子,晚照和晴空就指使着院子里的丫鬟送水给她沐浴,还在沐浴的桶里洒满了不知道啥时候准备的花瓣。等她沐浴后,又给她全身涂上香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给皇帝侍寝。   言微轻闻了闻自己香喷喷的头发和肌肤,嘟囔一声,香喷喷娇嫩的自己要便宜傅楚了。   “郡王妃,你可千万别睡着,郡王爷待会就回来了。”晚照嘱咐到。   “知道了。”说着,言微轻要掀开被窝钻了进去。   “不行,郡王妃,我陪你说说话。”晚照显然信不过她,一把捞起被子塞到了刚进来的晴空怀里,这次说什么也要让她家郡王妃等到郡王回来再睡。   傅楚和林怀新帮着李臻言等人安排妥当了西凉太子和映月公主,跟他们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才回了王府。   来宝见到他回来,立即迎了上去,“王爷您回来了,王妃在等您。”   说话的同时,朝跟在傅楚身后的招财挤眉弄眼,招财眼观鼻鼻观心,不搭理他。   傅楚意外,他记得自己上次戌时一刻回来时,言微轻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若估算没错,现在已经亥时过一刻,他很难相信言微轻此刻是清醒的。   “帮我准备热水。”傅楚留下这句话,往主院走去。   主卧的灯亮着,晚照和晴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到傅楚进来,立即站起来朝他行礼。   “王妃呢?”傅楚看了一眼里屋。   晴空和晚照有些尴尬。   傅楚没多问,走进里屋。   大床上,锦被铺了满床,锦被鼓鼓的,只留下几缕青丝垂落在床边,床上的人果然如他所想那般睡的香甜。   傅楚有一瞬间的沉默。   “郡王妃说等郡王爷回来再叫她。”晴空担忧傅楚对言微轻印象不好,赶忙说道。   刚开始时言微轻确实在等傅楚,只是等了一会,什么圆房的紧张期待感都没有香喷喷的被窝来的诱人。晚照和晴空两人拗不过她,看她实在瞌睡的不行,便给她盖上了被子。没想到被子一盖,郡王妃瞬间进入了梦乡。   “郡王爷,我这就叫郡王妃醒来。”晚照接着晴空的话说道,不过还没等她动手,被子里的人估计是感觉到了热,蹬了几下,把被子蹬开,露出了红彤彤的小脸,鼻子还动了动,呼吸着新鲜空气。   “郡王妃,醒醒,郡王爷回来了。”晴空轻声地喊道。   床上的人又蹬了几下,露出了她被子下霸道的睡姿。此刻的言微轻像软绵绵的胖大海一样,四肢摊开,仿佛整个床都是她的。   这睡姿,实在是不雅。   晴空赶忙道,“郡王妃一个人睡习惯了,她只是有时候这样睡。”   晚照跟着点头,“是啊是啊!郡王妃平时睡觉可乖巧了。”   她们刚解释完,床上的言微轻手脚收了起来,在她们的期待下,竟然移动了位置,睡成了一个对角线。   晚照和晴空垂下了头,她们刚刚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傅楚看了一眼睡得香甜,就差发出舒服的呼呼声的言微轻,再次沉默了一会。   “算了,有事明天再说。”傅楚无奈,在晚照和晴空的囧囧眼神下,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想着今晚如何才能成功睡到床上。   郡王妃的睡姿一时半会是改不了了,或许他该换张更大的床。   “你们……”   “郡王爷!”招财匆匆跑来,“西凉太子被袭了。”   傅楚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当即站了起来,嘱咐晚照和晴空照顾好言微轻,带着招财赶往北苑。   北苑   院落里一片凌乱与血迹,显示着这里刚刚有过激烈的打斗。西凉太子所住的地方被穿着黑甲的士兵团团围住,一只野猫都无法进入。   客厅里,林怀新的右手手腕正滴着血,他脸色惨白,匆匆赶来的大夫赶紧给他上药。   气氛有些箭弩拔张。   李臻言处理好事情匆匆赶来,对着主坐上的西凉太子郭昊樉做了个致歉的礼,“太子殿下,让您受惊了!秦将军已带人搜城,想必很快就能抓到袭击您的人。”   西凉太子郭昊樉怒目,冷嗤,“哼,废物!本太子特地带皇妹过来和亲,你们明启就是这样招待本太子的?差点让本太子客死异乡,现在你有什么话好说?”   李臻言一紧张,习惯性地有些结巴,“这,这是我明启保护不周,我,我们一定会严加防范,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西凉太子郭昊樉眼神里满是轻视,“明启竟然会找一个口吃的做京城府尹,你们明启的将军元帅莫不是坡脚瘸子也能当?”   陪同西凉太子一起来的西凉官员听此哈哈大笑,鄙视嘲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握着伤口的林怀新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我明启人才辈出,请太子不要菲薄我明启的官员。”   西凉太子哼了一声,“人才辈出,那怎么找个这么无用的接待本王?你们这算什么意思?等明日见了你们皇帝,本太子要跟他说一下。”   李臻言听此心里一顿,抬起头:“下官不才,但也懂得精忠报国。”   西凉太子郭昊樉上下打量李臻言,“有意思。本王给你两天天的时间,一定要把刺客给本王抓回来,否则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说完,甩手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言微轻:床都是我的~   傅楚:床还是太小了感谢在2020-08-23 15:44:36~2020-08-24 16:3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气还是山里的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章   西凉太子嚣张的态度让忍受着疼痛的林怀新咬牙,看他离开,实在忍不住了,站了起来。   大夫拉住他,“别动别动,伤口还没包好。你这伤伤的很重,不好好处理右手就残废了。”   傅楚带着招财匆匆而来,看到林怀新一旁沾满了血的布,心中一凛,“伤的如何?”   “死不了。”林怀新龇牙咧嘴的,没了那一贯的风流韵致,垂落在额头两边的两缕乌黑长发都毛躁起来了,“不过要被那太子气死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要不是看他是太子,我早踹他两脚了。”   李臻言有些愁,“这事也是我们理亏,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段行刺。”   傅楚从北苑离开不久,刚安顿下来的西凉太子便要寻欢作乐。以为太子今晚会休息,李臻言并没有安排今晚的节目,便寻还没离开的林怀新帮忙。两人还没踏出西凉太子住的院子,几道黑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明亮的刀直直砍向西凉太子。   还好林怀新反应过来,拉走了太子,不过他的右手手腕却被刀砍中了。多亏了他反应快,才给了守卫反应的时间。   在明启出现了这样的事,西凉太子哪会有什么好脸色。加上明启国力弱于西凉,此次来京名为和亲,实则为映月公主挑驸马,西凉太子与西凉的官员才这么一副咄咄逼人的嚣张模样。   听了李臻言的描述,傅楚看了看四周,“李大人,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臻言摇头,“那四名黑衣人出现的太过突然,消失的也快,秦将军正带人追踪。瑞郡王爷你来的正好,正好帮下官查查看,看他们在现场有没有遗留下什么线索。”   傅楚不仅是郡王爷,也是大理寺少卿,他经手过很多案子,李臻言自认为找线索一事自己比不上他。   傅楚点头,随李臻言走去太子被刺杀的地方。他仔细勘察现场,发现现场除了打斗之时产生的痕迹,并无其他有作用的线索。   “北苑守卫如此森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李臻言问傅楚,也是问自己。   傅楚眼神里有着思索。   “如何?”门口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傅楚等人转头,便看到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紫色长袍的显王傅理带着侍卫从门外走来。他形象清癯,容颜温润,却给人一种敌军围困万千重, 岿然不动之感。   傅楚上前,“王叔。”   林怀新和李臻言也赶紧走了过去,恭敬道,“王爷!”   傅理看了看四周,“我刚接到消息,你们把查到的跟我说说。”   傅楚沉了沉声:“除了看出那几名刺客武艺高强,暂无有意义的线索。”   李臻言垂首:“下官无能,办事不利。”   傅理摆了摆手:“现在不是找谁的责任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刺客,除掉这隐藏的危险,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导致两国兵戎相见。”   傅理话音刚落,秦恒带着追踪刺客的侍卫回来了,看到傅理,语带自责道,“那四名刺客消失太快,末将未能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傅理轻点头:“知道了,你带人继续追查下去。傅楚,你和林侍郎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护送西凉太子与映月公主进京一事你们已经完成了,此事你们不用再插手。”   傅楚和林怀新对视一眼,“是。”   既然显王不让他们插手,傅楚和林怀新便也不好在北苑多留。   李臻言见他们要离开,有些担忧地道,“瑞郡王爷,林大人,此时已过子时,夜色深重,那四名刺客还未捉到,你们现在回去不安全,不如你们先在茗香楼歇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茗香楼与北苑只隔着一条河,走过拱桥就到。   傅楚和林怀新两人确实也很累了,林怀新还受着伤,需要尽快休息,两人便照着李臻言说的,到茗香楼开了两间房休息。   平安无事过了一夜,一早,西凉太子遇刺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傅楚与林怀新洗漱一番下楼,见茗香楼里的客人都在舆论此事,便打算听听再走。于是两人返回二楼叫了点早餐。   不过楼下的那些客人议论的焦点很快就从西凉太子遇刺一事转移到了他的风流韵事,并无任何可提取的价值。   傅楚放下茶杯,“你手上的伤如何了?”   林怀新左手抓着筷子在戳一只虾饺,虾饺已经被他戳烂了,里面的虾肉从虾饺里面掉了出来。他有些恼的说道,“还好,残废不了。”   傅楚利落地夹走了另一只虾饺,“你今天还要去琼县?”   林怀新的神色立即由恼变成了苦,“命苦啊我,琼县这差事我一个月前已经推迟了一次了,这次说什么也得去。”   傅楚想了想,“我让来宝随你去。”   “别!”林怀新下意识嫌弃地伸出右手,伤口一拉,他的嘴角抽了几抽,“我只是右手受伤了,又不是残废了。再说了,我缺随从么?缺了我也不要来宝,来宝名字太俗气了,跟我不搭。”   傅楚想到了林怀新身边那四个随从的名字,喝了口茶。   林怀新撇了他一眼,“怎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来宝这个名字与我不符?我那四个随从未暄,静桐,步月,绮岚,名字是不是很雅致?”   “竟日小桃园,休寒亦未暄。空庭静掩桐阴,更苒苒、流萤暗度。素娥洗尽繁妆,夜深步月秋千地。绮席草芊芊,紫岚峰伍伍,四个名字分别取自四首诗,确实雅致。”楼梯口传来一声娇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傅楚与林怀新停住了话语,朝声源处看去。   一个穿着水蓝色衫裙,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身形妖娆的女人正踏着楼梯走了上来。她带着轻纱,看不出面容。   傅楚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这女人却婀娜着步子往林怀新方向走来,视线还停留在他的脸上,“公子果然是个雅致的人,只是我看公子有些面善,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啧,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调戏,如果是在平时,林怀新还有心情调戏回去。现在他手正痛着,看了女人一脸便不再搭理她了。   那女人却并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击退,靠了过来,盯着他的脸说道,“奴家就住在茗香楼,奴家看公子面相,近日会有坏事发生,公子可过来找奴家解惑。”   说着也不等林怀新回话,摇着手绢走了。   林怀新皱了皱眉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照了照自己的脸,问傅楚,“我一脸倒霉相吗?” 第八章   傅楚不搭理他的话茬,放下筷子,“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   “不用了,我回府见见爹娘就走。这次离家这么久,我娘肯定想我想的紧。我可不能让她看到我的手受伤了,不然明安侯府的大门我是踏不出来了。”想起她娘的眼泪,林怀新打算找大夫重新包扎伤口再回府。   傅楚便没有再多言,带着招财回了郡王府。   昨天没有洗漱,回了府傅楚便让人准备热水,打算好好洗漱一番。回到院子推门进去,他又倒退了几步,仔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成亲将近半年,傅楚就回来了两次,每次都是夜里,因此并没有机会细看自己的房间。如今一看,他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   房间里青色的锦帐被换成了樱桃红,窗边的墨色挡光帘换成了轻飘的樱桃红纱帘,水墨山水的屏风被换成了色彩艳丽的嬉戏图……只有脚下那浅灰色的毯子得以保留。   一眼望去,满屋的樱桃红,傅楚勾了下自己的手指,有些僵,他一时忘了自己的房间之前是什么模样了。房间里随处可见他这个郡王妃的物件,连放书的架子都被她占了一半,摆上了奇形怪状的小物件。   傅楚站着门口沉默了一会,才重新踏了进去。   当然,他肯定不知道言微轻在成亲第二天就折腾起这个房间来。按言微轻所想,都成亲了,还分什么院子,夫妻嘛,就该睡在一起,那么暗沉的颜色,换换换。当然,她的院子还得留着,不仅留着,还得装扮的漂漂亮亮……   傅楚推门进来的声音不重,在外面忙活的晚照和晴空并没有发现他回来了。   此刻,言微轻还睡得香甜。   傅楚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闻到了空气中的清香味,带着丝甜。床上的言微轻此刻睡觉的模样还真如晚照和晴空说的那样乖巧,双手搭在胸前,安安静静的,白嫩且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仿佛还带着笑意。   如果不是确定昨晚她确实睡着了,傅楚还以为昨晚她那横行霸道的睡姿是故意的。   傅楚打量着床上的人,虽然十年过去了,言微轻的容貌与小时候却并无太大差别,明艳且张扬,只是此刻闭着眼,让人觉得安静又乖巧。   可能是感受到了傅楚的视线,言微轻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看到傅楚,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昨晚竟然没回来,害我等那么久~~”   娇娇软软的语气里带着不满,却像是在撒娇。   傅楚怔了怔,便又听到她一副很大方地说道,“看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原谅你一次,哼~~”   说完,闭上眼在床上滚了一圈,扒着被子又睡了。   傅楚,一言难尽。   果然,他这个郡王妃比十年前更娇蛮了,还霸道。   傅楚揉了下额头,走出了满屋红的房间。此时晚照和晴空才发现他回来了,赶紧过来行礼。等他离开了,晚照立即进屋看了言微轻一眼,看到她睡姿很是端庄,才放下心来。昨晚那个都是错觉,这才是她们的郡王妃。   “郡王妃还没起来?”傅楚洗漱好出来时已差不多巳时三刻了,而房间依旧安安静静的,他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能睡?   “没呢,郡王妃说她还在长身体,要睡到午时才行。”晚照回道。   傅楚:“……”   洗漱一番后,因为多日奔波,傅楚很累,但又没有睡意。迎接西凉太子来京后,他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他拿了本书走到外侧的塌子,原本想要在上面休息一番,看看书,然而曾经坚硬的塌子如今被裹上了厚厚的,粉色的软物。   傅楚步子一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心想,若他再不回来,估计这张椅子都不保了,他这位郡王妃可真会折腾。   “郡王爷,林大人出城了。”来宝替傅楚送林怀新出城后便回来禀告他。   “知道了。”傅楚翻了下书,想起了昨晚西凉太子的事,今日朝堂肯定不安宁。   早朝,果如傅楚所想一样。   朝堂上,姚国公就西凉太子遇刺一事,把矛头指向了显王傅理。   姚国公义正言辞,对着龙椅上的人说道:“皇上,西凉太子刚到我明启就遭遇行刺,简直令人骇闻。显王掌管京城军机,负责西凉太子安全,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纰漏。皇上,臣担忧显王无法保护京城安全,军机事务,应由能人居之。”   傅理不疾不徐上前:“皇上,此事是臣疏忽。臣已让秦将军严查刺客一事,且加强防卫,绝不可能再出此类事情。”   姚国公斜眼看了一眼傅理,继续说道:“皇上,臣不信显王所言。此事事关重大,西凉太子若在我们明启出现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谁都担当不起。”   傅理转头看向他:“姚国公你觉得该当如何?皇上,您觉得该当如何?”   龙椅上的皇帝只有十岁左右,此刻一副被两人难住的模样,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左看看右看看。   姚国公提高声音,“皇上!”   小皇帝立即坐直了,好半响才说道,“两位不要吵了,出现刺客把刺客抓起来就好了。军机事务是父皇临终前托付给皇叔替朕代管的,皇叔管的很好啊,朕相信父皇。”   姚国公听此,冷眼看了一眼小皇帝身旁的太监,继续高声道,“皇上,军机事务长时间集中一人之手难免会有疏忽之处……”   傅理接话,“京城安危及军机事务乃先皇临终托付臣,臣扪心自问,未敢懈怠也从无二心。姚国公此番莫不是要漠视先皇之意,行越俎代庖之事。皇上,先皇赐臣金锏,此锏上谏明君下打佞臣。若有不臣之心之人,臣绝不辜负先皇托付。”   说着,傅理举起了手里的金锏。   姚国公没想到傅理竟然会带着金锏上朝,掀了下眼皮,“皇上,臣并无此意。西凉太子带着好意来我们明启,志在与明启邦交,臣只是担忧会出事,请显王多加注意,避免会有可能发生的兵戎相见而已。显王,你不会介意吧?”   傅理收回金锏,“不会,同为江山社稷嘛。只是姚国公该多多注意户部,澧县如今受灾严重,军机事务就不劳国公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楚:…… 第九章   早朝就这样不轻不重地结束了,龙椅上的小皇帝舒了一口气。一下朝,他就跑离了金銮殿,回了自己的寝宫。   只是他刚回寝宫不久,清宁宫就来人了。   “皇上,太后有请。”清宁宫的主事太监恭敬道。   刚拿起桌上小玩意的小皇帝垂了垂眸,有些不情不愿地带着人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主坐左边坐着年轻的太后。她三十芳华,容貌却如十七八岁的少女,秀丽端庄,却又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她的右边坐着刚下了早朝的姚国公,此时,脸色沉沉的,并不好。   看到小皇帝进来,太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早朝的事哀家听说了。哀家昨天让李明德提醒过皇上,皇上怎么还如此行事?”   李明德乃小皇帝身边的主事公公。   小皇帝垂头,有些不安地说道,“可是那是父皇的意思,儿臣想了好久,刚刚想到,父皇让王叔代理军机事务,肯定不会做错的。”   太后看着他,不轻不重地说道,“皇上年纪大了,会思考是好事,哀家确实是管不住你了。”   小皇帝垂下了头,越发的不安了。   一旁的姚国公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皇上,你现在已经十岁了,该是时候把持军机事务了。臣今天在朝上所言,为的不过让显王把军机事务的权利分散出来,好一步步让你掌握,快点亲政。你如此不听你母后的话,怎么能治理国家?”   小皇帝不解,“可是一直以来,皇帝都要等到十六岁才亲政,朕现在才十岁。”   姚国公脸色一沉,“亲政怎么有年龄之说,谁跟你说的这个歪理?”   小皇帝小声道,“太傅他们都这么说的。”   姚国公一拍桌子,“皇上,太傅都是显王替你选的,显王狼子野心,他们的话不可尽信,你要学会自己分辨。”   小皇帝畏缩了一下,“是,是吗?”   姚国公看了他一眼,“皇上,你今天没有按照太后的话做,错失了良机。”   小皇帝垂首,“朕下次一定听母后的。”   太后这时才温言道,“好了,事情已过,再说无意。竟然如此,皇上你回寝宫好好准备今晚宴请西凉太子的事,且不可在西凉太子面前丢了明启的面子。母后与你外祖还有事要说。”   “好。”小皇帝看了他们一眼,匆匆走了。走出清宁宫,他停下了脚步,从一旁的小道上捡起一颗鹅卵石,咚地一声丢到了右手边的湖里,溅起了好大的水花。李明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看到。   姚国公见他离开,冷着脸道,“那个李明德换了。还有,要好好管教皇上。”   太后姚冰凌点头,“知道了。”   今天的算盘被小皇帝打乱,姚国公一脸沉色的回了府,他刚进屋,从屋里走出一人,“国公爷。”   声音娇柔,姿态妖娆,头戴面纱,此人正是傅楚和林怀新在茗香楼见到的女子。   姚国公惊讶,“访卉,你何以上京了?”   访卉柔声道,“国公爷,今天我来,是特地来告诉你,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欠东风了。”   姚国公大喜,“好,太好了,辛苦你了!”   访卉摇头,“国公爷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一直记得国公爷当年对我的大恩。这件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姚国公脸上不忍喜色,“你的举手之劳,可是帮了我大忙。”   如此说着,姚国公眼里闪过精光。   ……   午时一刻,随意翻着书的傅楚听到了响动。他看书的动作不停,耳朵却注意着房间里的动作,等了好久,房间里却没了声音。   傅楚放下书,闭目养神。   没一会,脚步声哒哒响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后停顿了下来。   眼前有什么携着香味迫近,傅楚睁开了眼,对上了言微轻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在低头打量他,越是近看,言微轻神色越是满意。这眉毛,这鼻子,这嘴巴……赚了赚了。   此刻言微轻的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随着她弯腰看向他,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肌肤,粉丝的肚兜若隐若现。那黑亮如丝绸般滑顺的发丝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扫着他的手掌,很痒。   傅楚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把书放到一旁的软塌上,“洗漱去用膳吧。”   然而站起来的傅楚让言微轻瞬间就不开心了,她的身高竟然与傅楚差了两个头。站起来的傅楚顿时让她矮了气势,这让她不能忍。她往后退了两步,挺了挺胸脯,很有气势地朝他瞪了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傅楚不明所以,他这郡王妃的脸竟然比他手中的书翻得还快。面对案子他很自信,面对这么一个善变的郡王妃,傅楚觉得摸不着头脑。   只是还没等他想个所以然来,由着晚照和晴空梳妆打扮后的言微轻言笑晏晏地朝他走了过来,而后甜腻腻地朝他喊了一声,“夫君~~”   傅楚忍不住勾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不过很快,他的手指勾不起来了,一双软绵绵的手抱住了他的手掌。“夫君,用膳去呀~~”   软绵绵带着温热的触感,娇滴滴甜腻腻还拖着长长尾音的声音,傅楚腮帮子鼓了一下,而后神色不变地带着言微轻前去用餐。   言微轻踏着欢快的步子跟着他,心中却在得意。长得高又怎样,走路还不得顺着她的步伐。她这个便宜夫君看起来还不错嘛~   傅楚余光看了看身旁走得无比缓慢的言微轻,想揉揉额头,原本他还想着要怎样与言微轻相处,没想到他的郡王妃是个自来熟的,只是这熟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跟在两人后面的晚照和晴空,露出了满意的姨母笑,她们就知道,没人能够拒绝她们家郡王妃的撒娇。郡王爷与她们郡王妃可真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爷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今晚郡王爷和郡王妃肯定能成功圆房,不用多久,白白胖胖的小世子就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照晴空:嘻嘻~~ 第十章   厅堂里,丫鬟奴仆已经摆好了饭菜。看到快黏在傅楚身上的言微轻,都惊讶了一下。郡王爷郡王妃两人感情这么好了么,郡王妃果然厉害。   看到桌上精致的饭菜,言微轻立即抛弃了傅楚,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没了粘人精,傅楚悄悄勾了下手指。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余光扫了一眼吃的津津有味的言微轻,心想,他再晚几天回来,估计整个郡王府都忘了他是谁了,桌上竟然只有一道他喜欢吃的金瓜小米蒸排骨,还摆在了言微轻的面前。   傅楚沉默了一下,拿起勺子喝起了面前的汤。只是他才喝了几口汤,言微轻已经把面前那一盘金瓜小米蒸排骨吃的只剩一块排骨了。   他这郡王妃不仅能睡,还能吃。   言微轻发现了傅楚看排骨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娇声道,“哎呀,夫君,对不起,我把你忘了~~呐,最后一块,给你。”   刚刚还甜甜蜜蜜粘着他,一吃饭就把他忘了。傅楚看着碗里那块没肉,都是骨头,咬一口可能崩掉牙齿的排骨,心情难以形容。   在言微轻甜甜的目光注视下,傅楚选择转移话题,“下午有晚宴,你需要出席。”   即使这几个月只有一两天在京城,傅楚也知道他这个郡王妃几乎不出门,没有多少参加宴会的经验。不过由他带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傅楚碗里的排骨,言微轻有些遗憾,“什么晚宴?”   “西凉太子和映月公主的欢迎宴,安排在麟德殿中。”   麟德殿,那就是在宫中了。   言微轻有些幽怨道,“夫君,你竟然现在才跟我说,我都没有时间准备。”   那幽怨的小眼神看得傅楚真以为是自己疏忽了,他很淡定道,“你没有给我提前说的机会。”   从昨天到现在,他这个郡王妃只有此刻是醒着的。   言微轻从善如流的接话,很大方地说,“哦,那我原谅你了。”   傅楚:“……参加晚宴的服饰我已请人帮你准备,晚点会让她们送过去。”   “谢谢夫君~~”言微轻朝他甜甜一笑,给他夹了一个鱼眼珠子。“夫君,你慢慢吃,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言微轻放下筷子,带着晚照和晴空就走。   宫宴与其他宴会不同,第一次与傅楚一起参加宴会,她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饭就不吃了,万一吃多了,有小肚子就不好看了。   傅楚看着碗里与那块排骨对望的鱼眼珠子,拿筷子戳了一下,他这郡王妃,气性可真大。   “来宝,让人把衣服给郡王妃送过去。”   傅楚让人送过来的是一套齐腰广袖流仙裙,粉白的上衣配上由粉色往下偏紫渐变的襦裙,外搭浅粉色蔷薇刺绣大袖衫。一穿上身,显得言微轻小蛮腰不盈一握,容颜越发的明艳与娇嫩。   言微轻很满意,任由晚照和晴空给她梳妆打扮,终于在申时末给她梳好了妆容。她有些困顿地站了起来,不过在看到镜子里自己美丽的模样后,喜滋滋地精神起来了。   “夫君,我好了~~我美吗?”言微轻在傅楚面前转了转,裙摆舞动,像朵被风轻拂的花朵,很是动人。   虽然他这个郡王妃脾气娇蛮霸道了些,但傅楚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   看面前得不到他的答案决不罢休的人,傅楚点了点头。   言微轻很满意他的回答,便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傅楚不需要什么梳妆打扮,只换了一身衣服,青色的外袍绣着繁复的图纹,让他显得越发斯文优雅,长身玉立以及贵气。   “夫君,你长得我很喜欢。”   眼神里那赤、裸、裸的我很满意的表情,让傅楚一时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他转移话题,“走吧,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那我们走吧。”说着,软绵的小手就拉上了他的手,傅楚的腮帮子鼓了鼓。   从瑞郡王府到皇宫,乘坐马车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上了马车,言微轻又打起了瞌睡,傅楚看着把他的腿当枕头的人,不由得怀疑她是睡神转世。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有侍卫在引导马车停放位置。   “到了。”傅楚出声提醒道。   言微轻睁开眼坐了起来,傅楚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转头扶着她下马。   “傅楚哥哥。”言微轻刚站稳,一道艳丽的身影朝着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姚冰瑶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傅楚了,她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来参加晚宴,便在宫门外守着,看到他从马车上下来,像个蝴蝶一样兴奋地跑了过来。   言微轻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柔柔地朝傅楚贴了过去,“傅楚哥哥,人家站不稳~~”   这声傅楚哥哥比姚冰瑶喊的甜腻了不知道多少倍,听了她喊了不少次夫君的傅楚也被这声傅楚哥哥腻到了,他想揉额头。   姚冰瑶跑到傅楚身边的腿来了个紧急刹车,兴奋的小脸变成了生气,言微轻好讨厌,真讨厌!她收回之前对她的好感。   气愤着,姚冰瑶看到贴在傅楚身上的言微轻,而傅楚没有推开她,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言微轻有点意外,女人之间的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她才燃起了战火。   “郡王爷。”一道有些严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言微轻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看到一位长着方正脸,皮肤偏黑,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朝他们方向走来。他身边跟着一位身穿浅青色绢裙的妇人。妇人皮肤白皙,容貌清丽,不过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侯爷,候夫人。”傅楚点头朝他们打招呼。   “这就是郡王妃吧,长得真好看,跟郡王爷很般配。”侯夫人笑着打量了下言微轻,对傅楚说道,“此次迎接西凉太子,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家怀新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夫人你言重了,怀新分得清轻重缓急。这次任务多亏了他,不然我们还在路上。”   原来他们是林怀新的父母,明安候夫妇。   言微轻又看了一眼一脸正气的明安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生出了林怀新那样一个风流公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  姚冰瑶:是我输了…… 第十一章   麟德殿中,参与宴会的朝臣携带家眷早早入了席。显王及姚国公也落了坐,只是两人分坐两边,没有说话,各自喝着面前的茶,有点泾渭分明的意味。   傅楚带着言微轻进入殿中,无数道视线朝言微轻身上扫了过来。傅楚成亲半年,言微轻算是第一次在众朝臣面前亮相,因此好奇她的人不少。   傅楚余光看向有些黏在他身上的言微轻,却发现他的郡王妃一点都不怯场,昂首挺胸,很是自得。   言微轻和傅楚入了坐,隔壁坐着的正好是姚冰瑶。姚冰瑶的视线一直放在言微轻身上,言微轻突然之间起了捉弄的心。于是她靠到傅楚身上,娇滴滴地说道,“傅楚哥哥,我想吃葡萄~~”   言微轻刚靠过去,殿中打量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傅楚身上,虽然被那又甜又娇的声音叫的他又想揉额头,但他神情却镇定自若地给言微轻摘了一个葡萄。   姚冰瑶脸色垮了,戳破了眼前的葡萄。讨厌,言微轻真讨厌,呜呜~~   “西凉太子,映月公主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一身紫色华服的西凉太子携着一个长相柔弱的女子进了殿,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容颜。他旁边走着一身大红金边广袖拖尾绣花长裙,梳着飞仙髻,神色有些傲气的映月公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此次护送西凉太子与映月公主过来明启的西凉将军李平以及其他西凉的官员。   西凉太子扫了一眼席上的众人,有些轻慢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参加国宴,却带着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底下有不少的官员脸色都不好了。   然而明启才建国不过三十年,百姓还处于战乱过后的休养生息阶段,加上皇上年幼,朝政旁落他人之手,国力软弱。而西凉建国百年,国力鼎盛,此时西凉太子带着映月公主过来是为了两国友好邦交,即使心里有不满,他们也得忍着。   太子入座不久,小皇帝随之而来。   言微轻不由抬头打量了一下小皇帝,年方十岁的小皇帝稚气未脱,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不过他五官精致,与席下的显王以及她的便宜夫君五官都有着三分的相似,长大了妥妥帅哥一枚。只是面对这样的场合,他好像有些不安,一入场眼神就像在找什么,看到席下坐着的显王与姚国公,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镇定地坐好。   小皇帝的眼神显王和姚国公也发现了,显王没有反应,姚国公却不满地皱了皱眉。   所有人都到了,宴会就该正式开始了。只是小皇帝刚想讲话,西凉太子就站了起来,“明启帝,昨晚刺客一事,你们明启是不是要给本太子一个交代?本太子远道而来,你们就给了本太子这样一个惊喜?这不得不让本太子怀疑你们要与我西凉邦交的诚意。”   小皇帝看了眼席下的显王,见他没说话,只好开口道,“太子放心,我们很快会抓到刺客给太子交代,我们明启是真诚地想与西凉友好邦交。”   “什么时候?”西凉太子的语气很是咄咄逼人。   小皇帝又看了一眼显王。   显王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刺客之事我们明启自然会给太子交代,只是太子昨晚说要给明启两天的时间,现在不过一天未过,太子是不是心急了些?太子不必心急,说过两天内给你交代,必然不会拖延。”   西凉太子打量了显王一眼,“那就好,只是到时候本太子希望看到的是真刺客。”   显王点头,“那是自然,我们明启做不出弄虚作假的事。”   另一边的姚国公嘴角轻斜,不以为意。   西凉太子如此便作罢,仿佛当刚刚的事没发生一样,坐了回去。   宴会开始,曲乐响起,舞娘翩翩起舞。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言微轻不是很在意,她仿佛在看戏,伴着乐曲吃的不悦乐乎,时不时看向场中曼妙的舞娘,对宫殿中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并不太在意。   只是没一会,席上的西凉太子就兴致缺缺,甚至打起了哈欠。台上的小皇帝见此,问道,“太子殿下你喜欢这个节目吗?不喜欢,朕给太子换一个。”   西凉太子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殿里的人,“本太子一向向往中原的文化,所以这次才恳求父皇,让本太子陪皇妹出使明启。但这半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实在令本太子失望。中原文字武功衰落,根本比不上西凉。难怪凌国会在明启边境肆无忌惮,还张牙舞爪。”   凌国乃另一个明启的边境国,凌国在明启边境兴兵,明启不得不找西凉联盟。   明启如今百业待兴,文化教育跟不上是事实,但也由不得才学中原文化不过百年的西凉嘲笑明启文字武功衰落。   显王抬眼,“太子殿下,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可能我们这些后辈学艺不精,才让太子殿下产生了错觉。”   西凉太子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是吗?哈哈哈,我们西凉崇尚的是豪迈直爽。本太子这有一个绝对,你们出一个人,如果他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上来的话,本太子就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姚国公接话,“既然如此,那就让瑞郡王来吧。太子,想必你也知道瑞郡王是明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才华横溢,必然不会让太子你失望。”   吃瓜吃到自己夫君头上,言微轻转头看了一眼傅楚,发现他神色正常,并无被姚国公推出去的不满之情。   在场官员众多,曾经的科考状元不下五位,姚国公却把从未科考过的傅楚推出去,一看就不安好心。   显王轻描淡写地看了姚国公一眼,“瑞郡王,竟然姚国公推荐了你,你就代表我们明启与太子切磋一番。”   傅楚不动声色地从言微轻的屁、股下拉出衣袍的下摆,站了起来,“请太子赐教。”   言微轻嘴角抽了抽。   西凉太子看了傅楚一眼,“好,听着。我俄人,骑奇马,张长弓,单戈成战,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难是难了点,你慢慢想吧,明启帝,让人点香。”   傅楚:“不必了。” 第十二章   “下联是尔人你,伪为人,裘求衣,合手即拿,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在边。”傅楚冷静的声音在麟德殿内回响。   西凉太子没想到傅楚这么快念出了下联,刚刚有些得意的神色当即不好了起来。他身边一直高傲着的映月公主这时候看了傅楚一眼。   言微轻有些意外,她原以为京城众人说的什么才华横溢才思敏捷是基于傅楚的颜值给出的夸奖,没想到他这个便宜的夫君肚子里确实有墨水。   “好!”显王笑道,“太子觉得如何?”   西凉太子神色更不好了,他一旁的李平将军开口给西凉太子台阶,“明启果然人才辈出。太子,据闻中原向来强干弱枝,重文轻武,不如这样,我们以武会友怎么样?”   西凉太子接过台阶,“本太子觉得不错。”   显王看了他一眼,“如此,那还是让瑞郡王来。瑞郡王虽然是个文人,但也学了些武艺强身健体。姚国公,你觉得如何?”   姚国公放下手中茶杯,“武艺一事老夫不懂,就按显王你说得来。”   言微轻看向重新坐下来的傅楚,原来她的便宜夫君文武双全,赚了赚了。   李平上前,“那我来领教一下。”   西凉太子出声,“慢着,人家出一个郡王爷,郡王爷只是随意学了武功强身健体,我们出一个大将军,胜之不武。这样吧,让我的陪读,户部侍郎的公子陆昊来。他也文武双全,正好也喜武。陆昊外祖有家传的玉箫剑法,独步西凉。今日正好让大家见识见识。”   都有家传的了,肯定不简单。西凉太子话里说让大将军出手胜之不武,也只是听听而已,这陆昊肯定不比李平差。   陆昊站了出来,朝傅楚作揖道,“那陆某领教领教瑞郡王的武艺。”   说着,走到殿门口随意从一侍卫身上抽出一把刀,“陆某出门不喜带剑,今天就以刀代剑吧。”   言微轻歪头看向傅楚,傅楚依旧很镇定,他站起来,走到秦恒身边,“秦将军,借刀一用。”   秦恒拔出刀递给傅楚。   傅楚接过刀,走到陆昊对面。   显王出声道,“大家点到为止。”   话落,陆昊先发起了攻击。看着那闪烁着光芒的刀影,言微轻没有那么淡定吃瓜了。不过等看到傅楚还击后,她淡定地拿起一只葡萄剥起皮来。   刚开始时西凉太子脸色很好,而后越看脸色越差。从刚开始两人的势均力敌,慢慢的傅楚占了上风。   在西凉太子沉下的脸色中,陆昊手中的刀突然脱落,飞了出去,插在了西凉太子位置正前方不过一尺的位置。   西凉太子惊地站了起来,打翻了桌上两瓶酒。   陆昊反应过来,迅速朝西凉太子方向弯腰致歉,“太子恕罪。”   打翻的酒瓶倒出了不少酒,沿着桌沿如一条细线滴落展示在众人面前。西凉太子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却因为在明启的宫殿上,不好发作。   姚国公笑了笑,“以武会友嘛,失误不是什么大事。”   显王若无其事喝茶。   西凉将军李平接话,“对对对。哈哈哈,瑞郡王只是用于强身的武艺便如此出众,看来明启果然人才辈出。陆公子看来你的玉箫剑法还得多多练习。”   陆昊转向傅楚,“受教了。”   傅楚,“承让!”   姚国公给西凉找台阶,李平帮西凉太子接下台阶,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只是西凉太子心头有着一股火,趁着宫人给他清理桌面的间隙,瞪了陆昊一眼。   陆昊垂下头,而一旁的映月公主,高傲的视线又放到了傅楚身上。   傅楚回了座位,言微轻一脸崇拜地看向他,“夫君,你好棒棒!”   饶是傅楚再怎么心理素质过硬,也难以承受言微轻这听起来很是露骨的话,他把剑递还给秦恒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言微轻仿佛没看到傅楚被自己的语气和话震到的模样,继续两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同样是一脸崇拜的姚冰瑶看到了,顿时觉得自己的表现差远了,突然就生起自己的气来。言微轻好讨厌,好讨厌~~   之后宴会一派和谐,西凉太子再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这次晚宴,明启的官员吃的很欢畅,至于西凉那些人的心情,这就不得而知了。   整个晚宴下来,台上的小皇帝几乎成了个小透明。在宴会宣布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太监跑了。   宴席散时,已经到了言微轻睡觉的时间,上了马车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在傅楚不可思议的视线下,秒睡。   马车悠悠到了郡王府,傅楚对把他的腿当做枕头睡得香甜的言微轻无从下手,叫了好几声都没见人醒来,只好无奈地把她抱下马车。   在府里等着言微轻的晚照和晴空见到傅楚抱着言微轻回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赶紧去给言微轻准备洗漱的热水。   傅楚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香甜的言微轻,想到昨晚她怎么都叫不醒的模样,说道,“郡王妃已经入睡,等她醒来再准备也不迟。”   晚照摇头,“没有没有,郡王妃还没睡着呢。郡王妃每天都要洗漱,没洗漱她叫一声就醒了。郡王妃,热水帮你准备好了。”   她话音刚落,刚刚还睡得香的言微轻立即爬了起来。   傅楚:“……”   “夫君,我去沐浴了,等我哦~~”言微轻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刚刚不想走路的行为被揭破,喜滋滋地跟着晚照和晴空去了浴室。   看言微轻去沐浴,傅楚觉得有些渴,倒了杯茶。   来宝从外面跑了进来,“郡王爷,北苑来人了,说西凉太子邀你去参加他的宴席。”   宴席?这不是刚从晚宴下来吗?   傅楚疑惑,“什么宴席?”   来宝说道,“听说刚从晚宴下来西凉太子就让李大人找了歌舞曲乐,现在正饮酒作乐。郡王爷,要去吗?”   西凉太子都直接让人过来了,傅楚无法推脱,“去看看。”   兴奋激动的晚照和晴空跟着洗漱好的言微轻出来,才发现傅楚出门了。两个神采奕奕的丫鬟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言微轻闻了闻被晚照和晴空擦的香喷喷的肌肤,钻进了被窝里。 第十三章   路上,傅楚不由猜测起西凉太子的用意来。今天的晚宴西凉一方显然落了下风,西凉太子是否因此心生不快,所以明着找他去参加酒宴,暗里想要找他的麻烦?   只是见到西凉太子时,他神色并无郁意。不仅如此,他心情仿佛很好,看到傅楚到了,还亲自过走了过来。“瑞郡王爷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本太子也懂些武艺,刚刚在宴会上没机会和郡王爷好好切磋,很是遗憾。等过几天本太子必定找个时间与你好好切磋一番。今晚邀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尝尝本王带来的好酒,打扰到瑞郡王爷休息了,你不介意吧。”   西凉太子都这样说了,傅楚自然不可能说介意,“不会。”   西凉太子哈哈笑,“那就好,酒席的东西还在准备中,瑞郡王爷不如陪本太子走走。”   不知西凉太子打什么主意,傅楚顺其意,“好。”   今晚月圆之夜,月色清朗,院中景色很是清晰。两人走到假山边,西凉太子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傅楚说道,“瑞郡王爷身份尊贵,容貌才华出众。本太子皇妹姿容秀丽,与王爷甚是相配。皇妹为和亲而来,瑞郡王爷若能成为本太子妹夫,也是美事一桩,本太子也能放心皇妹在明启生活。”   傅楚没想到西凉太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当即拒绝道,“太子殿下,在下已有郡王妃。”   西凉太子不甚在意,“听说郡王爷的郡王妃只是一个小员外之女,如此无才无德身份低贱的女子,怎堪配为郡王妃。若郡王爷与本太子皇妹喜结良缘,本太子自会帮你解决她。”   傅楚心中不愉,面上不显,“郡王妃乃在下明媒正娶之人,在下并无另娶之意。”   西凉太子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恼,“瑞郡王当真为了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拒绝本太子的好意?”   傅楚拱手,“多谢太子赏识。映月公主身份尊贵,姿容秀丽,定能找到合适的驸马。”   “你!”西凉太子没想到傅楚既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心中恼意更甚。   此刻,一个高个的婢女匆匆走过,差点撞到了他,他怒气匆匆地呵斥道,“慌里慌张做什么?”   丫鬟被吓地低头,“太,太子殿下,凌侍妾估计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   西凉太子瞪她,“请大夫就请大夫,路不会看,还不快去。”   丫鬟垂着头匆匆而走。   傅楚并没有因西凉太子的突然发怒而色变,西凉太子发了一顿脾气后反而又恢复了刚刚见到傅楚的模样。“看来是皇妹没这个福气了。估计前院已经准备好了,瑞郡王,我们不说她了,饮酒去吧。”   傅楚跟着西凉太子来到前院,发现被邀请的有十多人,李臻言也在其中。都是世家子弟,大家都认识,便也不拘谨。   落座后,曲乐响起,舞娘翩翩起舞。只是乐曲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乐曲,而那些舞娘,穿着清透,肌肤若隐若现。   傅楚垂眸。   席上的西凉太子心情很欢畅,举了举酒杯,“大家都不用拘谨,本太子从西凉带了十几壶好酒,今晚请大家过来,是想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酒。你们明启的酒淡的跟水一样,本太子今晚喝了十几杯,一点酒意都没沾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所以今晚想要把未尽的兴补回来。来人,给大家上酒。”   婢女给每个桌上了一壶酒,掀开酒盖,浓烈的酒味冲了出来。   太子晃了晃杯里的酒,“我已经请李大人为大家准备好了房间,大家尽情喝,不用怕喝醉了。瑞郡王,本太子敬你。”   说着,西凉太子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傅楚无法拒绝,倒了一杯酒,一喝而尽。他不是喜欢喝酒的人,西凉太子带过来的酒浓度很高,今晚宴会已经喝了几杯,这一杯酒下肚,傅楚感觉到今晚喝下的酒酒意都涌了上来。   “如何?”   “好酒!”来参与酒宴的人都饮用了几口,夸赞起西凉太子的酒。   西凉太子很是满意,又举起酒杯相邀。“瑞郡王爷,来,本王再敬你。”   西凉太子再次一饮而尽,傅楚无奈又喝了一杯,脸上有了红晕。西凉太子见他有了醉意,敬起了其他人。   西凉的酒太烈,没一会,过来参加酒宴的人皆东倒西歪。西凉太子有些遗憾,“你们明启的人就是不会喝酒,这才几杯下肚,就成了这幅模样。不尽兴不尽兴……算了,改天再找你们过来。”   说完,让侍从扶着东倒西歪的众人去李臻言准备好的房间歇息。   傅楚原本想要走,只是醉酒让他有些头重脚轻,而且西凉太子已经明说了为他们安排好了房间,其他人已经在房间歇下,自己也走不得,他便让来宝扶着他回了房间。   来宝见他不舒服,担忧道,“郡王爷,你没事吧?”   傅楚摆了摆手,“没事,只是有点醉酒,你替我准备些茶水过来。”   来宝见傅楚没有其他不好的反应,赶忙去找北苑的丫鬟要茶。傅楚站在窗边,推开窗吹了一会风,又揉了揉额头,人清醒了不少。   “瑞郡王爷在吗?”一个穿着黑甲的侍卫匆匆走来。   “何事?”   侍卫禀报,“太子刚刚在房里发现了一些刺客的线索,原本秦将军要找李大人商量,李大人现在醉酒人事不知。秦将军请你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虽说显王让他不用插手刺客一事,但现在他就在北苑,而李大人等人醉酒了,他不能不管。只是要去太子房中,他心中有些谨慎,“秦将军可在。”   侍卫点头,“秦将军已经在那了,暂时看不出什么,所以希望你过去看看。”   傅楚酒气挥散了不少,人也清醒了,便跟着他过去。   然而等他走到太子的房间,根本就没有见到秦将军,连太子也不在,房间里只有映月公主一人。   看到傅楚的模样,房间里的映月惊讶了一下,而后娇声道,“郡王爷。”   大意了,傅楚没想到西凉太子会做出这种事,竟然拿刺客一事骗他,他转身就走。   “傅楚!”映月看到傅楚迅速转身就走,气愤地跺了跺脚。   因为走得太快,血液流动加速,刚刚才歇下去的酒意又冒了上来,比刚才的还激烈。   西凉的烈酒后劲很足,此刻他有头昏目眩之感。   “郡王爷。”来宝拎着茶壶回来,看到傅楚走路有些摇摇晃晃,赶紧上前扶住他。“您没事吧?”   “没事,有些醉酒了。你在房间里看着,我睡一会。”说完,傅楚倒下就睡。   夜里的北苑静谧异常。   子时三刻,走廊里传来几声尖叫,而后尖叫声连绵不绝。   受到惊吓的来宝睁开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平和秦恒带着人闯进了傅楚的房间。 第十四章   半夜,瑞郡王府的大门被重重敲响。没过多久,整个郡王府的人都醒了过来。   晚照和晴空得到消息,惊慌地跑进言微轻的房间,“郡王妃,太子死了,他们说凶手是郡王爷。”   睡眼朦胧的言微轻当时就清醒了。   北苑灯火通明,气氛凝重。显王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太子住的房间门大开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道血脚印从太子的房间一路往南,穿过走廊,到傅楚的房间戛然而止。   此刻傅楚已经被秦恒的人看守着,里三层外三层围地水泄不通。傅楚还睡在床上,脚上穿着鞋子,鞋子上沾着的血迹仿佛未干,鞋子下方的地板上滴落着一大块血迹。他身上衣服沾满了血迹,手上还拿着一把沾血的剑。   显王看了一眼,面色沉重,“大家先退出去,守住原位,保护其他西凉使节。秦恒,你领人紧守祥瑞阁,祥熙,你领人四周彻底搜查,找出可疑之人,把北苑的人都集中过来。祥平,想办法把瑞郡王弄醒。”   李将军面色狰狞,“什么可疑之人!凶手就是瑞郡王!我西凉太子竟然会被你们明启瑞郡王所杀,你们却要包庇凶手,是不把我们西凉放在眼里吗?”   显王冷静道,“李将军,现在事情还未定性,说谁是凶手未免太过果断。”   李平愤怒,“呸,瑞郡王就是凶手,我要杀了他给太子偿命!”   说着,李平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大刀,往傅楚房间冲过去。   来宝拦在门口,秦恒作势拔出刀拦人。   显王上前,“李将军,瑞郡王乃我明启朝廷命官,不是可以随意加害的。若他真的是凶手,明启自然会给你们西凉一个交代。”   “没错,李将军,何不等等再说。凶手若真是瑞郡王,他也逃不离,是吧,显王。”姚国公也得到了消息,不紧不慢来了。   显王没搭理姚国公,他脸色沉重,仿佛在等着什么。   李平愤怒,“好,好!我看你们怎么给瑞郡王脱罪!”   “显王爷,姚国公。”大理寺卿周平笙带着梁和等人匆匆赶来。   显王不多说,“太子就在里面,你们仔细勘察,不可漏掉一丝蛛丝马迹。”   周平笙和梁和等人面色凝重,不多言,拎着工具走向太子所在的祥瑞阁。   一走进,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西凉太子的死象印入他们眼帘。   西凉太子直挺挺地躺在离床一尺左右的血泊中,瞪着双眼,张着嘴,一脸绝望似的看着进入现场的周平笙和梁和他们。他周身十寸左右的地板已经全部被血迹浸染,无处下脚。旁边的桌椅,墙壁上以及门上有多处喷溅状和甩溅状的血迹。   周平笙安排梁和带人勘察现场,他和梁仵作靠近太子尸首,发现太子整个颈部血肉模糊,看不真切,身上一道道划伤,血肉翻飞。   两人点亮专用的灯,举灯靠近,发现太子颈部有一个巨大的切口,双侧的颈动脉和颈静脉以及气管、食管都完全断离,露出了白森森的颈椎。如果不是颈椎仍连着,这个巨大创口甚至可以导致西凉太子身首异处。只是颈项周围只有小面积的血泊,有一小部分开始凝固了。而形成大面积血泊的血,几乎是从他身上那几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的。太子仿佛被人用剑一剑剑地放血,失血过多后被砍断脖子。   因为出血量巨大,尸斑非常浅淡,不易发现。   梁仵作仔细查看太子全身,动了动太子的手和脚,“尸僵还没有在大关节形成,尸体还有余温,估计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现在刚好丑时,太子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子时到子时三刻这个时间段。太子颈部的血迹流注方向是从前往后,说明颈部的损伤是在太子已经倒地并失去抵抗能力的时候形成的。”   这一点周平笙也看出来了,他思索,“也就是说太子先被划伤,失血过多死亡或者没有反抗能力后被割断颈部。太子明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并且损伤已经足以导致他死亡了,凶手为什么还要割他的颈部?凶手可能是怕太子不死?”   梁仵作只是仵作,他只能验尸,并不能推测出凶手杀害太子的原因。   周平笙站了起来,“梁和,有没有什么线索?”   梁和带人仔细勘察现场后,除了那道延伸到傅楚房间的血脚印,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物质。他有些焦急,“周大人,没有。”   没有其他可疑的线索,就代表着傅楚没有办法洗刷嫌疑。梁和是傅楚在大理寺的搭档,他自然不会相信傅楚是杀害太子的凶手。只是没有线索,他不免焦急起来。   周平笙从太子尸首上移开目光,也仔细查看现场,沿着血足印周边仔细探索,一切都表明,凶手就是傅楚。   一时毫无头绪,周平笙脸色更加凝重。   此时,祥熙已经把北苑的人都集中到了院子里,显王见周平笙出来,“如何?”   周平笙平静地把自己和梁仵作检查结论告知显王及众人。   李平怒呵,“凶手就是瑞郡王傅楚!”   “李将军!”显王声音拔高,“凶手是谁还待稽查,请你冷静等待调查结果。”   显王不看李平反应,转身看向映月公主,“祥瑞阁是公主住处,太子为何会歇息在公主房间里?”   映月公主脸上有着惊色,只是在显王问他话的时候,她又挂上了以往的高傲之色,“本公主心情不好,和皇兄换了房间,这有什么疑惑吗?皇兄疼爱我,我要什么皇兄都给我,我和皇兄换房睡又不是第一次了。显王,如今死的是我的皇兄,你不好好查找凶手,竟然怀疑到本公主的身上。难不成你想把皇兄的死推到本公主身上?”   “在场众人都有嫌疑,不止公主你。为了排除嫌疑,请公主如实回答。”显王不在意映月的高傲,“为何换房后,太子的房间周边没有守卫?”   映月公主脸色不愉,“本公主当时心情不好,把守卫都赶走了。皇兄嫌弃这些守卫烦,和我偷偷换的房。”   显王继续问道,“太子殿下与公主换房的事,还有谁知道?”   映月公主有些不耐,“除了我身边的丫鬟,没人知道。本公主的房间和皇兄的房间有一个小暗道,我们通过暗道换的。怎么,北苑是你们明启,房间里有暗道你们不知道?”   祥熙匆匆过去查看房间,不一会回来,“王爷,确实如公主所说。那暗道很隐秘,轻易发现不了。”   映月哼了一声。   显王转向院子里的其他人,周平笙和梁和一一对他们进行盘查。只是在场的人都有人证,证明案发那个时间段他们不在现场。   周平笙问道,“子时到子时三刻那一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大家都摇头,有一个守夜的丫鬟却说道,“子时的时候,奴婢出去换茶水,看到瑞郡王出现在公主的房间附近,瑞郡王走路摇摇晃晃的,奴婢以为他出来散酒,所以没有上前询问。”   显王看了她一眼,“你看到的果真是瑞郡王?”   那丫鬟想了想,确定的点了点头。“奴婢没有看错,虽然瑞郡王背着奴婢,但他的身形和衣服奴婢没有看错。”   “喝醉了在公主房间附近摇摇晃晃,我看瑞郡王醉酒后起了色心,想要对公主不轨。进入房间后发现里面是太子,怕被太子揭穿,所以杀了太子。”西凉的官员怒道。   显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祥平走过来,“王爷,瑞郡王爷醒了。”   显王站了起来,“把他带过来。”   傅楚刚刚被祥平叫醒,此刻因为醉酒,头痛欲裂。醒来后从祥平那里知道太子已死,看到自己衣服鞋子上的血,以及手中带着血的剑,他清楚自己的处境。   虽然有一时的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让祥平给他倒了两杯冷茶,思索一番便让祥平带自己去见显王。   “王爷。”   显王打量着他,开口问道,“瑞郡王爷,子时到子时三刻这一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傅楚冷静道:“下官在睡觉。”   显王:“有谁能够证明?”   傅楚:“下官的随从来宝。”   “来宝是你的随从,他的话不能作为证据。况且,他那一段时间也已入睡,并没有亲眼看到你还在睡觉。”一直作壁上观的姚国公这会却开口了,“瑞郡王若那时候还在睡觉,那你身上的血,脚下的鞋子以及手中握着的公主房间里的剑作何解释?”   傅楚镇定道,“下官不知,下官也等着解惑。”   李平又拔出了刀,“别装模作样了,丫鬟都看到你出现在公主房间附近了,你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再睡觉,杀人偿命!”   显王拦下李平,做了决定,“来人,把瑞郡王带回大理寺严加看守和审问。李将军,伤害太子的凶手,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出。”   李平怒道,“不用找了,就是他!我西凉太子遭你们瑞郡王杀害,命殒明启,如此之事,难以容忍。我会马上修书返国,告知陛下。显王,明启若不能交出傅楚,那么我们只能兵戎相见,到时候你要承担一切后果!走!” 第十五章   西凉护送太子出使明启的军队驻扎在城外,李平带走太子的尸首,是认定了杀害西凉太子的人是傅楚。   姚国公看了一眼远去的李平及其护卫,对显王说道,“显王,如今太子死在明启,假设两国开战的话,你是否身先士卒,亲自出征?”   显王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本王不做假设。”   姚国公笑道,“此刻显王依旧能泰然处之,老夫实在佩服。”   说着,带着人离开。   显王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臻言身形不稳地跑了过来,“王爷,属下不该贪杯,属下该死。”   秦恒也跪了下去,“末将护卫不利,末将……”   “现在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吗?”显王的声音有些瞬间拔高。   李臻言和秦恒几乎没有看到过显王动怒,不敢再说话。   “王叔。”傅楚开口。   显王看了看傅楚,摆手,“算了,先把人带回大理寺。”   折腾了不久,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到了早朝的时候。   西凉太子被杀,一早便传的沸沸扬扬。众朝臣在太子被杀后一个时辰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今天早朝只为了西凉太子被杀一事,其他事都搁置了。   朝堂之上,显王与姚国公各占一方。   姚国公义正言辞,“皇上,西凉李平将军表明我们若不交出瑞郡王,就要与我们兵戎相见。今早西凉将军李平已经修书西凉,向西凉皇帝告知一切。西凉太子被杀,凶手是瑞郡王无疑。只有把瑞郡王交出去,才能让西凉皇帝平息怒火。”   显王反驳,“皇上,西凉太子的死还有诸多疑点,事情还未查清,瑞郡王傅楚只是有重大嫌疑,凶手是谁,还亟待稽查。”   姚国公不苟同,“一切证据和目击人证都表明了瑞郡王就是凶手。显王不肯交出瑞郡王,莫不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隐情。我知道显王看重瑞郡王,但此刻,不是包庇凶手的时候。西凉的问罪书不用多久就会送达。若不交出瑞郡王,不仅结盟不成,西凉军队不用多久就会大军压境。”   显王看了他一眼,“皇上,西凉皇帝问罪书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达明启。只要我们在这个时间内查明真相,给西凉做出交代。结盟之事,还有商谈余地。”   姚国公冷笑,“显王说的轻松,战事如箭在弦。难道显王有神机妙法,能在几天之内抓到‘真’凶手。兵贵神速,若无法交出凶手,西凉兴兵进犯。显王,你说如何是好呢?”   显王拿出一张折子,“皇上,臣昨日收到战报,西凉国内兵马有异动。在西凉太子出使明启之时,他们紧急征兵入伍。所谓两国友好邦交,其中诚意有待商榷。微臣怀疑西凉太子之死,并不简单。”   姚国公:“显王这是怀疑西凉意图牺牲西凉太子挑起战争?显王,你未免太多心了吧。西凉会为了要攻打我们明启,牺牲太子作为由头?显王,这只是你的怀疑。如若不把瑞郡王交给西凉,西凉不满不顾一切兴兵进犯,显王,到时候你担当的起吗?”   显王看向姚国公:“姚国公你莫不是忘了还有凌国?莫不是忘了前日的刺客?”   姚国公:“你觉得西凉太子的死与凌国有关?显王,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皇上,明启如今处于修养生息中,万万不能再大动干戈,兵戎相见。臣恳请皇上尽快交出瑞郡王,给西凉一个交代。当然,太子安全由显王负责,如今太子被杀,显王也逃脱不了责任。请皇上尽快做决定,交出瑞郡王。”   显王:“太子被杀,本王自会担责。皇上,太子之死疑点重重,切不可轻易做决定。”   姚国公:“皇上……”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十岁的小皇帝一副不知道该听谁的话的模样,他在龙椅上坐立不安。“你们觉得显王和姚国公谁说的对?”   做不了决定,小皇帝把问题推给了朝堂上未发言的朝臣。   周平笙站了出来,“皇上,西凉太子之死确实疑点重重,瑞郡王没有杀害太子的原由,臣赞同显王的话,此事需要详细调查。”   “周大人说的不对,瑞郡王当时喝醉,见色起意不成,害怕事情败露杀掉西凉太子也不无可能。皇上,臣认可姚国公的话,尽快给西凉交代,以免两国兵戎相见。”   “臣认可显王。”   “臣认可姚国公。”   ……   朝上众臣顿时各抒己见,朝上文臣官职高,姚国公势力略胜显王。显王沉着脸,而姚国公胜券在握。“皇上!”   龙椅上的小皇帝一个个朝那些朝臣看过去,“好了好了别吵了,朕知道了。朕数了数,同意姚国公的话的有二十五人,同意显王的话的有二十六人。多的人肯定更正确一点,那就按显王说的办,尽快在十五天内查清事情真相。”   小皇帝按人数多少一锤定音,众臣面面相觑。   显王摆了摆衣袖,“谢皇上。”   此刻胜券在握的姚国公脸上闪过怒气,而后忍住了,“皇上,臣愿意协助调查此案,查出真相,以保我明启境内的安宁。”   小皇帝点头,“好好好,越多人越好。那姚国公你就协助显王办理此案吧,就这么定了。周大人,大理寺要尽快调查。”   周平笙拱手,“是。”   “那,退朝吧。”解决了争吵,小皇帝立马退了朝。   下了朝后,姚国公怒气忍不住了,折到后宫去找小皇帝。   还没回到寝宫的小皇帝又被请到了清宁宫。   太后脸上没有表情,“皇上,你今天在朝上为何如此行事?”   小皇帝垂头,有些忐忑,“母后昨天教儿臣,说母后和姚国公两人说的话,肯定比显王一人的有道理。今天有二十六个人同意显王的话,比同意姚国公的二十五人多了一人,那同意显王的肯定更加有道理。母后,不对吗?”   太后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你就是这样理解哀家的话的?”   小皇帝不安,“不,不对吗?” 第十六章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的小皇帝,太后顿时没了教育的心情,“你回去吧,哀家与你外祖父有事要说。”   “母后,儿臣……”小皇帝一脸的不安。   “回去!”太后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度。   小皇帝垂下头,匆匆跑了。   “孺子不可教也!”姚国公怒道,“你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东西,屡屡坏事。”   太后垂眸,“皇帝纯良,这也并不是坏事。”   姚国公怒斥,“好好教他,以后不懂不要乱做决定!今日如此好的机会,又让他搅和了。”   太后:“是。”   大理寺提审堂   傅楚被带了上来,他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已经换下,宿醉的晕沉已经消散,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堂上,左右两边坐着显王和姚国公,中间是负责审讯的大理寺卿周平笙,刑部尚书杨不予以及御史中丞余陆。   太子被杀一案乃重大案件,必须由大理寺,刑部以及御史台三方会审。   杨不予开口,“瑞郡王爷,请你细说昨天晚上一切行踪。”   傅楚条理清晰地说道,“宫中晚宴过后,我和郡王妃回了府。戌时三刻左右,西凉太子邀请我参加他的酒会。我带着随从来宝戌时五刻左右到达北苑。与太子交谈半刻钟后,与西凉太子邀约的人一同参加了酒会。亥时三刻左右,酒会散场,我到了西凉太子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刚进房间不久,太子便让一穿着黑甲的侍卫以发现刺客线索为由,让我去他房里。只是当我到太子房中时,发现房中只有映月公主后便离开了太子的房间,而后回到了我休息的房间。因为不胜酒力,我便睡了,直到祥平把我叫醒。”   姚国公开口,“从亥时三刻左右一直睡到丑时,我看不见得吧。瑞郡王若一直睡着,身上的血,鞋子上的血,手中的剑以及那脚印从何而来?”   显王坐着,没说话。   傅楚并没有看向姚国公,而是对着周平笙等人说道,“我句句属实,三位大人可以调查,期望三位大人能尽快解开我身上的这些疑点,还我清白。”   周平笙等人其实已经调查过了,除了亥时三刻到丑时这个时间段,傅楚所说的与他们调查的都一一对应上了。然而就是亥时三刻到丑时这点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傅楚在睡觉,不仅如此,还有人看到他子时出现在公主房间附近。   “瑞郡王,我们核对过了,从公主房间一直走到你房间的血脚印确是你的无疑,亥时三刻到丑时这个时间段,你是否有所隐瞒?”周平笙等人一早就拿着傅楚脚上的鞋子去对过鞋印,确实是他的脚印。   公主住的祥瑞阁与傅楚他们住的来宾阁隔着一道走廊与庭院。由于来宾阁之前是闲置的,西凉太子临时让李臻言安排傅楚等人入住,所以那里并没有守卫。映月公主把祥瑞阁的守卫赶走,那就导致了祥瑞阁到傅楚他们住的来宾阁之间完全没有守卫,方便了凶手行事。   亥时三刻到丑时这个时间段傅楚醉酒沉睡人事不知,而傅楚的随从来宝睡在隔壁的小房间,周平笙他们怀疑过,会不会是凶手趁着傅楚昏睡,取了他的衣服和鞋子假扮了他。作案后,把衣服和鞋子重新穿回他身上,而后把剑放到他手中,制造成傅楚杀害了西凉太子的假象。   只是,当晚北苑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且没有其他可疑人员。前天西凉太子遇刺后,北苑加强了守卫,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潜入北苑,作案的人必定是北苑里的人,一切证据都指向傅楚。   这不由让办案多年,经验丰富的大理寺卿周平笙等人感觉到了棘手。   杨不予敲了两下桌子:“瑞郡王,你确定自己回房后就睡着了?瑞郡王平常醉酒后有没有不为人知的表现?”   姚国公喝了一口茶,接话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很多人醉酒后根本记不清自己酒后的表现。说不定啊,瑞郡王酒后失智,杀了太子,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觉得自己一直在睡觉。”   显王看了姚国公一眼,不冷不淡地说道,“姚国公,现在是提审环节,不是凭你主观断案的时候。”   姚国公笑了声,“皇上让老夫协助查案,老夫只是为明启的安宁心急,想早点找出凶手而已。”   “并无,三位大人可去调查。”姚国公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傅楚,傅楚虽然不胜酒力,但他知道自己喝醉后的表现。他很确定自己昨晚一如既往醉酒后倒头就睡,绝不可能爬起来杀人。   “亥时三刻到丑时这个时间段,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余陆问道。   傅楚摇头,从醒来后他便一直回想着昨晚的一切,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只是他睡得很沉,沉到秦恒和李平冲进他的房间都没有醒来。   提审过后,周平笙等人毫无头绪,傅楚被带回了牢房。   离开大理寺之时,在堂上一直未多言的显王对着大理寺的人说了一句,“好好照顾瑞郡王。”   姚国公笑道,“你我一同看管瑞郡王,显王如此叮嘱,莫不是担心我对瑞郡王不利?”   显王看向他,“你会吗?”   姚国公哈哈笑,“怎么会。”   两人分道扬镳。   “郡王爷,是属下不好,属下不该睡着的。”傅楚被带到大理寺后,来宝一直在大理寺外守着,到了此刻,才有机会和傅楚说上话。   傅楚脸色平静地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你回去跟郡王妃说一声,让他不用担心。”   他才刚回京不久就遇到了这种事,他这个郡王妃从小被娇宠着,估计被吓坏了。   傅楚坐在靠墙的床上,脸上带着沉思。   太子被瑞郡王杀了的传言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瑞郡王府里的众人自后半夜得到消息后,就人心惶惶,没人能睡得着,连言微轻都打着瞌睡等招财打探来的消息。   言父一早听到消息,什么也顾不得,带着言母赶来了瑞郡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9 16:58:41~2020-09-03 16: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miaomiao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蓝之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如何?”言父看到招财带着来宝回来了,赶紧上前问道。   招财脸上带着焦急之色,而来宝脸上一脸自责。   “来宝,你来说。”言微轻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托着腮。有些忧愁她懒散了不到半年的郡王妃生活就要被破坏了。   “西凉太子酒宴过后,郡王爷就睡了。子时三刻左右,守卫发现西凉太子被杀,等属下醒来时,秦将军和西凉的李将军带着人闯进了郡王爷的房间,那时候郡王爷还沉睡着,衣服和鞋子上都是血,手上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剑,带血的脚印从太子住的房间一直延续到了王爷的脚边。”   言微轻换了一只手托腮,“睡觉之前郡王爷是脱了鞋还是穿着?”   “脱了,是属下帮郡王爷脱的,就放在床下边。郡王爷倒头就睡了,属下在那守着,等到亥时末,属下才去歇息。”   言微轻把身子歪到椅子另一边,“你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来宝垂下头,语气很是自责,“没有。有婢女说晚上看到郡王爷在公主房间附近摇摇晃晃地走着路。属下发誓,那肯定不是郡王爷,郡王爷喝醉后都是直接睡着,等到酒意消了才会醒来的。”   很好的酒品,言微轻虽然没有见过傅楚醉酒的模样,但来宝不会说假话。“所以,大理寺和刑部那些根据血脚印和血迹凶器直接定了郡王爷的罪?”   “哪个天杀的杀了太子陷害我女婿?”言父怒道,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傅楚杀太子的。   来宝摇头,“大理寺那边还在找线索和证据,只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郡王爷。”   “哦。”言微轻哦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垂着头的来宝好像在郡王妃的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认真之色,只是等他细看之时,郡王妃却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重新窝回了包裹着软布的椅子上。   言父有些着急,“乖女,现在怎么办?”   言微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爹,你别着急,你要相信大理寺和刑部,如果西凉太子不是郡王爷杀的,他们肯定能还郡王爷清白的。”   大理寺和刑部是明启侦查人才最集中的地方,言微轻对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不是不相信他们,可是皇上只给了十五天。十五天内找不出凶手,郡王爷就要交给西凉人处置了。”言母也心焦,虽然她还没见过傅楚,但傅楚是她女婿啊,傅楚要是不好,她女儿不久要吃苦头?   言微轻把她拉到椅子上,“娘,还有显王呢。”   言父听了,坐在那叹气,“可是现在大理寺那边都没有任何线索,十五天内找不到凶手,显王估计也没办法。乖女,怎么办?”   “爹,先别想这么多。大理寺那边现在没找到线索,不代表一直没找到线索。”   “唉……”言父长长叹了口气,那拖长的尾音与言微轻喊傅楚夫君时候有的一拼。“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万一找不到呢?他们找了一个早上了都没找到线索,我看,难。”   言微轻想了想,说了句,“爹,越泽回来了吗?”   言父摇头,“还没。是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得在家里,我现在就让人去找他。”   想了想,言父坐不住了,带着言母离开,回家让人去找言越泽。   言微轻把招财来宝招了过来,让他给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玩耍的盛王以及远在边疆的盛王世子即傅楚的大哥傅年传信。   安排妥当后,让来宝和招财继续打探消息,言微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了院子。   跟在她身后的晚照和晴空两人有些心不在焉,言微轻也不理她们。她想了想,走到放置傅楚衣物的地方,从柜子下面拿出了两双鞋。   可真重。   “郡王妃,你拿郡王爷的鞋子做什么?”晴空回过神来,赶紧过来帮忙。   言微轻让她把鞋子放到了桌子上,“郡王爷不在,就当睹物思人了。”   说着,她把鞋底翻了过来,鞋子很新,但鞋底也有了些磨损。   晴空和晚照两人见言微轻‘睹物思人’很投入,没敢打扰。   周平笙和杨不予等人再一次盘查了北苑的所有人,整个北苑的人行迹都很正常,虽然有一个婢女在戌时三刻左右和子时三刻前出过北苑,但她却是因为太子的侍妾病加重,不得不出北苑找大夫。她两趟出门都有两个侍卫跟着,全程没有异常。梁和也仔细调查过了,除了去找大夫,那个婢女当晚一直在房里照顾太子侍妾,太子侍妾的其他丫鬟奴仆都能作证。   唯一的可疑人员排除掉了,整个案子又没有了任何疑点,清晰明了的表明了傅楚就是凶手,周平笙等人觉得很棘手。   “或许,我们该从那个小暗道查起?”梁和说道。   从人的身上是查不到任何疑点了,周平笙等人寄希望与能从小暗道上找到些线索。只是这个小暗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北苑里的人也没一个人能说的清。   打探不到案子进展,招财来宝等人焦心不已。此时,京城里慢慢有了流言,说因为太子在明启被杀,西凉与明启要打战了。明启结束战争不过一二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安稳日子,百姓不想再经历战争,心中有恐慌。加上西凉李平将军驻扎在京城外的军队最近几日频频异动。于是,要打战的传言越传越烈,渐渐的,出现了要求尽快把傅楚交给西凉的声音。   由于大理寺和刑部无进展,要求尽快把傅楚交出去的言论越来越多,越传越烈。   “那些人怎么这样?郡王爷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们都等不及查出真相吗?”晚照和晴空听到外面的消息,很是气愤。“郡王妃,怎么办?皇上会不会因为外边的言论,等不了十五天就把郡王爷交出去?”   这几天看着郡王妃对着郡王爷的鞋子,还画起了鞋印,晚照和晴空就焦急的不行。   言微轻翻看了下手里的纸张,闻言站了起来,“走吧。”   “去哪?”晚照和晴空不明所以。   “把招财和来宝找过来,我们去大理寺找周大人。”这几日她爹娘总是一脸忧愁,晚照晴空这两个小丫头做事总是丢三落四,厨房里的厨师做的菜不是少盐就是多油,她这便宜夫君若不能尽快回来,她睡觉吃饭都不香了。 第十八章   大理寺外,蹲守着姚冰瑶,看到言微轻后,她忍不住跑了出来,语气带着埋怨,“你怎么现在才来大理寺?”   言微轻看她一副不满的模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没来过?”   姚冰瑶哼了一声,“你管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快带我进去!”   姚冰瑶自从得知西凉太子被杀,而傅楚被当做凶手抓起来后,她就担心不已。那天姚国公堂审傅楚过后,她就去求姚国公,让他去跟皇帝说把傅楚放了。姚国公让她不要胡闹,让人拦着她不准她再进入书房。   姚冰瑶生气地离家出走,想要进大理寺看傅楚,又进不去。所以这几天就在大理寺门口守着,看到姚冰瑶出现,立马跟了上来。   “不,我就不带你进去。”言微轻看到姚冰瑶瞬间生起气的小脸,满意地踩着小脚步进入大理寺。   姚冰瑶在大理寺门外,差点就把脚下的地板跺烂了。言微轻好讨厌,好讨厌~~   言微轻虽然是郡王妃,但傅楚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她想要见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她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找周平笙。只是不巧,周平笙和杨不予等人出去了。   “我想见见郡王爷。”想了想,言微轻找到了梁和。   梁和是傅楚在大理寺的搭档,两人关系很好,这是言微轻从招财来宝那里知道的。她想要见傅楚一面,确定一些事情。   梁和没有拦着她,而是让她等等,而后跑了好几个地方,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拿到了通行令。   大理寺的牢房建造得非常隐秘,且是用坚固的玄武岩建造的,长又黑重的牢房,一进去,就让你有重重的压迫感。估计心理素质差的,在这里住上几天憔悴的人比黄花瘦。   “夫君~~”她这夫君看起来就是心里素质坚韧的人,被关了三天,风采依旧不变。   一旁糙汉子的梁和被言微轻这声娇滴滴的夫君震住了,刚踩下的右脚竟然和左脚来了个小跳跃,同手同脚了。原本想要对言微轻说的安慰的话,一下子就吞回了肚子里,还被腻到了。   没想到郡王妃对着郡王爷,竟然是这样……   “你怎么过来了?”傅楚当没看到梁和那副被‘嗲精’击中了的表情,很是镇定的问道,因为他已经被击中了无数次了。   “当然是因为担忧夫君了,夫君,你没事吧?”言微轻很是担忧的说着,小脸上担忧的神色仿佛要溢了出来。   “没事,你不用担心。”傅楚安慰她。   “夫君,可是外面都说是你杀了西凉太子。”   “不是,别担心,周大人他们会还我清白。”傅楚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很坚定的。   言微轻看着他的表情,眼神闪了闪,“夫君,我相信你。夫君,我很想你,想你挺拔的身姿,想你矫健的步伐。夫君你走两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这样我才放心。”   这娇滴滴的声音,一旁的梁和脚步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挪到了角落里。   傅楚不由得揉了下额头,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无奈地走了几步。   “夫君,走快点~来,再走一遍~”   角落里的梁和,没想到郡王爷竟然这么听郡王妃的话。   “夫君,我先走了,你在里面好好的~~”看到了自己想看的,言微轻立即抛弃了傅楚。   傅楚:“……”   “郡王爷,那我们先出去了,你……”   看着梁和脸上那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郡王爷’的不可置信表情,傅楚再次揉了下额头,才认真道,“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说到案子,梁和脸色沉重了下来,“暂时没有。不过郡王爷,你放心,周大人他们一定会尽快找出线索的。”   因为傅楚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梁和不好多说。   虽然他没有多说,但他的话也让傅楚知道案子的棘手,他看了眼踏着慢悠悠的步子离开的言微轻,“帮我照看一下郡王府。”   “郡王爷放心。”   出了牢房,梁和看了看身旁的言微轻。此刻身旁的言微轻与他刚刚在郡王爷面前见到的判若两人,虽然看起来还是娇娇软软的,但根本就没有那甜腻腻的模样。不仅如此,梁和还感觉到了一丝严肃认真。   只是这丝严肃认真的神情还未等他看仔细,眼前的郡王妃又变成了一副有些懒散的模样。然而这懒散的模样也还没等他看清,又变成了刚刚来找他的正经模样。   这,女人这么多变的吗?   梁和看到言微轻转过头来,立即清了清嗓音,开口道,“郡王妃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真凶的。”   言微轻点头,“我相信你们。只是梁大人,能否带我去看一下案发现场?”   “这?”梁和神色瞬间有些为难了,“郡王妃,此次案情重大,郡王妃你毕竟不是调查人员。按照规定,无关人员不能出现在现场。”   “我不是无关人员啊,郡王爷跟这个案子有关,我是郡王妃,自然跟这个案子也有关。”言微轻一本正经道。   梁和想了想,竟然觉得这逻辑十分有理。当然,他也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仔细考量了一番,还是同意带言微轻去案发现场。   蹲守在大理寺门外的姚冰瑶看到言微轻出来,还是很生气。瞪了她一眼,厚着脸皮跟了上来,任由梁和赶都赶不走。   虽然太子的尸体已经被李平带走了,但映月公主和西凉的其他使节还住在北苑。北苑重兵把守,轻易不给进出,梁和想了些法子才把言微轻和姚冰瑶等人带了进来。   祥瑞阁和来宾阁四周都是守卫。   梁和解释道,“案发后,祥瑞阁和来宾阁的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除了几位大人和调查的人,谁都不能进来。郡王妃,你要看什么?”   言微轻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从祥瑞阁到来宾阁,可以吗?我保证什么都不动。”   梁和为难了一下,但看言微轻又担忧又祈求的模样,梁和同意了。“姚小姐,你也一样,千万别随便碰。”   一旁跟着的姚冰瑶哼了一声。 第十九章   梁和带着言微轻和姚冰瑶走到祥瑞阁。   祥瑞阁里,太子被杀的那间房间门依旧开着,一道黑红的血脚印从门口一直往走廊延伸。还没走进房间,就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之前太子躺着的血泊部分已经干涸,没干涸的地方发着黑。   言微轻皱了皱鼻子,好多年了,她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镇定自若,姚冰瑶却哗地往后退了几步,想看又不敢看了。   十寸大小的血泊,这出血量,估计全身的血都要被放干了。   言微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血泊,从门口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喂,你在看什么?看出了什么?”姚冰瑶小心翼翼地跟在言微轻身边。   言微轻没有说话,仔细查看了整个房间后,沿着血脚印一路走向傅楚所在的来宾阁。如来宝所说,傅楚睡觉的那张床的下方有一处鞋子滴落的血迹,如今已经干涸。床上的被子沾上了些血迹,是那把剑擦拭上的。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果然除了血脚印,再也无其他的线索。   “如何?”看到言微轻对着太子房间的那摊血迹没有反应,且每一个观察动作都仔细到他都赶不上的言微轻,梁和突然期待起言微轻能发现出什么东西来。   言微轻不假思索地说道,“凶手很冷静,杀人后并无一丝一毫的慌乱。梁大人,我们去看血脚印。”   发现其他线索不是言微轻的目标,那一道道从太子房间到傅楚的房间,大概三四十米长,清晰无比的血脚印才是她的目标。   来之前她没想到这血脚印这么清晰且全,凶手从太子的房间出来的时候,两只脚肯定全部踩到了血泊中。   梁和没想到言微轻真能看出些什么,凶手杀人后没有慌乱且镇定,这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共识。   “看脚印做什么?”姚冰瑶一直跟在言微轻身后,言微轻看什么,她就看什么。   “周大人等人核对过了,这脚印的确是郡王爷的鞋子踩出来的。”梁和说道。   言微轻走向血脚印,“是郡王爷的鞋子踩出来的,不一定是郡王爷穿着它踩出来的。”   姚冰瑶点头,“是啊是啊,这一看就是凶手故意踩出来陷害傅楚哥哥的。傅楚哥哥不可能是凶手。”   梁和继续道,“我们也怀疑过是凶手穿着郡王爷的鞋子踩出来的,但找不到凶手,怀疑也只是怀疑。”   “不一定要找到凶手才能确定这血脚印不是郡王爷踩出来的。”言微轻说道。   梁和惊讶,“怎么证实血脚印不是郡王爷的?郡王妃,难道你有办法?”   言微轻没有再说,弯腰下去仔细查看面前的血脚印。   姚冰瑶看她看血脚印,也学着她仔细看,没看出什么来。   梁和发现言微轻脸上有着熟悉的认真神色,那是在周大人和郡王爷等人在面对案情时才有的神情。他心里突然期待起来,难道郡王妃真的能从血脚印里看出什么?看血脚印真的能分辨出穿鞋子的人?   言微轻连看七八个血脚印,心中的想法越发笃定了。她拿出这几天画的傅楚的鞋底图,仔细对比了一番,站了起来。“能否带我去见见周大人他们?这个脚印不是郡王爷踩出来的。”   “真的?”梁和不敢置信,郡王妃就这么看一下,就能看出脚印不是郡王爷踩出来的?周大人和杨大人等人都没有这等本事。梁和惊讶冷静后,心中疑惑不信起来。“郡王妃,你真的能看出这个脚印不是郡王爷踩的,有证据?”   “有。”言微轻自信地说。   “可是……”梁和还是不敢相信。   “可是什么可是,是不是真的,待会见了周大人和杨大人后不就知道了?”姚冰瑶催促着,“快,快带她去见周大人和杨大人。”   言微轻知道梁和不信,因为在这个朝代,检验足迹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推断人的身高和体重,再深入就没有了。所以梁和才不相信,言微轻能通过这个足迹看出什么不同来。   前世言微轻作为省厅法医,她不仅尸检技术强硬,还有一门技术是其他法医所不及的,那就是步伐追踪。她法医实习的时候,跟从的第一个师傅就是步伐追踪技术的大家。言微轻第一次跟着他去案发现场,就被他震撼到了,他凭借半个血足迹,快速地判断出凶手的形貌特征,连尸检都还没做,在案发两个小时候帮警方锁定了凶手。   因为这件案子,言微轻对步伐追踪技术肃然起敬,开始钻研起来。虽然这项刑侦技术是建国后才发展起来的,但得益于电子计算机和实验技术的发展,短短数十年间,国家的足迹检验技术达到了世界前列的水平。越深入研究,言微轻越觉得这项技术的不简单之处。他的师父见她喜欢这门技术,毫不吝啬地教导她,在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前一个星期,他老人家还给她发了国家全世界最先进的足迹库信息的资料。   哎,她因公殉职,估计他老人家肯定很伤心。幸好她懒散了这么多年,没有把这知识丢了,不然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想到自己都到了这里了,还要辛苦看脚印,言微轻立即给傅楚记了一笔小账。   “梁大人,有什么疑惑,不如我们见了周大人再说。”早解决早好,不然她吃饭睡觉都不香了。   “对,我带郡王妃去找周大人他们。周大人他们现在应该回大理寺了,我们现在就回大理寺。”梁和此刻又兴奋起来了,若郡王妃的真的拿出证据证明这些血脚印不是郡王爷踩出来的,郡王爷就能洗刷嫌疑了。   梁和这会有些着急,步子都大了起来,姚冰瑶也急匆匆地走到前头。言微轻跟他们快走了几步,发现实在是太累了,于是恢复自己一贯的步伐。   梁和也发觉自己太焦急了点,赶紧把步子放慢下来,心里却想着,郡王妃怎么走路这么慢。梁和没敢说啥,姚冰瑶却叨叨叨地喊她快点,比那麻雀还叽喳。   三人不紧不慢,伴随着姚冰瑶的叽喳声回到了大理寺。   刚到大理寺门口,就看到了一道匆匆走来的身影。   “林大人!”梁和开口喊了一声。   林怀新虽然打扮还是那么潇洒风流的模样,但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垂下的两缕头发都炸开了。他看到梁和,赶紧走过来问道,“傅楚还好吗?案子有什么进展了没?”   梁和:“林大人放心,郡王爷还好。周大人和杨大人那边没有线索,不过,郡王妃有发现,我们现在回来就是找周大人他们的。”   “真的。”这时,林怀新才朝言微轻看了过去。第一次看到言微轻,林怀新神色有些惊讶。不过他快就收回了视线,对梁和道,“那还等什么,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第二十章   今天早朝,姚国公一派的人拿京城的流言施压,再一次要求皇帝把傅楚交出去,以免百姓惊慌,造成不好的后果,显王一派据理力争。   朝堂又成了闹市。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再一次忐忑不安。不过小皇帝这一次很听太后的话,这事他不懂,不能随便做决定。于是小皇帝在他们吵吵嚷嚷好久后,看他们一个个口干舌燥,很是体贴地说了退朝,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朝臣,带着太监跑了。   虽然此次早朝小皇帝没有同意姚国公一派的决议,但要求把傅楚交给西凉的声音越来越多,加上驻扎在京城外的西凉李平的施压,周平笙和杨不予等人倍感压力。   他们两人刚刚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又梳理了一遍北苑所有人的话,以期能找出其中的矛盾之处,发现新线索。然而再次像之前一样一无所获,两个人表情都不太好。   “周大人,杨大人。”梁和带着言微轻重新回到大理寺,正好碰到刚回来的周平笙和杨不予,赶忙上前道,“属下刚刚带郡王妃去了一趟北苑,郡王妃有发现。”   原本听到梁和带言微轻去案发现场有些不悦的周平笙和杨大人,听到梁和说言微轻又发现,当即有些不信地朝言微轻看了过去,“什么发现?”   “郡王妃有证据证明那道脚印不是郡王爷踩出来的。”梁和快速道。   “当真?什么证据?”周平笙和杨不予神色有些严肃地看着言微轻,眼神里带着审视。   一旁的林怀新和姚冰瑶也都看向了言微轻。   言微轻倒不惧周平笙他们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道,“那道脚印与郡王爷的脚印不一样。”   听此,周平笙两人微微有些失望,他们核对过了,现场的脚印与傅楚的脚印是一致的。听了言微轻的话,心里觉得言微轻是为了救傅楚才说了脚印不一样的话,只是她的这个证据不能成为证据。   言微轻当没看到他们两人脸上的失望神色,继续说道,“人在成年后,步法规律已经基本成熟,每走一步的步长、步宽以及步角等基本特征不再改变,形成个体的独特特征。人在行走的过程中,不仅步幅上有着独特规律,而且在步态上,依然有不同的个体习惯。行走时,每只脚在起脚、碾脚及落脚的一瞬间,都具有运步规律,所以从成串的足迹就可以判断出行走者的行走习惯。案发现场留下的足迹,行走习惯与郡王爷不符。”   言微轻的这番话,让失望的周平笙和杨不予当即慎重了起来。他们断案多年,自然知道每个人的走路姿势都不一样。只是言微轻说的这个理论,他们前所未闻,对于她说现场留下的血足迹不是傅楚的,不敢轻言相信。   尽管这个理论陌生,周平笙和杨不予也不想放过可能发现的线索。周平笙急忙问道,“有哪些不符?”   言微轻拿出这两天观察傅楚鞋子所画出来的鞋底图,“两位大人请看,这是郡王爷鞋底常态磨损特征图。人在穿鞋正常行走和运动的过程中,由于较长时间有规律的反复磨耗,在鞋底形成一定的磨损形态。它同人的脚型及起落脚规律相对应,脚型和步法是人体稳定而又具个人特征的。所以,同一个人穿用的几双鞋子,其鞋底常态磨损特征应当是相同的。郡王爷走路时,重心在后脚,沉稳,后脚掌先着地,然后逐渐将重心移到前脚,所以他鞋子的后脚磨损的比较严重。而凶手,虽然他脚型与郡王爷相近,但他走路的重心前后脚跟用力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他落脚时,前后脚基本是同时的。”   杨不予追问,“如何根据血脚印看出他走路重心前后脚跟基本一致。”   精准的足迹动力形态需要复杂的测算,不好解释。不过因为现场的脚印很清晰,解释起来很容易。言微轻问道,“两位大人,你们可否还清晰地记得现场血脚印的模样,那些脚印前后血迹痕迹几乎一样清晰。”   “走,我们现在就去案发现场,郡王妃一起去。”周平笙当即要去案发现场查案查看脚印,看是否与言微轻说的一样。   两人走的匆匆,仿佛晚去了脚印就会飞了一样。一到现场,他们就迫不及待盯着血脚印看了起来。   连周大人都赶不走,继续跟过来的姚冰瑶问道,“喂,你说的都是真的?”   言微轻暂时不想说话,她现在很累。周平笙和杨不予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脚印,一路上走的飞快。两人是为了破案才如此心急,言微轻不好让他们走慢点,于是她走出了十五年来最快的步伐,真是累死她了。   晚照和晴空一左一后地给她扇风,姚冰瑶看言微轻不回答自己,哼了一声盯上了周平笙两位大人。   风尘仆仆的林怀新也跟着周平笙和杨不予两人一样细看了一番血脚印,而后两眼发绿地摸了摸鼻子站了起来,倚在走廊一旁的栏杆上。   周平笙和杨不予看的入神,他们也不好说话打扰,过了良久,周平笙转头问杨不予,“杨大人,如何?”   杨不予指了指最靠近太子房间的几个脚印,“前后脚踩出的血印几乎一样清晰,如此看来,确实如郡王妃说的,这个脚印前后脚用力几乎一致。”   周平笙点头,“确实,只是,脚印是否会有伪装?”   不是他不相信傅楚,只是作为一个刑侦人员,他要排除所有的假设。   言微轻听到了,开口道,“周大人,杨大人,一个人的脚印可以伪装,但步法规律是伪装不了的。你们可以把郡王爷找过来,让他穿着当晚那双鞋按你们的要求重走一遍。其中的差异,待会你们一看便知。”   言微轻说的很自信。   一旁的林怀新也说道,“两位大人,郡王妃说的对。”   如今可能有了新线索,周平笙和杨不予两人也不用言微轻等人多说,当机立断,让梁和去把傅楚带到案发现场来,还有当晚案发时他穿的那双鞋。   “嫂子,你有把握吗?”林怀新虽然明面上相信言微轻,但他心里是没底的。言微轻他是第一次见到,他只听过郡王妃好吃睡,没听过她有什么特殊的才艺。   “对啊,你有把握吗?”姚冰瑶听到了,又挤过来问。   “当然。”这么清晰的脚印她要是找不出不同来,那前世的知识白学了。   林怀新从她眼神里看出了因为自信而有着的骄傲。   两刻钟后,傅楚被带到了案发现场。   言微轻看到他,立即踩着小步子挪到了他的身边,娇滴滴地道,“夫君,我们又能相见了,真是太好了。”   言微轻人设瞬间的转化让一旁的林怀新嘴角抽了抽,而梁和,默默后退了几步。 第二十一章   看到言微轻在现场,傅楚有些惊讶。面对这些血脚印,他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惊吓的神色,看来是自己想错了,他这个郡王妃胆子没他想的那么小。“是挺好的。”   林怀新也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下他,“还好吗?”   傅楚点了点头,“你怎么回来了?”   林怀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我就是苦命的人,手都要残了,我还得拼命赶回来,我家的宝贝马都快被我骑虚脱了。”   他右手的伤还没好,因为赶路,包着伤口的纱布隐约渗出血。   “其他话以后再说,瑞郡王,麻烦你按照我们的要求,穿着鞋子走一遍。”周平笙打断了林怀新的话,让梁和把带过来的那双带血的鞋子递给傅楚。   傅楚当晚穿的鞋子是青灰色的,鞋底是棕色的,此刻鞋底沾上的血液已经发黑,而鞋面,那些喷溅和甩溅到上面的血成了一块块黑色的印子,斑斑驳驳的,看起来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黏在他身边的言微轻仔细看了几眼鞋子,喷溅的痕迹,是死者在站着的情况喷溅上去的。   傅楚眼也不眨地接过鞋子,脱下自己现在的鞋子,把它穿上。他也不多问,照着周平笙和杨不予的话,踩进他们准备好的鸭血中,按他平常正常的速度走一遍,快速走一遍。而后,按照周平笙和杨不予的要求,前后脚同时落地正常和快速各走一遍。   步子走完,傅楚便被守卫带到另一边看守起来,作为最大的嫌疑人,他自然不能参与案情的讨论。林怀新等人也不好与他说话,便等着周平笙和杨不予给结果。   很快,周平笙和杨不予果然从四道新鲜的脚印看出不同来,只是他们看不出是哪里不同。   “是步角不同。周大人,杨大人,一个人即使再怎么伪装,步角是伪装不了的,一个人走路的步角轻易改变不了。你们可以测一下郡王爷按不同方式走出的步角,都是一样的。而凶手,即使模仿走路的姿势再像,步角都会不一样。”言微轻看周平笙等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哪里不同,便指了出来。   “步角?”周平笙不是很懂,“如何测步角?”   步角的计算方式很简单,沿着左右脚印的方向画垂直切线,从脚印中间延伸出一条线与其相交,得到的交角便是步角。   言微轻把测算步角的方式告诉他们,杨不予立即让人拿来工具,一个个脚印测算了起来。他们果然发现,傅楚按照他们要求的几种方式走出来的步角都一样,而血脚印的虽然步长不宽与傅楚的脚印差不多一致,但步角是不一样的。步角相差了小拇指大小的宽度。   发现了这一点,周平笙和杨不予很是激动。只是,激动了一番后,两个人的脸上又有了难色。   “周大人,杨大人,怎么了?”林怀新立即发现了两人的神色。   “对啊,不是发现了线索吗?这不就证明了这脚印是凶手陷害傅楚哥哥的,傅楚哥哥不是凶手。”姚冰瑶急忙道。   周平笙摇头,“虽然发现了不同,但这个作为证据并没有很强的说服力。”   “哪里不强了?明明这个就证明了凶手不是傅楚哥哥。”姚冰瑶不明白,不断地问着。   “姚小姐,请你不要妨碍我们办案。”杨不予脸上表情不好,对姚冰瑶不客气起来。   姚冰瑶想说话,但大概也知道自己打扰到杨不予了,有些懊恼却又不敢言的跑到言微轻身后了。   言微轻没看她,对周平笙和杨不予说道,“要有说服力很简单。杨大人,周大人,你们尽可能找来与郡王爷脚形差不多的人,不管身高体重,让他们穿上郡王爷的鞋子按郡王爷今天走的方法走一遍。只要得到的数据足够多,它作为证据的说服力与有效性就出来了。”   步伐追踪在明启毕竟没有人真正使用过,它是个新鲜的刑侦方法,因此没有一定的事实论证。周平笙和杨不予作为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他们不能轻易对这个法子就做了论断。如果他现在就拿出这个作为证据,不容易让人信服。所以,他们需要大量的事实依据。   想要得到事实依据并不难,做实验就可以了。   听了言微轻的,杨不予和周平笙茅塞大开,两人当即要回大理寺,交代下属按要求找人。   “夫君,你要好好的~~”傅楚要被带回大理寺,言微轻可不想再跟着他们快步走一趟。到了北苑门口,就跟他挥手,立马爬上了来宝准备的马车。   傅楚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她这个郡王妃看起可能与他心里想的不一样。虽然他刚刚不知道周大人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到,周大人他们和她说了不少的话。也因为她的话,周大人和杨大人才急匆匆地要回大理寺。   回到郡王府不久,言微轻就爬上了床,晚照和晴空赶忙给她揉脚,她舒服地很快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来宝告诉她,周大人和杨大人发了寻找与郡王爷差不多脚形的告示。告示中说只要按要求走路就能拿到五文钱,一个下午,大理寺外就排了不少人。   言微轻估摸着,不用多久,她那便宜夫君就能洗刷凶手的罪名。只是想了想今天中午没有味道的菜,她又爬起来拿起了笔。   此次脚印测量,为了增加它的说服力,周平笙杨不予两人找来了御史台的余陆,由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一起做实验。   经过两天的检测,他们非常确定,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不是傅楚踩的。   余陆拿着这两天实验得到的结果感叹,“没想到脚印也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如”   周平笙赞同,“是啊,谁能想到脚印能起这么大的作用。也不知道郡王妃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知识,我们这两天看的脚印竟然与这上面写的都一一对应上了。写出这等法子的人,必定是个能人。”   周平笙对着桌上那张言微轻让来宝转交过来的纸,一副视若珍宝的模样。他心想,等把杀害西凉太子的凶手找出来,他一定要跟郡王妃好好询问一下,写出这些脚印验证法子的人是谁。 第二十二章   杨不予:“用这个法子,或许我们很快就能根据脚印,揪出凶手。”   之前没有线索,他压力很大,对自己的能力也产生了质疑。如今有了言微轻提供的这个法子,杨不予瞬间有了信心。   周平笙点头,“北苑所有人的脚印我已经让梁和带人去采集了,等他回来,或许我们就能有所发现。现在,我们先去找皇上。”   这几天京城百姓要求把郡王爷交给西凉人的声音越来越多,不仅如此,附近的几个省也凑热闹上书让皇帝尽快平息西凉的怒火。   其中有谁的手笔,周平笙等人不言而喻。   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让瑞郡王爷摆脱凶手的罪名,尽快从牢房里出来。不然就怕小皇帝忽然同意了姚国公一派的决议,让郡王爷处于危险之中。毕竟小皇帝年幼,做事全凭自己,毫无准则。   御书房里,姚国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人站在一边,显王,兵部尚书与御使大夫等人站在另一边。无论何时,双方总会呈现出对立状态。   杨不予等人对小皇帝说出了他们的发现。   周平笙恭敬道,“皇上,如今臣等已查明,案发现场那串血脚印并不是瑞郡王爷所留,而是凶手穿着瑞郡王爷的鞋子杀人后所留。”   杨不予接声,“皇上,既然杀人凶手另有其人,瑞郡王爷无需再关在大理寺牢房中。”   “臣不这样认为。”姚国公还没等小皇帝开口,便说道,“臣相信杨大人等人所说的血脚印不是瑞郡王爷所留,但凶手不是瑞郡王一事,臣不苟同。臣没记错的话,瑞郡王爷子时左右曾出现在公主房间门口,瑞郡王出现在那里做什么?杨大人,周大人,余大人,你们又怎么知道,瑞郡王爷不是帮凶?”   显王站在那不动声色。   周平笙等人心中自然知道这是一大疑点,若不是这个疑点,他们就能直接说明傅楚是被陷害的。   杨不予回答,“瑞郡王只是有嫌疑,既然只是有嫌疑,那就无需再关押。”   姚国公看了他一眼,“既然还有嫌疑,那就是嫌疑人,竟然是嫌疑人,那瑞郡王就可能是凶手。除非你们现在就能抓到真凶,否则现在不能放出瑞郡王。皇上,如今没有抓到真凶,如若把还有嫌疑的瑞郡王爷放出去,西凉那边肯定不肯善罢甘休,认为我们包庇凶手。显王,你说是不是?”   显王没看他,“皇上,竟然瑞郡王只是有嫌疑,那他就不能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瑞郡王可以继续关押在牢房里,但杨大人他们调查到的这一结果,需要公布出去。毕竟盲目跟风者多,京城近几日的流言也该清理清理了。”   姚国公扫了显王一眼,显王没给眼神。   小皇帝想了想,点头,“显王也同意了国公的话,那就按显王的话办。杨大人,周大人,余大人,时间不多了,你们要尽快找出凶手。”   事情就这么照着小皇帝自认为很好的解决了的情况下决定了,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恢复睡得香吃的香的懒散生活的言微轻,依旧吃到了没盐的菜,不仅如此,一大早还被晚照叫了起来。   “郡王妃,大理寺来人了,说周大人请你过去一趟。”晚照这几天都没睡好,言微轻睡眼朦胧中都能看到她那硕大的黑眼圈。傅楚没有被放出来,除了言微轻,郡王府没人能睡的好。   虽然不想起床,但大理寺都来人了,言微轻不好让人等,随意洗漱了一番,坐着马车跟着来人去了大理寺。   此刻也不过辰时一刻左右,她十五年来,就没有这么早起过,闭着眼又想睡过去的言微轻在心里又给傅楚记了一笔账。   “郡王妃,麻烦你看看,是否我们出了差错。”梁和两天前就拿着傅楚的鞋采集到了北苑所有人的脚印,周平笙等人按着言微轻给的法子一一核对,却并未从中找到任何相似的脚印。   他们自认为自己皮毛都没学会,可能看错了,于是把言微轻找了过来。   整个北苑里,西凉使节加上丫鬟女仆和侍卫,以及当晚参加西凉太子酒宴的那十几个人和他们的随从,将近五百人,厚厚的一沓脚印拓印资料就这样放到了言微轻的面前。   言微轻看着它,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埋头苦干吃泡面的时光,默默地又给傅楚记了一笔。   脚印虽多,言微轻却没有拒绝,因为能让她懒散的郡王妃生活恢复正常的人现在还在牢里。一旦进入工作,言微轻身上那股懒散的模样就消失了,拿起资料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很认真也很严肃。   周平笙等人在言微轻的身上看到了与他们一样的精气神,觉得有些惊讶。而后更加惊讶了,因为言微轻看脚印的速度快如翻书。   凶手的步伐特征已经在言微轻的脑海中有了具体的形象,她每看一张脚印,脚印对应的步伐特征自然而然地有了具体的形象。因此,她核对的很快,核对的时候她还把脚印对应的人的性别,身高和体重都说了出来。   每说一张,周平笙等人就越惊讶,而后看着那些与本人差不离的描述,他们只剩下佩服。   尽管描述花了些时间,五百张脚印言微轻也不过花了半个时辰。   “如何?”周平笙等人见她站了起来,问道。   “凶手不在其中。”   周平笙等人听了,心里不由地一沉。他们并没有怀疑言微轻的话,因为她刚刚的精确描述已经展示了她看脚印的实力。原本他们以为能靠着这些脚印找到凶手,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一旁的林怀新问道,“确定这是北苑所有人的脚印,没有遗漏?”   周平笙摇头。   林怀新皱眉,“也就是说,凶手是北苑以外的人?”   “这也算新线索吧。”周平笙这么说,神色却更加不好了。北苑以外的人,这么多天调查下来,根本就没有查到有其他可疑人员进入北苑。这个线索一出,就加大了案件的难度,虽然还有一条凶手身形可能与瑞郡王相似的线索,但京城与瑞郡王身形相似的人何其多,简直大海捞针。   “麻烦郡王妃了,梁和,送郡王妃回去。”   言微轻走了两步,想到自己那个还有嫌疑的夫君,想到昨晚那道没有味道的菜,对周平笙他们说道,“周大人,杨大人,我想看看太子的尸首。” 第二十三章   周平笙摇头,“这个没有办法,西凉太子的尸首被李平将军带走了,连我们都不得见。”   说到这个,周平笙心中无奈。那晚西凉太子的尸体他们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检验,西凉太子身上肯定还有线索。然而尸体被带走了,西凉李平将军又是油盐不进,坚定认为瑞郡王爷是凶手,不让任何明启的人去看尸体。   显王一直派人与李平沟通,只是看情况,并无好的结果。如今距离太子死亡已经六天了,太子身上的线索可能因为尸体腐烂而丧失,对此周平笙很是心焦。   好吧,她的目的也不是找出凶手,能给他便宜夫君洗刷嫌疑就行。于是言微轻择其次,“我想看看具体的案情经过以及北苑里所有人的不在场证言。”   “你不是办案人员,这些东西按理来说不能给你看。”周平笙说道。   一旁的林怀新急忙道,“周大人,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多个人多份力,说不定郡王妃真能看出什么来。”   周平笙也是这么一说而已,言微轻有那么一手检验脚印的方法,他觉得她或许还有其他本事。如果言微轻能从那些证人证词中发现他们不曾发现的线索,那是再好不过。   在场的杨不予和余录也没有反对。   周平笙和杨不予把案卷拿出来给言微轻,很厚的一沓。言微轻找了一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下去仔细翻看。   言微轻先看北苑那些人的证言,仔细看了两遍,没察觉到有矛盾的地方,而后拿起了傅楚的叙述。   看了一会,她心里哼了起来。原来西凉太子竟然找傅楚讲过话,想要傅楚娶映月公主,还看不起她,不要脸。   太子还骗傅楚进去公主的房间,西凉太子是拉皮条的吗?   之前只是听了来宝说他知道的事情,她没想到当晚还有这两件插曲。   言微轻看了一遍傅楚的叙述,再返回来看一遍。而后,把视线放在了傅楚散酒后又晕酒的描述上。   想到西凉太子和映月公主的所为,她分析了一番两人的心理,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一旁的林怀新见她一直把视线放在那一页,脸上有深思,问道,“郡王妃是看出了什么吗?”   言微轻把卷宗放下,站了起来,“没有,只是有些想法而已。周大人,杨大人,余大人,我想再去看看现场。”   周平笙三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猜测言微轻是发现了什么,当即答应。   “我要带一个人去。”言微轻说道。   周平笙等人没有阻拦,只是心里有些好奇她要带谁。   言微轻招来来宝,让他带话去言府,便和周大人等人去北苑。   等她们来到北苑时,来宝已经带着一个人在北苑门口等着。   此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灰色且便宜行动的衣服,他的肩膀上背着一个箱子。那箱子看起来,有些像现代医生的出诊箱。   与一旁来宝有些喘,头发因为汗水而沾在额头上的形象相比,他给人一种心静自然凉且又温和如风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众人的错觉,因为言微轻对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一个有着狗脾气的男人,随时爆炸。   “言越泽,来了正好,跟我们进去。周大人,这是我找来帮忙的人,一个大夫。 ”言微轻客套话都不跟言越泽说,喊他跟上。   言越泽温和地对周平笙等人打了个招呼,背着他的宝贝箱子跟了上来。   进了北苑,周平笙问道,“郡王妃,你要先看哪里?”   言微轻:“先去来宾阁。周大人,西凉太子当晚宴请众人的酒和餐具在哪?”   杨不予疑惑,“郡王妃你是怀疑酒有问题?不瞒郡王妃,当晚的酒和餐具那些我们都检验过,并无问题。”   酒水这些,杨不予等人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他们专门请太医院的人检查过,并无任何问题。   “是吗?不过我想再检查一次。周大人,他鼻子比狗还灵,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太医发现不了的。”   “如此正好。”找证据不怕麻烦,周平笙并不介意再去查看一番那些酒壶和酒杯。   站在那让人如沐清风的言越泽在无人处给言微轻翻了个白眼。   一群人先到了来宾阁,言微轻让周大人在外面等着,她带着言越泽走了进去。言微轻再次查看来宾阁,想找找上次是否有所遗漏。   言越泽进了屋,沿着屋子逛了一圈,而后站在门口不动了。   “有发现吗?”再仔细检查一遍依旧无所获,言微轻问他。   言越泽撇了她一眼,“房间门和窗子开了这门久,你当我是神?”   言微轻也撇了他一眼,“哦,你不是自喻鼻子灵敏天下第一,就差给自己封神了吗?这会倒谦虚起来了?哎呀,你承认自己鼻子比狗差点,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言越泽拎着箱子转身就离开房间,言微轻继续道,“年纪轻轻的,脾气别这么差,容易秃顶啊少年。”   言越泽脚步加快了。   “如何?”周平笙等人看到言微轻出来,立即问道。   言微轻态度立即正经起来,“周大人,我们现在去看看那些酒吧。”   “行,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周平笙对言微轻从房间里发现什么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傅楚当时所在的房间他和杨不予等人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若有能发现的,他们也早就发现了。   一行人来到了封存当晚酒宴所用的东西的房间。由于案发那晚时间已经很晚了,酒宴结束后,丫鬟奴仆只是把酒壶和酒杯那些收了起来,原本打算第二天早上再清理的。案发后,这些酒杯和酒壶被原封不动地封存了起来。   酒有十三壶,酒杯有十三只。当然,这些酒壶和酒杯早已打散,分不清谁用哪一个了。   “哮天犬,上场吧。”言微轻拍了拍言越泽的箱子。   言越泽退了几步,把他的宝贝箱子放好,朝那些酒壶和酒杯走过去。   言微轻也一一查看起来。   酒杯几乎都是空的,不过酒壶里都有酒。   打开盖子,浓烈的酒味就冲了出来。言越泽闻的仔细,言微轻等人也跟着一一闻了过去。不过除了浓烈的酒味,她闻不出什么来。   “有发现?”闻了一圈后,言越泽拿出了一壶酒,周平笙一看他的动作,走了上去便问。   酒壶里有大半壶酒,除了浓烈的酒味,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看言越泽认真的模样,他们又不由得怀疑,难道这杯酒真的有所不同?   不应该啊,这些酒他们请来太医院里两位太医检验过。两位太医医术高明,如果酒里有异常,他们不应该分辨不出来。   言微轻也接过来闻了一下,她也分辨不出什么。不过她很相信言越泽的嗅觉,这人的嗅觉真的比狗还灵敏,他发现了这壶酒有异常,那应该就是有问题。   “里面是什么?”言微轻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言越泽不搭理她,走到自己的箱子边打开箱子,正好有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掉落下来。他一脚踩上去,直接把他踩碎了,而后若无其事从箱子里拿出一只细细长长,类似试管的琉璃管来。   重度洁癖暴躁症且精分患者……   言微轻知道他要做啥,让来宝去点一盏灯过来。   言越泽从酒壶里倒出半管酒,架起一个简易的架子,把它放到了火上。   随着琉璃试管的温度升高,空气中的酒味越来越浓,慢慢的,黄色的琉璃试管壁上出现了白色的物质。   见此,周平笙等人的神色立即凝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 17:48:56~2020-09-10 17:4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优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陆、慵懒犹如猫~ 10瓶;糖果 5瓶;晨熙麻麻、毛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这是什么?”周平笙等不及琉璃试管温度降低,急忙凑过去看。   言越泽用一块布把试管里的白色粉末刮了出来,而后细细闻了几下,“一日醉。”   “一日醉?”林怀新惊讶,“一日醉是西凉皇室喜欢用的助兴药,据说这药会让人如醉酒一般,飘飘欲仙,而后会沉睡到人事不知,直到药效过了才能醒来。你确定这真的是一日醉?”   言越泽看了林怀新一眼,视线有些斜。“不会错。”   林怀新摸了摸鼻子,总感觉这人看自己的视线有些怪。   言微轻看言越泽那副斜眼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此刻他一定想锤爆林怀新的头,然后说一声‘滚’。   “难道,郡王爷那晚中了这个药,所以才会人事不知?”杨不予没有关注言越泽的神情,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想起傅楚当晚的状态。   “可是,当晚来参加酒宴的人都喝醉了,每一个人都睡的很沉,不能排除是他们其中的人喝了这杯酒。”余陆皱了皱眉。   言微轻转过头来,“根据案卷中参加酒宴的那些人的话,当晚参加酒宴的每个人桌上都只有一壶酒,他们每个人至少都喝了十几杯酒,瑞郡王爷当晚只喝了两三杯。现场的十三壶酒中,只有这杯酒是将满的,这酒是郡王爷的无疑。”   对于北苑那些人案发当晚的描述,言微轻记得很清楚。这十三壶酒,每一壶酒她都细细看过。   “那郡王爷肯定中了一日醉,中了一日醉的人会睡得人事不知,那子时出现在祥瑞阁公主房间附近的人断然不可能是瑞郡王,而是凶手。”林怀新立即想通了,“这样一来,瑞郡王的嫌疑就能洗清了。”   周平笙摇头,“虽然有物证,但瑞郡王中了一日醉只是我们的推测,有漏洞,无法直接下死结论。”   细究起来,这些酒壶都被打散了,谁能证明这壶下了一日醉的酒就一定是傅楚喝的?即使证明了这壶酒是傅楚喝的,谁又能证明一日醉是在傅楚喝酒前下的而不是酒后下的?   中了一日醉的人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当时他们没有人在傅楚身上发现异常。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更不可能从他身上找到一日醉的痕迹了,除非找到下药之人,得到他的证词。   “谁会给郡王爷下一日醉?凶手?凶手是西凉人?”林怀新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如今凶手毫无踪影,如果等找到凶手才能证明傅楚当晚中了一日醉,那是不是太久了?   周平笙摇头,“不一定。”   杨不予脸上带着疑惑,“如若不是凶手,他怎么能保证郡王爷当晚会人事不知,任由他偷换衣服鞋子?”   言微轻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或许,凶手行凶前知道郡王爷中了一日醉,所以才将计就计,用此来陷害郡王爷,已达到逃脱罪名或者给自己制造更多逃离现场的时间。几位大人,案发当晚,太子曾用刺客的由头把郡王爷骗到他房间去,那时,房间里的人是映月公主。一日醉,是西凉皇室用的助兴药。”   “你是说,一日醉可能是太子或者映月公主下的?”林怀新问道。   周平笙等人其实已经隐隐有了这个猜测,但显然,如果映月公主就是下药人或者知情人,她也不会轻易承认此事。   “我们现在去找映月公主。”杨不予严肃着脸道。   听到是周平笙等人求见,映月公主很是不耐,“你们又来找本宫做什么?找了本宫那么多次,皇兄被杀的案子还没查好,你们明启的官员是不是都像你一样无能?”   杨不予不理映月公主的不耐,冷着脸突然厉声道,“映月公主,你当晚为什么给瑞郡王爷下一日醉,是否为了刺杀太子陷害瑞郡王?”   虽然只是怀疑,但知道即使映月公主知情也不会承认,杨不予等人打算来个先发制人,诈一下她。   没想到映月公主一听一日醉,立即心虚地大声了起来,“什么一日醉,本宫不知道!你们查不到杀害皇兄的凶手就想把罪名安在本宫头上,本宫现在就写信给父皇,让父皇立即出兵!”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映月公主的心虚以及虚张声势,立即确定她知道傅楚中一日醉的事。   杨不予趁势逼问,“一日醉是你们西凉皇室所用,北苑只有你和太子是皇室中人。如若不是公主给郡王爷下的一日醉,那便是太子。太子为何对我明启命官使用一日醉,所图为何?太子之死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嫁祸郡王爷,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什么自导自演,不是!”映月公主恼怒道。   杨不予气势更甚,“既然不是自导自演,那你们西凉的一日醉怎么会下在郡王爷酒中?不是太子下的,那便是公主你下的!”   “不是我下的,是我皇兄下的!”映月公主在杨不予气势十足的逼问下,被诈出了真话。   映月公主话一落下,她就立即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怒瞪在场的所有人。   “还请公主如实说出真相。”杨不予不给她找借口的机会。   映月公主恼怒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傅楚和林怀新护送西凉太子和映月公主进京的途中,映月公主看上了傅楚和林怀新两人。只是两人都很优秀,她一直无法抉择。麟德殿晚宴时,傅楚两赢西凉,映月公主见傅楚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当即就觉得只有傅楚能配得上她。   于是离开宴会时跟西凉太子说了这件事,西凉太子向来疼爱她,立即把傅楚邀约过来,表明要把映月公主嫁给他,只是傅楚当即就拒绝了。   西凉太子表面上不在意傅楚的拒绝,暗里让人在傅楚的酒里下了一日醉。按西凉太子的想法,只要中了一日醉的傅楚出现在映月的房间里,他就能让她心想事成。于是西凉太子让映月公主从小密道里来自己的房间,用刺客一事骗傅楚过来,只是他没想到中了一日醉的傅楚竟然还能离开。被傅楚拒绝,映月公主很是恼怒,赶走了守卫在外面的护卫,睡在了太子的房中。   得到了想要的证据,周平笙问道,“公主,你为何要隐瞒此事?”   若映月公主早点把这件事说出来,西凉太子被杀一案也不会一直陷在瑞郡王是不是凶手一事上。   映月公主哼了一声,“傅楚让本宫丢了面子,本宫为什么要说出来?” 第二十五章   “不可理喻。”出了映月公主的住处,杨不予忍不住说道。“西凉皇室竟然如此荒唐,做出这种事来。”   言微轻对这个映月公主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幸好她那便宜夫君对一日醉的反应与他人不同,只是和大部分人一样沉睡到人事不知,不然就被映月公主得逞了。   “郡王妃,这次多亏你和这位公子,不然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就发现不了了。”周平笙感谢道。   今天不仅拿到了傅楚当晚中了一日醉的证据,更让他们知道,当晚酒宴之时,凶手可能就已经在北苑,并且可能知道或者亲眼看到傅楚喝了被下了一日醉的酒,由此,他们能缩小查找凶手的范围。   两次重要的线索都是言微轻找到的,周平笙等人不由得越发觉得郡王妃不简单。   “没有,多亏了各位大人的帮忙。各位大人,郡王爷就拜托你们了,祝你们尽快捉拿到真凶。”竟然傅楚已经有了足够洗刷嫌疑的证据,接下来调查凶手的事就不是她的事了,她要继续过她懒散舒服的郡王妃生活了。   周平笙等人显然听出了了她的言外之意,她不想再参与后面的调查了。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他们也不强求,毕竟太子一案,到此便与郡王妃无关了。   杨不予说道,“郡王妃放心,我们现在就进宫。”   说完,三人就拿着刚刚从映月公主那里得到的证言朝皇宫走去。   “郡王妃,郡王爷真的要被放出来了吗?”看到周平笙等人走远,晚照终于忍不住激动地问了出来。   言微轻点了点头。   “傅楚哥哥真的要被放出来了?”姚冰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兴奋地问着言微轻,还没等她回答,又哼了一声,“问你还不如问周大人。”   说着,转头就带着丫鬟往周平笙等人的方向跑去。   “这姚小姐怎么老惦记着郡王爷?”晚照小声地嘟囔了一声。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不过你放心,你们郡王爷这首诗跑不了的了”如今她的便宜夫君终于可以摆脱嫌疑了,她打算待会就回去补眠和加菜。   一旁的言越泽嗤了一声。   言微轻抬头横了他一眼,而后眯起了眼,笑眯眯道,“今天谢谢你,为了感谢你,我打算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言越泽箱子一拎,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照瞅了瞅远去的言越泽,忍不住说道,“少爷脾气还是这么差啊。”   “放心,迟早要秃顶。”言微轻盯着他那头浓黑的头发说道。   言越泽这人脾气暴躁又有洁癖,还总喜欢装成一副温和的模样。言家除了言微轻和晚照晴空,各个都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言越泽是言微轻五岁的时候,五姨娘带过来的。五姨娘的娘家正好也是言姓,是个没落的杏林世家,只剩下她和言越泽两人。言越泽被五姨娘带过来时,他已经八岁了。言家只有言微轻一个孩子,且阴盛阳衰,对于五姨娘带来的言越泽,并没有人反对,反而因为他聪明懂事,都很喜欢他。   言微轻当然也没有反对言越泽到言家来,因为即使家里来个上百个小孩,也没人能够撼动她在家里的地位。   只是相处了一段时间,言微轻发现,人前好脾气乖孩子的的言越泽私下里不仅洁癖,暴躁而且还一副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渣渣的模样。   作为言家最受宠的人,言微轻怎么能让别人比自己拽。   于是,八岁的言越泽遭受到了社会的毒打,认清了社会的险恶,屈服于言微轻的淫威之下……   当然,他只屈服于言微轻的淫威,对外,他依旧觉得那些人都是渣渣,老子天下第一。尽管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外表温和成熟,内心依旧是那个中二的少年。   言微轻哼了哼曲子,想到他以后可能秃头的模样,心情很好地爬上了马车。   周大人等人回到大理寺后,立马去找了小皇帝。这一次,显王并没有出面,只是有了映月公主的证言,傅楚的嫌疑是彻底洗清了。姚国公拿不出什么理由要继续关押傅楚,于是等离开了御书房,整个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得到了释放傅楚的旨意,林怀新第一时间去了大理寺的大牢。   牢房中,傅楚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倚坐在床上安静地翻看着。   林怀新看他那副惬意的模样,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自己家中,看这情况,你再在里面住上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   “有进展了?”傅楚看到他进来,放下了手里的书。   林怀新拿出钥匙,咔嚓一声开了锁,“没进展我能进来看你?郡王爷,出来吧。”   傅楚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洗刷了嫌疑。   “周大人他们有什么发现?”傅楚走了出来,既然他已经洗刷了嫌疑,问案情便没有什么不妥的了。   “这会你可猜错了,有发现的不是周大人他们,而是郡王妃。”林怀新说着,盯了傅楚一眼,啧啧说道,“郡王爷,你这郡王妃不简单啊。一眼就能看出留在现场的血脚印不是你的,不仅如此,她看了看案卷就能发现你当晚醉酒的异常,并且找到了你当晚中了一日醉的证据。这本事,不下与你啊。”   傅楚心里对自己当晚中了一日醉一事有些惊讶,毕竟他当时除了感觉到醉酒的厉害,并没有在自己身上感觉到其他异常。但让他更加惊讶的是言微轻,虽然上次去北苑重新踩脚印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可能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但他没想到她能一眼看出脚印不是自己留的,并且找出了自己中了一日醉的证据。   他这郡王妃,果然不简单。想到她娇娇软软的,喜欢睡懒觉的模样,傅楚勾了下自己的手指,没有多说。   “先去见见周大人。”傅楚拍了拍衣摆,跨出了牢门。   林怀新把手中的钥匙丢到他手中,“就知道你心中放不下案子。周大人他们出去了,你去了也见不着。我来这里前周大人对我说了,让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大理寺。”   “也好,那走吧。” 第二十六章   “郡王爷,您终于出来了!”大理寺外,来宝早早在那等着,看到郡王爷果然如郡王妃说的一样,今天就能出来,心里很激动。   傅楚只是点了点头,便和林怀新上了马车。   大理寺与瑞郡王府离的也不远,两刻钟左右,马车便回到了瑞郡王府。   傅楚和林怀新下了马车,两人刚进入郡王府的大门,便看到了门口摆放着的火盆,火盆里还冒着炭火,烧得很是旺盛。   傅楚两人脚步一顿,而后看到了领着丫鬟站在炭火对面的言微轻。此刻她两眼亮晶晶,带着喜悦与期盼看着他,“夫君,来,跨跨火盆去晦气。”   一边的林怀新往一旁挪了挪,担心这火弄坏了他骚包的衣服。   傅楚看她那期盼的模样,顿了顿,没多说,一脚跨了过去。   “夫君好棒~~”言微轻星星眼。   傅楚刚跨过去的腿差点打了个趔趄。林怀新觉得自己有点牙酸,赶紧往旁边又挪了挪。   言微轻仿佛没看到林怀新那古怪的表情,挪到了傅楚的身边,跟在她后面的晴空端着一盆浸泡了柚子叶的清水走了上来。   又是什么?林怀新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不过头才探过去,言微轻又娇滴滴地开口了,“夫君,洗洗手,可以祈福、驱邪、避秽、消毒哦~~”   他赶紧把探出去的头收了回来,牙更酸了,转头看向傅楚。   此刻,言微轻依旧带着期盼的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傅楚,傅楚没说话,很是听话地伸手进去照着她的要求洗了洗,而后接过晚照递过来的帕子擦干。   好了,晦气洗完了,她郡王妃的懒散生活应该不会受影响了。   于是言微轻上前拉住了傅楚的手,“夫君,为了庆祝你洗清冤屈,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桌好菜。”   傅楚看了一眼搭在他手腕上的嫩白的小手,心里有些无奈。一旁的林怀新小声说,“哦,郡王爷,你刚刚被你的郡王妃嫌弃了。”   傅楚没搭理他幸灾乐祸,跟着言微轻进了厅堂。   桌上,摆了十道菜,中间那盘白花花的豆腐很是引人注意。   看着那么一大盘白豆腐,林怀新实在忍不住了,“这是郡王妃那边的习俗?”   一旁帮着布菜的晚照听到了,立即替言微轻邀功,“不是,郡王妃那边没有这个习俗。这是郡王妃为郡王爷想出来的,说吃了白豆腐,能去晦气呢。”   “来,夫君,多吃点。”言微轻给傅楚夹了好大一块豆腐,而后又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傅楚看着自己碗里那白嫩的豆腐,淡定道,“郡王妃有心了。”   林怀新咧了下嘴,他知道傅楚最讨厌吃豆腐了。这么一大块水煮的豆腐,美人好意不好受啊,嘿嘿!于是帮腔道,“郡王妃的确有心,郡王爷,你可要把碗里的豆腐都吃完,最好再多吃点。”   傅楚忽视他话里的幸灾乐祸,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豆子的清香填满了口腔,其实也并不难吃。   言微轻看他吃了,很是愉悦地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听到郡王爷要回来了,后厨那些大厨的手艺又回来了,吃到美食的她,眯起了眼。   即使不难吃,傅楚吃了一口后也不想再吃了,坐在一旁用左手勺着狮子头的林怀新,拿起一只大勺子又给他勺了一块大豆腐,“来来来,多吃点。你在牢房里待了那么多天,得多吃才能去晦气。郡王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言微轻很认可地点头,“对,很对。夫君,要多吃点。要不是周大人他们厉害,这么快找到了证据,夫君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刷嫌疑。你坐牢,我都吃不好睡不好,多吃点,晦气全去掉了,以后就不会碰到这种事了。”   把自己和傅楚洗刷嫌疑一事撇的一干二净,言微轻又给他夹了一块豆腐。   于是傅楚碗里的白豆腐高高地隆出了碗面,很是壮观。   林怀新听了言微轻的话,转头向傅楚做了个表情:你这郡王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挺厉害的。   现在整个大理寺谁不知道瑞郡王能够这么快洗刷嫌疑是因为瑞郡王妃?瑞郡王妃却当着他们的面表明一切与她无关。   有这样的本事不留着跟傅楚邀功,得到傅楚的看重与疼爱,却把一切都归功于周大人他们,也不知道这郡王妃怎么想的。   林怀新是想不明白,傅楚却差不多摸清了他这个郡王妃心里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在言微轻的注视下,又夹了一口豆腐,而后看了一眼转头就吃虾吃的不亦乐于的言微轻。   言微轻心满意足地吃着美食,也就不在意傅楚有没有真的把碗里的豆腐都吃了。   果然,只要有好吃的,他这郡王妃很快就能忘记他。   林怀新也发现了,朝傅楚好笑的眨了眨眼。吃了一会菜后,他揉了揉自己的右手对傅楚说,“现在你已经出来了,接风的饭也吃了,那我就先走了。这几天我都没好好休息过,我可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傅楚看了一眼他还绑着纱布的右手,“你不用去琼县了?”   林怀新打了一个哈欠,“不用,得到太子的消息的时候,我差不多搞定了,我先走了,困死了。”   傅楚点头,林怀新朝言微轻说了句,“郡王妃,多谢你的款待。”   言微轻朝他笑笑点头,一点都不谦虚。   林怀新摸了摸鼻子站了起来,左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潇潇洒洒往外走。   “跑什么?差点撞到你英俊潇洒的林公子我。”迎面跑来的来宝被他一把揪住。   来宝脸上有着焦急之色,“西凉的李将军听说郡王爷被放后带着军队闯到城门边了,说皇上包庇郡王爷,要皇上立即把郡王爷抓回去交给西凉,否则就要给我们明启好看。城门口还有些百姓,现在正被李平的人堵在那。”   林怀新听此整个人清醒了,朝傅楚看了过去。   傅楚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走!”   话也没跟言微轻多说,让招财和来宝准备马,便和林怀新骑马赶去了城门口。   言微轻看着桌上白花花的豆腐,对西凉更没什么好印象。 第二十七章   城门口   李臻言一听到汇报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此时,负责城门安全的马校尉带着人与李平的人马在门口对峙着。   李平怒气冲冲,“谁敢拦我进城,谁就得死!”   他的态度太过嚣张,马校尉忍着怒气拦在前面不动。李平见此,竟然拔出了刀,示意他的人马往前冲了过来。这个时候了,马校尉和守门的侍卫也忍不住了,拔出了刀相迎。   “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李臻言见此,怕事情闹大,赶紧喊道。   然而李平才不听,挥着刀继续往前冲,伤到了几名守城的士兵,马校尉等人怒极。   傅楚和林怀新赶到的时候,双方打斗已经很激烈了,李臻言在那焦急上火。   傅楚当即下马,夺过一个西凉士兵的刀,投掷到李平面前,而后把那士兵丢到了他面前,“李将军,我问你为何伤害我明启士兵!?”   李平见来人是傅楚,脸色的表情都狰狞着,“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杀了我西凉的太子,明启帝竟然包庇你,让你无罪释放,你们明启有没有把我们西凉放在眼里?!本将军只是想跟你们明启的皇帝讨公道,你们这帮人竟然拦着本将军进城,本将军自然要想办法进去!”   傅楚沉着脸,“我们明启不会做包庇罪犯的事,皇上释放本王,那是有确实的证据。李将军你若有什么不满和疑问,没人拦着你进城觐见皇上。但明启明文规定,他国兵马一律不得进京城。”   李平怒哼一声,“不让我们进城,正好,那我就杀了你和这些人给太子偿命!”   一旁的马校尉怒喝,“你敢!”   李平冷笑一声,“杀!”   喊着便挥着刀带着人朝傅楚冲了过来。   “小心!”林怀新在傅楚身后喊了一声。李平的人马有将近两千人,此时守城的将士不过百人,他们处于下风。   傅楚看着李平跑过来的马,站着没动。   李平冷笑着挥出了刀。   一只利箭飞来,正好射在了李平的马前,他的马扬起了前脚,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而后一队黑甲士兵踩着齐整地步伐出现在傅楚身后。   “郡王爷,你没事吧?”秦恒从马上跳了下来,站在了傅楚的身边。   “没事。”傅楚神色不变。   “好啊!杀!”看到秦恒带着士兵出现,李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嚣张起来。   “李将军!这是我明启,不是你们西凉,容不得你在这撒野!”显王从后面的轿子里下来,神色平静,声音却是很有力度。   “撒野?我撒野你又能如何!”李平冷哼着。   他们西凉从来就没把明启放在眼里。   显王眼神毫无波动地说道,“敢在我明启撒野,本王便让他有来无回!”   李平听此,竟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   显王摇头,“当然不,还有我这三千士兵。”   李平不屑地冷哼着,“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唬住我,我西凉人不怕你!”   显王轻扫了他一眼,“是吗?城内还有十万兵马,李将军若想继续,本王可以让他们随时奉陪!”   李平听出了显王的言外之意,眼神一缩,“显王这是一定要包庇凶手了?!”   显王轻抬眼睑,“我们明启并没有包庇凶手,此事贵国映月公主最为清楚。李将军,本王想问你,贵国太子给我明启瑞郡王下药目的为何?西凉在太子出使我明启时招兵买马,太子被杀一事,是不是你们西凉自导自演?”   李平今天听到傅楚被释放后,怒极便带着人马冲了过来,根本不知道太子给傅楚下药的事,也不知道太子给傅楚下了什么药。此时心里突然有些没底,但依旧愤怒道,“你放屁!”   显王拔高了声音,“若不是如此,你为何不给我明启细查太子尸首。太子身上是否有你们西凉不敢给我们明启发现的东西?”   李平怒极,“好,本将军就你们去看太子。说,你们什么时候把凶手交出来?!”   显王冷声道,“你们西凉国主的问罪书最慢不过八天就送达,李将军八天都等不得?”   李将军咬牙,“好,本将军就再等上八天,如果八天之内你们交不出真正的凶手。哪怕你们明启有十万雄兵,我们两千西凉兵也不怕。就算丧身明启,我也要让你们京城外血流成河!通通给我们太子陪葬!”   说完,带着士兵气势汹汹而走。   显王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李臻言看到李平走了,才放下心里。马校尉等人脸上却还带着愤怒之色,李平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他们明启国力弱与西凉,若他们明启再发展十几年,他肯定不会像今天一样忍气吞声到最后才被迫出手。   “王爷,属下失职。”马校尉收敛脸上的愤怒之色,恭敬地朝显王道。   显王摆了摆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带这些受伤的将士下去好好治疗。”   “是。”马校尉抱拳,而后命人把那几位受伤的士兵带下去疗伤。   “王叔。”傅楚此时才和林怀新走了过来。   “王爷。”   显王朝他们点了点头,说道,“出来就好,案子的事要你们和周大人等人多费点心思,时间不多了。”   傅楚点头,“我会的。”   显王没有多说,上了马车。   “走!”秦恒跨上马,带着三千黑甲兵返回营地。   傅楚看了一眼远去的士兵,对林怀新说道,“你先回去,我去找周大人。”   “我现在哪有休息的心思?我和你一起去。”林怀新骑上了自己的马。   李臻言追了上来,“瑞郡王爷,林侍郎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大理寺。”   太子案子一日不破,李臻言就一日睡不好觉,他天天等着大理寺和刑部的消息,如今正好一起去问问进展。   大理寺里,周平笙和杨不予等人已经回来了。   傅楚一见到他们,立即说道,“李平将军已经同意让我们再去看太子的尸体。”   周平笙一听站了起来,“果真?我们现在就去!快,天黑之前要把尸体再看一遍。”   周平笙立即把梁仵作找了过来,林怀新有洁癖,他又不是刑侦人员,听说要看尸体,当即就放弃了与傅楚同进退的决心,目送他们离开大理寺。   傅楚等人迅速赶往李平军队驻扎的地方,这会李平也不拦着,只是让人团团围住傅楚他们,以防他们暗中陷害他们西凉。   西凉太子的尸体已经放了六七天,即使有冰块冻着,尸体也已经开始腐烂,刚走进,臭味就弥漫开来。   怕线索随着尸体腐烂消失,周平笙赶紧让梁仵作上前检查记录。   只是掀开了太子的尸体,傅楚等人才发现,李平已经让人给太子换了衣服,连快与身体分离的脖子都让人重新缝合了起来。   想要看的证据都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周平笙和杨不予两人当场差点忍不住发怒。周平笙和梁仵作很是后悔,后悔当晚不应该顾忌着太子的身份,应该在现场就把他衣服脱了,全面检查。 第二十八章   “梁仵作。”傅楚也是没想到太子的尸体会是如此情况,现在只寄希望于太子身上重要的线索还在。   梁仵作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拿出工具,解开太子身上的衣服。   只是解开衣服的时候,他心里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太子身上那二十几道被剑划出的创口也全都被清洗后缝起来了,不仅如此,西凉太子全身都被擦洗过,除了身上和脖子上的创口,看不到一点可能在案发时遗留的痕迹了。   尽管如此,梁仵作还是细细查看每一处创口,查找有可能存在的痕迹。   傅楚之前没有见过西凉太子的尸首,此时,和梁仵作一样,细看每一处创口,想象西凉太子被杀害时的场景。   天黑之时,梁仵作完成了所有的检验,把西凉太子的衣服穿好。   “怎么,有没有你们明启想要的发现?”李平抱着刀冷哼道,“告诉你们明启帝,八天之内给不出真凶,我西凉士兵必踏平你们明启。”   “李将军,我明启将士不是懦夫。”傅楚说了一句,也不等他又何反应,和周平笙等人离开了军营。   “如何?”一离开军营,周平笙就问起梁仵作来。   梁仵作叹息摇头,“无任何新发现了,今天所能看到的痕迹还没有我们当晚发现的多。”   杨不予皱了皱眉,问傅楚,“郡王爷你呢?”   傅楚神色有些沉思,“太子当晚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他并没有醉,他死之时离床有一定的距离,且是仰面倒地且脚底朝着门的方向,可见凶手出现的时候,太子是醒着的。不过当晚太子出事时,太子的房间里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且在凶手完成陷害我的计划后才被发现,由此可看出三点。一是凶手武功高强,剑法极好,一剑便让太子失去了反抗及求救的能力。二是这可能是仇杀。太子身上那二十几道深可见骨的创口,以及被砍的将断的脖子,有可能是凶手为报仇泄愤所为。三是凶手对整个北苑里人的作息时间,守卫的换岗时间非常了解。”   周平笙点头,“我和杨大人等人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现在凶手依旧无头绪。原本以为今天能从太子尸体上得到新的发现,没想到李平竟然如此莽撞,把太子身上的线索破坏的一干二净。”   杨不予脸上还带着对李平的怒气,“郡王爷,你还有其他发现吗?”   傅楚摇头,“暂无。”   傅楚刚从牢里出来,西凉太子案子他还没全部了解,所以没有轻易下定论。   “瑞郡王爷还没了解整个案子,不急。我们现在先回大理寺。”周平笙说道。   回到大理寺时,已经戌时一刻了。   周平笙让人给傅楚准备了一份太子案子的卷宗,“你先拿回去细看,或许有所发现,我们明天再讨论。”   傅楚并没有拒绝,他确实需要先了解案子的整个过程。   梁仵作也拿出了一张画递给他,“案发当晚检验太子的尸体后,下官便画了图,不是很细致,但郡王爷可以从上面看到太子死亡时的状态,或许对郡王爷有用。”   “多谢!”傅楚接过画,带着卷宗回了郡王府。   “郡王妃,郡王爷回来了!”晚照看到傅楚走进院子的身影,立即高兴地跑进来对言微轻说道。   言微轻躺在床上懒得动,她已经昏昏欲睡了。要不是晴空她们一定要她等傅楚回来,她早就去找周公了。   傅楚携着案卷进入了房间,很是意外她竟然还没睡着。   “夫君,睡觉啊~~”言微轻懒懒地转动了一下脖子,说道。   带着睡意的娇软声音。   傅楚顿了顿脚步,“你先睡,我去书房。”   案卷带回来了,傅楚打算今晚把案子详细了解一番,今晚不可能早睡了。   言微轻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案卷,眼睛一闭,一秒入睡。   傅楚:“……”   傅楚沉默一秒,走去书房。   西凉太子一案,周平笙等人写的案卷非常详细。上面也一一列出了疑点,而后一一排查过了。   现在能够得到的线索就是,凶手不是北苑里的人,身形与他相似且可能与太子有仇,当晚他被下一日醉之前已经潜藏在太子的紫来阁里,杀完太子后逃离北苑。   如今最重要的疑点是,凶手如何在重重的包围下进入和逃离北苑。只要查清这个一疑点,一切都迎刃而解。   只是,周大人等人的调查也在这里僵住了,因为查不到有任何人在当晚进入北苑或者逃离北苑的线索。他们把视线转移到查与太子有仇的人身上,只是也无任何线索。   傅楚的目光在凶手潜藏在紫来阁那句话里看了很久,而后拿出梁仵作交给他的图片细看。   虽然梁仵作图片画的详细,太子死亡时的状态也画的很细致,但因为是图,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线索来,很难。   傅楚揉了揉眉站了起来,让候在一旁的来宝准备水,洗漱后才回了房间。   此时已经快子时,只是等他回到房里时,发现原本应该呼呼大睡的郡王妃此刻爬了起来。她背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一头扎进了被窝里,有些泄愤似的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裹住,留下半个屁、股在外面。   做噩梦了?   傅楚正想开口,被子里的人又恼怒地掀开被子,转过头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往被子上一滚,闭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一副不想理他,她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傅楚不明所以,刚刚他去书房的时候,人不是好好的吗,现在怎么气成这样?之前言微轻总是一副娇滴滴我很听话的模样,如今看她耍小性子,傅楚觉得这才是她的真实样子。   “怎么了?”傅楚想了想,开口问道。   言微轻睁开眼,朝着傅楚哼了一声,彻底不理他了。   言微轻原本以为帮傅楚洗刷了嫌疑,自己就能恢复一睡到日晒三竿的幸福生活,没想到刚刚睡觉前就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案卷,她半夜做起梦来。   在梦里,当年带她的第一个教授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她没有寻找真相的决心,骂她虚度光阴,骂她枉为法医……当年解刨失误了都没有这么惊慌过,言微轻惊慌着惊慌着就醒了。   她都穿越了,教授还追着她不放?这个案子子跟她有什么干系?   她懒散的幸福生活出现了夜里失眠的瑕疵,言微轻怎能不生气。   都是因为傅楚!要不是傅楚,她也不会梦到教授,也就不会被吓醒!   “哼!”越想越气,言微轻眼睛都不睁,把被子卷走了。   刚跨上床的傅楚:“……” 第二十九章   傅楚看着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小身影,脸上有些无奈。   他这郡王妃气性果真大。   “不怕把自己闷坏了?”傅楚忍不住问道。   蚕蛹挪动了一下,良久才开口,“要你寡!”   虽然隔着几层被子,傅楚还是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埋怨与恼怒。   “不准打扰我睡觉,哼!”   不知为什么,傅楚有些想笑,他便没有出声了。   被子里的人挪了挪,不动了。   傅楚看了一眼,也躺到了床上。此刻他脑中全都是案子的细节,并无睡意。他打算躺一会,慢慢梳理一下案情,等他这个娇气又气性大的郡王妃睡了,再帮她把被子拉开。   只是没过一会,被子里的人动了起来,裹在她身上的被子被她一脚踢开,掉落到他身上。伴随着被子踢过来的是一只白嫩的小脚,正大大咧咧地挂在他的大腿上。   傅楚转头一看,刚刚还生着气的人再一次呼呼大睡了。傅楚有些好笑地帮她盖上被子,心想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吧?不过他这郡王妃好像一点害羞的想法都没有。   不仅不害羞,还有点难以招架。   傅楚揉了揉额头,闭上了眼。   清晨,傅楚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胸口堵得慌。睁开眼才发现,他的郡王妃睡姿由竖直变成了横着的。此刻她的脑袋就抵在他的胸口,乌黑顺滑的头发像个瀑布一样,从他身上一侧往地上滑落。   傅楚:“……”   傅楚无奈地推开她的小脑袋,被推的人竟然毫无醒意,发丝划过,带来一阵清香。   帮言微轻调整好睡姿,傅楚没了睡意。他起床洗漱,拿着案卷去了大理寺。   “如何?”周平笙和杨不予余陆三人早早就来到了大理寺。昨天去查看太子的尸体没有得到线索,他们三个人昨晚又梳理案子梳理的很晚才回去,但依旧毫无头绪,根本发现不了凶手的踪影。   傅楚说出他昨晚看案卷时的疑问,“没有发现新线索,但我对凶手潜伏在东来阁这一点有疑惑。凶手应该潜藏在哪里,才能发现我喝了下了一日醉的酒?”   周平笙说道,“这一点我和杨大人昨天调查过了,没来得及写进案卷中。当晚太子的人是在紫来阁偏殿放酒水的房间里给你下的一日醉。太子吩咐那人下一日醉是在他的房中吩咐的,那颗药也是太子在房中给他的,他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所以,凶手当时肯定就在紫来阁附近。不过那时候太子房间守卫众多,他不可能潜入太子房子,所以我和杨大人猜想,凶手潜藏在偏殿放酒水的房间附近。那房间东西各有一扇窗,当时那两扇窗都是打开着的,凶手应该是透过窗户看到太子的人下了药。”   “那凶手为什么确定酒是给我的?”傅楚问道。   杨不予接话,“太子的人特意嘱咐过送酒的婢女,让他把他下药的那壶酒上到你的桌上。”   “那两扇窗对着哪里?”傅楚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刚从外面进来的梁和道,“那两扇窗子正好对着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和太子侍妾凌尧的住处。”   周平笙脸上有着思索,“你是怀疑凶手藏在祥瑞阁或者太子侍妾住的地方?”   傅楚摇头,“那时候祥瑞阁守卫都在,凶手藏在那的可能性很小,我更觉得他应该藏在太子侍妾的地方,那里只有两个守卫负责入口,且那里有一片竹林。若凶手潜藏在那偷听偷看,紫来阁的守卫并不能轻易发现。”   “走,我们过去看看,或许还能发现些痕迹。”杨不予站了起来。   傅楚确实想细看现场,便和周大人等人去了北苑。   太子侍妾凌尧住的地方叫琉璃阁,在西凉太子住的紫来阁的后西侧,与紫来阁隔着一堵高墙。琉璃阁门口只有两个守卫,但从琉璃阁到紫来阁,一共有百来名守卫。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在紫来阁的东侧,与紫来阁只隔了一道假山。尽管只有一道假山,那里也驻守了十几个守卫,从祥瑞阁到紫来阁,也要经过数十位守卫的。   太子侍妾的琉璃阁与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共通一条走廊,走廊中间往南延伸出另一道走廊通向傅楚当晚住的来宾阁。正常情况,映月公主的祥瑞阁周围也有几十个守卫,只是当晚这些守卫都被她任性赶走了,琉璃阁到祥瑞阁和来宾阁这两道走廊便没有了守卫,加上西凉太子和映月公主偷换了房间,更加方便了凶手行事。   琉璃阁到祥瑞阁的走廊附近并没有什么遮挡物,所以傅楚猜测凶手当晚极有可能就藏在琉璃阁。   傅楚等人直接去了琉璃阁,太子侍妾凌尧和她的两个婢女云川云雪都在,傅楚带着梁和在附近搜查,周平笙盘问起了太子侍妾和她两个婢女的话。   凌尧病情好像没有痊愈,还卧床不起,她脸色很苍白,人看起来很是娇弱:“奴家当晚参加完宴会后腹痛难忍,奴家的婢女云川找了大夫后,一直在房里陪着奴家,奴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周平笙又盘问了云川和云雪。   云川是个个子高大的婢女,右脸有一道暗红色的胎记,霸占了半张脸,问话的时候一直垂着头。那天晚上便是她出去找了两次大夫。   云雪个子娇小,当晚一直在琉璃阁。琉璃阁没有厨房,但侧边有一个开放性的小厨房,这个小厨房对着门口,在门口守卫的视线下。戌时三刻到亥时二刻的时候她一直在那个小厨房里熬药,差不多子时的时候,凌尧病情加重,她又出来熬药,一直到太子案发,她都没有离开过。   当晚三个人都没有发现异常,这与她们前几次的问话一致。   “怎么样?”一如既往地得不到有用信息,周平笙把希望放在傅楚和梁和那边。   傅楚摇了摇头。   琉璃阁有六尺高的围墙,凶手想要躲开守卫的视线,必然是□□而过。只是他和梁和仔细查看了墙内外,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这么高的墙,即使凶手武功再高,想翻过墙,地面必然有痕迹。   杨不予皱起了眉,心中有些焦急。“难道我们调查方向有错?”   周平笙也皱起了眉,“回去再说。”   傅楚不由得在脑海里重新梳理起案件经过,以期能再发现异常之处。   傅楚等人一离开北苑,映月公主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了琉璃阁,指着凌尧怒道,“说,是不是你害了我皇兄?”   凌尧咳了几声,摇头解释,“不是,公主,你冤枉我了。”   “不是你,为什么明启的人过来找你?我就说皇兄怎么就带你来明启,肯定是你不安好心,骗我皇兄来明启,还骗我皇兄带你来明启。你这个贱婢,肯定不安好心!”   映月是很讨厌凌尧的,因为凌尧的出现,皇兄有好东西都少分了她一份,她恨不得把她赶回凌国。   “真不是奴婢,公主。”凌尧摇头解释,很是虚弱,让她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映月见此,心里更加生气了。   跟着他过来的陆昊看了一眼凌尧,劝道,“公主,太子怎么会因为她的话就来明启。公主你忘了,当初是你特地跟太子说想太子陪你来明启,太子才去跟皇上申请的。今天周大人等人过来,也不过是过来寻找线索而已。”   “最好是如此,不然我饶不了你!”映月哼了一声,甩袖走人。   陆昊没有跟着离开,等映月离开了琉璃阁,对凌尧柔声说道,“公主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凌尧点头,“是,大人,我不会介意。”   陆昊看了看她,说道,“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如今太子死了,等回了西凉,我想办法把你接出来。”   凌尧感激,“多谢大人。”   “那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凌尧垂眸,抿唇。 第三十章   巳时三刻,言微轻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睡眠不好,心情不爽,连吃饭都不香了。   言微轻哀怨了一下,找不到傅楚这个目标,于是打算给言越泽准备大礼。   放下筷子,她回房便拿出了毛笔,沾上晴空为她准备好的染料,刷刷地画起来。   手上的毛笔不停歇,越画心情越好。不久后停下笔,很是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晴空,帮我拿去找管家,问他要一个技术好的匠人,十天内帮我做出来。你言少爷要过生辰了,到时候和生辰礼物一并送给他,嘿嘿。”   晴空看了一眼言微轻递过来的画,看不懂。   晚照跑过来看,一脸疑惑,“郡王妃,这白白的,又弯弯曲曲的,是什么东西?好像白豆腐。”   “白豆腐?”言微轻竖起右手的食指,愉快地摇晃着,“不,这可不是白豆腐。这可是头盖骨和你的小脑袋。”   晚照吓地往后退了几步,“郡王妃,这真是我们的脑袋的样子?你就这样送给少爷?”   想想挺吓人的,头盖骨里装着个大脑,也只有她们家郡王妃才觉得这个是‘大礼。’   言微轻又愉悦地摇晃着她的青葱似的右食指,“当然不是了,这样简单,怎么能算大礼。晴空,你记得到时候让人做一个盒子,盒子做的越丑越好,最好在外面涂上一层看起来脏兮兮的东西,再给我送给言越泽。”   她就是想看言越泽不想要又舍不得丢掉的模样,哈哈……   晴空有些无奈地看了言微轻一眼,替言越泽默哀。这么多年来,郡王妃就没送过一件正常的礼物给言少爷,每次见言少爷接到郡王妃的礼物后,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我很喜欢’,背过身就是一副咬牙切齿嫌弃暴怒但还是舍不得里面的东西,不得不忍着洁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扭曲模样,她都觉得牙疼。   言少爷可真是个怪人,竟然喜欢郡王妃给他送的各种器官,她和晚照见了都觉得渗得欢。最近几年,连他的院子她们都不敢进去了,一进去,一屋子各种各样的器官骨架,更恐怖的是每次过去都要对上那有着黑黝黝大洞的骷髅头。   难道大夫爱好都是这样古怪的吗?不可理解。   想到言越泽即将又扭曲的表情,言微轻开心地哼起了曲子,连昨晚被教授追着骂的梦都不介意了,打算原谅傅楚了。   “郡王妃,世子爷来信了。”刚刚才跟晴空说到的郡王府管家元宝元管家拿着一封信匆匆走来。   元管家人如其名,整个人都是圆,面色红润,满面红光,看起来就很喜气,若他穿上一身金灿灿的衣服,就是一个大元宝,难怪盛王给他取名元宝。   “给郡王爷的?”傅楚的大哥傅年来信,肯定不是给自己的了。   “是。”   言微轻接过,看元管家急匆匆的模样,让人去跟傅楚说一声,说不定是什么紧急消息。   盛王两儿一女,大儿子也就是盛王世子傅年,五年前带着世子妃去了明启和西凉的边境守边。如今这当头来信,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消息了。   大理寺   “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林怀新从琼县赶回来后,隔天就去礼部请了假,要帮傅楚洗清嫌疑。傅楚出来后,他并没有去销假,反而以‘为救太子身受重伤’为由,多请了两天假。所以他不用准时来礼部应卯,来大理寺就晚了点,正巧傅楚和周大人出去了。如今见到他们回来,忍不住问起昨天尸检的事。   “哎,别说了,那李将军估计脑袋有问题。”跟在傅楚身后的梁和回答道。   知道西凉太子尸体的变化,林怀新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没有什么新发现?”   傅楚:“暂无。”   虽然他昨晚有所猜测,但依旧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听此,林怀新脸上的神情突然有些沉重,“我爹昨晚接到消息,西凉有一小波的军队已经朝我们明启边境来了。如若在西凉问罪书到达明启之前,我们还没找到凶手,这事可能就不能善了了。”   一旁的周平笙和杨不予听了,神色也不好,心里的压力也是越发大了。   傅楚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侯爷有说西凉那边有少人吗?”   林怀新摇头。   这时,来宝从外面进来,“郡王爷,郡王妃派人来说,世子有急件。”   周平笙见此,对傅楚说道,“世子有急件,必然有重要的事,郡王爷,你先回去看看。目前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你回去一趟也耽误不了。”   傅楚点了点头便往大理寺外走,林怀新跟了上去。   言微轻刚想爬上软塌来个午觉,晴空就跟她说傅楚带着林怀新回来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她睡觉大,言微轻让晴空把信拿出去交给傅楚,然后被子一盖,准备睡觉。   “如何?”林怀新的声音响起。   傅楚和林怀新就在偏厅里,而她的软塌就在主屋外间,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话。   “西凉朝边境陆陆续续集结了五万精兵。”傅楚把信折了起来。   林怀新的声音有些惊讶和担忧,“这么多?我看西凉还会往我们边境增兵。如今凌国军队还在我们明启边境张牙舞爪,我们明启情况不好啊。”   傅楚点了下头,没说话。   林怀新问道,“西凉太子的案子真的没有进展?”   傅楚摇了摇头,“线索不多。”   “我说,西凉太子身上被划了这么多剑,失血过多都死了,凶手还多此一举砍断他的脖子,我看凶手多半就是太子的仇人。西凉太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明启,一路上是我们护送的。在我们明启境内他并没有机会与人结仇。若真结仇,那肯定也是在西凉结的仇。”   傅楚沉声,“我们也是往仇杀方向侦查,只是北苑那些人里面与太子并无仇,周大人也派人前往西凉打探,不过,时间估计来不及。”   林怀新想了想,“这是多大的仇,让那人从西凉跑到我们明启来行凶?不过,如果凶手真的是西凉人,只要我们找出凶手,我们和西凉紧张的形势应该能立马得的解决。”   原本要睡觉的言微轻听到了林怀新对太子死状的描述,她的脑海立即出现了很具体的画面。她翻个身,被子往脑袋上一盖,脑海中的画面更加具体了,仿佛她在看现场。   实在忍不住了,言微轻踢掉被子,爬下软塌,噔噔噔地朝傅楚他们所在的偏听跑过去。   傅楚听到了动作,一转头就看到了像个炸毛的小奶猫的言微轻正恼怒地瞪着他们俩人。   林怀新不明所以地摸摸鼻子,心想傅楚这个郡王妃真的很多变。   傅楚却差不多知道他这郡王妃炸毛的原因。“你……”   还没等傅楚说完,一脸恼怒的言微轻突然正经道,“杀人方式如此残忍,并不一定是寻仇泄愤,也许还有另一种目的,掩盖重要信息用来掩盖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或者凶手身份。”   原本以为她要发怒的林怀新:“……”   傅楚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能听到她这样的见解。言微轻脑袋一转,噔噔噔往房间跑了。   “这,郡王妃说的也有可能。”林怀新是怎么也没想到言微轻会说出这番话。   傅楚点头,“确实。”   他和周大人等人都没想过从这方面着手,或许从凶手杀人方式上调查,能找到不一样的线索。只是,现在太子尸体上面的证据损坏严重,想从这方面着手,也不容易。   林怀新想了想,“这样说的话,凶手也可能不是太子的仇人。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那些还在追查的刺客?毕竟,他们当晚出现在北苑也是查无痕迹……”   招财匆匆走来,“郡王爷,秦将军已经追查到那五名刺客的踪迹,他们就在城外,现在请你和郡王妃过去一趟。”   林怀新:嗯……   他嘴巴有点灵。 第三十一章   言微轻说出了她脑海里的想法,西凉太子各种各样的死亡方式终于从她脑海里消失了。   她跑回房间爬上床,钻进被窝打算来个香甜的午觉,进来的傅楚破坏了她的计划。言微轻实在忍不住了,小脚丫子踢了他一脚,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出了门。   “嘿嘿,郡王爷,你这郡王妃脾气可真大。”林怀新朝马车看了一眼,而后朝傅楚眨眨眼。他刚刚可是看到了,郡王妃被傅楚从房间里带出来后,脸上的表情一直是炸着的,再也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娇滴滴的,甜甜腻腻的郡王妃了。   女人,果然有多幅面孔。   傅楚不理他的揶揄,骑上了马,问道,“人在哪?”   “城东的竹林里。”秦恒派来的士兵说道。   “走!”马一路往东而去,坐在马车上的言微轻摇摇晃晃的,睡意都晃没了。幸好郡王府的马车都被她照着言府的马车一样重新装修了一回,不然,她要散架了。   走的快,但赶到城东的竹林也差不多花了三刻钟。   竹林周边围着一圈士兵,言微轻下了马车才发现,现场不仅有秦恒,显王和周平笙等人也在。而那五名刺客,齐整整地摆在地上,嘴角的血液猩红,显然刚死去不久。   言微轻看了没什么感觉,跟着她过来的晚照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言微轻便让她呆在马车里不用下来。   “还好吧?”傅楚走了过来,扶着她下了马车。   言微轻摇头,抓着他的手跳了下来。   傅楚赶紧扶住她,不让她摔了。而后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真的一点惊慌都无,心里不由意外。见到如此多的尸体却淡定如常,他这郡王妃胆子不小。   “郡王爷,郡王妃,林大人你们过来了。”梁和看到傅楚和言微轻,跑了过来。   “具体情况如何?”刚刚传话的士兵并没有说让他们过来做什么。   “秦将军刚发现这五名刺客,他们就服毒自杀了。周大人想请郡王妃过来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人是凶手。郡王妃,麻烦你了。”梁和说道。   这种场合叫上她,肯定是让她过来查看他们的脚印的,于是言微轻没说什么,跟着傅楚走了过去。   只是带着她走过去的傅楚有些意外,没想到周扬两位大人对她识别脚印的能力这么信服,看来他这个郡王妃本事挺大。   周大人和梁仵作在仔细查看五名凶手的尸体,秦恒拿着几枚黑色的令牌朝显王走了过来。“王爷,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凌国死侍的令牌。”   “凌国?”跟在傅楚身边的林怀新听到了,脚步一顿,牙关咬紧,一直一来清朗的神色都冷了下来。   言微轻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显王接过令牌看了看,没说话。   周平笙看到言微轻,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这几名刺客是服毒自杀的,死亡原因没有什么可疑的。现在他们最想知道的是,这些刺客是不是杀害西凉太子的凶手?   如今死无对症,周平笙等人便想到了言微轻。   刚刚他们也仔细比对了凶手的鞋子和北苑案发现场凶手留的血脚印。只是他们毕竟对步法追踪知之甚少,如今皮毛都还没学全,想要通过鞋子就要判断这些刺客是不是凶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这五名刺客穿着的鞋子一样,身高体型脚形几乎一样,现场足迹杂乱,与北苑清晰有序的血脚印是不一样的。   “郡王妃,要麻烦你了。”周平笙说道。   “不麻烦。”言微轻话也不多说,直接朝那几名刺客走了过去。一旦工作起来,言微轻比较喜欢废话少说。   傅楚跟上去查看,而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拥有八卦精神的林怀新,一脸险恶地躲在一旁。   虽然竹林潮湿,但这五名刺客的鞋底沾着的泥巴已经被周大人等人刮掉了,言微轻蹲下去,一一查看他们的鞋底。   五个刺客中,五个人的脚形与北苑凶手的几户一致。不过有三人落脚方式是后脚重前脚轻,可排除。剩下的两人前后脚差不多同时落脚,嫌疑很大。   不过想要确定或者排除,还是要看脚印。   “周大人,他们的脚印在哪里?”这个地方肯定不是五个刺客的死亡现场。   “前面。”周平笙指了指前面十几尺的地方,“他们是在那自杀的。只是,当时现场混乱,他们的脚印杂乱无章。”   “没关系。”言微轻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竹枝,往周平笙指的地方走去。   傅楚跟了上去,此刻正经认真的言微轻让他心里很是意外。   竹林潮湿,人踩在地上的脚印会有凹陷。现场脚印众多又杂乱,对周平笙来说是个难题。但对言微轻来说,这比看北苑的血脚印简单多了。在言微轻眼中,这些踩在泥土里的脚印全部都是立体的,她只要看一眼,脑海中就会形成脚印的立体模型。   所以,对着那一堆杂乱无序的脚印,言微轻很快就分辨出了那两个刺客的脚印,并把他们一一标注了出来。   不多时,两个刺客在现场的行动足迹很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傅楚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飞快辨认出脚印,心里明白了周大人和杨大人为何对她辨认足迹的本事那么信服了。   “如何?”周平笙等言微轻检测完那两名刺客的足迹后,问道。   言微轻摇头,“不是。”   “果真?”显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他看着言微轻,眼神中有着隐隐的压迫,会让说谎心虚的人无所遁形。   言微轻非常确定的摇头,再次说道,“不是。”   “带走。”显王没有再多说什么,让秦恒带走了地上的五名刺客,离开了现场。   “多谢郡王妃。”周平笙神情里有着遗憾,又有着果然如此的神色,也没有再和言微轻多说什么,和杨不予等人匆匆离开了。   “你这看脚印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等人都离开,一直远离尸体的林怀新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天生的,你学不来的。”言微轻对着他摇了摇头,爬上了自己的马车。   林怀新转头看向傅楚,磨了磨牙,“我很笨吗?”   傅楚很了他一眼,“算有自知之明。”   林怀新呵了一声,而后啧啧说道,“人家都说夫唱妇随,你这是妇唱夫随啊?”   傅楚不搭理他,翻身上了马车。   回郡王府不像来时,马车走的慢了些,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郡王府门口。   回明安侯府是要经过郡王府的,林怀新到了郡王府门口就与傅楚分开。他刚加速往前走,一辆浅蓝色的马车急速从他对面驶了过来。马车上有女子的惊叫声。   林怀新见此,赶紧下面,在马车从他面前飞快驶过的时候,左手迅速抓住了缰绳。   马被突然勒住,车速急速变慢,因为惯性的作用,马车里的人从里面摔了出来。   眼看人就要摔倒马车下,林怀新也没有多想,右手捞过要摔下的人往后一倒,面色苍白的和马车上的人倒到了地上。   林怀新这边的动静傅楚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骑马赶来,把马车拉住。   “你没事吧?”看着倒在地上,脸色发白的林怀新,傅楚担忧地问道。   “手……这会真废了。”   林怀新艰难地说道。   言微轻和晚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赶紧跑过来帮忙。   摔在林怀新身上的女子爬了起来,她的额头流着血,此刻脸色苍白,有些魂飞天外的感觉。   “周圆圆?”言微轻认出她是那天在姚冰瑶樱桃园遇到的周圆圆,“晚照,去找大夫。”   晚照点着头就往外跑。   “二小姐!”马车被傅楚拉住了,车上爬出两个惊慌失措的婢女,看到周圆圆一头的血又没有反应的模样,都吓坏了。   言微轻按了一下她的脉搏,“别慌,你们二小姐只是摔到头,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先帮忙把你们家二小姐扶进郡王妃,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两个婢女慌乱的点头,扶着周圆圆进了郡王府。   言微轻看周圆圆进去了,才转过头来看林怀新。此刻的林怀新右手纱布里渗出了不少血,估计是伤口裂开了,这会正龇牙咧嘴的。   傅楚把他扶起来,让来宝带他先进去,而后仔细查起马车。   马车无异常,不过在马屁、股右侧发现了一道伤口,伤口很小,但有些深,好像是从树桩上磕到的,上面还有车夫赶车是打出来的鞭痕。   “这,马受伤了我怎么没发现,差点害了二小姐。”那惊魂未定的车夫显然也发现马身上的伤口了,脸上有些后怕。刚刚马匹突然受惊加速,显然是它身上的伤口被马鞭打到,感到疼痛才加速的。   “这匹马先不要再拉车了,解开,我让府里人给你换一匹。”   车夫感激:“谢谢瑞郡王爷,谢谢郡王爷。”   傅楚没有再多说,脚步加快进了府。   周圆圆和林怀新都坐到了大堂的椅子上,一个脸色惨白,一个一脸鲜血。   言微轻让府里的人找来了干净的热毛巾和纱布,让周圆圆的婢女帮忙把她的伤口堵住,顺便擦干净她脸上的血。林怀新渗血的右手暂时没人敢动,因为大家都不是大夫,只好拿个东西垫着他的右手让他坐着。   周圆圆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谢谢你。”声音还是细细的,不过可能是因为疼痛,语气里带着颤音。   “不用,你这会怎么会在马车上?”言微轻看着她问道。   周圆圆小声说道,“我今天回去给我娘过生辰,宴会散的时候,我陪娘说了会话,所以从府里出来的时候晚了点。我担心夫君在家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才想快点回去。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让车夫走快点,马也不会发疯,连累了林大人。”   说着说着,周圆圆有些自责起来。   “这只是一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旁边的林怀新接话道。   周圆圆很是感激地看向他,“谢谢你救了我。”   林怀新摇头,“小事一桩。”   言微轻仔细观察了一会周圆圆,发现她言行举止,对人对事反应速度很正常,确定她只是伤了额头,并无脑内出血的可能。   “大夫来了。”晚照脚程很快,大夫气喘吁吁地被她拖着过来了。   大夫看了看两人的伤,先处理了周圆圆的伤。而后很是慎重的看起了林怀新的右手。   “大夫,我这手应该还能救吧?”林怀新看大夫那慎重的模样,有些心慌慌。   “我再来晚一点,你这手神仙都难救。我告诉你,以后可不能再扯到伤口了,不然你就等着残废吧。”大夫的话不好听,不过也代表了林怀新的右手好好休养,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一旁的周圆圆听了,才安心了下来。安心下来后,她脸上有了些焦急之色。言微轻等人知道她挂念家里的夫君,让她先回去了。   看周圆圆带着婢女离开,林怀新立即朝傅楚卖起惨来,“我这手若是残废了该怎么办哦。”   傅楚神色不变,“没关系,你还有左手。”   林怀新,“……算了,我先回去了。”   傅楚:“你的马还是别骑了,我让来宝送你回去。”   来宝一听,立马跟在了林怀新的身后。林怀新潇潇洒洒,仿佛自己一点伤都没受的模样走了。   “刚刚真是好险。”回到了房中,晚照才发表了她的看法,“还好林公子把马车拉住了,不然周二小姐可能有性命危险了。”   晴空点头赞同,而后好奇起言微轻今天去城东的事。晚照噼里啪啦地跟她全说了,仿佛那个见到尸体脸色就刷白的人不是她。“我们郡王妃真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了那些人不是凶手呢!”   “那些刺客真的是凌国人吗?”晴空问道。   言微轻趴到了一旁的软塌上,“真不真不重要,知道他们是就行。夫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看到进来的傅楚,言微轻立即改了个声调。   傅楚点了下头,晚照和晴空见傅楚进来,两人立即低头退了出去。   言微轻也不管她们,挪到软塌上,晃了晃脚上的鞋子想把它们脱掉。不巧一只鞋子被晃飞了,飞到了傅楚的身上,传来清脆的一声‘啪’。   言微轻立即甜腻腻道,“夫君,我的鞋子对你爱的深沉。”   傅楚:“……” 第三十二章   傅楚弯腰捡起了对他爱的深沉的鞋子。   言微轻晃了晃自己白嫩的小脚,当无事发生。心中却在想着,她这便宜夫君不错哦!   “对于西凉太子一案,你有什么看法?”傅楚把鞋子放好后,问了她一句。   言微轻还在晃动的小脚依旧晃动着,“看法?没看法啊!夫君,你要好好努力,快点找到凶手。”   那闪亮的眼神满是对他的信任,傅楚没有多问,说道,“去用膳吧。”   美食与睡觉一样重要,言微轻当即就爬了起来,跑到了他的前头。   傅楚看了看她,眼神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用完膳后,傅楚便没了身影,不用想,肯定看案卷去了。   言微轻回房后,让晚照和晴空给自己准备洗澡水,打算洗完澡后美美地睡觉。   “刚刚后厨的丫鬟都在说周二小姐和刺客的事呢。郡王妃,我刚刚听到了一些事。”晚照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给她八卦。   “什么?”言微轻立即好奇起来了。在这无网络一切落后的古代,八卦就是她的娱乐精神食粮。   “周二小姐是工部周侍郎家的小女儿,听说她嫁的人只是一个秀才,还没有什么家底,婚房都是周侍郎家准备的呢。”晚照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言微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别看不起秀才,说不定人家今年就能考中状元,明年就能成为大官。”   言微轻也是有些意外,周侍郎竟然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贫穷的秀才。   一旁给言微轻擦着保湿霜的晴空说道,“虽然周二小姐是低嫁,但看起来过的挺好的,她的夫君应该对她很好。”   言微轻不置可否。   周圆圆的丈夫对她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周圆圆对她丈夫很好,这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的。刚刚她都磕破头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夫君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还有上次,自己樱桃都没吃几颗,就急着把樱桃带回去给她那喜欢吃樱桃的夫君。   不过周圆圆看起来确实是过的挺好的,浑身洋溢着温暖幸福的味道。爱情呀,看不懂~~   言微轻又换了个姿势,晚照的八卦也换话题了。   “奴婢刚刚还听到一件事,是关于林大人的。”   言微轻勾了几根头发摸了摸,“关于他的风流韵事?”   “不是。”晚照摇头,“明安候以前是驻守边疆的,十二年前才回了京城。听说他们回来的途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凌国的细作知道他一家回京,暗中埋伏,夜里袭击了他们。明安候夫人在那场袭击中身受重伤,差点就没救过来,林大人的妹妹也因此夭折了。林大人因为这件事,回京后一年都不肯出来见人。”   难怪上次看到明安候夫人的时候,她看起来一副虚弱的模样,原来如此。她算知道今天林怀新对凌国刺客反应大的原因了,看不出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好了,头发干了,你们家郡王妃要去睡觉了。”言微轻困意突袭,八卦都不香了。她站了起来,想念房间里的床。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言微轻意外,她的便宜夫君今晚这么早睡?   只是等言微轻走进来后,并没有见到傅楚人,倒是看到了一沓放在桌上的案卷。   言微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往自己心心念念的床走去。只是走了两步,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案卷,再走两步,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这便宜夫君是想要她今晚再梦到她那正义感爆棚的教授吗?   言微轻蹬蹬蹬地朝案卷走过去,打算用东西把它盖起来,案卷上方的一张画进入了她的视线,她想要盖案卷的手一顿。   瞄一眼那张画,又瞄一眼,最后趴在桌边盯着它不动了。   傅楚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认真严肃表情盯着那张画看的言微轻,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这道创口没有画错?”听到他的声音,言微轻指着图上,西凉太子脖子上那道很细的创口问道。   傅楚朝她指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在斩断西凉太子脖子的那道创口的对比下,这道细细的创口根本不起眼。“应该没有错。”   梁仵作是个非常细心的仵作,图上面所画的,应该不会错。   “你看出来什么?”   言微轻站了起来,“我又不懂这些,怎么看得懂。”   傅楚不信:“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严肃?”   言微轻突然瞪了他一眼,“我跟你很熟吗?我才不想告诉你!哼!”   说完转身就走,傅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他这郡王妃的脾气一会一个样,不过傅楚从来没见过她那么严肃的神态,他觉得言微轻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傅楚拿起图纸细看那道创口,突然灵光一闪,转身往外匆匆而走。   言微轻朝他的背影瞪了一眼,看来他这便宜夫君也看出来了。那道细小的创口与周边的创口,起刀的方向并不一样。其他的都是由左向右,而那道细小的伤口由右向左。   看到傅楚匆匆离开,候在门外的晚照问晴空,“这么晚了,郡王爷这么急匆匆,要去哪里?还回不回来啊?”   晴空:“肯定是因为太子的案子,回来的话,郡王妃也睡着了。”   晚照满脸担忧,心想:她家郡王妃什么时候才能和王爷圆房啊!老爷说了,得赶紧让郡王妃和郡王爷圆房,最好今年就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外孙。看这情况,老爷的梦要碎了,因为距离今年结束只剩下九个月零三天了。   晚照叹气!   周府   周平笙听到随从说傅楚过来了,也顾不得歇息,赶忙从床上起来。太子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他睡也睡不着。“快,把郡王爷带到书房。”   周平笙穿好衣服便快步进了书房,看到傅楚进来,即道,“郡王爷你是有什么发现?”   “是。”傅楚把手上的图摊开,指着太子脖子上的那道细细的创口,“周大人,你看这创口是否有异常?”   周平笙对着画仔细看,刚开始看不出来什么,慢慢脸色突变,“原来如此,我们之前怎么看不出来?郡王爷,幸亏你看出来了,不然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就忽视掉了。”   “是郡王妃无意间提醒了我。”话是这么说,傅楚觉得言微轻是故意提醒他的。当然,她不会承认的。他这个郡王妃,懂得果然不止脚印。   周平笙夸赞,“郡王妃果然是个聪明的。周生,你去请梁仵作,我们现在就去找李平。”   傅楚看他急迫,也没多说。让来宝去把杨大人和余大人请来,待会一起出城。   此刻还没到宵禁时间,城门还是开着的,他们可以出城。   杨不予和余陆匆匆而来,一群人往李平军队驻扎的地方而去。   李平对他们又要看太子的尸体一事很恼怒,不过有显王的话在,他也答应过了,所以最后没有阻拦。   梁仵作慢慢剪掉了把西凉太子脖子封起来的线,那道巨大的创口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这创口不是目标,大创口右边最尾部的那道细细的创口才是重中之重。   梁仵作举着灯,仔细观察那道创口周边的肌肉,在对比大创口周边的肌肉,慢慢的,脸色变了,“下官失职,之前没检查出这道创口与其他的不同……”   周平笙:“其他的话先别说,说说这道创口。”   梁仵作组织了一下语言:“若下官检验没错,这道细小的创口是施加在太子脖子上最早的创口,且是致命伤。切断太子脖子的创口是太子死后才加上去的。”   傅楚:“创口由右往左,且直切气管,是左手拿剑,一剑毙命?”   梁仵作点头,“对!”   周平笙垂手,“难怪!凶手切断太子的脖子是为了不让我们找出太子死亡的真正死因。凶手是左手持剑,是左撇子!”   傅楚:“正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零点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接档文《带着爸妈和小弟穿越了》球收藏~   【一家四口穿越了】   外科医生转法医的父亲,妇产科主任的母亲,跟她从小打到大,外表英俊,内心幼稚的儿科医生龙凤胎弟弟,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开着路虎穿越了!   冉上沅:头痛!   冉缉熙:兴奋!   冉父:淡定!   冉妈:……   【穿越架空王朝,该怎么生存?】   她爸:干本职!   她妈:干本职!   她弟:干本职!   她:……   她弟:姐,你可以去街头杂耍!   冉上沅:滚!   【法医&医生&医生&……带着菜刀的侦查员】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看,都是带刀的,只是她的刀……大了点!!   本是准警察的冉上沅:不就是本职吗?她也可以!   一家四口闯古代,鸡飞狗跳的快乐生活!   【后续如何,敬请期待!】   备注:主亲情 第三十三章   凶手是左撇子, 且是左手使剑术非常厉害的左撇子,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   周平笙锤手:“既然确定凶手是左撇子,那我们的调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凶手, 男性, 身形脚形与郡王爷差不多,我们现在就回去安排人手去调查。”   一行人趁着城门没有关, 赶回城里。   虽然知道了新的线索,但现在已经快要宵禁,心中再急, 一切也只能等明天早上才能进行。   傅楚回了郡王府,因为刚刚去查探了太子的尸体, 他沐浴后才回了房间。一进屋就发现,他之前放在桌上的案卷不见了。   傅楚问晚照, “桌上的案卷呢?”   晚照指了指远离床上人视线的角落,“郡王妃说了,眼不见为净,她不想晚上作恶梦,所以让我们把它拿的离她远远的, 最好永不相见。”   傅楚听了,心中有些好笑,所以她昨天晚上发小脾气, 是因为看到了案卷做噩梦?   看了一眼此刻已经乎乎大睡的言微轻, 傅楚心想, 案卷的法子可以一试。   今天来来回回赶路,傅楚神情也有倦意,他分析了一番案情,便把案卷放回角落, 上了床。   太子案发后,城中进出之人皆登记在册,排查起来虽然会花费很多人手,但不会错漏。   经过梁和和李臻言两天的排查,找到了三个符合凶手刻画的人。只是,这三个人都不可能是凶手。因为他们有很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一人在太子案发当晚洞房花烛夜,一人案发前两天去了琼县,还有一人不良于行。   拿到调查结果的周平笙等人当即皱起了眉头,原以为案子会有进展,没想到又成了一潭死水,难道那里又出了差错?   傅楚仔细梁和和李臻言的调查卷宗,良久,问道:“北苑中的人呢?这里没有他们的调查结果。”   梁和解释,“凶手不是北苑中的人,所以我们暂时还没排查。”   傅楚右手拇指轻滑过食指,脸上有着思索,而后道,“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虽然郡王妃排除了北苑里所有人的脚印,但她排除的是当晚留下足迹的凶手,我们如今并不能确定凶手是不是只有一个人。虽然北苑那些人都有相互做证的人,证明当晚案发时他们都没有在现场出现过,但我们不能证明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联合撒谎。”   杨不予突然恍然,“对,我们都陷入误区了。梁和,你快带人到北苑,请秦将军帮忙排查北苑里的人。还有,之前排查到的那些身形不符合的左撇子,也得调查他们案发当晚的行程。”   除了符合身形脚形的三个左撇子,还有五个不符的左撇子。人数少,调查起来不是很难。   “是。”梁和匆匆而走。   “梁大人走得这么急,是有什么新发现?”林怀新前天右手复伤,所以这两天一直被林夫人押在府里养伤,因此并不知道这两天案情的进展。今天他休假结束,准时应卯,午休时便从礼部过来这里看看。   “我们查到凶手是左撇子,我正要去北苑请秦将军帮忙排查北苑的人是否有左撇子。林大人,下官先行一步。”梁和急匆匆的,想立即赶到北苑。   “欸,左撇子?”林怀新讶异地说了一句。   梁和听他的语气惊讶又有些不确定,停下脚步问道,“林大人知道有人是左撇子?”   林怀新摇头,“北苑里左撇子的人我没见过,左右手能同时用的我倒知道一个。”   “谁?”梁和急忙问道。   “陆昊陆大人,在来明启的途中,我曾见他用左手练过剑,不过也只见过一次。”林怀新话里里有些不确定。   “用剑,对,郡王爷说过凶手剑法极高,我现在就去调查。”要说对北苑里的人最熟悉的,当数傅楚和林怀新。因此虽然林怀新有些不确定陆昊是不是能左右手同时用,梁和却重点怀疑其陆昊来。   梁和赶去北苑,寻找秦恒帮忙。两人正进入陆昊及其他西凉使节住的来仪阁时,赶巧了,陆昊真正练剑,且练剑用的是左手,剑法气势恢宏,力度完全能与右手媲美。   梁和与秦恒对视一番,都不用他们再调查,陆昊左右手一样灵敏的证据就在眼前。   不过梁和没有急着赶回去大理寺,而是和秦恒旁出来来仪阁,敲侧击了整个北苑里的人,调查是否还有人是左撇子。   调查没有那么快,傅楚和周大人等人在大理寺又梳理了一通案情,便回了府,等明天梁和的调查结果。   傅楚回郡王府的时候天色还很早,之前每次回来时都已经躺在床上的郡王妃这会正兴致勃勃地趴在软塌上,手中拿着一根尾部绑了一团鸡毛的软棒子,翘着双腿嘻嘻地逗着一只小狸花猫。   那只小狸花猫看起来两三个月左右,毛茸茸的有些炸,眼睛很大,胡须很长,此刻半直立着,左左右右地蹦跳着,对着那根逗猫棒仿佛势在必得。   言微轻看到傅楚,立即甜甜地说道,“夫君,看,小猫可爱吧。”   傅楚点头,挺可爱的,已经被他这郡王妃逗的都炸毛了,和她炸毛的时候差不多一个样了。   “哪里来的?”傅楚问了一句,看出来郡王妃非常的喜欢它。   “当然是我吸来的了!”言微轻有些骄傲地说道。   候在一旁的晚照和晴空听了,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明明是郡王妃追了半天才追到的。   今天郡王妃用完午膳从厅堂回房间时,听到猫叫的声音,当即就两眼发光的朝猫叫的地方找了过去。那只小猫看到她后就跑了,郡王妃追了半天才抓到它。小狸猫被郡王妃带回来的时候,毛都要炸成钢针了。   她们也不是很懂,郡王妃明明这么可爱这么善良,怎么就不招猫狗喜爱。每次那些猫狗见到她,有多远躲多远。可尽管如此,郡王妃还是喜欢猫猫狗狗,老爷曾经要给郡王妃买小猫,郡王妃说了她养猫要看缘分,总有一天,会有猫找上她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郡王妃说的有缘分的猫却一直没有送上门来,甚至连出现在周边的都没有了。   晚照想想,这是这些年来第一次主动出现在郡王妃视线中的猫,或许这就是郡王妃所说的缘分吧,虽然这缘分郡王妃追了好久。   傅楚看了看对着言微轻呲牙挠爪的小狸花猫,昧着良心说道,“郡王妃真厉害。”   言微轻翘着的双腿晃得更加愉悦了,她现在也是有猫的人了。   前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为法医的原因,她从来都不招猫狗待见。加上工作繁忙,她也没有机会去拐一只回来养,害的她只能在网上对着别人家的猫流口水。   穿越到这里后,她很是遗憾地发现,自己依旧不受猫狗待见。她不止一次想要去猫窝碰瓷,结果那些猫还是像前世一样,看到她就跑,真是奇了怪了。   如今终于有一只猫送上门来了,她怎么能放过。言微轻用逗猫棒推了一下小狸花猫的软软的肚皮,她坚信,只要小鱼干足够多,这只炸毛的小狸花猫以后一定会摊着肚皮求她摸的。   到时候她一定要十八式撸它,越想越开心,言微轻手中简易的逗猫棒挥的很是欢畅。   小狸花猫抓不到逗猫棒,炸毛,再抓,再炸毛……一副誓不认输的模样。   傅楚站在那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这只小狸花猫与软塌上的人相似。看着软塌上笑的很开心的人以及不断蹦跶的小猫,傅楚急速运转,有些发胀的大脑放松了一些。   他离开房间去洗漱,回来时,小狸花猫已经被晚照和晴空带走了。晴空特地去找元管家要了一个小笼子,就把小猫放在自己的房间,以免它半夜偷跑了。晚照还跑到厨房,让厨娘烧了一条超级大的鱼,放在笼子里,想在郡王妃收服它之前,先用好吃的引诱住它。   两主仆一个心思,留不住你的猫心,就先留住你的猫胃,嘿嘿……   因为有猫了的兴奋心情,言微轻这会还没睡意,愉悦地在被子上打着滚。   傅楚看她那么开心,突然开口问道,“郡王妃,你觉得杀太子的人应该是怎样的人?”   言微轻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滚到一边,钻进被子里,一副我很乖巧,已经入睡了的模样。   傅楚也没多说,转身去角落里把案卷拿了过来,坐在床上没说话,就那样静静看了起来。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翻书的声音,只不过傅楚每翻一页,言微轻脑海里仿佛也有一页书跟着翻一遍。   傅楚肯定是故意的!   傅楚无意中看到她耳朵跟着他翻书的动作动着,眼神里有些笑意,没想到他的郡王妃还有这技能,于是他故意加快了翻出的速度。   被子里的人突然坐了了起来,眼神比刚刚那只炸毛的小猫还凶得瞪着他,“冷静,出手快速,身高与太子相似或者高于太子,熟知北苑众人作息及守卫编排的左撇子男性。”   果然,案卷对她影响很大,她会忍不住。傅楚了然,就见凶狠地瞪着他的人这会瞪着他的眼神更凶了。   他以为她还要说什么,却见她动作迅速猛地朝他身上扑了过来,柔软地身子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胸口。他刚想伸手扶一下她,手中的案卷就被抢走了。而后身上的人灵活地爬起,迅速跳下床,蹬蹬地抱着他的案卷跑到了角落里,找个地方塞了进去,而后跑了回来,瞪着他命令道,“睡觉!”   傅楚心想,看来是惹恼她了。他把枕头一放,在她仿佛他再不睡觉,她就要给他好看的眼神注视下,躺平身子。   见此,言微轻很是满意地从他身上爬过。   看着故意压着他身体爬过,还甩头发盖了他一脸的人,傅楚有些好笑。不过想到她对凶手的描述,思绪又放到了案子上。   冷静,出手快速,身高与太子相似或者高于太子,熟知北苑众人作息及守卫编排的左撇子男性,她对动手的凶手的描述与自己不谋而合。   这个凶手,可能与在案发现场留下血脚印的是同一个人,但也有可能不是。   傅楚脑海里猜测着各种可能,只是最近几天比较疲倦,静静地想了一会,睡着了。   然而卷着被子的言微轻却睡不着了,她脑海里还在翻着案卷,好像在放PPT,而且脑海的PPT上面突然冒出了教授的脸,她一下就清醒了。   言微轻踢掉了被子,瞪了一眼睡着了的傅楚。傅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大理寺   “那另外五名左撇子,也都有不在场证明。”一大早,李臻言带着调查结果赶来了大理寺。   周平笙皱起了眉。   傅楚思索一番,“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我们可能调查有遗落;二是凶手故意不让人知道他是左撇子。行凶的人熟知北苑众人作息及守卫编排,凶手在北苑肯定有帮手,或者北苑里的某个人就是凶手,留下血脚印的人是他的帮凶。”   “也就会说,北苑里可能有人是左撇子,且剑术极好。会是谁?”杨不予问道。   “陆昊左右手都能用!”梁和刚刚赶来,立即把自己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陆昊?”杨不予听了,眼神一明,对啊,陆昊是玉箫剑法的传人,剑术极好。若他是凶手,也是极有可能的。“郡王爷,你觉得陆昊能不能做到一剑击杀太子?”   在场的人中,对剑法研究最深的是傅楚,且傅楚与陆昊交手过,了解他的剑术。   “能,西凉太子武艺普通。”在护送西凉太子进京的途中,傅楚曾见识过西凉太子的武艺。花架子,自保都难。   “不过如果陆昊是凶手,他有什么动机?没看出来他与太子有仇。”周平笙蹙着眉思索着。   梁和挠了挠头,“难道陆昊与映月公主之间有什么,他不想映月公主嫁到明启来,所以找人一起杀了西凉太子。不对,这假设太过离谱。”   周平笙思索了一番,“也不是不可能。郡王爷,我们去会会陆昊。”   傅楚和周平笙去了北苑。只是,等他们到来仪阁的时候,陆昊并没有在来仪阁里,而是在映月公主后来搬进来的栎灵阁里,正与映月公主弹琴饮酒。   周平笙等人对视了一眼,看来陆昊和映月公主之间的关系确实不简单。   映月公主饮用了不少酒,此刻脸红通通的,来上带着些风情,眼神有些痴迷地看着弹琴的陆昊。   不过看到傅楚和周平笙等人后,她脸上的神色立即变得烦躁不耐起来。“你们又来做什么?”   周平笙作揖,“公主,我们找陆昊陆大人问些话。”   “问什么话,你们不见本公主与陆大人正忙着吗?”映月手中的酒杯用力地磕到了桌子上。   “公主息怒。”陆昊站了起来,“周大人是为了太子的案子而来,下官回答几个问题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等话问完了,微臣再给你谱一曲凤求凰。”   映月听了,哼了一声。   陆昊朝周平笙和傅楚说道,“两位大人,你们要问什么?”   周平笙也不跟他客套,“太子案发当晚,亥时到子时三刻,陆大人在做什么?”   陆昊想了想,“亥时一刻到亥时三刻左右,我和住在隔壁的柳大人在下棋,下完棋后,我看了一会书便就寝了,直到太子案发的时候才醒来。”   “那你还记得你和柳大人下了几局棋?谁输谁赢?”   陆昊想了想,而后说道,“几局不记得了,我们只是打发时间,并没有特意论输赢。”   “你睡觉的时候,有谁能证明你在睡觉?”   “我的随从,还有院外的守卫。”   周平笙突然问道,“你和太子是否有仇?”   陆昊征了一下,“太子是储君,作为臣子怎敢与储君有仇。”   周平笙换着方式问了好多遍一样的问题,陆昊也没有不耐。不过一旁的映月公主非常烦躁起来。“你们问这么多次做什么?找不到凶手,你们就想陷害我西凉的人是吧?我告诉你们,陆昊不可能是杀害我皇兄的人。”   周平笙神情严肃,“映月公主,如今我们已经查出凶手是左撇子且剑术高强。陆大人左右手都能使剑,他的嫌疑很大。所以,请你不要阻拦我们的调查。”   映月公主哼了一声,“搞笑,左撇子就是凶手,谁知道你这是不是特意污蔑。我告诉你们,陆昊绝不可能是凶手。问够了吗?问够了就走吧。”   映月公主拒不配合,周平笙也无法问话下去了。好在该问的都问了,周平笙便和傅楚离开。   陆昊看了一眼远去的傅楚等人,“谢谢公主你能相信我。”   映月:“如今在明启,我只和你的关系好,我不相信你相信谁。我知道,我皇兄的死一定与你无关。”   陆昊笑了笑。   “看出什么?”离开栎灵阁,周平笙便问道。   傅楚:“虽然陆昊多次回答问题答案有些许的差异,但内容都相差不大。从他的回答可看出,他回答的比较随心,并不是提前想好的内容。”   周平笙,“所以,你认为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傅楚点头。   周平笙眉头紧皱,其实他也能观察的出来,陆昊不像在说谎。只是陆昊这人剑术高超,左右手都能使用剑,很是符合凶手的特征。   傅楚:“虽然感觉陆昊不像说假话,但他心性沉稳,若说谎,并不是那么轻易分辨。”   周平笙点头,“我也有如此看法。所以,他嫌疑依旧很大。不过他虽然有嫌疑,但当晚的守卫也证明,当晚来仪阁并没有人出去。”   来仪阁里住着西凉的使节,守卫也很森严。来仪阁四周并无遮挡,一旦有人从来仪阁出来,立即就能被守卫发现。   两人没再说话,都带着些思绪往前走。   “小心点。”跟在他们身后的梁和看到一个婢女从转弯处匆匆走来,赶紧出声提醒她。   傅楚侧身避开了那个婢女,那婢女欠了身,匆匆往来仪阁那边而去。   傅楚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周大人,我记得案发当晚,太子侍妾的婢女在戌时一刻左右和子时一刻左右出去过,这个时间很巧合。”   周平笙点头,“是一个叫云川的婢女,我们之前也怀疑过她,只是,她一路都有侍卫跟着,出去这事没有疑点。案发当晚,太子侍妾不舒服,她一直在房中照料她,没有作案机会。”   “对,不仅如此。”梁和说道,“调查左撇子的时候我也查到了,云川小时候双手受过伤,算是个残疾人,她的两只手都不能拿重物,使不出什么力。”   傅楚:“周大人,我依旧认为凶手联合北苑的人行凶的可能性最大。”   周平笙点头,“确实,只是,我们依旧想不通凶手是如何进入北苑的。不仅凶手,连那五名刺客如何出现在北苑的,我们都查不出来。难道凶手在太子入住之前就已经藏在北苑?”   傅楚没说话。   周平笙心里有些焦急,但他知道焦急也没用,越是焦急,越可能影响案件的调查。“我们先回去,休息放松一下,说不定这样能发现新线索。”   这些日子他精神一直紧绷着,他打算去钓钓鱼,放松放松,或许让他更有灵感。   傅楚点了点头,几人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北苑。   梁和突然咦了一声,“郡王爷,那是不是郡王妃?”   此刻他们走到了春熙路,正好看到了对面走来的言微轻。言微轻慢悠悠地左看右看,跟在她身后的晚照和晴空手上拎了不少东西。   周平笙看了一眼傅楚,说道,“我看现在时间也很晚了,今天你不用回大理寺了,也去逛逛放松放松,我先走了。”   “好。”傅楚看周平笙走远,朝言微轻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才发现,晚照和晴空手上拎了不少东西,各种各样颜色艳丽的逗猫棒,鱼干,肉干……   看来他这郡王妃真的喜欢猫,为了给它买东西,都亲自出门了。   “郡王爷!”晚照惊讶的叫了声。   看着面前的木盆,打算回去让人给猫做个猫抓板的言微轻听到晚照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傅楚后,她瞪了他一眼。   昨晚睡了好久才睡着,一醒来傅楚早已去大理寺了,她攒着怒气正等他呢。此刻见到他,积攒的怒气立即朝他发了过去。   原来还生着气,傅楚觉得她与昨晚那只小猫越来越像了,就差跟它一样挠爪子了。   “还要买什么?”傅楚走过来问道。   为了显得自己更有气势,言微轻退后两步朝他哼了一声,带着晚照和晴空走进了一旁的药店。   傅楚有些好笑地跟她走了进去。   “大夫,给我抓一副驱虫的药,给小猫的,内服外用的。”言微轻一进药店,就找上了坐堂的大夫。昨晚与她有‘缘分’的小猫还没驱虫,她都不能愉快地抱着它玩耍,所以等太阳快下山了,她急匆匆地带晚照和晴空等人出门了。   那大夫一听要给猫抓药,抬起头看向她。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来药店买药给猫用的。他也不多问,正巧他还真懂给猫驱虫的方子,刷刷地写了两张。“给,上面一份是外用的,下面一份是内服的,排队拿药吧。”   言微轻接过方子,递给了一旁的傅楚,“郡王爷,你去给我们儿子灰灰拿药,我就原谅你了。”   “灰灰,谁?”傅楚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多了一个猫儿子,他有些想揉额头。   这家药店前面是坐堂大夫,看大夫开了方子后,要把方子交给抓药的伙计,从他手里接过牌子,而后去后堂等药。   傅楚无奈地拿着牌子去了后堂。   “郡王妃,你什么时候给小猫取得名字?”晚照看到傅楚真的拿着药方走了,问道。   “刚刚,好听吧?”这名字她可是想了好久了。   “好听好听!”晚照点头。   晴空表情一言难尽。   傅楚拿着牌子到了后堂,后堂排队拿药的人不少。后堂有一个后门,人来人往,很多人拿了药直接从后门走了,因此人多也影响不到前面。   大夫给小猫开的外敷药是需要磨成粉的,需要一点时间,想要给自己大脑放松的傅楚随意打量起周边的景物来。只是他的视线在那扇后门上停了下来,有些放松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夫君,药呢?”言微轻还没跟晚照和晴空说几句话,傅楚就快步走了出来。   他把手中的牌子递给晴空,“你们两人在这等着药,我陪郡王妃去一趟北苑。”   北苑?谁说她要去北苑的?   言微轻瞪他,明明是他自己想去北苑!   傅楚却不在意她的炸毛,而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出了药店。   晚照:“郡王妃和郡王爷感情真好,小世子很快就有了!”   晴空:“是啊!”   两个丫鬟的脑海里全是小世子肥嘟嘟的小身影,很是高兴。而言微轻就有些不高兴了,她都没同意去北苑,这人竟然强拉她去,于是不满地用自己的爪子挠上了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痒痒的,真的如猫挠似的。   傅楚低头对她说,“云川案发当晚出过两次北苑,时间是戌时一刻和子时一刻,这个时间点,正好跟我们认为的凶手可能潜入和逃出北苑的时间很吻合。刚刚我发现,云川在药店的时候,可能没有全程在侍卫的视线内。”   言微轻不挠他了,她明白傅楚的意思,脸上却一副‘夫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傅楚刚刚发现了这个疑点,心中有疑,想再去北苑确定一下。带上言微轻,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个郡王妃其实并不简单,或许她能发现他们遗漏的东西。   “哟,你们这是?”刚走出春熙路,就遇到了刚散值的林怀新。“郡王爷这是带着郡王妃逛街呢?有情趣!”   傅楚不搭理他,带着言微轻往转入了北街。   林怀新跟了上去,“有疑点?”   傅楚点了点头,林怀新也没再说什么,随着他们进了北苑。   傅楚一到北苑,就让秦恒把当晚陪同云川出去找大夫的两个侍卫找了过来。   “当晚云川在慈云堂拿药时,你们有没有随她去后堂?”当晚云川去的药店便是刚刚言微轻进的慈云堂。   两个侍卫摇头,“当时我们在外面等着的。”   “两次都没有。”   “没有。”   知道了自己所要的,傅楚没有再多问,直接带着言微轻去琉璃阁,让秦恒把云川带出来。   很快,云川被秦恒带了出来。   言微轻仔细看了她几眼。   云川长得很高,身高与傅楚和林怀新两人差不多。她习惯性地垂着头,从额头处扩散到下巴的红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她整张脸,只剩下左脸眼睛往下那一部分是没有胎记的。   不过言微轻细看后发现,那并不是胎记,应该是烧伤后留下的痕迹,因为她那右半边脸的五官和左边脸的并不对称。   没有红烧伤的地方皮肤很白,言微轻仔细打量她,发现她左边的五官长得很不错,若没有被烧伤,应该也是个大美人。   林怀新也在打量她,脸上有些可惜的神情。   “云川,细说你在太子案发当晚的行踪。”傅楚看向她。   “凌侍妾和太子去参加晚宴时,奴婢一直在琉璃阁没有出去。凌侍妾回来后,腹部不舒服,戌时一刻左右,凌侍妾腹痛难忍,奴婢便出去找大夫买药。凌侍妾喝了药后,奴婢害怕她有什么情况,奴婢一直在房中陪着她。子时一刻左右,凌侍妾病情加重,还呕吐了,奴婢焦急,出北苑请了大夫。大人,奴婢出北苑是侍卫跟着的。”云川垂着头回答,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言微轻有些意外她声音的清脆,如珠如玉,很是好听,再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眼中的神情变了一下。   云川说的这一切,跟她前两次的回答无二,傅楚脸上的神色没变化,继续问道,“你当晚亥时到子时一刻,确实在凌侍妾房中,有谁能给你证明?”   “凌侍妾和云雪能给奴婢证明。”   傅楚在她脸上扫视几眼,没有再问什么,让她离开,并让秦恒把云雪带过来。   云雪有些怯懦地走了过来,“大人,您要问奴婢什么?”   云雪长的很娇小,显然胆子也很娇小,还没被问话,声音就开始发抖了。   傅楚严声道:“云川当晚亥时到子时一刻在哪?”   “在,在房里照看凌侍妾。”   傅楚声音更加严肃,“你亲眼看到云川在凌侍妾的房中?”   “这,那,奴婢当时一直在门外看着药,云川没有出来过,肯定是在房中照看凌侍妾啊。”虽然有些害怕,云雪还是肯定地说道。   傅楚转话题,“云川平时负责哪些工作?”   云雪:“云,云川双手受过伤,干不了重活,平常帮凌侍妾整理衣服和梳妆打扮。”   傅楚继续问道,“干不了哪些重活?”   “重活都干不了,她拿碗都拿不稳的。大,大人,我没说假话。”   言微轻看了一眼傅楚,也没看出他哪里可怕来。这云雪,却害怕的声音越来越抖了。   傅楚没有再多问,让她走了。   “有什么疑点吗?”林怀新问道,“难道云川当时并没有在凌侍妾的房中。只是,这云川如果真如她说的一样,碗都拿不稳,也不可能是凶手啊。”   傅楚没回答他,而是对秦恒说道,“秦将军,告诉凌侍妾,我们要去她房里看看。”   秦恒点头,让人去通知了凌尧。而后几个人等了一会,便进了凌尧的房间。   “各位大人好。”凌尧并没有再在卧床,而是站在一旁等着他们进来。   一嗓子清清脆脆的声音,声如莺啼又如弦外之音.非常的好听,相比起云川的声音,更多了挠人的韵味。言微轻听了声音,忍不住立即把视线看向了她。   凌尧脸色苍白,然而她五官精致肌肤又带着媚意,这样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很有病态的娇柔。   言微轻就是个爱看美人的人,如今见到了这样的美人,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而后发现,她莹润的耳朵后面有一颗朱砂痣,很有诱惑的味道,让她显得更加娇媚动人。   难怪西凉太子去哪都要带着,这样的美人,带着身旁可不是一种享受吗?   傅楚没问话,第一时间打量起凌尧的房间来,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窗子一推开,有风灌了进来,房间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傅楚转头看向声源处,发现是一串挂在床头的铃铛发出的。那铃铛表面有些暗沉,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系着铃铛的绳子是红色的,在顶部编了一个奇异的图案。他多看了一眼铃铛,转头回去看窗外。   林怀新也跟着多看了一眼铃铛,而言微轻却是眼神一亮。   “如何?”林怀新走进傅楚身边,学着他朝着窗外看了看。   窗正对着一片竹林,外边的视线看不到这里来。穿过竹林,是一道六尺高的墙,墙后面就是太子的紫来阁。若有人想要从这边的墙到紫来阁,地面或多或少会留下些痕迹。前几天他和周大人过来查过了,墙边并没有痕迹,除非有人消灭了痕迹……   傅楚没说话,仔细观察四周,而后转身问凌尧,“你的婢女云川当晚一直在照顾你?”   凌尧点头,“是,奴家当晚腹痛难忍,并没有睡着,云川一直陪着奴家,未曾出去过。”   傅楚:“你确定?”   “奴家确定。”说着,凌尧朝傅楚行了个礼,眼神悲伤,“大人,太子对奴家很好,奴家希望大人能尽快找出杀害太子的凶手,为他报仇。”   “放心,凶手很快就会落网。”   说完,带着言微轻离开了房间。   林怀新转头看了一眼凌尧,凌尧眼神中依旧带着悲伤的神色,对林怀新欠了身。   林怀新一时怔了怔,而后转头赶紧跟上傅楚。   “有凶手的线索了?”出来琉璃阁后,林怀新问道。   “有些新线索。”傅楚低头问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言微轻,“郡王妃看出了什么?”   言微轻仰头认真答道,“凌侍妾房间的铃铛真好看,夫君,你待会陪我去买个铃铛吧,灰灰肯定很喜欢。”   “灰灰是谁?”林怀新有些懵。   言微轻笑道,“郡王爷的猫儿子。”   “哈哈哈……”林怀新大笑起来,“郡王爷,恭喜恭喜,喜得贵子啊!”   傅楚不搭理他,心中却有些无奈。他这郡王妃看来果真是喜欢猫,眼里只有那个铃铛。   铃铛,傅楚突然脸色一沉。   林怀新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傅楚神色恢复了正常,摇头道,“没有,走吧。”   一行人离开了北苑。   而琉璃阁里的凌尧,在傅楚等人离开后,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云川走了过来,担忧道,“你身体不好,到床上躺着吧。”   凌尧摇头,“如今我是不想躺了,以后多得是躺着的时间。”   林怀新和他们在春熙路那里分开了,傅楚问她,“要去买铃铛吗?”   言微轻看了他一眼,“算了,我明天让晚照和晴空出来给我买,回去吧,累死我了。”   于是打算赶紧回去让晚照给自己揉揉脚,逛街太累了。   回了府,晚照果然很尽职尽守地给她揉脚,不仅如此,还把小狸猫给她带了过来。   言微轻趴在软塌上逗着它。   今天的逗猫棒更好了,小狸猫想要抓住逗猫棒的气势更足了,真可爱。   傅楚在一旁看了一会,人有些沉默,良久道,“我曾经见过与凌尧房间里一样的铃铛。”   言微轻逗猫的动作没停顿,“哦,我觉得我也见过那个叫云川的婢女。夫君,你不觉得她很熟悉吗?”   傅楚征住了,沉默地站了好一会,而后走出了房间。   言微轻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逗起了小狸花。   傅楚喊来招财和来宝,“你们帮我去查一件事。” 第三十四章   林怀新回了明安侯府, 林夫人正在他的院子里等着他。他有些意外,笑嘻嘻地上前道,“娘, 你今天大驾光临, 我的院子顿时光芒万丈。”   林夫人好笑地拍了他两下,“好了, 别贫了,娘今天过来是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林怀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还记得杨家姑娘吗?她今年十五岁了,到成亲的年龄了。我前天接到了杨家的信, 他们一家上京来了,估计过几天就到。”   林怀新一听就知道林夫人说的是谁了。杨家, 柳州刺史杨民天,上个月被调回了京城。他不是很在意, “娘,当年婚姻一事也不过是两家口头说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虽是口头所说,但杨家确实当真了,这些年来并没有给杨家姑娘相看其他人家。你爹说了, 虽然当时双方都是口头所言,但也是承诺,君子一诺值千金, 不能随意反悔。”   林怀新一听, 不淡定了, “娘,这可不行。你儿子我这么英俊潇洒,可不能胡乱娶个人回来,不合适。”   林夫人拍了他一下, “你知道杨家姑娘长什么样吗就说不合适?”   林怀新立马道歉,“是儿子说错了,你儿子我是个花心的人,肯定不是个良人,配不杨家姑娘,你们就让杨家姑娘另觅佳婿吧。”   林夫人睨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好了,今天这事我先跟你说了。你爹说了,等杨家进京了,双方好好商定这件事。”   “那可不行。”林怀新有些焦急道,“娘,你跟爹说说,你儿子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是个良人啊!到时候辜负了杨家姑娘,咱们家跟杨家就是结仇,不是结亲了。”   “就这样!”林夫人不理他耍宝,她从未强迫过林怀新做什么,但今天的态度却很强硬。   林怀新脸上满是不情愿。   林夫人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担忧与关怀,“新儿,你成了家我才安心。”   林怀新见她神色担忧,赶忙笑着点头,一副乖乖的模样,“好,我听娘的。”   “那就好。”   林夫人走后,林怀新脸上的笑意没了,一脸烦闷地坐在椅子上。陷在阴影里,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清。   “大人,要不要先用餐?”一旁侯着的静桐等了好久才小心地问道。他家主子今天有些不对劲。   “不吃!你大人我现在没心情吃饭!”林怀新语气带着烦闷,说完,站起来往外走。   “大人,这么晚了您去哪?”静桐跟了上去。   “去找傅楚喝酒去,你家大人我就要失去自由了,烦!”林怀新的闷闷不乐显而易见。   瑞郡王府里,傅楚交代了来宝和招财一些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   虽然发现了一些事情,但他的神色并不好,反而有些凝重。   林怀新带着静桐,根本不用元管家带领,直接朝书房来了。静桐拎着两壶差不多十斤重的酒跟在他后面。虽是双手负重,但他走的飞快,因为他虽然叫静桐,但他实打实的是个壮汉。   “看你脸色这么沉重,难道有什么重大发现?”林怀新推开了书房的门,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就抵在门口问傅楚。   傅楚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平静,“是有一些,你这么晚过来有事?”   林怀新指了指身后静桐手上的酒,“来找你喝酒解闷。”   傅楚也没问他发生什么事,从椅子上站起,走了出来。   “我老爹要逼我成亲了,真是烦人的很。走,陪我去外边喝喝酒。”   傅楚没说什么,关上门随他走去了书房不远处的亭子里。   此时已到下玄月,这个时候还没有月光,亭子里黑乎乎的,元管家赶紧找人在亭子里挂了两盏灯。   “郡王妃,郡王爷被林大人拉去喝酒了。”言微轻刚洗漱回来,晚照就带着失望之色跑来告诉她这件事。   言微轻哦了一声,很熟练地钻进了被窝里,不过很快又爬出来了,“把小灰灰抱过来,我要再和它培养培养感情。”   小狸猫灰灰刚刚已经驱虫洗了澡,趁着自己还没睡意,言微轻打算再跟它交流交流感情。   晚照有些担忧,郡王爷在郡王妃心里还不如一只猫,咋办。   亭子里,灯光昏暗,元管家和静桐帮忙着把酒倒进了小酒壶里。林怀新也不等傅楚开口,给自己倒了酒,喝了起来。   傅楚没动,林怀新也不管他,一杯又一杯喝了起来,整个人很是烦闷。喝了将近五六杯,林怀新才开口道,“我觉得我不适合成家,会耽误了别人。”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开口了,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烦闷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多了些颓然。   “别喝那么多。”傅楚拿走了旁边的酒壶。   林怀新抢回酒壶,不满道,“让你陪我喝酒,你竟然一杯不沾。兄弟,你不够意思,快喝!”   说着往旁边空着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酒,拿起来塞到了傅楚的手里。   傅楚看了他一眼,林怀新也不管他喝不喝,拿起整个酒壶当酒杯,像喝水一样喝着酒。   喝了一壶,又倒了一壶,整个人都有些坐不稳了。   “郡王爷,你劝劝大人吧,再喝下去就伤身了。”静桐看不过了,不明白夫人只是让大人定亲而已,大人怎么烦闷成这样。   “让他喝吧。”傅楚并没有再阻止林怀新继续喝酒的行为,他就坐在一旁看着他。   “伤什么身子,你大人我还没喝够!”林怀新白了静桐一眼,抱着酒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而后盯上了朝两盏灯扑过来的飞蛾,突然大起声来念起来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没有一首诗是完整的,但每首诗都表示了他心情的烦闷。   “郡王妃,林大人这是发酒疯了吗?”晚照和晴空在房间里陪着言微轻逗猫,林怀新的声音从亭子里传了过来。   “可能吧。”言微轻抓了一把小狸猫的爪子,被它反爪子挠了过来。   幸好它的爪子被晚照和晴空剪了,不然她嫩白的手背肯定一条血痕。   言微轻不认输地再去摸‘老虎’爪,蓄势待发的小狸猫被晴空揪起了后颈肉。   晴空抓住了小猫的爪子,“郡王妃,很晚了,你明天再和它玩吧。”   看着朝它呲牙的小狸猫,言微轻打算明天再用几条小鱼干诱、惑它,她就不信了,有了小鱼干,它还凶自己。小鱼干不行,那她就换鸡胸肉,哼!   “那你们回去吧。”言微轻看晴空是不会把小狸猫给她玩了,有些遗憾地钻进了被窝里。   林怀新念诗的声音依旧不停地传来,晚照和晴空赶忙出去,帮她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晚照很是哀怨地朝亭子那边看了一眼。今天郡王爷这么早就回来了,明明是个和郡王妃圆房的好时机,林大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好机会又错过了。   老爷,你的乖外孙还得再等等。   林怀新摇摇晃晃地朝着亭外念了不少诗句,而后直接趴到了桌子上,不发一语了。   傅楚看了他几眼,让静桐把酒都收拾好,“我让元管家帮你准备房间,今晚你就先在这宿一晚,待会我让人去侯府跟侯爷说一声。”   梁怀新没说话,整个人显得一副颓丧的模样,而后又摇晃着要从静桐手中抢过酒。   静桐赶忙护住了酒壶,“不能喝了大人……”   “郡王爷!”元管家胖胖的身体匆匆赶来,“郡王爷,秦将军刚刚派人过来了。”   “什么事?”傅楚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   “太子侍妾和她的婢女云川自杀了,还留下遗书,说太子是她们杀的。”   静桐手中的酒壶被林怀新打了下去,砸出了很清脆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原本心情凝重的傅楚和发着酒疯的林怀新一怔。   林怀新打了个酒嗝,“这,这么突然?”   “静桐,照顾好你家大人。”傅楚嘱咐静桐,立即要走。   “我,跟你去。”林怀新软绵绵地站直了身子,又软了下去,大着舌头说道,“算,算了,我今天这幅样子还是不去了。你明天再告诉我,静桐,扶你大人回去。”   傅楚看他软绵绵地趴在静桐身上,神情凝重,对他说了句,“好好休息。”   说完,匆匆离开。而林怀新,趴在静桐身上,由他半扶半背地带回了房间。   傅楚赶到北苑时,显王已经到了,映月公主和西凉的使节都被叫到了琉璃阁。映月公主神色愤恨,而站在她旁边的陆昊,神色莫名。   凌尧和云川的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凌尧房间的地上。   傅楚上前仔细查看,她们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只是嘴唇发青。她们脸色的表情很是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们是服毒而死的。”梁和见傅楚过来,赶紧过来跟他说了梁仵作的尸检结果,“遗书周大人他们和西凉的那些使节核对过了,确实是凌尧的笔迹。没想到凶手是她们,可真让人意外。”   “遗书呢?”傅楚没多说,第一时间想要看看那封遗书。   “在显王那里。凌尧在遗书中写明,太子是她和云川联手杀害的。凌尧是凌国人,她怨恨多年前西凉和明启在凌国边境战争,害死了她和云川的亲人和族人,便想办法来到了太子的身边。五年前她作为一名优伶入了太子府中,成功讨得太子喜爱,一直在等着机会。此次西凉太子来明启,她要求太子带她一起过来,便是想要在明启杀了太子嫁祸明启,挑拨明启和西凉两国关系,引起战争。当晚西凉太子给郡王爷下一日醉时,云川看到了,还看到了郡王爷离开了太子的房间。凌尧知道映月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与太子换房间睡,当晚映月公主赶走了守卫,她们便认为是好时机。两人潜入太子的房间杀害了太子,再让云川假扮郡王爷你,而后陷害郡王爷。她们自知我们最终会查到她们的头上,不想承受极刑,便自杀了。”梁和低声对傅楚说道。   傅楚听了,没说话,走到显王身边。显王见他过来,把遗书递给了他。   遗书所写与梁和所说无异,傅楚仔细查看遗书,并无异常。   “写这封遗书时,凌尧心里必定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她心态很平和,书写平稳,并无一丝慌乱。”周平笙想了想,皱了皱眉,“只是凌尧并不会武,而她和婢女云川两人的脚印,也并不符合……”   他没有再说下去,傅楚明白他的意思,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显王拿回遗书,对琉璃阁中的西凉众人说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杀害太子的乃你们太子的侍妾凌尧以及她的婢女云川。此事,我们自会向你们皇帝禀明。来人,去请李将军过来,这两名凶手,当交予你们西凉处理。”   西凉使节听了没说话,而映月公主,愤恨地瞪着地上的凌尧和云川的尸体,甩袖离开了琉璃阁。映月公主能离开,陆昊他们却不能,都在琉璃阁的会客厅里等着李平到来。   “怎么案子有进展,凶手都抓住了也不通知老夫一声?皇上可是让老夫协助侦办此案,难道显王忘了吗?”姚国公匆匆而来,一来就质问起显王。   显王轻抬眼睑,“事态紧急,未能及时告知姚国公请见谅。一切都是为了明启,我想,姚国公不会见怪吧?”   姚国公呵呵笑了两声,“为了明启,老夫当然不会。只是,老夫奉皇上旨意协助侦办此案,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老夫可担当不起。”   显王把凌尧的遗书递了过去,“证据确凿,白纸黑字,还能出什么差池。姚国公,你想太多了。案件已经到此了,如此结果西凉皇帝也不会再说什么?你说是吗,姚国公?”   姚国公扫了一眼显王递过来的遗书,没接,“显王说的对,竟然杀害西凉太子的凶手已经抓到了,那老夫与你一同等李将军过来吧。”   显王不再看他,坐到祥熙搬来的椅子上,静等李平。而姚国公,也坐到了一旁。   梁和看了眼看了遗书后没有说话的傅楚,并未从他脸上发现破案的喜悦,低声问,“郡王爷,你是心中有什么疑问吗?”   傅楚神色不变,“有事过后再说。”   周平笙和杨不予等人也没有谁开口,皆静站在一旁等着李平的到来。   李平来的速度很快,他是带着满肚子的质疑和火气来的,只是看了凌尧的遗书后,神色中的质疑变成了狰狞,“岂有此理,本将军要把她们带回西凉鞭尸七天,暴晒七日!来人带走!还有你们明启,我西凉太子死在你们明启,你们难逃其咎。明天本将军就带公主他们离开,我已经给我们圣上写信,圣上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一定会让你们明启血流成河,等着瞧吧,走!”   显王并不在意李平的威胁,“李将军慢走。”   李平气焰嚣张地让人把凌尧和云川的尸体带走。   姚国公看了一眼远去的李平,对显王说道,“杀害太子的凶手虽然已经找到,但太子在我明启出事,毕竟是我们明启护卫不利,他们西凉愤怒也情有可原,西凉皇帝必不会轻易就算了。显王,你如此泰然处之,想必已经有了处理方法了吧?不知可否讨教讨教?”   显王没回答他,站了起来,“周大人,杨大人,后续之事麻烦你和瑞郡王处理了,尽快在这两天内把结案陈词递上去。”   “是。”傅楚等人应声。   姚国公侧眼看了一眼显王,显王转过头来,“姚国公,你不是要讨教吗?正好,本王现在去见皇上,正想与皇上讨教讨教此事,一起吧?”   显王带着姚国公离开了。   傅楚和周大人几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北苑。   几个人沉默着,直到离开北苑,周平笙才开口,“凌尧和云川并不是凶手。”   傅楚点头,“我知道。”   梁和沉默了一会,也回过神来了,“她们不是凶手,她们为何会自杀?”   “她们只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而已。”周平笙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杨不予接话,“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周平笙沉默,作为大理寺卿,一个刑侦人员,他想要的是捉拿到真正的凶手。然而此案重大,事关明启安危,真正的凶手是谁显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凶手’与明启无关。   凌尧与云川都是凌国人,她们自认是凶手,这便是最好的结果。此刻他们明启的安危重过一切真相,真相要等明启度过危机才能容许他们慢慢寻找。   杨不予的话一出,现场便沉默了下来,他们都做了选择,傅楚也不例外。   “今晚太晚了,大家先回去。”周平笙打破了沉默,“明天我们争取把结案陈词写出来,如无意外,过两天西凉的问罪书就到了。”   傅楚点了点头,而后回了郡王府。   此时夜很深,但他并无睡意,在院外坐了很久才回了房间,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大理寺。   一早,林怀新一副颓丧的模样从床上坐了起来,早就候在一旁的静桐赶紧让人把洗漱用品端进来,“大人,你脸色这么白,今天就不用去应卯了吧?”   林怀新一脸苍白,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林怀新下了床,“一点小酒而已,你家大人没这么脆弱。对了,昨晚的事情怎么样了?”   “凶手被李平将军带走了,听说他要带回去鞭打七天,暴晒七天替太子报仇。”   林怀新听了,下床的身子一晃。   “大人小心!”静桐赶紧扶了过来,而后惊慌地喊了起来,“大人你好烫,大人你发烧了。”   静桐的嚷嚷声很快就引来了元管家,元管家急忙找大夫,而静桐,悄摸摸地回侯府告诉了林夫人。   于是,没一会,林怀新被林夫人和林大人押回了侯府,听说一年内都不给他喝酒,怕他再发酒疯。   “好惨一男的。”言微轻听了,感叹一句,继续给小灰灰塞小鱼干。   大理寺这边,傅楚等人撇开所有心思把太子一案的结案陈词整理了出来递了上去,就算尘埃落地了。   两天后,西凉的问罪书到了。   早朝过后,傅楚没有回大理寺。西凉太子‘案结’,周平笙提起了他多番波折的婚假,让他把它休完了再回来。   傅楚答应了,下朝后便回了郡王府。   “郡王爷,查清楚了。”傅楚刚回府不久,前两天被派出去调查的来宝匆匆赶回。此刻他的脸上并没有查到证据的喜悦,反而像傅楚一样,有些凝重。“这是张县令给的记录。”   傅楚接过,他想去书房,走到一半,回了房间。   早朝后不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杀害西凉太子的凶手已经伏诛了。京城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   言微轻睡眼朦胧的时候,发现在外喊她起床的晚照声音都轻快了起来。   言微轻翻了个身,不想起床。可是身子翻到一半遇到了一堵墙,翻起的身子又弹了回去。   言微轻不爽地睁开眼,发现以前这个时候早出门的傅楚墨玉眼楞楞地看着帐篷,这神态仿佛已经保持了一个世纪。估计不用多久,就要石化了。   虽然跟傅楚还不是很熟,但言微轻此刻也看出来他心情并不好,神情很矛盾纠结。   言微轻看他估计还要保持一会,急着解决生理需求,顶着被子从他身上爬了出去,而后得意道,“长得高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爬过去了!”   要说这辈子言微轻最遗憾的是什么,不错,就是她的身高。相比前世一米七的高个,她现在只有一米六。以前别人看她要仰视,她只要不笑,眯眼鄙视看过去,她就是一妥妥的豪横酷姐,现在她看人要仰视,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越想越不爽,从傅楚身上彻底爬过去的时候,言微轻用她那双白嫩的脚趾头踹了傅楚几下,而后不满地哼了一声,慢悠悠地下了床。   傅楚回过神来,看她那副带着火气的背影,不解一秒,而后笑了声。   是啊,山再高还是要跨过去的,什么都不比明启重要,他这郡王妃什么都懂。   言微轻被叫醒后就睡不着了,洗漱后慢悠悠地去了厅堂。晴空早已让人准备好了午餐。   今天的午餐有烤羊排,言微轻喜滋滋地让晚照把自己看中的那一根给自己夹了过来,而后利落地拿起了桌上准备好的小刀。   傅楚看了她一眼。   言微轻当没看见,手起刀落地把肉与骨分离。   看着整整齐齐与骨头分离的肉,言微轻有些自得,十五年过去了,她依旧宝刀未老。   傅楚看她这幅得意洋洋的模样,心情又好了些。不过出了郡王府后,他脸上的神色又沉重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明安候府, 别亦院   林怀新在树下饮酒,静桐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院外,就怕林夫人突然过来。“大人, 你病刚好, 要是喝酒被夫人发现了,小的腿就要被打断了。”   林怀新不理他的哭唧唧, 威胁道,“不给你家大人喝酒,你家大人先把你的腿打断。”   “额……”静桐脸上带着委屈, 又看了眼院外,惊讶道, “郡王爷?”   傅楚一身青衣出现在别亦院门口,静桐赶紧上去把他迎了过来。   林怀新坐着没动, 看他进来,举杯相邀。   傅楚走了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林怀新看他一饮而尽,转了转手中的酒杯,“酒可是好东西, 我前两天那么一喝,我娘答应帮我退了杨家的婚姻。我跟我爹说了,我要去潇洒, 不当官了, 当官太没意思了, 他答应了。来,陪我多喝几杯,没准以后就没人陪你喝酒了。”   说着,把傅楚手中的酒杯加满。   傅楚没有说话, 再一次喝了。   林怀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了些笑意,“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酒的情景吗?我把你的汤圆换成了酒酿圆子,我第一次看到酒量如此差的人,沾了一口酒竟然直接昏睡了。那时候我爹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差点把我打死。看你现在都能喝几杯了,是不是该感谢我?不过郡王爷,以后你还是少喝酒吧,不然容易出事。”   傅楚没说话。   林怀新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他说道,“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把你的汤圆换成酒酿圆子吗?”   还没等傅楚回答,林怀新哈哈笑起来,“我当时就是看你不爽,我们在那东倒西歪地打闹,就你一个人笔直地坐在那儿,一脸严肃。我就想着,把你灌醉了,让你耍酒疯去。没想到你才沾了一口都不算酒的酒酿圆子就昏睡了,昏睡了都睡得那么正经。我们当时还商量着去偷点胭脂给你抹上,等着看你醒来后跳脚。只是我爹来得快,计划没有得逞。”   说着,林怀新笑的更大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左手用剑?”傅楚说出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   林怀新神色并无变化,“这还都是因为你。当年我们一起拜师,同时学剑,可你总是比我厉害。师傅老人家当面夸你,转过头就来骂我。我当时心中不服,想着总有一点我要赢过你。那时候我突发奇想,只要我双手都会使剑,你肯定赢不过我,练了几次后,却发现自己左手竟然真能如右手一样,当时我还得意了很久。”   “为什么后来你不让我们知道?”傅楚问道。   林怀新仰头喝了一杯酒,“人总得有点秘密不是吗?不过,你在北苑看到那串铃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瞒不过你了。”   林怀新摊开右手,那里握着一串与凌尧房间中的一模一样的铃铛。他摇了摇,铃铛清脆作响。“我爹是个铁匠,铃铛是我爹打的,穿铃铛的线是我娘编的,我们兄妹,每个人都有一串铃铛。你当年看到了,还夸它好看。”   “是很好看。”虽然这串铃铛已经有二十年了,铃铛表面已经变得暗沉,但傅楚依旧能看出它做的很精致,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林怀新又摇了摇铃铛,脸上带着些怀念,“我爹娘是很好很好的人,不仅对我们兄妹好,他们对族里的每个人都很好,族里每个人对他们都很敬重。那时候我有一个目标,长大后要当一个像我爹一样让族人敬重的铁匠,是不是很好笑?”   傅楚没说话。   林怀新继续说道,“我们村虽然属于凌国,但在西凉和明启的交界处。虽然村子贫穷,但每个人都过得很开心。只是,十二年前西凉与明启的边境交锋,让这一切都成了恶梦。傅楚,你知道眼睁睁看着小小的孩童被马踩到面目全非,哭叫无人救,活活疼死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残肢断脚的人伤口长满了蛆,却挣扎着求生,最后被疼死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不想死,却一个个死掉是什么感觉吗?”   傅楚沉默。   林怀新神色平静地说道,“这些我们知道,所以,我们从未停止过对西凉和明启的恨意。那时候我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报仇,只是,我们还小,没有机会。直到我妹妹去了西凉,我来了明启。”   林怀新摘下左耳的蓝色耳钻,那里有一颗与凌尧一模一样殷红的痣。“我们兄妹三人同胎,我和小川长得一模一样,小尧与我们长得不一样,只是在耳朵这里长了一颗与我一模一样的痣。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三胞胎。后来,小川被马踩断双手,踢到了火中,烧伤了大半张脸,更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三胞胎了。我知道,你让来宝去了琼县。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如何杀害西凉太子。”   “是,我知道。”傅楚神色也很平静,只是他的眼神里有着凝重。   “我就知道不用我说,你已推断出了整个经过。”林怀新笑了笑,眼里有了泪光,“我妹妹小尧很聪明很聪明,那天我们去北苑找她,她已经知道你很快就查到我了,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打算。从一开始,她们就打算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她们想要我继续活下。只是,我让她们失望了。”   傅楚听了,神情一凛,猛地站了起来,“怀新!”   只是傅楚的动作依旧慢了,林怀新手上的刀迅速插进了他的心脏,鲜血沿着他纹路繁复的白袍滴落。   “怀新!”傅楚抱住他,迅速在他身上点了穴,“静桐,找大夫,快!”   候在远处的静桐被傅楚喊了过来,看到插在林怀新胸膛的刀,脸色当即白了,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别忙活了,虽,虽然我剑法不如你,但心脏在哪个位置我还是知道的。”林怀新对他摇头。   “别说话!”傅楚厉声道。   林怀新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不问我,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傅楚撕掉衣摆给他止血,“因为你知道,即使找不到凶手,显王也不会把我交出去。”   林怀新笑着咳了几声,嘴角有了血迹,“我只是想让我妹妹她们能够活下去。傅楚,对不起。我虽然恨明启,但我从未恨过你,这些年来我是真的把你当兄弟,当最好的朋友。我曾经也想放下仇恨,可是我恨了这么多年,这恨已经在我心底生了根,成了执念。我害怕我放下它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要用恨支撑着我。妹妹她们和我一样,可是杀了西凉太子后,我们觉得做错了,我们并不开心,因为我们知道,如果真的挑起战争,又有无数人遭受我们一样的痛苦。”   “别说了。”傅楚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心里隐隐发痛,但他的神色依旧镇定着,“留着精力,等大夫过来。”   “不等了。”林怀新摇头,咳了一声,口中涌出的鲜血更多了,“这,这是最好的结果。即使你今天不来找我,也是这样的结果。我爹受显王看重,我大哥如今在兵部,他们都是显王给明启培养的人才。如今明启国力微弱,皇帝年幼,姚国公势力越来越大,明安侯府绝不能出事。不能因为我,让他们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就,就这样吧。对,对不起……如果有可能,我妹妹她们……太难了,算了……”   “新儿!”林夫人一脸煞白地跑来,看到满身血的林怀新,整个人有一瞬间地发懵,而后抱着他,强忍着眼泪,“新儿你坚持坚持,大夫就来了。大夫一定能把你治好的,等你好了,娘再也不逼你成婚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娘。”林怀新握住了她的手,“娘,谢谢你们让我以林怀新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我过的很开心,真的……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和爹,大哥对我的寄望,帮我向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不,新儿你别说胡话,你一定没事的。”林夫人摇着头,看到他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哽咽着说,“新儿你一定没事的,你要坚持坚持,大夫,大夫呢!快把大夫带过来,快啊!”   林夫人嘶哑着声音喊着,林怀新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傅楚,无声地说了句再见,便闭上了眼睛。   傅楚看着他,眼眶红了起来。他闭上眼,深深地吸着气,把悲痛之情压下。   “新儿啊!”林夫人悲痛地哭声响彻整个院子。   匆匆赶回来的明安候林昕和世子林怀宇的步伐顿在院门口,而后跑了上来。   林怀宇悲痛不能自已,而一脸刚毅的林昕握着林怀新的手,久久不发一语。   当年他们一家从边境返回时遇西凉死侍突袭,小儿子和小女儿重伤不治,夫人危在旦夕,没了活下去的欲望。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瘦骨嶙峋的林怀新。   林怀新与他的小儿子有着三分的相似,林夫人见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林夫人是个慈爱的女人,见不得孩子受苦,更何况一个长着与自己儿子有种三分相似的孩子,于是把他收养在身边,给他取了林怀新的名字。   这些年来,他们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如今他去世了,简直在用刀挖他们的心,让他们再一次承受失子之痛。   明安侯府次子,明启最俊俏年轻潇洒的礼部侍郎因疾病去世,消息一传出,京城众人惋惜不已。   言微轻陪着傅楚参加了林怀新的葬礼。   虽然西凉太子真正被杀的经过不能公开,但言微轻也推测出了大概。太子案发当天早上,林怀新并没有去琼县。林怀新与云川长相身高相似,他们便是利用这一点,乔装打扮,成功在药店换了身份。林怀新作案时,凌尧负责扫去痕迹。至于具体细节,言微轻懒得想了。   葬礼过后,傅楚整个人一直闷闷的,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呆在书房里。   言微轻也不打扰他,该吃吃该睡睡,顺便逗逗那只整颗猫心都想逃离她的小狸猫。   作为一名法医,首先学会的是尊重生命。前世她一直谨记在心,哪怕在这里活了十五年,她对生命的尊重依旧如一。   林坏新选择了自己的路,她没什么好说,因为那是他的选择。她尊重他,却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难过,因为她与林怀新之间并没有傅楚与他那样多年的友谊。   傅楚心中不欢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沉闷几天,晚照和晴空两人就掰着手指头数了几天。   眼看随着时间过去,傅楚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她们想要的事却迟迟不见发生,两人不由得心焦起来。   言微轻看她们整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们在想啥,心中有些无语。不仅她们,她老爹还特地过来看了她。   她的洞房花烛夜,一个个比她还急是怎么一回事?   言微轻原本没有什么想法的,见他们一个个猴急的模样,突然想到她都和傅楚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天了,傅楚那人也不跟自己干柴烈火来一下,莫不是他是个柳下惠?或者自己对他没有吸引力?   言微轻特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再对着镜子照了照,丰胸细腰翘臀,妥妥小妖精一枚,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肯定是傅楚的问题!   对,一定是傅楚的问题,她今晚就试试他。   傅楚刚洗漱回房,就发现之前这个时候早睡了的言微轻此刻神采奕奕地坐在床中间,她里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了精致白皙的锁骨。见到他进来,那双明眸直直地盯着他转,而后朝他勾手,甜甜腻腻地说道,“夫君,来呀~”   傅楚进来的脚步一顿,尽管已经被甜甜腻腻喊了无数次,傅楚还是觉得有些腻得慌,他又开始想揉额头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面色不变地走到了床边。   言微轻见他过来,拍了拍床。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傅楚坐了上去。他刚坐下,言微轻一下就把他扑倒了,整个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傅楚心中微征,只是他如玉的面盘看不出什么变化,如墨玉的眼睛看着言微轻,想看她要干什么。   言微轻把傅楚压住,立即骑了上去,心中有些得意,脸上便显示了出来。   傅楚看她这得意洋洋的模样,瞬间想起了家里那只随时随地炸毛的小狸猫得意后的模样,他双手握住了她的腰,依旧面不改色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今晚我要为所欲为!”言微轻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不过心里有种兴奋感。   傅楚突然笑了起来,握住她腰的手轻轻一捏,很柔软。   腰部异常敏感的言微轻整个人瞬间软了下去,趴到了他的胸膛上。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以及傅楚胸膛的温热,让言微轻突然有些不自在。   失策失策。   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傅楚的手在她腰上压着,用了些力。她抬头看向他,对上他笑着的眼,那笑里带着些玩味。   言微轻还没见过他这样笑,一时被美色迷了心,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下面了。   好吧,不用试了,这人是正常的,而且内里比外表热情多了。他一直没有动她,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柳下惠,只是因为她每次都睡过了。   言微轻狠狠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才累得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床上只有自己,言微轻挪动了一下身体,磨着牙朝门外喊了一声,“渣男!”   晚照和晴空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进来,只不过她们脸上都带着笑,好像偷了腥的猫,言微轻对她们有些无语了。   晴空把她扶起来,“郡王爷今天原本没想出门的,不过刚刚梁和大人过来了,让郡王爷去一趟大理寺,所以郡王爷便出门了。”   “是的是的。”晚照点头,特地拿出了那盒粉色的桃花脂凑了过来,“郡王妃,奴婢帮你涂。”   这是六姨娘那天给她的桃花脂,用意嘛不言而喻。言微轻虽然这些年被伺候着,不过涂药这种事,还是她自己来吧。   “先别,赶紧去给你可怜的郡王妃准备热水。”昨晚运动了那么久,身上流了不少汗,她可得先洗一下。   “准备了。”   晚照和晴空扶着她去洗漱,看到她身上的痕迹后,两人又偷偷摸摸地笑了起来。   言微轻彻底无语了,别人的丫鬟看到了这些不都是害羞吗?她这两个丫鬟却跟老嬷嬷一样。   洗漱吃饭后,她蔫蔫地趴在卧榻上让晴空给她按摩。小说诚不欺她,真的跟被碾压过一样!幸好她以牙还牙,在傅楚身上咬了好几口。   不过傅楚这人被她一咬就一激动,撞的她牙口都要崩坏了,下次她一定要多咬几口。   晚照从外面抱着小灰灰过来,脸上的喜悦消散了一些。   “怎么了?”晴空问了一句。   晚照唉了一声,“没什么,只是刚刚听了一件事。”   “什么事?”言微轻趴着,声音闷了出来,此时正好是听八卦的时候。   “今天午时左右,周侍郎的小女儿被人杀害了,现在全京城都传开了。”   “周圆圆?”言微轻猛地坐了起来。   “就是她,好可惜!听外面那些人说,现场很惨烈。”晚照也是刚刚才听府里的其他人说的,心中很是惋惜。   周圆圆,那个小小的,笑容甜甜的,暖暖的,很惹人怜惜的小姑娘。   一瞬间,言微轻没了享受的好心情,闷闷地盖上了被子。   言微轻心情不好,晚照和晴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只是她们跟在言微轻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有轻手轻脚地在旁边小心伺候着。   言微轻心情调整的也快,等傅楚从外面回来时,言微轻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懒散模样了。   不过傅楚还是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因为她逗弄着小狸猫的逗猫棒挥舞地很敷衍,想了想便道,“今天街上热闹,我带你出去看看。”   言微轻睨了他一眼,丢掉逗猫棒,而后像个八爪鱼一样吸到了他身上,娇滴滴道,“人家还疼!夫君你一点都不体贴!你坏!”   傅楚咳了一声,想到昨晚生龙活虎,信誓旦旦要在上面的女人,耳朵竟然微不可查地红了起来。   那圆润的耳朵,一点点的在言微轻的眼皮底下变成了粉色。言微轻眼珠子一瞪,觉得有趣极了。她没想到傅楚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爪子摸了过去。   软嫩温热的小手捏着他的耳朵,傅楚耳朵更红了。他伸手把她的爪子抓住,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那我过两天再陪你出去逛逛。”   真是直男!街有什么好逛的。不过不想拒绝傅楚的好意,言微轻自然娇滴滴地应答了。   傅楚被她娇滴滴地声音又激了一下,加上耳朵还在她手里,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不想白日宣淫,赶紧说让她好好休息,他先去处理公事。   言微轻看他的步伐有些微微的乱,很是得意自己果然有魅力,而后又逗弄起小狸猫来。   晚上,傅楚体贴她不舒服,并没有想要和她鱼水之欢。   只是言微轻一直在撩拨着他,傅楚忍了忍,最后在她不断点火的柔嫩小手的撩拨下,忍不住摸了过去。   两个刚开荤的人,相互撩拨着,自然又干柴烈火了一翻,言微轻乘机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牙印,喜滋滋地觉得自己报了仇。   第二天早上,傅楚又没了踪影。   言微轻觉得,他跑得那么快,肯定是因为害羞!   只是她这想法才冒头,晚照就在一旁戳破了她的想法,“刚刚京城府尹李大人来找郡王爷了。周圆圆的案子李大人没有头绪,特地请郡王爷帮忙。”   哦,能者多劳,没有人比言微轻更懂这个成语了。   京城一般案子都是由京城府尹负责,如今找上了傅楚,看来,周圆圆的案件并不简单。 第三十六章   “郡王爷, 这是周圆圆案子的具体案卷。”京城府尹李臻言坐立不安,终于等到了傅楚,赶紧恭敬地把案卷递了上去。   李臻言觉得自己跟京城有些犯冲, 他成为京城府尹不过三个月就发生了两起命案。一个月前是西凉太子, 现在又是工部周侍郎小女儿周圆圆。   “你先说说具体情况。”傅楚接过案卷,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   “昨天午时三刻左右, 周圆圆的丫鬟匆忙过来报官,说主家家中被盗了,周圆圆也不见了踪影。当时下官立即带人赶往周圆圆和章平之的家中, 章平之是周圆圆的夫君。”   李臻言仔细回想,“下官到达现场时, 正房的门是大开着的,房间里面一应的帘子也都是拉开的。房间里还燃着香, 正房和偏房两个房间被翻动的痕迹很明显,床上散落着衣物,梳妆台,床头柜的抽屉都被打开了。进入正房时,下官就在地上发现了几滴血滴, 下官当时心里就在想,周圆圆可能已经遇害,而后果然在偏厅的衣柜里找到了周圆圆。”   想想昨天看到的场景, 李臻言就有些不舒服, 当时打开柜子的他被吓了一大跳。“当时周圆圆蜷缩着一双腿, 她的衣着是完整的,头部有创口,颈部有勒痕,已经没了呼吸。”   傅楚继续问道, “仵作作何结论?”   李臻言答,“经过仵作检验,确定死者是勒颈窒息死亡的。死者头部的伤口在后脑,凶手应该是在她背后下的手。”   傅楚没有再问他,翻看起手中的案卷来。   李臻言看傅楚看案卷了,放下一半的心来。昨天他调查了一整天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心里焦急的不行。周圆圆是周侍郎的女儿,这件案子对他来说不轻松,只能求助大理寺协查了。   傅楚仔细看案卷,案卷记录与李臻言所说无异。   此时一同参与此案的梁和也过来了。   傅楚站了起来,“我们去一趟现场。”   现场在城南。   “章平之只是个普通的秀才,家庭条件并不好。当初他娶周圆圆时,周家人不想周圆圆跟他受苦,便给他们置办了一间小院子,是个不大的一进院子。周圆圆嫁给章平之时,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以及一个专门看门的小厮。”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李臻言给傅楚介绍章平之和周圆圆的具体情况。   “既然有丫鬟奴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梁和还没看案卷。   “事发当天,也就是昨天,章平之一早就带着看门的小厮去郊外会友了。正巧过几天是章平之二十五岁的生辰,周圆圆想要给他准备礼物,便让其中一个丫鬟去铺子里拿她定好的东西,另一名丫鬟拿着她做好的糕点去周府送给周夫人,而那个嬷嬷,当天一早因为孙子生病就请了一天假了。所以,案发时,只有周圆圆一个人在家。到了,这里便是案发现场。”   梁和听了觉得有些怪,不过到了现场,便把疑惑放到了一旁。   周圆圆和章平之住的院子已经监管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一进院。从垂花门进来便是正房,旁边是东西厢房。   “周侍郎家也真是怪,当初怎么同意周圆圆嫁过来的?”工部的周侍郎不仅身居高位,家底也丰厚,梁和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把女儿嫁给一个穷秀才。   不过疑惑虽疑惑,到了现场,梁和的心思也就放在现场上面了。   傅楚一直没有说话,直接进入了现场,仔细勘察起来,而梁和负责屋外的勘察。   房间里虽然只有几滴血,却有很浓的血腥味。   “昨天下官来时,房间里燃着香,没有闻到这么浓的血腥味。”李臻言嗅了嗅,眉头紧皱着。   现场的门窗没有发现明显的损坏,门上没有撬压痕迹,门锁状态完好,窗台上的灰尘没有被变动。   傅楚发现,虽然房间里被翻动的很厉害,现场的地面却被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大衣柜旁,打开了柜子,里面传来很浓的血腥味。   李臻言上来,“当时周圆圆就是在这里,她身旁还有一件沾满血的狐裘大氅。”   梁和走了进来,“院外勘察了,外边的院墙没有比较明显的蹬痕,结合地面的状况没有攀爬的痕迹。我看房间的门窗完好,凶手可能是和平进来?”   李臻言闻言,问道,“梁大人可猜出周圆圆案发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和摇头,“想要知道当时发生什么,只能靠遗留在现场的蛛丝马迹了,不过现场被打扫过,一时看不出来。”   傅楚打开窗看外面。   梁和问:“郡王爷看出来什么?”   傅楚关上窗户,沉声道,“周圆圆死在大衣柜里,且在她身边发现了一件满是血迹的狐裘大氅。如果没有猜错,那件狐裘大氅是凶手用来清理现场血迹的。很显然,凶手不想让大家太早发现周圆圆的尸体。”   梁和点头,“看来凶手很谨慎,我看偏厅是翻动最多的地方,李大人,你问过周圆圆的丫鬟和嬷嬷没?”   李臻言赶紧点头,“有有,周圆圆的丫鬟昨天就盘问过了,下官今早也去问了周圆圆那个赶回来的嬷嬷。她们三人说法都一致,下官也一一核对过了,开着的柜子和箱子里面金银首饰等值钱的东西一个都没少,只是周圆圆身上的荷包不见了,荷包里面只有三五两银子。郡王爷,这案子什么性质?难道真的是杀人盗窃?不过怎么就盗窃三五两,莫不是太慌张来不及盗窃其他的?”   傅楚否定,“柜子箱子都是打开着的,即使凶手再怎么慌张,随手拿一件的时间还是有的,柜子箱子里面的每一件都比周圆圆荷包值钱。依现场来看,凶手一点都没有慌张。一个慌张的人,杀人后不可能有充分的时间把现场的血迹打扫干净。他翻箱倒柜的行为不像盗窃,反而像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梁和点头,“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臻言皱眉,“看来案子真的不简单,郡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傅楚:“先回府尹。李大人,你去把昨天审问过的那些人都请过来。”   李臻言于是匆匆让人去把昨天盘问的丫鬟以及章平之等人带来府衙,便随着傅楚和梁和回去。   傅楚和梁和去细看了周圆圆的尸体,她的死亡原因很简单,并无太大深究的价值。   “郡王爷,章平之和周圆圆的丫鬟等人现在都在周侍郎家,周夫人因为周圆圆被害,哭晕了好多次,下官刚刚让人过去请人时,周夫人又晕了,无法请过来。”   傅楚把案卷放下,“既然他们都在周府,那我们直接过去。”   “看来周夫人确实疼爱周圆圆,那她为什么要把周圆圆嫁给章平之?周家只有两个女儿,周家资产丰厚,想娶周圆圆的勋贵世家必定不少。”一想到这个,梁和就又疑惑开来。   李臻言听到了,低声说道,“下官当时也有这样的疑惑,不过后来下官夫人告诉下官,她说周圆圆的名声在妇人中并不好。”   “为何?”梁和问道。   李臻言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妇人传言,周圆圆两年前前往国清寺替周老夫人上香祈福的途中被人掠走了,周侍郎家找了两天才把人找了回来。周圆圆被找回来时,衣衫不整,疑似失了清白。虽然这事明面上没有传开,但宅院妇人大多知晓,那些原本对周圆圆有意的勋贵世家自然不会娶她进门。别说勋贵世家,普通的小官家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梁和听了,皱了皱眉,有些讨厌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八卦的后宅妇人。也只是一个疑似,就把一个小姑娘的名声毁了。他想,他以后娶妻可千万别娶这种长舌妇。   “傅楚哥哥。”三人快到周侍郎家时,遇到了同样前往周侍郎家的姚冰瑶。   虽然姚冰瑶平时骄纵,但她很喜欢周圆圆的,平时有什么活动也喜欢邀请她参加。昨天她听到周圆圆被杀后就坐不住了,在家里忍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匆匆赶来。   看到傅楚,她立即跑了过来,“傅楚哥哥,你一定要把杀害圆圆的凶手找出来!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找出来我让我爹给他好看。傅楚哥哥,你现在查到什么了?快告诉我,我让我爹给我人手帮忙调查……”   姚冰瑶叽叽喳喳愤怒地说着,梁和和李臻言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两人很是佩服面不改色,仿佛姚冰瑶不存在的傅楚。   姚冰瑶问了半天也没能从傅楚嘴里问出什么来,看到有大夫匆匆进了周府,她一脸担忧,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周夫人还好吗?”傅楚三人进了周府,一脸憔悴的周侍郎接待了他们。   周侍郎叹了口气,“暂时没事了,不过情绪还不稳定。郡王爷,李大人,我知道你们过来是为了我家圆圆的案子,我现在就让他们出来。不过,我夫人可能要等等了。”   傅楚点头,“等周夫人情绪稳定后,我们再询问她。”   第一个过来的是周圆圆的夫君章平之。他身穿灰色衣袍,中等身材,五官并不出色,不过他身上有着书生的书卷气,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只是周圆圆的过世好像让他大受打击,此时他双眼红肿,嘴唇发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傅楚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章平之,周圆圆夫君?”   “是。”章平之弯下了身子答道,“大人,请你一定要找到杀害我夫人的凶手。”   “昨日亥时末到午时一刻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傅楚没有多说,直接问话。   亥时末,周圆圆的丫鬟紫云带着周圆圆做的糕点来了周府,这时候家里只有周圆圆,午时三刻,去铺子给周圆圆拿东西的丫鬟紫梦回来。周圆圆便是在亥时末到午时三刻这个时间段被杀害的。   章平之红了眼睛,但他语气很冷静,“我一早便去了城外会友,昨日亥时末到午时一刻还在友人家用餐。我很痛恨自己,我昨天不应该出门会友,不然我和我夫人就不会阴阳相隔。大人,请你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夫人报仇。”   傅楚看着他,章平之见傅楚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并无慌乱,“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属不属实,我们自会调查,你先下去。”   章平之应声退下,李臻言上前对傅楚说道,“他所说属实,我昨天让人去调查过了。亥时到午时三刻,他还在城外,很多人都见到他和他的友人在湖边用餐。”   傅楚点了点头没说话,让李臻言把下一个要问询的人带了上来。   第二个过来的是周萍萍。   虽然与周圆圆一母同胎,周萍萍身形确是很高挑,容貌也生的很艳丽。不过此时她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看就是哭了不短的时间。   周萍萍见到傅楚等人,哽咽着说道,“那时候我在戏院里听戏。昨天我原本要带源清去看圆圆的,我不该去听戏的。如果我去看圆圆,圆圆就不会出事了,都是我的错……”   周萍萍一直哽咽着念叨是她的错,再多的,她也说不出什么来。李臻言昨天也调查过了,周萍萍当时确实在戏园子里看戏,她坐在最前排,很多人都看到她了。戏园的戏曲是未时末才结束的,还没结束的时候,周家人就找过来了,当时周萍萍是带着哭腔跑出了戏园的。   接下来傅楚和梁和又问了一遍周圆圆的丫鬟和嬷嬷,以及府里其他的人,不过他们的回答跟李臻言昨天询问的几乎一致,所有人都明显没有作案时间。   李臻言起了眉头,“难道真的是普通的盗窃杀人案?只是不对啊,一般的盗窃现场,盗窃犯怎么会只盗窃三五两银子,还特意把地上的血抹干净?”   梁和不赞同,“亥时末到午时三刻,这个时间段光天白日的,怎么会有人挑这个时间盗窃?我觉得,仇杀的可能性比较大。郡王爷,你觉得呢?”   “不,不可能!”傅楚还没答话,周夫人嘶哑着嗓音悲痛地否认了这种可能。“我圆圆那么善良,那么好,她没有仇人!”   周夫人被丫鬟奴仆搀扶着走了过来,她形容消瘦,眼神里满是哀痛,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周夫人,你如此确定?”傅楚问道。   “没有,我圆圆没有仇人。”悲痛之中,周夫人也曾绞尽脑汁想要知道谁有可能杀害她的女儿,但没有,一个都没有。   “我妹妹从来不与人结仇。”周萍萍哽咽着道。   “对啊,圆圆没有与其他人有矛盾。”跟在一旁的姚冰瑶也说道。她经常举办宴会,八卦也听了不少,没发现周圆圆与谁有过矛盾。   其实傅楚刚刚和梁和他们也把周圆圆和章平之的关系人都筛过一遍了,确实并未发现他们双方在外有仇人。   “郡王爷,李大人,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替我圆圆报仇!”周夫人悲痛地哭着,情绪不稳定,又晕了过去。   众人匆忙把大夫找来,给她灌药扎针。   傅楚等人不好帮忙,去了偏厅。   梁和问道,“郡王爷,你有什么想法?”   傅楚脸上有些思索,沉声道,“章平之有嫌疑。”   “为何?”李臻言不解。   “章平之虽然面上悲伤,但我细细观察过他,他说话时的神情很淡定,让我觉得他预先知道了周圆圆死亡的事情。”   “这,这怎么可能,郡王爷,你肯定看错了。”周侍郎原本想过来告知傅楚等人周夫人情绪已经稳定了,没想到听到了他们这一番话,他一时无法相信,话里有些激动,“郡王爷,小婿虽然家境贫寒,才学不高,但他是一个有情有义,孝顺体贴的人。与圆圆成亲后,他与圆圆两人琴瑟和鸣。因为小婿的出现,我家圆圆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一日比一日幸福。小婿如果要杀圆圆,他有什么动机?他什么动机都没有啊!”   李臻言见周侍郎如此激动,安抚道,“周大人,你别激动,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断案都是这样,要猜测再排除。如果凶手不是令坦,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他。”   “是我一时激动了,郡王爷,小女的案子就拜托你了。”周侍郎朝傅楚作揖相求。   “周大人放心,我们会尽快找到凶手。”傅楚没有多说。   尽管周侍郎觉得章平之不可能是凶手,傅楚仍旧觉得他嫌疑最大。因为章平之身上,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异常。虽然章平之案发当天没有作案时机,当天一直在其他人的视线中,但是傅楚却觉得在章平之的身上,汇集了不少疑点。   不过现在在周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打算带着梁和李臻言离开。   姚冰瑶见傅楚要离开,也跟了上来。   他们刚走出偏厅,周萍萍的丫鬟跑了过来,“各位大人等等!各位大人,如果你们查到什么,请一定要跟我们讲,大小姐很关心案子的进展,拜托你们了。”   傅楚没有说话,李臻言开口,“放心吧,有什么进展我一定会跟周大人讲。”   虽是这么说,但没找到凶手,案情他们不可能轻易说出来。   一旁的姚冰瑶叹了口气,“圆圆死后,萍萍姐打击很大。她很疼惜圆圆的,经常带着源清去看圆圆,我之前还见过萍萍姐面色不善地骂章平之呢。”   傅楚眼神一闪,转过头来,“周萍萍为什么骂章平之?”   姚冰瑶听到他的问话,脸上当即不悦起来,“还不是章平之那些穷朋友!萍萍姐看到过几次章平之资助他那些乡下的穷朋友。萍萍姐也不是吝啬的人,章平之资助的那些穷朋友也都是读书人,若真的资助出几个有才的人也是好事。只是萍萍姐怕章平之花钱无节制,毕竟章平之没什么赚钱的本事,花的都是圆圆的嫁妆。萍萍姐怕他被人骗,所以骂了他,想让他谨醒点。”   傅楚听了,没说话。一旁的梁和却问道,“周萍萍经常去看周圆圆?”   姚冰瑶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萍萍姐怕圆圆嫁给章平之后被他欺负,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梁和没回答,等与姚冰瑶分开后,梁和忍不住说道,“周萍萍是个寡妇,真疼惜周圆圆,也用不着经常去周圆圆的家吧?周府和周圆圆的家离得这么近,让周圆圆经常回周家不是更好吗?”   周侍郎周长春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周萍萍五年前嫁给了程岩。周萍萍与程岩育有一子叫程源清,三年前程岩病逝,周萍萍成了寡妇,由于与婆家不和,便搬回了周府长住。   傅楚知道梁和的意思,对一旁的李臻言说道,“李大人,你让人深入查一查周萍萍与章平之。”   虽然周萍萍的行为有些不太正常,但傅楚坚定认为章平之与此案有莫大的关系。   “是,下官这就去!”   线索还在调查中,傅楚从李臻言那里拿了一份案卷便回了郡王府。回府后第一时间去了书房。   晚照见来宝暂时没事做,赶紧把他招了过来,“来宝,周圆圆的案子怎么样了,跟我们说说?”   言微轻因为周圆圆的案子不开心了一会,晚照和晴空记在心上。经她们对言微轻的了解,知道她心里是有些在意周圆圆这件案子的,于是把来宝喊了过来。   来宝有些为难,“案子还没破,我不好说。”   晚照忽悠他,“有什么不好说的,郡王妃肯定不会把案子说出去的。来宝,我现在可是给你一个讨好郡王妃,成为未来小世子身边红人的机会哦!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要,难道你想自己在郡王妃心中的地位连小灰灰都不如?”   被小灰灰比下去的来宝顿时有了危机感,想想说说案子也没什么,于是跟着晚照进了院子。   言微轻正在引、诱小狸猫,见晚照把来宝带回来也没说什么,晚照赶紧示意来宝开口。   来宝这人脑筋转的快,说起案子来那是声情并茂,活灵活现,仿佛让人置身现场,他甚至连傅楚等人心里的想法都能说的七七八八。   言微轻看了他一眼,人才啊,这里没有德云社真是可惜了。   晴空和晚照听得入迷,见来宝停了,晴空有些不敢置信,“所以郡王爷认为章平之可能是凶手?可是,周二小姐不是和她夫君的感情很好吗?”   来宝摇头,“这我不知道,不过周侍郎也不相信章平之是凶手,他说章平之和周二小姐过得很幸福,琴瑟和鸣。”   晚照皱了皱眉,“可是郡王爷觉得章平之是凶手,我觉得郡王爷是对的。周侍郎说周二小姐与章平之琴瑟和鸣,那一定就是琴瑟和鸣吗?他肯定没有亲自去见过周二小姐与章平之如何过日子。说不定他们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琴瑟和鸣,内里经常吵架。吵架多了,章平之就动了想要杀害周二小姐的念头。于是他假装早上去会友,实际上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院子附近躲起来,等周二小姐的丫鬟都离开了,他便偷偷回家,趁周二小姐不注意,在身后袭击了她。他杀了周二小姐后,把尸体拖进了衣柜,然后仔细清理了地面,并且还翻乱了家里的东西,制造了一个盗窃杀人的假象之后,拿走了周圆圆几两银子,然后离开了家。”   言微轻看了晚照一眼,啧啧了两声,她这丫鬟有当柯南的潜质。   晴空摇头反驳,“你说的不对,刚刚来宝说了,周二小姐的丫鬟和嬷嬷说周二小姐和章平之从未吵过架,你的假设不成立。还有,来宝刚刚说了,章平之去会友的时候全程都有小厮跟着的,很多人都看到那个时候章平之和友人在湖边用餐,他不可能跑回来杀人。”   晚照是坚定的郡王爷党,“谁知道那个小厮和章平之的友人有没有撒谎!”   晴空辨不过她的毫无逻辑,于是问言微轻,“郡王妃,你说这个凶手真的可能是章平之吗?”   言微轻偷偷用食指戳了小狸猫的肚皮,然后被它四爪抓住,狠狠咬了一口。言微轻磨牙,“是不是章平之我不知道,但是可以看出几点。一,凶手能够顺利进院子;二,凶手在犯罪现场冷静淡定;三,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所以,这个案件应该是经过精心策划,而且是熟人作案。” 第三十七章   傅楚正好进来听到了言微轻的话, 言微轻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傅楚在心里更加认定言微轻在刑侦方面有天赋。   “郡王爷。”来宝看到傅楚进来,恭敬地叫了一声,而后立马机灵地撤退, 晚照和晴空低头也跟着跑了。   而小狸猫见到他们出去了, 以为他们正跟它玩,嘴叼着正在逗弄的毛团跟着晚照屁股后面跑着。   言微轻觉得, 刚刚那几条小鱼干白喂了,果然只留住了猫胃留不住猫心。   傅楚看了一眼一哄而散的三人一猫,而后对上了言微轻那仿佛被负心汉抛弃了的小眼神, 心中有些想笑。“郡王妃对周圆圆的案子感兴趣?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可以跟你细说。”   言微轻丢掉逗猫棒, 爬回床上,钻进被窝里, 哼了一声,“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要打扰我睡觉。”   说着立马闭上了眼睛。   傅楚拿着案卷坐到床边,翻一张看一眼言微轻的耳朵,果然, 她的耳朵又动了起来。他嘴角带了些微笑,假装没有发现,把案子说了一遍。   言微轻的脑袋里又在放PPT, 傅楚什么毛病, 怎么喜欢在床上看案卷, 他一定是故意的。她忍不住了,坐起来瞪他。   傅楚把案卷合上,“郡王妃,你发现了什么?”   言微轻抢过他手里的案卷, 又一次把它塞到了远离自己视线的角落里,而后爬回床上,不搭理傅楚,一副一秒熟睡的乖巧模样。   傅楚揪了一下她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头发,出去洗漱。   等他离开,言微轻睁开了眼,眼神里有着思索,脑海中不断回顾案情,而后抽丝剥茧。   确实,章平之是最大的嫌疑人。   等傅楚洗漱回来,两人自然又干柴烈火了一番。言微轻几次三番想要做最上面的那个,傅楚也没反对。不过,她就张牙舞爪了一会,动着动着,她就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成了底下的那一个。   言微轻扶着腰,她看出来了,傅楚就是个腹黑的。忍不住狠狠地踢了他几脚。   傅楚早上醒来时,言微轻那双白嫩的小脚还抵在他腰上,手臂一边还有不少抓痕。   他这郡王妃,肯定是猫投生的。   傅楚有些无奈地把她的双脚放回被子里,洗漱后去了李臻言那里。   “郡王爷,出去调查的人回来了,章平之在案发时,绝不可能出现在现场。”梁和亲自沿着章平之和小厮走过的路径查探了一遍。当时章平之和小厮走的是大道,一路上见过他们的人不少。案发时他们在湖边用餐,当时湖边还有其他秋游的人,有几个人知道他章平之是周侍郎的女婿,还上前跟他说了好一会话。   章平之根本不可能跑回来杀人,除非他能分身。   傅楚凝眉,章平之真的不是凶手吗?   李臻言双手紧握,有些心急,“所以,章平之不可能是凶手,那谁会是可疑人员?”   傅楚凝神,眼里是不断地思索。   梁和皱眉,“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周萍萍身上,我还是觉得她有问题。”   “先这样,梁和,你和李大人让人去深入调查周萍萍。”傅楚站了起来。   梁和急忙问道,“郡王爷你呢?”   “我再去梳理一下关系。”虽然傅楚依旧觉得章平之有问题,但章平之的不在场证据充足,且章平之也无任何杀害周圆圆的动机,他只能暂时把他放一边,寻找是否还有其他可疑人员。   司户的常大人匆匆过来,“郡王爷,梁大人,李大人,这是下官更新周圆圆户籍时发现的。”   说着给傅楚递过来一张协议。   “嫁妆转赠协议?周圆圆的?”梁和一见是周圆圆立的协议,也不等傅楚接过,立即拿过来看起来,“半年前签的协议,转赠给章平之?”   李臻言也拿过来看,心里疑惑,“周大人家里知道这件事吗?我看他们都没人提到过嫁妆啊?”   关于嫁妆,明启是有法律规定的。女人去世后,她的嫁妆由亲子女继承,如果没有子女,则由娘家后人继承。但也有条例,女人的嫁妆可馈赠,受馈赠的人在女人死后可继承其嫁妆。不过转赠协议须由官府户籍部保管,立协议之人死后才会给到受赠人,且嫁妆转赠协议随时可以取消,这也是对立协议之人的一种保护。不过虽然有这条列,但立下嫁妆转赠协议的女人寥寥无几,这条律法几乎形同虚设,毕竟没几个人的娘家愿意把自己积攒的财富转赠他人。   所以,梁和他们看到这个转赠协议才会这么惊讶。   嫁妆清单很长,周家疼爱周圆圆,给她的嫁妆林林总总加起来够普通人家大手大笔花上十几辈子了。哪怕是在京城,也能让周圆圆富贵享用一生。   这么一大笔财富,很可能是周圆圆瞒着周大人一家立下的转赠协议。转赠协议受益人是章平之,周圆圆的死会不会与嫁妆有关?这笔嫁妆,会不会是章平之的作案动机?   刚刚还觉得章平之不可能是凶手的梁和立即怀疑上了他。   李臻言也如此,“难道,凶手真的是章平之?”   傅楚接过协议,仔细看了看,“嫁妆转赠协议的出现,只是证明了章平之有杀害周圆圆的动机。你们别忘了,章平之已经证明了案发当天他不可能在现场,没有作案时间。”   梁和皱眉,突然想到,“会不会存在这样一走可能,案发当天,章平之故意一早去会友,带着小厮出门,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据。然后他雇凶杀人,这个人可能提前从章平之那里拿了钥匙,所以他能在不损坏门锁的情况下轻松进入院子,而后杀害了周圆圆,并且伪造成盗窃杀人。”   李臻言听得认真,但他有疑惑,“如果是这样,有些说不通啊!一个陌生人在午时左右进入院子,周圆圆怎么可能不会喊救命?一个陌生的人拿钥匙开了周圆圆的院门,还进了她的房间,周圆圆肯定会反抗尖叫的。周圆圆家院落紧挨着其他人的院子,当时她周边的邻居都在家里吃午饭,并没有人听到周家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傅楚把协议叠了起来,“我倾向于凶手是周圆圆的熟人或者是她不会防备的人。”   梁和挠了挠头,又想到了,“那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章平之为了得到周圆圆的嫁妆,当天带着小厮去会友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然后找来一个熟人充当凶手。当天早上他带着小厮离开,这个被他找来当凶手的人一直埋伏在周圆圆的院子附近,等到周圆圆的丫鬟都离开便过来敲门。因为是熟人,所以周圆圆给他开了门,进了院子后他趁周圆圆不备下了毒手。杀害了周圆圆后,他还清理伪造了现场,然后逃离。如果这个计划成功,那么章平之不仅能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而且还能顺利完成杀害周圆圆的阴谋。只是,章平之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熟人来当凶手?”   李臻言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我觉得这个熟人肯定是个女人。当时只有周圆圆一个人在家,周圆圆是不可能让一个男人进院子的。郡王爷,你觉得呢?”   傅楚点头,“不无可能。不过,想要证明章平之有骗嫁妆杀妻的行为就一定要有证据,我们去一趟周府,看看章平之对此作何解释。李大人,你让人继续排查周圆圆与章平之的周边关系,把他们相熟的人都找出来。”   李臻言立即安排下去。   找章平之之前,傅楚先去找了周侍郎。不过知道傅楚过来后,周夫人不顾抱恙的身体,一定要立即知道案子的进展。周萍萍一直陪在周夫人身边,她也不走。   傅楚把嫁妆转赠协议交给他们,周侍郎看到后,脸当即就白了。周夫人抢过协议,看了,手都哆嗦着,“是我圆圆的笔迹,我圆圆才成亲一年,她怎么会就立下嫁妆转赠协议?这么大的事,圆圆怎么没有跟我们说过?连她的丫鬟嬷嬷都不知道?快,把紫云紫梦和李嬷嬷带过来!我要问问,问问……”   一旁的周萍萍也看到了这张协议书,激动不已,“不可能,圆圆不可能立下这样的协议,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章平之,肯定是他逼圆圆立的。章平之是凶手,一定是他!”   “冷静!”周侍郎虽然心里也翻江倒海,满是对章平之的怀疑,他还是冷静着的,让激动的周萍萍安静下来。   “冷静,我冷静不了,爹,我妹妹可能是被章平之杀害的,你让我怎么冷静?”说着周萍萍呜呜地哭起来,反应非常地大。   周侍郎让一旁的嬷嬷把她抚下去,等她冷静了再过来。   周夫人胸膛不断起伏着,强忍着悲痛等周圆圆的丫鬟和嬷嬷过来。   不一会,紫云紫梦和李嬷嬷赶过来,三人一脸悲伤和憔悴。   三人听了周夫人的问话都摇头,她们并没有人知道周圆圆立下了嫁妆转赠协议的事。   “那你们可有记得其他与嫁妆有关的事?”傅楚问道。   李嬷嬷摇头,紫云绞尽脑汁回想,紫梦却突然喊了起来,“有有,半年前,我记得,就是半年前,二小姐让我把嫁妆清单拿给她,当时姑爷也在。他还拿起嫁妆看了。”   李臻言和梁和听了,心中越发觉得章平之的嫌疑最大。半年前章平之看了周圆圆的嫁妆,也就是半年前周圆圆立下了嫁妆转赠协议,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傅楚请周侍郎把章平之带过来。   “说,是不是你杀害了我女儿?!”周夫人见他过来,激动地质问。   章平之脸上有着被质疑的难过,“娘,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圆圆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做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事,他是我妻子啊!”   声音哽咽,仿佛字字带血的悲伤。   “那这协议是怎么回事?圆圆为什么都没有跟我们商量就把嫁妆转赠给你?”周侍郎心里有怀疑,自然不可能因为他的悲伤就相信了他。   章平之看了协议,有些为难。   傅楚看了他一眼,“章秀才,请实说。”   章平之难过的脸上纠结了一番,才开了口,“我和圆圆成亲不久后,圆圆生了几次病。我担忧她身体有什么不好,带她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圆圆体质差,子嗣艰难。圆圆那段时间总是忧心忡忡,郁郁寡欢还胡思乱想。她身体那段时间就差了下来,我安慰了她,她才振作起来,想要把身子养起来,以后能和我白头偕老。所以那天她把嫁妆清单拿了出来,想挑了几件药材出来补身子。不过她看了嫁妆清单后,又多想了起来。圆圆一心只有我,她怕她不能给我生孩子,又怕自己身体不好哪一天就先我而走,怕她走后我会过的不好,便想着把嫁妆留给我。我不答应,圆圆那一阵子一直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我看她憔悴不安,所以答应了她。圆圆怕转赠嫁妆的事岳父岳母不答应,便没有告知岳父岳母。我没有告诉岳父岳母,是想着哪一天圆圆想通了,让她去衙门把协议取消了。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章平之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其言语中周圆圆对他的感情一览无余,李臻言和梁和听了,都为周圆圆这个女子的拳拳爱意所感动。只是感动归感动,他们心中还是觉得章平之有重大嫌疑。   傅楚神色不变,问一旁周圆圆的丫鬟和嬷嬷,“你们还记得你们二小姐半年前的状态吗?”   李嬷嬷点头,“记得,那段时间二小姐确实心情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不少。老奴心里焦急,给二小姐炖了不少补药,可都不见效,所以老奴记得。老奴从二小姐嫁妆里拿药材也是有记录时间的。”   傅楚再问,“那你们二小姐什么时候心情好起来?”   紫云回答,“奴婢记得,那天奴婢和二小姐姑爷去了衙门,奴婢在门外候了一会,二小姐出来后,心情就好了。”   傅楚听了,没多说。   章平之弯下腰,语气诚挚而又悲怆,“爹娘,请相信我,圆圆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害圆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大人他们一定会抓到那穷凶极恶的凶手。”   周侍郎抿着嘴没说话,而周夫人自听到章平之说周圆圆子嗣艰难的时候,想起了周圆圆一生遭遇的不幸,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了,嘴里念叨着,“我苦命的圆圆……”   该问的话已经问完,傅楚便跟周家人告辞。   走到门口时,周萍萍急匆匆地跑来喊住傅楚,愤恨地道,“郡王爷,凶手一定是章平之,一定是他!肯定是他为了钱杀了我妹妹!”   李臻言:“周大小姐,你别激动,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的。”   三人回了府衙,司户的常大人见到傅楚回来,赶紧上前,“郡王爷,下官找到当天给周圆圆办理协议的人了。他们证实这个嫁妆转赠协议是周圆圆自愿立的。当时周圆圆把转赠协议交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还看到周圆圆的表情变得如释重负,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因为立这个协议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他们对当时的情景记得很清楚。”   梁和听了,眉头又皱了起来,“周圆圆自愿转赠又如何,章平之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   李臻言摇头,“不一定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周家没有儿子,周家的财产周圆圆肯定也要占一份。如果周圆圆死了,那以后周家的财产就都是周萍萍和她儿子的了。周圆圆的嫁妆清单你也看到了,普通人十几辈子都花不完。如果没有周圆圆立下的转赠协议,按照律法,周圆圆死后这些嫁妆会被周家收回继承,以后也是由周萍萍继承。为了得到所有的财产,周萍萍雇凶杀害了周圆圆也是有可能的。刚刚周萍萍看到转赠协议那么激动,有没有可能是她没想到快到手的财产飞了一半,所以才反应那么大?”   梁和想起了之前对周萍萍的怀疑,“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而后,他又想起了令一种可能,“郡王爷,你说,会不会是周萍萍和章平之合谋?”   傅楚点头,“不无这个可能。李大人,你派些人盯着周萍萍和章平之,切莫打草惊蛇。”   只是,连着四天,周萍萍和章平之都没有什么动静,新的线索也迟迟没有出现。   “会不会我们都猜错了?”李臻言有些心急了,“我们猜的作案动机都错了吗?郡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你让人继续盯着章平之和周萍萍,我们重新去一趟案发现场。”傅楚知道调查陷入僵局了,这个时候重新回到现场进行审视是发现新线索的最好方法。   案件发生后,李臻言一直派人看守着现场,所以现场依旧保持了案发时的模样。   上一次过来时,傅楚和梁和仔细查看了案发现场,这次过来,门窗,墙面等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傅楚转身去了当初发现周圆圆的柜子。   柜子里的血腥味已经变淡,里面的血也已经变干。   傅楚站在柜子前看了看,弯腰进了柜子。   “郡王爷,我让其他人来?”李臻言见傅楚要进去,赶紧拦着。   傅楚不理,学着发现周圆圆时的姿势坐了下去。窄小逼仄的柜子容下他有些艰难。   他一坐下,对面柜子右侧底部一道暗红的痕迹映入眼帘。   傅楚眼神一肃。   “有发现?”李臻言见此,急得想把头探进去看看到底是是什么。   “让梁和进来。”傅楚凑近细看,那是半个血脚印。   “初步测量了一下,这应该是六寸左右的鞋子留下的脚印,且与周圆圆的不符。这个脚印,肯定是凶手留下来的。”梁和有些兴奋。   “六寸左右的鞋子,脚这么小,凶手肯定是女的。这也对上了,当天只有是女人来找周圆圆,周圆圆才会让她进门的。”李臻言拍掌。“这个女人肯定是周圆圆熟悉的,我现在就让人去查,周圆圆身边有谁会穿三十六码的鞋?”   在案发的四天里,傅楚等人排查了章平之和周圆圆,周萍萍三人生活圈里的所有熟人,一一排查,也也一一排除了。也因此,案件一直进展不了。   章平之和周萍萍没有动静,如今这半个血脚印,给了他们一个新的侦查方向。   “可是,即使得知了谁穿六寸大小的鞋,我们也不能判断谁是凶手啊。如果我记得没错,周圆圆和周萍萍认识的人当中一半都是穿六寸大小的鞋子的。况且,这个脚印只是半个。”梁和兴奋过后觉得还是一筹莫展。这个脚印只能让他们知道凶手是女人,其他的线索并无。   “郡王爷,郡王妃对脚印很熟悉,你看,能否请她帮忙?或许,郡王妃有办法?”李臻言可是知道西凉太子案时,就是言微轻用脚印推出凶手另有其人的。现在他特别希望言微轻能帮忙,说不定也能帮他找到凶手。   “先把脚印拓下来。”傅楚在看到脚印的时候后就想到了言微轻。只是看言微轻那态度,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不过他家小王妃有这个本事,他也不想让她就这么浪费了。   “好,我这就去让人拓下来。”李臻言心中高兴,赶紧让人去拿拓印脚印用的东西,不过刚走出房门,他就怒喝了起来,“你干什么的?”   门外有个下人打扮的小厮在探头探脑,显然偷听他们说了不久的话。   “小,小人周府的小厮,大小姐知道大人来这里了,特意让小人过来看看有没有进展。”那小厮赶紧解释道。   李臻言怒斥,“回去告诉你家大小姐,有进展我会去跟周大人讲。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万一你不小心破坏了线索,你担当的起吗?”   “是。”那小厮低头垂眉,匆匆走了。   梁和往外看了一眼,对傅楚说道,“周大小姐显然对案件太过关心,我怎么觉得她的嫌疑更大了?”   “盯着她的人有什么发现吗?”傅楚问道。   “还真有。”李臻言走了进来,“刚刚派出去盯着周萍萍和章平之的人来报,章平之没什么动静,周萍萍倒有动静了,她也派人盯上章平之了。这周大小姐干什么?难不成凶手真是她?”   “先不要打草惊蛇,让人再盯着周萍萍的人就好。”傅楚心中依旧认为章平之嫌疑最大。   周府   刚刚那个小厮一回周府,就找上了周萍萍。“大小姐,小人听到郡王爷他们在二小姐家发现了半枚血脚印,李大人说瑞郡王妃能够根据脚印找到凶手,想要郡王爷找瑞郡王妃帮忙。”   “真的?瑞郡王妃真的能通过脚印找到凶手?”周萍萍猛地站了起来。   “小人不知道,但李大人这么说,瑞郡王妃应该是真的能……”   周萍萍不等他说完,朝院外跑去。 第三十八章   “郡王妃, 周夫人求见你。”言微轻正趴在软榻上,翘着腿,右手挥着一只长长的逗猫棒, 钓猫中……晴空匆匆进来。   “哪个周夫人?”京城里姓周的官员挺多的, 言微轻至今没记全,也懒得记全。   “工部周侍郎的夫人, 周圆圆的母亲。”说着,晴空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她想起周夫人那一脸的悲痛,心里就有点难受。   言微轻立即坐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见她。”   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周夫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言微轻也不能让一个刚失去女儿的人等她。   “郡王妃。”周夫人一见到言微轻,腿一弯, 就要朝她跪下去。   言微轻赶紧跑过去扶住了她,“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   “郡王妃,求求你!”周夫人紧紧握住了言微轻的手,那张憔悴悲伤的脸上满是祈求, “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郡王妃你很厉害,你能通过脚印找到凶手。求你,帮我女儿把凶手找出来, 以告诫我女儿在天之灵。我苦命的女儿苦了一辈子了, 我不能让她死了都得不到安息。郡王妃, 求求你……”   周夫人的声音颤抖着,满脸是泪。那双哭肿了的眼睛期盼地望着她,那里面是一个母亲失去女儿的心痛,是对凶手的痛恨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   这样的眼神, 言微轻上辈子见到过好多好多。上辈子,每当她见到这种眼神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无论过程有多艰难,无论花费时间有多久,她一定要让凶手绳之以法。   如今面对周夫人这样的眼神,言微轻那懒散了十五年的内心,突然又涌起了这样坚定的念头。她……拒绝不了。   “好,我答应你。”果然,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懒散之人。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想触碰任何有关命案的东西,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她会忍不住。   “谢谢郡王妃,谢谢郡王妃!”周夫人哭着又要跪下去,言微轻赶紧让晚照和晴空把她扶住。   “娘!”周萍萍带着婢女匆匆赶来,赶紧上前帮忙着扶住她。   “萍萍啊,郡王妃答应,她答应要给你妹妹找凶手了,你妹妹很快就能安息了,很快了……”周夫人哽咽着,因为哭了太久,声音嘶哑的都听不太清楚了,人也开始有点迷迷糊糊起来。   “知道了娘。”周萍萍抱着周夫人,对言微轻不停地道谢,“谢谢郡王妃,谢谢!”   “夫人身体是不是不舒服?”言微轻看出周夫人不对劲了。   周萍萍擦了下眼泪,“我娘在圆圆过世后身体就不好,最近几日越来越严重了。刚刚她听到我和我爹的对话,知道郡王妃你能根据脚印找出凶手,瞒着我们偷跑来了。郡王妃,谢谢你,谢谢你答应帮我们找出杀害我妹妹的凶手,谢谢!”   周萍萍不断地道谢,而后和婢女扶着她离开了郡王府。   看着步履蹒跚的周夫人和周萍萍,言微轻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相似的画面。虽然她当了好多年的法医,见过很多很多这样的情景,她内心从未麻木过。   晚照在一旁抽着鼻子,“周夫人好可怜,郡王妃,你一定要帮她们把凶手找出来。”   “那得需要你帮忙了。”言微轻转过头来。   晚照抽鼻子的状态立马变成一脸懵逼,“奴婢,奴婢能帮什么忙?奴婢不会查案啊!”   言微轻呵呵笑了一声,“你的小脑袋就那么大,这么艰难的事当然指望不上你。”   旁边的晴空噗嗤一笑。   “那是什么忙啊?”晚照急忙问道。   言微轻不逗她了,“你回言府跟言越泽要点他的宝贝药,然后直接带到案发现场。”   竟然答应了周夫人,言微轻自然不想再拖时间。让府里的小厮去府衙跟傅楚等人说一声,她直接去现场。傅楚前几日还故意在她耳边说周圆圆的案子,肯定不会拦着她的,说不定他还很希望自己参与进来。   这会让他赢了,言微轻磨了磨牙,下次一定要再咬他几口。   “郡王妃,那是言少爷的宝贝药,万一言少爷不肯给我呢?”晚照有点为难。   言微轻哼了一声,“你告诉他,要是他不肯给我,我下次当着家里人的面给他送猪肠子,没清洗过的那种。”   晚照顿时替言越泽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匆匆跑了。   “走吧。”言微轻准备带晴空出门。   元管家知道他要去案发现场,赶紧给她安排了两个侍卫跟着。   言微轻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城南,不过等到了现场才发现傅楚他们还在。   “郡王妃,你怎么过来了?”傅楚有些意外。   “周夫人来找我了。”言微轻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傅楚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周萍萍的小厮偷听到的话被周夫人听到了。只是他没想到言微轻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周夫人,他还想着如何请她帮忙。   他这郡王妃的心思,果然不容易猜。   李臻言见到言微轻过来,立即想要言微轻去看那枚脚印。   由于要拓印脚印,柜子的门已经被拆了下来,露出了底部的半枚血脚印,言微轻一走过去就看到了。   傅楚问她,“有把握吗?”   “当然。”言微轻对着傅楚一挑眉,神情是极自信的骄傲。   这幅表情,与家里那只轻松跳到软塌上后自信舔毛的小狸花猫的神情很是相似。   “那这脚印能看出什么?”李臻言着急问道。   言微轻收回放在脚印上的视线,“李大人先等等,我看看其他地方。”   竟然答应了要帮周夫人找到凶手,那她来了现场自然不可能只看脚印。她的习惯,是想要把现场都看一遍。   言微轻仔细查探所有的地方,每个抽屉,柜子及其隐秘的角落都没有放过。现场的环境果然如傅楚所说的一样,一件贵重的物品都没有丢失。   “郡王妃能发现什么吗?”李臻言见言微轻看的认真,忍不住问傅楚。   傅楚没说话,看了几眼言微轻的动作。她查看现场的动作显得非常熟稔和有序,他很意外。这样的熟稔有序的动作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此时她脸上的神情认真而严肃,与她平时判若两人。   他的郡王妃,肯定还藏着什么。   言微轻并没有发现傅楚在打量她,她站在一个打开的箱子前,翻了翻,里面放着一些礼品以及一本成婚用的礼簿。估计这个箱子里面装的就是当初周圆圆成亲时亲朋好友送的礼品。言微轻拿出那本礼簿翻了翻。   “郡王妃,我们来了。”晚照在外面喊道。她没本事从言越泽手中要到他的宝贝药,但没清洗的猪肠子还是把言越泽威胁过来了。   言微轻放下礼簿,朝门口的言越泽瞅了两眼,问傅楚,“夫君,凶手擦过的地方在哪里?”   “这里。”李臻言当时是第一时间进入现场的,所以留意到哪里被擦过。虽然不知道言微轻要做什么,但他还是指使着人把当初进来时看到有擦拭痕迹的地方都画了出来。   言微轻朝门口的言越泽招了招手,言越泽一副温温和和的态度走了进来。   傅楚看了他一眼,很明锐地察觉到言越泽的不情不愿。   “药。”言微轻伸手。   语气是霸道的,不过与对自己甜甜腻腻的霸道不同,此时他的郡王妃的语气里有种逗弄小狸花猫时的霸道。   言越泽面无表情,“我自己来。”   好吧,这是怕她玷污了它的药品吗?洁癖太重,没救了。   “李大人画的范围全都喷上。”言微轻说道,而后她看到言越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是心痛到无以言表了吧。这么大一片面积,用的药可不少。言微轻心里感觉到特别的爽,哎呀,痛死你。直接把药给晚照带过来不是更好吗,眼不见心不痛啊少年。   “快点啊。”言微轻催促他。   言越泽一副要死的模样拿出了药水,朝李臻言画的地方喷起来。   李臻言小声问傅楚,“郡王爷,这位公子是谁啊?”   “言越泽,一个大夫。”傅楚了解过言微轻的家里情况,自然知道言越泽是谁。   “原来是郡王妃娘家人,难怪这么听郡王妃的话。”李臻言说着,看向言越泽。   傅楚无声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言微轻,心道,这是不得不听吧。   “血,脚印,血脚印出来了!”刚看向地面的李臻言惊呼出声。   只见言越泽把药水喷下去后,原本擦拭干净的地方显出了红色的印记,“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   李臻言越说越大声,整个人激动不已。傅楚也非常的惊讶,立即上前查看起来。   在场的众人都惊讶异常,除了言微轻和言越泽。   这药水,其实就是简易版的鲁米诺试剂,是言微轻小时候偶尔跟言越泽提出来的,只是她没想到言越泽真的做了出来。言越泽这人拽也是有拽的资本的,他在医术和药剂方面天赋异常的高。   虽然这药的效果比鲁米诺试剂差很多,但在这个朝代,却是很神奇的存在。   随着药水越喷越多,把李大人所画的位置全部喷完,所有的血迹和血脚印都清晰地显示了出来。同时,凶手的作案过程也清晰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傅楚压下对这个药水的好奇,仔细观察起脚印来,“凶手是在偏厅作案,他在偏厅杀害周圆圆后,便开始藏匿尸体。从脚印的行走方向来看,他把周圆圆的尸体移到了衣柜后,从衣柜里拿出了狐裘大氅擦拭血迹,而后再走回衣柜把沾了血的狐裘大氅扔到衣柜里,最后走到偏厅盛放水的洗脸盆附近,拿毛巾擦地,把地上的所有血迹和脚印擦掉,最后带着毛巾离开了。”   李臻言和梁和边听傅楚的话边对比脚印的行动轨迹,“果真如此!郡王妃,这些脚印你能看出什么?”   想要看出什么,必须结合衣柜里的那半枚血脚印,在地上的足迹呈现出来后,言微轻已经对凶手的脚印有了充分的了解,“脚印有伪装。”   梁和惊讶,“伪装,什么伪装?”   言微轻肯定道,“是大脚穿小鞋,这个特征非常明显。凶手的前掌前尖和后跟压的比较实,脚弓部是空的,凶手最少应该穿七寸半的鞋。所以根据凶手的落脚部位,凶手的年龄应该是在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内。身高应该在五尺半左右,上下不超过两公分。大脚穿小鞋,可以看出凶手懂得伪装,以此来迷惑官府的判断。”   身高五尺半左右,也就是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   李臻言仔细想想,而后想到,“这个身高和年龄,章平之也在范围之内,难道是章平之?”   傅楚否定,“章平之当时无法回来实施这个行为,周圆圆是在偏厅遇害,很大可能说明当时周圆圆是在偏厅招待他。”   梁和点头,“那肯定不可能是章平之了。周圆圆在偏厅招待他,这个凶手果然是跟周圆圆熟悉的。如果郡王妃判断没错,这人脚印如此大,身高如此高,女人会有这么大的脚印和这样的身高吗?我觉得这人应该是男人才对。周圆圆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怎么会让他进门?会不会……这人跟周圆圆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脚印和身高,梁和把之前猜测的凶手是女人的想法推翻了。   梁和没有说出来,但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如果这个人不是章平之,当时家里没人,周圆圆却不顾大防让一个男人进门,怎么//1HUA//想都不对劲。莫不是那个男人与周圆圆之间有不正经的关系,那天家里没人,都是周圆圆故意安排的?这会不会是情杀?   骗嫁妆杀妻和情杀,这是两个不同性质,他们的调查方向也会不同。   言微轻并不认可梁和的话,以她的直觉,周圆圆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过现在案子还没定性,如何猜测都是可以的。“梁大人,你们把所有怀疑的人都找来。只要把人找准了,我一个时辰给你们答案。”   在脚印方面,言微轻有着十足的信心。   梁和和李臻言很兴奋,觉得有了言微轻的保证,他们应该很快能把凶手抓到。不过傅楚想的并没有他们那么简单,从种种迹象来看,这是计划好的凶杀案。凶手谨慎且狡猾,不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   李臻言和梁和迅速把周圆圆,章平之和周萍萍有关的人的脚印都采集了下来,迅速送到了言微轻手中。   言微轻迅速浏览样本,而后在他们两人的期待下摇头。   李臻言和梁和失望,傅楚却想果然如此,“带章平之过来。”   其他人都排除了,只剩下章平之。虽然章平之有不在场的充分证明,但傅楚依旧想要用足迹再验证一次。   章平之被带过来了。   言微轻也觉得章平之是最大的嫌疑人,于是亲自给他做样本,且连做三次。每一次,章平之都很配合,脸色一丝不耐和被怀疑的委屈都没有,整个人很是淡定。   不过结果依旧让人失望,他的脚弓比较宽,前掌的后缘形态和外侧边的差异是本质性的差异,完全不符合。   李臻言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   周圆圆,章平之等人所有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符合的凶手特征的,就代表着他们前几天的调查要重新开始了。   李臻言想到这,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我们猜错了,不是熟人作案?”   傅楚肯定道,“不,是熟人作案。”   言微轻赞同,“即使不是熟人,这个凶手跟周圆圆的熟人也有一定关系。否则,周圆圆不会让他进门。”   梁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该找的人我们都找了,还遗漏了谁?”   傅楚对李臻言说道,“李大人,麻烦去把周圆圆的丫鬟和嬷嬷请过来。”   很快,紫云,紫梦和李嬷嬷被带了过来。   梁和立即问道,“你们好好想想,在你们二小姐身边,有没有见过身高五尺半,脚穿七寸半鞋的男人。”   李嬷嬷等人摇头,“大人,我们几乎不离二小姐的身,二小姐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李臻言急问,“那你们二小姐有没有关系暧昧的男人?”   李嬷嬷一听,哭道,“大人,你不能败坏我家二小姐的名声,我们二小姐从来不见外男,也绝不可能让男人进屋的。”   紫云紫梦也哭着道,“真的,连源清少爷过来,都要有人陪着我家二小姐才见的。”   从周圆圆的丫鬟和嬷嬷这里,等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臻言蹙眉,“如此看来,凶手真的是女人?只是身高如此高,脚如此大,有这样的女人嘛?”   “有。”言微轻突然想到在姚冰瑶的樱桃园时,有见过这样高壮的女人。那时周圆圆在樱桃树下,她让紫云去拿樱桃,那时候紫云跟着一个女人离开,那个女人身材高壮,跟她现在描述的差不多。   “没有,奴婢不认识她。当时二小姐让女婢去跟姚小姐多要一盒樱桃,婢女直接过去的,没有人带女婢啊?”紫云紫梦皆摇头,她们对言微轻所说的那个女人毫无印象。   梁和急忙道,“这样高壮的女人很少见,如果她在姚小姐的樱桃园出现过,肯定会有人记得,我们请姚小姐帮忙查一下。”   傅楚让人去请姚冰瑶帮忙,让她查一查当天出现在樱桃园的人。   姚冰瑶一听是傅楚请她帮忙,立即就答应了,只是很好奇,“要查这个做什么?”   言微轻看她眼神都在傅楚身上,立即黏在傅楚身上,娇滴滴说道,“跟周圆圆的案子有关。”   傅楚又想揉额头了。   而姚冰瑶,气得跺了跺脚,鼓着嘴让人去调查。   言微轻觉得姚冰瑶挺有趣的,随时随地变河豚。   樱桃园的管家很快就拿来了调查结果,“三小姐,都查了,樱桃园的下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当天在樱桃园里做工的都是府里的人,除了戏园派来的那五个帮忙搭台子的男工,没有其他女人进来。”   李臻言:“会不会有遗漏?”   姚冰瑶自信道,“不可能,我家的樱桃园管理可是很严的,不是我家的下人进不去的,其他人进来都要做登记的。”   不是言微轻想怼人,实在是忍不住,“那为何没人见过那个女人,我们当时可都是看到她的。”   姚冰瑶瞬间被打脸了,又鼓成了河豚,“管家,你再细查,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查出来!”   虽然姚冰瑶让府里人加大了力度审查,但依旧找不出那个女人是谁,也查不出她从哪里进来,哪里出去。   傅楚等人也曾怀疑过那五名男工,但那五个人进樱桃园搭台子,是有人监工的。当时监工的有两个小厮,都说那五个人没有谁离开过。   找不到人,这让姚冰瑶很是丢面子,还是在言微轻和傅楚的面前丢的面子,她心里很恼火。等傅楚他们一离开,就狠狠地罚起了园子里的下人来。   “章平之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吗?”傅楚问道。   梁和摇头,“他一直在周府,院门都很少出。如果凶手就是他,他够狡猾。周萍萍那边有动静,不过和我们一样也是盯着章平之。周萍萍跟周大人说了郡王妃能验脚印的事,看来她是不怕我们找到凶手的,她是凶手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不过也不排除她自导自演。”   李臻言喃喃自语,“这个熟人到底是谁啊?我们到底还遗漏了谁啊?”   傅楚翻开案发现场遗留的物品清单,言微轻凑过头去看,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当时在现场看到的……   “礼簿!梁和,派人去把周圆圆家里的那本礼簿拿过来。”   她的话被傅楚截胡了。当然,这会言微轻想到的不是她与傅楚的心有灵犀,而是……脑中的灵光突然被人抢先说了出来,就仿佛火柴刚擦出一点火苗,然后灭了,特别不是滋味。   言微轻忍不住嘟嘴。   傅楚见她喃喃了几声,问道,“怎么了?”   言微轻甜腻腻笑着夸道,“没有,夫君好棒,这么快想到礼簿。”   傅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要炸毛,想到手臂上还未消去的痕迹,于是不再说话,   “对,对,我们怎么就忘了礼簿!”李臻言激动地一拍大腿,“快,去把本子拿过来,这里面一定记录了周圆圆和章平之的所有熟人,说不定还有我们要找的人。”   那是周圆圆和章平之成亲时用来登记人情的礼簿,只要送了礼金,都会登记在册,不管有没有亲自过来。   衙役很快就把人情薄拿了回来,很厚的一本。   梁和第一时间把本子递给了傅楚和言微轻。   傅楚打开本子,梁和把之前调查过的那些人名拿出来一一核对,礼薄上有的就打叉。   “咦!”翻到第八页的时候,一旁看着的李臻言惊讶了一声。“这页被撕了!” 第三十九章   “咦!”翻到第八页的时候, 一旁看着的李臻言惊讶了一声。“这页被撕了!”   言微轻仔细看,第八页被撕掉了一个角。   傅楚两页一对,“按照字体的大小, 被撕掉的一部分应该写着三个名字。”   “难道有什么暗情?”梁和有些激动起来, “不然为什么特意把这一页撕掉一个角。谁撕的?周圆圆还是章平之?”   “不是周圆圆。”傅楚指了指被撕掉的痕迹,痕迹不齐整, 一看就是暴力撕掉的。   言微轻赞同,“礼簿上的字一看就是女性写的,对比了一下, 是周圆圆的字迹。看出来周圆圆很重视她和章平之的婚姻,她不可能把人情薄撕了。如果真是她撕的, 也不可能撕的那么难看。这痕迹,一看就是仓促下撕下的。”   傅楚接着说道, “我之前说过,现场被翻动并不是盗窃,而是凶手像在找什么。”   梁和恍然大悟,“所以凶手是在找这本礼簿!这是凶手撕掉的,他的名字就在上面。不过, 这可真奇怪,这凶手为什么要去把自己的名字撕掉?如果他真的是周圆圆和章平之的熟人,我们最终还是会查到他。难道这人只有周圆圆认识, 所以他认为只要把自己的名字撕掉, 就没有人找到他?可是, 周圆圆的丫鬟和嬷嬷都说周圆圆没有认识其他的人了……”   一旁听着的李臻言激动捶手,也没有再听下去,匆匆跑到门口,“来人, 去把章平之和周圆圆的丫鬟嬷嬷带过来。”   李臻言是很心急的,急着想要知道被撕掉的那个角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衙役不敢耽误,匆匆去把章平之和周圆圆的丫鬟嬷嬷带了过来。   “我不记得被撕掉的这三个人名是谁了。”章平之面色平静地在他们面前仔细回想着,而后一脸失望地摇头。   言微轻仔细观摩他的神情,他很冷静,非常地冷静,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没有什么起伏。   李臻言再问一句。“那你可认识身高五尺半,脚长七寸左右的女人?”   章平之摇头,“没有。”   显然,从章平之身上是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的。无奈,李臻言只好让他离开。   李臻言皱着眉,“如果章平之没有隐瞒我们,那周圆圆认识,而他不认识的人会是谁?如果如周圆圆的丫鬟嬷嬷所言,当天进门的是女人,那这样的女人应该很容易找啊,可是我让人在外面暗查了一遍,没有人说有见过那么高壮的女人。”   梁和问傅楚,“郡王爷,章平之是否在隐瞒我们?”   傅楚转头看向一旁刚刚一直盯着章平之的言微轻,“郡王妃你觉得呢?”   言微轻眯了下眼,“面对询问时,章平之态度太过冷静,脸上甚至一点起伏之色都没有。这不是一个刚失去妻子,且妻子被杀之人该有的表现。”   傅楚点头,“确实,章平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异常。”   言微轻眯着眼看向傅楚,这人明明看出来了,还故意问她。   傅楚见她仿佛又要炸毛,若无其事地翻看着手上的礼簿。   李臻言焦急,“那现在该怎么办?如果章平之特意隐瞒,我们现在也查不出撕掉的人名是谁啊。”   “礼簿应该有底稿。”傅楚把礼簿递给李臻言,“这本礼簿是周圆圆誊写的。”   李臻言听了,眼神一亮。对啊,周圆圆和章平之成婚当天肯定是其他人记录的礼簿。现在被撕掉的是誊写的,肯定是有底稿的。不仅礼簿有底稿,邀请好友的请帖肯定也有清单。   正好周圆圆家的丫鬟和嬷嬷被带来了,李臻言赶紧问道。   李嬷嬷点头,“有,还在!原本二小姐说已经誊写好了,交给老奴拿去处理了。老奴放在床底,一时忘了。”   “忘得好啊!”李臻言极其兴奋,让人随周嬷嬷去拿。   果然,礼簿底稿和邀帖的清单一一都在,且保存的非常完整。   拿到手,傅楚和梁和迅速核对起来。言微轻没有参与,而是在脑海里刻画起章平之的心理。   梁和:“礼簿底稿和邀帖的清单对过了,礼簿上有几个名字是清单上没有的,清单上的名字都排除过了。两个礼簿核对过了,除了一个人叫蒙雨的人,其余人我们都调查过。”   李臻言仔细看着,“所以,凶手是为了撕去蒙雨这个名字?他可能就是凶手?这个蒙雨是谁?”   傅楚:“梁和,你找司户常大人。李大人,你让人去问一下周家人。”   梁和去找常大人帮忙调查。   李臻言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周家没有人认识这个人,章平之也说不认识。”   言微轻轻笑一声,“这就奇怪了,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去给周圆圆和章平之送礼金,他是钱多烧得慌?”   “肯定有人在说谎!”李臻言说道。   梁和花了很长时间才回来,有些失望,“郡王爷,我们没有找到叫蒙雨的人。难道他是外来人,在京城没有户籍记录?”   “不一定。”言微轻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听错了,或者写错了字呢?谐音查了没?”   明启并未统一官语言,听错了字是有可能的。   “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还是郡王妃聪明!”梁和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傅楚拿起笔,把可能的谐音的名字写上,梁和拿着名字又匆匆去找管理户籍的司户常大人。没想到,这一次果然找到了一个叫孟余的人!   “孟余,是个男人!”梁和拿着得到的信息匆匆赶回。   “怎么是个男人?难道周圆圆真的与他有什么关系?”李臻言思维又跑到情杀上去了。   “孟余,他是周萍萍经常去看戏的那家戏园子里的人。”梁和把户籍记录拿了出来。   “戏园,难道与周萍萍有关?他会是杀害周圆圆的凶手吗?可周家没有人认识他啊?不对,难道周萍萍在骗我们?”李臻言的想法由情杀又变成了周萍萍为财雇佣杀人。   傅楚凝神,“李大人,你让人先去调查他,不要打草惊蛇。”   虽然满脑子疑惑,但终于有了线索,李臻言不敢等,让人快去调查。   “孟余,身高五尺半,鞋子大小七寸半,完全符合,而且,他是去姚冰瑶樱桃园修台子的五人之一,并且跟着戏班子里的人学了一手乔装的本事,平时他也会给戏班子里的人化妆。郡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调查孟余的第一批人很快就带会了一些信息,李臻言一拿到信息,立即就觉得孟余就是凶手。   言微轻瞬间想通了,“孟余会乔装,所以,当初周圆圆差点被削尖的木头砸到,也可能不是意外。”   傅楚当即做了决定,“去把人带回来。”   孟余住在离戏园子不远的地方,就在清水路的清林小院。李臻言带人过去把他带回来时,他还在乎乎大睡。   被带走时,孟余十分不配合,只是到了衙门,不敢再反抗。不过当他听到傅楚要采集他脚印的时候,脸上瞬时有了惊慌。   李臻言和梁和对视一眼,有戏。   很快,孟余的脚印就被采集下来。言微轻仔细对比,“确定这和案发现场遗留的鞋印出自同一个人。”   闻言李臻言大喜,赶紧去审问孟余。只是孟余被收监后,拒不交代自己杀害周圆圆的事实。   梁和眉头皱着,“这人有点难搞,现在还是不肯开口。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是个男人,周圆圆怎么会让他进门。”   言微轻看了一眼糙汉子的梁和,“梁大人,孟余长得肤白俊美,他跟戏园里的人学了一手乔装打扮的本领,乔装成女人不是难事。”   女装大佬了解一下。   梁和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郡王妃,还是你聪明。”   言微轻微笑地收下他的夸赞。傅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如果有尾巴的话,此时肯定是嘚瑟地晃着的。   李臻言想到另一点,“孟余长得俊美,他经常出现在戏园子里,周家大小姐又喜欢听戏。你说,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阴私?孟余嘴硬不肯认罪,得想个法子才行。”   傅楚转过头来,“出去调查的另一批人回来没?”   “应该差不多了,我去问问。”李臻言站了起来,正好另一批调查的人回来了。   李臻言赶紧让他们说调查结果,而后傅楚等人知道一件事,周萍萍曾经去找过孟余。   梁和惊讶,“难道真的是周萍萍让孟余杀了周圆圆?”   虽然他之前怀疑过周萍萍,但周萍萍告知周侍郎郡王妃会看脚印的时候,他差不多把她的嫌疑排除了。   言微轻不认同,“我觉得不是。”   傅楚没多说,“李大人,先把周萍萍带过来。”   周萍萍被带了后,听了傅楚等人的话后反应很激烈,“我不知道谁是孟余!圆圆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杀我妹妹!我妹妹已经活的够艰难了,我只是疼惜妹妹。”   李臻言不理她的愤怒,问,“戏园子里的人说,你曾经私底下去找过孟余,作何解释?”   周萍萍听了,脸上有着不解的愤怒,“我找孟余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找过孟余?”   李臻言继续道,“戏院的人说,你曾经去过孟余住的地方,清水路的清林小院。周大小姐,我劝你还是说实话。”   “清水路的清林小院,清水路的清林小院!”愤怒的周萍萍猛然想了起来,“我是去过清水路的清林小院,但我不是去找孟余,我是跟着章平之的。那天我去找圆圆的时候看到章平之又出门了,我看他拿着一个大荷包,我是去看他是不是又拿着我家圆圆的钱乱花,去乱资助朋友!我那天跟着他谁都没有见到。章平之,找孟余的人是章平之!”   傅楚和言微轻对视一眼,他们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一个同样的想法,只是此刻周萍萍的话,让他们心中的想法坐实了而已。   傅楚站了起来,“梁和,你去调查章平之和孟余的关系,我去审审他。”   言微轻也站了起来,“夫君,我跟你去啊!”   监狱中的孟余见到傅楚和言微轻两人,头也不抬,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傅楚把脚印的证据放到了他的面前,“这是你的脚印和案发现场那半枚血脚印的对比结果,完全符合。”   孟余依旧不说话。   言微轻把证据拿了回来,“你可以保持沉默,反正现在证据确凿,官府依然可以判你的罪。夫君,他这种情况,该如何判?”   傅楚看了她一眼,严肃道,“凌迟处死。”   “哎呀!”言微轻吓了一跳,“凌迟处死,是不是要一刀刀的割肉,要割满三千刀,让他疼死?”   傅楚点头。   言微轻发出害怕地啊声,看到沉默的孟余手握了一下,于是继续道,“那他什么时候会被凌迟处死?”   傅楚接话,“不用一个月。”   “只有一个月他就要被切片了,夫君,我看他不肯承认,估计是想要被切片。算了,反正他是凶手,凌迟处死最好不过。”   “我只是一把刀而已!”一直沉默着的孟余突然开了口,只是说完这句话,他又闭嘴了。   傅楚和言微轻也没有急着让他再开口,因为他现在开口了,不用多久,他肯定会再开口。   而他们,也更加确定了事情的真相,有人借刀杀人而已。   出了牢房。   傅楚说道,“按照明启律法,犯人不认罪,不能行刑。”   言微轻点头,“我知道啊,但孟余不知道啊!你看,他不是吓得都开口说话了吗?而且夫君,我不这么说,你也要这么说的吧?”   傅楚这人表面看起来很正经,其实内里是腹黑的。刚刚他不就一本正经地说着假话,让孟余信以为真了?   傅楚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郡王妃师从何人?”   言微轻遗憾地叹了口气,“天生的,夫君,你学不来的。夫君,你羡慕,吗?唉,天赋这种东西,是分享不了的,真可惜。”   傅楚:知道了,他这郡王妃不仅霸道,脸皮还厚。   言微轻自吹自擂了一会,拉上了傅楚的胳膊,甜腻腻道,“夫君,我都叫你夫君了,你不要再叫我郡王妃了,要叫我亲爱的轻轻。”   傅楚:……实在叫不出口。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凶手,言微轻没有辜负周夫人的寄望。但想到案情的真相,她心里又沉重了起来。   梁和很快就得到了调查结果,匆匆赶回,“郡王爷,查到了。孟余和章平之是同乡,都来自清水乡,他们曾经一起在乡下读书。不过孟余才学疏浅,连童生都没有考上,而后便出来做工。因为长得俊俏,在戏班子里找了份工作。两年前跟戏班子来到了京城,不久后遇到了章平之。章平之成婚的时候,孟余也去了。”   李臻言站了起来,“孟余和章平之明明认识,关系也很好,为什么章平之说不认识孟余?章平之到底在隐藏什么?”   傅楚:“孟余说,他只是一把刀而已。”   李臻言:“他的意思是他是被人指使杀人的。而指使他的人,是章平之?”   梁和点头,“我看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为了周圆圆的嫁妆。呸,狼心狗肺的东西!孟余还不承认?”   傅楚:“不用等多久。”   傅楚话音刚落,衙役来报,“大人,孟余要见郡王爷。”   踌躇了一段时间后,孟余终于交代了,“是章平之让我杀害周圆圆的。他跟我说,他说周圆圆是富贵人家,周圆圆现在是个破鞋,没人看上她。只要他把周圆圆娶进门,不愁钱花。到时候让周圆圆把嫁妆赠给他,等她死了,一半嫁妆分给我。那么多钱,我心动了……”   听了孟余的口供,在场的人心里都异常的沉重。虽然他们已经确定了章平之是凶手,但真相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言微轻沉下了脸,傅楚沉默了一会,“李大人,抓人!”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周侍郎目眦欲裂,要不是李大人的人拦着,他恨不得拿刀砍了他。   章平之很冷静,“爹,你相信我,圆圆不是我杀的。我相信郡王爷会还我清白的。”   都这个时候了,章平之还泰然处之,周侍郎气得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李臻言让人照顾好周侍郎,把章平之带回了府衙。   傅楚肃着脸,“交代吧。”   章平之茫然,“大人,交代什么,小生不明白。”   言微轻哦了一声,“你不明白,那我跟你说说。两年前,你知道周圆圆出了事,心情不好,一直住在城外的国清寺里。为了骗到周圆圆的嫁妆,你假装喜禅,经常去国清寺听禅,借机与周圆圆搭讪。一来二去,周圆圆不再警惕你,而你之后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让本就心如死灰的周圆圆心里再次有了生机,从而让她不可自拔地爱上你。”   章平之露出了不悦,“我对圆圆是真心的,你不要污蔑我们的感情。”   言微轻眼神有些冷地看着他,“别急着否认,你不是不明白吗?听我继续说。周圆圆嫁给你之后,你为了她的嫁妆,哄骗着她心甘情愿地立下转赠协议。在这半年里,你不止一次指使孟余谋杀周圆圆,但每一次都碰到意外状况没有得逞吧?”   章平之听到这,有些愤怒了,“你不要冤枉我!”   言微轻不理他,继续道,“你第一次计划杀害周圆圆是在周侍郎五十寿辰的那一天,你计划好在路上惊扰马车,以达到杀害周圆圆的目的,没成功。而这时候,是周圆圆刚立下转赠协议的第三天。第二次要杀害周圆圆是在姚冰瑶的樱桃园里,孟余那天正好要去樱桃园搭戏台,你让他乘机杀害周圆圆。孟余趁着樱桃园里的监工小厮睡觉之时,乔装打扮成女人想要用削尖的木头杀害周圆圆,可惜被我救了。”   章平之听到孟余的名字,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慌张,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我没做过。”   言微轻当没听到他的话,继续,“第三次便是在周夫人四十五岁寿宴的当天马车,你让孟余伤了马。那一次马匹受惊了,差点就成功,不过被林怀新救下了。如今,这一次是在你二十五岁生辰的前两天,在周圆圆心心念念给你做礼物的时候,你杀害了她!她一心把你当成救赎,当成终身依靠,哪怕头破血流都惦记着你有没有吃饭,而你,只为了她的钱!好了,我说完了,这会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章平之还想否认,傅楚把孟余的认罪口供扔到了他的面前。   章平之眼神沉郁了下来,良久开口,“我计划的这么好,我不明白哪里出来错?”   傅楚:“你没出错,只是有人自作聪明,把礼簿上的名字撕掉而已。”   章平之满脸狰狞,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蠢货蠢货蠢货!”   言微轻冷呵了一声,“是啊,全世界就你聪明。但你可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孟余的多此一举,你以为你就能逃脱?”   章平之阴沉着脸,“是,周圆圆是我杀的!”   在证据确凿面前,章平之再也假装不下去了。   樱桃园杀害周圆圆的计划没有成功之后,章平之给孟余下了最后的通牒。说再不成功,他就找别人。那么一大笔钱,孟余当然不想放弃,于是两个被钱财迷了心很快制定了第四次谋杀周圆圆的计划。   章平之出钱给孟余买了绳子,锤子和乔装打扮的衣服,并特意交代孟余穿大码的鞋,因为他听说现在官府能够根据脚印查到凶手。不过孟余觉得穿大码的鞋不稳,买了穿小码的。   案发当天早上,他知道李嬷嬷请了假,而紫云要去店铺拿东西,紫梦会送东西到周府。所以,他一大早就跟周圆圆说他要去会友,并且交代周圆圆,说在乡下孤苦伶仃的婶婶会过来借点钱,他答应借给他五两银子,只是这事不好告诉家里人,怕婶婶觉得自己是过来打秋风的。周圆圆觉得章平之如此照顾婶婶,觉得自己的丈夫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便点头在家里边等着,也没有告诉两个丫鬟和嬷嬷。   章平之出城时,特地走孟余住处的那条路,给他暗示。孟余得到暗示,便乔装打扮藏在周圆圆住的附近,等确认紫云紫梦都离去后,便敲门。   当时周圆圆一边绣帕子一边等着孟余上门,看到孟余,还很是高兴地招呼她。等他坐下后,转低头去拿钱,在她弯腰的时候,孟余动手了。杀了周圆圆后,便按照章平之说的伪装盗窃现场。   只是伪装盗窃现场时,他突然想到礼簿上有他的名字,怕被查到,找到礼簿,撕掉名字。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多此一举。   凶手抓住了,却没人开心地起来。   周萍萍一直在外面等着,确认凶手是章平之后,嚎啕大哭了起来,“原以为我妹妹遇到了良人,没想到遇到的是披着人皮的恶魔。我妹妹那么好,那么好……”   当年周夫人第二胎是生了一对龙凤胎的,只是男胎一出来就体弱,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周老夫人迷信,听人说龙凤胎只要死了一个,另一个就能活,所以趁着周夫人和周侍郎不注意,把周圆圆扔到了雪地里。等周夫人把人找回来时,周圆圆已经被冻伤,导致她多年以来体弱多病,而她的弟弟也没有活下去。   周老夫人厌恶周圆圆,但周圆圆从未怨恨过她。两年前周老夫人病重,让周圆圆去国清寺为她祈福,周圆圆答应了,没想到半路被人掠了去。尽管如此,周圆圆也没有恨她,只是她从那时起就沉默着,直到遇到了章平之……   “好人没有好命吗?周二小姐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晚照惋惜地感叹着。   “郡王妃在干什么?”傅楚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言微轻翘着一只脚,面前摆满了本子。   晚照傻乎乎的,“郡王妃说要看一下自己的嫁妆,警醒一下自己,免得被郡王爷骗了。”   傅楚:……他是这样的人吗?她那点嫁妆,他看得上?   言微轻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傅楚那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立马撇嘴,“夫君你什么眼神,夫君你竟然觊觎我的嫁妆,夫君你果然是个黑心肝的人!”   傅楚:…… 第四十章   周圆圆的案子破了之后, 也不知道是谁把言微轻会看脚印的事传了出去,言微轻在京城瞬间有了名气。   大理寺卿周平笙等人来郡王府找了言微轻好多次,当然他们来郡王府找她也不只是为了步伐追踪的方法, 还有言越泽手中的宝贝药。   言微轻把言越泽出卖了, 至于周平笙能不能从他手中讨到药方,她不得而知。   不过因为周平笙多次来找她, 坐实了她很‘厉害’的消息,她的名气瞬间提高了好几个度。   怎么说,她现在在京城也是个‘名人’了。   “哎, 成名的烦恼。”言微轻对着镜子自吹自擂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帮她梳妆打扮的晚照和晴空垂头闷笑。   刚进门的傅楚脚步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 “来宝已经准备好马车了,我们现在走吧。”   要说对言微轻‘出名’最高兴的是谁, 当然是她老爹了。这不,为了炫耀,原本他只打算自家人庆祝的四十岁生辰小宴变成了大宴,邀请了一堆半生不熟的朋友。   言微轻和傅楚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数了数, 十几桌,而他老爹正对着那些客人自豪地夸着言微轻,那些客人也面带微笑地对着他彩虹屁。   等看到傅楚后, 那些客人的彩虹屁的攻击对象又多了一人。   作为宝贝女儿, 言微轻很是谦虚地接受了那些人的彩虹屁。而作为好女婿的傅楚, 比她还面不改色,让她老爹的虚荣心彻底得到了满足,于是宾主尽欢。   只是言微轻想,那些客人其实更想揍他老爹一顿, 因为她爹脸上自豪嘚瑟的表情太招人烦了。   宴会过后,言父把言微轻拉到了一遍,掏出了一沓纸,“乖女,这是我让越泽开的药方,吃了容易生儿子。”   说完,把纸塞到了她手中。   那沓纸整整有十张,什么药方言微轻看不出来,不过每一张药方里黄连分量十足。   哼,言越泽是想要苦死她。   言微轻没说什么,接过了。言父见她接了药方,嘱咐她,“乖女,你可得记得喝。”   言微轻点头,言父开心地回去继续与傅楚发展翁婿之情。   言微轻折回院子,趁着她老爹不注意,把药方塞回言越泽怀里,“少年,医术要用在正道,别被我爹拉着去研究什么生子秘方。生男生女是你们男人决定的,可与我们女人无关。”   言越泽在无人看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我一直走在正道上,不像你。吃吃睡睡,跟猪没两样。”   “哦,你提醒我了,下次你过生辰,我送你猪肠子。”   言越泽脸上的表情瞬间只剩下嫌恶。   小样,跟我逗,让你装温和啊,人设迟早要崩塌!   言越泽不爽,言微轻很是开心,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傅楚朝她看过来,于是朝他甜甜腻腻地笑了笑。   一旁的言越泽嗤了声。   言微轻朝他眯了眯眼,“我听来鸿管家说你又做了些宝贝药,正好,周大人他们很缺呢,我回去就跟他说。”   言越泽的脸成了猪肝色。   嘿嘿!真爽!   宴席散去,这次有了傅楚,她老爹没有再与她表演黏黏腻腻的不舍游戏,很是痛快地把她送上了马车。   言微轻一上马车就开始打哈欠,大眼睛里被哈欠挤出了泪花。   “夫君~”甜甜的叫了一声,她立即扑倒傅楚的腿上,打算来个甜甜的睡眠,顺便睡沉一点,回府都不用她走路了,完美!   柔软的身子压下来,傅楚的脚动了下,言微轻的身子往一旁滑去,他伸手按住了她。   “夫君,你真好。”言微轻甜腻腻地朝他笑,而后往上一滚,立即闭上眼睛。   傅楚有些无奈,只好用手护着她,以免她滚到马车底下去了。   “怎么了?”马车刚走过春熙路便停了下来,外面吵吵嚷嚷的,睡在他腿上的言微轻拱了拱。   “有人把李大人拦着了,郡王爷,外面人有点多,马车暂时过不去。”车夫解释到。   外面声音太大,言微轻也睡不下了,她爬起来,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京城府尹门口,李臻言被一群百姓围着,你一言我一言,叽叽喳喳的,感觉他的头有些大。   “他肯定是拿了你的钱跑了,你都等了他两天了,他都没有回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肯定地挥着手臂嚷着,声音穿透性十足,堪比人间唢呐。   “怎么会这样?”被她说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脸着急,急地都要哭了。   “谁不知道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就你一个外乡人相信他,还找他做生意。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吃香喝辣去了,你做生意之前怎么就不跟我们打听打听。”旁边的人间唢呐妇人继续说道,脸上是对这名中年男子同情,同时又对他做事不谨慎的行为感到生气。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大人,你要替我做主啊!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啊!”中年男子喊着,堵着李臻言不让他出府衙。   “安静,都安静,有事进去说,别堵在这里耽误别人出行。”李臻言远远就看到瑞郡王府的马车了,赶紧让这些人进去。   那边中年男子进去了,唢呐妇人也跟了进去。闹哄哄的人群见没了热闹可看,这才解散了去。   “这钱肯定追不回来了,这外乡人找谁不好,竟然找上了周生那个癞子。”   “听说周生前几天买了个媳妇,真的假的?”   “什么买,他哪里有钱买,估计是骗来的。我偷偷去看了,那姑娘长得可真水灵……”   看热闹的人解散是解散了,八卦倒说了不少。   言微轻耳边没了哄哄声,又卧回了傅楚腿上。   他这郡王妃,真的不会放过任何睡觉的机会。到了郡王府门口也不见她醒,仿佛睡得深沉。不过有前车之鉴,再加上腿上的人闭着的眼睛的眼珠子转了转,便知道她根本没睡着。   不过看情况是叫不醒了,傅楚有些无奈,只好把她抱下去了。   跟在后面的晚照和晴空嘴角咧着。   还没回到房间,就听到了抓挠声。小狸猫灰灰正撅着屁股在猫抓板上挠爪子,见到傅楚抱着言微轻进来,转了屁股换个方向继续挠。   傅楚把人放在床上后也没走,拿了本书坐在那看了起来。   床上的言微轻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走,实在忍不住爬了起来,一脸睡眼朦胧的模样,“夫君,原来我们到家了,谢谢你哦~夫君你真好~”   “嗯。”傅楚应了声,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   言微轻见他一幅不动如山的正经模样,从他身上爬过,而后不怀好意地对他说道,“夫君,我去洗漱了,要不一起呀~”   说着,还朝他抛了个媚眼。   傅楚放下书,站了起来。言微轻瞪了他一眼,而后快步跑出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傅楚笑了声,其实他只是想换本书。   “失策了失策了!”泡在木桶中的言微轻懊恼着,傅楚他这人根本就不可能真的过来洗什么鸳鸯浴,看来还是自己脸皮不够厚。   “郡王妃,什么失策了?”晚照不解问道。   “没什么,给你家郡王妃把那件最艳的里衣拿过来。”言微轻重整旗鼓,今晚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洗的脸色白里透红的言微轻回了房,傅楚不在房里。言微轻看到还在挠爪子的小狸猫,偷偷地戳了它两下,得到了它高傲的两爪子。   这小东西,都吃了她那么多小鱼干,还住着她让人给它做的豪华猫窝,竟然还不肯给她摸。   小没良心的,言微轻绝不承认物似主人形。   “郡王妃,我刚刚知道李大人为什么被拦着了。”晚照是个八卦小达人,让人倒个水的时间都能听到八卦。   “为什么?”言微轻当然不会打击她听八卦的热情。   一旁给言微轻整理衣服的晴空也竖起了耳朵。   晚照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被骗钱的那个人叫王利,是个外乡人。听说他在老家发了一笔财,半个月前才拖家带口来了京城。到了京城后,王利想拿着那笔钱在京城做个小生意,好在京城安家落户不至坐吃山空。于是他到处去打听,看京城做什么生意比较合适,没想到他的行为被地痞老赖周生发现了。郡王妃,你知道周生知道后他做了什么吗?”   言微轻摇了摇头。   晚照继续道,“周生雇人伪装成他的小厮,他自己伪装成京城里做皮草的商人,还伪装成故意遇到王利的样子,在他面前说起了生意。王利人比较老实,经不住周生的忽悠,就把钱投给他了。周生拿了钱后,立马就消失了。”   “那王利怎么知道自己被骗的?”晴空问道。   “是王利的邻居发现的。那天王利的邻居,也就是今天我们见到的那个大婶,她从王利的妻子那里知道王利找周生做生意,当即就说王利肯定被骗了。王利起初不相信,等去了周生的家,发现周生不在,只有一个小姑娘在,等了两天都不见人回来后才着急上火。那大婶让王利去报官,那时候已经是散值的时候了,所以李大人才被堵在了门口。”   “郡王妃,你说,王利这钱还能追的回来吗?”晚照觉得王利真的太可怜了,刚来京城就被骗光了钱。   晚照问话的时候,傅楚正好洗漱回来。   言微轻瞅了他一眼,一脸担忧道,“夫君,现在骗子这么多,你可不要被骗了,我觉得,钱还是都给我吧,我保证不会被骗。”   傅楚看了她那一脸财迷的表情,点头,“可以,我明天让元管家把府里的账交给你。”   那可不行,她只要钱,可不要管账。   言微轻往床上一趴,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哦,元管家这么厉害,肯定不会被骗,还是让元管家管吧。夫君,来呀~”   晚照和晴空很是识时务地抱着小狸猫跑出了房间。   言微轻见傅楚站在床边没动,爬起来往他身上一跳,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嗲声道,“我们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譬如……”   傅楚轻掐她柔软的小蛮腰,言微轻整个人软地滑了下去,小脸都跟着透红了起来。   她可不能认输,于是言微轻一爪子抓住了傅楚的耳朵,来啊,互相伤害啊……才怪!   第二天,言微轻扶着瘫软的腰,在晚照的窃笑下爬了起来。   敌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软肋,失策失策,今晚她一定要赢回来。   “郡王妃,老爷让人过来问话了。”晴空从外面走了进来。   言微轻享受着晚照的按摩,人有些昏昏欲睡,“问什么?”   没记错的话,她昨天才与她老爹见了面吧,这么快就想念她了。   “老爷说,城南的张员外约他去秋游,带家眷,老爷想让你一起去。”   言微轻翻了个身,不用晴空多说,言微轻就知道她老爹的心思了。她老爹现在的心思就像前世那些孩子考了好成绩的家长,没事让你好好学习,有事把你拉出来比一比,面上有光。   老父亲就只有自己一个孩子,言微轻当然满足他了,让晴空回了她爹派来问话的人后,便让她们准备明天去秋游的东西。   秋游嘛,吃的肯定少不了。   凉菜凉糕准备一些,肉不能少。当然,直接在现场烧烤最好不过。   于是等傅楚回来时,发现元管家带着人进进出出,肉菜水果让人送了不少,而言微轻带着晚照和晴空在后院摆起了烧烤摊子。   本来想明天再烧烤的,只是想着想着,言微轻忍不住了,现在就想吃。   肉的香味差点飘了整个郡王府,傅楚去了后院,小狸猫显然也闻到香味了,蹿到了他前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如果它不是个炸毛的小奶猫的话。而后,它一到那就被晴空给逮了,肉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夫君,你回来了~”言微轻看到傅楚,立即把自己手上咬了一口的肉递了过去。   傅楚看了看她,接了过去。   言微轻盯着他,甜甜地道,“夫君,你吃呀,这可是我亲自烤的呢。”   一副你不吃就是嫌弃我的表情,傅楚只好咬了一口,而后直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言微轻当即就惊呆了!   哎呦,原来她这夫君不仅酒量低,还不能吃辣,这个辣还只是茱萸调处来的微微微辣而已。   哎呀,真可惜,她所有的肉都让厨师放了茱萸呢。   言微轻见他咳的厉害,赶紧上前给他拍了拍胸膛。而后看到了他红红的眼宽,湿漉漉的墨玉眼,显得格外的无辜。   楞了一下的言微轻夸道,“哎呀,夫君,你哭起来真好看。”   傅楚当即咳得更厉害了。   咳了一顿的傅楚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前厅吃饭了,而后院的言微轻吃得不亦乐乎。   不过到了晚上她就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楚在报复她,想要晚上扳回一局的言微轻毫无还手之力。第二天还因为晚上与傅楚闹腾太过,腰酸背痛,就差脚抽筋了。   坐在餐桌前的言微轻怎么看傅楚都不顺眼,瞪了他好几回,而傅楚,很是淡定地吃着面前的早餐。   此时,早早就准备好了三辆马车,想着不能让乖女儿等自己的言父,哗啦啦地带着一家人前往郡王府。   吃早餐时,元管家就已经让人把言微轻要出游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等她吃好,就可以出发了。   “郡王妃不好了,言老爷的马车撞死人了!”言微轻刚把筷子放下,来宝从外面急匆匆跑来,听了他的话,言微轻刚放下的筷子差点就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傅楚当即站了起来。   来宝摇头,“现在不是很清楚,不过在场的人说言老爷的马车刚走到琴台路,一侧小路里摇摇晃晃走出一个人,马车停车不及撞到他了。那人立即倒地,额头流了些血,爬起来走了两步又倒下去,等大夫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我让招财去查探了,郡王妃郡王妃,现在言老爷被带走了。”   “走!”   言微轻当即也来不及多想了,想先见到她爹再说。   等言微轻和傅楚赶到的时候,言父已经被带到了府衙。言父一脸惊慌,而言母和六个姨娘也慌乱的不行。   言微轻赶忙安慰他们,并询问了她爹当时的情况。   看到言微轻和傅楚过来,言父他们终于镇定下来,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况。   言父原本是很开心地坐着马车前往郡王府与言微轻汇合的,没想到马车还没走多远就撞到了人。他当时以为那个人在碰瓷,让下人下去查看,而后发现他不对劲,急地赶紧让人去找大夫。他下车去查看他,问他伤到那了,那人也回答不出来,就只哼哼唧唧,大夫都没等来就死了。   言父当即就慌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人全身就只有额头流血,而这额头的伤还是他的马车撞出来的,他自然而然就是凶手了。   围观的人当即就去报了官,李臻言正好就在附近,当即就让人把言父带回了衙门。一查,出事的人竟然是瑞郡王妃的父亲,瑞郡王的丈人,他当即头又大了起来。   “死者呢?”傅楚问李臻言。   “毛仵作正在检验,死者名叫周生,是个地痞癞子。”李臻言刚刚已经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了。   “过去看看。”傅楚肃着脸说道。   言微轻喊住他们,“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爹娘,姨娘,你们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晚照晴空,好好照顾他们。”   傅楚知道言微轻肯定对验尸有一些了解,当初西凉太子的死亡线索就是她看出来的,说不定她能看出什么。   李臻言带着傅楚和言微轻往放尸体的地方走,却发现衙门前面跪着一排人,看到他出来,立即哀嚎起来要言父偿命。   李臻言让衙役把他们挡了出去,“下官调查过了,周生的家属只有一个刚买回来的媳妇,这些人只是周生的远房亲戚。他们这样,也不过是想要打着周生的幌子,讹钱。”   不用李臻言解释太清楚,言微轻也知道。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她只想看周生的尸体。   府衙门口,听到周生死了的王利匆匆赶来,心里咒骂一声活该后,担忧起自己的钱来。   “看到了吗?那个就是撞死周生的人的女婿和女儿。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之前让王利报官的人间唢呐妇人也跟了过来,指着言微轻他们对王利道。   王利刚来京城,当然不知道言父的身份。   妇人立即说道,“那可是瑞郡王和瑞郡王妃,有钱。瑞郡王的丈人撞死了周生肯定要赔钱,你去找周生买回来的那个小媳妇,一定不能让周生那些打不着边的亲戚把钱都拿走了。”   王利听了,赶紧往周生家里跑。   周生的尸体放在一个台子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傅楚和言微轻进来时,毛仵作已经把他脖子以下的地方都检查了,这会正在检查他的额头。   周生的左额只有一道刮痕,流出来的血都没几滴。   “怎么样了?”李臻言问道。   毛仵作组织了一下语言,“死者左额头被马车刮伤,后脑有骨折,其他地方并无致命伤。初步判断,周生是被马车撞倒后,往后摔倒,后脑撞击地面导致后脑骨折而死。”   “真的如此?”李臻言皱起了眉。   按照明启律法,马车撞死人虽然不是故意杀人,但也是要受罚的。不仅要赔钱,还要坐牢。如果当时驾车的人只是言府的车夫,那坐牢的只是车夫。但刚刚那情况是言父坐在马车上,而马车又是他的,他不仅要赔钱,也要坐三个月的牢。   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即使是瑞郡王爷的丈人,这处罚,他也是一定要受的了。   李臻言觉得事情不好办。   傅楚却心中存疑,因为以言父所说,他的马车走的非常慢,马车根本不会给周生施加多大的力气,让他一下子把后脑摔骨折了。他让来宝去把大理寺的梁仵作找来,想让他再仔细检验一遍。   “不用了。”言微轻叫住了来宝。   傅楚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很肯定,并不是说笑的,便让来宝不用去了。   言微轻上前,把周生的头歪向一侧,把他的头发散开,仔细查看他后脑勺骨折的地方,那里的皮肤并没有明显的出血痕迹。“李大人,请把周生的亲属叫过来,我要给他做尸检。” 第四十一章   听了言微轻的话, 李臻言惊住了,郡王妃要做尸检?   “郡王妃,你也会尸检?那个, 尸检不需要找周生的家人。”李臻言惊讶过后, 赶紧解释道。   言微轻肯定地说,“需要, 李大人,麻烦你。”   李臻言看了傅楚一眼,傅楚朝他点点头。   李臻言赶紧让人去找周生那买来不久的小媳妇。   “来宝, 你帮我去城外的黎庄把言越泽找回来,让他迅速带着他的工具箱过来。”   言越泽虽然是大夫, 但他在城外黎庄养小白鼠,他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应有尽有。   “是。”来宝飞快往外跑。   “我需要帮你做什么?”傅楚问道。   “暂时不用。”言微轻请李大人拿来纸和笔, 找了个位置迅速按着记忆写下尸检同意书。   傅楚没有打扰她,而是仔细查看周生被脱下来的衣服及其随身物品。   毛仵作看言微轻写好了东西,才开口,“郡王妃,你觉得周生不是被撞死的?”   如果不是觉得他验尸不对, 郡王妃是不会要求重新尸检的。毛仵作前年刚从外面调过来,他自知验尸技术不如大理寺仵作那么精准,但郡王妃?不是他看不起郡王妃, 检验尸体是要靠经验积累的, 郡王妃这么年轻, 且养在深闺多年,真的能检验的出什么来吗?   言微轻知道毛仵作不信任她,“当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父亲的马车车速很慢, 周生撞到马车摔倒在地没过半炷香就死亡,这很不正常。周生左额的刮痕根本不能致命,而他后脑勺骨折的地方没有出血,所以他的死因并不是外部大出血而死。既然不是外部大出血而死,那就可能是他突然猝死或者颅脑内失血而死。猝死之人必定会呼吸困难,导致嘴唇指甲发紫,面部发青,而周生并不符合这个特征,所以,他很大可能是颅脑内失血而死。周生倒地时几乎没有外部施加冲击力,所以他倒地时的力量不大,若他当时颅骨骨折导致脑部出血,不会当时就死亡。因为颅脑出血的人,一般都需要一个时辰或者更长的时间才会死去。”   傅楚听了,若有所思,而后看向言微轻。他果然猜的没错,言微轻对验尸有一定的见解。   李臻言听此明白了,“所以郡王妃,你怀疑周生后脑勺的骨折不是撞车导致的。”   “对。”言微轻点头。   李臻言心下想,这怎么看的出来?   “大人,沐阳阳带过来了。”衙役来报。   “把人带过来。”沐阳阳即周生买来的小媳妇。   言微轻把写好晾干的同意书拿了过来,不一会,一道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在场的人都惊讶了一下。不是因为她年龄小,而是因为她竟然与小皇帝有三分相似。不过她一副怯懦的模样让那相似度打了个折扣。   沐阳阳被带进来后,脸上全是不知所措和惶恐不安。   “别怕。”言微轻走了过去温声道,“我们找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同意我给周生尸检而已。”   “我,同意,我同意都同意!”沐阳阳立即点头。   “可是我这个尸检有些不一样……”   “没关系,我都,都同意。”沐阳阳说得有些急不可耐。   言微轻原本以为要跟她说清楚,费些口舌才能让她同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言微轻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让她在尸检同意书上签上名字和按指纹。   守在衙门外,打着周生亲戚名义的那些人知道沐阳阳签了尸检的同意书后,气愤不已,嚷着不同意,要让言父杀人偿命。   李臻言让人制止了他们。   看着言微轻让沐阳阳签下了尸检同意书,李臻言等人有些不明白她的行为,他们尸检从来不用死者家属同意的。   言越泽匆匆而来,言微轻也不等他歇过来,从他手里拿过工具箱,迅速开箱,从里面拿出一件白大褂,带上手套和口罩。   虽然言越泽只有这么一套衣服,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跟言微轻抬杠了,打开工具箱另一边的刀具。   看到言微轻这幅打扮,傅楚等人觉得很是惊奇。   穿上白大褂的言微轻给他们一种庄严的感觉。   言微轻转过身来,口罩上面的眼睛极其的冷静。   这样的眼神,傅楚还从未在言微轻身上见过。   穿上白衣服的言微轻让傅楚感觉到她变了一个人。不是霸道娇蛮多戏,而是冷静自信且有着对生命的尊重。   “需要我帮你吗?”傅楚朝她身边走过去。   “不用。”言微轻摇头,掀开了盖在周生身上的白布。   “这?”看着在言微轻面前毫无遮掩的尸体,而对着尸体的言微轻面不改色,李臻言觉得傅楚头顶绿帽,不由地偷看他。   傅楚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仔细打量周生的尸体,李臻言心下佩服!   他刚佩服完,就见言微轻抬起了周生的手,而后从他的手一路往下检查,一处都没有放过,他不由得又看了傅楚一眼。   佩服佩服!   “毛仵作,麻烦你帮我记录一下。”言微轻开口了,拿起周生出事时的衣服仔细查看。   毛仵作立即拿起了笔纸,他心里非常想知道言微轻的检验结果与自己有什么不同。   言微轻声音毫无拖泥带水,“死者损伤的部位主要集中在头部和四肢,他外袍小腿背侧有灰尘,应该一个模糊的脚印。两只手中指、食指和手掌关节肌腱有拉伤出血。两只手腕关节皮下组织和肌肉也有轻微的条状出血,双脚双侧膝关节有明显的出血。”   毛仵作记着记着,发现有几个词语自己并不太懂。想要问,却看到言微轻已经放开周生的四肢,双手按上了他的头,他赶紧谐音带过。   言微轻用手压了下周生的头部,“颅骨没有凹陷,没有粉碎,但颅骨骨折。”   “这和毛仵作检验的差不多啊?”李臻言心中疑惑,郡王妃的尸检和毛仵作也差不多吗?   他话音刚落,言微轻从言越泽手里接过一把剪刀,咔嚓一声,把周生的头发剪短了。   这怎么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意剪掉。   李臻言想要阻止,被傅楚拦住了。   “可这?”李臻言想说不合情理。   傅楚淡声道,“沐阳阳已经签了同意书。”   难怪郡王妃要沐阳阳签同意书,原来是因为这个。李臻言以为他明白了言微轻的用意,转过头看了回去,言微轻正仔细地剃掉周生的头发。   很快,周生变成了个光头。   言微轻仔细观察周生骨折之处,她很慎重,因为这里的损伤能直接说明死者的原因。   周生骨折处皮肤损伤很轻,皮肤表面没有印痕,皮下出血不多,但后脑损伤部位有一些隐隐约约的颜色变化,沿着骨折线的方向。   “郡王妃,看出了什么?”李臻言见她迟迟没有再开口,问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言微轻拿着刀往周生头上一划,他头皮一阵发麻。而后便看到言微轻再划几刀,慢慢掀开了周生的头皮。   红白相间的头皮,血淋淋的头盖骨瞬间展现在他眼前,李臻言面色惨白地奔跑出去,他后面跟了一串人,不久后外面传来阵阵呕吐声。   言越泽有些不屑地往外面看了眼,而后又紧盯着言微轻手上的动作。   傅楚并没有动,只是闭眼吸了口气,又镇定地看着言微轻的动作。   原本在做记录的毛仵作在看到言微轻掀头皮的时候就丢下笔围了过来,“人的头皮原来可以这样掀的?”   仔细观察言微轻动作的言越泽没有回答他,而言微轻在解剖的时候是不讲话的,因为她觉得讲话会影响她的判断。   言微轻仔细观察颅骨受伤部位的表皮层和真皮层,发现皮肤的真皮层是有出血的。   这不是对冲伤,而是由外力直接作用导致的,她细@@依@华@@细查看以确定。   吐完的李臻言强忍着不适蹒跚地走了回来,一回来就看到言微轻很是熟练地把周生的头皮盖了回去。他心中一股寒气冒出,强忍着颤抖问道,“郡王妃,可有什么结论?”   “等等。”言微轻从言越泽的工具箱中拿出针线,利落地逢了起来。   看到言微轻手中的针线不停交叉,李臻言心里冒出的寒气都要结冰了,仿佛那针就扎在他的头皮上。言微轻每扎一针,他就觉得自己的头皮跟着痛一下。   好残忍的郡王妃,把人家的头皮都掀开了,竟然镇定如斯,还缝的这么好看。天啊!郡王妃开了多少人的脑袋才练出这么一手,齐整的缝合口比她夫人的针线活都好。   李臻言看向神色平静的傅楚,心中越发佩服,娶了这么一个‘多才多艺’的郡王妃,也不知道傅楚晚上睡觉头皮会不会发凉。   此刻神色镇定的傅楚心里其实并没有他表面的平静,他真的没想到言微轻竟然会有这么一手。这血淋淋的场面,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而言微轻,仿佛已经习惯了。   傅楚对言微轻的过往有了好奇,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尸检后结论。   “如何?”傅楚让来宝准备水给她洗手。   言微轻陷入沉思,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放进水中清洗。   言越泽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往水中撒了一瓶药。   言微轻洗着洗着,闭目沉思。   众人见她如此,也没有打扰她,在一边等着。而毛仵作,盯上了周生被缝合好的脑部。他们这些仵作,从来没有这样尸检过一个人,所以,他有些心急地想要知道言微轻掀开周生头皮后得到的结论。   言微轻闭眼时,已经在脑海里把周生的死亡过程构建了一次。她睁开眼往傅楚他们方向看了过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周生是在室内被人困住双手,用条形且表面光滑质地柔软的棍棒击打导致的颅骨骨折,而后行至路上而死,与撞马车无关。行凶之人力气极大,且会一些招式,并且此人与周生不认识。还有,作案现场离周生死亡现场不远。”   “为,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李臻言直接被言微轻的这番话给震住了。   他原以为言微轻只会检查出周生的死亡原因,没想到她竟然把周生的死亡过程,凶手的形象以及凶手的作案现场都给推断了出来,这太让人震惊了。这怎么可能?掀开头皮就能看看出这么多东西?   不说李臻言了,连傅楚都震惊不已。   言微轻这一手,可谓是相当厉害了。哪怕是周平笙大人也不能这么快就把凶手的形象和行凶之地极其行凶方式推测出来。   惊讶过后,傅楚问道,“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在场的人除了言越泽和傅楚,都是一副震惊过后半信半疑的表情。   言微轻知道自己话说出来后会得到这样的态度。不过傅楚竟然相信她,她夫君真不错哦!   言微轻擦干手,指着周生的后脑说道,“有三点。一是,周生虽然颅骨骨折,但头皮表面损伤很轻,没有印痕且皮下出血不多,但真皮层有挤压形成的出血。这种损伤是用软棍致直接打击导致的损伤,而不是他摔倒后形成的对冲伤。”   毛仵作赶紧问,“什么是真皮层和对冲伤?”   “人的皮肤分为表皮层、真皮层和皮下组织三层。最外表为表皮,只有六厘厚度,表皮下层占大部分结构的是真皮层,厚度大约也是六厘左右,真皮下方的便为皮下组织。”说的太细他们也听不懂,言微轻显浅地解释了一番,“至于对冲伤,一般见于运动中的头部受到外力作用后突然做直线减速运动时发生,很常见,譬如摔跤撞到头。如果周生是摔倒造成的对冲伤,他的枕部头皮会有损伤,但他没有。所以,它后脑勺的伤并不是因为撞到马车后摔倒才形成的,而是直接击打造成的。”   尽管条件有限,没法看周生的脑组织,但通过头皮及颅骨骨折线的方向言微轻也能确定他颅骨的损伤是击打损伤。   “第二点呢?”李臻言听不懂真皮层,但他听懂了周生不是被撞身亡的,这就代表着他又遇上命案了!上任四个月不到,三起命案,他想,改天他一定要去国清寺拜拜佛。   “二是周生尸体的双侧膝关节都有明显的出血,这样的出血是因为膝关节和硬物挤压摩擦后造成的,常见于跪地摩擦。且周生膝关节的表皮和相应的里裤上没有擦伤,这说明他跪着的地面是光滑的。京城的路是砂石路或者石路,由此可看出他是跪在室内的。他的双手手腕关节处皮下组织和肌肉也有轻微的条状出血,这是用软绳捆绑后形成的伤痕。所以由此推断周生死前在室内被人控制。”根据周生四肢的伤痕来看,这一推断是很简单就得出来的。   毛仵作一听言微轻的话,赶紧上前再去细查,“果然如此!”   他先入为主了,心中认定了周生是被马车撞死的,便觉得它们不是致命伤就忽视过去了。郡王妃果然厉害,竟然根据这些不明显的伤痕就能推断出周生的死亡过程。   此时毛仵作心中已经对言微轻肃然起敬。   “第三点是周生外袍小腿衣摆下方有模糊的鞋印,中指食指和手掌关节肌腱有拉伤出血。人打架时最容易扭伤手指,但打架时扭伤的一般是手指的侧面或者手掌的掌面肌腱,背面肌腱的损伤非常少见。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出现这种扭伤。”   “什么情况?”李臻言急忙问道。   言微轻走到傅楚旁边,朝他一笑,“夫君,借你一用。”   傅楚把右手伸出来。   言微轻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已经想通了周生当时的情况,果然聪明。   言微轻握住他的右手,把它反背到后面,一边比划一边说,“只有这样将手指、手掌弯曲,才能形成这样的损伤,同时一只脚踩在死者小腿上才能形成这样的伤痕。周生身高魁梧,力气必然也极大。却被人这人掣肘反抗不得,那凶手必然力气要比他大或者会武。”   “确实如此才行。”言微轻这么一比划,周生当时的状态一下子就在他们脑海中形象了起来。   李臻言想了想,想通了又有些不解,“所以周生是被一个力气比他大或者会武的人拿着软棍击打?为什么?”   傅楚拿过周生的衣物,“他身上有一个空荷包。”   “对,周生身上有个空荷包。衙役把周生送过来时,他衣衫不整,只穿了里裤和外袍,外袍都没有系好,里裤也是反着的。系外袍的腰带上绑着一个空荷包,打了死结的。”毛仵作赶紧把周生送过来时的情景说了出来。   李臻言一听拍头,“所以周生在室内被人控制,钱被抢了。难道是熟人作案?可是凶手为什么刚把周生放了,不怕周生报案?”   傅楚摇头,“郡王妃刚才说了,凶手是周生不认识的陌生人。周生并不是被放走的,而是因为凶手认为他死了,抛尸了。”   言微轻听此,又赞赏地看了傅楚一眼,他跟她想到一处了。   李臻言不明白,“不认识的人?竟然周生不认识凶手,那他如何到室内的?难道他是被凶手掠进去或者骗进去的?”   言微轻摇头,“邻里说,周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根据我爹和毛仵作的描述,周生从小路里蹿出来时衣衫不整,里裤反穿,外袍都没系好。什么情况下人会反穿里裤,衣衫不整?”   李臻言恍然大悟,“十有八、九是被捉奸在床?所以周生是在与人苟且的时候,被人控制后抢了钱,而后把他打晕了,以为他死了就把他抛尸了?”   言微轻点头,“差不离吧,但我更觉得他是嫖、娼时遭到仙人跳。他里裤反穿可能是他穿衣服时慌张导致出错,也可能衣服是凶手抛尸时慌乱给他穿上的。”   言微轻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现场静了静。大家都没想到她如此毫无避讳地把嫖、娼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郡王妃果然‘彪悍’,李臻言看了一眼傅楚。傅楚依旧面不改色,李臻言心中对他更是佩服了。不过此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你怎么看出行凶的地方离周生出事的地方不远?”   言微轻:“不是熟人作案,没必要冒险把死者送到很远的地方。所以李大人,你还是尽快派人调查案发现场附近哪些人力气大或者会武的,还有附近不正当的女人,或许能尽快捉拿到真正的凶手。”   她爹娘和姨娘现在还在府衙呢,若不尽快抓到凶手,她爹今天从府衙回去,明天肯定就会传出傅楚和李臻言包庇他爹的谣言。   李臻言虽然还是有疑惑,但也不想放弃尽快抓到凶手的机会,于是立即安排人手排查。   衙役不是很相信,“大人,真的是仙人跳啊?郡王妃没有推断错误吧?尸体真能检验好出这么多东西来?”   李臻言横了他一眼,“是不是等抓到人不就知道了,快带人去调查,别耽误了。” 第四十二章   “李大人, 我们一起去。”傅楚叫住了李臻言,对言微轻说道,“接下来的事我们负责, 你先去休息吧。”   言微轻点头, 她确实要去看爹娘,估计等了这么久没结果, 他爹又开始慌张了。别看她爹长得人高马大的,他其实胆子小的很。   “夫君,靠你了!”言微轻鼓励道。   傅楚看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和李臻言带着衙役出了府。   言越泽边听他们说着话, 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把言微轻刚刚使用过的那把刀用药水擦拭几遍才重新放回他的宝贝箱子, 而后拎起箱子站了起来。   至于言微轻刚刚穿过的白大褂,他动都不想动,让他与周生为伴了。   言微轻觉得他真的没救了,瞅了他一眼后,就去找她爹娘和几个姨娘。   言越泽跟在她身后, 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走了上来,“为什么根据那些能推断出凶手?”   “熟能生巧呗。”言微轻斜了他一眼。   当然, 言微轻这话并不是假话。作为法医, 刻画凶手形象也法医的职责, 言微轻在这一方面天赋还算不错,所以前世她才在基层干了两年就被调到了省厅。而她这一天赋运用的越发娴熟与高准确率,正是因为她参与的凶杀案多了,见到的凶手多了, 积累下的经验。   言越泽不信,“你什么时候熟能生巧了?”   “梦里熟的!你知道吗,在我梦里,你的脑袋被我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了,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脑瓜子就我的拳头这么点大,难怪人有点傻。不过你别担心,少年,你现在还年轻,多吃点猪脑补补,说不定它会长大的。”周生不是她老爹撞死的,言微轻的心情轻松了下来,又开始日常怼起了言越泽。   言越泽白了她一眼,直接越过她快步走了。步伐迈得很宽,那意思明晃晃地鄙视着言微轻腿短。   言微轻也翻了个白眼。   “乖女,怎么样了?”言父他们一见言微轻和言越泽进来,坐不住了,赶紧问道。   “爹娘,姨娘你们放心,我们已经有证据证明周生不是因为撞马车死的,他是被人杀害的。”   “那就好!”言父听了,才舒了口气。   言母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那凶手是谁啊?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秋游她们是不指望了,这都什么事啊,高高兴兴出门,遇到这样一件事,她现在就想回府给大家洗洗晦气。   “可能要等等,李大人出去了。不过爹娘你们放心,应该不用在等多久,郡王爷和李大人已经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晴空,你和晚照去准备些吃的过来,就去醉香坊吧。”言微轻是相信傅楚的能力的,这个案子想要找到凶手其实并不难,应该不用多久,就会有新发现。   现在已经中午了,吃饭才是重点。   晚照和晴空应声出了府衙,还守在府衙外的那些周生打不着边的亲戚见到她们出来,又嚷嚷开了,且纠着她们不放。幸好门外的衙役帮忙,她们才顺利出了府。   “幸好周生不是老爷撞死的,这些人可真难缠。待会我们得从后门回来。”晚照有些后怕地说道。   晴空点头,而后两人匆匆赶去醉香坊。   此时,傅楚和李臻言带着人沿着周生出现的那条小路查了起来,并且让人去查探符合言微轻所说的两人。   小路进去是一条巷子,巷子里住的人员比较复杂,傅楚和李臻言一路查看过去,发现了一间破旧的院子。   院子是用一圈低矮的木头围起来的,木头大多腐烂了,院子也已经长满了草,一看就是没人住的。   院子围栏的的门半开着,傅楚走了进去,发现院子里的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且不是一个人踩的。   院子里有三间房,其中中间的那间门也是半开的。   傅楚推开门进去,房间里灰尘很重,地面很清晰地印着三道脚印以及一道身体躺在地上遗留下的痕迹。   “郡王爷,你和郡王妃果然说中了。”李臻言激动地垂手,“郡王爷,下一步该如何?”   “让人把院子围起来,什么都不准说,我们就在这等着。”傅楚透过房子的窗子看向院外。   李臻言想了想便明白了傅楚的意思,叫了几个衙役守在院外。   巷子里的人多,没一会院子被官府围起来的消息就传开了,很多人过来围观。   傅楚仔细观察围观的每个人,看到一个女人在院子外看了一会,跟旁边的人打探了几句后匆匆离开。   “李大人,让人跟上她。”傅楚当即说道。   李臻言照做,两个穿了普通百姓衣服的衙役悄悄地跟了上去。   晚照和晴空两人很快带着醉香坊的饭菜回来,言微轻正和她爹娘吃着饭,来宝兴奋匆匆地跑了回来,“郡王妃,犯人抓到了,两个人,跟您说的基本符合!郡王妃,你太厉害了!”   言微轻有些意外,这速度有些快。   “人呢?”言父当即饭也不吃了。   来宝还兴奋着,“郡王爷和李大人正在审问。”   言父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看看是谁差点害了我。”   言微轻和言父他们还没到公堂,那两个人就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周生骗了王利的钱后,色心顿起,心里像被猫挠一眼,痒得不行,便急着去找女人。   正巧被叫翠微的女人看到他骗了王利的钱。翠微青楼出身,十年前傍上了个书生,那个书生帮她赎身。原以为那书生有些才华,以后能考个好名次当上官,没想到他多次名落孙山,只能遗憾回乡。翠微觉得他没有前途,不愿跟他离开京城,便与住在隔壁的镖师任平辉勾搭在一起。   翠微知道王利的德行,看到他骗了那么多钱后,她便和任平辉商量好,伪装巧遇周生,骗取周生的钱。   翠微姿容不错,又会搔首弄姿,周生当即见色心起。而后翠微暗示周生自己寂寞难耐,想要找个人排遣寂寞。周生觉得不用花钱还能睡到人,急色的他当即与翠微一拍即合,随着翠微去了她家。   此时,任平辉就藏在在翠微的房中。   周生太过急色,进了翠微的房间看到她脱衣服,也没有心思观察房内的情况,急匆匆地脱了自己的衣服,搂着翠微就做起事来。   此时,趁着周生意乱情迷,任平辉冲了出来。在翠微的帮忙下,踢他小腿,把他压到地上,而后把他双手反到背后捆绑了起来。   周生浑身赤、裸着被捆绑在地上,翠微和任平辉立即翻看他的衣服来。   周生从王利那里骗来的五百两一直带着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五百两的翠微两人欣喜异常,而后把周生系在腰带上的荷包也翻了个遍。   作为地痞老赖的周生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对待,当即咒骂起来,话说的非常的难听。翠微和任平辉原本只想要抢钱,打算好抢了钱后离开京城避一段时间,没想到任平辉被周生的话激怒,一气之下拿起放在床头,用来助兴的藤条软棍猛敲周生的后脑。   周生一下就被击昏了,翠微和任平辉以为他死了,两人慌乱一会后,胡乱地给他穿了衣服,趁着夜色把他丢到了不远处的破院子里。   第二天看到周生被言父的马车撞到后死亡,惊吓又庆幸,以为他们躲过一劫。没想到没过多久,便听到傅楚和李臻言带着人把那个旧院子围了起来。   翠微知道后心里惊慌,忍不住过去打探消息,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后,心里更慌乱了,急匆匆就去找任平辉商量对策,被李臻言派去的人听了个正着,两人当即就被抓了起来。   王利的那五百两就藏在翠微家中。王利是外乡人,他那五百两银子有外乡银庄的标记,证据确凿,翠微和任平辉狡辩不了。   让人把翠微和王利收监,李臻言还在兴奋中,“这次我第一次如此快速地破案,郡王妃真是厉害啊!原以为郡王妃识别脚印的本事厉害,没想到验尸和推论也如此厉害。郡王爷,你和郡王妃志同道合,天生一对啊……”   快速结案的李臻言彩虹屁不要钱似的,言微轻欣然接受了。   言微轻瞅向傅楚,“夫君,我觉得李大人说的对。”   傅楚点头,“是挺对的。”   哼,比她还不要脸!   “不过我觉得李大人的话还差了点意思。”   傅楚等她发表高见。   言微轻自豪地说道,“我们应该是天生一对……黑啊!”   傅楚不解。   言微轻唉了一声,“都是乌鸦体质,可不是天生一对黑吗?你看,才多长日子,就遇到了三件命案。”   都说当法医和刑、警的人是乌鸦体质乌鸦嘴,说什么想什么来什么,前十六年她都没有碰命案方面的东西,平静无事,现在一碰,案子一件接一件。而她这便宜夫君,相当于前世的重案组头头,可不一样是乌鸦体质吗?   “黑遇黑,那是要更黑啊!夫君,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吧。”   傅楚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这郡王妃从哪里来的这个结论。   把言父他们送回家,回郡王府后天刚好黑了。   洗漱后言微轻就爬上了床,瘫在床上让晚照给她涂六姨娘做的护肤乳液。   今天太累了,她得早点睡。   “郡王妃,周生他不是有媳妇了吗,怎么还去找翠微?”老实的晚照有些不解。   言微轻看了一眼正进来的傅楚,“家花哪有野花香啊,你说是不是啊郡王爷?”   傅楚:“……你是朵霸王花。”   “知道就好,哼!”言微轻朝他扬起了头,威胁道,“你要是敢到外面采花,我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让我怎么知道?”傅楚很是好奇。   言微轻爬了起来,往他身上一跳。   两人距离还很远,傅楚赶紧接住她,不过他的衣服还是被她扯了一半。   晚照拿着乳液溜了。   原本想要早睡的言微轻为了让傅楚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自己成了朵蔫花儿。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午时了,晚照兴致冲冲地跑进来告诉她,她又出名了。   周生案子一天之内告破,言微轻的名气在京城又升了一大截。不过这次与会看脚印的那次不一样,因为现在外面都在流传:周生的案子这么快告破,都是因为瑞郡王妃掀了周生的头皮!只要瑞郡王妃掀头皮,就能知道凶手是谁!瑞郡王妃好恐怖,会掀人头皮……   言微轻:……   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难道她会是下一个吓孩子的利器?譬如‘再不听话,让瑞郡王妃掀你头皮’或者‘再不听话,把你送到瑞郡王妃那’……   李臻言的下属太不会保守秘密了,不行,为了形象,她一定要傅楚和李臻言说说,让他们嘴巴严一点。她这么可爱娇小,哪里恐怖了!   不开心!   言微轻在床上滚了半天就是不肯起来,晴空匆匆跑进来,“郡王妃,皇上过来了!现在就在前厅,郡王爷让奴婢请你过去。”   小皇帝?   言微轻当即坐了起来,“皇上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呢,郡王妃,奴婢给你梳妆打扮。”晴空示意了一下晚照,让外面的丫鬟送洗漱的东西过来。   晚照和晴空的动作很是麻利,一刻钟左右就给她梳好了发髻。   胭脂水粉就算了,她这么年轻,皮肤白里透红的,用不着用它们增色。   穿好衣服,言微轻就带着晚照和晴空往前厅去。   前厅里,跟着小皇帝一同出宫的护卫和公公被傅楚安排在外面,此时前厅里只有傅楚和小皇帝。   小皇帝歪下了身,坐姿从端端正正变成了歪七八扭,“三哥,你的郡王妃真的会掀人头皮啊?”   傅楚在他们这一辈里排行老三,私下里小皇帝喜欢叫他三哥。   傅楚看了一眼他的坐姿,“所以,皇上你今天出宫就是为了这个?”   “我只是好奇嘛!在宫里挺没意思的。”想到太后,小皇帝眼神暗了一下,不过想到今天顺利出宫了,人又精神起来。   傅楚给他倒了杯茶,正巧,言微轻过来了。   小皇帝的坐姿立马又端正了起来,盯着进来的言微轻看了好久。“朕听说你很厉害,所以过来看看。”   言微轻很大方,“那皇上你看吧。”   “朕看完了!你真的会掀人头皮啊?”小皇帝好奇的问道。   言微轻点头,“对啊,皇上你要看啊?”   小皇帝一本正经地摇头,“朕现在没时间看,朕今天找三哥还有其他的事。”   说着,小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哥……小猫!”   叮叮当当跳进来的小狸猫立即吸引住了小皇帝的视线,言微轻看见他眼神当即就亮了。   小皇帝也是个爱猫人士!   言微轻正想跟他夸一下自己的小灰灰,小皇帝立马朝小灰灰跑了过去。   小灰灰可是个机灵猫,见到陌生人,屁股一掘,就往院子那边跑。   小皇帝拔腿就追了上去。   傅楚让来宝和招财跟着他,以免他摔了,而后慢步和言微轻往院子走去。   言微轻见傅楚一点都不担心,还走的很慢的样子,问道,“皇上不是找你有事?”   傅楚:“没有。”   言微轻明白了,小皇帝出宫找傅楚就是想出来玩的。   两人走回了院子,小皇帝还是没有抓到灰灰,不过小皇帝是个很有耐心和韧性的小孩,撸不到猫不放弃。   于是一猫一人东躲西藏玩起了躲猫猫的戏码。   终于,在言微轻吃完一盘糕点后,小皇帝终于用一条小鱼干骗到了小灰灰,成功撸猫。   对此,言微轻有些妒忌,那小不点现在都不给她摸,真的是太太太没良心了!   不过她刚妒忌了一小会,就见小狸猫吃完了小鱼干后立马翻脸不认人,跑了。   于是人猫大战又开始了,一不小心,小皇帝的双手印到了桌上的墨水里,成了黑手。他小脸一僵,倒退两步,站不稳,在桌上的纸上留下了十个清晰的手指印。   嗯……不能笑。   小皇帝僵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皇帝的身份,立马镇定地对言微轻说道,“郡王妃你帮朕破了西凉太子的案,朕还没赏你,这是朕做的十指图,朕就赏给你吧。”   言微轻:“……谢主隆恩!”   “不用!”小皇帝摆摆手,而后把双手背到背后,“三哥,朕出来够久了,该回宫了!”   说着,淡定又不舍地走出了院子,又淡定地把背后的手放到了前面。   傅楚也是神色淡定地跟着他往外走。   “哈哈哈……”言微轻见小皇帝出了院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旁的晚照和晴空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小皇帝与当时在宴会上看到的很不一样嘛,皇帝,果然都不是好当的。   言微轻拿起小皇帝的‘画’好好欣赏一番,嗯,右手一个斗,人才啊!   “晴空,去找元管家,把皇上的大作裱起来。”言微轻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   刚离开院子,傅楚就让人打水过来给小皇帝洗手。   小皇帝擦干手,“三哥,你刚刚没看到吧?”   傅楚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没有。”   小皇帝心情愉悦,“那三哥,我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傅楚送走了小皇帝,回到院子里还能听到言微轻的笑声,他忍不住也笑了声。   元管家办事很是快速,第二天就把小皇帝的大作裱好了。   言微轻在房间里挑了个显眼的地方挂了上去,这可是她的快乐源泉,天天看着它,天天好心情。   “郡王妃,刚刚老爷让人带口信过来了,五天后再去秋游。老爷说了,这次去秋游他特地看了日子,挑的可是黄道吉日,保证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晴空过来把刚刚言府小厮的话传给了言微轻。   言微轻对她爹算是服了。   她爹前天虽然因为周生的事受到了惊吓,但秋游这事说什么也要补回来。   “知道了。”言微轻偷偷摸了小狸猫一把,见到它炸毛了才满意地收回了手。“晚照还没回来?”   因为沐阳阳同意让她尸检,周生那些远房亲戚得不到赔偿肯定会找她麻烦。言微轻不想她因此受到伤害,便让人盯着周生家里。   早上时负责盯梢的人来报,周家那些所谓的远房亲戚把沐阳阳赶出了周生的家,言微轻便让晚照拿笔钱过去给沐阳阳,算是对她同意让自己尸检的感谢。有了她给的这笔钱,她应该能回家去。   “应该快了……这不就回来了吗?”晴空看到在门口探头的晚照。   言微轻一眼就看出探头探脑的晚照在心虚,“钱送给沐阳阳了?”   晚照摇头,“郡王妃,沐阳阳不要这些钱。她说自己无父无母,是被婶婶卖给周生的,她不敢回去,怕还会被卖,想来府里当丫鬟。”   沐阳阳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若真回去了,估计还真会继续被卖掉。   “所以,你把她带回来了?”   晚照点头又摇头,“郡王妃,沐阳阳她说她会做糕点,所以我才把她带回来的。”   “她做的糕点很好吃?”言微轻一听到好吃的就来神了,“什么糕点?”   晚照点头,“贵妃糕,很好吃!奴婢刚刚就是让她做了糕点才回来这么晚的。”   “那糕点呢?”言微轻瞅了她一眼。   “太好吃了,奴婢忍不住都吃了。”晚照越说声音越小。   所以,这才是她心虚的原因。   “那你就让她去厨房帮忙吧,顺便做一些过来我尝尝。” 第四十三章   沐阳阳不仅做的糕点甚得言微轻的喜欢, 她做的其他菜也正合言微轻口味。   “捡到宝了!”言微轻吃着眼前的烤羊排,心里很是满意。没想到沐阳阳年纪这么小,一副怯懦胆小的模样, 还有这样的天赋。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厨艺不下于府里的大厨,好好培养培养, 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大厨。   言微轻很满意地又拿了一块羊排,喜滋滋地吃着。   “郡王妃,郡王爷这么早去大理寺, 是不是大理寺又有什么大案子了?会不会以后又需要郡王妃帮忙啊?”晚照给她递了块热毛巾给她插手,好奇道。   她家郡王妃很厉害呢!   言微轻擦了擦手, “这可不关你家郡王妃的事,你家郡王妃我可不想再碰到什么案子了, 最好以后都不要有案子找上我!有案子找上我,我也不去了。”   她可是立志当富贵闲人,过懒散生活的人。   “阳阳,你怎么在这?”晴空从外面进来,就看到沐阳阳端着一盘东西站在门口, 一脸踌躇的模样。   沐阳阳有些不安地垂着头,低声道,“尹师傅一时忙不过来, 让我替他把菜送过来。我迷路了, 送晚了。”   晴空看出她脸上的害怕, 安慰道,“那你送进去吧。放心,郡王妃人很好,不会苛责你的, 下次注意点就行。”   沐阳阳点点头,随着晴空走了进去。   言微轻听到她与晴空的对话了,让晚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是尹师傅做的双皮奶。乳白Q弹的双皮奶上面撒了些稀碎的水果肉,五颜六色的,刚刚觉得有些饱的她当即又有了食欲。   沐阳阳见言微轻真的没生气,脸上的不安才消散了些。   言微轻看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她像小皇帝。   沐阳阳见言微轻看她,显得有些慌张无措起来。   胆子真小,言微轻不逗她了,万一把人逗跑了,她的美食就飞了,“你来的正好,过几天我们去秋游,你和我们一起去。”   既然去秋游了,那天计划好的烧烤可不能少。现在有一个厨艺这么好的,言微轻自然不想自己动手了。正好,让她爹娘和姨娘他们也吃一顿美味的烧烤,这样秋游才有滋味。   “谢谢郡王妃!”沐阳阳听言微轻这么一说,知道言微轻看重她,当即高兴了起来,而后又赶紧收敛情绪,恢复了刚刚谨慎的模样。   言微轻见她拘谨,便让她回去好好准备如何把烧烤做的更好吃。   吃吃喝喝中,秋游的日子到了。   早早的,元管家就把东西都给言微轻准备好了。   “夫君,你可真没福气。”言微轻可怜了一下傅楚,牵着小狸猫上了马车。   傅楚看了一眼那只被绳子套着,从车上跳下来,扒着车轮不肯上车的小狸猫。他弯腰把它拎了起来,放到了言微轻的怀中,“好好玩。”   最近地方官员要考核,地方递上来的案子多了些,大理寺要审核,所以他走不开。   “我肯定要好好玩了,不仅好好玩,还好好吃呢。”言微轻得意地示意了一下后面装满食物的马车。   傅楚想起那天把他呛到流眼泪的烧烤,沉默,而后有些庆幸。   言微轻刚上马车不久,言父就带着一家子人来到了郡王府门口,当然,除了又回黎庄养小白鼠的言越泽外。   很快,六辆马车哗啦啦地往丘山而去。   秋高气爽,果真是秋游的好日子,因此出来秋游的人不少。   不过丘山很大,各占一块地方,相互之间距离比较远,谁也影响不了谁。   一到地点,言微轻就牵着小狸猫跳下了马车。刚刚还一脸抗拒的小狸猫瞬间变成了一脸兴奋,像狗子一样往草丛里扑。   言微轻牵着她跑了一会,累了,揪着它的脖子肉把它拎了回去。抱不动,不敢抱,实在太脏了!!   晚照和晴空她们已经把烧烤的架子摆好,在一棵大树底下铺上了毯子。言微轻把小狸猫交给她,躺在毯子上,枕着手,翘着二郎腿吹风,很是惬意。   她娘和六个姨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到满山的野花野果,人都兴奋了不少。而后拎着一个小框子,一同去采野花去了,仿佛一群小姑娘。   作为‘糟老头子’的她爹,做不出采野花的事情了,于是被抛弃了。所以他找上了言微轻,“乖女,爹带你去放纸鸢。”   ‘乖女儿’言微轻自然不能让她爹无趣,跟他拿着画满了小仙童的纸鸢放了起来。   “哎呀,往左拉!线,放线!哎呀,乖女,线再放长一点!我们一定会超过它们的!”天上高高低低地飞着不少纸鸢,她老爹好胜心又起来了,一定要超过飞在他们小仙童纸鸢上头的那只‘老鹰’。   言微轻当然满足他了,稍微放长了一点线。只是没想到风突然大了起来,‘小仙童’缠上了‘老鹰’,双方的线纠在了一起,对方用力拉了线,于是‘小仙童’和‘老鹰’双双断线,比翼双飞了。   看它们翩飞的架势,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她老爹见此,很是遗憾。言微轻心想,估计自己要给人赔纸鸢了。   “郡王妃,烧烤好了。”沐阳阳走了过来。   言微轻打算边吃边等。   没一会,纸鸢的主人一脸气呼呼地过来了。不巧,正是姚冰瑶。   “原来是你弄飞了我的纸鸢。”姚冰瑶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怒火,她身后跟着一个姿容妖娆的女子。   言微轻道歉,“我赔一个新的给你吧。”   姚冰瑶不耐烦地甩手,“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过是个纸鸢而已。”   言微轻看了她一眼,“姚小姐大方,不然,我请你吃烧烤,算给你赔罪?”   言微轻一眼就看出来姚冰瑶心情不好了,不是因为纸鸢,她好像很排斥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帮她摆脱一下这个女人,也算给她赔偿了。   “好啊好啊!访师傅,郡王妃邀请我一起秋游了,练琴一事晚点再说,你先走吧。”言微轻的话显然很得姚冰瑶的心,她立马高兴了起来,转身就让跟在她身后的人离开。   访卉一过来,眼神就放在了言微轻身上,她眼神闪了下,向姚冰瑶欠了个身,离开了。   姚冰瑶见她一离开,整个人轻松了下来,“哼,终于走了,真是讨厌死了!你不知道她有多烦,天天逼着我练琴!我都说了我不喜欢琴,我爹怎么还逼我练琴,还给我找了这么一个人?我今天烦的都出来了,她还跟着我。你知道吗,我好讨厌她!……”   人一走,姚冰瑶立即叽叽喳喳吐槽起来,见言微轻没回应她,气道,“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你讨厌她!”言微轻给她递了一串肉串。   姚冰瑶狠狠地咬了一口,“对,我就是讨厌她!很讨厌很讨厌!”   她看到好几次这个叫访卉的女人进她爹的书房了,她娘也见到几次了。虽然她娘没说什么,叫她不要管,但是她知道她娘心里不高兴,她心里对访卉更加厌恶和抵触了。   心里一气,吃的也就多了起来,直到打嗝了,姚冰瑶才发现自己面前堆了一堆竹签,瞬间有些尴尬了,“你……都怪它太好吃了!”   言微轻点头表示赞同,她自己也吃了一堆。她爹娘和几个姨娘也吃了不少,沐阳阳的手艺果然不错,要是她去摆个烧烤摊子,肯定赚钱。   “喜欢吃就多吃点。”言父从沐阳阳那里又装了一碟子过来,不是肉,而是各种烧烤的蔬菜。他有些心虚,因为要不是他,姚冰瑶的纸鸢也不会飞走了,心里想着让姚冰瑶把买纸鸢的钱吃回来。   “不吃了,我饱了!”虽是这么说,但姚冰瑶还是口不对心地又吃了起来,而后又打了几个隔,接着又是一脸尴尬。   言微轻觉得,姚冰瑶这人还是有点可爱的。   吃饱喝足,坐在树下吹着微风,言微轻开始昏昏欲睡了,于是回了树下的毯子上。   姚冰瑶跟了过来,看到了刚才扑腾太过,现在累得睡了的小灰灰,一脸嫌弃,“哎,你这猫可真丑!”   言微轻瞬间觉得她不可爱了!躺下去不打算搭理她了。   姚冰瑶摘了根草去拨弄小灰灰的鼻子,然后被它反手一爪子,闭着眼的言微轻就听到她尖叫着跑开了。   旁边,她娘和几个姨娘把她们刚才摘的野花拿出来分类,香味被风送了过来,言微轻更想睡了。   言母也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就是犯困,轻轻都睡着了……”   姚冰瑶又跑了过来,这会她拿了一根超长的草,“怎么这么晕?”   还没蹲下,她就觉得脑袋晕的很,想站起来,没站稳,倒了下去。   言微轻想动,却发现浑身发软,迷迷糊糊中想,“不会食物中毒了吧?”   树林中,看着远去的马车,访卉脸上勾起了笑。   ……   “郡王爷,郡王妃不见了!”来宝匆匆跑进大理寺,满脸焦急。   “怎么回事?”傅楚脸色一沉,匆匆起身。   “言老爷派回来的小厮说,他们被人下毒了,醒来后郡王妃人就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前几天才进府的沐阳阳和马车,招财现在去西门了。”   言父他们也不过是昏睡了一刻钟,等他们醒来时,言微轻不见了,不见的还有那个叫沐阳阳的婢女,还有一辆马车。言家人当即就意识到不对了,让随从赶紧来郡王府报信,其他人在四周找着。   “我去南门,来宝你去北门,梁和麻烦你带人去东门,切记此事不宜宣扬。”傅楚迅速上马。   梁和点头,言微轻失踪的事不能大肆宣扬,这点他懂。只是不知道绑走郡王妃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有人看到郡王妃的马车往南边去了,驾车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应该是沐阳阳。”招财匆匆赶到南门,正好遇到傅楚。   “追!”   傅楚带着招来来宝等人往南边追去。   言微轻清醒时,立即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双手双脚被捆绑着,且在马车上,车速还很快。   谁绑架她?为什么绑架她?   言微轻在努力思索,不断想着各种自救的方法,马车停了下来。她立即闭上了眼,假装还晕着,但很快她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人拿东西捂她的鼻子。   言微轻歪了头,发现绑架她的是沐阳阳,“你要做什么?”   沐阳阳没有回答她,直接把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子。   清香的气味,却一下子就让言微轻昏昏沉沉起来。   等言微轻再次醒来时,她已经换了个地方。此时她躺在一张床上,面前正坐着一个三四十岁,面色苍白却姿容秀丽的女人。   言微轻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女人见她醒来,一脸歉意,“对不起,是阳义不懂事。郡王妃,等你药性过了,我让他送你回去,希望你不要跟他计较。”   “你是谁?阳义是谁?”虽然她这么说,言微轻心中依旧警惕着。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事,都怪自己这些年过的太好,警惕性下降了。   “我是阳义的小姨穆绵。郡王妃,实在对不住,我替阳义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等你恢复了,一定送你回去。”穆绵脸上满是歉意,心中很担忧言微轻不能让这件事大事化了。   “不要,绵姨,要救哥哥,她能救哥哥!”沐阳阳推开门跑了进来,不过此刻他穿着男装,活脱脱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哟,原来这才是女装大佬,自己眼睛还真瞎了。   言微轻冷眼看他,“你知道你这样做事犯法的吗?”   穆阳义点头,“我知道,可是我要救我哥哥!我哥哥是冤枉的,我哥哥没有杀人。”   言微轻大概知道他绑自己过来的理由了,“竟然你觉得你哥哥是冤枉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大理寺,或者直接跟郡王爷或者我说。”   穆阳义委屈道,“他们都没有你厉害!我那天想跟你说的,可是我听到你跟晚照姐姐说你不要查案了。”   言微轻:“所以你就把我绑过来了?”   穆阳义点头,言微轻看着他这张换回男装更像小皇帝的脸,心里觉得更无语了,“你怎么知道你把我绑过来我就会帮你查案?”   穆阳义强硬说道,“你不帮我查案,我就不让你走!”   言微轻呵了一声,“你把我绑过来,一路都没换过马车,你以为郡王爷查不到这里来?我看不用多久,他们就过来了,到时候把你捉起来,和你哥哥一起坐牢!”   穆阳义瞬间急地脸色都发白了,“我……我……哇……”   话没说出口,他突然急哭了!   言微轻瞬间无语了。   穆绵走了进来,拍了下他的脑袋,“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教过你吗?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你绑架了郡王妃,就该得到相应的处罚。”   穆阳义哭得更大声了,“可是我要救哥哥,救哥哥!绵姨,郡王妃能救哥哥的!她一定能救哥哥的,你不能让她走。”   穆绵把他推到门口,“你出去,我和郡王妃说。郡王妃,真的对不起,阳义只是心急救他哥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他。若有什么处罚,请惩罚我。他还小,做事不顾章法,很抱歉吓到郡王妃了。”   穆绵说道很诚恳,眼神里有着隐藏不住的焦急与希冀。   言微轻看了她一眼,问道,“他哥哥出了什么事?”   穆绵无奈又有些悲哀地说道,“两个月前,隔壁武家村老村长的女婿常胜发被人杀了,没人看到凶手,县衙的人在附近发现了阳忠身上的梅花扣便认定凶手就是阳忠,判定阳忠谋财伤人,三月后问斩。郡王妃,我家阳忠不可能是凶手,阳义为了救阳忠才做出绑架您的事。”   言微轻疑惑,“既然觉得他冤枉,你们离京城这么近,为什么不直接去京城喊冤?”   虽然在车上一直昏睡,但醒来后言微轻就已经观察过四周的环境了,现在天开始暗了,她肯定自己最多昏睡三五个时辰。所以,穆家离京城并不远。   穆绵听了她的话,叹了口气,“我不能。”   言微轻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身上肯定有秘密。只是什么秘密会比一条人命重要?   穆绵没有再多说,恳求道,“对不起郡王妃,阳义这孩子有点笨,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的鲁莽。”   梨梨   言微轻没说话。   穆绵见她没有说话,眼中哀痛的神色闪过,“郡王妃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准备些吃的。”   言微轻见她出了房间,便下了床。她的身体在她睁开眼睛之前就已经恢复了。虽然她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但对付穆绵和穆阳义,她自认还是有余力的。毕竟前世学了那么多年的招式,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言微轻走出房间,仔细观察起四周。   穆家一家住的是三间竹屋,很偏僻,与村里的其他住户相隔了好远的距离,仿佛并没有融入到村里去。也因此,穆阳义驾着马车把她带到这来时,没有人好奇过来看一下。   穆阳义看到她出来,立即跑过来紧紧地盯着她,就怕她跑了。   言微轻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你去告诉郡王府的人,说我在这里。”   虽然穆阳义把她绑架过来时驾的是郡王府的马车,但这个村子看起来很偏僻,且四周环山,村外的岔路肯定不少,傅楚等人一时半会估计找不到这里来。   穆阳义抿着嘴不肯。   言微轻有些生气了,“你担心你哥哥,我的家人就不担心我?”   她这一失踪,爹娘他们估计都急疯了!   穆阳义依旧死倔的模样。   言微轻很严厉地说道,“你若是还想救你哥哥,现在就立马去找郡王府的人!”   听此穆阳义一喜,“你答应救我哥哥了?”   言微轻肃着脸道,“我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不然你就等着和你哥哥一起坐牢吧!”   穆绵从厨房从了出来,“还不快去!”   没有得到言微轻明确的答案,穆阳义还是不肯去。   穆绵怒道,“你现在连小姨的话都不听了吗?还不快去!”   说着,穆绵不停地咳嗽。   穆阳义见她生气的病都发作了,不敢再耽搁了,跑去牵马。   马蹄声哒哒作响,往这边飞快行驶而来。穆阳义牵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穆绵,此刻他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听到马蹄声的言微轻当即站了起来,远远地就看到骑着黑马,赶在前头的傅楚。   她这便宜夫君骑马可真帅!   言微轻突然有些兴奋起来,挥舞着她的细胳膊,“夫君,我在这啊!”   此时,戏精的言微轻觉得傅楚像极了那个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她的盖世英雄,而她就是那个娇美人。   等到他下马,立即朝他扑了过去。   “没事吧?”傅楚看到她还活力十足,焦急了一下午的心才放下了来。   言微轻摇头。   “把他们拿下!”傅楚看了一眼穆阳义和穆绵,对招财和来宝说道。   “等一下!抓他就可以了。”言微轻指了指穆阳义。   虽然穆阳义绑架自己是为了救他哥哥,但他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律法,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招财一把抓住了穆阳义,穆阳义小脸白了下来,但见到穆绵要求情,立马又梗着脖子说道,“小姨,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替我求情,我没有做错!”   言微轻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他的中二之魂,“把他关屋子里去!” 第四十四章   招财把穆阳义丢进了屋子里, 穆阳义瞬间安静了。   穆绵看着关着门的房间,也不知道言微轻他们会对穆阳义如何处理,心中焦急却又无法求情, 踌躇了一番才道, “郡王爷,郡王妃, 天色已晚了,山路颠簸,你们歇息一晚再回去?”   言微轻点了点头, 想要在城门未关之前回去,必定要急速行车。被穆阳义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颠簸得浑身酸痛了, 这回说什么都不要再颠簸着回去。   穆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又一时说不出口,背影有些沉重地进了厨房。   “来宝,你现在赶回去告诉言老爷,以免他们担心。”傅楚吩咐道。   来宝点头,骑上马急速离开。   “夫君, 坐啊!”言微轻挪了张椅子给傅楚,还进屋子给他倒了杯水。   傅楚从未见过言微轻对自己这么殷勤过,他接过喝了口, “怎么了?”   “没怎么啊!夫君, 我太感动了, 你竟然这么快就来救我了,呜呜……”   傅楚看她又表演上了,心中有些无奈。不过看到她一点事都没有,心里算彻底松了一口气。而后想到了被关在房中的穆阳义, 脸上有些严肃地问道,“他什么目的?”   绑架皇室成员乃重罪,言微轻如此处理他,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   言微轻把穆阳义绑架她的原因跟傅楚说了,傅楚凝眉,而后道,“以后出门多带些护卫。”   言微轻平时不喜欢身边跟着陌生人,所以,此次跟言父他们去秋游也没有带护卫,不过这次过后,估计她再出门就要跟着几个尾巴了。   言微轻很是听话的点头,站了起来,“有些事我还没问清,现在问问他。”   招财把门打开,天已经黑了,穆阳义正窝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她,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发着亮光。   人小,胆子大,眼睛还挺吓人的嘛!   言微轻朝他招了招手,穆阳义磨蹭了几下才走了过来。“你一开始就想要找我?”   穆阳义摇头,“没有。”   浓重的鼻音,原来刚刚躲在角落哭鼻子呢。   “那你怎么想到要找我?”   穆阳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刚开始不是找你的,我那时候只想去京城里找个大官。只是,我,我刚进了城就遇到周生,周生说能帮我找到人救我哥哥,我就跟他走了。没想到他骗了我,还抢走了我的钱,我没钱了,没地方去。后来他死了,你那么快就把凶手找出来了,所以我想让你救我哥哥。我还没想到法子去找你,后来晚照姐姐就来找我了。”   哦,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好心,自己也不会被绑到这里来。   言微轻有一点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要乔装成女孩子?”   穆阳义垂头,“绵姨说如果我要出村子的话,就要穿女孩子的衣服。”   看来这个穆绵和穆阳义身上有秘密。   “你的药从哪里来的?”   穆阳义:“我喜欢做菜,之前乱配调料吃晕过,所以知道怎么配让人昏睡的药。你让我准备烧烤的调料,所以我找尹师傅要药材了。”   穆绵说穆阳义有点笨,笨个鬼啊,还懂得给她下药,明摆着精着!幸好只是给她下的昏睡的药,要是给他们下的毒药……   想到这,言微轻眼神就冷了下来。   穆阳义见言微轻神色严肃,还是不死心地求道,“郡王妃,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言微轻直接把门给关上了,让他在屋子里多哭点。关上门,她就扑到了傅楚的身上,“夫君,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以后说什么她都不能随便让人进入郡王府了,人心难测,小命要紧。   傅楚摸了摸她的头发,没说话。   “郡王爷,郡王妃,饭菜做好了,您们先吃饭吧。”穆绵从阴暗处走了过来。   言微轻确实饿了,拉着傅楚跟着穆绵进了房间。   穆绵把菜端了进来,三菜一汤,不丰盛但是看上去很有食欲。穆绵把饭端上来就退下去,言微轻叫住她,“你把案子具体说一下。”   刚退到门口的穆绵眼里瞬间有了泪花,她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把案子细细说来。   两个月前,隔壁武家村老村长的女婿常胜发戌时二刻左右在前往姚县的弯道口被人杀害了。当时村民发现时,常胜发光着一只脚躺在路上,他的身上和地上到处都是血,而他的马车就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村民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有微弱的气息,等大夫赶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早上时,县衙的人在现场找到了一把粘附着血迹的镰刀和一个梅花扣,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证物了。仵作辨认,死者身上有镰刀伤的痕迹,便认定现场的那把镰刀为凶器。而现场的那枚梅花扣不是死者身上所遗留的,县令便认为那是凶手留下的。   由于梅花扣的特殊性,村民很快就辨认出梅花扣是穆阳忠身上的,而且当晚有很多人见到穆阳忠离开村子。捕快找到穆阳忠时,他的上衣正好少了一枚梅花扣。县令便以人证物证俱全为由,判定穆阳忠谋财伤人,三个月后问斩。   穆绵:“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但是郡王爷郡王妃,阳忠绝对不可能做出谋财伤人的事,他那晚离开村子,是为了给我买药的。”   言微轻没有发表见解,傅楚说道,“若他不是凶手,自然会还他清白。”   穆绵听了他的话,激动地朝他们欠了欠身,“多谢郡王妃,多谢郡王爷,谢谢,谢谢!”   说着,她抹了抹眼泪,抱歉道,“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微轻见穆绵离开,给自己勺了碗汤,“如果凶手不是穆阳忠,这案子可真巧。”   傅楚也给自己勺了一碗,“郡王妃和我一起?”   言微轻咦了一声,“刚刚答应帮她查的人可是郡王爷你呢。”   傅楚笑了笑。   “郡王妃。”第二天早上,言微轻刚醒就听到了晚照和晴空的叫声。   “你们怎么过来了?”现在也不过辰时三刻左右,她们必定是城门一开就过来了。   “奴婢们担心你。”晚照说得眼泪汪汪的,一旁的晴空也点着头。   “爹娘他们都还好吧?”   “老爷夫人他们都吓坏了,老爷都吓哭了……呜呜,奴婢也吓哭了,后来来宝回来了,老爷他们才放下心。”   她老爹这次估计真的吓坏了,等回去了,她得好好安慰安慰他。“你们来的正好,我们估计要在县里停留几天,待会你们先去县上定几间房。”   穆绵知道他们今天会去县里,特地起了大早做好了早膳。   言微轻一行人用膳后便前往县衙,穆阳义死活要跟着,言微轻他们也没怎么他。   到了县上,傅楚和言微轻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县衙,而是先让招财和晴空一趟武家村打探情况,他们在县上逛起来,借以了解姚县县令的为人。   经过与县上一些百姓聊天得知,姚县县令孟兴东此人为官不功不过,总而言之就是功绩没有,大过也无,是个混日子的小官。   了解了大概,傅楚和言微轻便前往县衙。   “两位贵人,算命吗?”一长须黄褂道长模样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们去路,仔细打量着他们,“本道看两位贵人天庭饱满,必是有福之人,只是……”   说着,他皱起了眉,左眉头那颗长着白须的痣随着他皱起的眉头动了动,那‘是’字拖的老长,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言微轻立马担忧道,“只是什么?”   中年道长见她如此,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是本道见你们应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啊!”   来了来了!   “真的吗?”言微轻一副害怕地模样,抱住傅楚的手,“夫君,怎么办,我们要有血光之灾了!”   傅楚知道她这是又演上了,脸上很是配合的表现出担心的神色来。言微轻瞅了他一眼,发觉他还真有演戏天赋嘛。   “两位贵人不必担心,只要买下本道所画的符,你们必能躲过此劫,否极泰来。”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两张黄符。   “真的吗?怎么卖?”言微轻一副着急的模样。   中年道长,“不贵,一百两一张。”   “哎呀,这么便宜啊?”言微轻动了动自己身上的荷包,余光盯着她动作的中年道长左眉头的那颗痣忍不住动了动,而后他听到,“不买!”   原以为来财的‘算命大师’脸当即僵了僵,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很是生气地说道,“两位贵人,本道算命从未出错,你们两人定有血光之灾,本道好心告知你们,你们可别错过了化解此劫的好机会。”   言微轻瞅了他一眼,“你真的算命很灵,可我觉得你是空口无凭。”   中年道士对于言微轻的质疑很是生气,“怎会空口无凭,远的不说,两个月前有两人找本道算命,本道替他们选定了日子,他们所求之事已经灵验。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   言微轻摇头,“问就算了,竟然你算命这么灵,那你算算两个月前武家村常胜发是谁杀死的?你算出来我就信你。”   中年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很肯定地说道,“凶手自然是洛齐村的穆阳忠了。”   言微轻遗憾地摇头,“这么简单的你都算错,看来你算命本事不怎么样嘛。其实我也会算命,我算出来你没有度牒,正好我们要去县衙,要不要一起?”   中年道长灰溜溜地跑了。   言微轻得意,“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还想骗我!哼!”   得意完,转头夸起傅楚来,“夫君,你配合的不错哦!演技都超过我了呢!”   傅楚收了她甜腻腻的夸奖。   言微轻发觉傅楚脸皮真的挺厚的。   打发了‘算命大师’,四人很快到了县衙,傅楚直接亮出了身份。   姚县县令孟兴东当即战战兢兢地出来迎接,“不知瑞郡王前来,所为何事?”   傅楚直说来意,“本官为两个月前穆杨忠杀害常胜发一案而来。”   姚县令一听,眼神里闪过心虚,“这,郡王爷,此案已结……”   傅楚定定的看着他,“穆杨忠家属向本官申冤,竟然有冤,此案便不算办结。孟县令,本官乃大理寺卿,有权重审案件,你有什么问题?”   孟兴东赶紧摇头,“没,没!瑞郡王爷请,里面请!”   言微轻看了一眼傅楚,再看看低眉垂目的孟兴东,心想,她这夫君正经起来气势很能唬人。   孟兴东把他们引进了正厅,让人赶紧把常胜发一案的案卷拿了过来。   言微轻坐到傅楚一旁,和他一起看起案卷来。   常胜发当时被村民发现后,很快就来县里报了官。因为是晚上,孟兴东让人在现场守着,搜证和尸检工作等到天亮了才进行。   经过仵作检验,常胜发身上有镰刀伤的痕迹,主要在腰部和腹部,一共八处伤口,其中一处伤口深入腹部捅破了肾脏和肝脏,是致命伤,其他几处伤口在右腰处。   对案发现场的描述是,常胜发当时穿着一只鞋,另一只鞋遗落在距离他两寸左右的地方,他衣着完好,财物并未丢失。而他的马车,就停在离体的鞋子三四丈远的地方。在马车与常胜发的尸体之间的路面,以及常胜发做躺的位置,有大量的血迹。   县衙的捕快在常胜发左手边发现了梅花扣,同时在距离案发现场四五丈远,很茂密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把镰刀。一把普通的镰刀,镰刀手柄后面发现血迹,便认定镰刀为凶手丢弃在草丛里的,而梅花扣认定为凶手不小心掉落的。   现场的描述很简单,言微轻看完,便和傅楚看起常胜发的妻子的口述内容。   常胜发的妻子说,当天晚上她与常胜发吃完晚饭不久,大概酉时末,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便打算回屋休息。刚进屋不久,就听到院子外头的狗叫声。两人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是一名陌生的男子走进了他们的院子。那名陌生的男人很高,很壮,但是他背对着光,他们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常胜发的妻子说那名陌生的男子好像穿着白色的衣服,手上拎着一个礼品盒,还是外地口音。那人自称来武家村吃酒耽误了些时间,错过了回县里的马车,他家里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没人照顾,他必须要赶回去。他跟村里人打听了,知道武家村只有常胜发有马车,便给钱给常胜发请他送自己回去。   不过天色已晚,常胜发有些犹豫不想走,但那人很着急,给到钱也大方,最后常胜发答应送他回去。   马车刚离村不久,村民便在弯道口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常胜发。   案卷中除了常胜发妻子的口述,还有一份县里药馆的口述内容。   药馆人表示,穆阳忠酉时二刻便到了药馆,因为药馆里配药的人较多,他酉时末才拿着药匆匆离开。穆阳忠离开药馆一盏茶左右,武家村的村民便跑来把大夫带到了案发现场。   案卷中除了以上内容,便没有多余的调查资料了。   傅楚看向孟兴东,“就这些?”   孟兴东点头,“就这些了,我们仔细搜查了周边。不仅如此,我们还向外围搜查了,就只有这把镰刀和梅花扣。郡王爷,你是有什么疑问吗?凶手肯定是穆阳忠。小官抓到犯人后,让常胜发的妻子辨认过了,身高和体貌特征完全符合,加上那枚梅花扣,凶手是穆阳忠无疑,小官为官这么多年,绝对不会抓错人。”   言微轻合上案卷,不想再听他废话。   傅楚看了孟兴东一眼,啪地一声把案卷扔到了他面前,声音很是严厉,“当凭一个梅花扣,一个相似的身影就认定穆阳忠是凶手,孟大人你可真是断案如神。那你说说穆阳忠为什么要杀常胜发?”   孟兴东见傅楚并不认同此案的办理,立即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穆阳忠的小姨穆绵生病,穆家入不敷出,肯定是穆阳忠见常胜发有马车有钱,起了歹意,杀人抢劫!”   傅楚冷着脸道,“杀人抢劫,那为何常胜发身上的钱财都还在?”   言微轻插话,“案发现场记录,死者衣着完好,身上的钱财等贵重物品没有丢失。若是穆阳忠为财,为何一毛不取?”   孟兴东狡辩,“那,那可能是穆阳忠因为杀了人后害怕,逃跑了,来不及把钱抢走。”   傅楚厉声道,“你就是用可能两字来断案?”   孟兴东听此额头开始冒汗,“可常胜发的妻子指认了,穆阳忠的身高体型跟那晚去找常胜发的人很像。”   言微轻见此时他还不承认胡乱结案,冷声道,“很像?那你可还记得常胜发的妻子说那人是外地口音?穆阳忠是外地口音吗?”   孟兴东就是不承认自己办案有错,“可能他是伪装的,口音说不定是学出来的。穆阳忠就是杀人凶手,那枚梅花扣就是最好的物证。”   言微轻嗤笑一声,“可能?对,可能,你头上的乌沙可能也要离家出走了。”   傅楚冷冷地看着他,“你连死者因何被杀都查不清就敢定案,孟大人,你应该知道冤假错案会有什么后果。”   孟兴东这下不敢再狡辩了,还想说什么,傅楚看向他,“把穆阳忠带过来。”   孟兴东惶惶地去让人带穆阳忠。   见孟兴东出去了,在一旁憋了好一会的晚照开口,“常胜发的妻子都无法描述那个陌生男人的相貌,一个梅花扣,这个孟大人怎么就认为这个凶手就是穆阳忠?明明那名男子是外地人啊,这么简单的漏洞,这个大人看不出了吗?我都看出来了,当官的竟然看不出,看来我比他厉害!”   言微轻夸了她一句,“对啊,他连你都不如。”   傅楚:“孟兴东在姚县当了五年的县令,他一直没有政绩,当地在此期间也未发生过大事,三个月后便是新一轮考核。”   言微轻明白了,“所以孟兴东想尽快结案,好让他的考核好看些。”   傅楚点头。   “怎么会有这样的官?”晚照一脸不可思议地感叹,而后想到,“郡王妃,竟然穆阳义说穆阳忠是冤枉的,村里的人怎么都不相信他?今早我和晴空看到村子里的人都躲着穆阳义。我看别人的村子,村里人若是被冤枉了,都帮助喊冤的,他们怎么都躲着,好奇怪。”   “洛齐村成员构成相对简单,民风淳朴。但穆家人一直以来与村里人关系疏远,深居浅出,大家对他们也不了解,自然没有人替他们伸冤。孟兴东判了穆阳忠是凶手,村里的人自然都相信穆阳忠是凶手,所以都躲避着家里有杀人犯的他们。”言微轻昨天就观察过村里人与穆家人的关系了,穆家并没有融入洛齐村,自然不会得到村民的支持了。 第四十五章   穆阳忠很快被带上来了, 虽说他是穆阳义的兄长,但除了眼睛与穆阳义有些相似外,其余地方并无相似之处。他很高, 还很壮, 远远看去,很敦实, 外貌可以用忠厚老实来形容。   不过被关在牢里两个月,人看起来很沉郁,眼神里都没有多少光彩了。   穆阳义看到他, 激动地跑了过去,“哥哥, 你还好吗?哥哥,郡王爷要重新查常胜发的案子了, 哥哥,你不会被砍头了,哥哥……”   穆阳忠听此,暗沉的眼神里有了抹亮色。他虽然长相忠厚老实,但也不是个傻子, 听了穆阳义的话,立即朝言微轻等人跪下去,喊起了冤, “大人, 小人冤枉, 小人没有杀人!小人喊冤了,小人从未认过罪……”   站在一旁的孟兴东神色慌张不已,这会他什么都不敢说了。   傅楚看了孟兴东一眼,问起了话。   穆阳忠并不认识常胜发, 案发当天他说他并没有去过常胜发出事的那条路。他当天的行踪和药馆的口供对上了,并无矛盾之处。只是他身上的梅花扣为什么掉落在常胜发尸体旁边,他说不清。至于他当天穿的衣服上面的梅花扣是何时掉的,他也记不清了。   问完话,穆阳忠暂时被送回了牢中,因为现在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他不是凶手。   此时,去武家村了解情况的招财和晴空也赶到了县衙。   招财说道,“案发现场在武家村前往县里的弯道口,那里比较隐秘。当时案发时天已经黑了,没人亲眼见到案发时的情况。”   傅楚:“常胜发的情况?”   招财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常胜发是武家村老村长小女儿的丈夫,十年前常胜发住的那个村子发大水,他的房子被大水淹了,便和妻子搬回老村长这里借住。久而久之,也没有再回去,和老村长夫妻住一起了。武家村的人对常胜发的评价都很好,说老村长常年患病,平日里都是常胜发在照顾的。村里的人也都说常胜发平时没有与其他人吵过架,人也恭敬有礼,不惹是非,并没有听过他与谁有仇。”   “对!”站在一旁的孟兴东插话,“案发时,下官也去老村长武年家打听过了。常胜发的岳母因为常胜发被杀害,哭的好可怜,说常胜发照顾老人比她女儿照顾得都仔细。平时老丈人看病买药都是他出的钱,且都是亲自背着老丈人去看病,很是孝顺。”   晴空有其他的发现,“常胜发虽然为人处世不错,和邻里没有矛盾,但奴婢打听到了,常胜发跟老村长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有矛盾。”   言微轻手指敲了敲傅楚的手背,“因为长期住在一起产生的矛盾?”   晴空点头,“是,不仅如此,老村长夫妻身体不好,老村长大儿子儿媳因为常胜发夫妻常住娘家,不肯出看病吃饭钱,导致矛盾变大。”   晚照突然说道,“所以,会不会是老村长大儿子和儿媳做的案?”   孟兴东摇头,“不可能。武年的大儿媳孟氏无法生育,他儿子和孟氏两年前和离了。武年大儿子一年前重新娶了个年轻的媳妇,一直住在隔壁镇子岳父家那里,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回来了。孟氏听说刚和离不久就重新嫁人了,住在池州那边,近两年都没到村子里来过了。这些下官也调查过的。”   常胜发的大概情况便是如此。   傅楚转头对孟兴东说道,“孟大人,麻烦你让当天处理这件案子的捕快过来,我们去一趟现场。”   孟兴东此时不能不配合了,赶紧去把处理常胜发案件的丁捕头找了过来。   言微轻瞅了傅楚一眼,“夫君,你看出了什么?”   傅楚:“常胜发死时,身上贵重物品并没有丢失,很显然不是劫财。常胜发是天黑之后被陌生人叫出去的,这很可能是一起专门针对常胜发的仇杀案子。”   言微轻不由不佩服,他这夫君刑侦方的天赋绝对出色,与她想的一样。   来宝疑问:“郡王爷,你说这个案子会不会跟周圆圆的一样,是凶手雇凶杀人?”   傅楚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言微轻把衙役刚刚拿过来的那把镰刀和梅花扣仔细看了看。   梅花扣非常新,不像是很早以前就掉落在马路上的,否则会被过往的车辆行人踩坏。   晚照盯着瞧了瞧,“这梅花扣的手艺很巧,普通人学不来。”   穆阳义:“只有我小姨会做。”   晚照了然,“难怪人家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梅花扣是你哥哥的。很奇怪,你哥哥说他没有去过那里,那他的梅花扣怎么出现在那里?还是还有其他人会做这种梅花扣你们不知道?这个梅花扣可能是常胜发与凶手搏斗的时候,从对方身上拽下来的。郡王妃,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言微轻赞同的点点头,根据仵作的检查记录,常胜发左上臂有一处比较深和宽的贯穿性的刀伤,这处伤口应该是抵抗伤。既然现场发生过打斗,而那枚现场发现的梅花扣,又不是被害人所有,那么它可大能是凶在打斗过程中,常胜发从凶手身上抓到的。   晚照看到言微轻赞同的表情,很是高兴,看,她比孟大人都厉害,“郡王妃,你说谁会是凶手?”   言微轻不下定论,因为她此刻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她拿起那把镰刀查看,镰刀上有血迹,已经变黑。虽然有血迹,但也无法证明这把镰刀就是凶器。如今死者已经入土,不可能验尸。对言微轻来说,靠血迹就认定镰刀就是凶器的证据并不完整,但以现在的技术,根本不能做DNA,也只能如此。   傅楚看见她若有所思,问道,“看出了什么?”   言微轻:“根据案卷现场情况的描述推测,常胜发应该不是在驾车的过程中遭人袭击。因为常胜发受伤的部位,主要是在左腰和腹部。应该是有人趁着常胜发停车的时候,从侧后方袭击了他。而后常胜发和凶手一直搏斗,直到他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案发现场他尸体所在的位置。所以当天把他从家里叫出来的,那个陌生男人有很大嫌疑。”   傅楚点头,越发觉得言微轻在刑侦方面有天赋,“常胜发的马车还在,如果凶手做了案要徒步走,往前走是几个密集的村庄,那个时间点正好天黑不久,外面必定还有人在活动,他暴露的风险非常大。且常胜发被发现的很快,他想要快速逃离现场,必定有车。或许,作案的人不止一人。”   言微轻很认可傅楚的猜测。   “郡王爷,郡王妃,人找来了。”孟兴东快速回了大堂。   傅楚和言微轻没有多说,跟着孟兴东和丁捕头去了案发现场。   案发地点大概距离常胜发家两里左右。   丁捕头带着傅楚和言微轻等人到了现场,“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常胜发的马车靠在路边,常胜发当时穿着一只鞋,另一只鞋遗落在距离他两寸左右的地方,在马车与常胜发的尸体之间的路面,以及常胜发做躺的位置,有大量的血迹。”   丁捕头把当时人物所在的位置指了出来,“当时常胜发就躺在这里,梅花扣落在他的左手边,那把镰刀就在前面的草丛中发现的。”   言微轻沿着他指的草丛方向看过去,杂草郁郁葱葱,不仔细查找是不可能发现那把镰刀的。   虽然丁捕头把当时的人物的位置指了出来,但这两个月姚县下了不少雨,加上路上人来人往,地面已无当时的痕迹了。   不过丁捕头指的马车,人和鞋子等位置,正好跟她刚刚的推测相符合。   常胜发必定是停车后才被人伤害的。   傅楚仔细观察了周边的环境,而后让丁捕头多带几个人,带着招财等人进村仔细盘问。   而言微轻和傅楚,也在周边查探起来。   不过因为他们的穿着以及孟兴东一直跟在旁边的原因,被问话的村民都比较拘谨,说不出所以然来。   傅楚和言微轻对视一眼,决定到一旁等来宝和招财他们的调查结果。   “郡王爷,有发现!”来宝嘴甜,很会套话,很快就和问话的村民打成一片,就差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扒出来了。“刚刚吴大娘说,在常胜发被害前,她看到一辆马车在他们家门前掉头了。吴大娘的家离常胜发家很近,只有十五六丈远。”   这个线索,当即让言微轻和傅楚重视了起来。   来宝继续说道,“我问过吴大娘了,整个武家村只有常胜发家里有马车。村里的人家境都很普通,马车没几个人用的起,村子里也没有人有富裕人家的亲戚,整个村子除了常胜发的马车,一年都没几次有马车进来。”   这辆马车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让它看起来非常可疑。   傅楚:“马车有什么特征?”   来宝摇头,“吴大娘没有看清,她说那时候天都黑了,她好奇地举起灯看了一眼,只能大概看出拉车的马是白色的。”   傅楚凝眉,“当天既然有马车过来,那肯定不止一人看到过它。来宝,你沿着这条路问问附近的村民。”   “刚刚问过了。”晚照跑了回来,“离常胜发家一里路左右有一个小铁铺,铁铺里的人说,在酉时末左右,他们看到有辆马车从池州方向往常胜发家里去了。当时铁铺里有不少人在磨镰刀,好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当时还在议论是不是常胜发又赚了钱买了辆新马车。”   招财也跑了回来,“我刚刚问了湖边的几个村民,有人说那晚他在田边守稻谷,发现有一辆马车停在湖边的那棵树下。他当时很好奇马车为什么停在那里,还探头看了几眼。他说马车上有人,车里面应该也坐着人,因为车窗里面有灯光透出来。”   “马车有问题吗?”孟兴东一脸的迷茫。   一旁的丁捕头突然想起来了,“郡王爷,当天常胜发被人发现时,也有一辆马车从那经过。当时路过的村民发现常胜发时,想拦下过路的马车帮忙把人送医馆,但那辆马车不肯停下来,车夫说马车里有客人,不愿意。当时车夫说完就赶着马车朝池州方向开去了。那个马车的马也是白色的,有车行的标记。当时在现场的村民很气愤,因此在我们调查的时候有说过这件事。”   “什么车行?”孟兴东急忙问。   丁捕头摇头,孟兴东焦急,“那你还不赶紧去问。”   丁捕头匆匆走了。   言微轻对傅楚说道,“同一个时间段,多人看到同一辆马车,夫君,你说这可能是巧合吗?”   傅楚摇头,“这辆马车很可能就是凶手实施作案时乘坐的。”   “那这样说,只要我们找到这辆马车,就能抓到凶手了?”孟兴东有些兴奋。   丁捕头很快回来了,当时在现场的人都没有看清那辆马车车行标记是什么。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想要找到那辆马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楚思索了一下,“按照马车离开的最快速度估算,马车到池州前,池州的城门已关,马车必定进不了池州城。所以,马车应该会停留在池州方向的几个县或者镇子上。马车的马匹是白色的且是车行的,若查,必能查到记录。”   从姚县到池州城,有四个县十个镇,查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白色马匹的马车必然不少,加上明启的车行一般都是一两马车配两个车夫,想要精准的查到当晚驾车的车夫,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然而尽管要耗时耗力,这件案子还是要查下去。   傅楚让孟兴东派人带上他的手信前往四个县和十个镇子,让当地的官员帮忙调查。   交通不便,且常胜发的案子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想要从车夫那里获得信息也不是那么容易和快速的。   他们也不能坐等。   只是如今的线索只有梅花扣和镰刀,想要从上面得到新线索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言微轻看了看那枚梅花扣,“如此巧合,穆阳忠在那个时候出门买药,而衣服上的扣子掉落在案发现场。既然他没走过那条路,他的扣子怎么会掉在那里?”   现在言微轻最想知道的是穆阳忠衣服上的梅花扣怎么掉落在死者旁边。   傅楚看了她一眼,“你相信穆阳忠不是凶手?”   言微轻撇了他一眼,“直觉。故意杀人是有起因的,一个情杀,一个仇杀。从目前的调查来看,穆阳忠和常胜发互不认识,他们也没有相互的朋友,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任何的交集。”   傅楚提醒她,“之前说过,有可能是雇凶杀人。”   言微轻瞅了他一眼,“穆阳忠的家与常胜发的家相距二十多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个村子来姚县的路不是同一条。穆阳忠要到姚县买药,还要跑到常胜发来姚县的路蹲守杀人根本来不及。药馆也证明了,常胜发出门的时候,穆阳忠正在药店里等大夫配药。常胜发是离开家一刻钟左右被杀的,那个时候穆阳忠刚从药店出来,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现场。还有,其实你心里也是相信他不是凶手的吧?”   傅楚笑了笑,“我从来不靠直觉,只靠证据。”   言微轻哼了声,“那是因为你们男人的直觉都是钢铁直觉!”   浸淫法医多年,根据多年的经验,言微轻认为她的直觉确实不会出错。   “你不是让来宝去验证了吗?结果出来了没?”言微轻刚刚听到他让来宝带着丁捕头去药馆了。   “快了。”   傅楚话音落下不久,丁捕头和来宝就气喘吁吁回来了。   “郡王爷,骑马,乘车,跑步我们都试过了,从药馆到案发现场,最快也要一刻钟。”   言微轻有些小得意的看向傅楚,“看吧,我的直觉很靠谱的。”   傅楚看她那一副认真又小得意的模样,手有些痒。   孟兴东不解,“如果穆阳忠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他的梅花扣怎么出现在那?”   孟县令仍然在挣扎地觉得穆阳忠就是凶手。   第二天,丁捕头带着临近两个镇的调查结果回来了,并无白色马车的踪影。显然当晚那辆马车并没有在最近的镇子上停留。   只能等其余镇子和县传来的信息。   在等马车调查结果的同时,傅楚让招财与丁捕头等人继续摸排常胜发的生活圈,同时和言微轻换了身朴素的衣服进了村子。   他们还是想要亲自进村子排查一番。   换了一身‘村花’衣服的言微轻觉得她还是那么美,而后眼神在傅楚身上提溜了几圈。虽然穿的很‘土’,傅楚还是那么俊美。   所以衣服也是靠人的。   两人沿着武家村的路一家一户的打探起来。   换了普通的衣服,村民对他们的警惕心降低了不少,不过回答的话都大同小异,机会没有什么价值。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言微轻指了指前面排在一条线上的三户人家。这三户人家房子之间的距离相对武家村其他住户房子之间的距离来说,显得有些过窄。   刚走到第一户人家,便看到院子中有一个面容娇媚,身姿玲珑的女人在晒衣服。看到言微轻和傅楚,她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门给关上了。   言微轻看向傅楚道,皱眉嫌弃道,“夫君,你太丑了,把人都吓得关门了。”   傅楚无言地看了一眼刚刚才说他好看的人。   “那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旁边传来一道三四十岁妇女的声音。   言微轻和傅楚转头看过去,那是一个胖胖的妇人,高挑的眉,细细的眼睛,厚厚的嘴唇,显得有些喜感。   她看见言微轻和傅楚看她,立马上上下下打量起言微轻和傅楚来,“哎呀,小娘子,你夫君长得这么好看,可要看着点,别被那些狐狸精给勾搭了。”   言微轻仰着脑袋看傅楚,语带威胁,“能被勾搭的就不是什么好男人,若是他被勾搭了,把他踹掉就好。”   傅楚神色不变,而那妇人显然被言微轻的话给惊住了,好一会才说道,“小娘子你想的真开。”   言微轻自我认同地点头,而后一副八卦的模样问道,“姐,你说她勾搭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有谁啊?”   说着,还把出门时晚照给她的糕点塞到了妇人的手中。   那妇人见言微轻真的想听她的八卦,嘴又甜,还给她送了一看就贵的糕点,当即八卦开来,“村东边的武明,西边的武林,洛齐村的洛云,多着呢!”   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还有常胜发,我可是看到他进过那狐狸精的屋子。”   意外之喜,没想到听到了有用的信息,言微轻当即问道,“当真?”   那妇人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当然当真,我家就在她家的前面,窗子一打开,什么看不到?也就她那老实巴交的夫君看不出她是什么人呢,还说我污蔑她,呸!好心提醒他,他还骂我,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妇人说着,有些生气起来。   言微轻看向傅楚。   所以,常胜发与那名女人有暧昧,那他的死,会不会与她有关?   言微轻和傅楚听完八卦,立即让丁捕头把刚刚那女人的资料调查出来。   那女人叫刘娇,丈夫武大郎老实巴交,是个泥水匠,经常在外面做工,很少回来。 第四十六章   来宝脑中灵光一闪, “所以,有没有这种可能?武大郎武平经常不在家,刘娇耐不住寂寞和常胜发好上了。武平知道了这件事, 虽然他表面上不相信, 内里对常胜发恨之入骨,且动了杀心。只是碍于他们之间相互认识, 武平一直找不到机会动手,于是他想到了穆阳忠。因为穆绵生病了,家里没钱了, 武平提出能给他一笔钱,穆阳忠便答应帮武平把常胜发叫出来。所以在案发当天晚上, 穆阳忠在药馆买药后,和武平坐马车来到了常胜发家附近。穆阳忠下车去找常胜发, 以家中有老母亲生病为借口,让常胜发送他回县里。而后等马车行驶到弯道口的时候穆阳忠要求停车,事先等候在那里的武平突然出现,拿着镰刀杀害了常胜发。常胜发在反抗的过程中,抓到了穆阳忠衣服上, 于是在现场留下了那枚梅花扣。”   来宝觉得自己说得很对,于是很是自信地看向晚照。晚照以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他。   跟着他们不肯离开的穆阳义一脸愤怒,“我哥哥没杀人!”   晚照拉着他, 而后语重心长地对来宝说道, “来宝, 你是不是傻?药馆的人都说了,那时候药馆的大夫被找去救常胜发的时候,穆阳忠刚离开药馆都没有半刻钟。你今天不是也和丁捕头验证了吗?穆阳忠哪里有时间去杀人?”   来宝一拍自己的脑袋,是啊,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而后一脸疑惑,“那他的梅花扣怎么出现在那?”   晴空说出自己的见解,“穆阳忠不出现在那里,不代表他的梅花扣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穆阳忠经常去药馆买药,而当天去看常胜发的那个药馆的大夫就是给穆阳忠开药方的大夫,说不定穆阳忠的梅花扣不小心掉到大夫的药箱里,被大夫带到那了。”   言微轻点头,“晴空说得也不无可能。”   其实她早想过这个可能,不过这里没有监控,无法证实这个猜测。   “查到了。”丁捕头匆匆赶回来,“武平当天在隔壁的镇子王家做工,那天王家刚好起梁,武平当天一直都在王家,直到酉时末才离开。”   “所以,他也没有任何作案时间。”来宝皱眉。   丁捕头点头,“确实没有,我跟武平交好的几个人打听了,武平与常胜发的关系非常好,时不时一起喝个酒。武平是真的不相信刘娇与常胜发有苟且。他私下里还跟他们抱怨过他家前面那户妇人总是妒忌他家娘子好看,总说他娘子坏话。”   言微轻食指又敲了敲傅楚的手背,所以,武平杀人的嫌疑大大的降低了。   傅楚看了她一眼,问丁捕头,“常胜发和他妻子两人的熟人都查了没?”   “查了,确实没有仇人。不过刚刚武平的那几个好友提了一件事,他们说武平有一次提到了常胜发,说常胜发给人借了一大笔钱,现在都还没要回来。我之后问了武平,武平说欠常胜发钱的人叫武景民。常胜发之前是个木匠,武景民是个卖杂货的掌柜,店铺就在池州城。之前武景民一直在常胜发那里进货,不过都没有给常胜发结算家具的钱。去年武景民为了扩大店铺,又跟常胜发借了五十两银子。几个月前常胜发催过武景民还钱,且多次催促武景民都没有还钱。案发之前,武景民都还没把钱还清。”   来宝恍然大悟,“所以,会不会是武景民为了赖账,雇佣人把常胜发杀了?”   傅楚凝眉,“丁捕头,你去查查武景民。孟大人,我们再去一趟常胜发家看看。”   言微轻也正有此意,于是又换了衣服随傅楚去常胜发家。   常胜发的妻子武萍儿在院子里舂米,她三十岁上下,身材有些发福,面皮白皙,看起来之前的日子过的不错。   武萍儿见他们过来,原本平静的神色立即变得恭敬起来。她认识孟兴东,赶紧上前对着他弯腰道,“大人,你找民妇有何事?”   孟兴东摆着架子,“本官问你,武景民是不是还欠你家的钱?”   武萍儿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点头,“是的。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兴东咳了一声,“本官怀疑,武景民为了赖账,所以杀了你的夫君。”   言微轻听了孟兴东的话,很想给他翻白眼。   “这,凶手不是洛齐村的穆阳忠吗?怎么又变了?武景民不可能因为欠钱就杀我夫君。”武萍儿一时有些懵,而后摇头说不可能。   “为何?”言微轻见她说的很肯定,出声问道,以免孟兴东又透漏出他们的调查情况。“有人说你夫君催过好几次让武景民还钱,武景民都没有还钱。”   “我夫君是催促过武景民还钱,但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过年的时候,武景民特地从池州回来还了一部分的钱。他手头紧,跟我们说剩下的那部分钱今年过年的时候再还,我夫君答应了,所以之后就没有再向武景民催账了。武景民跟我夫君借这笔钱的时候,村里的很多人都是见证人,即使我夫君死了,这笔钱武景民也赖不掉啊。”   这么说来,武景民根本不会为了赖掉这笔钱而杀常胜发。   “大人,杀我女婿的就是穆阳忠!证据确凿。”武萍儿的父亲五年拄着拐杖,神色有些激动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大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穆阳忠一日不死,我女婿一日死不瞑目!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女婿做主,千万不要让他逃脱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村长那干瘦脸的双眼盯着傅楚和言微轻满是愤怒。   看来他是知道言微轻和傅楚要重审此案,心里觉得他们要给穆阳忠开脱罪名,怨恨上他们了。   而后不管孟兴东要问什么,他一直重复着让穆阳忠给他女婿偿命的话,就是不回答问题。   傅楚见武年一直处在激动愤怒中,便和言微轻离开了院子。因为这种情况,要问什么也不可能得到答案,说不定那老村长一气之下还会晕过去。   孟兴东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那老村长竟然这么不懂事,竟然当着他的面给郡王爷和郡王妃那样的眼神。   “看来武景年不可能为了赖账杀人了。”来宝皱着眉头说道。   “但也可能因为其他原因杀人啊!”晚照从另一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喜意,“郡王妃,你刚刚猜的没错,那些围观的人说了不少事情呢。”   言微轻知道他们带着孟兴东来常胜发家必定会有人围观,因为武家村的人都认识孟兴东,便嘱咐晚照不用跟着他们,等有人围观了,就跟他们一起围观。   晚照是个八卦小达人,很容易与那些围观的人打成一片。   “奴婢刚刚特意提了武景民,有个妇人把我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她说她觉得武萍儿跟武景民关系不简单。”   言微轻挑眉,“怎么说?”   果然想要得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信息,从妇人身上下手是最有效的。   “她说之前武景平和常胜发一同看上了武萍儿,常胜发家给的聘礼多,武萍儿便嫁给了常胜发。但这些年来,武景民与武萍儿也没断了联系。五年前武景民不知道什么原因与他妻子和离了。和离后,武景民经常来找武萍儿,每次都是常胜发不在家的时候来的。后来武景平把店开到了池州,才来的少了。现在常胜发死了,一个丧夫,一个无妻,说不定不用过多久,他们就会在一起了。”晚照把那妇人的话迅速地复述了一遍。   “如果真的是这样,武萍儿和武景民在一起,那常胜发死了,武景民的钱还不还不都一个样?”孟兴东恍然大悟,“所以,凶手就是武景民!”   傅楚看了他一眼,“孟大人,武景民只是有嫌疑。”   孟兴东脸上肯定的表情立马变成了不确定,想到还在牢里的穆阳忠,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晚照咦了一声,“郡王妃,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武萍儿一开始就在说谎,那天晚上上门寻找常胜发的人就是武景民。武萍儿与武景民有苟且,而且武萍儿也知道常胜发跟其他女人有暧昧关系,所以她不想跟常胜发过下去了,便与武景民合谋,把他杀害了,而后编了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来骗我们。”   言微轻点头,觉得晚照平时不着调,脑洞却挺大,推理也有理有据的,看不出平时的傻样。人,果然都是有潜能的。   “那妇人的话主观意识太重,得多问问几个人,你和来宝再去别处问问。夫君,我们去那问问。”言微轻想到了昨天那个很有喜感的妇人,她就住在武萍儿隔壁,决定去找找她。   不过傅楚刚随她走了两步,言微轻转眼就嫌弃上了,“夫君还是离我远一点,我们女人讲话,你在很影响的。”   被嫌弃的傅楚只有与她拉开距离,跟在她后面。   那妇人刚才就在常胜发家围观,言微轻很快就发现她了,朝她招了招手。   她看到言微轻找她,脸上有些骄傲地撇开了那几个与她八卦的妇人走了上来,“妹子,找姐啥事?”   上次还喊言微轻小娘子,这次就自来熟的还妹子了。   言微轻又给她塞了几块糕点,把 她拉到了一边,“姐,我刚刚听人说武萍儿和武景民之间的关系不正常,是不是真的啊?”   “这话谁说的?”妇人一听,当即有些生气起来,“妹子,这谁说的,看我不去撕烂她的嘴。”   看来这妇人八卦是八卦,但也是有原则的。   言微轻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所以,这不是真的?”   妇人摇头,“当然不是真的!武萍儿就是个傻子,她根本不知道常胜发在外面有人了,对他可好着呢。”   言微轻疑惑,“姐,你这么确定?可那人说经常见到武景民过来找武萍儿,还每次都是常胜发不在的时候。”   “瞎说!武景民来找武萍儿是过来拿家具的,他每次都是白天来的,老村长他们都在家,而且武景民从未进过武萍儿的屋子,他们能发生什么事?妹子,这些我可都亲眼看着呢!我家前窗正好对着他们家的院子,清楚的很!还有……”   说到还有的时候,妇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莫名的猥琐起来,“武景平多年前受了伤,那玩意儿不行了。你说,你要是想找人,你会找个不行的?”   大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大姐适合当间谍啊!   “欸,妹子,你家夫君怎么样?……”   话题瞬间转了个十八弯,言微轻陪着她侃大山吹牛逼了好一会才在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下结束了话题。   得到了新信息,言微轻自然要第一时间与傅楚分享了。   言微轻语重心长地对傅楚说,“夫君,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然……”   说着,往他身下瞄了一下。傅楚有些无奈地把手按到了她的脑袋上,让她视线恢复正常。他这郡王妃,有当小混混的潜质。   “招财,你去医馆查查。”   一行人回了县衙,招财很快带着调查结果回来了,正巧,丁捕头也从池州赶了回来。   招财:“因为武景民的伤比较特殊,所以他记得很清楚。这事有五六年了。”   来宝:“所以,当初他妻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与他和离的?哎,真可怜。”   傅楚看向丁捕头,“有什么进展?”   “武景民那天一直在店里,隔壁的几家店铺的人都能做证。”   孟兴东有些失望,“看来他的嫌疑能排除了。”   丁捕头又说道,“郡王爷,明县和其他几个镇子的调查结果也回来了,暂时没找到那辆马车。”   傅楚神情有些严肃,没有说话。这个案子看看起来疑点很多,但每个疑点又很轻易排除。那辆马车是关键,可如今马车没找到,案子很难进行下去。   傅楚对言微轻说,“或许我们遗漏了什么?”   言微轻也觉得案子的进展有些僵住了,因为至今都不能确定案子的性质,到底是情杀或者仇杀,“或许我们从头来过?”   言微轻和傅楚决定重新去一趟案发现场,虽说现场已经被破坏得彻底,但说不定仍然可能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以前每当案子陷入僵局时,言微轻总是喜欢看案发现场的照片,每每都有新发现。但如今照片是没得看了,只能看现场了。   当然,没如他们所愿,现场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   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路,言微轻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拉着傅楚坐一边树下歇息歇息,看路边人来人往。   这条路来往的人很多,可见平时很热闹。   “丁捕头,还在查啊?”一老农挑着担带着孙女从他们身边走过,他认识丁捕头,便听下来跟他打招呼。   丁捕头,“对啊!武六伯,那辆车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武六伯摇头,“人老了,眼睛昏花,记忆也不好,一直想不起什么来。”   丁捕头,“要是你想起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   武六伯:“一定一定。”   武六伯的孙女见他停下脚步,也停了下来,还是乖巧的站在他身边。不过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傅楚瞧。言微轻见她生的可爱,从旁边的杂草中采了朵小菊花送给她。   小姑娘害羞地接过,而后开心地跟着武六伯离开,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地看言微轻。   言微轻见她离开,转头怒嗔,“夫君,你竟然招蜂引蝶!”   傅楚:“你确定招蜂引蝶的是我?”   “我不管,就是你!”说着挥着小拳拳打他。   傅楚知道了,他这郡王妃不仅霸道戏多,还喜欢‘倒打一耙’。   小拳拳了一会,言微轻觉得太累了,很嫌弃地说道,“没事长这么硬做什么?”   傅楚:一言难尽!   “走吧。”傅楚把她拉了起来。   言微轻站起来,知道在这呆的再久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那辆马车一日没找到,这件案子就一日无进展。现在只能回去再好好排查常胜发和武萍儿等人的生活圈了。   “爷爷,花花!”拿着言微轻送的小菊花,小姑娘一路都是笑着的。   武六伯瞧了一眼自己的傻孙女,而后一拍脑门,丢下担子转身就朝丁捕头跑去,“丁捕头等等,我想起来了!”   刚走几步路的言微轻和傅楚立即停下了脚步。   丁捕头赶忙问,“武六伯你想起了什么?”   “那辆车!那辆车车行的标记旁边好像是一朵花!黄色的,对,就是黄色的!”武六伯因为突然想起了这个,人有些激动。   傅楚和言微轻对视一眼,立即和丁捕头回了县衙,而后派人迅速去调查车行标记有花的。   调查这个很快,一天内就把所有的车行的标记查清楚了。车行标记有花的只有一家小车行,叫梅花车行,车行的标记就是一朵梅花。梅花车行只有十辆车,调查范围一下就缩减了。   梅花车行在池州城,傅楚和言微轻等人直接去池州,把那二十个车夫都找过来一一盘问,让他们仔细回忆当天的行程。   “之前不是都问过我们了吗?怎么又问?”池州车行里的大部分车夫已经请池州的官员协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又一次被叫过来问话,有些车夫就有意见了。   “也不是都问过啊,小五子就没被问过。”有车夫指了指刚刚进来的小五子。   “问啥?”小五子有些迷茫。   “问你有没有拉过杀人犯去姚县。”那人哈哈笑。   “杀人犯,什么杀人犯?”小五子还是有些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六月初九当晚,姚县武家村发生了一起命案,听说凶手是从车行租车去杀人的,现在大人们再查呢。”   小五子一听,脸色当即就不对劲了。那人看了,当即一惊,“不会吧,小五子,你不会真拉了杀人犯?”   小五子惊慌,“我,我不知道啊!我那天真的有拉人去了武家村。”   在场的车夫听了,你看我我看你,而后赶紧把小五子带到了傅楚和言微轻面前。“大人大人,小五子六月初九那天有拉人去武家村。”   傅楚和言微轻对视一眼,“仔细说来。”   小五子稳定了下情绪,回忆道,“六月初九下午,我刚送完其他客人,就在车行树底下休息。有一男一女过来租车,想让我送他们到武家村去。我觉得太远,不想去,他们就说给我半两银子,我见他们给的钱多,就答应了。一路上他们让我车子不要走的太快,所以到武家村的时候,天都黑下来了。到了武家村一个湖边的时候,那个男的叫我停车,让我停在树后面等着,然后他就下了车。那个女人没有下车,我当时有些好奇,问他们来武家村做什么,她没有应我。大概一刻钟左右,车上的女人开口说话,让我去前面接人。我当时心里郁闷,那男人下了车不是往后面走的吗,怎么要跑到前面接人了?那女人不好说话,我也不敢多问。车走了一会就接到了那个男人,而后他们要求会池州。只是车刚走了一会,就看到有人求救。本来我想帮忙的,但车上的那个女人说她怕见血,不要带。他们是雇主,不同意我自然不能随便带人了。离开那后,我心里总觉得事情怪怪的,有点不对头,所以记得很清楚。”   所以,凶手果然有帮手。   “为何之前问你时你没说。”帮忙协查的池州林捕头问道。   小五有些无辜,“大人,我前几天回乡给老父亲过寿了,今天刚回来。”   傅楚:“那个男人和女人长什么样?”   小五努力想了想,“那男人长得很高,又黑又壮,当时他穿着一身白衣,手上还拎着一个礼品盒子。”   这男人的描述与常胜发妻子描述的身形基本一致,确实也与穆阳忠身形很相似。   言微轻:“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长得有些瘦小,脸细长细长的,还有,她的脑门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 第四十七章   言微轻让来宝去寻一只炭笔过来, “你能再仔细描述一些他们的外貌吗?”   车夫小五抓着耳朵想了想,“那个男的我不太敢看,所以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那个女人记得一些。脸细长细长的, 有这么长。眼睛有些往上吊……”   来宝不知道从哪里拿回来的炭笔,言微轻照着小五的描述开始描画。   傅楚看着她笔下逐渐成形的轮廓, 眼神中有过异色。这样的绘画方式,他从未见过。   他这郡王妃到底是从何人?   “对,对, 就长这样!”车夫小五看着越来越熟悉的画像,惊叫了起来, “就是她!”   画像已有,现在主要的目的就是找人。   傅楚拿起画像细看, “郡王妃,要麻烦你多画一张。”   “夫君,请你叫我亲爱的轻轻。”有了线索,言微轻心情都好了起来,开始打趣傅楚起来。   傅楚瞟了她一眼, 显然这一声亲爱的轻轻他是叫不出来的。   哼,假正经,总有一天让你叫出来。言微轻想边想着, 边重新画了两张。   “林捕头, 你现在立即带人在城里排查此人。”傅楚把一张画递给了池州城的林捕头, “若有线索,不要惊动。”   “是!”林捕头拿着画像匆匆离开。   傅楚:“丁捕头,你和招财带着这幅画回武家村,看是否有人认识她。”   “是!”   招财和丁捕头也匆匆离开。   池州城虽不大, 但人不少,想找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给到了画像,其他的只能坐等调查结果。   “饿了吧?”傅楚交代完后,问道。   言微轻被他一问,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人也有些累,于是身子一歪,倒靠在他身上,“好饿好累啊~”   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傅楚身上,自己仿佛没了骨头。   傅楚有些好笑地把她拉了起来,承载了她一半的重量带着她去车行附近的丁香楼。   附近的人见此,都好奇地朝他们看了过来。看他们这幅黏黏腻腻的样子,什么表情的都有。   傅楚很想揉揉额头。   “欸,妹子?”言微轻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趴在傅楚身上,一道熟悉的,带着疑惑不确定的声音在对面叫住了她。   哦,是武家村那个喜感的妇人。   “真的是你啊?”言微轻转过头去,妇人当即认出了她,惊讶道,“天啊,换了个衣服我差点认不出来人呢。你这衣服看起来就贵。妹子,原来你是富贵人家的娘子啊……”   喜感妇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言微轻心中一喜,“姐,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今天过来走亲戚,这不就要租车回去。妹子,回去吗?一起啊。”说着就要拉着她往车行里走。   言微轻摇头,“我还有事,暂时不回去。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帮一下忙。”   “什么事?能帮姐一定帮你。”喜感妇人拍着胸脯说道。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这个人你认不认识?”言微轻从身后的来宝手上拿过画,打开。   喜感妇人看了一眼,“她啊,当然认识了。武萍儿之前的大嫂孟巧,现在就住在池州城竹子路那边。妹子,你怎么有她的画像?难道……”   喜感妇人想到言微轻最近一直调查的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可置信起来,“难道是她杀了常胜发?”   言微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姐,这事希望你现在先不要说出去。”   妇人赶紧点头,“一定一定,我懂我懂。”   这么说着,妇人脸上小绒毛都竖起来了,有着听到恐怖故事的害怕感。   “谢谢你帮忙。”言微轻拍了拍她,让晴空去丁香楼给她打包了几份烧鸭。   妇人两只手拎着烧鸭,有些魂不守舍地坐着马车离开了。   “夫君,我这么快就知道人在哪了,我厉害么?”言微轻求夸奖。   傅楚点头,“来宝,你去通知林捕头,人在竹子路。把那个车夫带上,不要惊动人。”   来宝匆匆而去。   傅楚和言微轻进了丁香楼,打算先吃饭。   吃完饭后,他们还没走出丁香楼,来宝就回来了,“小五确认了,就是孟巧。”   傅楚:“走,去县衙。”   来宝匆匆跟上,晚照给他塞了几个糕点。他咧嘴一笑,而后一嘴一个。   到了县衙,林捕头也把孟巧的信息查出来了,“孟巧两年前与武清和离后就回了娘家。不过她娘家人嫌弃她,孟巧受不了气便来了池州。而后嫁给了一一名叫武长安的镖师。武长安还没回来,还不能确定那个男人就是他。我们的人还在那守着。不过根据周边邻居的描述,武长安的身形特征与车夫小五描述的差不多……”   “大人,武长安回来了,就是他。”一个捕快匆匆赶回来。   傅楚:“直接抓人。”   他肯定,常胜发就是武长生杀的。   抓人时,孟巧撒泼耍赖。只是她没想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直接跟捕快说,他听到孟巧让他爹去杀人,还计划怎么杀人。   院子里有三个小孩,最大的七八岁,最小的三四岁左右。   其余两个小孩见那个大的小孩说话,也跟着点头,一眼一嘴地把孟巧和武长安的计划说了个遍。   孟巧和武长安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被听了,还说了出来,两人心慌不已,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   那大一点的小孩见孟巧和武长安被抓走了,高兴道,“坏女人被抓走了,以后她不能欺负我们了。”   几个小孩高兴着,也没想过他们的爹也被抓走了。   原以为审问要花点时间,没想到长得人高马大的武长安到了公堂立马就认罪了。   武长安交代,为了找到好日子杀害常胜发,他们专门去找了算命大师。大师跟他们说,六月八日是个好日子,会心想事成。   武长安和孟巧知道常胜发每天都会来城里拉客,于是就在池州城外他必走的路上拉着绳子等着,想要让常胜发的马车翻到河里去。   不巧,那天常胜发的丈人武年又发病了,武年带着他去看病,没来。   于是第二天,他们又去找了那个算命大师。   算命大师告诉他,六月九日也是个好日子。   武长安和孟巧听了他的话,下午当即租了辆车就赶往武家村常胜发家附近。   他们商量好了,让马车藏着,武长安以老母亲生病为由把常胜发骗出来。   于是成功把常胜发骗出来后,到了弯道口处,武长安说肚子疼,要下车解手,让常胜发停了马车。   常胜发刚停住马车,下了马车的武长安掏出准备好的镰刀,立即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常胜发下了手。常胜发反应过来后就跑,武长安追了上去。   武长安是镖师,身强力壮,常胜发根本跑不过他,很快就被他用镰刀杀害了。而后武长安把镰刀丢到了草丛中,换了藏在礼盒里的衣服,和孟巧坐着马车逃回池州。   不过他们回池州时池州城门已关,他们便在隔壁的明县住了一宿。而车夫小五,他的家就在池州城外,所以他直接驾着马车回了家。因此,明县的人调查的时候,没有查到这辆车有在明县停留。   武长安和孟巧自以为有算命大师的加持,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落了。   “那孟巧为什么要杀常胜发啊,还说不止一次想杀他?”晚照不解。   来宝:“孟巧觉得都是因为常胜发,她和武家人才有了矛盾,导致公婆不喜她。加上常胜发孩子生的多,而她没孩子让武清没脸面,武清才要和她和离,所以嫉恨上常胜发了。”   “就因为和离就怀恨在心啊?武长安怎么会同意去杀人?”晴空一脸难以相信的模样。   来宝眨了下嘴,“江湖义气呗!”   武长安妻子早逝,因为家里有几个小孩,很难再娶。孟巧和离后来了池州城,武长安对她很有好感。武长安是个镖师,有江湖义气,多次向孟巧表忠心,说今后如果有谁欺负她,或者有什么仇怨,她都会替她报。   孟巧因此与武长安在一起,而后把自己与常胜发之间的事告诉了他。于是武长安决定杀掉常胜发,替孟巧报仇。   “这……”一旁的晴空等人听了,觉得很是无语。   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反而才是真正的凶手,杀人原因和计划还这么不可思议,说出来可能都没有几个人信。   凶手抓到了,他们便不再在池州停留,打算回姚县结案后就回京。   言微轻和傅楚从池州县衙出来,就看到了在衙门前探头探脑的人,那个曾经在姚县拦住他们的‘算命大师’。   言微轻示意了一下傅楚,傅楚让招财上前把他捉住。   “干嘛干嘛?”‘算命大师’挣扎着想离开,声音大的很。   言微轻上前,肯定道,“就是你给他们算的命,教他们杀人。”   若不是,他不会鬼鬼祟祟在这打听情况。   不过他一听言微轻这么一说,立即喊冤,“冤枉啊,此事与本道无关啊!本道不知道他们要算的是杀人的好日子啊!本道说的是真话!你看,他们根本就没有和本道说真话,所以本道算的才不准,他们才没有心想事成,被抓了。如果他们求的是其他事的好日子,那肯定准啊!”   言微轻看他不像说谎,也懒得跟他多言。   ‘算命大师’见言微轻和傅楚并没有抓他,胆子又大了起来,“两位贵人,你们的血光之灾还没过,赶紧买两张符挡灾吧。本道看两位贵人是好人,就五十两一张卖给你们……”   招财把他丢远了。   案子已经查清,穆阳忠自然被放出来了。虽然至今不知道他的梅花扣为何掉落在现场,但言微轻他们只能猜测它真的是掉落在大夫的药箱里,被他带到现场的。   “谢谢,谢谢!”穆阳忠被放出来了,穆绵对着言微轻他们千恩万谢,眼里都含上了泪花,“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郡王妃,这个送给你,祝你和郡王爷百年好合。”   穆绵很珍重地把一件东西递给言微轻,眼神里有着期盼,慎重以及寄托。   言微轻一时不明白她眼里为何会有这种情感,接过。   是一副荷花刺绣,上面很简单的绣着两朵荷花,一朵盛开,一朵含苞欲放。两朵荷花仿佛真花,可看出穆绵绣艺精湛。   言微轻没有拒绝,收了。   穆阳义站在穆绵身后,想说话又垂着脑袋。   言微轻看了他一眼,决定离开前再教训教训他,“以后做事多想想,你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运。我不与你计较,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下次再如此鲁莽,害的可不止你一人。”   穆阳义抿着嘴,给她扔了几张纸后跑了。   言微轻打开,上面写的全是菜谱以及各种调味料的法子。   啧,看吧,穆阳义一点都不傻。   “夫君,我们回家吧~”事情已经解决了,她现在最想郡王府里的软软的床。还有,她还得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爹那受伤的小心灵。   言微轻爬上马车后就摊在傅楚的腿上,而后打开那副刺绣仔细看了起来。   “夫君,这幅刺绣有什么不一样吗?”言微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但穆绵的眼神她绝对不会看错,她很重视这幅刺绣。   傅楚低头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他心中虽然也有疑惑,但这幅刺绣,确实只是普通的刺绣。   言微轻把刺绣放到他手中,身子一滚,打算一觉睡到家。这几天可累坏了,睡眠都少了好多,她可得补回来。   看她一躺就一副睡着的模样,傅楚能怎么样,只能让她躺着了。   他收起手中的刺绣,按着她的身子,以免她滑落下去。   马车安安稳稳地离开了姚县。   穆绵看着他们离开,才带着穆阳义和穆阳忠回了武家村。她心里很高兴,打算个穆阳忠做一顿好吃的,只是,等看到院子里的人时,她的脸色瞬间白来。   访卉很优雅地对着她笑道,“好久不见。”   穆绵反应过来拉着穆阳忠和穆阳义要跑。   访卉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带走,”   院子里瞬间出现了好些黑衣人,快速地围住了他们。   穆阳义大声质问,“你们是谁?”   “放开我们!”   他们的声音很快消散,村子里安安静静的。等村里人发现穆家所有的东西都被带走了,才想,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村子?   ……   几日没回来,一进城门,晚照等人就发现京城有了不少的变化。   “好热闹啊!怎么这么多人?”车外的晚照惊讶地说着。   言微轻这会也不睡了,爬起来掀开了车帘。   街道上,几步一个书生,成群结队的,热闹非凡。   “秋试快到了。”傅楚见她好奇,解释道。   “难怪。”一直听说秋试,言微轻从未见过,心里却是好奇的很。她也来了精神了,扒在车窗边看着外面。   马车经过的酒楼,家家爆满。路上的学子一个个意气风发的,瞬间让言微轻有了种大学开学时的盛况,心里有些小小的怀念。   “到了。”傅楚提醒她。   言微轻回过神来,才发现马车没有到郡王府,而是停在了言府的门前。   “夫君,你太体贴了,爱死你了!么么哒~”说着,言微轻抱住他的脸,很大声地给他来了几个吻,跳下车后还给他飞了一吻。   傅楚神色不变,耳朵不由得变红了。   郡王妃有时候太过热情,真的很难以招架,他吸了口气,跟了上去。   言父见到言微轻回来,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抱着她上下打量,言微轻安慰了他好久,才安慰住了他那受伤的小心灵。   不过她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便和傅楚留下来蹭了一顿饭才回了郡王府。   隔天,言微轻还在被窝的时候,姚冰瑶过来了。   “你放心,你的事我没有告诉别人,连我爹都不知道。”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来的。   “谢谢你啊!”告诉了别人言微轻也无所谓,名声不好听而已嘛,她不在意。不过至少看来,姚冰瑶这人心眼其实不坏。   “不客气!对了,你那只丑猫呢?”姚冰瑶的眼神左右瞄了瞄。   原来真正的目的是这个,言微轻明了了。   “那!”言微轻朝床边指了指。   几天不见,大了一圈的小灰灰直接无视言微轻,从窗上下来,而后大摇大摆地从她身边走过,跳到她的软塌上。看到姚冰瑶伸过来的手,立即亮出了它的爪子。   姚冰瑶啊啊啊地与它互打了起来,最后小灰灰都懒得理她了。姚冰瑶觉得自己打赢了,很满意地离开了郡王府。   对此,言微轻很是无语。所以姚冰瑶过来,是为了报当天没打赢小灰灰的仇?   晚照见姚冰瑶离开,凑上来跟言微轻说八卦,“郡王妃,城里好多书生,可热闹了。听说三元楼有一个比赛,谁出的对子一天之内没有被对出来,谁就可以在三元楼免费吃三天。”   言微轻立即来神了,“有这等好事?走,我们也去瞧瞧。”   “郡王妃呢?”傅楚从大理寺回来不见言微轻人影,疑惑问道。   来宝脸上表情很是精彩,“郡王妃刚出去,她说要去三元楼混吃混喝了。”   傅楚:……   三元楼外,酒楼右侧大门的高柱上挂着一副上联,门外围着不少的学子。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好!林台兄,看来下一个在三元楼里免费吃三天的是你了。”一个青衣学子对一白衣学子说道。   林台脸上满是自信,一旁的学子赞叹声,认同声此起彼伏。   “谁说的!拿笔来!”从三元楼里走出一身形消瘦的年轻男人,他脸上的表情很不以为意,接过小二递上来的笔,龙飞凤舞就写了起来。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好,邓茂兄果然才华横溢!”跟在邓茂身后出来的学子立即吹捧了邓茂起来。   显然林台和邓茂两人分外不对眼,又开始了下一轮对子的比拼。   言微轻在外面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走,我们进去看看。”   三元楼大堂里,聚集了不少的学子,高谈阔论,品诗论画,互相吹捧的比比皆是。   “那些人是最有可能考上状元的人吗?”晚照好奇地指了指挂在大堂正中央最高处的牌子。   数了数,有上百个人,林台和邓茂的名字位列第一第二,每个人的名牌上都写上了赔付率。从一比一到一比一百多,这赔付率显然是按着最被人看好的顺序来排的,赔付率越低,代表越有可能考上状元,也相当于按照个人才华排的顺序。   “对。”言微轻看了一眼,心中觉得有趣,于是跑到柜台边,“掌柜的,我也要参加对子的比赛,还有挂牌。”   “敢问公子来自哪个学院,姓甚名谁?”掌柜拿起笔就问。   此时的言微轻和晚照晴空三人都换上了男装,一副偏偏公子的模样。不过就是太矮了,以至于掌柜看到她都意外了一下。   言微轻人矮却不输气势地挺了挺胸膛,“华夏咸鱼学院彦仙玉。”   掌柜提着笔好久没写下,“这是哪里的学院?”   言微轻一脸正经说瞎话,“我的学院没有名气,这么多年只有我过来参加秋试。不过掌柜,等我考了状元,我的学院就会名响明启。”   掌柜见她这么自信,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而后写下了她的名字,“想要比对子,直接去那边跟小二拿纸笔,写好了对子直接挂到外面即可。”   言微轻提醒他,“掌柜,你可别忘了把我的名牌挂上去,我可是状元的有力人选。你别担心,这个赌注是我个人挂的,赔钱了不用你出,赚钱了我和你平分。”   傻子才会给她下注吧,下了她妥妥赢钱啊!   掌柜看了看这个彦仙玉的名字,想了半天也没在自己脑海里找到这个名字。不过见言微轻一直盯着他,随便拿了个牌子,把她名字写上,顺便写了个一比二百五,让小二挂了上去。   嗯……二百五就二百五吧。   言微轻带着晚照清空找到小二,拿了张纸,酝酿了一番,哗哗地写了五个字,‘烟锁池塘柳’,“小二,帮我挂上去。”   “晚照晴空,我们很快就能白吃白喝了。”言微轻喜滋滋道。   烟锁池塘柳,一个暗含五行的对联,前世她听过且唯一记得的一个绝对。   既然是绝对,现在那些学子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对出来。   混三天吃的,还是挺有趣滴! 第四十八章   傅楚带着来宝到三元楼的时候, 言微轻的对子已经被挂出去了。   新对子一被挂出,门口当即又涌上了一批学子。   “好联!”感叹声。   “妙啊!”惊叹声。   “不好对啊!”纠结声。   这个对联果然难住了那些跃跃欲试,想要在秋考前扬名的学子。   “傅公子, 我的对子好吧?”站在三元楼门口有趣地看着那些学子的言微轻一看到傅楚, 立即得意地走了过去,还给他取了个新称呼。   “烟锁池塘柳, 你出的?”傅楚看了一眼对联,这个对子结构上五个字使用五行作为偏旁,意境上描绘出一个绿柳环绕, 烟雾笼罩且幽静的池塘,想要对出合乎五行并且意境相符的诗句并不容易。   言微轻得意地摇头, “虽然我才华出众,聪明伶俐。但这么好的上联怎么可能是我出的, 当然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了。”   傅楚忍不住笑了笑,“从哪里听来的?”   “一个叫陈子升的人,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是谁的。走,我们进去看看三元楼哪个菜最好吃,明天开始我要把它们都尝一遍。”言微轻拉着傅楚进去, 而后发觉穿了男装的自己跟傅楚站一起对比太过强烈,有些嫌弃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傅楚心中好笑,特地走近, “你很肯定能得到三天免费吃喝的名额?”   言微轻有些炸毛, 胸脯一挺, 把自己的气势拔高,“那当然,我敢肯定他们今天对不出来。”   “对啊,郡王妃的对子那么难, 他们肯定对不出来的。”晚照自豪地指着大堂中央高高挂起的名牌,“看,郡王妃不仅出的对子厉害,赔付率也高,一比二百五呢!”   嗯……言微轻决定回去要跟晚照好好说道说道,这一比二百五的赔率不是什么好自豪的。   一旁的晴空垂头偷笑。   傅楚看了看大大咧咧挂在末尾的‘彦仙玉’,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跟着她进了三元楼。   跟在傅楚身后的来宝悄悄对傅楚说,“郡王爷,郡王妃的赔付率太高了,排在最后一名,还没人下注呢。”   傅楚看了一眼,“竟然郡王妃想玩,那你去买一注。”   来宝兴致勃勃地跑去找掌柜,“掌柜,我要买彦仙玉。”   掌柜意外,这么快就有人买彦仙玉,难不成这个彦仙玉真的是个他没听过的大才子?   有人下注,掌柜自然不会往外推,立即接了来宝的钱。一看一百两,出手可真大方,看来这个彦仙玉应该就是自己没听过的有才的人。   掌柜把单子递给来宝,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有些熟悉。而后看到他上楼跟在一人身后。   那不是瑞郡王爷?掌柜瞬时一惊。瑞郡王爷竟然与彦仙玉相谈甚欢,那岂不是说明瑞郡王爷很看好他?瑞郡王爷看好他,那必定显王也看好他,这样一来,他的状元不就十拿九稳?   这彦仙玉肯定是自己没听过的大才子!   于是等言微轻和傅楚进了包厢后,掌柜立即让人把言微轻的名牌拿了下来,重新写了个牌子,赔付率,一比一,还挂在林台和邓茂前面。   排字一挂上去,立即轰动了整个三元楼里的学子。   这彦仙玉是谁,怎么比林台和邓茂更有可能考上状元?华夏咸鱼学院,哪里的   言微轻自然不知道掌柜这一手让整个三元楼的学子都在猜测‘彦仙玉’是谁,她正开心地点着菜。   三元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菜品绝对对得上它的名气,言微轻吃的不亦乐乎,把旁边的傅楚等人都给忘光了。   傅楚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而后听到楼下的喧嚣声大了起来。   “去看看。”   来宝出去看了眼,皱着眉头,“是姚大公子,他回来了,下面那些学子认出他,争先跟他打招呼。”   言微轻疑惑,“谁?”   傅楚神色没什么变化,“姚君旭,姚国公之子。”   姚君旭外放三年,升职回京,这是整个朝廷都知道的,所以遇到他,傅楚并不觉得意外。   他话音刚落,一身月白色衣袍的姚君旭从他们包厢边走过。包厢门没关,姚君旭看到傅楚,淡淡地点了个头,带着身后的友人往前面的包厢去了。   虽然没有细看到人,言微轻还是有些意外,“姚国公竟然能生出这么温润如玉的儿子?这人如何?”   傅楚:“才思敏捷,有为官天赋。”   姚国公掌吏部户部,显王掌管兵部刑部,两人分庭抗礼。但吏部有权任命官员,若姚君旭真的厉害,那这平衡或许会被打破。   言微轻感叹了一声,“小皇帝不容易,让他平时多吃点。”   傅楚:“??”   言微轻叹息,“治国费脑!夫君,你也多补补脑子!”   于是,傅楚的碗里多了个鱼眼珠子。   傅楚:“……”   ……   秋试开考,说是要蹭吃蹭喝的言微轻并没有真的去三元楼白吃白喝三天。因为掌柜的操作,一夜之间彦仙玉的大名在学子中流传开来,各个都想看看她是谁。   言微轻想看别人的趣事,可不想自己被人围观,就让她彦仙玉的大名在江湖中流传吧。   从武家村回来后,言微轻就把穆阳义扔给她的糕点方子和调料方子给了后厨的尹师傅。经过他几天的研究,很快就做出了美味的糕点。   好东西不能只便宜她,言微轻是个孝顺的女儿。于是让尹师傅重新做了一锅,拎着热乎乎的糕点就去找她爹娘和六个姨娘。   她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先盯一下她的肚子,而后拉着晚照和晴空到一旁嘀咕,很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她娘的催生角色。   “别管你爹!”她娘和六个姨娘欢欢喜喜地拉着言微轻吃起了糕点。   家里阴盛阳衰的结果就是,她爹在家里地位有些低。   叮嘱完晚照和晴空,她爹见她带来的糕点被吃的差不多了,赶紧上桌。   “还是乖女疼爹!”言父欢欢喜喜地吃着糕点,“乖女,爹让后厨做佛跳墙,等明天早上让人送给你。”   “真的!爹,不用送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佛跳墙多难做啊,她当然要喝最新鲜的了。   于是等傅楚回来时,就知道他的郡王妃为了吃到最新鲜的佛跳墙,家都不回了,让他与小灰灰大眼瞪小眼。   晚饭时,在黎庄养小白鼠的言越泽带着几个小白鼠回来,知道她为了吃的连郡王府都不回了,眼神里满是鄙视。   言微轻朝他可怜地叹了口气,“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言越泽翻了个白眼,拎着两个小白鼠远离了她。   晚上,言微轻美美地喝了一大碗晚佛跳墙后才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只是没有她那便宜夫君在身边,她竟然有点不习惯!于是爬下床多拿了一个枕头,就当抱着他了。   而郡王府里的傅楚,也感觉到有些不习惯,一下子觉得床都大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天还有些黑的时候,言微轻被吵醒了。一直有人在敲大门,很是急促。   “怎么了?”声音太响,好像有大事发生,言微轻便起了床。   晴空也是刚醒,“不知道呢,来鸿管家刚去开门。”   “去看看。”言微轻穿上衣服,洗了脸后,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就出去了。   来鸿管家一开门,敲门的妇人慌张地道,“快,言大夫呢?快去救人!那边的虞家着火了!有人被火呛了,还没醒来。”   来鸿一听,赶紧去叫言越泽。   “人都救出来了没?”言父也匆匆出来了。   那妇人摇头,“没,主屋还住着四个人,都没见出来,现在火都没灭,恐怕……”   接下的话她没说了,但言父等人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喊着言越泽。   言越泽显然也是被吵醒的,平时温和的表情这回有些面无表情,拎着药箱与那人快步往虞家去。   言微轻见言越泽随着来人去现场了,原本想回房继续睡觉,想想,跟着言越泽过去了。   此时,天亮了一些。   还没走到虞家,远远就看到灰色的烟雾往上飘着,很浓。那里汇聚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   言微轻和言越泽赶到虞家时,现场已经变得狼狈不堪了,火已经差不多灭了,周边都是湿哒哒的。   “人呢?”言越泽问道。   “这呢这呢!”有妇人朝他大喊。   言越泽快步走过去,言微轻也跟了过去。   一个一脸黑灰,十五六岁的姑娘被放在树下,几个妇人掐她人中和虎口,人就是醒不过来。   “还有其他人吗?”言微轻见言越泽去看人了,问一旁的人。   有人摇头,“屋里还有两人,烧着了,救不回来了。”   “报官了吗?”言微轻问道。   “报了。”   “晚照晴空,你让人不要在进入现场了,我去看看。”言微轻把目光放到了着火的院子上。   这是一个独立的一进院子,邻里之间相隔较远,因此火势没有蔓延到周边的房子。   院内东西厢房都已经没了屋顶,其中一间已经坍塌了一大半。院子里到处都是积水,救火的人废了不少力气才合力把大火扑灭,这会儿房子还冒着黑烟。   言微轻皱眉看着糟糕的现场,这样的现场一片狼藉,灭火过程已经破坏了大部分的痕迹。   她简单的沿着房子外围走了一圈,蹭了一鞋子的泥。   言微轻没有进去,而是找来刚刚过去她们家敲门的妇女,“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那妇人抹了把脸,声音有些颤抖,“我家就住在对面,我早上起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很浓的烧焦味。我怀疑是哪里着着火了,探头一看就看到这里的火光,房子都烧着了。我大喊着火,把周边的邻居都喊起来救火。我们匆忙赶过来的时候,主屋都烧着了,我们都进不去。旁边的小屋烧了一半,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小环睡在床上一动不动,赶紧把她拖出来去找言大夫了。”   妇人三四十岁,此刻眼睛红红的,应该与死者家里关系不错。   “这家人姓什么,几口人?”言微轻问道。   “姓虞,一家五口人。一对夫妻带个寡母和一个小儿,一个丫鬟。刚刚被救出来的那个就是他们家的丫鬟小环。小孩三岁多了,和她奶奶一起被烧死了。”说着妇人眼泪都出来了。   言微轻看着那个大院子,“他们家境怎么样?”   妇人:“就是普通人家,他们家平时省吃俭用。”   言微轻再问了她几个问题,见冒着的烟没了,从言越泽那里拿了一个口罩和一对他特制的手套,小心地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是一股浓浓的焦糊味,分不清烧的是木头还是人肉。   坍塌大半的屋顶看起来空荡荡的,时不时有灰落下。被熏得漆黑的墙壁全部湿透了,地面上也全是积水。没有什么可以勘查的。   言微轻再往前走几步,一大一小的尸体在床上挨着,都烧的不成样子了。   走近尸体,一股浓重的肉煳味扑面而来。   言微轻,这段时间都不想吃肉包子了。   她走进尸体,仔细观察起来。   尸体身上的衣物基本已经被烧干净,皮肤都已经炭化,两具尸体的姿势都是握拳的姿势。   斗拳状是生前烧死的尸体的征象,只是死后焚尸的尸体很多时候也是斗拳状。只要火势凶猛,人体软组织迅速受热收缩就会呈斗拳状。   所以,直接根据这个判断不出什么。   言微轻带上言越泽特质的手套,捏了一下老年尸体的胳膊。胳膊上“咔”一声响,掉下来一块烧焦的皮肤。   她站了起来,观察了床周边。   床板大部分都成了灰,她从另一侧走到尸体的中间,用刀子轻轻刮了刮床中间的地板。那里已经严重碳化,应该是起火点且有助燃物。   不过这个起火点在床上……   言微轻在着火点处刮着灰烬,而后用手套包着拿了出去,交给了言越泽:“考考你,看你能不能分析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什么情况?”言微轻出来时,府尹李臻言一脸苦意地带着官兵赶到,他已经让衙役守住四周不让人进去,多余的衙役正在分头询问参与灭火的人。   言微轻对他都有了同情了,“里面烧死了两个人。”   “应该只是意外吧?”李臻言真的心累,上一个命案才发生了多久?这会又死了两个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当完这个京城府尹了,莫不是他跟京城相冲?   期望这次不是什么命案!   言微轻浇灭了他的期望,“李大人上报大理寺吧。”   两条人命,没猜错是命案,必须要大理寺出手了。   李臻言苦笑躬身:“郡王妃,要麻烦你了!“   而后苦兮兮地让人赶紧去通知大理寺。   不久过后,傅楚带着梁和几人匆匆赶来。   死者虞李氏的儿子和儿媳也正好赶回,跪在院外嚎啕大哭。   大理寺的人很快接手了现场。   傅楚和梁和仔细查看屋子,不过如言微轻所想,并无任何可用的线索。   傅楚让人把两具尸体小心抬出去,尸体被抬起的时候,在老人尸体头部的位置发现了一坨银灰色块状的东西。他用刀把它抠出来,细细看了看。   “银子?”梁和问道。   傅楚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一大一小的尸体一字排开摆在院子中,梁仵作和毛仵作一同检查。   对于两具烧焦的尸体,从外表看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且嘴里也看不到什么,他们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   “郡王妃你确定这是命案?”毛仵作问道。   言微轻的验尸手段他是看过的,言微轻既然说是命案,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他看不出来,郡王妃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梁仵作也看向言微轻,虽然他没有看见过言微轻验尸 ,但他知道当初西凉太子的真正死因是言微轻发现的,且前段时间周生的案子也是言微轻尸检后迅速锁定凶手的。   在验尸这方面,郡王妃懂得肯定不止一点。   “是,不过不知道他们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要对案件定性,她还需要尸检。   “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有什么区别?”一旁的毛仵作听了,赶忙问道。   “轻一点的看皮肤烧伤,有无生活反应,有无红斑、水疱。但这两具已经严重碳化,这些已经看不出来了,关键是看死者的呼吸道有没有烟灰炭末,呼吸道和肺脏有没有热灼伤。同时,要看有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征象。”说到这,言微轻停顿了下,一氧化碳什么的,他们也听不懂,于是解释,“未充分燃烧的木材或者炭会产生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很多人在火场中还没有吸入烟灰炭末就已经因为吸入了这种毒气死亡了。这样的尸体因为没有吸入烟灰,会被误认为死后焚尸。”   梁仵作和毛仵作听她这么一说,明白了一些,但有些还是不明白,譬如热灼伤。   不过他们知道现在问了也不懂,梁仵作想了想,说道,“郡王妃,他们能否麻烦你检验?”   竟然已经遇上了,言微轻也不拒绝了。她看了傅楚一眼,傅楚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去与他们说。”   说完就去找虞李氏的儿子和儿媳。   李臻言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伸手碰了一下。尸体 “咔”一下又掉下一块烧焦的皮肤,露出了猩红的皮下组织,他整个人僵住了。   梁和不赞同地看了李臻言一眼,“李大人,你小心!”   李臻言心里苦。   傅楚走了回来,“他们同意了,先把尸体抬会衙门。梁和,你安排人去收集线索。”   两具尸体被抬回了府衙。   都不用言微轻喊,言越泽自动跟了上来。他对人体器官是非常好奇的,虽然他每次都嫌弃言微轻送给他的礼物,但言微轻知道他可宝贝了。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看到真的人体器官,他当然不想错过。   言微轻再一次拿了他的工具箱,穿了他的白大褂。   傅楚看了一眼那配套齐全的工具箱,让来宝去把里面的东西记下来。   或许郡王府里也该配一套了。   要开始验尸了,傅楚梁和等人都在,脸上神色并无变化,只是李臻言想到上次那个血淋淋的头皮,脸色白了一下下。   毛仵作和梁仵作很积极地帮忙。   言微轻戴上口罩,说道,“从小孩开始,先易后难。”   五岁的小孩被抬到了桌上。   言微轻开始检验尸表,虽然小孩尸表已经全部炭化,但检验不能少。   言微轻声音很平静,“尸表没有明显的外伤。”   “接下来呢?”毛仵作记录后问道。   言微轻没说话,拿出一把小刀,在众人注视下,干净利落地划开了小孩稚嫩的气管。   李臻言头往后扭了扭。   原本面不改色的梁和眼珠子瞪大,震惊地看向傅楚,“郡王爷,这?”   傅楚:“放心,虞家人签了同意书。”   可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啊!郡王妃切人气管如此熟练和面不改色,郡王爷你不怕吗?   梁和震惊着,而后看到言微轻用刀把小孩气管分开,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言微轻仔细看了气管,“气管壁很薄,整个气管内都是烟灰,热灼伤非常明显。”   “这,这是生前烧死?”毛仵作犹豫的说道。   言微轻没回答,用薄刀快速地切开小孩子的头皮。   小孩的头皮已经烧得不完整了,而且非常脆。头皮下有没有血肿已经无法分辨,但是切开头皮后发现孩子的颅骨已经碎裂,有几块颅骨黏附在头皮上,在剥开头皮的时候掉落下来,露出红白相间的脑组织。   刚扭回头的李臻言呕了一声,没忍住跑了出去。而觉得自己很镇定的梁和被他呕的声音影响,也跟着呕了声。而后他看到一直面部改色的傅楚,心里只剩下佩服。   梁仵作见此惊呼,“头部有外伤?”   言微轻低头看向脑组织,“理论上烧死的尸体经常会出现颅骨迸裂的现象,是燃烧后颅骨脆化、脑组织膨胀等原因造成的。幼儿尸体烧成这种程度,通常会有颅骨骨缝分离,甚至颅骨迸裂的现象出现。”   毛仵作听懂了,“所以,这小孩是焚烧造成的?”   言微轻抬起头,“不是,从脑组织的颜色来看,应该是有外伤的。”   脑组织颜色?人的脑组织颜色应该怎么样,这与正常烧死的有什么不一样?   毛仵作好奇,探头过去看,只看到有些偏红的地方,其余的,他也分辨不出来。   郡王妃是怎么分辨出来的?难道她看过很多人的脑?郡王妃这一身本事从哪里来?   周生的案子后,毛仵作就暗戳戳地想要跟言微轻学习尸检的方法。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对言微轻的本事很是看重。怎奈言微轻不是普通人,而是郡王妃,他不好去找言微轻求教。   “从哪里看出外伤?”梁仵作问出了毛仵作想问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国庆快乐,美梦成真 第四十九章   “从哪里看出外伤?”梁仵作问出了毛仵作想问的话。   言微轻用刀指着颅骨迸裂骨折线的其中一条, “这条骨折线边缘的颅骨是往内凹陷的。烧死的尸体颅骨迸裂的骨折线是因为脆化、膨胀而形成的,骨折线都是线形的,绝对不可能往内凹陷。这个骨折线应该是一条凹陷性骨折线, 凹陷性骨折, 脑组织内又有出血,又没有对冲伤, 那么就只能是外力直接作用所致了。”   毛仵作和梁仵作听言微轻这么一说,仔细一看,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梁和似懂非懂。   傅楚神色有些凝重, “你的意思是说小孩被打晕以后,活活烧死?”   言微轻点头。   梁和这会回过神来了, “凶手把小孩打晕后放火,他就不怕小孩会醒来?”   傅楚:“因为凶手打晕小孩后, 就点燃了房间里的东西,所以并不担心小孩会醒来。两个死者烧的这么严重,必定是用了油,直接浇灌在死者身上。火一点着,没有活着的可能。”   梁和意外, “你怎么看出来凶手用了油?”   傅楚:“起火点是床中央,正常家里人的灯都离床比较远,即使着火, 起火点也不会在床中央。还有, 家里的灯不小心点着了床中央的衣服被子, 也不会把人烧成这种程度,必定是用了可以助燃的东西。郡王妃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确定这是谋杀。”   言微轻心里夸了一声:她这夫君还真的挺聪明的。   吐完的李臻言回来刚好听到了傅楚的话,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郡王妃是靠这个确定是谋杀案,郡王妃果然厉害。”   言微轻对傅楚和梁和说道,“你们可以再去现场看看那一片灰烬,如果能查出是用的什么油那就更好了。”   梁和想了想,“这很难。”   傅楚:“不急,我们看下一具尸体。”   言微轻缝合小孩的气管,梁仵作和毛仵作帮着把他抬下去,把虞李氏的尸体抬了上来。   对于虞李氏的尸体,言微轻检验地更加仔细。   在言越泽等人的注视下,检查往虞李氏的体表后,言微轻用刀直接打开了她的胸腔。   言越泽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而刚吐完的李臻言,见到言微轻拿刀对着虞李氏胸腔的瞬间,又跑出去了。   而梁和,没想到言微轻竟然如此利落地给人开胸掏腹,胸腔打开,里面弹跳出来的器官给他来了个海啸似的冲击。他没吐,不过是腿软地坐了下去。   言微轻看了一眼傅楚,发现神色很是正常,心中感慨,她夫君可真是厉害。没看到梁仵作和毛仵作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吗?他这个时候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佩服佩服!   言微轻感慨了下,仔细查看起虞李氏的内脏来,“她的肺部没有一点儿灼烧伤。”   梁仵作镇定了下来,“所以她是死后被烧死的?”   言微轻暂不下定论,“再看看。”   “看哪里?切气管吗?”言越泽有些跃跃欲试,手上都拿上了刀了。   言微轻摇头,“不,她不切气管,掏舌头。”   毛仵作赶忙问,“什么是掏舌头?”   言微轻解释道,“掏舌头就是从颈部把口腔内的舌头掏出来。”   “啊……呕!”刚吐回来的李臻言闻言又跑出去吐了,而梁和干脆做椅子上不动了。   言微轻也不懂李臻言为什么这么虐待自己。   傅楚依旧神色不变,“为什么要掏舌头?”   言微轻见他们都疑惑,解释道,“这样可以更加仔细观察死者喉头的情况。”   毛仵作也跃跃欲试,“怎么掏?”   言微轻见他这么好学,动作慢了些,用手术刀沿着尸体的下颌缘把肌肉全部切断,然后从颈部伸进几个手指到尸体的口腔,掏出舌头,接着将咽后壁的软组织切断,很顺利地将舌头掏了出来。   梁和直接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而房间外,还能听到李臻言连续不断地呕吐声。   梁仵作和毛仵作看着言微轻一整套动作,惊呼,“竟然有如此手法,妙啊!”   言越泽确实把言微轻是一套动作都记了下来,打算自己试试。当然,他只能用小白鼠试。而后就仔细观察起虞李氏的内脏来。   傅楚见言微轻似乎有了论断,问道,“如何?”   “等等。”言微轻手上动作不停,掏舌头后,她将虞李氏尸体的上呼吸道和肺脏全部和胸腔分离,“死者喉头没有一点儿烟灰或者灼烧的痕迹,是死后焚尸,如无例外,气管无异常。”   说着,她利落打开虞李氏的气管。   毛仵作低头看,“果然,虞李氏整个气管都是干净的,没有异常。所以,真的是死后焚尸。”   梁和忍不住说道,“所以,这确定是命案了。”   虽然已经百分百确定是杀人事件,言微轻并没有就此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下一步检验动作,切开她的头皮,“虞李氏的头皮虽然也被烧焦,但是颅骨并没有烧的很严重,更没有迸裂。她颅骨左枕部、左顶部有好几处凹陷,颅内更是损伤严重。”   “和小孩的损伤形态是一致的。”傅楚在虞李氏颅骨部位仔细看了几眼,说道,“用钝器打头。”   言微轻点头。   “能看出是用什么东西伤人吗?”傅楚问道。   “普通的棍棒,石块都有可能。”从颅骨骨折形态上确实能推断出类似的凶器,但想要更细致地推断出致伤工具的形态,不容易。“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伤人工具是什么,但我有一个推断。”   “什么推断?”梁和赶紧问。   言微轻沉思,“颅脑损伤导致人的死亡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凶手应该是先打击虞李氏的头部,导致她昏迷,而后又用钝器打击导致小孩昏迷。在这个过程中,虞李氏因为颅脑损伤严重而死亡,但小孩只是昏迷。等火烧起来,死了的虞李氏和活着但在昏迷中的小孩都被烧死了。”   “原来如此,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呕……”李臻言终于吐回来了,而后又去吐了。   因为言微轻一刀划开了虞李氏的胃部。   胃部空空如也,言微轻继续划开虞李氏的十二指肠,一样空无一物。   她想了想,也去检查了小孩的胃部和十二指肠,而后确定,“两人是在末次进食三个时辰以后死亡的。”   虽然不能确定死者死亡时间,却能够缩减排查的时间段,如果知道虞李氏和小孩最后进食的时间,那就能更加缩减排查的时间。   傅楚显然想到了这一点,问道,“虞李氏的丫鬟醒了没?”   来宝点头,“醒了,刚醒了。”   言微轻把虞李氏和小孩的尸体缝好,清洗消毒后,与傅楚等人一同去见小环。   “郡王妃,你是如何根据胃部确定死者死亡时间?”此时毛仵作追了出来,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他的眼神里满是求知以及对言微轻的敬佩。   言微轻见他如此好学,解释道,“这个,是从别人那学来的,至于是谁,我也不好跟你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何根据胃部和十二指肠里的食物判断死亡时间。人体胃内充满食物呈原始状态没有消化的,为进食半个时辰内死亡。胃内容物小部分移向十二指肠,稍有消化,为进食后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死亡。胃内容物大部分移向十二指肠,并有相当程度的消化时,为进食后一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死亡。食物已基本进入十二指肠内,胃内仅剩少量残渣时,为进食后一个半时辰到两个时辰死亡。胃内空虚或仅有少量消化物,十二指肠内有消化物或食物残渣时,为进食后两个时辰到两个半时辰死亡。胃和十二指肠内均已空虚,为进食后三个时辰以上死亡。”   郡王妃跟谁学的,毛仵作都觉得不重要了,他赶紧记下言微轻所说的,要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如此精准的推测死亡时间的方式,肯定是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研究的出来。郡王妃,你这师父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为何不能告知我们他的名字?”梁和问道。   有这样厉害的验尸技术,必定会受到刑部和大理寺重用的。   言微轻瞎掰,“我师父他老人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名字。”   有没有师父,她身后的言越泽最清楚,于是朝着她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而傅楚不用多想就知道言微轻在撒谎,他心中对于言微轻从哪里学了的这身本事有了更多的好奇。   众人去了偏厅,醒来的丫鬟小环一开始人是懵的,知道虞李氏和小少爷被烧死后,整个人开始脸色煞白,而后惊慌大哭。   言微轻等人过来的时候,她还边发抖便留着眼泪,神色恍惚又惊恐。对于虞李氏和小少爷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一问三不知。   傅楚沉声道,“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小环很是迟钝的摇头,“没有。奴婢伺候老夫人和少爷上床睡觉后便回房了,回房后奴婢就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傅楚看着她,“你家夫人和小少爷最后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小环人渐渐冷静了下来,仔细回想,“老夫人是酉时四刻左右吃的,小少爷睡前肚子饿,吃了两块糕点。奴婢记得,小少爷吃糕点的时候刚好是亥时四刻左右。”   言微轻换算了一下时间,“小孩亥时四刻左右最后一次进食,死亡时间是进食三个时辰以后。火情是在卯时左右发现,凶手作案时间是寅时四刻到卯时这个时间段,凶手只有半个时辰的作案时间。”   傅楚吩咐下去,“梁和,你安排人仔细排查这个寅时到卯时这个时间段,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尤其是周边的百姓有没有发现异常。”   梁和点了点头,让手下立即带人过去询问附近百姓。   李臻言却皱着眉头,“这个时间段,几乎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想要发现线索,很难。”   这一点傅楚自然知道,“李大人,虞李氏一家的情况查清了没?”   李臻言点头,让专门去调查虞家的捕快上来回话。   “虞李氏名李兰花,今年三十八岁。三年前他儿子虞青松带着她和妻子儿子小女儿从灵州举家搬迁到了京城。根据周边邻居反映,李兰花为人一向老实巴交,来了京城三年,一直都在家帮忙带孙子,很少出门。最多出门和周边的邻居相互聊聊天,为人处世比较低调。虽然家境不错,但生活比较简朴,几乎没与人有口角。虞青松夫妻的口碑也比较好,两人都非常和气,邻居说他们并没有得罪过人。”   “把虞青松夫妇带过来。”   虞青松和妻子柳香两人神色悲怆,虞青松还能站着,柳香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傅楚告知他们虞李氏和他们儿子的死是他杀,柳香当即晕过去了。虞青松眼泪鼻涕一起,那张看起来还算俊朗的面容只剩下悲痛。他当即跪了下去,大哭着,“大人,请为我们做主啊!”   言微轻让言越泽去看柳香,而后与傅楚问了虞青松一些话。   “没有,我们一家刚到京城不久,我们在外面没有仇人,普通的口角都没有,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虞青松努力回忆,也找不出与自己与家里人有仇的人。   柳香醒了过来,也哭着道自己没有仇人。   傅楚看到他们神色悲痛,知道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让他们像回去休息。   李臻言见他们搀扶着离开了,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会不会是凶手盗窃杀人?”   傅楚拿出那块在虞李氏尸体下面发现的银灰色的东西,“刚刚虞青松说,他们夫妻两人案发前一天去郊外谈生意,家里只剩下十两交给虞李氏保管,其他银钱都带在身上,家里除了那十两银子,并无其他值钱的东西。虞李氏习惯把钱藏在她的床底下。当时火烧的严重,虞李氏放在床底下的银子也被烧融了一些。我刚刚让人拿去称了,银两并没有减少。”   梁和如有所思,“所以说,不是入室盗窃杀人?”   傅楚:“可能性很小。”   言微轻也觉得不是抢劫杀人,“仇杀,情杀或者激情杀人?”   傅楚:“现在暂无作证,不好判断,等梁和调查结果。”   调查不是那么快就有结果的,估计要等明天才有反馈。   傅楚站了起来,“先回去吧。”   她知道言微轻很累,话都少了。   言微轻不仅累,还很饿。今天早上都还没吃早饭,她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打算先回去好好吃饭休息一下,把今早没睡够的觉补回来先。   李臻言也知道这个案子急不来,因为现在什么调查结果也没,想分析都没头绪。   言微轻和傅楚两人离开府衙,走到春熙路的时候遇到了姚冰瑶。   姚冰瑶也看到他们了,跑了过来,而后看着言微轻很不服的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也不差的。傅楚哥哥,让我和你一次破案吧,我一定帮你把案子破了的!”   傅楚看了她一眼,“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姚冰瑶见傅楚拒绝,跺脚,缠上上去。不过她这次不是缠傅楚,而是缠上了言微轻,仰着头道,“我们关系这么好,你跟傅楚哥哥说说,让我一起破案。”   言微轻不解,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好了?   于是她一脸小心翼翼又害怕地说道,“这,我不敢,郡王爷一点都不听我的话。他好凶,经常骂我,还在床上打我。”   傅楚:……   姚冰瑶先是一脸不信,而后脸都憋红了,“鬼才信你!”   “真的!”说着,言微轻一把抱住傅楚,“夫君,你不要打我~”   傅楚真的想揉额头。   姚冰瑶看言微轻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气得咬牙,想骂人。   “哥,你这几天去哪了?”没来得及骂言微轻,姚冰瑶的怒气转到了另一个刚从城外回来的人身上。   姚君旭神色不是很好,见到傅楚等人也只是冷淡地点了个头就往前走。   言微轻觉得有些意外,前几天见到他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现在觉得他整个人有着焦躁感。   姚冰瑶跑上去拉住他,“哥,你三天前到底跟嫂子说了什么?嫂子这几天心情都不好,人都瘦了不少,你快回去跟嫂子道歉!你外放三年都没跟嫂子联系,嫂子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回来,都不知道有多开心。你一回来就惹嫂子伤心,安慰都不安慰嫂子就出去鬼混……”   姚冰瑶一脸怒气与不满,对着姚君旭噼里啪啦就骂了起来,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姚君旭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回答她的话,气得姚冰瑶跳脚。她现在也没有心情缠着言微轻和傅楚了,拉着姚君旭快步往家里赶,势要姚君旭跟她嫂子方茴道歉的模样。   言微轻见姚冰瑶一副怒气匆匆的模样,说道,“看来姚冰瑶和她嫂子感情不错。”   她身后的晚照八卦开来,“外面都说姚公子和他妻子的感情很好呢,可是我看不像啊。”   “打是亲骂是爱,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夫君你说是不是啊?”言微轻瞅着傅楚,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   傅楚想到她刚刚说自己在床上打她,轻咳了声没说话。   “是吗?”晚照不是很懂,继续给言微轻八卦,“听说当年姚国公嫌弃方茴身份不好,不肯让姚公子娶她呢。不过姚公子喜爱方茴,说非她不娶,姚国公最后答应了。”   言微轻意外,还有这一八卦,她好奇心来了。   晴空问道,“方茴不是平侯府的嫡小姐吗?”   晚照得意道,“你不知道吧?我听说了,方茴她娘以前只是平候的外室,她是外室女。后来平候嫡妻过世了,平候就把她娘转正了,方茴才由外室女变成嫡小姐的。”   言微轻听了,很是意外,问傅楚,“姚国公竟然真的同意姚君旭娶方茴?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以姚国公爱权势的态度,姚君旭是他看重的继承人,而平候只是空有一个名头的侯爷,根本没什么实权,他怎么会同意姚君旭娶方茴?   傅楚:“这倒没有,姚君旭是真的想娶方茴为妻。”   言微轻瞬间精神了,“莫非两人是真爱。”   傅楚点头。   言微轻瞅着傅楚,一副感叹的模样,“没想到这个世上还真的有真爱?我怎么就遇不到。”   傅楚昵了她一眼。   回了府,言微轻美美地吃了饭后,立即爬上床补觉。   下午的时候,傅楚把她挖了起来,“李大人和梁和过来了。”   言微轻虽然还想睡,但这个案子她已经插手了,便要有始有终。她擦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跟傅楚去了厅堂。   梁和见到他们出来,立即说道,“寅时到卯时这个时间段有发现。离案发不远的永兴街,有人在卯时刚好起夜,看到一个黑影从巷子里走过。那黑影身高大概五尺半,肩宽腰窄,往金城坊那边去了。”   身高大概五尺半,肩宽腰窄,这是个很笼统的线索。不过有了身高身形这一点,可以从虞青松认识的人中调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李臻言接话道,“那个时候已经是禁宵时间,这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肯定有很大的嫌疑。”   傅楚站了起来,“去虞家。”   言微轻和傅楚去找虞青松与柳香,李臻言和梁和去找住在虞家附近的人。然而虞青松和柳香说,他们认识的人中并无身高五尺半的人。   身高五尺半,相当于前世一米八三左右的身高,如果认识这样身高的人,他们是不会记不得的。   虞青松隔壁的邻居也都说,那阵子没有见过这样身高的人出现。   言微轻疑惑,“如果不是入室抢劫。那应该是仇杀、情杀或者激情杀人。仇杀情杀,凶手和死者应该是认识的。而那个时间点若是激情杀人,那必定也是认识的人。虞青松和柳香都说不认识这样的人,会不会目击者记错了人的身影?”   傅楚:“天黑看不清,看错也不是不可能。” 第五十章   傅楚:“天黑看不清, 看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个线索也不一定是准确的。   不过目前只有这个线索,他们先按它是准确的来调查。   傅楚让虞青松他们夫妻再仔细想想, 便和言微轻走出院外。   虞青松他们家都烧没了, 目前借住在那个去言家找言越泽的妇人家中。那妇人是张苗氏,也是个寡妇, 女儿出嫁后便独居了,平常喜欢找虞李氏聊天,逗逗虞李氏的小孙子, 和他们感情极好。   如今虞李氏和她的小孙子被人杀害了,她很是伤心难过。   言微轻和傅楚去找了她。   张苗氏摇头, “没有,我也没有见过这样身高的人, 也没听兰花说过。到底是哪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来?大人,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砍他的头!”   言微轻安慰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定逃不过。婶子, 如果你想起来那样那样身高身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们。”   张苗氏点头,而后叹息了一声, “唉, 兰花家的狗如果不是在之前死了, 那天凶手进门,我们肯定都听得到狗叫的。兰花家的狗很厉害,看家一把手,唉, 这都是命。”   傅楚听此,问道,“他们家的狗是什么时候死的?”   张苗氏惋惜地说道,“就在起火的前一天。三天前,那天晚上寅时左右狗狗叫的好厉害,把我和附近那几家人都吵醒了。我们当时都出来看了,看到一个黑影。只是那个黑影跑的很快,我们也看不出他是高是矮,便猜他是个小偷想过来偷东西,被狗狗发现后逃跑了。我们还夸兰花家的狗懂事,兰花还说了要给它买肉骨头,没想到隔天早上狗死了。兰花和她孙子难过了一天,把它埋了。”   言微轻和傅楚对视一眼,从张苗氏的话中感觉到有异。   傅楚:“狗埋哪里了?”   张苗氏唉了一声,“就在她家院子的石榴树下。”   “来宝,你现在去把言越泽叫过来。”结束了与张苗氏的对话,言微轻立即吩咐道,而后和傅楚匆匆去了虞家的院子。   虞家院子前面果然有一棵树龄两三岁的石榴树。因为昨晚的大火,石榴树有些蔫了,地上掉落了不少叶子。   两人走到石榴树下,在靠墙的一边发现了土被翻过的痕迹。傅楚当即让招财拿工具过来把狗挖出来。   招财没有多少时间便把狗挖了出来。   是一只黄毛大狗,埋了两天,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招财把狗身上的土清除干净,放到了一边。   言微轻蹲下身去仔细观察黄狗,发现这只狗的表情非常的痛苦,四肢抽搐般地蜷缩着,且眼睛里有白色的膜。   “中毒死的。”刚赶过来的言越泽说道。   言微轻点了点头,把位置让给了他。   言越泽有些嫌恶的捂了下鼻子,带上口罩手套后,才仔细翻看起这只狗来,拿起刀划破狗的脉搏,挤出一些血液下来。   他对着血液闻了闻,便拎着工具箱走到另一边去了。   言微轻不打扰他,希望他的狗鼻子能闻出一点东西来。   傅楚在狗被挖出来后,就仔细沿着墙边搜寻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回来了,手上用树叶夹着一小指甲盖大小的肉。   “猪肉。”言微轻说道。   傅楚点了点头,把这一小指甲盖大小的猪肉递给了言越泽。   言越泽接过,闻了闻,“有药的味道。”   “所以,这猪肉应该就是毒死狗的诱饵。”言微轻猜测,“狗的死很明显是人为所致。这个凶手可能提前来踩过点,当时狗叫时那个黑影很大可能就是凶手,他毒死狗,就是为了第二天作案。”   傅楚眼神里有着思索,“这个凶手的目的性非常强,他的目的应该就是冲着人来的。”   言微轻想了想,“若那晚虞青松夫妻没有出门,估计也没有活路。凶手主要是冲着谁而来?”   傅楚让招财把梁和找过来,“梁和,你带人去调查案发前三天和前天晚上寅时到卯时这个时间段,有没有人在附近看到可疑人员。还有,调查最近一个月内,谁买过毒药。”   梁和立即安排人下去。   寅时到卯时这个时间点,几乎不会有人在外面的,附近的人问了一圈下来,都说那个时间点在睡觉。   正当梁和失望的时候,有个人支支吾吾,一脸心虚的模样,还拔腿就跑。   梁和一眼就看出他有问题,立即让人把他捉住,“跑什么跑?难道你就是凶手。”   “冤枉啊大人!小人怎么可能是凶手!”那人二三十岁模样,个子不高,有些流里流气猥琐的模样,被梁和的人抓住后满是慌张。   “你为什么跑?”梁和厉声问道。   那人小心地问道,“大人你不是禁宵抓人吗?”   梁和瞪着他,“禁宵不属本官管,本官抓你做什么!所以那晚你出门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那人见梁和说不是来抓他的,没那么慌张了,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大人你保证不抓我?”   “不抓,快说!”   得到梁和保证不抓他的承诺,那人也不怕了,身子都站直了,人也更流气了起来。“大人你问对人了,小人当晚真的见到人了。寅时三刻左右,小人辗转难眠便出了院子,想到外面溜达溜达。没想到小人刚一出门,就看到一道黑影朝小人放心走来。小人以为遇到了巡逻的官兵,吓地想要转身,没想到那道黑影转得比小人还快,往北边走了。”   梁和赶忙问道,“你细细描述一下那道黑影。”   “身高五尺半,肩宽腰窄,肯定是个男人。”   “一样的身形,我觉得应该就是同一个人。”梁和把调查结果说与傅楚和言微轻。   李臻言摸了摸下巴,“所以之前的人也没有看错,那人的身形就是这样的。现在线索指向这样一个男人,但虞轻松夫妻肯定说他们不认识这样的人,只靠一个黑影,我们根本抓不到他。”   傅楚把重点放在另一方面,“那道黑影朝北走,北边是金城坊。两个人都看到他往金城坊走去,他极有可能就隐匿在金城坊里。”   “金城坊那么大,想找这样身形的人是在太多了。”梁和皱眉。   言微轻:“去问问虞青松,看他有没有认识的人住在金城坊。”   于是傅楚和言微轻再一次找到了虞青松。   虞青松和柳香努力地回想,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有那个认识的人住在金城坊。   “有,老爷夫人,有一个人住在金城坊!”在傅楚和言微轻以为又没结果的时候,虞青松的丫鬟喊了出来。“大小姐曾经说亲的那一家人两年前搬到金城坊了!”   虞青松突然也想起来了,“对对,可能是他!”   “谁?”傅楚问。   “洛生!我们到京城后不久,我小妹就及笄了。我和我娘想给小妹找个夫君,经人介绍,看中了洛生。洛生长得不错,还是个书生。原本我们和洛家就要定下了,后来有人偷偷跟我们说洛生人品不行。我就偷偷去调查了,发现洛生不仅书读的不好,还喜欢挑猫逗狗,我们就推了与他的婚事。婚事推后第二天,洛生就找到我,放狠话说要给我们好看。但几年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就把他忘了。大人,洛生身高也是五尺半左右,是他,肯定是他!”   李臻言锤手,“难道真的是洛生嫉恨虞家,所以杀人?”   “梁和,你带人去查查洛生。”虽是这么说,但傅楚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李臻言有些兴奋地跟着去了,不过很快就一脸失望的回来了。   “洛生在案发当天和前天都不在城里,跟着他父亲去亲戚家蹭吃蹭喝,烂醉如泥了两天,我们过去的时候,他才刚从城外回来,人都还是醉的,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和精力。”   正当李臻言失望的时候,突然又有所发现的虞青松从外面匆匆跑来,“大人,有一个人有作案动机。林小年,醉香坊的一个小二,他以前跟我娘有一点小矛盾。”   言微轻问道,“什么矛盾?”   “我娘平时很节俭,几乎很少去酒楼。两个月前,我儿子三岁生辰,我娘听说醉香坊的蛋羹很好吃,特地带我儿子去醉香坊。我娘给我儿子点了蛋羹,那个叫林小年的小二上错菜了,我娘见我儿子等太久饿了,说了林小年一句。正巧她说的话被醉香坊的掌柜听到了,酒楼的掌柜就训了林小年一顿。”   梁和听了,疑惑,“这是个很小的矛盾,怎么也不会导致林小年有了杀人之心吧?”   虞青松悲痛地说道,“我也觉得这点事根本不算事。可我刚刚听到,林小年那天不仅被醉香坊的掌柜教训了,还把他辞了。会不会,会不会他因此怀恨在心,要……”   虞青松没有说下去,一脸痛恨。   做事出差错被掌柜骂那是小事,但若因此被辞了,林小年有可能因此对虞李氏怀恨在心,有杀人动机。   傅楚和言微轻去了醉香坊。   “林小年这人平时不怎么合群,少言寡语,工作出了不少差错。我那天心情也不好,见到他又出差错了,忍不住便骂了他。没想到他平时少言寡语,那天竟然话都听不下去,和我吵了起来。还拿起椅子想要打我。这种人我怎么敢继续让他留在醉香坊,所以把他辞了。”醉香楼的掌柜想起那天的事,脸上的表情就不好。   傅楚问道,“林小年身形如何?”   “又高又壮的,五尺半吧,反正醉香楼没一个人比他高。”   言微轻问道,“他住在哪?”   “就在名扬坊,就住在金名扬坊的翡翠街。”   名扬坊就在附近,于是言微轻他们直接去了名扬坊的翡翠街,找到了林小年的住处。   “问了,林小年不在了。案发第二天他退了房子搬走了。我问了房主,房主说不知道他搬到哪了。不过房主说他搬得急匆匆的,还有,房主说他当天包着头,还一脸惨白。房主怕他死在自己的房子里,赶紧给他办了退租。”   如此巧合?言微轻敲了敲傅楚的手臂,傅楚也觉得太过巧合。   李臻言皱着脸,“林小年头上有伤,又匆忙离开,他有重大嫌疑!郡王爷,我现在就带人去查查林小年。”   林小年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要去哪,李臻言的人查了两天都没有线索。最后还是梁和的人从一个小酒馆的掌柜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   林小年失踪前在金城坊出现过几次。   李臻言蹙着眉,“又是金城坊?难道林小年真的是凶手?”   傅楚思索一番,“既然他在金城坊出现,金城坊里必然有人见过他。小酒馆的掌柜说林小年喜酒。梁和,你让人到金城坊的各个酒馆,赌馆都查查。”   果然,在金城坊的一个私人赌场里发现了林小年的踪迹。   “林小年在虞家起火当天中午来这里的,小人记得很清楚。”赌馆的老板见到傅楚和言微轻等人,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林小年当时包着头,小人看到他的头流血了,应该是受了伤。他那天情绪非常激动,在小人这里赌了两局后突然大喊大叫起来,说要杀了他们。赌馆里的客人都被吓到了,小人是做生意的,当然不能容忍他这样的行为,就让人把他丢出去了,而后就没见过他的人了。”   言微轻一直看着赌馆的老板,看出他并没有撒谎,“他有没有无意间说过要去哪里?”   赌馆老板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好像他在郊外的李家村有亲戚。”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客人突然说道。   “你知道他的亲戚叫什么吗?”傅楚问道。   那满脸横肉的客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出了赌馆,傅楚立即让梁和带人去李家村。没想到刚到李家村村口,就发现了疑似林小年的人。   当时梁和还不是很确定,但在他看到他们后拔腿就跑时,梁和确定就是他,立即追上去。   林小年虽然人高马大的,但体虚的很,一下子就被梁和抓住了。   林小年被梁和抓住后,表现的非常紧张,语无伦次。梁和问了他案发当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他含糊其辞,一点重点都没有。   梁和黑着脸,把他带回了府衙。   李臻言直接审起来,“相似的身高身形,头部还有外伤,说话还含糊其辞,肯定有猫腻!本官觉得凶手肯定是你了!说,你是不是因为虞李氏当天说了你一句,导致你被掌柜辞了,怀恨再心,夜里偷偷去把虞李氏杀了?杀人偿命!”   原本支支吾吾的林小年听到李臻言要判他杀人后,也不敢藏着掖着了,赶紧边喊冤边把事情说了出来,“大人,小人冤枉!小人没有杀人!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小人在七彩街的葫芦巷里和赵昂打架,小人把他打伤了,小人自己的头也被赵昂打伤了。小人打了赵昂就去了赌坊,后来想到他可能会报复我,所以才匆匆忙忙退房,到亲戚家躲几天的。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李臻言派人一查,林小年所说无假。他非常的失望,“我以为抓到凶手了,没想到又是空欢喜一场。”   两个相似身形,且与虞青松一家有些关联的嫌疑人都排除了,虞青松和柳香再也想不出可疑的人来了。   而毒死狗的毒药,几天调查下来,也没有线索。   现在线索只有一道黑影,但要靠这道黑影抓到凶手,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案件都倾向于仇杀。”傅楚敲了敲桌面,而后发现自己竟然受到言微轻敲他手背的影响,止住了动作。   言微轻没看到,“仇杀,那必定要有仇人。从调查虞青松一家结果来看,几乎没有发现与他们有仇的人。”   傅楚站了起来,“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细节。”   “我们再去现场看看。”   言微轻拉着他就走。   几天过去了,当时湿漉漉的现场已经变干了,烟尘重了起来。   言微轻和傅楚等人仔细在查看现场,只是很遗憾,现场烧的太干净,除了之前发现的疑点,再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样难度的案子,没有监控,无法做DNA等验证,别说在明启,即使在前世也是一件难度很大的案子。   言微轻从里面出来,走到院外。   虞家的院子很简单,连着的东屋西屋及东屋一侧的一间耳房。   西屋是虞李氏住的地方,东屋是虞青松夫妻和儿子住的地方,丫鬟小环住在耳房。   当晚虞青松夫妇不在,所以他们的儿子和虞氏一起睡在东屋。   言微轻走到院门口,就静静地看着被烧的光秃秃的房子。傅楚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言微轻看到他仔细查探的神情,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立即跑了过去。   “凶手作案之前经过一番查探,但他应该没有进入过院子。你说,凶手会不会想要杀的人是虞青松夫妇?因为按照习俗,住在西屋的应该是虞青松夫妻,而虞家,住在西屋的事虞李氏。”   傅楚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但还是需要找到与他们有仇的人。”   重点还是在与虞家有仇的人身上,言微轻知道这是最大的难点。   “我已经让梁和派人去灵州调查了,或许能查到些什么。”   虞青松一家三年前才来到京城,人际关系简单,傅楚让梁和等人已经对虞青松一家在京城的人际深入调查过了,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虞青松和柳香的族人都在灵州,或许他们的族人与他人有仇,凶手选择在他们身上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只希望去灵州的人能带些有用的信息回来。   不过去灵州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回来,因此案子一时没有进展。   案子一直不破,李臻言坐立难安,他这段时间一直让人在金城坊打探与那道黑影相似的人,也没有什么线索。因此他心烦,连他儿子中了进士都没有心思庆祝了。   言微轻和傅楚几人从三元楼走过,听到敲锣打鼓和鞭炮声才想起来今天是放榜日。言微轻想起了自己那只要有人下注,自己就稳赚不赔的彦仙玉的牌子,打算进去看看有没有赚钱。   三元楼的掌柜看到言微轻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原本他以为瑞郡王爷看重的人肯定是个大才子,没想到这个叫彦仙玉的,连最后一名进士都没考上。他当时把他的名牌放在第一位,导致很多人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彦仙玉充满了好奇,下注的人不少。   现在秋试结果出来了,彦仙玉的名字都没上榜,那些学子都在骂他是不是故意圈钱。   天地良心,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   当然,骂是被骂,下注赚的钱当然不可能退回给那些学子了。   不过见到言微轻,他脸色很复杂就是了。当初言微轻说过赌注是她自己下的,输了她给钱,赢了两人平分。他也是个有信誉的掌柜,把赢来的一千两分一半给言微轻。   “果然,人傻钱多!没想到真的有傻子给我下注。”言微轻喜滋滋接过钱,顺便可怜了一下被她骗了钱的傻子。   一旁被骂傻子的傅楚:……   白捡了五百两,言微轻很是大方地说请客,拉着傅楚,带着李臻言梁和上了楼,把三元楼所有好吃的都点上了。   当然,现场也只有言微轻主仆几人吃的津津有味,喝着汤的李臻言这几天因为虞李氏的案子,抬头纹都多了几条。   他们刚吃不久,楼下又喧哗了起来。他们这次并没有在包厢里,因此能看到楼下的情况。   一身月白华服的姚君旭带着一群书生从外面进来,他左边站在林台,右边跟着邓茂,这两个人正是此次秋试的状元和探花,姚君旭与两人都相谈甚欢。   一脸抬头纹的李臻言抬头纹仿佛又多了起来,“姚君旭这是要做什么?替姚国公那老贼拉拢学子?” 第五十一章   梁和想到朝廷近日的情势, 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说道,“姚君旭回京, 姚国公如虎添翼, 最近一段时间行事越发嚣张,如今皇上做决定越发受佐。皇上前几日让户部拨款维修雍州河堤, 姚国公都拦着户部,至今银两都还没批给工部。”   李臻言皱着眉,脸上有着愤怒, “姚国公要做什么?雍州年年水灾,粮食收成少, 他阻止户部拨款维修河堤,这不是让雍州百姓更加雪上加霜?”   梁和想想也有些气, “姚君旭之前不就是外放到雍州隔壁的泉州吗?他上书说雍州水患之灾不在河堤,而在官。维修河堤之前要先把雍州的官员换了。”   李臻言呵了一声,“要换成他们的人吧?原以为姚君旭跟姚弘文不一样,没想到是一丘之貉。郡王爷,显王可是有对策?可不能让姚国公一直这样行事下去, 他的行为对明启不利啊。”   言微轻想,李臻言这人虽然有时候有些怂,看重他的官位, 但人还是很忠君爱国的。   傅楚没回答。   梁和无奈摇头, “李大人, 其他事还是先放一边,你我愤怒也没用,我们还是说说案子,再梳理梳理案情。”   说起案子, 李臻言脸上的愤怒就变成了烦闷了,“梳理梳理,什么都梳理不出来。线索就一个黑影,这样的线索就是大海捞针,整个京城有这样身形的人数不胜数,去哪找?”   说着,李臻言烦闷地喝了口酒。看着楼下的姚君旭等人,闷闷又发泄道,“楼下就有几个身形相似的,看那状元,看那探花,还有那姚君旭,他们身形都跟那黑影相似,我看他们统统都有可能是凶手。若是姚君旭就是凶手就好了,把他抓了,断了姚国公一条臂膀。”   梁和拍了拍他,“李大人,想想就好。虞青松一家和姚君旭一点干系都没有,凶手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姚国公势力盘踞京城多年,皇帝年幼,太后又控制着皇帝,姚国公如今又在极力拉拢学子,想要削弱他的势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李臻言又喝了一口酒,抬头纹又多了一条。   虞家的案子在京城挺轰动的,虽然案子由大理寺协查,但主责在李臻言这里,案子一日不破,他头顶的压力就一日不散。   说要梳理案子,但线索有限,也梳理不出什么来,反而越让人脑袋打结。   白赚了五百两,言微轻决定拿着它去放松放松,豪横一把。   用完餐后,李臻言赶回衙门了,梁和继续去调查毒药的来源,言微轻拉起傅楚,一副贵妇模样,装着腔调道,“小傅子,跟着本郡王妃,本郡王妃带你逛街去。”   说实话,到京城这么久,她太懒了,就上次出来给小灰灰买东西逛了一会春熙路,对京城一点都不熟。现在白捡了五百两,当然要去好好逛一下。   傅楚被那一声‘小傅子’喊的一个激灵,僵了下。   言微轻见此,故意惊讶地道,“小傅子你怎么了?小傅子你怎么僵了?小傅子你竟然不听本郡王妃的话?小傅子……”   一个个小傅子从言微轻嘴里蹦出来,让傅楚耳朵遭受到了暴击,他无奈道,“走吧。”   言微轻踮起脚尖,摸了摸傅楚的头,“小傅子,你真是个好小傅子,真听话。”   说完后,得意地拉着他走了。   傅楚很是无奈跟上。   旁边的晴空和晚照偷笑,来宝觉得他家郡王爷堕落了,竟然都让郡王妃喊他小傅子了。   言微轻一路很是愉悦地拉着傅楚进了一家布坊,打算挑些艳丽的布料,回去让晴空给小灰灰做衣服。   想到小灰灰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后摆出一副高冷鄙视众人的模样,言微轻就觉得很是愉悦。   “虞家的案子不是还没破吗,你怎么还有心情出来逛街?”一进店,就遇到了像炮弹一样的姚冰瑶,她身边站着一个一身月白衣裙,长相温婉的女子。不过此刻她眼神里有着愁容,整个温婉的气质多了些哀愁,让言微轻一下子就想到了丁香花。   她见姚冰瑶语气不好,拍了拍姚冰瑶的手背,“好好说话。抱歉,冰瑶脾气有些急,她并无恶意。”   虽然言微轻和姚冰瑶不是很熟,但她也差不多了解她的个性,自然知道姚冰瑶的话并无恶意。   言微轻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女子也朝她笑了笑,而后眼神里又挂上了愁容,垂头看着面前的布料,也不说话了。   “嫂子,你慢慢挑,我跟她说说话!”说着,姚冰瑶就跑过来拉言微轻,把她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言微轻还没问她要和自己说什么,姚冰瑶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那天我把我哥拉回去给我嫂子道歉了,我哥也不知道跟我嫂子说了什么,他离开房间后,我嫂子脸色更差了,这几天都郁郁寡欢的。我问她我哥说了什么,她也不肯说。哎呀,你说怎么办,我嫂子都快闷出病来了。这不,我特意让我嫂子出门逛街,她心情也不见好。明明我心情不好,逛了街心情就好的,我嫂子心情怎么就不好。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言微轻挑眉,姚冰瑶这人比她还自来熟,现在竟然跟她说起哥嫂的事了。言微轻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女人,原来她就是方茴,看来姚冰瑶与她感情很好。   姚冰瑶见言微轻没有回答她,又噼里啪啦地说着,“你说我哥怎么回事?他不会外放三年,在外头有人了吧?我问我嫂子,她什么都不肯说,急死我了!我哥也是的,当初明明是他求着我爹把嫂子娶回来的。人娶到手了,是不是就不珍惜了?两人成亲都还没一个月,我哥就跟我爹吵起来了,说要外放。外放就外放,也不把我嫂子带过去,让她独守空闺三年,真是气死人了!现在回来了又不跟我嫂子好好过!我以后若是遇到这种夫君,我立马让我爹好好家训他!”   姚冰瑶这是把她当垃圾桶吐槽了吧?这种私人的事都跟她讲,是相信她不会说出去?不过她的话确实让言微轻有些好奇了,“你哥和你嫂子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听到言微轻是问话,姚冰瑶脸上的神色有些纠结,“好也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言微轻见她确实在心烦,说道,“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没说开吧,这是你哥和你嫂子的事,你插手也没用。”   姚冰瑶神色很是烦恼,“你说的对,唉,算了,我不管了。对了,那案子查的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嫌疑人?找不到可以让我帮忙啊,我身边下人多,可以帮忙调查的。要不,你跟我说说案子?”   姚冰瑶这人关注点变得很快,立马缠上她要了解虞家案子的进展。   言微轻摇头拒绝。   姚冰瑶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把你当朋友了,你连案子都不肯跟我说。”   被单方面宣布为朋友的言微轻微笑着拒绝。   姚冰瑶有些泄气,不问了。看了远处依旧心不在焉看着布匹的方茴,人有点丧,“唉,好无聊啊!我现在就等着两个月后的秋围狩猎。我学了那么久的马,现在开始温习箭术,这次肯定能拔得头筹。对了,到时候你去不去?那些大家闺秀娇滴滴的,骑个马像骑乌龟一样慢吞吞的,拉弓像挥帕子一样软绵绵,连个小鸟都射不到,特别没意思。你去了,我们可以比赛!”   言微轻微笑着对她说,“我也娇滴滴的,骑不了马,拉不动弓,我要跟傅楚哥哥一起呢。”   姚冰瑶上下看了她一眼,而后对她哼了一声,“我不管,等到秋闱的时候,我一定要跟你比赛,一定会赢你的!”   说完,仰着头走回方茴那边去了。   方茴显然没有心思再看布料,见姚冰瑶过来,就提出回家。   姚冰瑶见逛街真的不能让方茴心情变好,只好放弃了这一做法,和她离开了布坊。   “嫂子,你听说虞家的案子了吗?”姚冰瑶想想还是不行,方茴身体不好,再郁郁寡欢下去肯定又要生病。逛街不行,那就跟她说说其他事吧,说不定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虞家案子,什么案子?”方茴近几日根本没有心思关系外面的事,也不是很想关注外面的事。不过姚冰瑶跟她说话,知道她想让自己开心,便问了句。   “就是城南黄平路一姓虞的人家,前几天他们家着火,烧死了一老一小,还是被人杀死的呢。现在案子都还没破,我都跟傅楚哥哥说了,让我参与查案,他不肯。要是我参与了案子肯定破了。”   方茴听着,没有多问,思绪好像又从姚冰瑶的话中飘走。   姚冰瑶见她刚刚还有兴致,不想她又陷入愁绪中,赶紧又说道,“嫂子,听说他们也是灵州人呢。”   方茴听了,并没有如姚冰瑶所想的那样听到同乡出事会好奇,而是因此整个人变得更忧愁了。   姚冰瑶摸不着头脑,她刚刚说了什么让嫂子难过的话吗?   “秋围狩猎是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去吗?”见姚冰瑶离开,言微轻立即问起傅楚。   说实话,她对秋围狩猎还挺好奇的。这种皇家活动以前经常在电视上看过,若真有机会,她想去现场感受感受。   “十月初五,不强求。不过,你想去?”傅楚朝她的小身板看了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傅楚在鄙视她,肯定是!   言微轻朝他瞪了一眼,而后要多嗲有多嗲地说道,“夫君,人家娇滴滴的,到时候要靠你了。你可不要让人家失望,一定要拿个第一名,好嘛,夫君~”   晴空和晚照两人都被言微轻的语气嗲地起鸡皮疙瘩了,更别说一本正经的傅楚了。   傅楚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勾起了手指,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了。   言微轻看他一副受不了的模样,愉悦地轻哼,顺手挑了好几款大红大紫的布料。   她决定了,她不仅给小灰灰做花衣服,给傅楚也做。瞅了傅楚一眼,这人天天穿青色的衣服,实在太单调了,换换颜色。   就这个大红色吧,傅楚换上去肯定肤白貌美。要不就这个黑色,冷脸杀手……   傅楚对上了言微轻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到她手中一块比一块颜色艳丽的布,有点头大。   言微轻挑好了布,心情愉悦地带着傅楚等人回了府。   而此时,姚冰瑶和方茴也回了国公府。   一路上,方茴都没有再跟姚冰瑶说过话,整个人更加的郁郁寡欢了。   姚冰瑶偷偷看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着急的很。只好跟着方茴前往她的院子,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守在院子外的丫鬟一看到方茴回来,立即高兴激动地上前。   少爷在泉州时,少夫人天天想念少爷。少爷外放没有带少夫人过去,虽然少夫人表面上理解,还把姚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但她们这些做丫鬟的都知道,少夫人天天盼着少爷回来,三年来一直很难过。   她们这些做丫鬟对此没有办法,也只能盼着少爷回来,让她们少夫人心情好起来。   可少爷回来后,她们少夫人还没开心几天,人更加难过了。少爷也只进了院子一回,之后一直宿在西院。她们也不知道少爷和少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少爷又回院子来了,是不是说明少爷要和少夫人和好了?因此,丫鬟才这么激动。   方茴听到姚君旭在里面,有些呆了下,脸上有着希冀又有着担忧,双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   “嫂子,你快进去。我哥肯定是过来跟你道歉的,快快快……”姚冰瑶把方茴推回院子,而她就在院子外等着。   方茴的脚步在院内停了两下,眼神里的担忧全都化成了希冀,朝房间越走越快。   姚君旭就坐在屏风前,依旧一身月白的华服。他右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茶,而此时,他正盯着那杯茶水出神。   “夫君。”方茴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叫了他一声。   姚君旭怔了怔,而后朝她看了过来。看到消瘦的方茴,他眼神里有着心疼,但同时又有着纠结以及更复杂的情绪。   “过来吧。”姚君旭看她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模样,强忍着心里复杂的念头,柔声道。   听到他这样的话,压在方茴心上,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的东西仿佛变轻了,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了泪花,朝他走去,步子快得就怕他又拒绝她。   “夫君。”方茴走到了他面前,眼神里有着期待与紧张,素白的小脸仿佛在风中摇曳的丁香,惴惴不安。   姚君旭突然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很用力。   方茴忍不住痛呼出声。   “抱歉。”姚君旭盯着她,眼神又复杂起来,人看起来有些疲倦。   “夫君,你累了吧?”方茴也不理自己手上的疼痛,担忧起他来。   姚君旭把头转向另一处,点了点。   方茴握了握自己的手,“那,夫君你先休息,晚膳时间我在叫你。”   姚君旭看了她一眼,站起来朝里屋走去。   方茴跟了上去,等他走到床边时,伸手想帮他把外袍脱下。   没想到刚刚还好好的姚君旭突然挥开她的手,仿佛嫌弃什么一样,迅速转身往外走。   刚伸出手的方茴僵住了。   姚君旭走到门边,脚步又突然顿住,转头看了一眼难以置信的方茴,眼神矛盾纠结难受,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少夫人?”丫鬟见姚君旭脸色不好地离开,赶紧跑了进来。   此时方茴泪流满面,嘴角因为悲伤不自觉地抽动着。而后悲伤过度,呼吸不上来,整个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丫鬟见此,吓到了,“少夫人!少夫人!”   “哥!”姚冰瑶看到姚君旭脸色不好地出来就知道不好了,她本想再说说他,话没出口就听到了院内丫鬟的惊呼声,赶紧带着丫鬟跑了进去。   姚君旭也听到了丫鬟的声音,他神情痛苦又纠结地站在院外。“好好照顾少夫人。”   说完,闭了下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旭儿。”书房外,姚国公叫住了他,他神情严肃地看向姚君旭,“你可不要因为小事误了大事,有什么事情,好好与方茴说,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会懂你的。你回京也有几天了,明天我就向皇上上折子,让你先到吏部历练历练。”   姚君旭恢复了温润的神情,“知道了,父亲。”   姚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就好,玩也玩够了,该静下心来了。旭儿,可别让为父失望。”   姚君旭恭敬道,“是,父亲。”   “那你进去吧,为父不打扰你了。”姚国公对姚君旭是很满意的,这孩子像他,有野心。   姚君旭点头,进了书房,只不过坐在书房里,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刚刚的温润如玉渐渐变成了烦躁不安,头隐隐作痛。   瑞郡王府里,言微轻一回府,就偷偷握住鸠占鹊巢,霸占了她软塌的小灰灰的脖子,比了比脖子的大小,而后拿起笔翘着腿画起了图。   傅楚看了一眼,发现她笔下是一些花花绿绿奇奇怪怪的衣服,赶紧拿着案卷去了书房。   言微轻瞅了他一眼,跑的这么快,就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尺码了吗?她决定了,让人给他做一套大红的衣服,正好跟小灰灰的一样。   多好啊,亲子装。   “郡王妃,言少爷过来了。”晴空进来汇报。   言微轻放下笔,“去请郡王爷过去。”   言越泽来找她,肯定是在那只被毒死的狗身上发现了什么。   表面上言微轻心情很好,仿佛并没有因为虞家案子没有线索而着急,其实并不是如此,她没有一刻把案子放下。   放松心情,只不过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面对越难的案子,她越要放松心情,因为她往往在心情放松的情况下,紧绷的大脑会灵光一闪,发现新的线索。   言微轻和傅楚一同去了前厅,言越泽坐在厅里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发现了什么?”言微轻不跟他客气,直接问。   言越泽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对傅楚说道,“毒死那只狗的药方是马钱子、苦参、苍耳、曼佗罗、天南星、狼毒、山宫兰、白天翁。”   傅楚想了想,“这是普通老鼠药的药方,里面的药草都是普通的药草,随便一家药店都能买到。”   这就是为什么梁和调查了多天,也没从毒死狗的药上面找到线索。因为卖这个药的药店很多,买这个药的人很多。而且,买这个药是不需要记录的。   对药方,言微轻确实不是很了解,不过,“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   如果单单只是这些,言越泽不会找他们的。   言越泽点头,“对,它里面多了两味东西。”   言微轻问,“是什么?”   “龙涎香和番红花。”言越泽肯定道,“我从那块猪肉上发现了这两种药。龙涎香和番红花并不会改变老鼠药的药性,番红花作用只是给老鼠药定色,而龙涎香,只是让老鼠药味道更好闻。”   果然是狗鼻子,那么一小块猪肉,且腐烂了几天他都能闻出异常来。不过显然确定这两种香料不是简单的事,言越泽肯定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能确定下来,不然不会隔了这些天才找她。   言微轻不由不得夸赞言越泽的鼻子以及他在医药方面的天赋。“这两种药有什么特殊性?”   傅楚:“很贵。”   言微轻眯了下眼,“所以,一般人家是不会买的,更不会把它们加到老鼠药中,只为了让老鼠药看起来更好看,闻起来更好闻。这样做的人要不是附庸风雅就是有特殊癖好。这两种药很贵,药店卖药时会不会有记录。”   傅楚点头,“昂贵的药材,药店会有专门的记录,我现在让人找梁和。”   既然有记录,就代表着虞家的案子又新线索了。   耽误不得,来宝立即去找梁和。   言微轻心情更好了起来,看着言越泽都觉得他顺眼了,“言越泽,你这次帮了大忙,等案子破了,我给你送礼物。”   言越泽站起来甩了甩自己的衣摆,“没事我走了。”   嗤,看他那副牛逼轰轰的样子。   算了,看他这次帮了大忙的份上,她就不打击他‘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信了。 第五十二章   交代了梁和, 言微轻和傅楚与梁和分不同的方向去药馆查询。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馆有四五十家,不过有龙涎香和番红花卖的不过寥寥数家。   言微轻和傅楚首先选择去京城最大的药馆慈云堂。   “小环?”在药店门口,两人遇到了柳香的丫鬟小环, 她正在药馆门口与一个浅绿色衣衫婢女打扮的女子说着话。   言微轻认得那个婢女, 她昨天就跟在方茴身边。她有些意外,小环竟然认得方茴的婢女?   “郡王爷, 郡王妃。”小环看到言微轻和傅楚,立即欠身打招呼,和她聊天的婢女匆匆与她结束话题, 往外走了。   “你怎么到药店来了?”言微轻问道。   小环一听她的话,脸上当即挂满了愁容, “夫人近几日生病了,吃了好些药都不见好, 奴婢过来请大夫重新开些药。”   言微轻了解,丧子之痛,不是那么容易就熬过的。“请夫人节哀,好好照顾身体。对了,刚刚那个女子是谁啊?”   小环答道, “她是奴婢的好友,奴婢与她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了。她家夫人的身体也不太好, 所以赶着回去, 我们也没能说上话。”   说到这, 小环有些遗憾,不过她很快就想到自己要做什么,赶忙道,“郡王妃, 没事奴婢先回去了,夫人还等着喝药。”   言微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小环匆匆走了。   言微轻看了一眼小环,抬头望向傅楚,傅楚明白她的意思,“招财,你去查查小环与方茴身边婢女的关系,顺便查查方茴与虞家是否有关系。”   招财点头就走。   言微轻很是赞赏地看向傅楚,娇俏道,“夫君,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傅楚点头。   言微轻真的觉得傅楚是个正经的厚脸皮,掐了他一下后回到正事上来。   慈云堂的人认得傅楚,门口的学徒看到傅楚后,立即把药馆掌柜叫了出来。   掌柜恭敬道,“不知郡王爷前来慈云堂,所为何事?”   傅楚也没跟他客套,“慈云堂是否有龙涎香和番红花两种香料,买卖是否有记录?”   掌柜一听就知道傅楚不是来买药的,而是来查案,赶紧说道,“有的有的,郡王爷先等等,小人现在就去把本子拿出来。”   言微轻在他去拿记录本的时候,仔细打量了慈云堂的药斗,几百种药材,算得上是应有尽有,不愧是大药馆。   “郡王爷,本子拿来了,不知郡王爷要查哪一方面?来小人药铺购买龙涎香和番红花的客人一直都是固定的,不知道郡王爷要查哪一家?”掌柜试探问道。   傅楚直接从他手中接过本子,翻看起来。   言微轻走过去与他一起看。   掌柜说的不假,这个本子记录了四五年的购买记录,来来回回不外乎那十五家,显然他们是慈云堂购买龙涎香和番红花的固定客源。   傅楚盖上本子,“全都在上面?”   掌柜点头,“都在上面,绝无遗落。郡王爷,你不知道,这龙涎香和番红花十分难得,每一笔小人都记得仔仔细细。这两样东西都是小人直接给他们送过去的,绝对不会记错。因为难得,平常人过来买是买不到的。郡王爷,不知道您要查什么?”   傅楚来查这个,掌柜有点担心,担心是不是从自己手里出去的龙涎香和番红花出了什么漏子。   “与你无关。”   掌柜悄悄松了口气。   言微轻问他,“掌柜,你记不记得他们中有谁还买过马钱子、苦参、苍耳、曼佗罗、天南星、狼毒、山宫兰、白天翁这些?”   掌柜摇了摇头,“这小人得仔细想想。”   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言微轻问他的这些药材都比较普通,一般都不是他经手。他赶紧把一旁的学徒拉了过来,“你记得这些人当中,哪户人家买了马钱子、苦参、苍耳、曼佗罗、天南星、狼毒、山宫兰、白天翁这些吗?”   掌柜的把那十几家人名报给了一旁的两个学徒。   两个学徒一人听得迷茫,一人突然激动喊道,“小人记得,城外岳山书院楚山长大公子的下人来买过。”   言微轻和傅楚对视一眼,还真有?   傅楚看向那学徒,“你确定他是楚山长大公子的下人?”   学徒点头,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小人确定是他,掌柜去给楚公子送龙涎香和番红花的时候带小人去过,小人在楚公子身边见过他。他那天来买这些药的时候还和小人说了一会话,说药是给他家大公子买的,他家大公子嫌弃外面买的老鼠药又臭又不好看,想要自己做药。”   对上了!言微轻和傅楚没想到这次线索这么轻易就找到了,两人把本子还给掌柜,便出了药馆。   言微轻问,“楚山长的大公子,谁?”   傅楚:“楚彬蔚,岳山书院山长楚澄泓的大儿子,六年前的科考状元。”   言微轻好奇,“他住在城外,并没有入朝为官?”   傅楚摇头,“当年殿试后,他可直接入翰林院。不过楚彬蔚生性洒脱,认为翰林院束缚了他的性子,便辞去翰林院的官职,回岳山书院,近些年来一直在外游山玩水。楚彬蔚此人交友甚广,其中不乏才华出众之人。”   言微轻想,这也是个人才。“你觉得会是他吗?”   傅楚不下定论,“当年楚彬蔚成为状元时不过十四岁,当时他身高不足五尺。这些年来,我并未见过他。”   六年过去了,少年变成青年了。所以楚彬蔚身形如何,没见到人确实不好判断。   虽然有了线索,言微轻和傅楚也不急着去调查楚彬蔚,而是把剩余的那十几家药店都查了个遍,最后确定用来毒死虞家狗的药就是出自楚彬蔚。   “楚彬蔚?”李臻言听了很是意外,“他能与虞青松一家有什么仇?如果下官没记错,他这些年来京城都没来过,他为什么要杀害虞李氏?”   言微轻看他脑子又打结了,给他梳理一下,“毒药只是出自他手,行凶之人不一定是他。”   李臻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下官脑子懵了。”   傅楚:“李大人,你现在同我们去一趟岳山。”   虽然凶手还不知道是谁,但有了新线索,李臻言还是很兴奋的,立即让人准备马车。   傅楚把言微轻带上了马车,李臻言和梁和骑马在前,四人当即前往城外的岳山。   李臻言准备的马车可不像郡王府和言府改造后的马车,硬的很。   言微轻上了马车后就伏到了傅楚的腿上,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过到了城外后,她怎么坐都不舒服了,因为山路颠簸的很,她总觉得自己的臀部坐骨都被颠痛了。   受不了的言微轻直接坐到了傅楚的大腿上,把他的腿当成了软垫。   傅楚看马车颠一下她就滑一下,赶紧握住她的腰。   马车又颠了颠,言微轻不满地掐了傅楚的大腿,瞪他,“没事大腿长这么硬干什么!”   看着一脸嫌弃地瞪着自己的人,傅楚应答如流,“嗯,都是我的错。”   言微轻点头,“对,就是你的错!”   说着,又掐了他一把。   傅楚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最近言微轻喜欢上掐人了,傅楚这个受害人可没少被她掐。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岳山底下,车上不去,只能往上爬。   幸好岳山不是很高,众人花了一刻钟左右就爬上去了。   不过整天吃吃睡睡的言微轻还是累得拉着傅楚的手,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她想这样下去不行,回去后就做个健身的计划,要过懒散的生活也得有个好身体,自己咸鱼太久了。   岳山书院就在山顶,入口处竖着一块灰褐色的大石,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岳山书院’四个大字。   进入书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间竹屋,看起来很是干净风雅。   书院守门人知道他们过来找楚彬蔚,便带着他们前往楚彬蔚住的地方。   还没走进楚彬蔚住的院子,就听到了袅袅的琴声。琴声如何,言微轻品不出来,不过琴声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估计弹琴之人琴技不错。   进了院子,便看到院中的松树下有几个年轻人环绕着中间弹琴之人坐着,在琴声洗涤下,茗香品茶。   嗯,果然是风雅的读书人,言微轻自认为自己做不出边陶醉地听琴,边陶醉地喝茶的事来。   “大公子,瑞郡王爷找您。”带着他们进来的守门人恭敬地对着弹琴的年轻人说道。   琴声并未停止。   言微轻看了弹琴的人一眼,他面如冠玉,身上带着一股风流潇洒的气韵,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林怀新。不过此人容貌比不上林怀新,只是他气质略胜一筹,因此也是翩翩公子一个。   只是第一眼言微轻就确定,楚彬蔚不是作案的人。因为他虽然坐着,但言微轻还是能确定,他身高依旧不足五尺。   时间增长了他的学识,却没有增长他的身高,他是个矮子。   真可惜,言微轻心中感叹,翩翩公子打了折。   “瑞郡王爷找楚某所谓何事?”楚彬蔚跟傅楚说话的时候,手中的琴都没有停,也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因为傅楚的身份,就对他恭敬。不过他气质使然,这样的行为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而觉得他很洒脱不羁。   不过言微轻觉得,他肯定知道自己矮,所以才不想站起来。   傅楚对此也不在意,“有些事需要问问楚公子。”   “郡王爷请讲。”楚彬蔚换了首曲子,悠然自得地弹奏着。不过那几个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很识趣,在傅楚开口的时候就主动退下了。   傅楚问道,“楚公子是否用龙涎香和番红花制作过老鼠药?”   “咦,郡王爷怎么知道?”楚彬蔚有些惊讶地换了首曲子,“外面卖的老鼠药确实难看又难闻,楚某是自己做了一些。郡王爷莫不是过来找楚某问药方?”   傅楚:“不是。不知楚公子是否听说前几日京城虞家一案?”   楚彬蔚点头,“略有耳闻。”   “虞李氏和她孙子被害之前,他们家的狗被人毒死了,所用的药便是楚公子你做出的老鼠药。”   楚彬蔚的琴声戛然而止,眉头皱了起来,“郡王爷你确定?”   傅楚:“确定。”   楚彬蔚把琴推到一边,“所以,郡王爷你这是怀疑楚某害了虞李氏与她的孙子?”   傅楚注视着他,“在未找到真凶之前,楚公子你都有嫌疑。”   言微轻看了傅楚一眼,她这夫君又一本正经骗人了。   刚刚带傅楚他们过来的守门小厮一听,急道,“郡王爷,各位大人,凶手绝不可能是大公子。大公子三个月前才从外面回来,回来后未从下过山,如何去杀人?”   “楚大公子若没有杀人,那他做的老鼠药为什么出现在虞家?”李臻言接话道。   “这,这?”守门的小厮一时解释不出来。   楚彬蔚蹙起了眉,“楚某并没有杀人,楚某也不知为何楚某做的老鼠药会出现在虞家。郡王爷,此事你可得还楚某清白。”   “楚公子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要告诉我们你做的老鼠药为何出现在虞家。”李臻言接话。   楚彬蔚皱眉又为难,“可楚某确实不知楚某做的药为何出现在虞家。”   傅楚看出他说的不似假话,“楚公子做的老鼠药可给过别人?”   楚彬蔚摇头,“这倒没有。山里老鼠多,楚某院里的书经常被老鼠啃食,所以才放了老鼠药。普通老鼠药不好看不好闻,所以楚某改良了它。这些药一直用在楚某的院里,并未在外面用过,也没送过谁。”   “这药是谁在管?”言微轻问道。   楚彬蔚:“来伯,我的管家。只是这药虽然是来伯在管,但你们也知道,它用了龙涎香和番红花,不是普通的老鼠药,没有楚某的允许,来伯是不会把药送人的。楚某确实没有给其他人送过药。”   傅楚有了解过楚彬蔚的为人,“听说楚公子回来后访客不少,日日不得闲,楚公子确定真的没有把药送给别人?”   毕竟贵人多忘事,三个月里楚彬蔚见了那么多人,说不定他随口说了老鼠药的事,有人也随口跟他要了药,他随口吩咐来管家,而后不记得也是可能的。   楚彬蔚被傅楚这么一问,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小松,你让来伯过来一趟。”   守门小厮匆匆而去,很快就把楚彬蔚口中的来伯带过来了。   来伯四五十岁的模样,留着长须小胡子,面容白皙。估计是在书院待久了,沾染了书香气,人有些儒雅气质,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管家。   “各位大人好!大公子,您找老奴有何事?”来伯朝傅楚等人行礼后,躬身问楚彬蔚。   楚彬蔚脸上带着不确定问他,“来伯,我有没有给谁送过老鼠药?”   “有。”来伯不假思索回答。   “谁?”李臻言比楚彬蔚还急。   “是谁?”楚彬蔚也问道,他真的给人送过?“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日大公子喝醉了,应该才没印象。”来伯解释道,“八天前,姚公子过来找大公子饮酒作诗,大公子你喝多了,和姚公子提起过老鼠药的事。姚公子当时很感兴趣,你便说送他一包,当即让老奴拿给姚公子了。老奴以为大公子你记得,所以你酒醒后老奴才没跟您说这事。”   “原来如此,难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楚彬蔚喝酒就忘事,这事他没有跟来伯他们提过,所以来伯后来没有跟他提这事也是正常的。   “哪个姚公子?”李臻言急急忙忙问道。   “姚国公之子姚君旭。”   “姚君旭?”李臻言眼睛瞪大了,梁和也有些不可置信,这兜兜转转,竟然查到姚君旭头上来了?   傅楚和言微轻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傅楚问道,“来管家,你确定亲自把药交到了姚君旭手中?”   来管家点头,“姚公子当天只一人前来寻大公子,老奴亲手去拿药,亲手交给他的。当时老奴见他还在喝酒,怕他不小心沾到药,还特地多包了几层纸,并且嘱咐姚公子把药放好。老奴当时一直在院子里候着,亲自把姚公子送出书院,绝对不会记错。”   言微轻敲了敲傅楚的手背,“姚君旭后来是否还来过这里?”   来伯点头,“有,连续三天都有来,不过他一般早上过来,下午就离开了。”   “早上几时,下午几时?他是坐车还是骑马?”言微轻继续问道。   来伯仔细想了想,“骑马,巳时四刻左右到,酉时离开。”   从城里来岳山,骑马快一点的话大概只需要一个时辰,姚君旭巳时四刻左右到岳山,那他就是巳时前从城里出来,下午酉时四刻回到城里,完完全全有作案时间。   傅楚接了言微轻的话,“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来伯又想了想,“好像他心情不是很好,话很少。其他的,倒看不出什么来了。”   “郡王爷,你这是怀疑君旭?”楚彬蔚皱起了眉,“应该不可能。楚某听说那虞家是小门小户,还是个商贾之家,君旭与虞家应该并无交集。若君旭与虞家真有仇,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想要杀人,也犯不着自己亲自动手。或许君旭回城时丢了药,被有心人利用上了。”   这话,在场的人都懂。   姚君旭是姚国公之子,姚国公在京城有权有势,姚君旭真的与虞家人有仇,估计都不用姚君旭开口,就有人帮他把仇办了。   对于姚君旭可不可能是凶手一事,傅楚并没有回答他。   梁和说道,“楚大公子,姚君旭是不是凶手我们会调查。我们今天过来找你所说的事,希望你不要透露出去。”   “自然。”楚彬蔚点头。   得到想要的线索,言微轻和傅楚也不再停留,一行四人便下了山。   看到言微轻和傅楚等人离开,来伯问道,“大公子,这事要不要提醒姚公子?”   楚彬蔚摇了摇头,“既然梁大人都说了不让透露出去,我们就不用妨碍他们办案。君旭是什么人,我还是了解的,虞家一事定然不会是他做的。”   来伯同意点头,“也是,姚公子风光霁月,定然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来。姚公子与姚国公还是不一样的,不然大公子你也不会与他交往。”   楚彬蔚又把琴移了过来,“你家公子我交友又不看友人的家世。”   来伯夸道,“那是,大公子看重他们的人品与才华。”   楚彬蔚勾起琴弦,笑了笑。他看重人品与才华,别人看重的可是他的人脉,姚君旭对他也是别有所图的。   游山玩水不好吗?他可不想入仕。   “这有可能吗?”走出岳山书院,李臻言急不可耐地问了起来。   “可不可能,我们一查便知。”梁和心中其实也不太觉得姚君旭是凶手。   “也许越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呢?李大人,你不是说姚君旭的身形和凶手的身形很像吗?怎么现在真的查到他的头上了,你倒不信了?”言微轻觉得李臻言这人在面对熟人时,有时候一惊一乍的,性格还挺可爱的。   李臻言瞪了下眼,“郡王妃,我那天也不过随意说说。难不成真的被我说中了?”   刚刚还不信的李臻言突然兴奋了起来,看向言微轻。   言微轻摇头,“我暂时也不知道,还是要看证据。”   一直在思索着什么的傅楚交代梁和,“回城后你立马去找马都尉,调查那几天姚君旭的出城情况。”   梁和点头。   “来宝,你暗中调查姚君旭那几天何时从府里出来,何时回去,去过哪里,记得,小心点不要被发现。”   来宝慎重点头。   “那我们去金城区?”言微轻问道。   傅楚点头,“李大人,你让李捕头带人随我们一起。”   那道身影两次都前往金城区,若凶手真的是姚君旭,姚君旭必然会在那留下痕迹。 第五十三章   回城后, 众人便立即行动起来。   梁和去找马都尉,来宝乔装后去调查姚君旭那几日行踪,而傅楚和言微轻带着李捕头前往金城坊。   金城坊很大, 那里住了差不多上千户的百姓。在来金城坊之前, 言微轻特意画了几张姚君旭的画像,让李捕头带着人挨家挨户问起来。   言微轻素描学的不错, 所以画像画的逼真。李捕头带着画像问了上百户人家后,果然有人说见过姚君旭。在第一户人家说见过姚君旭后,又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人说见过姚君旭。   言微轻和傅楚对视一眼, 所以,姚君旭真的有嫌疑。   “八月二十三, 八月二十四,八月二十五三天, 在戌时这一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人见到姚君旭。从金城坊西边一路往东边都有见到他的身影,最后见到他都是在金城坊东边,没有见过他从金城坊出来。这三天,都是如此。”李捕头把调查结果汇报给言微轻和傅楚, 脸上有些疑惑,“他仿佛在金城坊东边消失了。”   傅楚和言微轻仔细看了李捕头的调查结果,两人前往金城坊东边查看。   金城坊最东边往南下来便是永兴街, 从永兴街往南一直走, 大概一刻钟的路程便是虞青松所在的安定坊。   而姚君旭就是在金城坊前往安定坊的永兴街附近消失的。   言微轻和傅楚站在那里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金城坊最东边有城墙和山, 平时有官兵巡逻,若出现在那,必然会被发现。”李捕头说道。   “这条河是通往城外的?”一路从金城坊西边走到东边,言微轻发现有一条河始终贯穿金城坊, 由西向东延伸到城外。   傅楚点头,“至渭河,延伸到城外的芙蓉园。”   言微轻捡起一个石头往河里丢去,河水荡漾起不小的涟漪。至渭河往城外是顺流,流速显然不是很快。   “夫君,若是你,你能从这游到城外而不被发现吗?”若言微轻没有记错,她这夫君可是京城有名的水中飞鱼。   傅楚摇头,“至渭河出城口有专门的守卫负责把守,若在河中游,距离出城口三十丈左右便会被发现。即使不被发现,人也不能由此出城,因为出城口河下有铁网。”   “看来姚君旭是不可能借由至渭河游到城外了。”言微轻排除了这一项。   李捕头不解,“但是没有人见过他出金城坊,那他到底去哪了?”   傅楚:“没有人见过他出去,不代表他就没有出去。若他在深夜离开金城坊,就可能不会被看到。”   “对啊!那时候大家都在睡觉。”李捕头醒悟过来拍了下自己的头。   “郡王爷,郡王妃!”梁和显然已经从马都尉那里调查到了什么,匆匆赶来。   “如何?”言微轻问道。   “八月二十三,八月二十四,八月二十五三天,姚君旭都是酉时三刻左右回城,但没有人见过他从启夏门出城,很可疑!”梁和赶紧说道。   “没人见过他从启夏门出城?”李捕头惊讶了一下,“他去岳山,不从启夏门出城,还能从哪个城门出去?”   明启京都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设置了两道城门,但去岳山,启夏门才是最适合的。从别的城门出去,不仅要绕路,可能还要爬山,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姚君旭既然连续三天都去岳山找楚彬蔚,那代表他目的明确,不可能是从别的城门出去后突然想去岳山的,为何他不从启夏门出城?   “离金城坊最近的城门是景耀门。”傅楚说道,“去景耀门问问。”   “有,有记得,属下记得卯时城门刚开时姚公子就出城了。那几天刚好是属下负责开城门,记得很清楚。”梁和刚问,正在城门口值勤的士兵立马就想起来了。   卯时,虞家着火后不久。   “那他那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梁和继续问道。   那士兵蹙着眉头想了一下,“确实有些异常,有些面无表情,跟他平常温润的样子差了好多。小六问他要去哪,他都没有搭理。郡王爷,梁大人,姚公子难道有什么异常?难道姚国公……”   梁和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好好守城门,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若再想起什么,到我府上找我。”   那士兵赶紧闭嘴点头。   “所以,姚君旭真的很有可疑。”离开城门,梁和忍不住问傅楚和言微轻,“难道虞家的案子真的与他有关?”   傅楚凝神思索,“没有证据。”   言微轻点头,“确实如实,先回去,看来宝和招财回来没。”   如今只是查到姚君旭行为有些异常,以及毒死虞家大黄狗的老鼠药来源于他,但并没有直接证据指明姚君旭与虞家的案子有关,因为老鼠药毒死大黄狗一事可以有多种解释,譬如说药丢了。   言微轻和傅楚并没有回郡王府,而是和梁和李捕头去了李臻言那里。正巧,来宝也刚刚从外面回来。   “如何?”李臻言一直等着他们的调查结果,一看到他们回来,就立即问了起来。   “来宝,查到什么?”傅楚问道。   来宝喝了一口水,“属下打听过了,二十三到二十五这三天,姚君旭并没有在国公府里。姚国公府里的人说,姚君旭二十二日早上就出城访友去了,直到二十六日早上才被姚冰瑶拉着回了国公府,之后便没有再出城。属下暗中询问了国公府几个人,都是这样的答案。”   来宝是个人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摸到了姚君旭在府里的行踪,至于他是用什么法子打听到姚国公府的情况,言微轻就不得而知了。   “二十二日?”梁和疑惑,“这显然不对,姚君旭二十二日那天并没有出城。”   李臻言锤手,“所以,姚君旭对国公府的人撒谎了?他那天并没有出城,那他去哪了?来宝,有没有查到他去哪了?”   来宝把茶杯放下,终于缓过气来了,“属下刚刚遇到了招财,他帮忙去查了,应该不用多久就有结果。呐,回来了!”   招财匆匆从外面回来,见了傅楚后,立即说道,“属下查到了,姚君旭当天确实是要出城的,不过他在城门口的时候,突然折返了。”   李臻言迫不及待问,“折返,他为什么折返了?”   招财转过头来,“附近面摊的老板认识姚君旭,他说姚君旭当时叫住了一个人,和那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个人离开了以后,他就从城门口返回来了。属下让那面摊老板仔细描述了被他叫住的人,属下认为,他描述的那个人很像虞青松。”   “虞青松?你确定?姚君旭认识虞青松?”梁和越发惊讶了,这越查,事情与姚君旭关联越大了。   招财摇头,“这个属下不确定。郡王爷郡王妃,属下调查了虞青松的丫鬟小环,她确实与方茴的丫鬟青梧认识,她们都是灵州人,关系很好,两人姐妹相称。小环常常与周边的邻居提起过青梧,但青梧离开灵州到了姚国公府后,从未与其他人说过她有这么一个好友。”   言微轻听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脑里却在极速地运转着。   李臻言皱眉,“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难道虞青松真的与姚君旭认识,所以他们的丫鬟才会认识?那他为什么瞒着我们?”   “不一定。”傅楚说道,“李大人,你让人把虞青松和他的丫鬟小环带过来。”   李臻言听了,赶紧让李捕头去把人带过来。   吩咐了李捕头后,他想了想,忍不住道,“姚君旭跟虞青松说话后折返,老鼠药又是姚君旭的,我看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他。”   “杀人需要动机,如果姚君旭是凶手,他的动机是什么?”傅楚问道。   是啊,动机是什么?   “难道虞青松真的瞒着我们,他与姚君旭有仇?”想了又想,李臻言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言微轻看他急地又一副坐不住的模样,说道,“李大人别急,等虞青松过来就知道了。”   “哎呀,怎么还没来!”   半个时辰后,虞青松和小环终于被带到了,李臻言立即就问,“虞青松,你与姚君旭什么关系?与他是否有仇?”   虞青松懵了一下,“姚君旭?大人,姚君旭是谁?草民不认识他啊。”   言微轻仔细观察虞青松的表情,他不似在说谎话。   “你真的不认识姚君旭?”李臻言不信,“八月二十二日早上,有人看到你在城门口与他说了一会过话。你不认识他,为何他叫住你?”   “这个,草民不知啊,草民确实不认识姚君旭。”听了李臻言的话,虞青松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他努力想了想,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八月二十二日早上都与谁讲过话。   言微轻见他确实想不起什么来,让来宝把姚君旭的画像递给他看。   看了姚君旭的画,虞青松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草民想起来了,草民是跟他讲过话,但草民真的不认识他。当时草民刚从城外回来,赶着回家,他突然叫住了草民。草民当时见这么一个贵公子叫住草民,心里还有些纳闷,就听他说草民身上的荷包很好看,想问草民荷包那里买的,想买一个送人。草民告诉他荷包是别人送给草民的,外面买不到。之后他没多说,就离开了。”   “什么荷包?”李臻言问。他有些不相信姚君旭会为了一个荷包叫住虞青松。作为姚国公府的嫡长子,姚君旭什么荷包没见过,怎么会去问一个平民荷包的出处。   “这个,草民今天带了。”虞青松把身上的荷包解下,递给来宝。   来宝把荷包递给了言微轻和傅楚。   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最底下绣着指甲盖大小的小茴香。荷包的料子有些褪色了,看起来用了好些年头。   言微轻仔细看了看,这荷包除了绣工精巧一些,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   李臻言也过来仔细打量荷包,眉头蹙起,姚君旭会为了这么一个普通的荷包叫住虞青松?   傅楚把荷包还给虞青松,“这荷包谁送你的?”   虞青松接过,“这是草民十六岁生辰时,草民的母亲送给草民的。”   说起虞李氏,虞青松想起了自己惨死的母亲和儿子,悲从中来,语气突然有了哽咽。   李臻言心中还是疑惑,“你真的不认识姚君旭?”   虞青松很肯定的摇头。   言微轻看了他一眼,而后视线转向他身旁的小环,又转了回来,“你不认识姚君旭,那你认识青梧吗?”   “青梧?”言微轻所说的名字虞青松觉得有些熟悉,但他显然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谁。   “老爷,青梧,琳琅园的青梧啊!青梧就在京城。”一旁的小环见他想不起来,忍不住提醒他。   听了小环的话,虞青松当即想起青梧是谁了,表情惊讶又有些不信,“青梧就在京城?”   小环点头,“对,那天我去给夫人买药的时候遇到她了。方小姐生病了,她给方小姐买药。”   “所以,你认识方茴。”言微轻肯定说道。   虞青松仿佛想起了什么,反应有些迟钝地啊了一声,才说,“对。”   李臻言和梁和互看了一眼,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   傅楚看了他一眼,说道,“方茴是姚君旭的妻子。”   虞青松有些心不在焉,好久才说道,“是,是吗?这事草民现在才知道。”   傅楚见此,问道,“所以你和方茴什么关系?”   说到方茴时,傅楚看出虞青松的神情有异,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   傅楚的问题显然让虞青松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神色有些不好,好一会才说道,“草民与她曾有过婚约,不过五年前她退了婚,之后草民就没有见过她了。”   言微轻听了,惊讶了一番,细问虞青松。   原来虞青松与方茴是青梅竹马,两人十岁那年便定了亲。但在他们十五岁,就要谈婚论嫁的时候,方茴的母亲上门退婚了。   当时满怀期待要把方茴娶进门的虞青松备受打击,想要去琳琅园问个清楚的时候,发现方茴和她的母亲早已人去镂空,至此,他再没有与方茴见过面。   通过晚照之前的八卦和虞青松现在所说,言微轻差不多了解到实情。   之前方茴的母亲林芷还是平候的外室,与方茴住在离虞青松家不远的琳琅园。由于平候几年不去琳琅园一回,附近的人都没人知道林芷是平候的外室,以为她是寡妇。   虞李氏心善,时常照看她们母女,一来二去,两家人关系就好了起来。   虞家算是小有资产,那时候林芷看不到盼头,便觉得把女儿嫁给虞青松也是一件好事,而虞李氏也喜欢方茴,方茴和虞青松两人相处的也比较好,于是双方就这样定了亲。   后来平候正妻过世,平候路过泉州时想起了林芷,便来了琳琅园。林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平候答应娶她进门,让她一下子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外室,变成了平候的继室。虽然是继室,但也是正妻,方茴也成为了平侯府的嫡小姐。因此,方茴与虞家的亲事林芷自然看不上了,便找虞李氏退了亲。   虞青松并不知道林芷和方茴的真正身份,所以方茴成了平候嫡小姐的事他并不知道,也并不知道方茴嫁给了姚君旭。   “各位大人,虽然草民之前与方茴有婚约,但婚事多年前就退了,我与她也多年未见面,草民确实不认识姚君旭。各位大人,你们今天问草民姚君旭的事,是否怀疑他杀害了我母亲与小儿?草民虽然想各位大人尽快找到真凶,可草民确实与他无冤无仇,按理来说,他也不应该认识草民。也许,那天早上他叫住草民,真的只是觉得这荷包好看,想买一个。”   一旁的小环听了虞青松的话,想到什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言微轻注意到她的表情了,“小环你有什么话要说?”   小环踌躇了一下,“其实老爷身上的那个荷包是方茴小姐送的,不是老夫人送的。”   言微轻眼神一眯,捏了一下傅楚的手背。   虞青松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母亲在我十六岁生辰的时候送给我的。”   小环解释,“当初林夫人退婚后,方小姐有过来找过老爷。老夫人觉得你们已经退亲了,就不该见面了,所以让方小姐离开。方小姐很难过,说荷包是她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希望老夫人能转交给你。老夫人接过了,答应她会转交给老爷。老爷十六岁生辰的时候老夫人把荷包送给老爷了,没有说是方小姐送给您的。但是老爷,方茴小姐绣的荷包都有一朵小茴香,奴婢以为你肯定是认出来了,才一直带着身边的。”   “这……我娘的为什么也有?”虞青松拿着那荷包,心情很是复杂。当年虞李氏把荷包送给他时,他看到那朵熟悉的小茴香便想是不是方茴送给他的。好几次想问虞李氏,却都没有问出来。后来他看到虞李氏也有一个绣着小茴香的小荷包,便死心了,认定了这荷包是虞李氏送给他的,一带就带了四五年,没有换过。   “方茴小姐之前也给老夫人送过荷包,但老夫人荷包上绣的是松树啊,不一样的。”小环回道,而后转头问言微轻,“郡王妃,这荷包是方茴小姐亲手做的,你说,会不会那天姚君旭认出荷包是方茴小姐做的,才特意问老爷的话?”   “有可能。”小环怀疑的,正是言微轻所想的。   小环不解,“那,那他都认出来荷包是方茴小姐做的了,为什么还要问老爷荷包是哪里买的?”   言微轻说道,“他有可能真的认出,也有可能是真的想要买一个而已,你不要多想。”   虽是这么说,言微轻心中却有其他猜测。姚君旭如果真的认出了荷包是方茴做的,还特意叫住虞青松问一下,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该问的都问了,傅楚便让虞青松和小环离开了。   “虞青松与方茴有五年没见过面了,他们之间肯定没有什么,姚君旭和虞青松也真的互相不认识。姚君旭看起来没有作案动机啊!难不成因为方茴与虞青松是青梅竹马订过婚,互相喜欢过,就去杀人?”李臻言皱眉说道,这一查,也没查出什么杀人动机来。   “有时候往往不可能,越有可能,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言微轻想起姚冰瑶跟她说方茴与姚君旭的那些话,姚君旭和方茴莫名其妙有了矛盾,为什么有矛盾?什么矛盾持续了三年?   傅楚:“姚君旭显然是认出了虞青松身上的荷包,一个被虞青松用了多年,已经褪色的荷包他都认出来,这说明什么?”   梁和接话,“说明他很在意这个荷包。”   傅楚:“不,说明他很介意方茴给其他人送过荷包。”   言微轻点头。   梁和:“所以郡王妃郡王爷,你们觉得姚君旭可能真的因为方茴和虞青松两情相悦过而杀害虞李氏?这想法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言微轻摇头,“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说过,那晚凶手想要杀的人不是虞李氏,而是虞青松夫妻,或者只是虞青松。”   “这,如果猜测是真的,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姚君旭是凶手啊!难道郡王爷你们发现了证据?”李臻言突然激动了起来,若真的有证据证明姚君旭就是凶手,那他们就真的可能断了姚国公一只臂膀。   言微轻摇头,“目前为止,线索依旧只有他异常的行踪以及老鼠药。”   梁和有不解:“按理来说,姚君旭此人行事缜密,若凶手真是他,他在行踪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疏漏?”   傅楚:“若是临时起意呢?”   梁和想了想:“确实,如果他是临时起意,肯定不会做好计划。而且,他肯定认为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头上,所以,他临时起意觉得有疏漏也不怕。”   傅楚:“现在这些依旧只是我们的猜测。”   李捕头跑进来,“大人,去灵州的人回来了。”   李臻言,“让他们过来。”   派去泉州调查的有三人,此时都风尘仆仆的模样。   “属下等人查过了,虞青松一家与族里人不和,当年他们离开灵州时并未告知族里人,所以虞氏一族的人根本没人知道虞青松一家在京城。虞青松和柳香在灵州的族人虽然也与其他人有些小矛盾,但那些人都未曾离开过灵州,他们也都不知道虞青松一家在京城,所以不可能是他们做案。不过属下们发现了一件事。”   李臻言急忙问,“什么事?”   “三年前,有人调查过虞青松。调查的人来自泉州。”   梁和:“泉州?三年前,姚君旭正好外放到泉州。” 第五十四章   “有没有查到那些来自泉州的人是谁派来的?”李臻言急忙问。   几名捕快摇头, “那些人把虞青松族人查了个底朝天,确定他们都不知道虞青松的行踪后就离开了。他们没有跟虞青松的族人透露过他们是谁,不过虞青松的族人都说, 那些人看起来就像富贵人家出来随从。”   “难道真的是姚君旭派的人?”梁和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就因为方茴与虞青松定过亲就去查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言微轻食指抵了低下巴, 脑海中闪现过前世经手的一件件案子,见过的每形形色色的犯人,“你们觉得姚君旭是什么样的人?”   李臻言脱口而出, “才华横溢,君子端方, 温润如玉。”   梁和点头,“心思缜密, 行事有方,交友甚广。”   “私底下呢?”李臻言梁和所说的,不过是大众都知道的,是姚君旭在外表现给人看到的。言微轻现在只想知道姚君旭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臻言梁和摇头,“我们与姚君旭并无私交, 他私底下的为人,我们并不知道。郡王爷,你呢?”   言微轻也看向傅楚。   傅楚:“如今的姚君旭确实如李大人和梁和所言。”   言微轻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 他之前如何?”   傅楚:“孤僻, 偏激,不过,这是他十五年前的性格。”   “为何差别如此大?”李臻言不解,言微轻也很想知道姚君旭的性子为何会孤僻偏激, 为何与现在差别如此大。   傅楚:“姚君旭并不是姚刘氏的亲生儿子,他的生母是伍氏。”   李臻言点头,“这我们知道,姚国公那老贼,为了权势娶了当时刘丞相的嫡女为妻,为了财,娶了郴州富商蓄贾伍思凯的长女为平妻,姚君旭是伍氏嫁给姚国公一年后生的。听说姚君旭出生后,一直随着伍氏住在城外的庄子里,直到姚君旭五岁那年,伍氏过世后他才回了国公府。回国公府后,姚君旭就被养在姚刘氏跟前了。姚刘氏没有儿子,把姚君旭当亲生儿子在养。按理来说,姚君旭肯定不会被姚国公府里人苛待的。郡王爷,姚君旭之前的性格孤僻偏激,难道其中有什么暗情?”   傅楚点头,“伍氏并不是病死。伍氏在嫁给姚国公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兄,两情相悦。伍氏被伍思凯逼着嫁给姚国公,郁郁寡欢,即使生了姚君旭,心里依旧心心念念着她的表兄。姚国公对此不喜,便也不喜上姚君旭,让他们到城外的庄子是上住。在庄子上那些年,伍氏对姚君旭并不好,总是冷语相加,有时候还会对他动手,所以姚君旭性格变得很孤僻。在庄子上的第五年,伍氏的表兄也来了京城,伍氏得知表兄已娶妻生子,在姚君旭面前上吊身亡了,而后姚君旭性子不仅孤僻,还变得偏激。”   “原来如此。”李臻言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言微轻敲了敲傅楚的手背,还在他手背上画起了圈,“那他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样子?”   实在太痒了,傅楚按住她的手,“姚君旭回姚国公府第三年,姚国公把他送到了国清寺,说是让他跟着国清寺的主持修身养性,两年后才把他接回了姚家。姚君旭从国清寺回来后变了个人,变得平和温润。后来姚国公给他找了不少名师,努力培养他,他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修身养性?发生了什么事?”言微轻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事,不然姚国公不会在姚君旭回府三年后才把他送到国清寺。   傅楚:“姚君旭八岁那年,重伤了国公府的一个小厮,只因为那个小厮长得像伍氏青梅竹马的表兄。姚国公只有姚君旭这么一个儿子,觉得他当时的性子不适合走仕途,便把他送到了国清寺。”   作为政敌,姚君旭的这些经历傅楚自然一清二楚。   原来有前科?   言微轻通过傅楚的话,仔细拼接起姚君旭的真正性格,“能查到当时姚君旭重伤那小厮的场景吗?那小厮还在不在?”   傅楚摇头,“那个小厮和他的家人在事发两年内陆陆续续病死了。”   李臻言一听,怒道,“病死,我看是被病死吧?姚国公真是草菅人命!”   “虽然小厮和他的家人都死了,但当年的事,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些。那个小厮是新来的,早上才进姚国公府,下午就被看到他姚君旭伤了。据说小厮刚回房,姚君旭毫无预兆地找了过来,连捅了他三刀。”   “这?就因为小厮长得与伍氏表兄像,就想杀人,确实太偏激了。”梁和想象不出姚君旭当时要杀那个小厮是什么心态,但脑海中姚君旭温润如玉的形象是彻底没了。   姚君旭的个性逐渐在言微轻脑海中清晰起来,“有查到姚君旭当时在国清寺时的表现吗?”   傅楚点头,“从伺候过姚君旭的僧人那里得知,姚君旭刚到国清寺时,总是不言不语,且会突然砸东西。尤其是姚刘氏或者姚国公过去看他的时候,反应更剧烈,不仅砸东西,还会拿那些碎片伤害自己。”   言微轻眯了下眼,“所以,姚君旭有心结,因此行为偏激怪异,喜欢通过折磨自己,让其他人痛苦,自己能得到快乐。同时也会因为太过偏激,而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姚君旭之前这样的性格都能被住持修正回来,不得不说清圆住持厉害。”梁和感叹了一下。   李臻言不解,“可是,姚君旭现在性格已经变了。他还会因为偏激做出杀人的事来吗?”   傅楚:“人是会伪装的。”   言微轻很赞同,“是,人是会伪装的。伍氏是姚君旭的心结,让他形成了偏激的性格。性格的偏激不是靠在寺庙里诵经念佛就能彻底改变的,也许那两年跟着清圆住持修身养性只是压制了他的偏激,只要遇到与他心结有关的事,就会刺激到他,让他内心的偏激再一次控住不住。”   李臻言琢磨了一下,“郡王妃你是说方茴与虞青松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事刺激了姚君旭,让他想起了伍氏和伍氏的表兄,而后姚君旭控住不住自己,要杀了虞青松?”   言微轻点头,“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是需要证实。”   前世,言微轻见过不少与姚君旭性格类似的犯人,这种偏激性格的人往往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刺激就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   “如何证实?”李臻言急忙问道。   言微轻转头问傅楚,“夫君让人盯着姚君旭了吗?”   傅楚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姚君旭三年前选择外放的原因以及他与方茴之间的问题。”   “我想见见方茴,夫君,你想个法子让我见到她。”   一切都只是理论猜测阶段,没有证据,只能慢慢去证实。   “好。”   傅楚答应了,言微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第二天,来宝就来告诉她,姚冰瑶正带着方茴去了慈云堂。   “走,我们现在过去。”言微轻带着晚照和来宝坐马车赶去慈云堂。   正好看到姚冰瑶扶着方茴走了进去。   方茴比前几日见到的更添愁绪,人也消瘦了不少。   言微轻和晚照几人跟在她们后面。   慈云堂今天来得人特别多。   慈云堂的掌柜显然认识姚冰瑶,让人把她们到了一处清净的地方。   “掌柜,方神医什么时候能过来?”看着慈云堂里排的老长的队伍,姚冰瑶皱着眉。   “这得按方神医的规矩来。姚小姐,小人已经帮您挂了牌子,等到您们了,小人再叫您们。”慈云堂掌柜恭敬道。   “就不能让他先给我嫂子看吗?”   掌柜为难地摇头,“这,恐怕不行。”   姚冰瑶不高兴,“那你给我们最前面的排号,我嫂子身体不好,等不来那么长的时间。”   “一定一定。姚小姐,少夫人您们先休息。”掌柜弓着身子出去了。   姚冰瑶看着外面,抱怨着,“这方神医也是的,脾气这么大,请他到府里来都不肯,还只给人看一天的病,什么怪脾气。要不是我们昨天得到消息,不就错过了?”   方茴情绪不高地往外看了一眼,“神医自然有他的脾气。”   “嫂子,你说这方神医真的能治好你的心悸吗?”那天方茴喘不上气来晕倒可把她吓坏了。方茴心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平常没少看大夫吃药,也总不见好。昨天一听到方神医来京了,姚冰瑶就想让人把他请到府里去。怎奈方神医脾气古怪,不愿到府里给人看病,姚冰瑶只好把方茴带出来了。   “不知道。”方茴没什么情绪地说。   姚冰瑶看她不在乎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而后看到走过来的言微轻,惊讶道,“你也过来看病?”   言微轻点头,“是啊,案子没破,睡不着,想请方神医开些药。”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厉害嘛,都这么久了,还没把案子破了。要是你们让我参与,说不定案子早破了。”姚冰瑶很是自信地说道。   “还没破,不过也快了。”言微轻说着,坐到方茴的对面。   姚冰瑶好奇道,“难道你们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对,凶手可能因为一个荷包杀人,只要我们找到那个人,案子应该就能破了。”   姚冰瑶更好奇了,“什么荷包?”   言微轻为难了一下,“不好跟你说。”   姚冰瑶不满了,“跟我说我又不会说出去,我嫂子也不会说的,你快说。”   “一个绣着小茴香的荷包。虞青松说八月二十二日早上有个人叫住他要看他的荷包,说要买来送人,但那人看了荷包后脸色很不好地离开了。虞青松觉得凶手与当天叫住他的人很像,不过他不认得那个人,只要我们把那天早上叫住他的人找出来,案子应该就能破了。”   说话的时候,言微轻余光特意注意着方茴。当她说小茴香的荷包时,她的脸上有着惊讶,而听到虞青松的名字后,她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慌,只是很快就掩藏住了。不过虽然掩藏住了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地问道,“凶手是怎么样的?”   言微轻当没看到她的异常,“身高五尺半,肩宽腰窄。这凶手真是残忍,活活烧死了小孩。”   方茴眼神再次闪过慌乱,不过她不再问言微轻有关案子的事,只是人有些坐立不安,而后站了起来,“冰瑶,今天人太多了,就算了。我答应娘要跟她对这几个月的账,先回去吧。”   姚冰瑶不解,“嫂子,账本哪有看病重要,娘肯定会体谅你的。先等等,肯定很快就到你了。”   “不了,也不是什么大病,走吧。”说着,就往外走。   姚冰瑶见她如此,也只好跟她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   “如何?”在方茴离开后, 言微轻直接去了李臻言那里。傅楚安排调查姚君旭的人也回来了,正与他们了解调查结果。   “方茴听到虞青松和荷包很慌乱,她是最了解姚君旭的人, 更加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方茴的慌乱是那种确定虞家的案子与姚君旭有关的慌乱。   傅楚:“派去调查姚君旭的人也回来了, 姚君旭当初外放,确确实实是因为方茴。他无意中得知方茴当年与人定过亲, 从清梧那里知道与方茴定过亲的人是虞青松。之后,姚君旭便开始冷落方茴,慢慢地不再回方茴的院子, 整个人阴沉下来,一个月后外放到泉州, 三年间,从未联系过方茴。去泉州调查虞青松的人, 确实是姚君旭的人。”   “所以,那天姚君旭认出了虞青松?虞家的案子真的是姚君旭所为?”梁和还是有些想不通,就为了这点小事杀人,姚君旭真的会这样做吗?   “十有八.九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李臻言问道。   朝上,因为雍州河堤一事, 显王一派与姚国公一派又吵了起来。   姚国公坚持换掉雍州的官员,显王一派坚决不同意。雍州年年水灾,其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雍州的官员, 而是其地理环境。   雍州周边山峦环绕, 但雍州内部地势低且地面平趟, 因此多发水灾。前朝曾大力修过河堤,因此水灾被遏制。   但明启建国至今,河堤并未维修过,导致前朝修建过的河堤多处受损, 近些年来水灾频发。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拨款维修河堤,而不是换官员。雍州不仅是产粮之地,也是军事要寨,显王怎么可能会让姚国公在那安排下自己的人。   双方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每每小皇帝要做决定都会被姚君旭打断,只能有些无措地坐在龙椅上。   姚君旭回来,姚国公就是多了条可靠的臂膀,实力大增。然而显王虽然受到掣肘,却也不是吃醋的。   维修河堤一事,继续僵持着。   但如今小皇帝被姚国公姚君旭以及姚太后三方施压,日子难挨的很。   姚冰瑶和方茴回到国公府时,姚国公和姚君旭正好从小皇帝那里回来。   心中慌乱的方茴看到姚君旭,不管不顾上前拉住他,“夫君,我有些事想问你。”   姚君旭下意识地挥开她的手,方茴身子歪向一边,姚冰瑶赶紧扶住她。   看到方茴脸上的受伤之色,姚冰瑶不满道,“哥!你怎么能把嫂子推倒?”   姚国公看了姚君旭一眼,“有什么事,好好回院子解决。”   姚君旭忍不住看了方茴一眼,转身回了院子。方茴推开姚冰瑶扶着她的手,有些踉跄地跟了上去。   姚冰瑶生气等着姚君旭的背影,“爹,你说哥这是怎么回事?哥当初不是求你娶的嫂子吗?现在怎么能这样对嫂子?是不是你们男人娶到人后就不珍惜了?若我以后遇到这种夫君,我定把他打倒还不了手……”   姚国公打断她的话,“好了,这是你哥与嫂子之间的事,你就别插手。今天去哪了疯了,有没有好好跟访卉学习?”   说到这个,姚冰瑶就没有什么好心情,“爹,我又不是公主,你让我跟她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我今天出去才不是去疯,嫂子不是身体不好嘛,我带她去看方神医。可惜嫂子急着与娘对账本,赶回来了,没见着方神医。说来说去,还是怪哥,哥要不是这样对嫂子,嫂子身体也不会不好。以后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夫君,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姚国公不满地看着她,“女孩子别这么粗暴,好好跟访师傅学东西,将来有用。”   “琴棋书画有什么用?还没查案有用。爹,要不你找个仵作师傅教我,让我学学仵作的本事,那我以后就可以和傅楚哥哥一起查案了。等我学会了,肯定比言微轻厉害。”姚冰瑶越想越觉得可能,脸上有着兴奋之情。   姚国公冷脸,“仵作之事,女孩子怎么能学?”   姚冰瑶不服,“怎么不能学了,你看言微轻都能学,还能学的比梁仵作他们都好。要不是她,李大人都不知道虞李氏和她的孙子是被人杀害的呢。爹,要不你现在就找个仵作给我,说不定我还能抢在傅楚哥哥和言微轻之前帮虞青松把杀害他母亲和儿子的凶手给抓住了。”   “虞青松?”听到这个名字,姚国公眼神骤聚,“灵州人?”   姚冰瑶点头,“对啊,爹你怎么知道他是灵州人?听说凶手是因为一个荷包杀人,不过傅楚哥哥他们还没找到凶手。爹,你给我找个仵作,再找个查案厉害的人教教我吧。说不定我能抢在傅楚哥哥他们前面把凶手抓到。”   姚国公摆摆手,“好了,回去跟访师傅好好学,其他的不要想了。查案这种细活,你学不来。”   姚冰瑶跺脚,缠着他好一会,见他真的不肯答应,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姚国公见她离开,站了一会,“大公子事情解决后,让他到我书房来。”   “是。”   方茴的院子里,方茴慌乱地抓着姚君旭的手,期盼道,“夫君,虞家的事与你无关是吗?”   姚君旭没说话,拉开了她的手,眼神里有些痛苦纠结的神色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期盼终究是落空了。   方茴心里一凉,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能放下?我已经嫁给你了,我心悦的只有你,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我与他有过一纸婚约,我与他曾经青梅竹马,所以,我在你心里已经不干净了对吗?”   姚君旭不说话。   “是啊,你肯定觉得我不干净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离开京城,不愿意进我的屋子,不愿意我碰你,你嫌弃我了。竟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休了我?休了我你就不会看到我这个不干净的人了,就不会因为看到我而受折磨。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无辜的,无辜的……”   看到她流泪,姚君旭胸膛起伏,“别说了!”   而后快步离开。   方茴捂着脸,泪水透过指缝往下滴落。她想起曾经对她多有照顾的虞李氏,想到她因为自己而惨死,心脏一阵阵抽搐着,自责愧疚难过等情绪淹没了她。   “公子,国公爷请您去书房。” 姚国公的随从拦住了快步而走的姚君旭。   姚君旭看到他的一瞬间,情绪立即调整了回来,跟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内,姚国公递给他一份密报,“事情准备差不多了,成败在此一举。最近时日要多加小心,以免计划有变。”   姚君旭点头,“父亲您放心,都已经安排好。”   “最好不过。”姚国公把信件丢进火盆中,而后严肃地看着他,“你的事呢?你此次收尾没干净。我怎么教你的?事情不做好准备,切莫冲动,你太过冲动了!”   姚君旭垂首,“父亲教训的事,君旭是冲动了。不过父亲您放心,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等事情成了定局,你再去国清寺待上一段时间,好好修身养性。”   “是,父亲。”   姚国公摆了摆手,“好了,没其他事了,你先……”   “国公爷,大理寺梁和梁大人请公子去一趟。”姚国公的随从敲门进来。   姚国公看了姚君旭一眼,“去吧。”   姚君旭没再说什么,拍了拍衣摆出了门。   “郡王爷,有把握吗?”李臻言有些忐忑地说道。找不到直接的证据证明姚君旭杀人,是抓不了人的。他们只能把姚君旭带过来问问话,以期能从他话语的漏洞中反向找到证据。   “不容易。”傅楚实话实说。姚君旭虽然在虞青松一事上偏激冲动,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心思再缜密的人也会有弱点,方茴就是他的弱点。”言微轻说道。   这点傅楚知道,不过以姚君旭这两天在朝廷上的表现,目前想要从他话里找到漏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姚君旭有了调整心态的时间。   “郡王爷,人到了。”李臻言看了眼外面,提醒到。   姚君旭走在梁和旁边,步伐不紧不慢,脸上的表情很温和,月白的华服显得他更加的温润玉如。   不过他这一形象,在李臻言知道他小时候伤过人且很大可能是杀害虞李氏祖孙的凶手的时候就已经破灭了。   言微轻仔细打量姚君旭,心中知道他是个硬茬。   “郡王爷请我过来,所谓何事?”见到傅楚,姚君旭便开口了。   傅楚知道他是有备而来,“有些事想请姚大人解惑。”   姚君旭摆了个请的姿势,“请说。”   傅楚:“姚大人,请说一说你八月二十二到二十六日的行踪。”   姚君旭笑了声,“郡王爷这样问我,莫不是怀疑我与虞家的案子有关?”   傅楚点头,“确实。所以,姚大人,请你细说这四天的行踪。”   姚君旭正声道,“可以。郡王爷查案也辛苦了,能帮到忙是君旭的荣幸。”   站在姚君旭背后的李臻言和两人皱起了眉,言微轻觉得今天的问话估计很难有收获了。   “八月二十二日早上我原本要出城,后来在城门口碰到了一个人,他身上的荷包有些特殊,我好奇便问了他荷包的事。而后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打算出城,去了三元楼。酉时左右我去金城坊会友,晚上便在好友那歇下。二十三日卯时二刻从景耀门出城,后去岳山会友。戌时回城后,因为与金城坊的友人有约,再去金城坊会友。二十四日卯时二刻再从景耀门出城去岳山,之后的行程便与二十三日一样,直到二十六日早我才回了府。君旭在金城坊的友人就住在金城坊最东边的瑶柱街,有两人,叫孟平东和黄浩然,郡王爷可以去查。”姚君旭不紧不慢,回忆状地把那四日的行踪都说了出来。   四天的行踪都有着很明显的目击证人,如若照着他说的去查,肯定查不到任何异常了。   傅楚神色并无变化,继续问道,“姚大人为何从景耀门去岳山?”   姚君旭笑了笑,“我只是喜欢那里的景色而已。郡王爷,那边的菊花开的不错,你可以带郡王妃去看看。”   “我不喜欢菊花,我喜欢小茴香。”言微轻出声,“当然,我更喜欢荷包上绣着小茴香。”   姚君旭神色不变,“看来我与郡王妃有同样的爱好。不过,景耀门那边的菊花确实不错,也许郡王妃去看了,会改变爱好。”   言微轻不置可否。   傅楚看了他一眼,“岳山楚公子说你跟他要过老鼠药。”   姚君旭很遗憾,“当天从岳山回来时,药不小心被我弄丢了。不仅药丢了,我身上的钱财也丢了不少,估计是遇到小偷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那老鼠药与其他药不同,带着香味,就怕小偷把它当吃的东西食用了。李大人,此事还是麻烦你去告知一下百姓,以免真的有人食用了它。”   李臻言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心道姚君旭果然说药丢了!老鼠药根本做不了直接证据,真是太气人了!   咚咚咚!   敲鼓声响起,很是急促。暗中愤怒的李臻言朝外面喊道,“出了什么事?去看看。”   衙役匆匆而跑,跑了几步看到衙门外的衙役往里跑来,便跟着他折了回来。   跑到李臻言跟前,衙役喘着粗气说道,“大人,外面有人击鼓自首,说虞李氏祖孙是他杀的。现在衙门外围了好多人,事情都传开了。”   “什么?”李臻言皱起了眉,根本就不信。   傅楚和言微轻对视一眼,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是真的!大人,外面人越来越多了,你快去看看。”   李臻言看了看傅楚,而后匆匆跟着衙役去衙门口。   姚君旭:“看来郡王爷你们不用辛苦了,凶手送上门来了。君旭还有事,就不打扰郡王爷你们断案了。”   姚君旭说完话便离开了。   傅楚和言微轻也没有拦着,因为拦着也没用,从姚君旭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梁和皱着眉,“外面那人真是凶手?”   傅楚神色有些沉,“先去看看。”   “此人肯定与姚君旭有关。”这是言微轻的直觉。   三人快步到了衙门外,正门围了不少百姓,吵吵嚷嚷地指着堂鼓下面的人,喊着让李臻言抓他。   还没走近,言微轻就闻到了刺鼻的酒味。那人躺在堂鼓下,烂醉如泥却不停地说着人是他杀的。   “怎么回事?”傅楚问李臻言。   李臻言还没回话,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就说开了。   “是他,虞李氏祖孙是他杀的。掌柜,你快跟大人说。”有一个妇人把一个三四十岁,身材矮胖的男子推到了傅楚等人面前。   矮胖男子赶紧说道,“大人,小人是金城坊桂香楼的掌柜,这人叫毛利,经常到小人那去喝酒。不过小人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今天看到他又来了,便问他这几天去哪了。他也不答,一个劲的喝酒,喝着喝着,他就喊了起来,说有鬼。”   “对对对,我们都听到了,被吓了一大跳。他一个劲儿的拿东西朝空中砸,太吓人了。”人群中不少人喊了起来,显然他们当时都在酒楼里。   “我们被吓了一一大跳,后来看到他醉醺醺的,知道他喝醉了,脑子肯定晕了,于是就逗他说他看到什么鬼。”说着,掌柜双手互相擦了擦,仿佛还在惊吓中。“他说虞李氏祖孙变成厉鬼来找他索命了。我们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   “对,无冤无仇,虞李氏和她孙子怎么找他索命?”矮胖掌柜旁边的妇人声音尖锐地拔高,“肯定是做了亏心事啊!我们就想到了杀害虞李氏的凶手还没找到,就问他是不是他杀了虞李氏祖孙。”   “他承认了!说虞李氏祖孙就是他杀的。”矮胖掌柜接话,“都说酒后吐真言,我们便问他怎么杀的虞李氏祖孙。他说他用木棍打晕了他们,而后放火烧,最后跑了。他一直喊着鬼,我们不敢耽误就把他送过来了。他一到这,就敲起鼓。”   “大人,他说得肯定是真话,快把他抓起来!”   “对,肯定是真的。”   “没想到他就是凶手,果然小偷小摸就不是好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傅楚示意梁和先把人带进去。   梁和和李捕头去拉他,毛利突然惊恐地跪了起来,对着空气恐惧地喊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认罪,我认罪!”   围观的人吓得往后推了几步,而后又嚷了开来。   “虞李氏祖孙死的冤,回来报仇了!”   “凶手就是他了!”   “果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梁和看毛利惊恐地涕泗横流,和李捕头一人夹一边把他拖了进去。   言微轻看着围观的百姓,皱了下眉,和傅楚一同跟在梁和后面回去。   毛利醉成了一滩泥,刚刚又惊恐大呼大叫,等李捕头和梁和把他带到公堂时,他醉过去了。   “郡王爷,现在审?”李臻言看着烂醉如泥的人,脸上没有一丝高兴之色。   傅楚:“把人泼醒,先问。”   李捕头给他泼了两盆水才把人泼醒过来。   傅楚打量着他,冷声道,“虞李氏祖孙是你杀的?”   毛利虽然被泼醒了,人却是迷迷糊糊的。不过一听到虞李氏祖孙,就反应激烈起来,一直想往梁和等人身边靠。“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傅楚盯着他的眼睛,“你用什么杀?你怎么进的院子?”   “用棍子,我打他们头,他们晕了,死了。我会开锁,我开锁进去,没人。我不想杀人的,不能让人发现我杀人,我烧了他们。”   毛利的话颠三倒四,却十分肯定自己杀了人。   言微轻也盯着他,却看不出他在伪装,“他们家有狗,你怎么杀人?”   “狗被我杀了,毒死了,我偷到药,杀了。是我杀人,我杀人了,我认罪了,不要抓我……”说着,他又惊恐地大呼大叫起来。   梁和看了傅楚一眼,得到他的示意后直接把毛利打晕了。   “凶手真的是他?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不可能啊?”李臻言挠着头。   傅楚:“梁和,你现在去他家里搜查,查一查他。李捕头,把他带下去,尽快让他醒来。”   “是。”   人被带下去了,刺鼻的酒味瞬间消散了不少。   言微轻坐到椅子上,傅楚也坐到她身边,“看出了什么?”   言微轻眯了眯眼,“看不出他真醉还是假醉,但我敢肯定,他不是凶手。”   “为什么?”李臻言急忙问道。   言微轻看向傅楚,她知道傅楚肯定也看出来了。   傅楚凝眉,“姚君旭说他身上的钱财和药被偷了,且钱财不少。偷他东西的人如果是毛利,那毛利那天晚上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缺钱。既然不缺钱,毛利那天晚上基本不可能想到去毒死虞家的狗。即使他真的想要去毒死虞家的狗,也几乎不可能用从姚君旭那偷到的药。因为姚君旭说过,那药看起来像吃食,毛利又怎么能确定那是毒药且能毒死狗?”   李臻言恍然大悟,“对,他不可能那么快知道那是毒药,他话里有漏洞。郡王爷郡王妃,你们都觉得毛利并不是凶手,那他为什过来认罪?难道有人要他认罪?”   李臻言立即就想到了姚君旭。   傅楚点头。   李臻言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就不好,让李捕头快一点把人弄醒。   李捕头给毛利灌了解酒药等,毛利反而睡得更香了。   去调查毛利的梁和半个时辰后回来了,“毛利没有正当的营生,靠偷鸡摸狗为生,附近百姓对他的评价都很差。属下去他家搜了一遍,确实搜到一些东西。”   “什么?”李臻言急忙道。   梁和把手中的布包放到桌子上摊开,里面放着两个荷包以及一个纸包。两个荷包其中一个有些旧,绣着松树,另一个还比较新,绣着鸳鸯戏水图。不过两个荷包都有一个共同点,在右下角都绣着一朵黄色的小茴香。   “这两个荷包都是方茴绣的。”言微轻肯定道。   傅楚点头,“绣着松树的这个应该是虞李氏的,另一个……”   “另一个是虞青松的!”李臻言肯定道,“虞李氏的荷包竟然也在毛利家中,这是想要坐实他杀了虞李氏祖孙。”   “对。”言微轻点头,打开了那个纸包。   纸包一打开,浓烈的芳润木香扑鼻而来,里面包着一坨金红色的粉末,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药,反而像女子用的胭脂水粉。   “这是那个老鼠药?”李臻言有些不确定。   “李捕头,麻烦你去把言越泽带过来。”言微轻也不确定,还是需要言越泽确定一下。   李捕头点头就匆匆出去了。   傅楚把药拿了起来,问梁和,“毛利懂不懂药?”   梁和摇头,“不懂。”   傅楚把药放回桌上,“这药我一时半会都看不出是什么,毛利更加不可能那么快看出他是毒药。”   梁和明白傅楚的意思,皱了皱眉,“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大家都说毛利就是凶手,还非常肯定。”   傅楚沉声,“不过是有人推波助澜顺道帮我们找到证据而已。”   言微轻眯了眯眼。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李臻言问道。   傅楚:“等毛利醒来。”   不过言越泽都来了,毛利还没醒来。   “如何?”言微轻问嗅着老鼠药的言越泽。   言越泽很肯定,“是它。”   “既然肯定是它,你再帮我看看毛利。”言微轻说道。   言越泽没拒绝,随着李捕头进了毛利所在的房间,不过很快就出来了,眼里的嫌弃都快掩藏不住了,“醉酒,人没事,五六个时辰后人应该会醒来。”   李臻言蹙眉,“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人醒不过来,言微轻和傅楚也没办法审问,只好先回府。   然而早上天刚刚亮时,李捕头就匆匆赶来,“郡王爷郡王妃,毛利自杀了,畏罪自杀!” 第五十六章   畏罪自杀?这是不可能的事!   言微轻和傅楚两人随着李捕头匆匆赶往李臻言那里, 在路上,两人看到不少人在议论虞李氏祖孙案子,且他们都很坚信毛利就是凶手。   离毛利自杀不过半个时辰, 消息却已经传遍了京城。毛利自杀一事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才有鬼。   “人呢?”李臻言见到他们过来, 赶紧走了上来。   “还在房间里,毛仵作在里面。”   言微轻和傅楚没有多说, 快步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傅楚先言微轻一步进了房间。   左边的墙上喷溅着一滩血,血沿着墙面一路向下, 直到墙根。而墙根下方,躺着毛利, 在他的头下面有一寸左右大小的血泊。他眼睛睁着,直愣愣地看着对面。   傅楚转头看过去, 毛利视线对着的墙上满是血字,阴森恐怖。   那是一封认罪书,用血书写着他如何杀害虞李氏祖孙,字迹慌乱得仿佛他真的是在虞李氏祖孙化成厉鬼地逼迫下写的。   言微轻往墙上看了一眼,便走向他的尸体, 仔细检查起来。   毛仵作见她过来,立即说道,“他身上只有两处伤口, 右手食指的咬伤和头上撞出来的伤口。”   言微轻点头, 再细细查了一遍。而傅楚, 在仔细检查房间的痕迹。   不过两人的检查都很快。   “如何?”李臻言问道。   言微轻肯定道,“人是自己撞死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傅楚点头,“房间并无他人闯进的痕迹。”   “真是自杀?这下不好办了。”看着墙上的血书, 李臻言整个脸都皱起来了,“现在说他不是杀害虞李氏祖孙的凶手都没有人相信了。”   “我们还是慢了一步。”傅楚盯着墙上的血书,神色凝重,“梁和,毛利案发之日到昨日接触过的人有查到吗?”   昨天傅楚便让梁和去查毛利在案发前后接触过的人,以期能得到线索。   梁和刚赶过来,摇头,“毛利交友比较杂,那些天他接触过的人比较多。我让人特意查他有变化前后那几天接触过的人,目前还没有结果。”   言微轻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毛利,“想查到我们要的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或许我们可以先查查毛利和姚君旭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答应自杀?”   “郡王爷让属下查过了,表面上毛利与姚君旭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往。”   言微轻滑着手指,思索着,“毛利不会无缘无故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还献出了自己的性命,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傅楚看向毛利,沉声道,“姚君旭想要找一个人替罪,并不需要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有把柄,可威胁即可。毛利或许只是他随便选的一个人。”   “姚君旭用什么威胁了毛利?”李臻言不解。   言微轻摇头,“暂时未知。”   “李大人,你多给李捕头一些人手,让他和梁和迅速去调查毛利,我担心事情有变。”傅楚迅速吩咐。   命案涉及到姚君旭,已经不是简单的命案了。傅楚担心他们动作慢了,证据会被全销毁掉。   李臻言显然也清楚这一点,立即让李捕头多带些人跟梁和出去调查。   言微轻和傅楚边分析案情边等梁和回来。   只是梁和没等回来,却等到了大理寺来人。   杨司务:“郡王爷,皇上口谕,虞李氏案子已结,请你和梁大人速回大理寺,明早与周大人前往平洲调查吴刺史死亡的案子。”   傅楚眉头一紧,而言微轻当今沉下了脸。   李臻言瞪大了眼,“案子还没结啊,凶手现在还没找到。杨司务,恐怕郡王爷暂时走不开。”   杨司务也有些无奈,“皇上早朝的时候已经知道毛利认罪了。姚国公把吴刺史的案子提了出来,让你和周大人一同前去平洲。”   言微轻和傅楚知道这是姚国公等人给小皇帝施压了。   傅楚站了起来,“让花少卿陪周大人去,虞李氏的案子确实还没结,我进宫见见皇上。”   “这可能不行。”杨司务摇头,“郡王爷,来之前显王让我跟你说,让你和周大人去平洲。”   言微轻眯了眯眼。   “显王这是什么意思?让你不要再查姚君旭?”杨司务一走,李臻言就忍不住了,“你这一走就代表案子结了,现在不继续调查下去,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臻言不甘的并不是没能成功断了姚国公一条臂膀,而是姚君旭就是凶手,他却要眼睁睁放过他。   傅楚眼神思索,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显王为何会这么做。但显王让他去平洲,肯定有他的用意。   只是他这一去,这个案子以后都不可能翻案了,然而他又不能不去,一时情绪复杂。   “就先这样。”这话傅楚是对着言微轻说的。他知道言微轻心情肯定比自己更复杂,没能抓出真正的凶手,她估计会在心里惦记好久。   言微轻确实不爽又不甘,作为一个法医,真正的凶手就在眼前,却要眼睁睁放过,她此刻很想扛炸.药包去炸人。但这个案子的凶手涉及到朝廷政治,不是想抓就能抓的。   她虽然聪明,但她的聪明只用在法医上面,政治这种东西,她玩不来,只能乖乖听话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臻言只能忍着不甘让人去把梁和等人叫回来。   案子不必查了,言微轻和傅楚两人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便离开了。   虽然想通了,但言微轻的心情一时是提不上来了,整个人懒懒的趴在傅楚的腿上,话都不想说了。   傅楚也没有说话,马车安安静静的,只听到了马车磕着石板路的声音。   “郡王爷,显王府来人了。”车外兼任车夫的来宝停住了马车。   傅楚掀开了车辆,是显王的随从祥熙。   祥熙躬身道,“郡王爷,郡王妃,王爷请你们过去一趟。”   傅楚也没多问,点头让来宝跟上。   言微轻有些好奇显王找他们过去做什么。   祥熙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显王的书房。   显王的书房与他的人一样,冷肃而又有着沉稳。   “坐吧。”坐在书桌正中央的显王淡淡开口。   傅楚坐到一旁,言微轻自然也坐下了。   “虞李氏的案子,姚君旭果真是凶手?”   言微轻意外,难道显王并不肯定姚君旭就是凶手?   傅楚肯定道,“是。”   显王看了看窗外,眼神若有所思,“若这个案子你们还要调查下去,你们有办法找到证据?”   言微轻一时搞不懂显王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楚实话实说,“很难,估计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   “虽然证据很难找到,但只要他再犯案,我们就能发现证据。”看样子显王并没有完全丢弃这个案子,言微轻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显王看了她一眼,“姚君旭是个警惕且谨慎的人。”   “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有心结,偏激的人。方茴和虞青松的关系便是刺激他心结的针。我相信,虞青松没死,姚君旭一定还有再次失控的时候。”心里有疾病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好的,虞青松对于姚君旭来说,或许就像长在他心脏上的瘤子。这瘤子会越长越大,或许哪一天就突然大到他受不住。   显王听了,没有说话,反而拿起茶杯喝起了茶。   这显王,心思果然难猜的很。言微轻忍不住看向傅楚,满脸疑惑。   傅楚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显王问这些的目的,但他脸上却无半点疑惑,老神在在。   言微轻自认输了,比不过比不过。   显王放下茶,而后对傅楚说道,“明日一早你就随周平笙去平洲,虞李氏祖孙的案子你不用再管。好了,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   出了显王府,言微轻依旧有点懵,“显王找我们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傅楚心中有些猜测,“或许就是为了虞李氏的案子。”   “他想暗地里接手过去查吗?”   傅楚摇头,“或许另有打算。”   “算了,什么打算我也不想知道了。”既然显王再三让他们不要再管,她很识时务,绝不会再插手。   打了个哈欠,言微轻又趴到了傅楚的腿上。   “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可能要半个月左右才会回来。”傅楚把她的头发撩到一旁,实在是刺得他的手有些痒。   言微轻欢呼一声,翻了个身,“那太棒了,床都是我的了。”   傅楚看她得意的模样,笑了声。   言微轻盯着他看了一会,这人笑起来确实好看。   傅楚被她盯着也没半点不自在,言微轻有时候真得好想知道他是如何练这样泰然自若的本事的,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于是她坐到了他腿上,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而后双手慢慢从他身上晚上爬,脸朝他越贴越近。   而后,她整个人又软了下去。   她又被傅楚掐腰了。   对自己的软肋感到很不满的言微轻   没好气的说道,“你离开这么久,小心等你回来时你的猫儿子认不得你,不给你好脸色。”   认得认不得还不一个样,那只狸猫对着他永远是一副冷漠脸。 第五十七章   傅楚一早就离开了郡王府。   言微轻躺在床上不想起, 晚照边拉她边忍不住跟她说起外面的事。   “现在外面都说毛利是凶手,连小孩子都知道了。明明真正的凶手是姚君旭,却抓不了他, 真是太气人了。”晚照很有正义感, 整个人愤愤不平。   “对啊,奴婢心里也不是滋味。”晴空端着水进来, 脸上的表情也有着不忿。   没能惩治凶手,言微轻自己心里自然也有不甘。不过显王说不用他们管,她自然不能再插手此案了。   想想, 言微轻就不想起床了,怪没滋味的。   从穆阳忠案子起, 她懒散的郡王妃生活就遭到了破坏。正好,她现在要恢复她睡到日晒三竿起的咸鱼生活。   于是, 刚被晚照挖起来的言微轻又躺了回去。   “郡王妃,你不是说要锻炼吗?”晚照看她又睡回去了,有些急。   言微轻摆手,“明天。”   “不行,郡王爷说了, 今天一定让你起床。不然郡王妃你会明日复明日,日日懒床的。”   晚照又把她挖了起来。   言微轻‘怒’了,扒着被子, “晚照, 你可是我的婢女, 怎么能听傅楚的?”   晚照理直气壮,“奴婢是郡王妃的婢女啊,可是郡王爷说的对啊。郡王妃,你不是说人要多听人言, 选择对的做吗?郡王爷说的对,所以奴婢当然要听郡王爷的。”   言微轻嗔了她一眼,“叛徒!”   “叛徒也要郡王妃起床。”说着就抢走了言微轻的被子,一副她不起床决不罢休的样子。   言微轻作势捂着胸口一脸难过状,“晚照,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可爱听话的晚照了。”   晚照叉腰,“我现在是牛咕噜·晚照。”   当然,晚照根本不懂啥是牛咕噜,但每次郡王妃说牛咕噜的时候就很有气势,她就觉得名字前面加个牛咕噜肯定很厉害。   为了郡王妃能够有个好身体,以后生个健康的世子爷,她以后就是牛咕噜·晚照了。   言微轻发抖状,“哎呦,厉害咯!本郡王妃怕了怕了!”   晴空噗嗤笑了起来,赶紧帮言微轻把衣服拿了过来。   都这样被盯着了,言微轻赖床失败。穿好晴空特地为她做的‘运动服’,做了个热身动作后,绕着院子跑了起来。   原本她要跑五圈,最后一圈败下阵来。   “果然,郡王爷说郡王妃最多只能跑一圈,不会耽误郡王妃继续睡觉的。”   晚照说这话的表情与一旁舔着自己蛋蛋的灰灰表情简直一模一样,赤.裸.裸的鄙视。   胆子大了啊,竟敢鄙视起她了。   虽然没能亲耳听到傅楚说这话语气,但言微轻肯定傅楚也在鄙视她。她怎么能认输,今天说什么她都要跑一圈半!   豪言壮志在心,最后半圈却跑成了个废人。   磨磨蹭蹭跑完,言微轻确确实实不想动了。站着缓了一会后,爬到软榻上直接把灰灰的肚子当成枕头,而后被它赏赐了好几拳猫猫拳,顺带送了她一个爆炸头。   言微轻摸了摸被灰灰扯痛的头皮,决定减少它的小鱼干,报复回去。   “郡王妃,元管家过来了。”晴空进来。   言微轻让晚照帮她把头发梳好,点头让晴空请他进来。   圆圆的元管家带着一个身材中庸,长相其貌不然且大众脸的年轻男子进来。   “郡王妃,这是小四,郡王爷吩咐老奴给郡王妃找的人。小四擅长打探和隐藏。”   她这便宜夫君还挺了解她的嘛!   虽然显王说让他们不用再插手虞李氏的案子了,但她确实不想放过可能会出现的证据,便打算找个人跟在虞青松身边。人跟在虞青松身边,不会影响到什么,也不算插手虞李氏的案子。   她相信,姚君旭肯定还会再出手的。   姚君旭一个月不行动,那她就让人跟虞青松两个月,一年不行动跟两年……她时间多的是,总有一天能抓到他的辫子。   对,在找证据上,她就是这么执著。   安排好了小四,言微轻心情不错,打算去看看爹娘他们。于是让晴空去后厨找尹师傅,让他做几道美味的菜带过去给他们尝尝。   “晴空,跟尹师傅说菜要少油少盐的。”她爹好吃,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着高血压高血脂就要找上他了,言微轻打算这次过去吓吓他,顺道让她娘和姨娘们盯着他,以后少吃那些重油盐的东西。   “奴婢知道了。”晴空赶紧去找尹师傅。   这边小四刚到虞青松新住处,就发现了虞青松门口的方茴和她的婢女清梧。   那天与姚君旭对话后,方茴就被愧疚,自责和恐惧所淹没。她夜夜梦到虞李氏,夜夜惊醒,直至夜不能寐,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   清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忧不已。害怕她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急着要去找大夫。   方茴制止了她,说要出来走走,而后就找到虞青松家门口来了。   到了虞青松的门口,方茴却又不安地徘徊着,觉得没有脸面进去。   “少夫人,你是要过来祭拜虞老夫人吗?”一旁的清梧突然醒悟过来。少夫人从小与虞李氏感情好,虞李氏就这么死了,少夫人心里肯定很难过的。少夫人最近睡不好,肯定是因为这件事。   方茴点头,而后神情更充满了愧疚,以及悔恨。   清梧立即上去拍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人是虞青松。看到憔悴不堪的方茴,虞轻松心里很很惊讶。   方茴也没想到开门的人是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后两人相对无言。   清梧看了看他们,赶紧打破沉默的气氛,“虞少爷,我家少夫人想过来祭拜虞老夫人。”   听到清梧的话,方茴赶紧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我想去李姨坟头上柱香。”   虞青松没多说,答应了,“你先等等,我去跟我夫人说一声。”   把方茴和清梧请进院子后,虞青松就去找了柳香。   柳香身体还没好,人也是病殃殃的。听了虞青松的话,她往外探了一眼,“是谁呀?”   “故人,她跟娘认识。小环,你好好照顾夫人,我带她去一下墓地。”   虞李氏就埋在城南的山头上,走路过去要费一点时间。虞青松家里有马,但没马车,于是清梧去租了辆马车,前前后后花了点时间。   等他们去到虞李氏的坟头,差不多申时了。   一路上方茴也没有跟虞青松说句话,到了墓地,方茴说她想与虞李氏单独说说话。   虞青松走开了。   方茴点了香,便在虞李氏坟前跪下去,深深地磕了三个头。至于说了什么,清梧和虞青松并不知道。   只是看到方茴久久没离开,清梧有些担忧,找了过来。   “少夫人,香已经上好了,我们回去吧。我们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少爷知道你过来找虞少爷,他会生气的。”清梧永远都不会忘记三年前姚君旭知道方茴和人订过婚时的表情,狰狞恐怖到让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国公府提起在灵州的人和事。面对姚君旭,比面对姚国公还要小心翼翼。   方茴闭着眼吸了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不,他已经不会生气了,他只会漠视我。清梧,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清梧摇头。   自知在虞李氏坟前说这些不好,方茴没有再开口,一路沉默地离开山头。   离开时,方茴和虞青松依旧相顾无言,两人便如从未见过一般各自分开。   方茴心中的愧疚悲痛并没有因为去虞李氏坟前上了香而有所缓解,反而因为见到了虞青松,前尘往事全都涌上心头,心里的愧疚自责悲痛之情加重了。   “清梧,我们搬去庄子上住几天吧。”方茴觉得,她现在根本无法再面对姚君旭。看到他,她就会想到虞李氏以及她那从未见过面的孙子。   对此,姚冰瑶第一个不同意,“嫂子,你身体还没好全,庄子上没有大夫,万一你到时候身体受不住怎么办?嫂子你还是不要去了,都是大哥不好,我去说说他……”   方茴拉住转身就要去找姚君旭的姚冰瑶,“不用了,我只是想去庄子上散散心,与你大哥无关。”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姚冰瑶见她确实想去,也不好在劝了。   “再说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姚冰瑶无奈,只好帮她准备东西。原本想等着姚君旭回来,让他跟方茴好好说说话,说不定能让她心情好点。   没想到姚君旭回来听她说了方茴要搬去庄子上住后,什么话都没说,院子也没进,就去了他的书房。   姚冰瑶跺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憋了一个晚上的姚冰瑶把方茴送到庄子后,就进了宫。   这男女之事她不懂,她姐该懂吧?   姚太后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他们之间的事你别吓瞎操心。”   姚冰瑶摇头,“可是嫂子因为哥,都病了好久了,不管不行啊!”   “如此你也不要管。”姚太后放下茶杯,“听说你跟瑞郡王妃走得有些近。”   姚冰瑶塞了一口糕点,“对啊,我们现在可是朋友了。”   姚太后淡淡说道,“瑞郡王爷近些时日不在,瑞郡王妃应该会无聊,你过去找她玩吧,你哥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他自己会解决。”   方茴搬去庄子第二天,言微轻就从姚冰瑶嘴里知道这件事了。   “你哥和你嫂子还没和好啊?”言微轻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一说到这个姚冰瑶就生气,猫都不想撸了。   看来方茴与姚君旭之间的矛盾暂时是不可能缓解的了,不仅如此,看起来更加严重了。   “你这里也无聊的很,我不跟你玩了,我要骑马练箭去,你去不去?”姚冰瑶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   言微轻摇头,“我就不去了,还有其他事。”   她对骑马练箭没有兴趣。   姚冰瑶哼了一声,“不去拉倒。”   说完又气冲冲走了。   言微轻不明白她怎么喜欢找上她了,她们其实真的不熟。   “元管家,你跟小四说一声,让他盯紧点。”吩咐完元管家,言微轻准备准备就出门。   几个姨娘在京城开的胭脂铺子生意很好,于是她们又开了一家分店,就在荣兴街上。   今天新店开张,言微轻当然要去给她们热闹热闹。   “郡王妃,花篮子已经准备好了。”晴空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   言微轻带着两个大型花篮前往荣兴街,一到那,就让晚照和晴空把花篮摆在新店门口。   时人开店没有用花篮的习惯,言微轻的花篮一摆出,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进店的人多了起来。   五姨娘夸奖道,“还是轻轻聪明。”   “看,客人来了不少。”六姨娘也夸道。   “现在人有点多了,轻轻,你到楼上去吧。”   言微轻没拒绝,带着晚照和晴空上了楼。   荣兴街的店铺比春熙路那边的大一些,是个二层小楼,楼上还隔出了几个单间,估计就是VIP套间了。   言微轻各个隔间逛了下,每个隔间里都放了不少胭脂水粉,口红,眼影,粉底……这些既然应有尽有。   没想到她这几个姨娘真的把她说的东西都做出来了,厉害啊!   嘿,这其中必然少不了言越泽的功劳。不用想,言微轻都能想得出言越泽被一群姨娘围着要他做东西时的状态了,必然是温和点头,内心抓狂。   “哇,这个胭脂还能旋转的,郡王妃,这就是你说过的口红吧?”晚照拿起一只外管瓷白,管上简单地描画着两片粉色花瓣的口红,边惊讶地上下旋转它,边两眼放光地盯着里面粉粉嫩嫩的口红。   “对,怎么,喜欢?”言微轻看她眼馋的模样,就知道姨娘她们这家铺子不愁客户了。   “喜欢喜欢喜欢!”晚照拼命点头表达她的喜爱之前。   “喜欢就送给你了。晴空,你们都挑挑,喜欢哪个,本郡王妃都送给你们。”言微轻很是豪迈地说道。   “谢谢郡王妃!”晚照和晴空两人喜滋滋,兴奋地挑选了起来。   女人,果然都抵挡不了护肤品和化妆品的诱惑,她也不例外了!   前世她可佩服那些化妆技术堪比换头的人了,还有她们那些涂的布灵布灵的手指甲。作为法医,上班化妆,留指甲涂指甲是不可能了。所以买回来的那些指甲油,她都招呼到脚趾甲上了,她的脚趾甲比谁的都亮闪。   言微轻给自己也拿了一整套的化妆品,打算回去拿晚照练练手。   兴奋地挑着化妆品的晚照不知道自己的脸即将惨遭荼毒。   “咦,郡王妃,那两个人是方茴和虞青松吗?”晴空正好面对着窗户,两道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她不由得惊讶起来。“方茴不是在郊外吗?怎么和虞青松走一起?”   “在哪?”晚照挤了过去,看向晴空所指的地方,而后也跟着惊讶起来,“郡王妃,真的好像是他们,方茴竟然单独和虞青松一起。郡王妃,你快看!”   言微轻赶紧走到窗边,看不到人的正面,但两个人的身着打扮和背影都非常像虞青松和方茴。   还没等她细看,两人的身影很快在转角处消失。   “郡王妃,真的是他们吗?”晴空其实是有些不信的,方茴是个已婚妇人,她怎么会连丫鬟都不带就去见虞青松,还和他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这若是被人看见了,少不了闲话的。   “应该不是。”以言微轻对方茴的粗略了解,方茴这时候是不会单独和虞青松相处,况且方茴这个时候应该在庄子上。   只是,同时看到身影穿着与方茴虞青松相似,且走在一起,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言微轻打算晚点让人把小四找过来问问。   而此时,从言微轻她们视线中消失的两人出现在醉香坊附近。   醉香坊里,姚君旭与吏部尚书的公子张明贤,户部尚书的公子鲍博文等人在包厢里喝着酒。   张明贤嬉皮笑脸,“子弦回来这么久,我们都没好好招待过你,今天你可要给我们面子,不醉不归。”   姚君旭,子子弦。   “对啊!顺道恭喜你高升!”鲍博文拿起酒壶,又给姚君旭倒了一杯酒。   “对啊对啊!”   “恭喜恭喜!”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跟着说着恭敬的话。气氛正酣,不知道谁推开了窗。凉风拂来,有人忍不住舒服地喔了一声,看向窗外。   “咦,那不是姚少夫人吗?”那人惊讶,而后意识到不好后,想收回自己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姚君旭已经看向了外面,看到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温润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内子在庄子上。”   那人一听,紧绷的内心瞬间一松,“果然是我喝醉了,眼花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因此没人发现姚君旭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外,而他手中的酒杯就要被他捏碎了。   很快,那两道看起来很亲密地身影从他视线中消失。   姚君旭猛地站了起来,在鲍博文等人惊讶中说道,“我想起有件急事需要处理,今天就先这样,下次我请大家。”   “诶诶,子弦……”还没等鲍博文等人回话,姚君旭就快步离开了包间。   “什么事情这么急?”有人疑惑。   “肯定是大事了,看来只有等下次子弦请我们才能让他喝的尽兴了。”张明贤举着酒杯,“来来来,咱们先尽兴了。”   离开包间的姚君旭并没有回国公府,而是直接骑马出城,去了城北的庄子。   “少夫人呢?”一到庄子,姚君旭马都还没停就逼问起庄上看门的人。   “少,少夫人出去了。”负责看门的老仆显然被他带着怒焰的眼神吓到了。   “去哪了?”姚君旭整个人阴沉了下来。   老仆摇头,“小人,小人不知道!啊!……”   他的话没说完,姚君旭手中的马鞭朝他挥了过来,“不准任何人知道我来过!”   老仆惊慌地点头。   而姚君旭,挥鞭打烂了庄子门前的花草后,眼神阴鸷地骑着马回城,一刻不停地前往荣兴街,停在虞青松家不远处。   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从他不远处走过,最后停在虞青松的门口,拉扯了一会后,双双进入了虞青松的院子。   姚君旭眼神由阴鸷变成了狰狞,他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打向马匹,马嘶叫不止。   发泄够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牵着马离开了荣兴街。   只是到了晚上,他又出现在虞青松家不远处。正巧,虞青松的院门打开,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夜色的掩盖下,出了城,前往方茴所在的院子。   跟在他们身后的姚君旭,夜色都不能掩盖他周身阴鸷的气息。   “那天虞青松带着方茴进了他的院子后,直到晚上才带着她回了庄子,虞青松第二天早上才回了城。但第二天天一黑,虞青松就又出城去了方茴所在的庄子,是方茴给他开的门,今天也是如此。”小四认真地说道。   言微轻听了他的报告,心里不是一般的震惊,“你确定他们真的是方茴和虞青松?”   小四肯定地点头,“小人一直盯着虞青松,没有见到其他人进入他的院子,肯定是他。方茴小人之前并不认识,但她回了庄子也没人拦着,应该是她无疑。”   言微轻总觉得不可能,“你看清了他们的脸。”   小四摇头,“天黑,他们的脸看不太真切,但身形穿着打扮不会有假。”   言微轻眼珠子转了下,“知道了,你继续盯着虞青松,对了,要离姚君旭远点,不要被他发现了。”   小四点头,想了想道,“郡王妃,这姚君旭有些不对劲,他手中已经死了两匹马了,都是被活活打死的。”   “所以,你要小心点,一定不能让他发现你。”看来姚君旭心中的那个结又被刺激到了。“如果事情失控,你再去救人。”   小四点头后离开了。   小四一离开,晚照就忍不住了,“郡王妃,方茴不是很爱她的夫君吗?为什么她做出这种事来?”   言微轻瞅了她一眼,“事情太过复杂,小孩子就别管。”   什么小孩子,晚照不服,“郡王妃我明明比你大一岁。”   “喔,那又怎么样,谁叫你的脑子没和你同岁。”   晴空忍不住又噗嗤笑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那两个身影真的是虞青松和方茴吗?   言微轻心里觉得可能性不大。她心中有一个想法, 但也只是猜测。   现在,她静等事情发展即可。   言微轻让小四密切注意虞青松和方茴,有什么新的进展要立即告诉她。而后, 日子照旧过, 吃吃睡睡逗逗猫,惬意无比, 除了偶尔想想她那便宜的夫君。   没有傅楚的日子,睡觉没抱枕啊!傅楚都离京五六天了,也不知道到平洲没有。   想着, 言微轻又在床上打了个滚。   晴空进来,“郡王妃, 老爷过来了。”   傅楚不在,她老爹来郡王府可勤快了, 这不前天才来,今天又来了。   哎呀,老爹太过爱自己也是种甜蜜的负担。   言微轻滚了一圈后爬了起来。   等她梳洗好去前厅,她老爹和元管家聊得正欢,两人都圆圆的, 很是趣味相投,已经从佛跳墙怎样做好吃聊到冰糖肘子怎样做颜色才好看。   远远的,言微轻都能听到他爹咽口水的声音。   看到他过来, 元管家立即退下了, 留下她靠喝茶解馋的老爹。   言微轻走到他身边, 他当即放下茶,惯例先在她肚子瞅了一眼。   言微轻挺了挺肚子,看他能盯出个蛋来不。   言父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 “乖女,你和郡王爷圆房都有……”   说着,他数了数,“都九十八天了,怎么还没有小娃娃。”   言微轻被他的话囧到了:爹,我的亲爹,你是敬事房的公公吗?记得这么清楚?   “爹,不急,这种事情看缘分。”言微轻安慰道。   言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赞同,“哪能不急,爹还等着抱小外孙呢。乖女,听说国清寺很灵,爹打算后天带你去国清寺拜拜。后天正好是你和郡王爷圆房一百天,刚好是整数,好兆头,佛祖肯定有求必应。”   言微轻听了,这下更囧了,“爹,国清寺可是和尚庙,人家去国清寺为的是求平安或者给家人祈福,要求子得去国清寺对面的姑庙。再说了,你女儿这么年轻,哪里需要求这些东西。”   言父不理,有着自己的理由,“管它是和尚庙还是尼姑庵,灵就行了。只要它灵,爹年年给它捐香油钱。它不灵,咱们再去隔壁姑庙拜拜。”   看来他爹也不是个虔诚的信徒,神明对他来只有有用和没用之分,有用天天供着你,没用立即另觅神明。   “那行。”言微轻没有拒绝,她一直听说国清寺风景不错,最近正好无聊,去看看也无妨。   再说了,他爹这几天为了能活到心心念念的小外孙出生,被她吓得天天吃水煮青菜了,她怎么也得顺顺他的心。   得到言微轻的同意,言父当即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晴空,你让元管家帮忙准备一些爬山用到的东西。”国清寺在栖山上,栖山虽然海拔不是很高,但也有两三百米。听说栖山山路崎岖,前往国清寺的台阶很多级,爬上去肯定费些劲。   吃喝的肯定要准备一些,不然爬到半路估计他们体能都要耗没了。   她可是打算慢悠悠上山的,当然要多带点吃的。   “郡王妃,小四回来了。”晚照匆匆跑了进来。   言微轻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   小四抹着汗进来了。   言微轻问,“怎么样,有进展?”   小四点头,“虞青松带着方茴去了城南的山头,他们两人在虞李氏坟前跪拜。太远,小人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姚君旭也跟去了,虞青松和方茴离开后,他挖了虞李氏的坟,还开了她的棺木,让她暴尸荒野。”   说到这里,小四的神情很是不可思议,他没想过姚君旭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来。   而言微轻听到他描述姚君旭的行为后,心里也是很震惊。姚君旭的心理,比她想象得更扭曲,已经不是简单的心理疾病了。   “郡王妃,姚君旭这人十分恐怖。”小四忍不住说道。   姚君旭挖虞李氏坟墓时的状态,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挖坟开棺后,他却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与他人交谈,正常人都不会这样表现。   言微轻明白他的话,不过她仍旧疑惑,“这次是白天,你能看清去虞李氏坟前跪拜磕头的人吗?”   小四摇头,“他们去城南山头是坐马车去的,小人跟在他们后面,看不到他们的正脸。祭拜虞李氏后,他们直接坐车从另一边下山出了城,小人没来得及跟上。郡王妃,你怀疑他们不是方茴和虞青松?虽然小人可能认错,但方茴是姚君旭的妻子,他不应该认错吧?”   “姚君旭一直都没有靠近他们吧?”言微轻问道。   小四摇头,“姚君旭一直离他们很远。”   言微轻想了想,“你继续跟着虞青松,千万不能让他落了单。”   姚君旭如今这表现,言微轻觉得他随时都可能对虞青松出手。   小四点点头,又赶紧回去守着虞青松。   言微轻觉得小四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得找元管家再要一个人,再找人去把虞李氏的事情处理了。   姚君旭这种人,行事是没有准则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发疯。   “旭儿,你近几日为何回来都这么晚?整个人神思不属?我交代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虽然姚君旭在朝廷上表现没有什么异常,但回了国公府,姚国公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了。   姚君旭垂眸,“父亲放心,儿子会在这两天办好。”   姚国公看着他,而后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我花费那么多心思培养你,不是让你耽于儿女之情的,分不清轻重,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姚君旭低头,“儿子知错了,儿子会尽快把事情安排好。”   “不用了,你把事情交给姚丁,接下来的事你不用插手了。”姚国公冷声道。   “父亲?”姚君旭不解。   姚国公平声道,“你现在不适合执行我的计划。清圆住持回来了,近几日你去国清寺跟清圆住持学学佛理,修身养性,等性子稳了再回来。旭儿,你可千万别让为父失望了。”   “是。”   姚君旭送走了姚国公,他站在门口久久不动,而后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地面。   姚国公刚走出他的院子,姚君旭砸东西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于是皱了皱眉,“让人去查查少爷这几天遇到了什么事。”   “是。”   秋高气爽,正是爬山的好日子。   一大早,言父就带着一家子人来了郡王府。这次言越泽没躲过,他全身除了脸都透出一股不情不愿的忧郁气息。   言微轻撇了他一眼,内心嘲讽,装,让你装!这就是下场,嘿嘿!   准备完毕,四辆马车悠悠前往栖山。   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去栖山的人不少,栖山脚下停了不少马车。   言微轻从马车上跳下来,拉着她娘和几个姨娘慢悠悠地往上爬。   她老爹看了心急,想着赶紧上去,好在佛祖跟前排个好名次。怎奈他心虽急,身体虚,有心而力不足,只能跟着她们磨磨蹭蹭上山了。   爬山最轻松的只有言越泽,这人之前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这回倒步履轻松地这看看那看看,随手还采了些草药,顺便还鄙视一下她乌龟一样的步伐。   言微轻想鄙视回去,言越泽人已经轻快地走不见了。   算了,下次再鄙视回去,于是继续慢悠悠地和她娘她们一路欣赏着山景,走走停停。   “你赔我花,赔我花!”   “你这人怎么这样,报上名来……”   上面有吵嚷声传来,言微轻听了觉得耳熟,让晚照上去看看。   晚照一脸看八卦的表情跑了上去,没一会眯着眼跑下来了。   “言少爷采了一株草药,姚三小姐说那株草药她看了两天了,就等着开花,那是她的花。姚三小姐让言少爷赔她花,于是言少爷把草药上的花摘下来还给她,姚三小姐气的脸都红了,正缠着言少爷不放呢。”晚照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还想去看八卦的模样。   言微轻听此挑眉,有些意外在这里也能遇到姚冰瑶。姚冰瑶这人有时候有些胡搅蛮缠,言越泽刚刚鄙视她,就让他好好跟姚冰瑶‘沟通沟通’。   “爹娘,那边路比较平,我们从那上去。”言微轻喜滋滋道,打算‘抛弃’言越泽,让他好好享受姚冰瑶的言语暴击。   他爹娘爬山爬的累,听说有好走的路,当即也‘抛弃’了言越泽,随着她走了。   走了好久,言微轻都还能听到姚冰瑶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还带回声的。   想想言微轻就觉得心情舒畅。   国清寺就在栖山顶,走一回歇一会,他们终于在午饭时间上了山顶。   原本她爹爬山的时候像条蔫巴巴的虫,一到山顶,立马生龙活虎起来,拉着她往各个佛像面前露脸。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佛像就让她拜,连十八罗汉都没放过。   言微轻炯炯有神,真是服了他了。   她也拗不过他,赶紧拜完带着她娘她们去吃斋饭。   国清寺的斋饭跟国清寺一样有名,很多人来国清寺就是为了吃斋饭的。   既然他们都来到国清寺了,这顿斋饭肯定不能少。   “郡王妃!”言微轻刚带着言父他们进入斋堂就碰到了熟人。   “小环,虞夫人也在?”言微轻有些惊讶,不是什么节日,到处遇熟人,这也太巧了。   小环点头。   言微轻抬头看了看里面,很快就看到消瘦的柳香以及坐在她对面的虞青松。   小环解释道,“夫人和老爷听说清圆住持回来了,想请住持为老夫人和小少爷点一盏长明灯,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清圆住持。”   “你们家老爷和夫人最近一直都在家?”言微轻状似无意地问道。   小环点头,“在的。虽然抓到凶手了,但夫人身体也不见好,老爷也没有出门。前天张婶说国清寺很灵,清圆住持云游回寺庙了,夫人和老爷便想着过来给老夫人和小少爷点盏长明灯,希望他们投个好胎。”   言微轻听此,眼神闪了下,“希望你家夫人一切顺利。”   小环感激地说道,“谢谢郡王妃,郡王妃你也来找清圆住持吗?听说清圆住持有贵客,暂时不见其他人。斋堂里都是想见清圆住持的,没人见到人。”   言微轻摇头,“不是,我们只是上来拜拜佛,顺便看看风景,吃吃斋饭。”   “这样啊。那奴婢就不耽误郡王妃用餐了。”   小环欠身离开了。   言父在言微轻和小环说话间就找好了位置,见她说完话了,赶紧把她拉了过去。   国清寺的斋饭比较简单,青菜豆腐冬瓜粉丝,但味道切切实实好,言微轻这种无肉不欢的人都吃了不少。   吃饭间,有个小和尚进了斋堂,而后去了虞青松和柳香那里。也不知小和尚说了什么,虞青松和柳香一脸感激地道谢,而后虞青松就跟着他离开了。   言微轻示意了晴空一眼,晴空拿着饭碗很自然地跟小环搭上话了。   “小环说,那个小和尚是清圆住持院中的。小和尚说清圆住持知道了虞家的事,答应见见虞青松。清圆住持现在在菩提台那里,小和尚便带虞青松去菩提台了。”   “那为何不让虞夫人一起过去?”言微轻疑惑。   “菩提台那里一般不让女客上去。”   “哦。”看来是她多疑了。   “你想去菩提台?”言微轻刚把话头止住,姚冰瑶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我可以带你去啊!我告诉你,那里我去了不止一次,那些小和尚不敢拦着我的。菩提台可以俯瞰整座栖山,风景可漂亮了。”   这是吵完架了?言越泽不会被她丢下山了吧?   言微轻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对上了言越泽的白眼。   而后言越泽面不改色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兴冲冲地说要带言微轻去菩提台的姚冰瑶脸色当即变成了恶狠狠,“原来你们认识?快,让他赔我花!”   就这么一朵花,还没掰扯清楚?言微轻真是服了。   眼看姚冰瑶为了一朵花又要发飙,言微轻立即说道,“我们不认识他,不信你问问我爹他们?”   言父和言母他们一并点头,立即与言越泽‘撇清’了关系,五姨娘还特意把椅子拉远了一点。   言越泽在言微轻背后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而后自顾自走去打饭处。   “哼!”看言越泽走远了,姚冰瑶才相信言微轻真的不认识他。“这人好讨厌,摘了我的小红。等我下山查清楚他是谁,一定要给他好看。”   姚冰瑶威胁人的话张口就来,言微轻却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姚冰瑶大多数口头说说而已,她也没听说过姚冰瑶真的伤害过什么人。   “喂,你要不要去菩提台看看,我真的可以带你上去。”说这话的时候姚冰瑶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骄傲嘚瑟。   “既然你都盛情相邀,我怎么能拒绝,去吧。”正好可以看看那传说中厉害的清圆住持长什么模样。   “爹娘你们去吗?”好地方当然要同家人一同分享。   言母摇头,“我们就不去了,听说菩提台不大,我们人多上去不安全。”   言母和几个姨娘都有些恐高,菩提台在栖山最高处,到上面去她们估计都不敢往下看,去了也是白瞎。   言父倒是想去,但谁让他的话有时候在几个女人中做不得数呢?于是便被默认不去了。   言微轻带着晴空随着姚冰瑶往菩提台方向走,远远地就看到山顶最高处立着一个圆亭子,四周飘着些云雾,有着缥缈的味道。   “这地方我熟,我带你走近道。”姚冰瑶得意地说道。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虽然这么问着,但言微轻差不多猜出她对这里熟悉的缘由。   “我以前经常过来啊,当然熟。我不仅对菩提台熟,我对整个国清寺都熟呢!”说着,姚冰瑶神色又满是骄傲,仿佛一只背着手,骄傲自得地巡着山的小狗。   “哦,那你真厉害!”言微轻夸道。   “哼!”   言微轻仿佛看到她得意摇着的尾巴。   穿过一片竹林,便是一处塔林。走过塔林,是一片居士楼,那里住了不少前来祈福的人。   姚冰瑶带着她从居士楼一侧的小路穿过,脚步轻快的她突然顿住了脚步,朝左侧居士楼跑了过去,“清梧,你怎么在这?”   言微轻当即看了过去,果然是清梧。此时,她心里对小四那几天见到的人是虞青松和方茴更加不信了。   “你不是和我嫂子在城外的庄子上吗?你怎么在这?我嫂子呢?”姚冰瑶噼里啪啦地问道。   清梧躬身道,“婢女是和少夫人一起过来的。少夫人到了庄子上依旧吃睡不好,觉得是自己的心不静,便想来国清寺散散心,听听佛经静心。少夫人现在就在佛堂跟着僧人诵经念佛,说要给夫人他们祈福。”   给姚刘氏他们祈福是假,给虞李氏祖孙诵经才是真吧?   看来方茴因为虞李氏祖孙的事,心里不安的很。   “这么巧?清梧,我哥也在寺里,你说嫂子和我哥会不会遇上?如果他们在庙里遇上了,说不定他们就能和好了!”姚冰瑶开心地想着。   言微轻一听,当即惊讶,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所有人都出现在国清寺?   “嫂子!”言微轻想着,就听到了姚冰瑶欣喜拔高的叫声,而后她拔高的声音瞬间降低了几个度,端庄起来,“清圆住持。”   言微轻朝她跑去的方向看过去,方茴随着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僧人走了过来。僧人身材圆润,弥勒佛的长相,看起来慈祥又安宁。   这就是清圆住持?只是,清圆住持不是在菩提台吗?   心中有疑问,言微轻当即上前询问,“清圆住持,您刚刚是邀请一位叫虞青松的客人去了菩提台吗?”   方茴一听到虞青松的名字,人瞬间有些紧张了起来。   清圆大师摇头,“老衲今天并未请任何施主前去菩提台。”   想到姚君旭也在国清寺里,言微轻当即有了不好的想法。   而方茴,脸当即白了。她想的显然与言微轻所想一样,慌张地朝菩提台上跑去。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姚冰瑶见方茴慌里慌张往上跑,一时搞不清状况,慌乱地跟了上去。   言微轻立即跟了上去。   菩提台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然而靠近悬崖一侧的栏杆不见了,栏杆消失让整个菩提台看起来非常的危险。仿佛风一吹,人就会掉下悬崖。   方茴腿一软就跌在一旁。   言微轻慢慢靠近悬崖一侧的栏杆,发现丢失了的栏杆一侧勾了些丝线。那丝线看着是新勾上去的衣服丝线,丝线上面还隐隐有着血丝。   言微轻朝悬崖一侧看过去,菩提台突出的那一小截斜坡上的杂草明显有被压的痕迹,痕迹一路延伸到悬崖边而后不见。   不好!   “清圆住持,快让寺里的人去寻人,有人从菩提台上掉下去了。”   姚冰瑶扶着面色苍白的方茴,慌乱又莫名,“掉下去,谁掉下去了?”   清圆住持也意识到不好,当即让小弥僧赶紧找人去崖底找人。   言微轻请清圆住持保护好菩提台的现场,带着晴空匆匆赶回斋堂找人,然而并没有见到虞青松的身影。   “虞夫人,虞老爷回来了吗?”言微轻找柳香确认。   柳香摇头,“他去菩提台见清圆大师,还没回来。郡王妃,你找他有何事?”   言微轻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如她所想的一样了,摇头,“只是有事想问问他,现在没事了。”   言微轻没有再多说,暗里嘱咐晚照好好看着柳香,而后去找言越泽,让他去打听姚君旭的踪迹。   交代完后,言微轻带着晴空跟着僧人下山寻人。   只是她们刚走不久,斋堂就热闹了起来。   “有人从菩提台掉下去了,庙里都去找人了,现在人还没找到。”   “这么高,掉下去肯定没得救了!”   “阿弥陀佛!”   ……   柳香一听有人从菩提台掉下去,当即晕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菩提台的悬崖是直接深到栖山底的。   僧人们直接下山, 方茴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们。   姚冰瑶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为何她嫂子如此惊慌和害怕。看着她方茴惊慌害怕,她心里更是着急。   “喂, 你知道是谁掉下去了吗?”看到跟上来的言微轻, 姚冰瑶转头问她。   “暂时未知,等找到人再说。”虽是这么说, 言微轻心中却很肯定从菩提台摔下的人是虞青松。   悬崖如此高,且几乎呈垂直状。虽然崖下草木众多,但人从上面掉下来, 生还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了。   虞青松掉下悬崖的事,言微轻确定百分百是姚君旭干的。   姚君旭如此明目张胆地让人把虞青松骗到菩提台, 是认为这件事依旧会像虞李氏祖孙的案子一样,随便找个人就能结案吗?   言微轻心里压着一股气,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证据把姚君旭绳之于法。   可再怎么不甘和气愤,事情还是迟了一步,虞青松还是出事了。   “在这,人在这里!快来人!”在前面搜寻的僧人叫喊着, 他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惊慌。   言微轻知道,结果可能与自己想的一样了。   方茴听到僧人的话,身体突然抖了起来。只是尽管如此, 她还是抢在言微轻前面跑了过去。   山路窄小, 只能容一人过去, 言微轻只能跟在她身后。   越走进僧人喊话的地方,树木越密。晴空怕她被树叶刮到,走在前头。   突然扑通一声,前面的方茴跌坐在地, 而姚冰瑶僵硬在场。   然而这现状也只是保持了短短几秒的时间,而后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跌坐在地的方茴踉跄地爬起,半跑半爬地挪到了一棵树前,悲痛到发不出一语。而姚冰瑶早已丢下她,跑到树前跪地大哭。   “哥!哥你醒醒!”姚冰瑶的哭喊声惊醒飞鸟无数,悲怆凄凉。   言微轻的脚步顿住了,怎么会?而后赶紧上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心里忍不住一凛。   姚君旭的尸体被低矮的灌木枝干刺穿,因为重力作用,他的尸体跌落到树的中间,然而内脏却留在树顶,鲜血从顶部往下把树染红,仿佛与灌木融为一体。他眼睛大睁着,染红树的鲜血滴落在他的脸上,看着诡异而恐怖。   鲜血沿着树往下滴落,把下面的草木染成了鲜红色。而被染红的草木一侧,躺着虞青松。他的右手紧紧地拉着姚君旭的衣摆,双眼紧闭,头部的仙血染红了地面的杂草。   言微轻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已无搏动。   她闭眼深吸了口气,不用费什么心思便猜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姚君旭知道虞青松来找清圆住持,便抑郁不住想要杀害虞青松的念头。他让人以清圆住持的名义把虞青松骗到菩提台,想要把他从菩提台推下悬崖。然而他动手时可能被虞青松发现了,虞青松拉住了他的衣摆,带着他一台掉下了悬崖。   言微轻虽然想要把姚君旭这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但这太出乎意料了,她从未想过是这种结果,也不希望是这种结果。   短短的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她知道这是被人设计后的结果。但虞青松是无辜的,他不应该为此付出生命。   对于某些人的行为,她不认可,非常不认可,心里压着一股气,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们走吧。”现场她不必看下去,出事的人是姚君旭,自然会有人处理。   晴空白着脸,她刚刚跟其他人一样,吐了好一会,直到现在,还忍不住要吐。听了言微轻的话,赶紧跟着她往外走。   她们往外走,山上却越来越多人往这边跑来。   言微轻带着晴空直接到了栖山底下,不打算再上山了。她在栖山底下找了个挑夫,给了他点钱,让他上山告诉言父他们她已经在山下,让他们尽快下山来。   挑夫上去了,往栖山来的人却越来越多,估计都是听到消息的人。   半个时辰后,言父带着言越泽他们下了山,而这个时候,李臻言也带着人匆匆赶来。   “郡王妃。”李臻言面色沉重地问道,“事情是什么性质?”   “你放心去处理。”想杀人却反被杀,一查就查出来了。   李臻言听了,松了口气,赶紧带着人去了现场。   “乖女,发生了什么事?真的有人从上面摔下来死了?”斋堂里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家都只知道有人摔下来,并不知道是谁。   言微轻点头,言父立马有了愁容,“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言越泽走了过来,“姚君旭不在山上,没人看到他去哪了。我让人帮忙查了。”   言微轻抬头示意了前面,“不用查了,他就在那里。”   言越泽当即明白了,顿了下,而后忍不住问道,“要解剖吗?”   “不用解剖你都能看得到。”   言越泽听了,转身就往林子里去。   “乖女,我们回去吧。”有了死人,言父总觉得不吉利。   言微轻摇头,“爹,我们暂时走不了 ,你看!”   得到消息的姚国公带着人马匆匆赶来,阴沉着脸让人把栖山围住,不许任何人进出,而后有些踉跄地赶去现场。   当他看到被插在树干中间,五脏六腑异位的姚君旭时,饶是他再怎么镇定,身体也止不住晃动。   “旭儿啊!”姚国公眼眶发红,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老了十岁。   “爹,你快让人救救哥哥,快找御医,爹……”姚冰瑶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哀求着。   而方茴,人变得有些呆呆的。   “查,给我查!我要把杀害旭儿的人碎尸万段!”   姚国公眼里的恨意如万把冰刀,现场的人静若寒蝉。   “阿弥陀佛!”圆清住持打破了沉默,“姚施主在本寺出事,本寺自然会给姚国公一个交代。”   姚国公冷冷地看向圆清住持,“最好不过。如若不然,我让国清寺给我儿陪葬!”   圆清又阿弥陀佛了声,很快就把那个叫虞青松去菩提台的小僧人找来了。   事情根本不用查,真相就水落石出了。虞青松是姚君旭骗去菩提台的,当时菩提台并没有第三人。   “不,我哥不会做这种事。不会的,不会的……”姚冰瑶不信。   姚国公拉起她,眼神里有着他人看不懂的情绪,“带你哥回家。”   国清寺的人花了好多力气才把姚君旭的尸体完整地移了出来。   姚君旭被放进棺木中抬出了栖山,姚国公扶着他的棺木,身体踉跄地跟着一旁。   虽然他眼神悲痛,但意外对上他眼神的言微轻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凉意,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死得这么惨。”言母感叹了一句,其他姨娘也跟着点头。   可怜吗?一点都不可怜,可怜的人是虞青松,是柳香。不过她娘和姨娘们不知道真相,言微轻对于她们的惋惜也没有说什么。   “晴空,你留下来帮帮柳香,等事情处理好了再回去吧。李大人,虞青松的事还得尽快处理好吧。”   李臻言点头,虽然姚君旭死了,但他并没有感到高兴。他和言微轻一样,心里也有着一股气,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让他很不舒服,看谁都不顺眼的那种不舒服。   看了一眼栖山,言微轻带着言父他们离开了。   姚君旭就这么死了,整个京城哗然。众人奔走相告,阴谋论,意外论……各种猜测陈出不穷,窃喜着有之,惋惜者不少。   回府后言微轻就没有关注外面的传闻了。   她心里有气,睡觉都不爽,于是小灰灰遭殃了。一会被她压着按摩,一会被她揪尾巴,睡一会就被她弄醒,握着它的前爪让它学走路,它怎么不爽言微轻怎么来。   小灰灰得了机会,很是不耐烦地跳窗逃走了。   持续几天折腾小灰灰,言微轻才把心里的恶气出完。转头要去撸猫的时候,小灰灰对她只剩下一屑不顾。   “郡王妃,郡王爷要回来了。”晚照拿着一封信进来。   言微轻意外,“他们不是刚到平洲不久吗?”   按时间推断,傅楚和周平笙都没在平洲待几天。   言微轻与晚照说话的时候,傅楚和周平笙两人已在回京的路上。   平洲吴刺史的死只是普通的病死,在傅楚和周平笙看了吴刺史的尸体后就确定姚国公让他们来平洲,只不过不想他们再插手虞李氏祖孙的案子而已。   所以他们也不多呆,当即就赶回京城。   回京途中,姚君旭死亡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周平笙神色很淡定地说道,“看来姚国公白费力了,若让你们继续查下去,姚君旭说不定还能免去一死。”   傅楚垂了下眸,想起在离京之前显王问的话,心中有所猜测。   他没有多说,加快了行车速度。   回到京城已经是六天后了,姚君旭死亡一事还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这事没过一两个月估计是不会平息的。   毕竟,姚君旭可是姚国公唯一的儿子,可议论猜测的地方太多。   “姚国公因为姚君旭的死,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听说得了重病,人起不来呢?”晚照一早就把外面的传闻告诉言微轻。   因为姚国公不在,近几日的朝堂显格外平静,但言微轻总觉得平静的背后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因为姚国公不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人,那天他眼神里的凉意隐藏了太多的东西。 第六十章   “郡王爷您回来了?”还在跟自己八卦的晚照一看到傅楚, 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言微轻觉得自己得好好教训教训晚照,她才是她的主子,她怎么能对着傅楚那么狗腿子?   傅楚点了点头, 走进了房间。长途跋涉让他神情隐约带上了些疲倦, 不过因此也让他看起来有股倦态的帅气。   言微轻立即坐直了,挑着眉道, “哎呀,这位美男子是谁?”   傅楚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又开始演上了。   “哎呀, 原来是我的夫君啊。夫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们都隔了四十五秋了,像你想的吃不下睡不着~”   晚照赶紧溜了。   傅楚看了一眼她面前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碟子, 一半都吃空了,语带不信地说道,“是吗?”   言微轻假装面前的碟子不存在,上前拉住他的手,“当然是真的了, 不然你问灰灰。”   灰灰高冷地甩着自己的尾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言微轻当即不服了,丢下傅楚就去揪它的尾巴。   傅楚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说想他想到睡不着吃不下的人转眼就忘了自己, 很是习以为常地进屋换下衣服。   傅楚回来后, 言微轻的日子照旧过, 两人没有再提过姚君旭的事。傅楚第二天就回了大理寺,早出晚归。   最近没有什么案子发生,晚照的八卦都变成了家里长短。   吃吃睡睡,由于最近天气干燥, 言微轻折腾起面膜来了。她回忆了一下前世各种面膜配方,决定做个木瓜牛奶面膜。   于是傅楚刚一回府,就被言微轻拉到了软塌上,“来来来,夫君,你去平洲辛苦了。看,脸都晒黑了,我给你保养保养。”   看着她手里散发着木瓜味的白泥,傅楚全身都在抗拒,“不用了,养几天就恢复了。再说了,我是男的,皮肤黑点没关系,不需要保养。”   言微轻把他压住,很是不赞同,“哪里不需要,皮肤这么黑,亲起来都不香了。”   傅楚有时候觉得她跟纨绔子弟有得一拼,还是反抗不过她,被涂了一脸白泥。   正好来宝要来跟他汇报点事,看他全脸被涂满白泥,眼睛上还贴着两片胡瓜,想说话却被郡王妃制止,憋笑出去了,而后笑声传满了整个郡王府。   满脸僵硬的傅楚额头抽了抽。   几日来,来宝一看到傅楚的脸就想笑,而后被他丢到后院看大门了。   “夫君,来~”言微轻面膜做上瘾了,看到他一回来,立即不怀好意地拿出了新的面膜。   傅楚看着她手中不知道又用什么东西折腾出的绿色坨坨,聪明的转身就走。   “喂,夫君,你不爱我了~”   言微轻戏一演,傅楚跑得更快了。   晴空和晚照憋笑。   言微轻摇头感叹,“不识好货,你说是不是啊灰灰?来,你爹不肯涂,子替父吧!”   小灰灰一脸嫌弃地朝那碗绿坨坨做了个埋屎的动作,而后抖抖身子,跳出窗外了。   言微轻被气到了,“晴空,小灰灰胖了,扣它小鱼干。”   晴空笑到说不出话来了。   言微轻自制面膜的爱好直到天气转冷了才被她抛弃了,开始整天窝在被子中。   傅楚进门时她正窝在被子里翘着脚看杂书,很是津津有味。   “跟我出趟门。”   言微轻手中的书一放,“不会又发生了什么案子吧?”   傅楚点头,“是有,不过不是什么大案。几个秋游的书生不小心挖出了一具白骨,毛仵作对此做不了准,想请你帮忙看看,走吧。”   言微轻也没有拒绝,随他出了门。   府衙里,桌子上摆了一堆白骨。   毛仵作见她过来,立即说道,“白骨是在一个洞中发现的,洞被人用石块蓄意封堵过,李捕头等人已经全部把骨头都捡出来了。”   言微轻看了一眼,“尸骨已经完全被恶化了。”   毛仵作点头,“是的,所以想起郡王妃帮忙看看,看能不能得到些什么信息。当时尸骨下方压着一根绳子。绳子虽然腐烂了,但还是看出是打了结的。根据绳索缠绕和打结的情况分析,死者是被双手捆绑在胸前,颈部有绳索缠绕,结合洞口石块封堵现象,应该是命案,所以我们得确认他的身份,得到有用的信息。郡王妃,能看出什么来吗?”   言微轻仔细观察白骨的情况,“我最多给你死者死亡时间,性别年龄和身高。”   尸骨只剩下六十三块,已经完全白骨化,风化的很厉害。如今什么设备都没有,能看出这四点都已经很难了。   毛仵作没想到言微轻真的对尸骨也有研究,“能看出这四点已经给我们帮了很大的忙了。”   言微轻拿了毛仵作的手套仔细翻看尸骨,“一般埋于土中的尸骨,经过两到三年白骨化过程即告完成。如果土质干燥,有时需要七到八年才能全部白骨化,大约十年后尸骨才会脱脂干涸。一般来说越是干燥通风好的环境,白骨化的进程就越快,我需要知道那个地方近年来的气候情况。”   傅楚接话,“京城常年湿润,除了九十月份干燥一些。”   “山洞情况呢?”   毛仵作细细描述,“山洞在高处,内里逼仄,无风。”   言微轻仔细构造尸骨现场,“洞口封闭,通风条件不是很好,根据这个尸骨风化的程度,估计在十年左右。”   毛仵作接话,“是男性?”   言微轻点头,“男性的骨盆比较狭窄,女性的骨盆比较宽且骨盆的性别差异十分明显。男性骨盆整体粗壮,骨骼厚重,入口形状近似于心脏。女性骨盆整体纤细骨骼清,入口形状显椭圆形,这明显是男性。综合现场残留的衣物可推测此人身高五尺二。死者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毛仵作不解,“这年龄如何推测?”   言微轻脱下手套,“可通过长骨末端的骨骺线的位置,还有耻骨联合面的整体形态来推测。这两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我回去写下给你吧。”   毛仵作听了,心里一喜,“谢谢郡王妃。”   这个案子年限已久,并不是什么急案大案,所以并不需要大理寺的人协查。   帮毛仵作看完尸骨,言微轻便和傅楚离开了。   路上,傅楚问道,“不知郡王妃几岁学的本事?”   言微轻斜着头,“夫君,好奇害死猫。你看灰灰,现在还瘸着。”   前两天院子的树上来了几只小鸟,灰灰爬树抓鸟,因为太胖压断了树枝,从树上摔了下来。腿倒没断,就是博同情,一直装模作样的瘸着。这几天晚照都不知道给它喂了多少小鱼干。   傅楚知道言微轻不想说,也没多问,把她带去了青山马场。   言微轻下了车后疑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傅楚扶着她下了马车,“秋围狩猎快开始了,郡王妃先学学骑马,免得到时候进不了围场。”   言微轻不服,“我会骑马呀。”   傅楚瞅了她一眼,“那种矮胖的小母马吗?”   言微轻怒瞪他,风风火火地去挑了一匹最英俊的马,好让傅楚看看她的英姿。   而后她被马喷了一脸。   言微轻生无可恋地看向傅楚,她真的不得动物喜欢。   傅楚低头,肩膀耸了耸,笑的。而后在言微轻眯着眼睛的威胁下把马牵了出来。   马被傅楚牵着后很是柔顺,判若两马。   言微轻很是不满地哼了一身,走过去作势用个最好看的姿势上马。   怎奈人矮腿短,根本就跨不上去。她的腿跨到半路收了回来,转头看傅楚。   傅楚的肩膀又耸了耸,在言微轻要炸毛的时候,翻身很是潇洒地上了马。   大长腿了不起啊?言微轻决不承认自己眼红傅楚的大长腿,气势汹汹仰着头瞪他,而后被斜斜的夕阳晃晕了眼。   夕阳就在傅楚身后,让他身上洒满了柔光,好像白马王子,言微轻好想有个照相机。   在她欣赏着马上的人的时候,傅楚伸出手。言微轻假装自己是公主,很高傲地把手伸给他,而后被他很轻松地拉上了马。   蓝天,夕阳,白马,多美好的场景,言微轻正想象着电影中的场景,美好的想象被傅楚的话破坏掉了。   傅楚声音里带着笑,“和小母马比如何?”   言微轻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他,“没差!”   “是吗?”说完,他双腿一夹,挥鞭。   马极速跑了起来,言微轻因为惯性,整个人贴到了傅楚的身体上,还因为没准备,吓到了,惊呼了一声。   傅楚笑声传来,言微轻狠狠地掐了他的打大腿。   这人竟然也有恶趣味,果然一本正经的人内里都不正经!   日子就在言微轻学马逗猫中过去,很快秋围狩猎的时间到了。   一大早,言微轻就换上了红艳艳的骑马装,而傅楚依旧一身青衣。   言微轻真是服了他了。   秋围狩猎在秋山,傅楚和言微轻并不需要去宫中迎小皇帝,两人直接去了秋山。   按理来说,小皇帝年纪还小,秋围狩猎这种事情现在做并不合适。   然而姚太后和姚国公却不认可,认为小皇帝是皇帝,不能因为他年龄小就减少他该有的。   所以小皇帝自继位起,每年都会秋围狩猎。   言微轻和傅楚到秋山不久,小皇帝的座驾就到了。   显王和姚国公一左一右跟在小皇帝身边,只是姚国公看起来病好像还没好,整个人看起来病殃殃的。 第六十一章   姚冰瑶并没有来, 或许她以后都不会过来了吧。   人员到位,小皇帝便令狩猎开始。他先操演弓马,有模有样地进行了狩猎开始的仪式, 而后驶马追逐着前面刚放出来的麋鹿。   秦恒率着护卫紧紧尾随, 小皇帝的身影很快就跑远。   言微轻从小皇帝身·下那匹飞奔而走的马身上看出了小皇帝同样兴奋的心态。   或许这是他不多的自由时光。   显王和姚国公也骑上了马随其后。   “夫君,我们也去吧!”言微轻有些摩拳擦掌, 骑马射箭,多么有趣的事。   不过看到傅楚让人牵过来的矮母马的时候,她心里就不爽了。   傅楚笑道, “青山围场一侧丘陵树木较多,你不适合跑快马。”   这是鄙视她骑马技术差吗?   就是鄙视了!   言微轻自知自己骑马的技术是差, 既然傅楚说了她不适合跑快马,她也不强求。骑马狩猎是有趣, 小命更重要。   “那你快带我去人少的地方,我要射一只山羊做烤全羊!”前面轰轰烈烈跑了一堆人,估计虫子都被吓跑了。言微轻不想跟在他们后面吃灰尘。   “我们去南边。”   南边地势较平,没丘陵只有些矮的灌木和杂草,看起来很安全, 但估计也没什么大型猎物。   傅楚跨上他的黑旋风,随在她的小矮马旁边,带着她前往南边。   前往的途中, 黑旋风跑的闲庭漫步, 而腿短的小矮马却时不时落在它后面。   黑旋风侧头看了小矮马好几眼, 那大眼里好像也充满了无言的鄙视。   物似主人形,每当黑旋风侧过头来的时候,言微轻就侧过头盯傅楚。   傅楚从马上抽出弓箭,指了指前面。   一只棕色的大兔子。   “我来我来!”言微轻也不盯他了, 赶紧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傅楚把弓箭递给她,言微轻对着小兔子拉弓。弓拉到一半,箭噗地飞出去了,就射在离马不足一丈的地方。   大兔子听到了声音,身影一下就蹿不见了。   “失误失误!”言微轻决不承认自己拉不动那把沉重的弓箭。   傅楚一本正经地点头,下马把箭捡起,带着她往另一侧。   “这里。”傅楚往前指,又是一只肥大的兔子,白的。   言微轻决定一洗前耻,让傅楚见识见识她这个神箭手的本事。只是拉了半天,弓依旧没被她拉满,兔子跑了。   言微轻:“……”   傅楚转头看向另一边,而黑旋风也把头看向另一边。   喂,这是不忍直视了吗?是在嘲笑她吧?   接下来第三只,第四只……出现在言微轻面前的都是兔子,她不仅一只都没射到,还把自己双手累的发抖。   算了,她放弃了。   “夫君,接下来靠你了!你要全部把它们给我抓回来,我要做麻辣兔,红烧兔肉,闷兔肉,爆炒兔肉……”   话没说完,傅楚拉弓放箭,正中一只肥大棕色兔子的脖子。   人比人有时候是会气死人的。   “夫君你好棒~”言微轻磨着牙说道。   傅楚:“一般一般。”   言微轻感叹:她这便宜夫君脸皮果然变得更厚了。她以前这么说的时候,可没见他回自己的话。果然人是要□□的,说不定哪一天傅楚的脸皮就厚过自己的了。   这样想着,她爬下了马,把那只兔子捡回来挂自己马上。   她打的!   要说脸皮厚,没人比言微轻脸皮厚。傅楚打中一个猎物,她跑的比谁都快。很快,她那匹小矮马身上挂满了兔子。   言微轻看了一眼傅楚身·下那匹身无一物的黑旋风,鼓励道,“夫君你别泄气,以后好好练箭,总有一天你能成为我这样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的。”   傅楚瞅了她一眼,一言难尽。   “嘘,山羊!夫君,快!我的烤全羊靠你了!”   傅楚拉起了弓,突然那只山羊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拔腿就跑。   傅楚收箭看向北面。   言微轻正想说话,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她凭感觉看向地面震动的源头,发现是刚刚追随者小皇帝的大军正飞速骑马而回。   那焦急的马速,并不像狩猎成功归来的样子。   傅楚脸上的神色当即就凝重了。   “发生什么事了?”言微轻也看出了不对劲。   傅楚摇头,伸手把言微轻提到了自己的马上,两人快速回营地。   “怎么了?”到了营地,傅楚立即询问归来的将士。   “皇上狩猎途中不小心摔下山坡了,秦恒将军跳下去找到皇上的时候,皇上半只脚伸出悬崖了。”那将士说着一脸后怕。   “皇上还好吗,人呢?”傅楚听此,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大军极速回来,皇上肯定是受伤了。   “皇上额头被树枝石块划伤了头,流了不少血,太医正给皇上诊治。”   傅楚一听,带着言微轻快步往小皇帝的帐篷走去。   显王姚国公和秦恒等人都在,小皇帝面色有些发白地躺在塌上,闭着眼。随行的太医用纱布包住了他大半的额头,已经看不到伤口。   小皇帝显然感受到疼痛,脸上的肌肉及整个人都紧绷着。   “田太医,皇上伤的如何?”傅楚走进仔细打量小皇帝。   田太医扎好纱布,“血已经止住,暂无大碍。不过皇上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站在一旁的显王开口,“皇上,您如今需要休养,秦恒已经准备好了辇车,现在就回宫吧。”   小皇帝张了张嘴,而后看了一眼姚国公。姚国公没有说话,仿佛因为姚君旭的过世,让他没有心思再与显王争什么。   没说话的姚国公让小皇帝整个人看起来更紧绷,言微轻不由得看了小皇帝一眼。   “好吧。”小皇帝垂下头闷闷说道。   姚国公不开口,小皇帝只能听从显王的安排,被身边伺候的太监们惨扶着上了辇车。   因为小皇帝受伤,秋围狩猎就这么结束了。   言微轻想要狩到一只山羊来个烤全羊盛宴的愿望没有实现,便让来宝和招财把那十只兔子拿到后厨交给尹师傅,让他做麻辣兔头。   兔兔这么可爱,她就是要吃兔兔的脑袋!   然而,麻辣兔头也没有,因为明启没有辣椒,只能吃□□,闷兔子……   言微轻心塞,吃了一顿,她不想吃第二顿,给她爹和娘送了两只后,剩下的便让晚照和晴空都给府里的人分了。   没有麻辣兔没有烤全羊,秋围狩猎没有灵魂。她期待已久的秋围狩猎深深地伤害了她。   整个晚上傅楚都能感受到她幽怨的气息。   第二天中午,言微轻还在睡午觉,傅楚就把她拉了起来。   “干嘛呀,我要睡觉,心情不好。”言微轻扒着被子,找借口不起床。   “带你去个地方。”傅楚把被子掀到了一边。   “什么地方?我不去。”言微轻依旧不起床。   “你不是要吃烤全羊吗?青山脚下有家烤全羊的店,生意不错,去晚了可能就没了。”   言微轻当即爬了起来,简单洗漱后就催着傅楚出门。   那家店虽然是在青山脚下,但是在城外,去到那里差不多花了两个时辰。   等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坐满了人。   幸好傅楚让招财提前过来要了个位置,不然他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店外架着几个架子,架子上的羊被碳火烘烤着,滋滋地冒着油。焦香味让言微轻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吃下一整只羊。   “看起来真不错,夫君你很有眼光嘛。”店里的那些人个个吃的两眼放光 ,一看就是味道不错。“说,夫君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来吃过了?”   烤全羊都不能压制她演戏的欲望,傅楚心中很想去问问言父,言微轻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莫不是戏看得太多了?   “没有,第一次来,吃吧。”说话间,老板就把菜上来了,除了羊肉羊排,还有羊杂汤。   烤羊肉和羊杂汤的香味一下子就堵住了言微轻表演的欲望,她当即拿起了勺子。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正是喝羊杂汤的好时候。   也不知道店家是怎么做的,羊杂汤一点腥味都没有。言微轻边喝汤,边想着把厨师挖回郡王府的可能性。   “掌柜,一碗羊杂汤。”言微轻喜滋滋地喝着汤吃着羊排,外面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过来买羊杂汤的。   “老李头,你这是去哪了?”掌柜好奇地朝一客人问道。   那客人答,“去城里找大夫了。”   声音听起来不年轻了。   “老李头,那小孩还活着呢?”其他人问道。   老李头答道,“还活着,昨晚他发热,所以我把他带过来看大夫。只是人还没醒,大夫说听天由命了。”   “那你还把他带回去?人在车上吧?”有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手推车。   “在呢!哎我不跟你们说了,外面风大,我得赶紧带他回去。”说完,老李头就拎着打包好的羊杂汤匆匆走了。   “这老李头就是个老好人,人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能有什么活头?去看大夫不是白花钱?”   “他一个无儿无女的,也想有个盼头,万一这小孩还能活下来,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他养老送终呢。”   听到那些人的话,言微轻忍不住朝老李头看过去。   老李头把车推走了,远远的只能看到车上的人露出的一双脚。   看过后言微轻便把心思放回桌上的羊肉上了。   虽说心心念念要吃烤全羊,实际上她也没能吃下多少,很快就饱了。   傅楚见她实在吃不下了,让招财去结了账,带她出去走走。   青山脚下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到处都是花草,还有一片片的枫树林。   言微轻想,等天再凉一些,她把她爹娘带过来,那时候枫叶应该变色了,肯定很好看。   枫树林不远处是一片花海。   言微轻拉着傅楚走过去,发现是各种各样的野菊花。   野菊花很美,言微轻的心情却有些不太美起来,她想到了姚君旭。他当初说过自己从景耀门去岳山,就是为了这些花。   “姚君旭死后,姚国公没什么动作?”言微轻是不相信姚国公会就此沉浸下去的。   傅楚摇头,“姚君旭死后,姚国公除了上朝,并未出府,也未见过任何人。”   “那姚太后呢?”   “前几日召见了清圆住持,之后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我总觉得不对劲。”言微轻说出了自己的直觉。   傅楚点头,“确实有些。姚君旭的死有很大的漏洞,但姚国公好似并没有发现。”   言微轻总觉得姚国公要搞事情,搞什么,她还真不知道,于是她叮嘱傅楚,“你可要小心点,姚国公现在没有儿子了,姚君旭心理有问题,说不定姚国公心理也有问题,专门盯上别人家的儿子,让别人也没有儿子。哎呀,我可不想当寡妇。当然,我也不会当寡妇,你如果死了,我就继承你的财产改嫁去。”   傅楚表情一言难尽,很想告诉她即使他死了,她也没办法拿着他的财产改嫁的。   “小皇帝怎么样了?小皇帝出事会不会是姚国公搞得鬼?”刚还想着改嫁的言微轻突然想起小皇帝来。   “皇上好些了,是意外。”由于小皇帝受伤,今天并没有早朝,傅楚进宫见了他。小皇帝因久躺在床上不舒服,但精神好多了。   昨天在把小皇帝送回宫后,他就带着梁和秦恒回到了皇上受伤的现场,在那里并没有发现人为留下的痕迹。他也怀疑过小皇帝的马,但去检查了,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小皇帝真是福大命大,差一点就摔下山了。”言微轻感叹了一句。   两人消食了半个时辰,便坐车回城。   接下来的几天,小皇帝依旧养伤,傅楚人也闲了下来,便去李臻言那里帮忙调查那副白骨的案子。   不过案子年限已久,想要查到点东西不容易,最后李臻言打算先搁下。   十天后,小皇帝终于养好了伤,正常例行早朝。   只是几次早朝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朝堂上,正常是显王与姚国公分庭抗礼。小皇帝虽受两人辖制,但并不会偏向哪一方,也有自己的主见,虽然他的主见在官员眼中有时是胡来。   但自从小皇帝养好伤后,他行事就有些变了,他越来越偏向姚国公。   今□□堂之上,姚国公提出要提拔一些有能力的年轻官员,小皇帝答应了。   提拔官员按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件事大就大在姚国公要提拔的那些官员全都安排到了兵部和工部。   兵部和工部是显王掌控的,现在姚国公要在这两个部门安排自己的人,这是姚国公明晃晃地在夺权。   小皇帝再傻也能想的出来这样做对自己不利,但他就是答应了。不管显王和显王一派的人如何劝说,都没有作用。   出了大殿,显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姚国公走了上来,“显王,麻烦你了。他们都没在兵部和工部历练过,以后请显王多多指教了。”   显王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作答。   姚国公也不要他的回答,带着他的人笑意盈盈地走了。这幅模样,跟前阵子因为姚君旭之死而病殃殃的模样判若两人。   “傅楚,你可看出皇上有变?”等姚国公等人走远,显王便问傅楚。   傅楚点头,如今的皇上没了主见,正被姚国公牵着鼻子走。   显王眼里多了抹忧心,“前几日我便发觉皇上有些不对,查过了,查不出什么来。为何皇上十几日之内性格变化如此之大?”   “皇上这几日可发生过什么事?”对于小皇帝的行踪以及他身边发生的事,显王是最清楚不过。   显王摇头,“皇上一直安心养伤,并未有事发生。走,我们去见见他。”   如今小皇帝的变化,显王实在是不安心。   傅楚和显王去见小皇帝时,小皇帝正在他的寝宫踅摸着那些玩意。听太监说他们过来,便让他们进来了。   “王叔,三哥,你们怎么过来了?”小皇帝很是亲切地跟他们说着话,态度语气并无一丝变化。他额头上的伤口刚好,疤痕还是粉·嫩色的。   除了额头多了一道疤,小皇帝与十几天前的小皇帝并无任何差异,神态行色也无分毫变化,但傅楚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皇上,臣过来是想请皇上三思。把那些人提入兵部和工部,对国家并无益处。”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王一直暗中打量着小皇帝。   小皇帝摇头,“王叔,太傅教朕要言而有信,这事朕已经在朝廷上答应了姚国公了,便不能更改。”   显王:“皇上,朝廷政事不能以诚信之言治理。做错了决议,在还没实施之前改了就是。”   小皇帝有些为难,“可是我觉得姚国公说的也对啊。那些人都是朝廷的人才,以后都是要听朕驱使的,他们在哪就职并无影响。王叔,他们现在去了兵部和工部,你一定要好好□□他们,让他们迅速成长,这样他们就能帮王叔,能帮朕治理国家了。”   显王眉心忍不住蹙了蹙。   一直未开口的傅楚说道,“皇上,您的伤已经好了吗?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小皇帝摇头,“三哥,我都好了。”   傅楚放心道,“这样就好。对了皇上,小灰灰已经长大了,你要不要找它玩。”   小皇帝脸上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最近不行,母后让我跟太傅好好学习。”   傅楚夸道,“皇上如此勤奋,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励精图治的明君。”   小皇帝抿着嘴,脸上带着孩子气的骄傲之色。   傅楚和显王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便告辞。   “如何?”出了小皇帝的寝宫,显王便问傅楚。   “皇上有些不对,他的想法被姚国公和太后影响甚深。”这一点是很明显的。   “之前十几年皇上都有自己的判断,短短十几天,皇上怎么会变得如此没主见?”对这一点,显王有很大的疑惑。   一直一来姚国公和姚太后都想要控制小皇帝,但教导小皇帝的权利一直牢牢掌控在显王的手中。小皇帝的所有太傅都是显王选的,他致力于小皇帝不被姚国公和姚太后控制,要有自己的想法。   从这些年小皇帝的行事来看,他的做法明显是成功的。如今短短十几天,怎么就把他十几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王叔,这些天必定发生了一些事。”傅楚不相信一个人的性格说改就改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以来沉稳坚定的显王神色中的担忧越甚,现在重要的是不能让皇帝继续这样下去,否则事情要失控。   此事他可能调查遗漏了什么。   显王带着傅楚离开后,姚太后来了小皇帝的寝宫。   姚太后看了一眼端坐着的小皇帝,不紧不慢地问道,“显王与瑞郡王和皇儿说了什么?”   小皇帝很诚实,“显王让朕收回今天在朝堂上的决议,朕没答应。瑞郡王爷问候了朕的身体,还说让朕有空的时候去他那玩玩。朕记着母后的话,要好好跟太傅学习,没答应。”   “如此甚好。”姚太后放下了茶,“皇儿今日做的很对。多听你外祖的话,你外祖父不会害你的。”   “是。”小皇帝垂着小脑袋,很是听话。   姚太后看着他如此听话的模样,脸上却并无一丝喜意,站起身就离开了。   “难道小皇帝被洗脑了?”言微轻听完傅楚对小皇帝近些日子的描述,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傅楚问,“什么叫洗脑?”   言微轻:“洗脑就是利用外部影响力,向别人灌输异于那人价值观的思想,以符合操纵者的意愿。譬如通过催眠,心灵暗示等方法,让小皇帝坚信姚国公和姚太后的话是对的,其他人都是错的。”   言微轻给傅楚列举了一些例子,傅楚越听脸色越沉,而后去了显王府。   显王那边更加谨慎调查起小皇帝身边出现的人和事,却如之前一样并未发现异常。   调查还没结果,小皇帝就又做出了一件轰动朝野的事。   朝堂上,小皇帝提出他已经十二岁,可以亲政,让显王把先皇让他代理的军机事务权利归还于他,并让姚国公协助他管理军机事务。   此事迅速传遍京城,众人隐隐都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第六十二章   显王以小皇帝暂未能独自掌管军机事务为由, 并没有同意交出权利。   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显王虽然强势,但他毕竟是臣。如若皇帝多次要权, 他不肯交还, 舆论会对他不利。而姚国公,必定会利用这些施压, 让小皇帝强制从显王手中把军权慢慢要回来,而后,他会把小皇帝要回来的军权夺去。   姚国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之前姚国公想要把控朝堂的心思也众人皆知, 但他行事还是有所顾忌,权利也是明争暗夺。如今他是明着夺了, 且夺权行为十分激进,无一丝顾忌。   为何会这样?   “他是确定皇上绝无反抗他的可能。”   “所以姚国公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们明启要改朝换代了?”   ……   三元楼里, 就餐的客人都在议论着,虽然都压低了声音,但进入三元楼的人还是能听得到的。   自从姚君旭死后,姚冰瑶已经好些时日没出过门了,人也无精无神。她身边的丫鬟嬷嬷怕她心情长期不好伤了身子, 便提起三元楼新出了一道菜,菜品十分难得。   以往听到这些东西难得的时候,姚冰瑶都会非常有兴趣, 一定要抢到的。只是这次却提不起兴致了。   不过她也知道丫鬟嬷嬷们是在关心她, 想想, 她便随她们来了三元楼。   只是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这些议论。   她这几个月来并未关心外面的事,一开始听的时候觉得是那些人老生常谈。因为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听到多少人说她父亲居心叵测,想要把皇上培养成他的傀儡的话了。她并不在意, 因为皇上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是傀儡,这说明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   可今天听着听着,她也发觉到不对劲了,急匆匆就回了府,往姚国公的书房而去。   “爹……”姚冰瑶推开了姚国公的书房,发现里面不止姚国公,还有那个一直让她讨厌的访卉。   此时访卉就坐在姚国公的面前,她右手边放着一个空茶杯,显然他们已经在书房待了很久。   谈话被打断,姚国公脸上瞬间有了不悦和杀气。看到是姚冰瑶后,神情才缓和过来,但还是不悦地说道,“做什么毛毛躁躁,你学的礼仪呢?”   姚冰瑶看着访卉,抿着嘴。   访卉朝姚国公欠了欠身,离开了书房,还很贴心地把书房的门关上。   姚国公看了眼姚冰瑶,“说吧,你如此无理闯进来,为了什么?”   姚冰瑶这回也不掩饰脸上的情绪了,质问道,“爹,外面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闻?”姚国公不紧不慢问道。   “外面都说你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当幕后皇帝,爹,这是不是真的?”传言有板有眼,加上他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姚冰瑶心里有着忐忑与不安,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信的。   然而姚国公听完后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算是默认了。   姚冰瑶心再粗也看出他的态度了,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爹,你为什么这么做?”   姚国公脸上露出一抹哀伤,“爹这么做也只是想为你哥报仇而已。”   姚冰瑶不解,“可是哥哥是意外摔下去的,凶手也死了。”   姚国公站了起来,眼神冰冷,“有些事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爹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你哥报仇就好了。”   姚冰瑶摇头,“我不懂,给哥哥报仇你为什么要皇上的兵权?为什么要当幕后皇帝。”   “不懂就不要想,这些也不是你该想的。你安安心心当你的小姐就行。好了,没有其他事就先离开吧,爹还有些事要处理。姚丁,送三小姐出去。”   姚冰瑶还有好多事要问,但看着姚国公脸上明显不想与她多说的神情,只好随着姚丁出了书房。   看姚冰瑶走远,姚国公嘱咐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她进来,让访卉过来。”   姚丁垂头,“是。”   姚冰瑶带着满肚子疑惑以及不可置信出了姚国公的书房,而后越想越不对劲。   他爹这样做,根本就不是要给哥哥报仇,他只是为了权利而已。   姚冰瑶眼里闪过一抹伤心,哥哥都死了,爹还拿哥哥的事作为夺权的借口,是真的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爹这样做,大姐知不知道呢?是不是她也同意了?如果大姐没同意,她现在是不是很伤心?   姚冰瑶想了很多,脑子烦乱,最后决定进宫。   “说吧,你进宫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姚太后斟着面前的茶杯,而后轻轻地喝了一小口。   姚冰瑶摇头,很多话要问,最后又踌躇着。   “真没有?吞吞吐吐可不像你,说吧。”姚太后不信她。   姚冰瑶揪着手指,“姐,宫外的传闻你有听到吗?”   “什么传闻?”姚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的表情揭示着她对宫外的传闻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就是,就是关于爹的。外面都说爹要当幕后皇帝。姐,这些你真的没听到?姐,你对这个传言有什么想法?”   姚太后垂下眸,用杯盖轻轻划了几下茶杯,“传言毕竟是传言,有什么好想的。你一个闺阁小姐,操这些心做什么?”   姚冰瑶从姚太后的话里听不出她真正的态度,不由得皱起来眉头。   姚太后把茶盖放下,“好了,你别多想,安安心心当你的姚三小姐。我生辰就要到了,今年不大搞,办个简单的宴席就好。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留在宫中跟杨嬷嬷和年公公等人学学如何安排宴席,将来到了婆家也有用。”   姚冰瑶不大情愿,却也只能留下来,头大地跟着杨嬷嬷年公公学这学那,忙得她什么都没时间想了。   “太后这次生辰只邀请了命妇小姐和宗亲女眷。”作为郡王妃,言微轻自然要参加太后的生辰宴席的。“我们要送什么礼物?”   对于送礼这些,言微轻不是很懂。   “我让招财帮你准备好了。”说话间,傅楚揉了揉额头,他人看起来有些疲倦。   “小皇帝的事还没进展吗?”果然前几日小皇帝又提出要显王交兵权的事。显王依旧找理由推脱了,这几日,外面果然出现了攻击显王,说他拥兵自重的传言。   傅楚摇了摇头,“确实并无异常。皇上并未见过其他人,饮食用药也无任何问题。而姚国公也似往常一样出入皇宫,次数和用时并未增加多少。”   “那可真奇怪,难不成小皇帝磕破头后内里换了个魂?”言微轻想想还是觉得有可能的,她都能带着记忆投胎重生了,说不定小皇帝还真有可能被魂穿了。   小皇帝如今这么听姚国公的话,难不成小皇帝被姚君旭魂穿了?   越想言微轻越觉得可能。   “鬼神之说不可信。”傅楚并不赞同她的想法,“皇上年幼,性情不定,或许真的一时不慎,被太后和姚国公迷住了心性。”   言微轻瞅他,小老弟,你知道的太少了,你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傅楚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言微轻拍了拍他的手,“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还记得姚太后请清圆住持进宫的是吗?她请清圆大师进宫真的只是问问姚君旭的事吗?有没有还有其他事?”   傅楚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清圆住持虽然佛道有成,但也不过一界凡人,换魂之事他还做不来。若他有如此本事,先皇早就用了。”   原来先皇也有这个想法却未能实现,难怪傅楚这么坚信鬼怪之说不可信。   既然傅楚这么坚信皇帝不是被换了个魂,小皇帝性格变化这么大,莫不是小皇帝摔马吓出了第二人格。   当然,这也只是言微轻的猜测。   太后生辰当天,言微轻早早就起了床。晚照和晴空帮她穿上盛装后,她就坐着马车进了宫。   路上,遇到了周夫人和周萍萍,她们看起来已经从周圆圆被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带着笑与她打了招呼。   太后的宴席就摆在御花园中,言微轻和周夫人周萍萍过去的时候,该来的人都来了。   她的座位在前面,言微轻便和周夫人两人分开了。   言微轻刚坐下不久,姚太后就带着姚冰瑶出现了。言微轻悄悄打量了姚太后几眼,发现她与姚冰瑶有着七八分相似,人看起来也相当的年轻。   姚太后摆了摆手,“大家都坐下吧,不用拘谨。”   众人一听,便坐下了,而后便有人带头拍起太后马屁,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从那些命妇小姐嘴里飞出。   姚太后笑意盈盈,仿佛被取悦了,而后那些人彩虹炮吹得更欢了。   言微轻自愧不如,只能一颗颗吃葡萄表达自己的惭愧。   吹完彩虹炮,便到了献礼的环节。言微轻原以为这一环节自己的耳朵能静下来,怎奈自己想差了。   那些送礼的人恨不得把自己手中的礼物与姚太后一起夸出花来。   言微轻偷偷打开礼盒看了一眼傅楚替自己准备的礼物,一块双鱼兆瑞玛瑙花插,用一整块玛瑙雕成。   这要怎么夸,她要一道夸太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   正当她想着如何才能把太后夸出花来时,小皇帝过来了。   言微轻看到太后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第六十三章   厌恶?为何姚太后对小皇帝有这样的情绪?   没听说姚太后不喜小皇帝啊。即使有不喜, 一个母亲在什么条件下会厌恶自己的孩子?   不过言微轻一时也没有想太多,趁着小皇帝过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礼物交上去了, 省了一顿彩虹屁。   礼物送上去后, 她便安心地坐在那吃吃水果,听听隔壁几个妇人的八卦和欣赏她们明里暗里的攀比炫耀, 顺便观察观察高位上的小皇帝。   台上的小皇帝和姚太后此时是一副母慈子孝,交谈甚欢的模样。小皇帝也给姚太后准备了礼物,是什么, 言微轻看不清。   不过显然姚太后接了礼物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高兴的神采来。   言微轻再偷偷打量几眼姚太后之后, 乘机仔细打量起小皇帝,重点打量他的额头。   小皇帝额头上的伤虽然好了, 但疤痕还未消退,已经由粉色变成了暗红色,还有些凸起。   疤痕由太阳穴往前额斜向上,尾部有些弯曲,大概有她的食指那么长, 半个食指那么粗。   真可惜,这疤痕估计是消不掉了,也不知道是哪棵树有这个胆量伤了皇帝, 估计它已经死无全尸了。   想到这, 言微轻突然又看了一眼小皇帝的疤痕, 而后举起自己的食指在太阳穴那里比划了几下,直直的食指照着小皇帝的伤痕模样在尾部弯了弯。   这棵树成精了。   言微轻放下手指,继续吃着水果糕点,时不时看一下台上的人。   小皇帝显然坐不住, 与太后交谈了一会后便离开了。   姚太后估计觉得坐着也没啥意思,便邀请她们去游园。   言微轻乘机提出要去方便,太后便让宫女带着她去更衣室。   走到半路,言微轻惊呼一声,“我的玉佩不见了,快回去找找。”   晴空和晚照知道言微轻身上根本就没带什么玉佩,但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心领神会地也跟着叫了起来。   晚照:“真不见了,郡王妃,这可是郡王爷送给你的,可千万不能丢了。”   晴空接话,“郡王妃别急,肯定是掉在宴席上了,我们回去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对对对,快回去。”言微轻急匆匆转身就走,那个带她去方便的宫女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后也跟着她们赶回宴席所在的地方。   姚太后已经带着众人去游园了,宫女太监正收拾着残席,看到言微轻急匆匆过来,都惊讶了一下。   晴空大声道,“各位宫女姐姐,各位公公,我们郡王妃的玉佩掉落在这里了,麻烦你们帮忙找找。白脂玉鸳鸯佩,麻烦你们了!”   晴空胡乱说了个玉佩,那些宫人听了,埋头找了起来。   见此,晴空给言微轻打眼色,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实在不知道郡王妃搞出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言微轻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那宫女,而后偷偷扯了下晚照的袖子,“晴空,你也快去找找,别耽误了他们做事。”   晴空应了声是,而后拉着刚刚那个宫女帮忙找。   言微轻也作势一副弯腰找玉佩的样子,拉着晚照慢慢走到了太后和小皇帝的座椅旁。   “挡着点。”言微轻低身道。   晚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很是聪明地把那些宫女太监的视线都挡住,同时心理扑通扑通跳,仿佛自己正在做坏事。   紧张中,她就看到言微轻伸出手,快速地用两个手指把皇上喝茶的杯子夹起,而后迅速缩回手,把杯子藏到了自己的衣袖中。   晚照瞪大了眼,郡王妃既然偷皇上的杯子?   言微轻若无其事地转回身子,作势又在地上找了一番。   晚照整个人有些懵了,怕被人看出她的表情有异,赶紧也低身弯腰,跟在言微轻身后瞎找着。   走到晴空面前时,言微轻又示意了她一眼。晴空趁人不注意,从自己的荷包中迅速地掏出她刚刚说的那块玉佩,惊喜道,“郡王妃,找到了!”   这玉佩是言微轻在柳州出去玩的时候顺手买的,几年前赏给晴空了,没想到她一直带在身边。   言微轻当即露出喜极而泣的神情,伸手接过,握紧,“太好了!晴空,快帮我谢谢她们,耽误他们做事了。”   晴空点头,给现场帮忙找玉佩的宫人一人赏了一颗金豆子。在他们高兴的目光下,跟着那个宫女重新去了更衣室。   到了更衣室后,言微轻把茶杯拿了出来,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而后便出了更衣室,回了御花园。   虽然是深秋了,但御花园花草树木众多,开花者依旧不少。加上树叶因为秋天而变化,增添了不少可欣赏的趣味。   命妇小姐们都兴致勃勃,定不让姚太后的生辰少了热闹。直到感觉到姚太后有些乏了,她们才安静了下来。   姚太后游玩了一会后,便说让她们好好玩,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御花园的风景姚冰瑶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便跟着她回去了。   姚太后一走,陆陆续续就有人离开了。   言微轻趁机又去了一趟更衣室,出来后便带着晚照和晴空跟着众人离开了。   “郡王妃,你为什么要拿皇上的杯子?”马车离开皇宫后,晚照再也忍不住了。   “想看看。”言微轻把袖中的杯子拿出来放到矮塌上,一直托着,挺累人的。   “看什么?这杯子虽然是白玉杯,但我们郡王府里也有啊,它只不过多了两株梅花而已,看不出什么特别。”晚照不解,盯着矮塌上的杯子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郡王妃,这是皇上御用的杯子,我们拿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晚照比较担心这个。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是御用的杯子。”上次宴会时,言微轻见过姚太后也用过这个杯子喝茶,这必然是一套的。   杯子丢了,那些负责管理茶杯的人肯定不敢声张,肯定会偷偷补上的。   “那就好,只是,郡王妃,你真是只是想要看看它?”晴空也不明白言微轻这一出是何意。   言微轻没多说。   傅楚在府里,看到晚照手心的那盏杯子,一眼就认出来是宫中之物了。   “做什么拿一个杯子回来?”他不解。   “想看看一些东西。来宝在吗,让他去跟言越泽要点东西。”   听到她要找言越泽,傅楚就知道她肯定看出了什么,便把来宝叫了过来。   “一把刷子,朱砂粉末,石松粉末。来宝你跟他说要最软的刷子,最细的粉末。”言微轻特意嘱咐道。   来宝点点头,迅速出了门。   “发现了什么?”看到言微轻安排好了,傅楚便问。   “也不算发现,我只是觉得小皇帝额头上的伤有些奇怪,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测。”言微轻说道。   “所以你把他的杯子偷回来了?”看晚照的表情他就知道了。   言微轻不服,“这怎么能叫偷,这叫借。等下次你进宫,帮我偷偷还回去不就行了。万一我的猜测是对的,这杯子估计都不用还了。”   “哪方面怀疑?”傅楚回到正题。   “等等再说。”   言微轻说等,傅楚也不心急,等着来宝回来。   来宝用了最快的速度,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因为好奇言微轻要做什么,他也不离开。   言微轻把朱砂粉和石松粉打开,而后拇指和食指捏着杯子的顶部,把它斜着,开始往杯子上面撒石松粉,旋转一圈后再撒朱砂粉。   “郡王妃这是要做什么?”晚照疑惑不解地问道。   晴空摇头。   傅楚一时半会也看不懂言微轻在做什么。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言微轻拿起了那把细软的刷子,轻轻地在杯子上刷了起来。   很快,杯子一侧出现了三个拇指印,而另一侧叠加着出现了十几个指印。   小皇帝一共拿起三次杯子。   “原来如此,原来这样能看出指纹,太神奇了!郡王妃,你好厉害!”晚照对着言微轻星星眼。   “可这有什么用?”来宝还是有些不解。   傅楚在杯子上的指纹显影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言微轻的意思。   仔细看了一眼杯上的指纹后,他立即走进里屋,把床对面挂着的十指图拿了下来。   仔细一比对,他脸色当即凝重了起来,快速往外走,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匆匆出门,“来宝,备马车!”   “出了什么事了?”晚照看傅楚一脸凝重又匆忙的样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的猜测成真了。”在杯子上的指纹显现出来的第一时间,言微轻就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了。他没想到姚国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什么猜测?郡王妃猜测啥了?”晚照还是不明白。   而一旁的晴空在傅楚拿着那副十指图出来时,她就知道郡王妃猜的是什么了。脸上的神色也跟着沉重起来,“杯子上的指纹不对。”   “哪里不对?”晚照还是有些懵。   “你仔细想想那副图,皇上只有右手拇指有一个螺,其他的都是簸箕。刚刚杯子上右手的指纹是簸箕,食指尾指有螺。”   晚照听晴空这么一说,终于明白了。明白后她的眼睛因为震惊瞪成了铜锣,“皇上,皇上不是皇上,那是假的!皇上,皇上去哪了?” 第六十四章   去哪里了?对啊, 皇上去哪里了?姚国公什么时候把皇上换了?   “果真!”显王一听傅楚的话,整个人脸色都沉了下来,眼神里不仅有着凝重, 还有着深深的担忧, 担忧皇帝的安危,担忧明启的安危。   “确实如此, 宫中之人并不是皇上。这幅十指图是当初皇上在郡王府不小心留下的,皇叔你看杯子上的指纹。”   显王相信傅楚,不用看他都能肯定宫中的人不是小皇帝了。他眼神突然冰冷下来, “皇上从狩猎那日回来后人就变了,姚国公必然是在那段时间做的手脚。傅楚, 我们得尽快找到皇上……”   只是这么说,显王心里有着不安。皇上现在在哪里?是否在姚国公手上?是否还活着?   傅楚神色也很凝重, “皇上回去途中我们一路护送,姚国公不可能在路上动手。宫中他更加不可能。”   显王眼中冷光更甚,“所以,他在青山动的手。”   傅楚点头,“也许皇上从马上摔落就是姚国公动的手, 皇上只有摔下坡的那小段时间离开过您和秦将军的视线,定然是在哪里被换了人。”   显王想到小皇帝摔落的那个山坡,那里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往前便是山崖, 皇上能被藏在哪里?   “此事事关重大, 傅楚,你带人暗中查探皇上行踪,切不可走漏任何风声。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皇上。”   显王匆匆安排傅楚去调查小皇帝的行踪, 而后又让人去紧盯着姚国公府的每一个人,最后写了一封密信,让人快送到边关傅年的手中。   傅楚带上秦恒,从一条隐秘的路进了青山围场。   “皇上当时摔下坡后,我第一时间就跟着跳下去了。皇上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过三五息的时间,他们的动作会这么迅速?”知道真相的秦恒怎么都想不通,就这么短短的时间,皇上怎么会被人换了。   秦恒心中焦急异常,“这里草木虽然茂密,但当时跑下来的不止我一人,这里根本不可能藏人。皇上当时如果被掩藏在草丛和灌木之下,我们必然会发现的。”   傅楚仔仔细细观察每一处,以期能找到隐蔽的洞穴,然而并没有。   他神色凛然,走到坡底的崖边,抓着一棵树往崖下探去。   “郡王爷小心!”秦恒过来拉住他。   崖底很深,底下有水光反射。悬崖四周被高山坏绕,人掉下去,必然九死一生。哪怕掉下去还活着,也没有气力爬出这些高山。   “秦恒,速带人随我下崖。”傅楚的神情从未有的冷肃。   秦恒脸色发白,“郡王爷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掉下去了?这,这不可能,这……”   秦恒不敢说下去了,带着人随着傅楚寻找去悬崖的路。   坡陡崖高,他们根本不能徒手下去。而天又黑下来,他们只能等天明,秦恒焦急不已。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暂停下山的动作。傅楚让来宝去山下暗中查探,查询山下是否有人曾进入悬崖内,是否有捷径。   显王的人盯着姚国公府的所有人,一天下来,没有人有异常。   夜深人静之时,小皇帝的寝宫中,侯在一旁的公公李明德睁开了眼,轻手轻脚地走到龙床边。   “皇上。”他轻声喊了几遍,床上的人睡得沉,没有任何反应。   李明德伸手往他脸上摸去,各个地方都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他表情随着他一无所获的动作,越发沉重,而后匆匆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手中的浮尘左右摆动了两下。   听到石块落地的声音后,他才回了房内,表情不甚好。   “没有妆容的痕迹?怎么会有人与皇上长得一模一样?”刚刚的结果显王很快就得到消息了,傅楚自然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来宝听到来人的汇报,一脸的不可置信。   “确定姚太后当年就生了一个儿子,而不是双胞胎?”言微轻一时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只有皇上一人。皇后当年生产时,母妃就陪在房中,绝不可能有遗漏。”傅楚否定了言微轻的猜测。   傅楚口中的母妃就是盛王妃,姚太后生产时盛王妃在场,那就不可能发生有皇子被抱走的事,姚太后定然是只生了一个孩子。   “那为何会有与小皇帝一模一样的人?人有相似那是自然的,但不是同胎,长一模一样是微乎及微的。”   言微轻心中实实在在的疑惑,姚国公去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人?看情况,这假皇帝必定被他培养了不长的时间,且是照着皇帝的言行举止培养出来的。   “显王已经让人秘密调查姚国公家族中的所有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皇上。”傅楚神色凝重,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言微轻见他招了一些人进书房,也不打扰他,便回了房。   刚要上床休息的时候,言微轻想起了与小皇帝相似的穆阳义。   她从床上爬下,去柜子里翻出了穆绵送给她的那副荷花刺绣图。翻看了几下,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言微轻又看了几眼,打算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等第二天她醒来时,傅楚已经和秦恒暗中出了城。   “昨天我和山脚下的人打探过了,并没有捷径可以进入山后的悬崖。想要进入崖内,需要栓着绳子一步一步往下爬。我找来了三个曾经进入崖底的人,他们比较熟练。”来宝匆匆说完,去把那三个人喊了过来,不过来的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人临时有事来不了。   那两个人二三十岁,皮肤黝黑,手臂紧实有力,看来没少爬山。看到傅楚等人后,神色很是紧张。   “你们不用紧张,只是要你们把我们领下去就好。”秦恒安抚道。   两人诺诺地点头,众人便往山上爬去。   从城外的青山底下爬到悬崖上边并不难,花了一个时辰左右。   到了山顶,往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傅楚看来一眼,“我们现在就下去。”   那两个壮汉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教起傅楚和秦恒等人如何栓绳子,如何下山。   两人绳子打的很快,来宝一时学不过来,“你等等,慢点!你本事这么厉害,我们需要慢慢看才学的过来。”   那两个壮汉有些不好意思地放慢了动作。其中一人腼腆道,“我们本事也是跟老李头学的,他才厉害,一个人就能上下悬崖。”   “老李头?”傅楚手中的动作突然一顿,记起了这个名字,“老李头是不是经常上下悬崖?”   “是。”   傅楚的神情严肃起来,“那他最近有没有下过悬崖,他是不是从崖底救了个人?”   那两个壮汉看他神情变得有些吓人,下意识地点点头。   傅楚当即把绳子扔到地上,急忙道,“去老李头家。”   秦恒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让那两个壮汉带路,众人脚步匆匆赶往老李头的家。   “被救的小孩现在还……活着吗?”匆匆下山的秦恒忍不住问了出来。   “应该还活着吧,不过好像不太好。”一个壮汉挠了挠头,不明白他们怎么又不下悬崖了,还关心起那个小孩来了。   “哪里不好?”秦恒急忙问道。   “这个,不清楚啊!老李头过几天就带他去看大夫,应该就是不好吧。”   秦恒越听心越急,傅楚抿着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秦恒知道,他内心必然也是着急万分。   傅楚和秦恒匆匆赶到老李头家时,老李头正推着推车回来。   车上躺着一人,脸正对着傅楚等人。   看清了车上的人,秦恒瞬间激动了起来,快步跑了上去。   “皇……”   傅楚出声制止了他,“来宝,把他们请回府去!”   老李头和那两个壮汉还不明所以,招财和来宝等人就把他们拉走,塞进了马车中。   “郡王爷,真的是皇上!”秦恒上下仔细打量推车上的人,确认是小皇帝无疑。   傅楚这时也快步走了过去,查看他的身体和脉搏。   “皇上不对劲,脉搏无力,面色苍白。秦将军,你速回显王府让王叔把方神医寻来,要快!来宝,把老李头带过来。”傅楚交代完秦恒后,立即让人把马车驶来,小心地把他移上马车。   而后让老李头上马车,极速往城里赶回。   “我救起他的时候他伤到后脑了,流了不少血。我带他看了好多大夫,大夫都说没办法让他醒来,只能等死……”   “住口!”来宝喝住他的话,让他说小皇帝的病情就行。   越听傅楚的神色越沉重,他摸了摸小皇帝的脸,一言未发。   朝堂之下,小皇帝又一次让显王交权,显王依旧不允。   傅楚等人赶回城时,城里的流言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姚国公‘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是显王拥兵自重要造反,且流言声势浩大,对显王一派极为不利。   如果猜的没错,姚国公的下一步棋就是以显王有谋反之心为由,强夺军权。   如今,显王最关心的只有小皇帝。   得到秦恒的消息后,显王就让人迅速去请方神医。傅楚的马车一进城,就被显王的人掩护着进了显王府。   “如何?”显王等人焦急地等待床前。   方神医皱眉,“皇上伤了大脑,病情又耽误多日,草民没有多大的把握。”   显王握了握拳,“方神医,请你一定要治好皇上,无论用什么方法。”   “王爷,草民懂,一定竭尽所能。”   小皇帝交给了方神医,显王,傅楚和秦恒等人进了房内商议。   “如今皇上生死未卜,我们要做好打算。”显王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傅楚沉着脸,“侄儿明白。”   显王看向秦恒,“秦恒,做好准备。”   秦恒郑重地点头。   虽然有了方神医,小皇帝的病情依旧没有半点好转。   傅楚有些疲倦地回了郡王府。   言微轻从他口中知道了小皇帝的病情,顿觉不好。   小皇帝这是变成植物人了吗?植物人在前世都没有好的治疗方法,更何况在这里。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果小皇帝醒不过来,就是真的要变天了。   傅楚揉了揉额头缓解疲倦,“若皇上真的醒不过来,只能动武了。”   言微轻明白,她手中的十纸图和昏迷的小皇帝成不了姚国公致命的证据。因为那假皇帝与小皇帝一模一样,姚国公等人可以反过来污蔑他们作假。   动武,便会劳民伤财,便会流血,这是大家都不想见到的结果。   最好是能找到姚国公多权篡位的证据。   “从假皇帝身上能查到什么吗?姚国公要培养出这么一个与小皇帝一样的人,肯定费不少人力物力。”想要找到证据,从那盗版货下手应该快一点。   傅楚摇头,“姚国公府没有任何异动,所有庄子都没有异常。我们分析,人之前应该不是安置在京城或京城附近。”   “那就难了。”言微轻皱了皱眉,看傅楚又揉了揉额头,让他先去休息。   傅楚几天没睡好了,也没多说,便躺到床上休息。   言微轻走出了房间,刚坐到软榻上,晚照就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跑了过来。   言微轻瞅了她一眼,“怎么了?”   晚照垂着脑袋,“奴婢今早给郡王妃换洗被褥,忘了把荷花刺绣收起来,泡水,把它泡坏了。”   “泡坏了?又不是纸怎么会一泡就坏?晾一晾应该就恢复了。”那是布,言微轻觉得它最多会变皱。   “真坏了,不信郡王妃你看。”晚照把手从后面收了回来,而后把荷花刺绣递到了言微轻面前,“郡王妃你看,都花了。”   果然花了,那两朵荷花都看不出形状了,整张布好像染上了乱七八糟的颜色,惨不忍睹。   穆绵这是买到褪色的针线了?   “没事,你拿出去晒晒,说不定晒晒就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晚照一副你骗我的神色看着言微轻。   言微轻摆摆手,“骗你干嘛,快拿去晒了。”   自己一不小心忘了把它收好,糟蹋了穆绵的心意,言微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当初穆绵那么珍重地把刺绣送给她……   “回来!”言微轻喊住了晚照,把她手中的刺绣拿了过来。   既然穆绵那么看重这幅刺绣,怎么会买褪色的线?   言微轻仔细观察刺绣,以期能发现什么。   “郡王妃,你在看什么?都糊成这样了,能看出什么?”晚照不解。   言微轻没说话,拿起刺绣对着窗外的光看,让晚照点了盏灯,用灯烘着它,然而都没有看出什么来。   难道她真的想错了?想了想,言微轻决定用最后一个办法,用笔把所有被染色的地方勾勒出来。   慢慢的,那些染色的地方变得明显。   言微轻把同颜色的连线,而后眯起了眼。   “咦,这是个舆图吗?”抱着叠好的衣服进来的晴空看了一眼,“上面那是字吗?小琴山?那个红点点是什么?”   言微轻点头,所以这是穆绵很看重这幅刺绣的原因。送自己刺绣是假,其目的是想要她发现这个地图?   地图有什么,她想告诉她什么?   言微轻当即让晴空和晚照去把地志找来,不过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个小琴山是哪里的。   “我想起来了!”晚照突然喊到,“郡王妃,你被穆阳义带到洛齐村后,第二天我和晴空去找你。经过一座山的时候,有人问路,另一人说过了小琴山就是了。那人口中所说的小琴山,是不是这个小琴山?”   洛齐村,穆绵和穆阳义生活的地方,图中所指的小琴山很大可能就是那里的小琴山。   穆绵要告诉她什么? 第六十五章   言微轻很想知道穆绵要告诉她什么, 于是她让元管家找来两个人,让他们拿着图先去洛齐村打探打探。   第二天,名叫小五小六的两人人就回来了。   小五:“郡王妃, 图上的小琴山就是洛齐村的小琴山, 我和小六仔细勘察过了,绝对不会有错。”   小六点头, “但有一件事比较奇怪,郡王妃你说的穆绵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洛齐村了。我和小五问过洛齐村的村民, 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去哪里了。”   小五接话, “我们仔细打探过穆绵,洛齐村的人说, 穆绵他们是五年前来到洛齐村的,五年里她从未离开过村子,也基本不让穆阳义出门。”   言微轻心中原本就觉得穆绵及穆阳义等人身上有秘密,此时更加觉得他们身上的秘密不简单。   她本想等着小皇帝的事了后再去小琴山看看,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现在就想知道地图标红的地方有什么。   “让来宝带人过去查找,来宝对地形地质比较懂,这样快一点。”傅楚说道。   “他不是有其他的安排?”最近显王的人一直盯着姚国公的人, 来宝和招财也各有要事。   “暂时没有。”   竟然如此, 言微轻也不拒绝, 把刺绣图交给他。   来宝拿了图后,带着小五小六就出了郡王府。   “皇上怎么样了?”言微轻关心道。   傅楚摇摇头,“方神医今天给皇上施了针,但皇上依旧未醒。”   “或者试试让人在皇上耳边多说说话, 叫叫他?”言微轻只能如此建议了。   “方神医也如此说过,王叔已经安排人在皇上身边说话读书。”   看来这个方神医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小皇帝能不能醒来,他也是没把握的。   傅楚回来了一会,又匆匆出去了。晚间招财回来告诉她傅楚今晚歇在显王那里,不回来了。   如今形式紧张,小皇帝一日没醒来,傅楚他们的精神一日不得放松,随时准备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京城的异样,京城的百姓都感觉到了。   她爹一个整天只顾吃喝玩乐的人,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一大早就忧心忡忡地来找她。   “乖女,这到底怎么回事?外面都说显王要造反,有没有这事,跟爹透漏点?女婿有没有参与?要不,咱们家先回柳州避避?”   言微轻听得哭笑不得,“爹,没有的事,你安心吧。你不是说要去姨娘的店里当掌柜吗?你安心当你的掌柜吧。”   “那就好,我就说不可能。”言父听她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接着一脸哀怨地说道,“你们姨娘不要我去她们店里当掌柜,嫌弃我太胖。乖女,你说,我哪里胖了?”   嗯,胖子一般都不承认自己胖的。   言微轻好言好语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   “郡王妃!”来宝急匆匆跑进了郡王府,他手中抱着一个漆黑的东西进来,看起来是个盒子。   等他走进了,言微轻才看清他手中的东西确实是个盒子,盒子用油纸包裹着。   “这就是那里挖到的?”言微轻问道。   来宝点头,“对,标志很明显,我们沿着山路上去,很快就找到图上红点对应的位置。这盒子估计埋了四五年的时间。”   “乖女,你有事,爹就先走了。”言父一看来宝回来,他就提出了回家。   言微轻让晴空送他出府,而后让来宝抱着盒子跟她回了后院。   “郡王妃,您说里面会是什么?”晚照实在好奇,一路上往来宝手中的盒子看了好几眼。   “嗯,可能是藏宝图吧。”言微轻抹着下巴说道。   晚照兴奋地哇着,回到院子后,迫不及待地把剪刀和锤子拿了过来。   言微轻接过剪刀后小心地把盒子上包裹的油纸剪掉,很快油纸底下的盒子露出了真面目。   一个三个成年男人巴掌长宽的陶瓷白盒子。盒子并无锁,只是用一个扣子扣着,轻轻一拉,扣子就能打开。   “郡王妃,快打开。”晚照心急地盯着那个锁扣,来宝也等着。   言微轻心中也实在好奇的紧,所以也不等了,直接打开扣子。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纸,反面放着。   晚照兴奋,“真的是藏宝图?”   “看着不像吧。”来宝说道。   言微轻伸手把那一沓纸拿起,翻了过来。   不是藏宝图,而是一张张画像,一本记录本以及一封很厚的信。   “这是皇上吗?”看着画像,晚照有些懵。   言微轻翻了一下记录本,看了一会,神色当即变得异常严肃,而后迅速把东西重新放回盒子里,扣好。“来宝,速拿这些交给郡王爷与显王,一定要确保亲自交到他们手中。”   言微轻的态度让来宝意识到这个盒子里面东西的重要性,不敢多问,慎重异常地抱着盒子出了府。   “郡王妃,那是什么?”晚照还是不清楚。   言微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是藏宝图,你别惦记了!”   没想到穆绵会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王爷,郡王爷,来宝求见。”祥熙匆匆而来。   王爷和郡王爷他们商量着要事,来宝急见,那必然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他不敢耽误。   “进来。”   “王爷,郡王爷,郡王妃让属下把这个交给你们,很重要。”来宝一脸严肃。   傅楚接过他手里的盒子,走到显王身边,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显王也看了过来,看着里面一张张小皇帝从小到大的画像,他心里一沉,拿起了那本记录本,而傅楚也打开了那一叠厚厚是信封。   看着记录本中所写的东西,显王神色如冰霜冷厉。   而看着信封中文件的傅楚一样。   厚厚的信封里并不全是信,除了一张穆绵的信,剩下的全部都是画像。   画像中的人傅楚等人基本都没见过,除了经常出入姚国公府的访卉。   “原来如此!祥瑞,祥熙,你们速速带人去这几个地方,查到人后,无论用什么方法,把人活着给本王带回来!”   “是!” 祥瑞祥熙立即带人,匆匆出了府。   “来宝,你和招财盯紧访卉。”傅楚也跟着安排了一通。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从显王府悄声离开。   “这次多亏了郡王妃,不然,我们发现不了这些证据。有了这些证据,姚国公这次逃不了了!”显王眼神里有着幽光,“现在,只等皇上醒来了,希望皇上能醒来。”   “放心吧王叔,皇上一定没事的。”虽是这么说,傅楚心中也无任何把握,其实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王爷,郡王爷,皇上有反应了!”看守小皇上的公公激动来报。   “真的!走!”   ……   自从把穆绵的盒子交给傅楚后,言微轻好几天没见到他的人。   今天午膳时,傅楚才从外面回来。言微轻让晴空给他打了汤,“有进展吗?”   傅楚喝了一口汤,“应该快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穆绵一家应该是被姚国公的人捉走了。当初去丘山秋游时,访卉见过穆阳义,她定然是认出他了。”当时她还以为访卉看的是她,现在才发现她当时看的是穆阳义。   穆绵带着那么多证据,姚国公的人不会让她们好过的,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何种境况。   “放心,若他们还活着,会被带回来的。”   “发现那些人的踪迹了?”言微轻有些意外傅楚他们的动作之快。   傅楚点头,“暂时还未动手。”   言微轻明白,他们这是在等最佳的机会。   午膳过后,傅楚又消失了好几天。   姚国公府,丫鬟帮姚国公整理着上朝穿的衣服。   姚国公闭着眼让丫鬟服侍着,“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姚丁躬身回话,“差不多了,还有几个人躲得比较深。不过国公爷你放心,姚丙他们办事稳妥,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   “那就好,今日早朝必要达成所愿,让赵平他们做好准备。”   “是!”   姚国公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睁开眼,甩甩袖子。而后收回笑容,眼中闪过野心勃勃的光芒,坐上了早朝的轿子。   朝堂上,其他官员如往常一样准时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到姚国公进来,都在暗中打眼色。而显王一派的人,眼观鼻鼻观心。   姚国公一派的人对此心中嗤笑,等着看他们慌乱的神态。   他们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显王到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逼显王把军权交出来。   然而直到假皇帝坐到了龙椅上,显王都没有出现。   姚国公皱起了眉,小皇帝见此,立即问道,“王叔因何耽误了早朝,李明德,你去看看……”   他话音未落,显王踏进了大殿,随他而来的是一列黑甲士兵,瞬间把整个大殿围了起来。   “显王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谋反?”姚国公感觉到事情不对,先发制人。“皇上,显王要谋反,意图谋权篡位,颠覆朝纲,请速速让人把他拿下。”   显王冷眼看着他。   龙椅上的假皇帝大喊,“来人……”   只是他的话没说完,封住大殿的黑甲士兵分出了一条路,面色苍白的小皇帝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龙椅上的假皇帝吓得跌坐回椅子上,他明明按姚国公说的把小皇帝推下悬崖了,姚国公也说皇帝必死无疑,为何皇帝还活着。   假皇帝这回做不到镇定了,惊慌地看向姚国公。而朝中的那些人看到两个一样的皇上,都懵住了。   姚国公看到小皇帝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暴露了。但他绝不能让朝堂上的人相信显王那边的才是真皇帝。   于是她朝着小皇帝怒喝,“你是何人?为何假扮皇上?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之罪?说,谁让你假扮皇上?来人,把显王与这假皇帝等人拿下!”   姚国公的声音很大,然而外面除了显王的黑甲士兵,并无其他。   “禀报皇上,王爷,意图谋反的赵平等人已被属下等人制服。”傅楚冷肃着脸拿着剑走进大殿,剑上滴着血。   姚国公脸色当即一白,姚国公一派的人开始心慌,此时的情况他们有些搞不清。到底哪个皇帝才是真,哪个才是假?   “很好。”脸色苍白的小皇帝咳了声,“郡王爷,朕命你把龙椅上假扮朕的那人与姚国公都拿下。”   “谁敢?”姚国公怒视,而后转头看向那些朝中那些人,“显王为了谋权篡位,假皇上都让人扮上了,你们还不快快阻止他?”   显王哼了一声,“姚国公不必这么着急给本王扣帽子,要知道哪个皇帝才是真的,一问便知。”   说完,显王看了傅楚一眼。   傅楚拍掌,祥熙等人带着四男两女进了殿。   看到傅楚让人带上来的那六个人,姚国公知道,今天的事绝无反转的余地,他失败了!他准备了那么多年,竟然失败了!老天无眼!   ……   “姚国公那一派的人本来半信半疑,后来姚太后出现了,证实了皇上才是皇上,那些人才信了那六个人的话和那些证据。”来宝绘声绘色地把朝堂上的事描述给言微轻她们。   晚照不解,“姚太后为什么站到我们这边了。”   言微轻摇头,“她不是站在显王一边,她只是站在她做为母亲的一边而已。”   晚照依旧不解。   言微轻却没有再解释,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神奇的技法。   塑人,把一个人用技法让他照着另一个人的模样长。这种神秘的技法,只有神翼族的人会且并不被外人所知。   姚国公因缘巧合之下进入了神翼族的地盘,并从一爱慕他的神翼族女人身上得知了这一门技法,便起了歹心。   他派人乔装打扮杀害了神翼族的所有族人,只留下了塑人技法最精湛的五个女子,且是以救命恩人的方式留下了她们。   访卉和穆绵便是这五个女子当中的两人,她们两人的塑人技艺也是最精湛的。由于认为姚国公对她们有恩,为了报恩便任由他驱使。   在小皇帝出生后,姚国公让人照着小皇帝的模样去找人。   前前后后找了一百多个与小皇帝长相相似的婴儿,把他们圈养起来,让她们五人对他们的外貌进行加工。   长得越像小皇帝的就留着,不像的便杀掉,七八年的时间,那一百五十个小孩就只剩下了十几个。   知道真相的穆绵因此良心难安,且长期与穆阳义和穆杨忠生活在一起,她更加良心难安和于心不忍,趁着守卫不注意,带着他们逃出了牢笼一样的院子。   而后在被姚国公的人追捕时,发现了追捕他们的人中有两个人就是屠杀他们一族的凶手。   穆绵不傻,立即明白了当年神翼族被屠族的真相。于是把证据藏好,想着总有一天能报仇。言微轻出现后,她觉得言微轻能帮她,便把那副画了证据掩藏之地的刺绣送给了她。   “我不信!”傅楚把穆绵的信给访卉看,访卉绝不相信姚国公就是当年屠杀她们族人的凶手。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知道穆绵和穆阳义他们在哪?”言微轻知道访卉已经被洗脑严重,想要她相信穆绵的话,不是件容易的事。   访卉冷笑,“你以为呢?一个背叛国公爷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想要找他们,到后院挖去吧。”   言微轻神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这种猜测她想过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是没能有好的结局。   如果当初穆阳义找的人不是她,这一切是不是都能避免?   “别想太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傅楚看出她心情不好,安慰道。   “我知道。”言微轻叹了口气,“姚国公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傅楚把她带出牢房,“虽然证据确凿,但最多贬为庶民,流放千里。”   言微轻听了,心里很是不爽。姚国公杀了那么多人,却连牢都不用坐!这便是言微轻对这个朝代的不满之处。   傅楚摸了摸她的头,“姚太后还在,这便是最好的处治了。”   言微轻明白他的意思,但心里就是不爽。   他们刚回府不久,来宝就告诉他们,对姚国公的处治已下,果然如傅楚说的一样。   旨意下了后,姚太后去见了姚国公。   姚国公精神如常,仿佛败事的人不是他。他见到姚太后,脸上带着不满,“功败垂成,你为何坏我大事?等我当了皇上,你依旧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   姚太后表情如常,“爹,你要谋权篡位我不管,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但皇上他不仅是皇上,还是我儿子!你不该动我的孩子。”   说完,姚太后转身就走,姚国公冷冷地盯着她的背影。果然,女人就是不堪重用,要是他的旭儿在就好了。旭儿在的话,他的计划必然能成功。   想到姚君旭的死,姚国公的眼神里带上了浓浓的恨意。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旭儿的死是显王所为。   “姚国公,你该上路了。”显王站在门外,“本王来送送你。”   姚国公冷哼一声,“成王败寇!不过显王你放心,我迟早有一天会回来,为我和我儿报仇。”   显王面色冷静,笑了声,“是吗?你放心,本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姚国公一府的人除了被姚太后安置好的姚刘氏,出家为尼的方茴和一直被她拘在宫中的姚冰瑶,都随着姚国公流放千里了。   姚国公被拔除,他一派的人也逐渐被驱出了权利中心,朝堂立即清明了。   不久后,显王把军权交给了小皇帝,尽心辅佐他如此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没了姚国公,言微轻的日子过得更舒心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还有几章番外,谢谢~~ 第六十六章   言微轻睡到日晒三竿的美好生活很快就没了。   毛仵作这人求知心切, 自上次言微轻把如何通过骨头辨别尸骨年龄的资料整理给他后,他就变成了求知若渴的学子。   他没法找言微轻,便天天去找傅楚。周大人等人也找过傅楚, 希望言微轻能把她所知道的关于验尸的知识传授给他们。   傅楚本也觉得言微轻在尸检方面的知识很罕见, 藏着不用太浪费。所以,他每天就带一份毛仵作梁仵作和周大人等人关于尸检的问题回府, 不由分说地让言微轻作答。   对于毛仵作等人的问题,言微轻自然没有拒绝回答。只是,她答案写的有些慢, 因为天冷了~   傅楚见此,隔几天去大理寺的时候, 把她给带上了。   “干什么?”言微轻根本就不想挪窝。   傅楚把她拉了起来,“周大人几人还等着你的回答解惑。”   言微轻抱住被子, “我这人很有信用的,答应了回答他们的问题,便不会不做数。但问题这种东西,急不来。”   傅楚拿开了她手中的被子,接过晚照递过来的衣服披到她身上, “是不急,但照你写一会字爬几个时辰床的模样,周大人等到你答案的时候, 可能头发都白了。”   啧, 这人竟然会讲笑话了?   言微轻掐了他一把。   “周大人三日后要去衡阳处理一件案子, 案子尸检遇到了些问题,他有把问题些给你了。”傅楚示意晴空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   “这样啊。”听到有急件,言微轻也不赖床了,“我晚点写好让来宝拿去大理寺给周大人。大理寺我就不去了。”   傅楚看她又要钻进被窝的模样, 直接把她拉了起来,“还是同我去大理寺吧。”   言微轻看他一副信不过她对床的感情的模样,只好跟着他去了。   原以为她就去一趟大理寺,没想到接下来她天天被傅楚拎着过去。   为了榨干她脑海里的每一滴关于尸检的知识,周大人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张桌子,就在傅楚身边。   哼,肯定是周大人不好催她,特地让傅楚监工的。每天坐到位置上时,言微轻都要怒视一眼傅楚。   傅楚习以为常,眼皮都不动一下。   她每天一来,毛仵作和梁仵作跑过来比谁都快,问题是一天比一天多,听讲认真,做笔记努力,让言微轻有种大学老师带幼儿园学生的感觉。   虽然毛仵作和梁仵作等人学的认真,但好多基础的东西他们都很难理解。   言微轻想,既然她已经成了他们半个老师,那就得好好教他们,他们每天这样问问题形成不了系统的知识。于是她打算从最基本的开始教他们,慢慢让他们有一套完整理论知识。   既然要这样做,那就得准备一些东西。因为很多东西她说了他们也不明白,必须图文并茂。   于是每天一到大理寺,言微轻就埋首桌案,写写画画,干的比傅楚等人还认真。每天早出晚归,仿佛她还在前世的省厅法医部。   对此,言微轻每天早上起床时都要折腾一下傅楚,使出掐人大法。   傅楚冷静淡定,已经把她的掐当成挠痒痒了。   言微轻决定了,留长指甲。   只是指甲刚好能在傅楚身上留下月牙印子,她自己就受不了了,赶紧剪了。   十几天过去了,她编写的尸检基础知识第一册 成功完成,于是第一时间丢给了毛仵作等人。   毛仵作等人视若珍宝,周平笙知道后,立即让人拿去刊印出来,而后大理寺人手一本。   至于周平笙等人为什么从未怀疑过她编写的东西有误,这她就不知道了。   有了小册子之后,毛仵作他们更疯魔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缠着她问问题。   言微轻要继续睡到日晒三竿起的美好愿望被拖住了实现的步伐。   言微轻忙,可瞅坏了她爹了。   他等外孙等的脖子都长了,可外孙就是没来。   言微轻绝对不告诉他,不到十八岁,她是不可能怀的。   她身体都还没发育完成,可不想伤害到自己。于是告诉她爹,等他减了肥,他肯定能抱上小外孙。   她爹一副要哭的样子开始锻炼身体。   就她爹这好吃又懒散的模样,想把体重减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抱外孙的渴望再强烈,他爹要减肥估计也难。   “郡王妃,听说姚三小姐要嫁人了!”从大理寺回来的言微轻正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澡,晚照就跟她八卦了起来。   “真的?”言微轻有些意外。姚国公被贬为庶民这事还没过多久,怎么就有人敢与姚家结亲。   “真的,定的是鲁国公的嫡次子鲁然,听说是太后亲自定的。”   原来如此。有姚太后在,即使姚国公流放了,姚冰瑶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   言微轻问道,“这人怎么样?”   “听说还不错。”   “挺好的。”姚冰瑶这性子根本就不适合管家,嫁给嫡次子,她日子会过得很轻松。   虽然她与姚冰瑶没多少交集,两人朋友也算不上,但言微轻还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洗漱出去,言微轻没见到傅楚,倒对上了灰灰那双冷漠高傲的圆溜溜大眼。只是它胡须烧没了,头顶的猫毛也秃了一圈,丑到她了!   最近天气变冷,晚照和晴空给它搭了暖窝,也不知它嫌弃什么,从未在那个窝里睡过。   前几天屋里放了炭盆,它便霸占了炭盆四周的位置。好奇心害猫,对着炭盆里烧的火红的炭,它忍不住伸出了它的肉爪。   而后惨烈的猫叫声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杀猫。   言微轻吓地从床上爬起的时候,正好看到它跳得有一尺高,而后把自己摔进了炭盆,脸先着盆,再然后又一阵后空翻。   幸好这炭盆厚重,不然后果不忍直视。   言微轻赶紧去看它,跑近就闻到了焦糊味,看到了一只被烧光了胡须和秃了顶的丑猫。   有了前几天的教训,灰灰见到炭盆就绕道走,而后盯上了她的床。每次都趁人不注意爬上她的床,赶都赶不走。   “睡一边去,老抢我位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胖?你已经是猪了,不是猫了!”言微轻推它。   灰灰懒得听她的话,动都不动。   言微轻把它推到一旁,它连姿势都没变动。   “这么懒!懒死你!”   “物似主人形,它都是跟你学的。”从外面进来的傅楚闻言道。   言微轻一个冷刀子朝傅楚飞了过去。傅楚眼神越发肯定了。   言微轻朝他扑了过去。   没了姚国公,朝堂一阵安宁,小皇帝也渐渐能自己做主了。   言微轻的日子舒心得很。自从毛仵作等人循序渐进地学习了尸检的基础知识后,慢慢地后面的知识也能融会贯通地学了起来,她也不用经常去大理寺。   于是言微轻又恢复了咸鱼生活,吃吃睡睡,偶尔去看看爹娘。   不过傅楚显然是不想她咸鱼,大理寺一遇到案子,他就把她拎到大理寺。有时候还会带她离京去处理案子。   因此,在明启生活这么多年,从未游览过明启山河的言微轻看到了不少的风景。   好吧,虽然坐车挺难受的,但她也看了不少风景,吃了不少美食,她就当傅楚带她去旅游的了。   “这次又是哪里的案子?”躺在软榻上的言微轻正剥着葡萄皮,傅楚拿着案卷走了进来。   “平洲,不远,我们过两天去。那个地方盛产葡萄,现在过去正好。”   言微轻摊手,挺了挺肚子,“可真遗憾,去不了呢。你女儿说她要在家。”   傅楚:“……” 第六十七章   言微轻怀孕, 最高兴的当然是她老爹了。   她老爹天天给她送一堆吃的,言微轻怕把自己吃出高血糖来,都便宜了晚照和晴空。而后, 晚照替她胖了。   自从她怀孕后, 傅楚再也没有把案卷拿回家来了,反而天天拉着她绕着院子走路。   也许是因为年轻, 言微轻怀孕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连孕吐都没几次,吃嘛嘛香。   傅楚从外面进来, 披风上沾了不少雪花。   “外面发生了什么?”言微轻当即就看出他心中有事。   “姚国公死了。”傅楚解下披风,走到炭盆边暖了暖手。   言微轻惊讶, “死了?是王爷?”   姚国公虽然流放了,但姚太后还是派人照应着他的, 他在流放的地方日子过得并不差。   “不是,他自己摔死的。”   雨天地滑,姚国公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摔倒,头磕到地面,熬了两天便死了。   显王和傅楚对此心有怀疑, 还派人查过,结果就是如此。   “看来老天都不想要他活着浪费国家粮食。”言微轻觉得他这样就死了,太便宜他了。但又想到他死了, 朝廷就少了一个潜在的巨大隐患, 便觉得便宜就便宜他了。   “今天怎么样?”傅楚感觉到自己的手暖后, 才走了过来。   言微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很得意道,“你女儿很乖,像我。”   傅楚笑了下, 收放到她的肚子上,良久,“确实很乖。”   “诶,我生女儿你不会失望吧?”言微轻眯着眼看他,随时准备亮爪子。   傅楚看了她一眼,“这倒没有,只是你爹会失望。”   言微轻把他的手拉开,放到自己腿上,“没事,失望着失望着他就习惯了。快,给你家老佛爷按按腿……”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言微轻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到了果熟蒂落的时候。   傅楚最近很少出门,不过今天大理寺有事,便带着招财出门了。   言微轻见他走了,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真像西瓜。”   晚照心急,“郡王妃,你怎么能拍肚子,万一吓到小世子怎么办?”   说着,赶紧对着言微轻的肚子说好话。   言微轻不搭理这个紧张兮兮的丫鬟,想着出去外面走走。不过刚站起来,她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下西瓜真熟了……”   一阵兵荒马乱。   产房外,言父言母等人得到消息后就赶过来了,正紧张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傅楚带着招财匆匆回来,匆匆进了产房。   产房里,言微轻疼的想骂娘,见到傅楚进来,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后,把他赶了出去。   生孩子的模样那么丑,绝不能让他看到!   傅楚见她此刻还中气十足,舒了口气,才在她嫌弃的眼神下出去了,陪着言父等人在外面等着。   “恭喜郡王爷,恭喜言老爷,郡王妃生了个小郡主,母女平安。”   此时傅楚等人才松下心来,而后言母和几个姨娘脸上喜洋洋,同时转头看向言父。   言父擦汗,盯着他干嘛?虽然不是小外孙,他也很高兴啊!   自从生了女儿后,言微轻觉得自己从言家里的宝变成了言家里曾经的宝。但她并未因此失落,而是得意洋洋。   她捏了捏软榻上的小婴儿,无比自豪嘚瑟地说道,“女儿像我,所以才这么可爱。只有我,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小孩。”   傅楚点头,言微轻见此更是得意。   一旁的晴空和晚照望望天望望地,就是不敢看塌上揪着灰灰尾巴,只有眉毛像郡王妃的小人儿,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小人儿大名傅曦,小名西西,不知不觉长到三岁了,性子……一点都不像言微轻,反而像傅楚,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   这下是真的只有眉毛像她了,言微决不承认傅楚基因强过自己。她拍拍肚子,“你可给我争气点!”   五个月后,言微轻看着一旁与自己无一处相似的小婴儿,无语半天,而后恶狠狠盯着傅楚。   傅楚见她炸毛,只能好笑地把还在嚎哭的小婴儿抱了起来。   言父喜滋滋,他终于有小外孙子了!   然而他高兴不过两三年,之后见到人就躲,再也不是那个渴望外孙的人了。   因为她这个大名傅墨,小名瓜瓜的儿子是个十万个为什么。为了回答他千奇百怪的问题,她老爹都开始掉头发秃顶了。   别说她爹怕,她娘和几个姨娘也怕的很。   为了不在孩子面前显得太过无知,都努力看起书来了。怎奈想的好,书却催眠的很,一个个拿起书没多久就睡得很香了。   言微轻也怕,全家也就傅楚能应付他,因此他这儿子对傅楚崇拜的很,常常跟着他出入书房。   对此,言微轻双手双脚同意。   “看看,找个学霸夫君就是好,孩子都不用她教了。喂,灰灰,你儿子呢,带过来玩……”两个小不点都不在身边,言微轻清闲的很,拿起逗猫棒就戳灰灰的肚子。   灰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继续睡。   “渣猫!”言微轻骂了它一句。   这灰灰可是个花心猫,这几年桃花无数,估计府里府外的那些猫都是它的崽,它却连小鱼干都不分给它们一条。   哎呀,可真渣!当年是她看错了猫。   “娘,为什么我还没长大?”言微轻正想着好好教育教育灰灰,她那个十万个为什么儿子瓜瓜就跑了进来,很是求知欲的望着她。   言微轻觉得她的头要开始变大了,“因为小孩子要慢慢长才能长大。”   说完,她看了眼门口。   瓜瓜好奇,“那为什么小孩子要慢慢长大,姐姐却长得比我大。”   西西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是姐姐啊!”   看到傅楚带着西西进来,言微轻觉得自己解放了。   瓜瓜:“为什么你是姐姐而不是我是姐姐?”   西西:“你是男孩当不了姐姐。”   瓜瓜:“为什么男孩当不了姐姐?”   “……”   我滴妈呀,这为什么可以一直为什么下去了。   言微轻抱着傅楚哭唧唧,“我为什么生了个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要给他取瓜瓜的小名,让他变得呱呱呱,为什么……”   傅楚被她说的一脑子为什么。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