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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书后我靠阴阳风水把阎王掰弯了[娱乐圈]》作者：希鹿鹿
　　简介：
　　风水大师贺煜穿书了，穿成了一本娱乐圈文中的炮灰。
　　原身靠一张脸混出头，却没演技爱作妖，得罪的人从十八线小透明到老牌影帝，成为全网嘲的绣花草包，后来更是和男主结下梁子。
　　关键是，这男主还是掌管生死的阎王，咔嚓了原身后心情舒畅。
　　穿过来时，原身已经在生死线旁徘徊了，距离完犊子只剩下几天。
　　贺煜：……
　　还能再抢救一下吗？
　　为了保住一条命，他规规矩矩做人，恪尽职守干事儿，还捡起自己的玄学技能，试图抢救遍地仇敌的处境。
　　贺煜一心一意原离男主身边的是非之地，结果披着影帝马甲的阎王竟然自己凑上来了。
　　然后在阎影帝凑上来秀操作的时候，贺煜一个激动，不小心顺手往人脑门贴了一张符。
　　贺煜强咽下一口口水，把符撕了下来。
　　求问，怎么才能在往阎王爷头上贴符的情况下保住小命？在线等，挺急的。
　　答：比他强就行了。
　　贺煜：好办法！
　　然后他就做到了。
　　——————
　　贺煜在阎瑧身旁看太太们产的粮：“咱俩的同人文好搞笑哈哈哈哈哈哈什么你为了我违反铁律，太ooc了。”
　　阎瑧默默地看向生死簿上被自己改得乱七八糟的某一页：“应该……没有ooc。”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娱乐圈，穿书，爽文，玄学，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煜，阎瑧┃配角：炮灰反派路人甲┃其它：阎王
　　一句话简介：正主摁头让你嗑
　　立意：秀恩爱


第1章 厉鬼
　　一声清脆的雷声，贺煜只觉得从一阵强烈的酥麻感从头顶往身体各处散播开，面前老阿姨破口大骂的声音逐渐变轻，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
　　等再次彻底清醒，他正在和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对视。
　　那东西没有眼珠子，一坨黑的，大概能看出是个人型。夜色里看不太清，不知道它嘴里流的是口水还是血。
　　等等……夜色？？？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遭雷劈好像是在早上。
　　还没等他再想别的，甚至没来得及看着那只鬼发出一声惊叫，面前就空无一物了。只剩下他傻子一样的瞪圆眼睛，突然惊起身的劲把他弹下了沙发。
　　他仰望天花板发了两分钟呆，经历了刚才的事儿他脑子还有点转不起来。
　　就是突然感觉，刚那只鬼好像还有点丑萌？
　　再次起身是因为他听见了陌生的手机铃声。他爬回沙发，摸了摸背后的冷汗，找到手机眼睛定定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叶晨（经纪人）
　　贺煜皱了皱眉，这名字……有点耳熟？他还没完全想起来，电话就因为超时自动挂断了。
　　房间一下子陷入寂静，他静了下来，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的情况。
　　从右手边巨型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黑漆漆一片，而他正瘫坐在这偌大的房间中央的懒人沙发上，手上拿着瓶烈酒，前面的茶几上有个烟灰缸，里面烟头已经满得不能再满了。
　　一阵混沌感袭来，贺煜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又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随后一本小说的内容钻进了他脑子里。
　　那是一本娱乐圈爽文，言情小说，男主有些特殊，是货真价实的阎王，书中也穿插了许多这个身份引出的闹剧，结局是男主获得国际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知道主角是阎王的一瞬间他就提起了兴趣，也明白为什么他刚才会撞见鬼了。
　　贺煜已经意识到自己穿进了这本书里了，顶着头痛看了一下手机上今天的日期，故事已经到中后期，这位主角现在应该是个顶流了。
　　他安然接受了自己在原本的世界被雷劈死的事实，开始在脑中寻找自己成为了哪个角色，经过十几分钟的苦思冥想，最后以失败告终。
　　贺煜站起身，感觉右脚有点疼，不过没多在意。他还算冷静，放下握在手里那瓶喝了大半的伏特加，身体摇摇欲坠，他晃了晃脑袋，重新端详着这个屋子。
　　大，大到原本那个穷光蛋的他完全无法想象，装潢也很高级，华丽奢侈至极，还有个放满了名酒的柜子。
　　他自认为还算淡定，找到一个名牌的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来，运气好找到了护照，上面赫然写着“贺煜”两个大字。
　　看来是穿成同名的人了。
　　他又一次试图寻找自己成为了书中哪个角色，而后他几乎确定了：书中有这个人，但是个没名没姓的炮灰，以至于为了补完设定就用了他原来世界的名字。
　　——毕竟现在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能因为作者没写，这个角色就没有名字或相貌。
　　贺煜重新坐回沙发上，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在他穿过来前原角色正在喝酒，他现在浑身都汗津津的，喉咙口像是在烧，细碎的发丝黏着汗水贴在额头上，被他嫌碍事儿撩到了后面去了。
　　他慢悠悠地用指纹打开屏保，点开微博，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心想果然有内容，于是点开那个帖子不少的超话。看着眼前的内容，脸色逐渐凝重：
　　【贺煜让我明白了，什么叫除了脸一无是处】
　　【演技僵得不行还这么横，口区】
　　【有一说一贺煜的颜我可以，但你看看上次放出来的那个拍摄花絮，脱粉了再见】
　　贺煜挺懵的，他的超话帖子很多，往下翻啊翻，就没看见一条夸他的评论。
　　贺煜：“……”要不要这么高难度。
　　过了会儿他正好翻到了上面网友说的那个拍摄花絮，出于好奇点了进去。
　　视频是内部工作人员拿手机悄悄拍的，清晰度一般，不过能看清楚是贺煜和一个工作人员面对面站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是赶时间，回头赔您一双。”那个工作人员不断鞠躬，手边放着个满满当当的水桶，看地上的水，大致能猜到是撒在对方鞋上了。
　　视频里的贺煜不依不饶，上前一步，趾高气昂地拽住工作人员的衣领将其抬起来就是一顿骂。
　　视频只有半分钟左右，贺煜看完视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咋能这么讨人厌呢。
　　不过心想也是，炮灰就是要这样智障欠抽才能凸显主角的好品格。
　　他关了手机，扶额叹气。头疼。
　　*
　　过了片刻，离他很远的房门处传来敲门声，他起身下意识想去开门，刚站起来，右脚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还没等贺煜反应过来，敲门的人已经翻出钥匙开门进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副细黑框眼镜，看样子还挺干练的。
　　贺煜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的那位经纪人，刚还打来电话的。
　　“叶哥好。”他坐在沙发上打着招呼去。
　　“又喝这么多，”叶晨刚关上门就蹙眉盯着他，慢慢走过来，皮鞋和地面摩擦发出吓人的脚步声，“能不能争点气，电话不接发微信也不回。”
　　贺煜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白色浴衣，犹豫了一下，毕竟对他来说叶晨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不过最后还是懒得换了。
　　“有什么事吗？”他尽力保持冷静地问道。
　　“帮你争取了一个试镜的机会，这次再搞砸我真的求你退出娱乐圈吧。”叶晨从公文包里抽出几份文件丢给贺煜。
　　叶晨看着贺煜，这人一副刚出浴没多久的样子，半敛着眸，懒懒散散像是随时就要接着睡觉。不像样。
　　可偏偏长得好啊，天生的衣架子，靠拍的几个杂志封面就吸粉无数。
　　可惜完全没有演技，就算当初杂志摄影师夸他有镜头感，真正要演戏的时候也完全不行。
　　贺煜现在还能留在娱乐圈，一大部分是靠他那有钱有势的父母，一威压，也没人敢将贺煜随便地踢出这个圈子。
　　贺煜拿过剧本，是个古装偶像剧，讲的是一行人为了解开男主身上的诅咒，长途跋涉顺便收获爱情的故事，很老套的流量电视剧。
　　其他角色都已经定下来了，只剩下男三号——阎罗王的位置还空着。
　　“导演的选角要求还挺高，”叶晨定定地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从未松开，尤其是看见贺煜喝完酒后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导演欠我个人情，我才拿下这个试镜机会。”
　　贺煜一言不发地翻看着文件，眼神中有一道碎光。他看着男主饰演者的名字——阎瑧，也就是他穿进的这本书原来的男主。
　　从脑海中再次搜寻，他逐渐清楚了自己是哪个炮灰了。
　　书中，真阎王并未饰演剧中阎王的反差感令人有些期待，而演阎王的是个这样招人厌的家伙，还三番五次刁难主角，就更能凸显主角的魅力。
　　不过这不是贺煜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这本书里，有一段这样的对话：
　　“经纪人看着手机：‘演阎王的那个家伙彻底退圈了啊，不过怎么感觉从杀青那天开始就没看见过他，他那厚脸皮突然消失不正常啊。”
　　阎瑧勾起嘴角，漫不经心的笑里透着浓浓的戾气：‘不知道啊，不过这种人滚出去才好。’”
　　这两段在贺煜的脑袋里逐渐清晰，反复重播，他一个激灵，瞬间感觉全身发麻。
　　“那个……叶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能不接吗？”他实在不觉得自己的演技能好到哪儿去。
　　叶晨刚摘下眼镜，听到他这话差点把镜架掰断，高冷的样子淡了许多，转而是无奈地抱怨：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争点气，我帮你压那一大堆绯闻热搜都忙成什么样了，公关发得比宣传还勤，你这样下去就算你爹妈强走不了，我特么脸上面子都挂不住啊……”
　　可怎么办呢，人家还是在娱乐圈混着。
　　叶晨张嘴没完没了，估计和闻着浓重的伏特加味儿有些关系，再加上屋内空气温热，莫名有些醉醺醺的。
　　贺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行了叶哥叶哥我去还不成吗，选不上不怪我啊。”
　　叶晨这才稍微放心了点：“小道消息说导演忙，选角是副导来的，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只要你演得还看得过去，角色肯定是拿得下来的。”
　　贺煜虽然有些反感这些不公平手段，不过也没办法，作为书中的炮灰反派，这些都是必要的。
　　“文件你也看到了，试镜就在明天，”叶晨整了整自己的西装，眼神不住又望向贺煜，“你就说你，啥也不缺来娱乐圈干啥，继承家业不香吗？年轻有为帅气逼人的总裁哪里不好。”
　　确实，贺煜那张脸适合镜头，遗憾他完全没有相当的演技。叶晨也只能叹息两句。
　　贺煜精神有些恍惚，嗯了一声没当回事儿，他意识还停留在阎瑧和他经纪人剧中的那段对话，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八成是被男主给咔嚓了。
　　“诶对了，你脚上的烫伤怎么样了？”叶晨问道。
　　“啊……”他托着下巴，眼神几乎放空，没注意到叶晨正在向他提问，白皙的脸蛋上滴下一滴清水。可一下子，他突然汗毛直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叶晨的身后，立着一个鬼影，就是贺煜刚才遇上的那个。
　　贺煜这次看清了。
　　那鬼影一动不动，而且越来越清晰，成了完全人的模样，但面部毫无血色，头发散得乱七八糟，明明没有瞳孔，却还是怒目圆睁似的看向前方。
　　还没等贺煜有所反映，一根根青筋爬上了那个鬼人狰狞的脸，血淋淋的眼珠子掉在它嘴边，被放在嘴里反复咀嚼。
　　咔嚓，咔嚓。
　　鬼人的嘴角流出鲜血，还有几滴掉在了叶晨脑袋上。它好像发现了贺煜正在看它，过了几秒，露出一个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诡异笑容。
　　“啊——！”贺煜大叫一声，不顾脚上的疼痛跳上沙发背，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刚才的自己，神踏马丑萌。


第2章 试镜
　　清早闹钟准时响起，一阵剧烈的混沌感把贺煜从梦境里拉了出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关了闹钟。
　　今天要去试镜了。
　　他撑着由于宿醉还有些疼的脑袋，穿过不习惯的走廊，准备去洗手间。
　　一晚上的时间让他找回了原身所有的记忆。
　　和上辈子一样，他毕业于名牌大学，不过这次是经济学专业，大学的知识也同样进了他的脑子。
　　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只会靠父母的阔少爷，父母只给他留了一家小公司，让他自己经营，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来往。
　　而那家公司，现在愣是被原身经营到了世界闻名的地步。
　　好好的人进娱乐圈作死干嘛。
　　他正想着，停住脚步的时候，正面对昨天那只厉鬼，鬼鬼贴着墙，一动不动，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长回来了，一脸无辜地紧盯着贺煜，轻轻嚎叫两声。
　　贺煜下意识紧绷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拍了拍它额头上的一张黄纸条粘粘牢，上面有红色的符文一样的东西，看上去一笔一画挺复杂的。
　　贺煜昨晚把叶经纪人赶走后就不知从哪儿找来张纸，然后咬破手指画了这张符给这鬼贴了上去。幸亏他运气好，以前学的那些跟鬼神打交道的玩意儿还起效。
　　迅速的刷完牙洗好脸，贺煜拿着白色的毛巾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人是真的好看，他脸上还带着困倦，但眉目分明，还挺俊朗。
　　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与那只鬼对视了片刻。
　　“早上好？”
　　跟鬼说话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虽然对方估计没听懂，但他自己觉得挺好玩的。
　　可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冷静下来后倒也不怕了，啪唧一张符就能制住的鬼嘛。这东西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就是俗称的阴阳眼。
　　贺煜看着鬼鬼乖巧可爱的大眼睛，叹了口气：反正没什么威胁，养着吧。
　　别人养猫养狗养鸟，他怎么就养了只鬼呢。
　　“别吃眼珠子，地板打扫起来麻烦。”他又把手指上昨天的伤口弄破，用鲜红的血液在那个符上改了两笔。
　　鬼鬼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不能出这个屋子，别的没什么。”贺煜舔了舔手指止血。
　　他还是心软，不忍心看到鬼鬼僵在那里动不了的样子。
　　贺煜处理完这个又回到卧室，随手扒拉了两件衣服，最后套上黑色的风衣，底下穿着黑色裤子，系着同样颜色的皮腰带。拎着手机下楼赶到门口，穿了双黑乎乎的运动鞋。
　　这副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奔丧。
　　倒也不是他刻意要穿黑色，而是翻遍了衣橱也只有这一套勉强符合他的审美了。
　　贺煜拿着钥匙出门，刚开门就看见叶晨的车停在他家门口。
　　一辆白色的加长版轿车，属于一看就不便宜的那种。
　　叶晨戴着墨镜拉下窗户：“哟，你这衣服——”他脱下墨镜，眼神里透露出尴尬和纠结，“黑过头了吧？”
　　“挺好的。”贺煜上了车，往窗外看向自己住的这件大别墅。
　　豪华，气派，贵得要死。以至于他深刻怀疑自己是穿过来享福的——如果没有那段瘆人的剧情。
　　叶晨也不多说什么，反复跟他叮嘱了些细节，然后趁着红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贺大少爷，昨天干嘛铁了心让我洗头啊？”一股浓浓的洗发水味儿窜到了贺煜鼻子边。
　　贺煜回忆起昨天那只厉鬼滴到这人脑袋上的血水，用手捂着嘴悄悄反胃了一下：“没什么，味儿有点大。”
　　他声音不响，以至于叶晨觉得他变了个人。可自己回忆起来，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就是穿书带来的效果，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合理化。
　　“对了，脚怎么样？上次那个工作人员也是狠，一桶烫水浇到你脚上。”叶晨问道。
　　“还行。”其实还是疼的，右脚脚背上一块黯色的地方一时半会也褪不掉。
　　*
　　到了片场，两人停好车，到了休息室，一排人在那儿坐好，贺煜挑了最旁边那个空位，安安静静。
　　他环顾四周，这里面自然不会有他认识的人，不过对叶晨来说就是一个比一个熟悉了，他贴着贺煜的耳朵介绍。
　　“最旁边那个，许旭，之前靠网剧火起来的，口碑不错；隔壁是陆亦然，国民弟弟，名声还要大……”
　　叶晨越说越没底气，一排介绍过来，看着贺煜一脸这孩子咋办的表情，眼中满是担忧的目光。
　　贺煜名气是不小，跟那些人也算是能匹敌，不过人家是红，他特么是黑红，全网黑的那种。
　　叶晨倒不是担心他选不进组，是怕贺煜进去后被导演一脚踢出去。
　　贺煜刚坐定，叶晨说的那些人名他一个也记不住，只好不懂装懂频频点头，微敛着眸。他坐的位置没有光线，一团黑乎乎的窝在角落里。
　　守在门口窗帘处的工作人员瞧见贺煜，眯着眼窃窃私语。
　　“诶，这就是导演之前抱怨那个贺煜啊？人长得不错嘛。”
　　“想什么呢，你是不知道他那个臭脾气，孩子，多刷刷微博吧。”
　　说是这么说，贺煜还是发现有几个手机一直对着他不知是拍照还是拍视频。
　　休息室里没有空调，正是秋冬换季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过来，休息室里一大片喷嚏声。
　　贺煜看了眼塞在袖子里的手表，离开始还有十多分钟，人已经到齐了。这导演多半挺厉害的，以至于来试镜的人穿得一个比一个正式。
　　但这不代表他那一身黑就不突兀了。
　　一位工作人员掀开窗帘进来，手里拎着个取暖炉，朝里面的人颔首致意。
　　估计是取暖炉太重了，他放在了靠近门口的贺煜脚边，转身就离开了。
　　贺煜盯了会儿取暖炉，抬起头发现多了几道猜疑的目光。
　　他在圈子里名气不好，原身也确实是个“无恶不作”的玩意儿，耍大牌的事情没少干，前几部剧也被人恶意揣测是带资进组。
　　一丁点小事儿就会引起去他人的无限想象。
　　这么一看，这取暖炉现在就跟要跳起来害他一样。
　　贺煜：“……”
　　他哈出一口白蒙蒙的雾气，弯下.身子拎起取暖炉，正好听见有人打了个喷嚏被助理裹上小毯子，默默递过取暖炉，微笑一下，自己缩回角落。
　　这一幕正好被旁边的人全程记录了下来。
　　这件事过后最明显的反应就是议论他的声音小了，但也不是没有。
　　“装什么善良，看到那边拍照的人没？就是摆给他们看的。”
　　*
　　试镜开始，艺人一个个走出休息室，小部分过了会儿就回来继续坐着了，还有一大批人是哭丧着脸溜走的。
　　叶晨跟门神一样抱肩站在贺煜旁边，脸色逐渐凝重，虽说是打过招呼，但真是演技差了一大截他也不好意思啊，还不知道会被人喷成什么样呢。
　　贺煜冷得发抖，他是最后一个去试镜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女生，她捏着名单走进来，叫了声贺煜示意轮到他了。
　　贺煜迅速站起来，像是被点到去领成绩单的学生，心里特别忐忑，但走到门口时还勾起嘴角点点头，觉得礼貌不能丢：“谢谢，辛苦了。”
　　此时小女生直勾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休息室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身型，整个人是线条匀称的美。而且还这么有礼貌。
　　完了，妈妈我恋爱了。
　　*
　　贺煜有些尴尬地走出去，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面前坐成一排的人。
　　最中间那个有点眼熟，他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好家伙，小说男主。
　　就是他穿进的这本书的男主，阎罗王，人间的名字叫阎瑧。
　　这人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下巴微微抬起，眼角冷冰冰的，没什么血色。
　　不过比贺煜想象中好，没那么凶神恶煞。
　　阎瑧似乎对贺煜没什么兴趣。确实是难得的美人，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
　　贺煜看了眼坐在阎瑧旁边的中年人，那个应该就是副导张池了。
　　“张导好，阎老师好。”
　　他鞠了个躬，毫不怠慢。
　　“你这一身黑给谁看呢？”阎瑧冷不丁开口。
　　贺煜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想办法回答，张池先用手肘戳了戳阎王让他别吓唬面试的人。
　　张池有些困倦，连续看了十几个人了有些审美疲劳，旁边这位闭嘴后拿着笔在纸上划拉了两下：“小伙子样子不错，嗯……试着再张狂一点？说句台词试试感觉。”
　　他之前被打过招呼，贺煜演技不是完全看不下去那角色就是他的了，装也得装出喜欢这个演员的样子。
　　不过网上的说法张池也挺了解的，对贺煜不怎么看好。
　　以至于他说完，又抱怨似的偏头嘟囔一句：“有钱的花架子就是好。”
　　这句话出来的同时，贺煜眼角抽搐了一下。
　　张池声音是很轻，但仔细去听还是听得见的，贺煜心想自己到底是得有多讨厌，才能让人当中都骂得出口。
　　贺煜还是按照张池说的做了。
　　他看过剧本，是一部古装玄幻剧，剧中阎王算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他帮助主角抑制了体内诅咒的蔓延，也在主角危难时出手相助。
　　但相对的，他杀伐决断，对他来说只有挡路者死。
　　他其实可以帮助主角迅速找到解除诅咒的丹药，却只在幕后观赏。
　　甚至还劝过主角别妄想得救了，死了陪他在这冥府待着有何不好。在主角拒绝时，也有过一丝失落。
　　贺煜上辈子打工的时候拍过个小短剧，据那时候的导演说他属于体验派，演出来效果很好的那种。
　　他昨天那一晚上也反复尝试着代入角色，仿佛已经摸得出剧中那个阎王的性格，以及对主角那一份特殊的情感。
　　他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情感复杂丰富的阎王，看着低下头的主角，然而一下就绷不住了，还觉得自己有点傻乎乎的。
　　他正在沉思怎么从被一大堆人盯着但演不出感觉的痛苦中解脱，突然几绺黑色的东西绕过阎瑧正打算飞走，贺煜把背在身后的手上原本的伤口挤破，勾了勾手指。
　　他本来只是想尝试一下，这种不知那只大鬼上面掉下来的东西对人应该没什么伤害，万一阎王突然发火还有点用呢。
　　然后就见那一团黑乎乎的以肉眼几乎观察不到的速度窜进了贺煜体内。
　　贺煜：“……”得，玩脱。
　　他自我感觉阎瑧有点不耐烦了，赶紧说出台词：
　　“别尽想着活下去了，同我在这冥府待着有何不好？我会好生招待你的。”
　　而这位阎王爷眼里，这人慢慢勾起嘴角，带着玩味，凌厉的目光裹挟暧昧，声音扬起。
　　阎瑧挑了挑眉，正正身，有了些兴趣，似乎是刚刚黑色的东西飞得过快，他并没有发现。
　　他仔细端详起贺煜，微微放低了姿势对戏：“我只想破了这诅咒安度此生，大人，请允许我离世后重归轮回。”
　　贺煜嘴角的笑收了回来，阴着脸，跟变脸似的，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
　　演的是不错，只是没有特效和bgm的加持，这就是两个中二少年，莫名喜感。
　　“停停停停停！”张池看两个人都入戏了，忍不住大喊。
　　这都什么事儿，咋就演上了？
　　旁边的助理看向他，示意都录下来了。
　　*
　　试镜结束的当天晚上，官方就被迫公布了男三号的人选，以及小部分的情报。
　　【？】
　　【是不是搞错了，那种花瓶演的戏也能看？】
　　【猜测一下带资进组，不然就是靠关系，反正二选一】
　　【不是吧不是吧，剧组眼光是有多差才会请这么恶心的人，我已经想拉黑导演了】
　　【心疼我瑧，还要跟这种人对戏，希望不要被碰瓷】


第3章 热搜
　　试镜结束后，贺煜果不其然地被选上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关系和演技各占了几分，只觉得张池对他原本那个不屑的态度好像没了。
　　试镜规定是要留一份录像的，为了给导演看，后续说不定还能剪成花絮。
　　副导张池把贺煜的视频发给了导演，导演很满意。短短十几二十秒的视频，清晰度很高，视频里的人几乎是素颜，却将角色演绎得很好。
　　贺煜昨天没怎么睡好，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没能完全遮住，倒反而更加符合了阎王这个角色。
　　他被通知三天后正式进组，场景布置还有一些没有完成的。这几天剧组一直在赶工，争取能在新年前播出。
　　*
　　贺煜拿着更加精细的剧本出来，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上辈子和娱乐圈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演技也能勉强过得去。估计跟之前种类繁多的打工经历有关吧。
　　穿过冷冷清清的休息室走出来，叶晨已经在车上等着了，远远看见贺煜的影子，鸣了几声喇叭。
　　今天风大，贺煜把刚出来就被吹得凌乱的头发压了压，微眯起眼睛。
　　他本打算直接上车，这半天下来也累得他够呛。可刚走两步，他就看见了阎瑧。
　　阎瑧正在和导演交谈，贺煜纠结了几秒，双手抱着剧本走了过去，恰巧是导演刚和他挥手告别后。
　　“阎老师！”风声大，他自然而然加大了嗓门。
　　“嗯？”比他高一个脑袋的阎瑧转过身，方才的假笑收敛了一半，没什么生气，“是你啊，恭喜试镜成功，有事吗？”
　　贺煜抬头盯着他，几秒无语。
　　他本意是想让阎瑧到他家里处理一下那只不知该怎么养的鬼的，可现在又心想突然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唐突。
　　“那个……”他抿了抿嘴，外人看像是紧张，“能来我家一趟吗，有些事……”
　　阎瑧挑了挑眉，他对贺煜的印象在试镜结束后明显好转，演技好，又懂礼貌，是个乖孩子，就是刚才阴气有点重，现在好像又没了。
　　“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事吗？”他稍许靠近了贺煜一些，嘴里哈出冰冷的雾气。
　　贺煜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听着，哑着嗓子道：“阎罗王？”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是台词。”
　　阎瑧眉头瞬间紧锁，唯一那么一丢丢的温和消失殆尽，按捺着心中的问题，点点头：“行，我去你家。”
　　贺煜带着他上了叶晨的车。
　　叶晨：“……”这算个什么事儿。
　　他看向贺煜，然而对方没有一丝半毫要向他解释的意思。
　　他无奈，只好推推眼镜接着开车。
　　贺煜没怎么理阎瑧，他获得的阴阳眼技能使他完完全全感受得到阎瑧身上那股子阴气，在封闭空间里就更是令人脊背发凉。
　　他也明白为什么今天试镜的地方没有鬼什么的东西了。有这人在，谁敢靠近，他个大活人都快被憋死了。
　　他刷了会儿微博，在主页随便看看，偶然跳出来一条三分钟前热乎的微博，是一个有几十万粉丝的画师太太发的。
　　【今天打工的时候遇到的啊啊啊！！！
　　小哥哥真的超有礼貌，默默把取暖炉搬给别人真的好可爱呜呜呜～背影也超帅！（回头再摸背影！）】
　　贺煜挑眉仔细看了看。
　　他往下翻，配图是一张动图，一个黑色的小团子看着被人给他的取暖炉，又听见旁边的人打了个喷嚏，于是跳下椅子，笨手笨脚地搬起取暖炉，又乖乖地蹦回阴影底下的座位。
　　贺煜忍不住笑了笑，保存了表情包。
　　*
　　车开到贺煜家门口，叶晨一脸解放了的表情，目送两人下车。
　　“房子不错啊，有钱人。”阎瑧仰望着这栋用金钱搭建的别墅。
　　“过奖。”贺煜头也没回往里走，掏出钥匙推开门，在一旁先看着阎瑧进去。
　　“别的也没什么事，”他踩着楼梯上到二楼，指着不远处那只乖巧站着的厉鬼，“就想让你看看这个。”
　　阎瑧后他一步上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的那份散漫也被收起来了。
　　“你……看得见？”
　　贺煜颔首嗯了一声。
　　阎瑧端详着那只鬼，他那个角度是侧面，距离也远，看不见那张符：“倒不是亡灵一类的，应该是许多人的邪念融合形成的，没有自我意识。”
　　他轻咳一声，那只鬼好像注意到了动静，哆嗦了一下：“是要我帮忙清除吗？虽然这东西应该已经存在挺久了的，但根除也不是不行。”
　　贺煜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人跟他不在一个频道，又解释道：“不是，那个……我只是想问一下，养这个东西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平时要喂什么之类的。”
　　阎瑧诧异的眼神直射过去，和贺煜单纯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看阎瑧没什么反应，贺煜觉得自己可能一下子给人冲击太大了，又道：“昨天偶然发现的，仔细看看觉得挺顺眼的，根除我倒是也会，画个符就成，就……想着没什么危害就养着了。”
　　而且刚才试镜的时候那绺黑乎乎的，应该就是这鬼鬼弄的，不得不说救了贺煜一把。
　　阎瑧：“……”他都要开始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不是人类了。
　　为了挽回阎王的颜面，他故作深沉地挺了挺身子：“作为人类还是不要碰这些妖魔鬼怪的，哪天被生吞了就成悬案了。”
　　说着向前一步，与那只厉鬼面对面，看见那张符的瞬间，他先是蹙眉，眉头舒展后，眼神里产生了些许兴趣：“以血画符，制其行动……这符的样子我倒是没见过。”
　　阎瑧手摸着膝盖，弯下腰端详。贺煜无奈，退到一边去。
　　“看这样子应该是能把厉鬼固步于屋内吧，”阎瑧直起身子，刻意拔高语气，“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这种东西。”
　　贺煜本来低着头正在发呆，被他这么一问像是惊醒了一样，第一反应是去看那只鬼鬼是否还健在：“之前自己感兴趣，学过一点。”
　　他也没想到自己原本给人算命赚外快的时候顺便学的招现在会这么有用。
　　阎瑧心说这可不是随便学两下子就会有的水平，况且这符画得是一气呵成，也不存在照着什么东西画的情况。
　　贺煜撇撇嘴，主要是以前在网上卖符卖出了口碑，久而久之就会画了，偏偏这符是灵，在他身上却不起效，莫名其妙被雷给劈死了。
　　“所以，能告诉我怎么养了吗？”
　　阎瑧：“……”这孩子咋这么执念呢。
　　“能养，”看到那符也算是见识过贺煜的能力了，一人一鬼呆在屋里，阎瑧觉得不会出事，“没什么要注意的，别让它出去祸害人就行。”
　　说完盯着那只鬼，又补充道：“这东西修为很高，再过几个月估计就有心智了，让它先认个主也挺好。”这东西要是和他硬杠上，估计他也得受点伤。
　　“那就好，”贺煜笑了笑，“谢谢阎老师，您可以回去了。”
　　阎瑧今日第无数次无语。
　　他默默往门口，贺煜赶紧跟上。
　　“小朋友演技不错，继续加油。”
　　突然扯到正题上，贺煜愣了愣，微笑着点点头。
　　房间里光线昏暗，偏偏那抹笑容受了月光的照射，隐约地透出些诱人的气息。
　　阎瑧看得入了迷，“啪”的关门声才让他晃晃头清醒了过来。
　　这才想起，他忘了问为什么贺煜知道他是阎王了……
　　算了，进组之后再问吧，也不差这几天。
　　*
　　贺煜终于解决了一件烦心事，摸了摸鬼鬼的脑袋，躺在了一旁的懒人沙发上。
　　拿出手机，开着静音的手机已经彻底炸了，全都是叶晨发来的消息。
　　叶晨：哥哥哥麻烦看看微博
　　叶晨：这都什么事儿啊啊啊啊啊
　　叶晨：我现在怕导演杀了我
　　这样的十几条后。
　　叶晨：等等
　　叶晨：算了似乎没事儿了
　　贺煜：“……？”
　　他被这堆消息弄得一头雾水，转手点进微博，卡顿闪退了几次后才终于让他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两条热搜。
　　#贺煜参演新电视剧被喷#
　　#贺煜试镜录像曝光#
　　贺煜点开上面那条热搜，出现的是那位画师太太发的表情包。
　　原型不知怎么的被广大福尔摩斯网友扒出来了，画师太太的评论区倒是没遭殃，而是那个扒出来的人发的微博评论超了十万。
　　【哪部电视剧，求避雷】
　　【恶臭花瓶麻烦就别糟蹋电视剧了】
　　【画师太太无罪，人家不混三次。就这贺煜，真不退圈留着过年？】
　　【深度怀疑是靠的关系……】
　　贺煜叹了口气，退出这条，再看下面那条热搜，是他演的电视剧《探仙》的总导演——王期，这导演名气很大，向来敢做敢说，看见自己中意的男三和新剧一起被喷直接就坐不住了，想着与其找个人号称圈内人澄清，还不如自己出马。
　　顺便也直接把电视剧男三号是谁公布了。
　　@王期：看见我中意的演员被恶语相向，我实在忍无可忍。
　　我十分认可他的演技，他也并没有靠什么所谓的关系，顺便我也很感谢那位画师画的作品，很可爱。
　　我保证我的新剧会秉承之前的高质量，也请大家嘴下留德，下面放出演员@贺煜试镜时的影像：
　　接下来就是那段清晰度极高的视频，里面不仅有贺煜的动作神态语言，还有一个没有露面只有声音的人和他对戏。
　　贺煜懒得看自己的表现，直接翻到了评论，点赞数最高的一条：姐妹们，真香了吗？
　　接下来话题已经逐渐偏离了。
　　【等等，只有我关注那个对戏的小哥哥是谁吗？声音好好听！】
　　【集美凭我多年经验这一定是我家哥哥@阎瑧，呜呜呜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等等，所以说阎瑧也参演？？？】
　　刚退出热搜，贺煜就看见了一条醒目的@
　　@阎瑧：对戏的那个是我，@贺煜小朋友演技很好，合作愉快。
　　贺煜深吸一口气，退出微博，打开微信。
　　贺煜：刺激吗？
　　叶晨：忒刺激了。
　　贺煜颠着手机回想了一下阎瑧发的微博和临离开时的夸奖。
　　突然感觉……这人应该没他想象中恐怖？


第4章 定妆
　　贺煜发消息给阎瑧和王导道了谢，稍微聊了几句，走进卧室准备安安静静地再钻研一下剧本。
　　虽说试镜是靠着鬼鬼挺过去了，可真的拍摄，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他在整部剧里戏份不算少，前期十分神秘，安安观察着主角的行动。到后来用插叙的形式揭露了与主角曾经相遇的故事，这一段也是贺煜最关心的，从相遇到相识再到分别，这是剧中的阎罗王情感起伏最大的一段。
　　贺煜没有能演好的信心，他只能反复研究，生疏地拿起笔试图参考网上的方法——做情感分析。
　　他开着窗，月光透过薄云照进来，五官立体精致，眼睛里像是有两汪潭水，他专心看着手中捏着的剧本，笔尖在纸上游走，嘴中念念有词。
　　他很久以前练过几年书法，字还不错。
　　还没等贺煜看完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一个备注名为“何秘书”的人。
　　“喂？”贺煜靠着今天刚进入脑子的新鲜记忆搜寻片刻，知道了这是原身掌管的那家公司里他的秘书。
　　“老板，明天有个会，挺紧急的，麻烦按时到场，”何秘书，何益方说着，旁边有文件翻动的声音，“下午五点，顶楼会议室。”
　　贺煜稀里糊涂地答应，稀里糊涂地听对方挂了电话。
　　他网上搜过自己这家珠宝公司，名叫撒旦，一个听着就能想象出风格的名字。
　　是个国际品牌，世界各地都有分店，每年都是那几个著名时装周必不可少的一员，受无数一线明星青睐。不过老板的名字和样貌并不对外公开。
　　公司是原身做大的，从一个毫无名气的企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就五六年的时间，现在突然将这个包袱扔给了穿书而来的贺煜，他是完全懵逼的。
　　不过更让贺煜搞不懂的是，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少爷，究竟为什么要进娱乐圈。根据记忆，他只能推断，是那个年少轻狂的“他”，想要忤逆自己的父母。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叶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喂叶哥，有什么事吗？”
　　叶晨伸了个懒腰，心情似乎不错，神经不像平常一样紧绷着：“拜你所赐，导演让我通知你明天去拍定妆照，趁着你的热度还没过。”
　　“好的，”贺煜想了想，又问，“几点？”
　　“下午五点，就你今天去的地方。”
　　贺煜：“……”怎么可以这么巧。
　　“这个点正好有事，公司开会。”
　　叶晨的声音消失了很久，太过安静以至于贺煜猜到对方静音了，说不定现正在对他破口大骂无耻。
　　叶晨捏捏眉心，稍微冷静些后继续说道：“行行行，知道大老板你太忙走不开，我去求求导演，特么到时候进组了再这样我跟你没完。”
　　“不会的，”贺煜查了一下手机里残留下来的公司行程，“接下来没什么一定要去公司的，手机上就能解决。”
　　“行，但愿吧，”叶晨打算挂电话，想起来又补充了一句，“之前也是，拍戏拍到一半突然被叫过去开会，你又不愿意跟人家明说，你想想你因为这个被多少人骂耍大牌了？”
　　还没等贺煜回应，叶晨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贺煜愣了几秒，继续看剧本，鬼鬼溜达了过来，他摸了摸它的脑袋。
　　*
　　第二天的拍摄提到了中午，王导没什么不乐意的，他本想着全剧组一起吃个晚饭，只不过这下成了午饭了。
　　贺煜昨天基本上没睡，看完剧本还在研究那个公司该怎么办，虽说脑子里有记忆，但怎么也不能一下子就用这么个大公司实践吧。
　　叶晨开车接他，看到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一个激灵：“手里拿着这么大个公司一辈子不用发愁，真搞不懂把自己搞这么累干什么。”他摇摇头，确认车门锁了，开车上路。
　　贺煜倒是也想扔下演戏的事，奈何这戏已经接了，怎么也得演完再说，还得跟阎瑧处好关系以免小命不保。
　　他现在完全就是被牵着鼻子到处遛，怕把自己遛死了还有从鬼鬼身上揪下一小绺黑乎乎。
　　到了地方，贺煜被带进了化妆间，他来得还算早，现场只有阎瑧一人。
　　“阎老师好。”他被按在化妆椅上，迷迷糊糊打着招呼。
　　阎瑧被化妆师箍得动弹不得，扯了扯嘴角回了个笑。
　　“昨天睡得好吗？”阎瑧眼妆还没画，贺煜清楚地看见了那深深的黑眼圈。
　　阎瑧含糊地嗯了一声。他昨晚根本没睡，一直在想贺煜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甚至有好几次想要半夜去贺煜家问个明白的想法。
　　贺煜不再说话，闭目养神，化妆师是个小姑娘，看见那张清秀俊逸的脸，手上化妆用的东西迟迟下不去手，最后也只抹去了些脸上的红润，再让人多些阎王的死气沉沉。
　　妆很快就画完了，乍一眼看跟素颜差距不大，就是唇色暗沉了些。
　　他又被拉去换装，阎王的衣服很厚，多是玄色为主，袖边和腰带都是金黄的，还参杂了几分血红色，头上被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扣上冕冠。
　　就算是大制作，但怎么说都是部古偶剧，这个角色创造出来的时候导演就知道一定会很讨喜，所以演技和颜值要求都很高，服饰也不能完全按照传说来，要多一点邪气，少一些粗犷，才能符合受众们的喜好。
　　贺煜对这衣服挺满意的，室内没开空调，保暖。
　　一旁工作人员大声喊女主来了，只留下贺煜被安置在原地坐着。
　　戴着愣大一个头饰，他也不好乱动，手塞进袖子里半梦半醒。
　　“哟，”声音从门口传来，接下来是啪的关门声，一个身影轻快地走了进来，“衣服不错。”
　　贺煜看见是阎瑧来了，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没其他人：“和您的一样吗？”
　　阎瑧看着身上的一袭白衣，愣了愣才知道贺煜指的是什么，凑近仔细端详起来：“不一样，除了除了整体颜色和冕冠没一处像的。”说着摸了摸冕冠上那玉串。
　　“话说你怎么知道的？”他故作轻松地问道。倒不是害怕贺煜说出去，毕竟不会有人信，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心重而已。
　　“我也不知道，”总不能说是穿书吧，“感觉看见你的一瞬间就猜到了。”
　　阎瑧挑了挑眉，也只好认了这个压根不算回答的回答，整了整袖子，双手抱着肩膀。
　　他离贺煜很近，像在感知什么：“你不像普通人。”
　　“知道你的身份，又看得见妖魔鬼怪，当然不像。”贺煜困得脑子跟不上嘴，想说什么说什么。
　　“不……”阎瑧想说不是这个方面。
　　“阎老师贺老师！可以过来拍照了！”工作人员打开门大喊一声，终止了二人的对话。
　　“知道了！”阎瑧回应一声，又看向贺煜，拉着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晚上有空吗？带你见识见识。”
　　“好啊，”贺煜被阎瑧冰冷的手激得清醒了，“七点以后都有空。”暂且预估那个会议两个小时吧。
　　*
　　定妆照拍完就发出去了，因为昨天的事情剧组官微粉丝涨了不少，这下愣是又在短短半小时冲进了热搜前十。
　　#贺煜阎王#
　　照片是每个人分开发的，贺煜的那张霸气十足，下巴微抬，仿佛脚下皆为蝼蚁，嘴角是轻微的狞笑，一看就是阴险毒辣，眼神里夹杂狡黠和忧郁。
　　表情控制得刚好，界于反派和好人之间，些许斯文败类的气质正是导演想要的。
　　【我又可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昨天太太画的那只小奶狗呢！】
　　【路转粉，太帅了吧！！！】
　　【爬去看了以前贺煜演的电视剧，呜呜呜我煜你是突然进化了吗】
　　【有一说一，这人这么多黑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楼上的，我本来想喷你但一下子居然不知该反驳什么】
　　贺煜越看越心烦，转发了微博，默默关了手机。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自己洗白，不然就算在娱乐圈苟延残喘也不是个事儿。
　　“来来来，小贺干一个！”王导站起身，拿着红酒想和贺煜碰杯。
　　贺煜连忙站起身，拿起红酒弯腰迎上去，嘴角挂着笑，喝了一大口。
　　原身的酒量比之前的他差很多，不过这么些还是撑得住的。
　　“好好演！看好你！”王导有些喝醉了，迷迷糊糊，满脑子都想着这个演技好有听话的好孩子。
　　他年纪不算太大，不过该拿的奖也拿了大半了，从来不关心网络上对艺人的评价，只相信眼见为实。
　　这不，找到个好苗子。
　　*
　　午饭热热闹闹解决，贺煜爬回叶晨车里，脸颊微红发烫，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醉是没醉，只是又多添了点困倦。
　　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半了：“送我去公司吧。”
　　叶晨握着方向盘送给他一个白眼：“我是你经纪人，不是司机。”
　　贺煜长久地望着他：“哦。”
　　叶晨：“……”没办法，认命吧。
　　一脚油门把贺煜送到了公司。
　　贺煜酒差不多醒了，凭着原身的记忆找出放在后备箱的墨镜西装皮鞋，拉上和前排的帘子，全部穿好，跟叶晨打了声招呼下了车。
　　他西装革履，腰杆挺直，眼前的大楼人来人往，几个高级职员向他鞠躬致意。
　　贺煜后背起鸡皮疙瘩，公司地处市中心，一楼展示着各式珠宝，不过都好好用保护罩盖着，多是些停止出售的限量款。
　　内部很简约，清一色的米白。走到尽头上了电梯，透明玻璃展示着外面的景色，随着上升范围逐渐扩大，到了顶楼，几乎连人影都模糊了。
　　他摘了墨镜，走进会议室，看着面前年龄一个比一个大的人都恭敬地看着他，作为年纪最轻但地位最高的一个，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故作矜持地坐在中间，微蹙着眉，头上冒出两滴冷汗。


第5章 驱鬼
　　会议结束得比想象中早，贺煜活动两下脖子从会议室出来，凭着记忆进了办公室。
　　里面堆着不少文件，不过大部分都有电子版，这也就是他所说的“手机上就能处理”。但看那摆满整个办公桌的数量，他多半是不得安宁了。
　　会议的内容他每一条都有认真听，靠着得来的那些记忆也都能听个半懂，偶尔应上几句，是个好上司的样子。
　　他大致也明白这场会议主要是为了什么——“面向中低端市场”。
　　多半再过段日子就能看见一大片的广告了。
　　贺煜叹了口气，简单看了一遍文件，捏了捏眉心保持清醒，准备就这样离开了。毕竟原身在这家公司的时候也是隔三差五找不到人，但偏偏人家业务能力还强。
　　*
　　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家里，阎瑧发来消息。
　　阎瑧：有空了吗？
　　贺煜：可以了，哪里见面？
　　阎瑧：我在楼下等着了。
　　贺煜：“……”
　　他拿起之前网购来的一叠没写过字的黄符塞进带着的茶色小包里，拿上手机迅速下楼开门走人，还不忘在把门彻底关上前跟鬼鬼打了个招呼。
　　阎瑧靠在栏杆上，看见他走出来了，微笑着招了招手，样子有些懒散，两只□□叠着。
　　他穿着很普通的白色体恤衫，外面是一件黑色休闲外套。这打扮衬得他皮肤更没有血色了，何况还是在夜晚。
　　贺煜懒得换衣服，还是那一身黑：“去哪儿？”
　　他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次一起出门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互相都想探探对方的底细，以确认是否有警惕的必要。
　　“一个……”阎瑧摸了摸下巴，“凶宅。”
　　贺煜点点头，环顾四周没看见交通工具：“怎么去？”
　　阎瑧眉眼弯弯笑了一下，在贺煜面前一挥袖子，转眼身边的景物已经变了个样了：“这么去。”
　　贺煜：“……”他早该想到的，这操作原文里也有。
　　“这就是你说的凶宅？”他说着，掏出手机，打开里面的指南针，摸索着走到了屋子外部。
　　仰头看了眼天，又重新注意手里的指南针：“房子朝阴，附近人员流动稀少，加上本身是凶宅……”
　　话说到一半，他往后一看，凶宅二楼的窗户里出现一个上吊的鬼影，面目狰狞，舌头吐得老长，长发十分杂乱，掉在脖子上的绳子转了转，那只鬼正在看向贺煜。
　　贺煜正专心致志面无表情地跟鬼对视，下一秒估计要友好地招手了，阎瑧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再加上你的体质极度招鬼。”
　　贺煜嗯了一声，思索片刻，看向阎瑧：“鬼不怕你吗？”
　　“怕啊，事实证明你的吸引力已经让鬼不再怕我了。”阎瑧抱着肩膀，那只吊死鬼一直盯着贺煜。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件衣服，看样子是古代着装，一袭黑衣，上面有金色的龙纹蟒纹作装饰。
　　“你这衣服？”贺煜眨巴了两下眼镜。
　　“工作服，”阎瑧走回凶宅，准备上楼去看看那只鬼有没有威胁，“轻便版。”
　　贺煜：“……”真讲究。
　　他跟在后面上了楼。
　　这是栋凶宅，不过看年代也算是近代产物，小别墅的样子，甚至和贺煜家有得一拼。
　　到了二楼，找到之前看到鬼的房间，那只鬼还在那里，仔细看四肢都有些发青，舌头伸得很长，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贺煜。
　　贺煜有些懵，自从他见识了自己家里那只鬼以后就什么也不怕了，招了招手：“你好？”
　　阎瑧无言以对地看着他：“吊死鬼，怨气很重，不过还伤不了人，今天的主要目的……”
　　他还没说完，就见贺煜一言不发又盯着他。
　　“能养吗？”贺煜问道。
　　阎瑧：“……”
　　“不能，怨气太重，伤身体。”
　　贺煜神情沮丧了一下，凑近去摸那只鬼，那鬼迎合地抖了两下身子。
　　阎瑧捂着脸没眼看，瞟了两眼房间外部，一会儿的功夫，贺煜已经把鬼从绳子上弄下来了。
　　阎瑧：“……？？？”
　　“你在干嘛？”他满脸写着懵逼，本来想作为阎王可以耍个帅的，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越来越迷离。
　　“感觉她吊着挺难受的，”贺煜把吊死鬼垂在眼睛上的头发掖到了耳后，“这姑娘挺好看的。”他看着阎瑧指了指。
　　阎瑧彻底放弃反抗。这孩子想玩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
　　过了几分钟，贺煜像是终于聊完了，跑出房间走到阎瑧面前，指了指吊死鬼：“能超度吗？”
　　“按理来说，”阎瑧本来靠着墙，听到问话，直起身子，“能。”
　　他本来想说一大堆劝说别这么做的话的，超度这种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东西危险性实在太高，更何况是吊死鬼，一下子失了神智，被教唆自杀可就不好玩了。
　　但没办法，他想都想得到自己这么说能收获多冷漠的一声哦。
　　还没等贺煜开始做法超度，阎瑧就看见他突然摔倒在地，啊的惊叫一声。
　　阎瑧蹙眉，霎时警惕起来，右手臂伸直，把贺煜护在身后，手中有些黑红色的光线闪烁。那只鬼看见了，也有些不敢动弹的迹象。
　　贺煜愣了几秒，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事儿，别吓着人家，好不容易哄好的。”
　　阎瑧：“……”我就想装个逼有这么难吗。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我脑子里了，”贺煜缓缓站稳，拍了拍身上的灰，房间里一下子烟雾弥漫，他呛得咳嗽两声，推开阎瑧走到女鬼面前，“是你的记忆吗？”
　　他闭上眼，一个人的一生在他脑子里浮现，一个出身在大家族的女孩，遇到个穷小子，后来那穷小子靠着她变富了，转眼抛开她走了，这个女孩就在这里结束了生命。
　　特别狗血。
　　贺煜简单复述了一遍，说出的每个字却又如同珍宝一样。他尊重别人的人生。
　　“古往今来，怎么为情所困的人就这么多呢。”阎瑧感叹一句，他身为阎王，这样的事情见得太多了，甚至隔壁孟婆都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渣男一个，”贺煜摇摇头，“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阎瑧挑挑眉跟上：“不超度了？”
　　“超度都讲究个了却执念，先想办法把这个渣男带过来再说。”贺煜头也不回，想看看这凶宅里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他喜欢这种鬼怪神异的东西，多好玩，全是未知生物。给人算命是谋生，毕竟上辈子的那个他太穷了，刚毕业那点工资连房子租金都付不起，但算命的那些技术是从小学出来的，绝对专业。
　　阎瑧看着他，越来越觉得这个阎王当得没存在感了。
　　两个人跑到了三楼。
　　其实说是一个楼层更像是阁楼一样的存在，比起前两楼，这里的高度只能勉强供两人通行，阎瑧的头随时都要顶到天花板。
　　两人动静已经尽力轻了，但还是扬起一大片灰尘。
　　往前走了几步，就嗅到了前面的阴气。
　　“什么东西？”贺煜提前紧张起来，与乖巧可爱的鬼鬼们不一样，前面这玩意儿应该是货真价实的邪祟。
　　“这就是我要让你见识的，”阎瑧推了贺煜一把，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知道黑色的烟雾逐渐变得肉眼可见，“真正的厉鬼。”
　　说完咳了一下，补充：“比你家那只凶。”
　　贺煜看向前方，那东西勉强是个人的样子，银白色的头发飘在空中，脸上的皮像是被人一块一块撕下来，滴着血，又有些龟裂的效果。
　　它张着血盆大口，口腔里黑洞洞的，血腥味很重，迟迟不闭上，发出嘶吼般的声音。
　　贺煜看见旁边放着个木制伞桶，塞进了那只鬼嘴里。
　　“味儿太冲了，堵一堵，彼此冷静一下。”
　　阎瑧：“……”这特么是人干的事？
　　于是，鬼看着贺煜，贺煜看着鬼，阎瑧看看鬼又看看贺煜。
　　三脸懵逼。
　　贺煜看鬼差不多正常了，把伞桶拿了出来，上面滴着不明液体，似乎是鲜红的。
　　于是接着看阎瑧：“能养吧？”
　　阎瑧本来想着这回总能耍个帅了吧，这么大个鬼这么恐怖怎么说总不会再靠近了吧，结果……
　　“你是人吗？”
　　“我是。”贺煜十分真诚地回答道。
　　阎瑧完全无话可说，法力都积蓄在指尖了，都没个能使出来的时候。
　　“这人生前是个杀人犯，又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自杀的，死后怨气太重，寄宿在这个房子里，少说上百年了，你看到的那个女鬼上吊说不定有它影响的成分。”
　　贺煜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在劝我别养。”
　　他盯着那只明显被那伞桶搞得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厉鬼，脸上逐渐露出些遗憾的表情。
　　“你要对它做什么吗？”他拿出包里的黄符，准备配合一下阎瑧的举动。
　　“把它扔去地狱，”阎瑧走上前，得认真工作的时候还是不能怠慢的，这种祸害人间的玩意儿必须要处理掉，越快越好，“不用你插手了，我自己来就好。”
　　终于能耍帅了！
　　贺煜闻言退到一旁，反正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咬破手指打算画两个符玩玩。
　　*
　　阎瑧跟厉鬼面对面站着，手中逐渐升腾起黑红的烟雾，集中成一个团状，扔向厉鬼。
　　厉鬼大吼一声，伸出黑色的尖指甲扑向阎瑧，确实是被激怒的样子。
　　黑漆漆的夜晚，在没开灯的阁楼里，一道黑红色化作利刃，那个操纵它的人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杀意，甚至感染了周边的气氛。
　　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厉鬼倒在地上，像是受了重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口中挤出两个字：“楼……下……”
　　阎瑧没听懂，打算再来一击把这东西灭了。
　　然而身后的贺煜先反应了过来，生怕阎瑧补刀，赶紧站起身，一张随手画的符贴在了阎瑧脑门上，又走上前去：
　　“我会照顾好那个小姑娘的，安心吧。”另一张符咒贴在了厉鬼的额头，金黄色的光线一闪而过，少年如同下凡来的神仙，闭上眼睛，头发飘动，有着那般的光辉。
　　那厉鬼眉目舒展，化作一缕灰烟。
　　贺煜望着眼前的景象：“它会去哪儿？”
　　“地狱，受它该受的惩罚。”
　　阎瑧首先叹息装逼又失败了，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劲。
　　等等……怎么真不能动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被刚才的美景怔得动不了，但其实是贺煜那张符导致他生理性的动弹不得。
　　贺煜还有点晃神，回过头才把符揭下来，阎瑧就能动了。
　　阎瑧：“？？？”
　　贺煜把符叠起来收好：“抱歉，怕你冲动，随手一画的符想着贴了再说，没想到真的有用。”
　　阎瑧：“……”我开始害怕了。


第6章 洗白
　　阎瑧把贺煜送回家后就离开了，一挥袖子，变成了正常的现代服装，行走在夜色里，偶尔被罩在路灯底下，反而更加照出这人的阴冷。
　　“这人……”他回忆着凶宅里那道金色的光，“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不管是气息还是能力，都不像。
　　哪会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崽子，随手一画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符咒。
　　*
　　之后的两天，贺煜都一个人呆在家里，闲时逗逗鬼，别的时候就捧着电脑连带手机一起处理公司事务。
　　马上就进组拍戏了，带着一大堆其他的工作总是不好的。
　　他从超市买了五大包速溶咖啡，这才没几天就已经没了一包多，整个人困得不行，昏昏沉沉。
　　他至今都不明白，原身是怎么兼顾公司和演艺事业的。
　　拍摄前一天晚上，贺煜终于把工作差不多处理好了，瘫在懒人沙发上，闭上眼，伸着懒腰长长地“啊——”了一声。
　　像是卸下一个重担。
　　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他喝完剩下的半杯咖啡，心血来潮掏出手机。
　　他活动两下脖子，在自己的超话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但突然注意到一条热搜。
　　热搜：
　　#阎瑧心中少年#
　　贺煜：“……？”
　　他好奇地点开热搜，是阎瑧两小时前发的微博，现在评论已经到达了惊人的数字，一刷新又能多出来几百条。
　　他挑挑眉，不愧是顶流水准。
　　但当他看见阎瑧发的内容，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阎瑧发了张画，水墨画，黑白的，画里有个穿着黑衣的少年，眼睛闭着，嘴角微微扬起，头发轻微飘动，那人右手夹着一张符。
　　符被点缀着金色，渲染到了少年脸上。
　　配文：《心中少年》
　　贺煜看着，忍不住眉眼弯弯，根本把持不住，忍住没有点赞，点开了评论区。
　　【我家哥哥终于出门营业了呜呜呜】
　　【这熟悉的画风，我窒息了】
　　【只有我关心画里那个有没有原型吗！】
　　【楼上的集美你跟我想的一样！是谁抢走了哥哥的心】
　　这几条评论都挺早的，热度最高的是阎瑧发出帖子半小时后的一条追评。
　　阎瑧：【有原型】
　　【！！！】
　　【告诉我是谁让我死心】
　　【所以是神仙画了另一个神仙吗呜呜呜】
　　贺煜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又翻了一会儿退出去，去微信找阎瑧了。
　　贺煜：画得很好看。
　　阎瑧：你满意就好，想要可以送你。
　　贺煜：不用了，你好好留着吧，艺术品，这可是古人画的。
　　阎瑧看着手机倏然就笑了，看着已经被放进画框挂在墙上的画。
　　阎瑧：好，我会珍藏的。
　　自那天回来后他就一直回忆着那个瞬间，多好看一人啊，怎么就没能记录下来呢？越想越不甘心，画了这幅画，又觉得这样的美人不能他一个人独享，就拍好照调了滤镜发上了微博。
　　他的经纪人三番五次想改了他的账号密码让他不要成天乱发，奈何阎瑧永远有办法迅速找出密码，久而久之就放弃了。
　　*
　　贺煜欣喜了没多久，叶晨一个电话打过来。
　　“看看人家，才艺展示，你就不能也营业一下吗？”
　　贺煜郑重其事的道了声好，挂了电话。
　　叶晨：“……？”我只是想让他看看差距而已，怎么就挂电话了？？？
　　贺煜思考了一下，把已经收好的电脑重新摆在茶几上，咖啡杯放好，穿上拖鞋，把手机放在面调了个定时拍摄。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翘着二郎腿，脸上因为刚洗过脸还有些湿，他看着镜头，比了个耶。
　　在确认全身都拍进去了之后，他懒得修图，直接发了微博。
　　配文：终于结束工作啦，明天@王期《探仙》开始拍摄，期待期待～
　　发完他去冲了把澡，回来查看微博的时候手机都是卡顿的。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粉的哥哥们都出来营业了？？？】
　　【呜呜呜我煜好帅，这真的是素颜可以达到的标准吗】
　　看上面这条还没发出去多久，贺煜顺手评论：【原相机，没p过】
　　【渣像素都hold得住，我酸了】
　　【哈哈哈哈哈哈可爱小煜在线辟谣】
　　【等等，我注意到了我煜电脑旁边那块手表，好好看的亚子！】
　　【野生科普来了，撒旦和一个手表品牌的联名款，绝版n年，当年价格也上百万了】
　　【我粉了一个什么土豪】
　　【我没看错的话，照片背景是一面墙的……酒】
　　【科普君又来了，最便宜的一瓶二十多万】
　　【所以之前说的带资进组是有可能的是吗？？？】
　　看到话题偏移到这个份上，贺煜打电话问叶晨要了个微博号，发的内容还算正常的那种。
　　【比起带资进组，我更关心贺煜的jio……】
　　他配了一个弱弱举手的表情包。
　　【？？？我去真的】
　　【我煜的右脚为什么会有一块发黑的QAQ】
　　【感觉好疼】
　　【医学生来了，这个叫色素沉着，烫伤引起的……】
　　【亲生经历，到这个颜色之前怕不是得疼死】
　　贺煜：话题终于正了。
　　下次一定找一块白墙拍，手表也拿走。
　　【烫伤？？？我只能联想到之前工作人员那桶水……】
　　【爬过去看视频了，位置一毛一样！】
　　【心疼我煜呜呜呜】
　　【记得那个时候因为这个被骂得很惨诶，还一个公关都没发，任骂任挨】
　　【所以贺煜这是想在新戏开拍前洗白一下？口区】
　　【杠精biss，这一看就是一不小心露出来的好吗】
　　【要素过多，先懵为敬】
　　在#贺煜工作照要素过多#被炒上热搜后，他成功地洗白了自己破口大骂工作人员那件事。
　　视频是偷拍的，而且开头就只有贺煜骂工作人员的片段，前因后果完全没有，这么一对比，虽然骂别人不对，但任谁被泼了这么烫的水都会发怒的吧。
　　在叶晨及时地调动水军后，虽然杠精还是有的，但这个污点算是洗干净了。
　　顺便给贺煜加了一个人设：有钱，特别有钱。
　　*
　　阎瑧在整件事发酵结束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看见了贺煜发的照片，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评论区，直接发评：
　　【帅】
　　贺煜还没睡，回复：【多谢阎老师夸奖】
　　阎瑧：【别叫阎老师了，多见外】
　　贺煜：【好的，阎前辈】
　　阎瑧：【……】
　　评论区一片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两个把微博当微信】
　　【我粉的两个哥哥正在聊天，死而无憾】
　　【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
　　【一个剧组嘛】
　　由于之前的热搜，目前还没有杠精来破坏这美好的局面。
　　*
　　第二天，拍摄正式开始，贺煜折腾到了后半夜才消停，到了剧组还是一副即将逝世的样子。
　　叶晨手底下艺人不止一个，但最让人操心的就是这位，平时经常跟着他团团转。
　　“你数数，就这没几天，你上几次热搜了？”
　　贺煜来得太早，化妆师人还没到，随便找了个小马扎坐着，用手捂着打哈欠的嘴。
　　“又不是黑料，不是挺好的嘛。”
　　叶晨：“……”我特么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还没等叶晨接着教训他，有人从叶晨身后走过来：“早上好。”
　　贺煜前一秒还在发呆，这回迷迷糊糊抬头看，是阎瑧正捧着热咖啡站在他面前。
　　他点点头算作回应。
　　“给你一杯，问过导演了，今天中午有你的戏，加油。”
　　贺煜双手接过咖啡，闻到味道稍微振作了一点，眯着眼冲阎瑧笑笑。
　　阎瑧别过头，快步走去化妆间：“我去化妆间看看什么时候轮到，告辞。”耳朵烧上一片红晕。
　　贺煜还有些懵，喝了一口咖啡，温热的感觉充满全身，终于醒过来了。
　　叶晨托腮，伸长脑袋看阎瑧出去，拍了拍贺煜的肩：“诶，你跟人家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贺煜把咖啡放到一旁，把垂到耳边的头发掖到后面去：“拍定妆照那天晚上一起出去了一趟，他人挺好的，好相处。”
　　还没等叶晨开始无语，他接着道。
　　“记得昨天阎老师那张画吗？画的是我。”
　　叶晨：“……？”
　　“不信你看。”
　　贺煜像个考了好成绩自信满满地展示给父母看的孩子，把手机屏幕对准了叶晨。
　　天真无邪。
　　不过把那句“古人画的”遮住了。
　　叶晨把那几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千言万语憋在嘴里浓缩成两个字：“卧槽？”
　　贺煜笑了笑收回手机，露出了炫耀过后得意的笑。
　　*
　　临近中午的时候叶晨出去买东西了，正好是卡着贺煜戏份的点，那辣眼睛的样子他看过太多次了，这回实在是不忍心看期待满满的导演对贺煜冷下脸来，干脆先溜为敬。
　　贺煜坐在化妆椅上，面前还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她每次下手都像是在精修一样艺术品，不敢多动，却想让他变得完美无瑕。
　　阎王的装扮好了，他出了化妆室走到导演面前。
　　这是他的一段独白，也是他在剧中的第一次登场。
　　王导看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严肃地举起手，场务打板。
　　“action！”


第7章 拍戏
　　阎瑧饰演的男主名叫楚宁。
　　*
　　镜头开始拍摄，先扫过阴森的环境，再由远至近地出现脚步声。
　　脚步声沉稳，不紧不慢，镜头跟随着声音，直到一个人坐在了黑色的龙椅上，翘上二郎腿。
　　声音歇停，就连导演都忍不住屏气凝神。
　　镜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给过贺煜的脸，渲染出神秘的氛围。
　　一阵阴风吹过，几缕脖颈处的头发随风飘动，乌黑里参杂着血色。
　　一瞬间，仿佛有鬼魂哀嚎的声音。
　　“楚宁啊楚宁，”一个邪魅的声音陡然出现，画面给贺煜白皙纤长的手一个特写，那手抬起来，黑色的烟雾化作一面镜子，“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办。”
　　画面最后以贺煜的一抹邪笑收场。
　　这是加上特效后的效果。
　　“卡！”王期大喊一声。
　　贺煜坐在“龙椅”上不动，等待导演决定是过还是ng。
　　王期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眉头舒展：“过了！休息吧！”
　　贺煜松了一口气，跳下座位。
　　“衣服不用换回去了，歇一会儿吃个饭，你们几个下午都还有戏要拍。”王期说着站起来。
　　今天一上午都进行得很顺利，阎瑧和女主的演技自然不用说，再加上贺煜今天状态极好，几个人几乎都是一次过的。
　　导演心情自然也好，给全剧组点了外卖。
　　“煜哥，你刚刚那也太帅了吧！”上来搭话的是女主扮演者杜兰兰，算是最近突然爆红的明星，咖位和贺煜差不多，被导演选中，夸说有灵性。
　　贺煜笑笑，摘下重得要命的冕冠放在小木桌上。
　　他上午人在剧组魂不在，想观摩一下大家的演技，奈何坐到小马扎上就直接靠墙睡着了，临近拍摄的时候被准备离开的叶晨摇醒。
　　跟杜兰兰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贺煜把咖啡一饮而尽，捧着剧本去找阎瑧。
　　接下来一场戏是楚宁一行人去找阎罗王帮助，他想先跟有最多对话的阎瑧对对戏。
　　阎瑧穿着戏服正靠着“阎王殿”的墙在打电话：“行，明白，必须听我的，不然想都不要想……挂了。”
　　看到贺煜过来了，他很顺手地把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抬起头送上一个笑脸：“小阎王？”
　　贺煜忍不住噗嗤一声，这种被真正的阎王这么叫的感觉还真是挺微妙的，他指指身旁：“阎王殿，怎么样？”
　　“不怎么样，”阎瑧直起身子，找到了放在一边的剧本，敲了敲脖子，“我的气派多了，有时间带你去看看。”
　　贺煜整理了一下吹到额前的碎发：“阎王爷您这咒我死呢？”
　　“没啊，”阎瑧看着自己身上纯白的衣服，真不搭，“暂时让灵魂离开□□的方法还是有的。”他挑逗地点了一下贺煜的鼻子。
　　秋天风大，风吹下来一大片落叶，簌簌的声音让人感觉神清气爽。他们衣服穿得厚，也不觉得冷。
　　风吹在贺煜脸上，气质优雅，活像刚下凡的仙人，黑色薄纱下的肌肤隐隐有着灵动的光泽。
　　“话说那两小只，”贺煜打开剧本，又不禁看向前面那块红漆的圆柱，仔细一看，两只鬼魂正趴在那后面偷看，“有点可爱，能养吗？”
　　阎瑧：“……”多好看一孩子，不会说话就好了。
　　他眯起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两只鬼长得还是挺像人的，七八岁孩子的模样，一男一女，发现阎瑧望过来的时候那样子像都要哭出来了，反是一脸好奇地盯着贺煜。
　　贺煜笑了笑，站在原地跟他们招手。
　　阎瑧叹了口气：“意外夭折的孩子会有一部分可能成为鬼魂，他们是无辜的，还是送回投胎吧。”
　　他确认身边没人，静悄悄走过去，蹲在两个转头就想跑的孩子面前。
　　贺煜挡在他们身后：“没事儿的，阎叔叔不会伤害你们的。”
　　阎瑧：“……”虽然我承认我很老但是这身体只有二十岁出头。
　　他食指上出现一个红色的小团，在两个孩子头上分别点了一下，就见他们慢慢地变透明，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然后消失了。
　　贺煜看着阎瑧，“噗”的笑出了声。
　　阎瑧一脸疑惑，拍了拍灰尘站起来：“怎么了？”
　　“人间传说冥界之王青面獠牙面目凶恶，影视剧里也都是有络腮胡的大叔的那种感觉，实物怎么就差这么多。”贺煜举起剧本遮着脸。
　　“那是，看我多帅气。”阎瑧得意哼哼，实际上心里也挺郁闷的。
　　什么络腮胡子！什么中年大叔！我有这么难看吗？！
　　两人开完了玩笑，认认真真静下心来对戏，阎瑧瞟了一眼贺煜手上拿着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他对角色的理解、还有演绎时的一些细节。
　　“不应该啊，”对完戏阎瑧又在贺煜身边咕咕叨叨，“你人这么好，黑料为什么那么多？”
　　贺煜呛了一声，抿嘴笑着糊弄过去了。
　　那是因为他的人品是现在才开始好的。
　　*
　　休息结束，下午的戏开拍。
　　导演举手，场务打板。
　　开头是楚宁和杜兰兰饰演的女主颜晴一行人一起到了阎王府，楚宁吐了一口鲜血，颜晴搀扶着他。
　　几人被门口的守卫拦住，楚宁大喊一声：“齐阎！”这是阎罗王在人间游历是用的化名。
　　里面的阎王听见了，便让楚宁独自一人进去。
　　大门拉开，一个嘴角鲜血还没来得及擦去的少年踉跄着进来。
　　他穿着一袭白衣，仿佛散发着华彩，整个人尽力站得挺拔，却显得有几分吃力，一步步都带着微弱的喘息声。
　　阎王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不屑一顾，高高在上的气质显露无疑。
　　特写给到了他放在龙椅把手上的手，微微颤抖，无不透露出心疼。
　　楚宁乞求他帮自己，跪在那里。
　　阎王劝他来地府陪自己，最终被拒绝。
　　“帮帮我……”楚宁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终趴在了地上，“齐阎，求你。”
　　阎王微微蹙眉，站起身，走到了楚宁面前，施了法：“我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期间能否找到解药，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还有，别用这个名字叫我。”他背过去，等楚宁觉得身体好些溜出去了，才慢慢回到座位。
　　“卡！”
　　王期大喊一声，重新检查了一遍镜头：“过了！”
　　后续又拍了几个细碎的镜头，贺煜卸了妆换回原本的衣服，跟叶晨一起走出剧组。
　　明天还有一场他的戏，是和一个来客串的正当红女星，名叫林菡，据说有些背景，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话，多半是看顶流和知名导演都在，想蹭个热度罢了。
　　*
　　贺煜搭叶晨的顺风车准备回家。
　　“我说你是进化了吧？”正好一个红灯，叶晨停车看向后座，“导演居然夸你演技好。”
　　贺煜瘫着玩手机，缓缓抬头：“不是挺好的。”
　　“好是好……”叶晨还没接着说下去，车内响彻电话铃声。
　　“我的。”贺煜接起电话，是何秘书何益方打来的。
　　“喂？有事吗？”
　　“老板，后天咱们选的代言人就去拍照了，对方要求您也要一同出镜，我知道您不想被知道，实在不行……”何益方年纪有些大，一说起话就滔滔不绝。
　　“不用，”贺煜捏捏眉心，“回复他说可以，把详细资料发给我看看就行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有老板的气质的，可惜一挂电话就又瘫下来了。
　　还没等叶晨问，贺煜自己先开口了：“后天我要和代言人一起拍广告。”
　　叶晨挑挑眉，等缓过来后脸上五味杂陈：“所以，你要露脸了？以撒旦公司老板的身份？？？”
　　贺煜嗯了一声，还挺郑重其事的。
　　同时兼顾两个身份本来就困难，他没有原身那么好的毅力和决心将这两者彻底分开，他没那个精力。
　　他尊重原身的意愿，但这并不代表他自己不能决定任何事，比起被人扒出来，还是自己说比较有排面。
　　顺便还能趁着这个机会，把无数次爆料的耍大牌的事洗干净。
　　“你得想好啊，”叶晨头上冒出冷汗，“以后人家想黑你的方向就更广了。”
　　“没事儿，”贺煜舒了口气，看了眼手上的表，“被黑一次，告一次。成不成功无所谓，反正一定要把事情闹大的那种。”
　　叶晨：“……”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想想也是，撒旦公司虽然跟娱乐圈暂且沾不上什么边，不过也是会偶尔当几个热门剧的赞助商攒攒路人缘的，目前计划投资的还有几个，未来可能还会更多。
　　要是哪个明星想不开买水军营销号黑他，可能这人下半生都接不到通告了。
　　叶晨打了个哆嗦。
　　噫，资本的力量真可怕。
　　虽然贺煜应该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但不得不说，这行为是可行的。
　　“劝你还是不要两边跑的好，”叶晨叹了口气，“你那部剧十有八.九能爆，以后一天到晚跑通告，哪儿有空管什么公司。”
　　只有呼噜声作回应。贺煜已经累得睡着了。
　　叶晨摇摇头，翻了个白眼。
　　*
　　回到家，贺煜瘫在沙发上，偶然看见一条热搜。
　　#贺煜vs阎瑧#
　　他好奇地点开，里面是他和阎瑧生活照的对比。
　　作者把那些着重点，比如首饰红酒的圈出来，然后一个个标出了价格。
　　配文：两位土豪，撒旦家限定款难道已经是标配了吗？
　　贺煜把阎瑧那张坐在桌边望着窗外阳光的照片放大，他的脖子上有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中间的红宝石闪着光，映在了胸口若隐若现的线条上。
　　整张照片展现出的都是成熟稳重的气质。
　　阎瑧十分钟前评论了微博：【觉得好看就买了，没想那么多】
　　贺煜说不出什么，想等广告拍出来了给大众一个惊喜，默默转发了微博。
　　过了一会儿，他登了撒旦公司的官博，也转发了这一条。
　　于是，那条热搜迟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第8章 投资
　　贺煜今天是自己来剧组的，同样很早。叶晨无数次问他要不要配个助理什么的，他都是拒绝的。至少等过两天拍完那个广告再说。
　　看演员还没来几个，阎瑧据说也还在路上，他捧了个小马扎，拿着剧本坐到了导演旁边，想认认真真问几个问题，还没开口，就看见王期愁眉苦脸的。
　　“王导，怎么了？”他看那样子瘆人。
　　“投资方突然要求在剧内植入广告，不然就减少投资，”王期擦了擦头上的汗，“古装剧，难道要我半当中给你介绍一下珠宝吗？！”他越说越来气，手上卷成筒状的剧本差点被摔在地上。
　　贺煜听见珠宝两个字，挑了挑眉：“投资方是哪个公司？”万一呢。
　　于是他听见了撒旦的名字，顺便带了两个脏话作形容词。
　　“别的不说，咱这剧里突然出现个西方神话里的人，你说算个什么东西。”王期越说越来气。
　　贺煜：“……”这不就好办了吗。
　　他也不管那个小马扎了，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确定没人会过来，半个身体侧着墙拨通了何秘书的电话：“喂……额对就电视剧投资那个事儿……行，你跟他们说说。”
　　贺煜是很出名，不过是在艺人这一块。原身将自己所做的两个行业彻底割裂，导致就算是公司也只有极小一部分人知道他就是老板，手底下的人临时想着多加个要求，就也没顾虑这么多。
　　这下好了，一个电话，瞬间搞定。
　　贺煜坐在休息室里没一会儿，再去看王期的脸色已经彻底好转了。
　　他也越来越意识到把身份公开的重要性，哪天自己把自己坑了可就不好玩了，公布出来免得被人欺负。
　　他仰头哭笑不得，这下就算被人嘲带资进组也没办法辩解了。实锤，彻底实锤。
　　别人都是有背景，结果他自己成了自己的“背景”。
　　还没等他多想下去，刚来的阎瑧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这儿干嘛呢，又来这么早。”
　　贺煜立马收起刚才的样子，把本就没多少的精神展现出来：“打了个电话，没什么大事儿。”
　　阎瑧就站在他前面不走了，愣愣地盯了半分钟，直到发现贺煜眼神不对才灰溜溜地钻进化妆间。
　　*
　　今天第一场戏就是贺煜的，同样也是在阎王殿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就要去外景拍摄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贺煜乖乖地画好妆穿着衣服，捧着冕冠溜达到心情又开始糟糕的王期面前：“导演，什么时候开始？”
　　“等着，”王期觉得今天自己的心情简直就是过山车，“那个被塞进来客串的林菡，记得吧？”
　　贺煜点点头，他昨天还特地去查了一下，那个林菡是靠着青春偶像剧爆火的，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他还顺便研究了一下林菡演的电视剧，发现这人的演技还是可以的。
　　“说要晚点到，我们这边也只好等着。”王期叹了口气。
　　林菡来客串其实本身是件好事，她咖位将近要和阎瑧持平，也能拉一波人气。
　　但王期一切美好的幻想在林菡晚了一天来拍定妆照还各种不满意要求重拍后彻底幻灭，什么脸拍大了显胖了，经纪人都跟着一起折腾他。刚红就这么大排场，生怕黄得不够快吗？
　　这人来的目的这么看上去也过于明确，无非是想跟阎瑧套个近乎。
　　王期越想越生气，他这里一个阎瑧一个贺煜，人气都还挺旺的，也没见哪里不跟他客客气气，连助理的存在感都快没了。
　　因为接下来的几场戏都是要林菡出场的，几个画好妆的人就在休息室里干等着，电暖炉从一个变成三个，还是阎瑧带过来的。
　　贺煜被烘得睡意袭来，靠着后面的墙壁直接睡了，脑袋滑落到旁边人的肩上，甚至还意识模糊的蹭了两下。
　　被当作靠垫的阎瑧：“……”这种情况我是不动好呢还是不动好呢。
　　原本说顶多晚半个小时的，结果过了一个多小时林菡才来，已经快要开始发呆的导演振作了一下，上去迎接，顺路就看见阎瑧向他投来救助的目光。
　　王导：“……把人给我叫起来，等会儿终于开始拍摄了，在剧组就别腻歪了。”
　　阎瑧：“……”这里面似乎有什么误会。
　　*
　　王期假模假样恭敬着把林菡领了过来，她的经纪人跟在后面，旁边有个手里捧着披肩的小助理。
　　她整个人看上去排场倒是不大，碰见刚从休息室出来想一睹这个讨厌玩意儿的贺煜，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不愧是偶像剧出生，笑得这么灿烂。
　　林菡径直走进休息室，贺煜哆嗦了两下。这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贺煜瞬间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这段小说里另外一个主角吗。因为这本小说是主事业线，所以女主林菡的戏份少得有点可怜，前期和阎瑧倒是有过些交往，不过也并不多，导致差点被贺煜忽略了。
　　他又重新找了找关于原作的记忆，基本上林菡的那些耍大牌都是经纪人的锅，估计很快就会换掉了。而正是这部叫探仙的剧，让男主第一次对女主有感觉。
　　阎瑧就在一旁，看见贺煜直直伸过来的视线：“怎么了？那女的也没被鬼附身啥的啊，干嘛眼睛发光。”
　　贺煜：“……”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吗。
　　“你们两个认识吧？”他指了指化妆间。
　　“嗯？”阎瑧想了好久，“见过啊，之前好几个综艺都正好撞在一起。”他说完疑惑地看着贺煜，贺煜已经开始刷微博了。
　　“不错，”贺煜给阎瑧展示了一下手机屏幕，“有cp粉了。”
　　阎瑧惊讶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关键那个tag人气还不低。
　　等到安慰自己没事儿网络上什么人都有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后，他开始关注贺煜的神态：“不是……你为什么一脸儿子终于嫁得出去了的表情。”
　　他甚至怀疑，这个贺煜已经不满足于养厉鬼了，连万鬼之王都要收进来一起养。
　　贺煜忍不住笑了一声，正好这个时候导演叫的外卖到了，喊了一声让贺煜帮忙去拿。
　　贺煜拍了拍阎瑧的肩：“让阎王当我儿子？我还没这么大本事。不过你年纪也不算太小了还母胎单身，稍微加油一下吧。”
　　阎瑧：“……”像极了催婚的父母。
　　等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我母胎单身的？！
　　原来算命的这么厉害吗……
　　贺煜已经走远了，阎瑧抱着肩，叹了口气。往化妆间伸出半个头看着林菡，她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右边的座位是那个傲气十足的经纪人，翘着二郎腿将近要鼻孔看人。
　　阎瑧有点不解。这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可还没那个贺煜小朋友有意思呢。
　　*
　　贺煜拎着外卖回来，是十几杯奶茶。王期说了等阎王殿的戏杀青了就能喝，也算是给了所有人一点动力。
　　贺煜直勾勾盯着奶茶眼馋，这一幕正好被镜头拍了下来。
　　全部都准备就绪了。林菡在里面饰演的是瑄莲仙子，是阎王的故交，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手握剧本的角色。
　　拍摄开始。
　　坐回座位的阎王手像是随时要把把手捏碎一样，整个人都紧绷着。
　　身后一个身着紫白衣裳的仙子缓缓走来，肌肤胜雪，眼中仿佛是一弯明月，与阎王殿的黑暗有着鲜明的对比。
　　“瑄莲？”心情大坏的阎王转头看她，那份美貌在他眼中并不存在，“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哪敢看阎罗王的笑话，”瑄莲仙子站在他旁边，“是你让我来的，忘了吗？”
　　阎王看着她，几秒不语。意识到是自己被冲昏了头脑，忘了之前的邀约。
　　“帮我盯着楚宁，”他看向大门外，那个早已走远的少年像是就在那里，他犀利的眼神软了下来，“必要的时候，出手帮他。别告诉他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瑄莲摇了摇头：“你分明可以救他。”
　　阎王欲张口解释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脸转向另一边。
　　最后在瑄莲意味深长的笑声中结束了这个镜头。
　　大家状态都不错，王期意外的在于那个在电话里仿佛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林菡这次发挥居然这么好，又是一次过。
　　之后还有几个细碎的镜头，瑄莲法力耗尽被楚宁搂着腰什么的，贺煜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冕冠放在膝盖上，一边喝奶茶。
　　导演看他很累，特地说给他两杯。
　　贺煜也没多想，挑了两杯看上去最甜的。
　　他还挺喜欢吃甜的东西的，不过原身抽的烟他是一丁点也接受不来。
　　拍摄到了下午就结束了，一直都很顺利，每个镜头都能用。王期也算是放心了，这大小姐倒不全是坏处，就是要提防那个把林菡捧在掌心里而看扁其他人的经纪人。
　　“这经纪人和林菡有点亲戚关系，”阎瑧喝着贺煜给他挑的青柠绿茶，挺醒脑，边喝边给他八卦，“自家人火了就趾高气昂的，林菡之前含蓄地跟我说过想换了他。”他摇了摇头。
　　贺煜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不错，跟人家小姑娘挺会相处的。”
　　阎瑧头上顶着省略号：“想什么呢，那个时候杀青宴，她正好坐在我旁边，挺聊得来的。”
　　贺煜慈祥地点了点头。
　　阎瑧：“……”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这孩子绝对要硬撮合他俩。
　　*
　　等两杯奶茶喝完贺煜也卸了妆，跑去跟王期说明天下午来不了，王期很仁慈地答应了，顺便还嘀咕了一句：“你和阎瑧下午都要走，看来明天下午我是不用拍了。”


第9章 相认
　　出外景是在山里，这里贺煜的戏份不多，本来打算两天悠着解决的，但这多了一个林菡，王期打算一个上午让他全部解决。
　　拍完这里林菡就基本杀青了，那个讨厌的经纪人不来王期才能安心。
　　一个上午过得很快，几乎没有ng，王期心情不错，阎瑧和贺煜一前一后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还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过之后就有点麻烦了，是杜兰兰和林菡的一场对手戏，要画一些伤妆，就生怕那个经纪人觉得自己家大小姐金贵。
　　*
　　贺煜懒得担心王期，坐在叶晨的车上昏昏欲睡，他昨天又没睡好觉，处理了一堆文件。
　　“大老板，”叶晨开离了山区，丢个他十几个文件夹，“给你筛出来的几个，自己看看，好不容易靠着热搜洗白点了，今年排满点。”
　　贺煜打了个哈欠，拿了一杯放在车上的咖啡，边喝边看。
　　叶晨挑的类型很杂，有综艺真人秀也有剧本广告之类的，贺煜看这大杂烩看得头疼，而且这东西他也属实不懂。
　　不过很快他就有看中的了。
　　趁着一个红灯，他把最中意的两个给了叶晨：“这两个不错。”
　　叶晨挑挑眉，手里拿着两个文件一脸怀疑地看着贺煜：“一个灵异恐怖片一个在荒郊野外鬼屋探险的综艺，你认真的？”
　　贺煜无辜地抬起双眼：“不是你让我挑的吗？”
　　叶晨：“……”但我没让你成为灵异的代名词。
　　“行吧，”大少爷也不好劝，“再挑一个什么别的接着吧，这两个都还有段时间。”
　　贺煜点点头，随便拿了个广告代言扔给叶晨。
　　*
　　到了拍摄的地方贺煜才终于消停下来，那是一个专业的摄影棚，是他们公司豪爽，一租就租了一整天，还预留了接下来几天预防有什么闪失。
　　摄影师一类也都是撒旦公司请的，国际一流。
　　叶晨看见贺煜的秘书有无数次纠结自己是不是该先撤了，毕竟这次并不是作为艺人的活动，不过考虑到各种意外的可能他还是留下了，而且要和贺煜合作的艺人还没到场。
　　贺煜看了一眼表，还有十分钟就是约定的时间了。
　　叶晨还在一旁四处惊叹着拍照，溜达到贺煜身边：“你这次是跟谁拍啊？还没跟我说呢。”
　　贺煜：“……”这两天忙得根本没想到这事儿。贺煜十分小心翼翼地往前翻和何益方的聊天记录，眼睛都花了才找到。
　　他轻轻点开，搞得跟彩票开奖似的。
　　当他看到名字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话，直接把手机扔给了满脸关切的叶晨。
　　看到资料的叶晨：“……”选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阎瑧。
　　贺煜特么更想知道为什么是他……
　　还没等他从这种不知道是个什么的滋味里缓过来，穿的一身正装的阎瑧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何益方上去打了招呼。
　　贺煜远远地眺望，阎瑧眼睛跟瞄准镜一样一眼就发现了贺煜，还冲他招了招手，小跑着溜达过来。
　　“哟，这么巧。”他喝了一口递上来的姜茶，看着面前已经布置好的摄影棚。
　　“嗯……”贺煜在纠结怎么告诉他今天是被撒旦包场的。
　　他有些不敢直视阎瑧，有些担心这事儿过后阎瑧会不会躲着他走。
　　“贺先生！请过来把西服换上！”摄影棚旁边的更衣间里有人探出了半个脑袋。
　　贺煜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休闲卫衣，刚站起来，又听见那人接着喊：“阎先生，请过来换套休闲装。”
　　阎瑧也站起来，看着贺煜笑了笑：“咱俩衣服换一换倒是正好。”
　　他今天这么来是想着对方好歹是大公司老板，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吧，穿正式一点显得自己很有礼貌很尊重人。当然心里怎么想就另说了，他很讨厌这种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人。
　　相反贺煜就属于什么想法也没有，懒得换衣服，更懒得去故作姿态。好听点，叫平易近人。
　　*
　　两个人换好衣服画好妆各自走出来，阎瑧本来想着等贺煜拍好再上去，结果懵逼地被按在了一块儿。
　　何益方这个时候跑上来想互相介绍一下两位，被贺煜一个眼色赶下去了。
　　阎瑧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身上穿了件简约的白色衬衫，下半身黑裤子带着白色的小蕾丝。
　　贺煜则被按着穿上几乎纯黑的西装，画的妆使他五官看上去更加立体和老练。
　　至于配饰，就是他们上热搜的那两张照片上的。
　　“这么说吧，”贺煜看向阎瑧，“等会儿跟你一起拍照的人是我。”
　　阎瑧有点心不在焉，专心致志找着刚刚出现的那个秘书想问清楚那个大老板在哪儿，随口回答：“哦，挺好。”
　　贺煜：“……？”这人傻了吗。
　　半分钟后，他收到了阎瑧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的，”贺煜问走过来的人要了杯姜茶，双手捧着喝了一口，“骗你干嘛。”
　　他喝下一口暖了暖胃后逗趣地补了一句：“骗阎王可是欺君之罪，我哪敢。”
　　阎瑧知道面前这个人虽然挺古怪的，但不至于撒这种莫名其妙的谎，于是逐渐开始不知道往哪儿看。
　　坐在远处看着的叶晨挑了挑眉，用手机拍下了这相认的一幕。
　　拍照结束得倒是很快，两个人原本关系就不错，还挺配合，就是被摄影师吐槽了两句没个老板的架子。
　　贺煜之前当过淘宝模特，天生就有那种小鲜肉的气质，硬要塑造成高高在上的老板形象实在是困难。
　　换回原本的衣服，贺煜原路去找叶晨。
　　“拍完了。”他把喝完的纸杯放在一旁的桌上。
　　“欢迎大老板，”叶晨坐了坐直，“广告什么时候能投放？是时候给你炒一波人气了。”
　　“快的话半个月。”贺煜并不很在意叶晨想干什么，自己的经纪人，做的事情好歹不会害了他。
　　他站起来，张望了一下，还没等开口，何益方已经跑过来了，贺煜贴着他耳根说道：“等会儿约阎先生一起吃个饭，我看他两只脚软得直接瘫座位上了。”
　　何益方点点头。
　　贺煜又接着对叶晨说：“一起吃个饭？我请。”
　　“老板大气。”叶晨半嘲讽地回答。
　　*
　　由于阎瑧来的时候叫的是出租，所以贺煜就热情邀请他一起上车了，助理被赶上了另外一辆车。
　　阎瑧本来想拒绝的，这一次拍摄直接把他们两个的关系拉到了不同的境界，再怎么说也不是那个还能逗两下的后辈了。
　　奈何贺煜宛如无事发生，甚至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阎瑧：“……”真傻还是装傻？
　　两个人坐在车后排，阎瑧有意地和贺煜保持距离。
　　贺煜困得又睁不开眼了，摸索了两下没找到车里囤着的咖啡，干脆放弃，躺在了旁边的人肉靠垫上。
　　头发自然地垂下，碎发蹭在了阎瑧颈窝里。
　　阎瑧看着肩膀上的重物，怎么样也不忍心赶走，干脆又一动不动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人每天都是一脸困倦的样子了，身兼二职，还都是这么辛苦的工作，不累死才怪。
　　旁边贺煜觉得自己的枕头边热了，微蹙眉蹭了两下。
　　阎瑧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贺煜的脑袋，头发软软的，不扎手，像只猫一样。
　　“那什么，”叶晨挠了挠下巴回头，“谈恋爱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得想想怎么公关，这货太不省心。”
　　阎瑧：“……”有亲昵成这样吗？
　　五六点钟的天空降下一抹彩霞，恰好透过车窗照进来，照在贺煜安静的脸上，他睡得很深，光靠咖啡撑着实在是疲劳过度了。
　　他看上去混乱又脆弱，光影交叠产生的美丽让阎瑧就就没有挪开视线。
　　阎瑧看着他的样子也舍不得说什么，晃了晃脑袋，左手帮他挡着光线，撇过头去看手机了。
　　*
　　六点半的时候，两辆车上的人都已经到了餐厅。
　　贺煜挑的店高档归高档，还是很实诚的，反正又不是应酬，他是真的奔着吃饱喝足来的，这几天压根没时间好好吃饭，甚至吃到一半还要接数十个电话。
　　刚进门，看到的是阎瑧急得原地踌躇的经纪人。他是被阎瑧的微信吓得赶过来的。
　　“老蒋？”叶晨在这行混得久了，大部分人都挺熟，看着阎瑧的经纪人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
　　阎瑧的经纪人名叫蒋其秋，年龄比叶晨大几岁，平时是个稳重的人，但这回是彻底懵了。
　　蒋其秋看到一大帮人过来了，想不出拽谁好，干脆一把把叶晨拉过来：“来，咱俩聊聊怎么处理。”
　　两家公司的经纪人普遍都算半个仇家，但叶晨手段多，愣是全部化敌为友。
　　“别问我啊，”叶晨彻底放弃，“要问问大老板自己，这次活动他又不是作为艺人，而且不是你家那位逼着他出镜的吗。”
　　蒋其秋直接哑口无言，回过头抱怨阎瑧怎么这种时候这么不争气。
　　其实原本这次拍摄是件好事，大公司老板第一次露脸想都不用想就会占据热搜，到时候阎瑧的热度也会跟着一起再往上跑。
　　但问题就在于最近巧合太多了，贺煜和阎瑧已经有太多事情撞在了一起，那种事情根本就是给大批黑子可乘之机。
　　“要不……”叶晨望了眼准备上楼的贺煜，“试一下，被黑一次告一次？告诽谤人身攻击什么的。”他家老板自己说的。
　　蒋其秋：“……我虽然很想吐槽你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也不是不行。”反正告的事情交给撒旦公司。
　　*
　　一大帮人围着圆桌坐下，本来还在等着宛如习俗的冷菜上场，没想到先来的是一人一碗米饭，紧接着又是佛跳墙每人一份。
　　贺煜跟阎瑧紧挨着坐，主要是他在门口接了个电话，到里面只剩一个空位了。
　　那碗饭挺多的，边吃边有更多菜上来。看大家主食吃得差不多了，贺煜又点了一人一份面。
　　众人：“……”
　　贺煜闷头吃，偶尔小酌两口酒杯里的红酒，身体微微发热。
　　他笑眯眯地跟阎瑧敬酒：“抱歉，这两天太忙没发现是你。”
　　阎瑧忙说没事，心里快要跪了，之前怎么就对那个老板这么多意见呢？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人家老板自己也有难处呢？他是不是傻……
　　他恨不得让时间倒流重新来过。
　　“还挺期待广告效果的，”贺煜往阎瑧碗里夹了些甜糕，他觉得这个东西冰冰凉凉还挺好吃的，“撒旦和阎王，嗯，中西合璧。”
　　阎瑧被他逗得也放松下来，喝了一小口酒，把贺煜给的肉吃了：“你倒是不怕我。”他抬头看了眼已经喝高的两个经纪人。
　　“怕什么，阎王会吃人吗？”贺煜靠在座椅上，面已经吃完了，“倒是觉得你更适合演探仙里的阎王，本色出演。”他喝完一杯酒，脑子有些跟不上动作了，在阎瑧脸上戳了两下。
　　阎瑧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弯起嘴角笑笑。
　　“对了，我接了一个鬼屋探险的综艺，”贺煜拿了片果盘里的西瓜，“选址定在了我们去过的那个凶宅。”
　　阎瑧：“……”他想起了之前那个吊死的女鬼。
　　“你说会不会有新的厉鬼什么的出现？我还是带几张符去吧，给我家那个找个伴。”贺煜吃完了西瓜又拿了块小蛋糕。
　　阎瑧更加无语了。这孩子，为什么用这么软的眼神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第10章 综艺
　　贺煜过两天又乘着下午的空档拍了随手挑的那个广告，是一家叫沁甜的糕点品牌，商家看他在拍摄间隙一直蹭小蛋糕吃，干脆大方地送了一箱。
　　贺煜很高兴地接下了，直接抱回家里。
　　*
　　接着又和平地拍了两个星期，撒旦和沁甜的广告几乎同步投放了。
　　撒旦发了一张灰色底的两人合照，照片里贺煜和阎瑧面对面，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配文：【感谢两位合作！】
　　顺便@了两人。
　　撒旦官方的广告一出，就有一大片因为看见@贺煜而来的黑子，生怕不能掌控局面，都没怎么看文字就开始疯狂敲键盘。
　　【不会吧不会吧，那个花瓶不会真的还接得到广告吧】
　　【还和阎瑧一起，蹭什么热度呢】
　　……
　　贺煜发出微博后刚一刷新就看见了这几条评论，越看越觉得好笑，干脆礼貌地回复了：【市中心眼科医院地址XXXX】
　　【噗哈哈哈哈哈哈医院在吗记得给广告费】
　　【煜煜乖咱不理无脑黑】
　　到了之后，广大网友才发现太不对，放大那张照片，才发现贺煜旁边的备注并不是品牌代言人，而是用白色字体写的“撒旦公司总裁”，字很小，跟故意不让人看似的。
　　阎瑧还在剧组，看到微博就顺手评论了：【当时就是懵，特别懵，你们知道我当时差点跪下吗】
　　贺煜委屈巴巴地回复：【是你要我和你一起出镜的……】
　　阎瑧：【但凡有人提前告诉我是你……】
　　偶尔的几个黑子被淹没在了茫茫的哈哈哈中。
　　【我煜有钱我知道，但我没想到这么有钱】
　　【哈哈哈哈哈哈我家瑧哥咋这么惨呢】
　　【贺煜（嘟着嘴）：嘤嘤嘤】
　　贺煜用自己的艺人账号转发了微博，默默在自己的介绍后面加了一句有关撒旦公司的。
　　还没来得及退出，叶晨把找人剪好的广告拍摄花絮发给他让他发出去，连文字都准备好了。
　　贺煜被迫发博：【被迫营业，@阎瑧@撒旦珠宝公司】
　　视频基本上什么也听不清楚，就看见远处阎瑧和贺煜面对面站着，上面p的对话框几乎无差还原了现场状况。
　　又是一堆哈哈哈，这个话题也无疑成了热搜第一，几个和撒旦经常打交道的企业也默默转了这一前一后两条。
　　后面的这条微博几乎没人敢黑了，这可是老板啊，他们瞬间有点怂了。之前撒旦公司也是有不惜财力物力要告倒对方的前科的，谁知道背后做这个决定的会不会就是贺煜。
　　还没过多久，贺煜又编辑了一条长微博发在艺人账号。
　　大概就是说他还会继续演艺事业，公司那边他的职位也不会变，先前由于突然有会议等耽搁了拍摄，由衷对大家说对不起。
　　又说公司不得推脱当艺人为了梦想，不过这后半段基本是瞎编的，可能这是原身的梦想，但不是如今的这个贺煜的。
　　他蜷缩在懒人沙发上，室内的空调温度很高，窗户结了一层水汽，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像一只睡眼朦胧的猫咪安静地躲在自己的窝里。
　　这条微博下去，他也算是洗干净过去那些黑历史了。虽然以前那些垃圾作品只能继续留在网络上，不过没有原则问题就不用担心到时候行动受限了。
　　重新点开自己的超话，没粮吃嗷嗷待哺的粉丝们已经开始疯狂转发那张背景被p成金色的广告图。
　　【转发这只小煜，保佑你三年内暴富】
　　贺煜笑出了声，转眼发现阎瑧也转了，跟在后面也发了。
　　*
　　此刻最尴尬的还是沁甜，他们原本只是想找一个有话题的明星帮忙宣传，没想到撒旦今天毫无征兆地宣布了那个隐居幕后多年的大老板。
　　最后顶着压力，把宣传发出去了。
　　贺煜就等着他们家发宣传呢，火速赶了过去，转发评论：【感谢送的一大箱小蛋糕，真的，特别好吃】
　　附了一张桌面上都是小蛋糕包装纸的照片。
　　他是真的吃了这么多，主要是一边在看电脑一边往纸箱里掏，干完活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吃这么多了。
　　于是沁甜成功蹭上了热搜，当晚小蛋糕销量直接破十万，当时直接打算再给贺煜邮十箱。
　　*
　　探仙接下来三天的拍摄贺煜不用去，正好又卡在那个凶宅探险的综艺拍摄的时候，贺煜用包装上一沓黄符就打算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鬼鬼耷拉着身子看着他，好像在用眼神在恭送。
　　这鬼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知道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养着，他也不会伤害自己。
　　贺煜跟他对视了两眼：“一起去吗？”好歹是只厉鬼，有什么危险还能保护他。
　　他往回两步把鬼鬼头上的符摘了，挥了挥手，它自己就跟了上来。
　　“你……”贺煜弯下腰，手扶着膝盖，“听得懂我说话了吗？”
　　鬼鬼发出声音，好像是在回答。
　　白色的眼珠，脸上苍白发青带着血丝，手指尖有些发黑，贺煜试着给他用清水洗澡，不过看样子是天生的。
　　至于那个长指甲他主要是觉得挺好看的，也就没舍得剪。
　　一人一鬼，和谐出门。
　　叶晨在车上等着，贺煜开门进来的时候打了个哆嗦。
　　怎么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贺煜和往常一样上了车，鬼鬼爬了进来，学着他的样子坐好。
　　一路上十分安静，贺煜包里装的除了符就是放在上面的一大堆小蛋糕，他扔了一个给叶晨，然后自己坑哧吭哧吃了几个。
　　很快到了，叶晨把他赶下去，火速开走。
　　凶宅被剧组不知用什么方法租下来了，重新小幅度装修了一下内部，因此尽管外面看上去尘土飞杨，里面还是很干净的。
　　他走进去，已经有几个人在一楼的沙发上等了。
　　“各位好。”他轻轻鞠了个躬。
　　殊不知自己昨天的事情深入人心，在座太忙没注意看的都被经纪人叮嘱了一通。
　　因此贺煜刚想找地方坐，够坐十几人的沙发上就空无一人了。
　　贺煜多少注意到了是昨天的事的影响，尴尬的挠了挠下巴。
　　他往沙发后面望了一眼，鬼鬼就乖乖地站在不远处。
　　面前三个人这才慢慢坐下，一男两女，男的是叶晨介绍过的国民弟弟陆亦然，女生中长发扎马尾看上去很胆小的是徐思露，另一个短发霸气的名叫赵霄。
　　还有一个男艺人没来，贺煜看还有半小时才开始，默默坐在座位上。
　　其实几个人还是很想愉快地聊聊天的，但是半天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贺煜开始翻包，拿了几个小蛋糕出来分给大家：“挺好吃的，垫垫肚子。”
　　现在是十点半，剧组打算从讲完规则后大家一起做午饭开始拍。
　　大家一人拿了一个，撕了包装放进嘴里，心说怎么到了这儿还不忘打个广告。
　　最后的那位马上也来了，蹦的一下坐在空的位置上，马上活跃起死沉的气氛来：“大家好！”
　　他是葛淼，新晋艺人，靠着网剧浮出水面，挺大大咧咧的人。
　　贺煜正好撕开小蛋糕的包装，看时机正好直接投喂进葛淼嘴里。
　　葛淼咽了下去，还咧着嘴笑着打招呼。
　　“煜哥，到这儿还不忘推销呢？”
　　众人：“……”不愧是你，轻而易举说出了我们不敢说的话。
　　“真的挺好吃的，”贺煜又吃了一个，“经纪人让我控制饮食，问题是沁甜送的那十箱发货单号都给我了……”
　　要不是导演组说不能带大件行李，不然他可能直接搬一个行李箱过来。
　　赵霄也活络起来，开始跟大家分享经历：“去年我接了个饼干广告，人家也给我寄了好多，后来直接胖了四斤，过年的时候我把剩下的一大盒都送人了。”
　　她咂咂嘴：“别说，真的挺好吃的，后来我馋不住自己买了一大包，经纪人差点杀了我。”
　　说完众人都笑了，又有其他几个都冒出来聊天，都是小年轻，聊得来，还没开始拍摄就都混熟了。
　　*
　　到了十一点，拍摄正式开始。
　　npc站在歪七扭八坐着的众人面前，开始跟他们讲凶宅的故事。
　　令贺煜意外的是那个故事前半段居然几乎是正确的，确实是一个女孩子神秘自杀了，徐思露弱弱地想问原因，npc摇了摇头。
　　不过后半段就啥也不是了，什么历代房屋主人离奇失踪之类胡编乱造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讲他们这三天两夜的目的了：找出女孩自杀的原因，并帮她完成心愿。
　　贺煜有些郁闷地看着npc，可能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故弄玄虚的故事，只要配合拍摄就行了。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故事，绝对不是随便能敷衍的。
　　至于完成心愿，他知道导演组肯定会想办法，但绝对不是真正地了解那个女孩的心愿。
　　贺煜微微蹙眉，突然开始有些反感。
　　每天晚上九点后会开始直播，剧组的说法是到了晚上，鬼怪们就会出现，到时候他们要开始完成任务。
　　众人解散，贺煜还坐在原位，从包里掏出黄符，咬破手指，画了很多张。
　　导演组把摄像头对准了他。
　　他很快就全部画完了，用餐巾纸比较斯文地止了血，自己留了两张，然后去给找自己房间的大家分发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真的有鬼怪的，万一有什么危险，至少能用这个挡一挡。


第11章 吉凶
　　房间一律是在二楼的，正好一人一间，因为原本是私人公寓，所以就没有配备独立卫浴。
　　房间是每个人随便挑的，分个先来后到，贺煜因为画符耽搁了，本来想着听天由命，没想到给他留的是阳光最好空间最大的那一间。
　　贺煜领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鬼鬼，手里摩挲着挂在门上的钥匙，表情略显尴尬。
　　他没记错的话，上次那个吊死的小姑娘就是在这间房间里。
　　倒也不是害怕，毕竟他跟那小姑娘还能聊得来，但关键在于他身后跟着的这只鬼鬼……别的不说，面相太凶了点。
　　奈何镜头对准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钻进去。
　　房间里是没有摄像头的，不过每天早上导演组会进来架摄像机，会给他们时间补妆，然后拍一个起床实况。
　　他关上门，小姑娘就在窗台上坐着。
　　“额……”他思索了一下，“好久不见？”
　　小姑娘身上发青的状态不知为什么有些缓解了，半透明的状态，看见贺煜还知道扯扯嘴角笑笑。
　　贺煜身后的鬼鬼探出脑袋，轻轻嚎了一声，被贺煜一巴掌怼脸上塞回身后：“我养的一只鬼，不用怕，看上去吓人而已，不会伤害你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
　　一人两鬼淡定地聚在一起。
　　小姑娘自从被贺煜从绳子上救下来后样子都变了，有几分更像活人了，也有了黑灰色的瞳孔。
　　贺煜小心翼翼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那皮肤是冰凉的：“能说话吗？”
　　小姑娘轻道了声“能”，是少女的声音，但多了分阴冷。
　　不过跟阎王呆惯的贺煜已经不在意那么点寒气了，实在不行问导演组要两片暖宝宝还是要得到的。
　　贺煜简单把要在这里拍节目的前因后果讲了一下，主要就是希望小姑娘别出手吓那帮人，综艺变真灵异总是不太好。
　　小姑娘是现代人，没什么不理解的，很爽快就答应了，而且四舍五入贺煜还和她有过救命之恩。
　　“你有空再跟我讲讲那个渣男长什么样，”贺煜拉开小包，拿了几块小蛋糕，“别的不管，你先教训教训他再说。”
　　他撕开小蛋糕，犹豫了几秒，递给小姑娘：“吃吗？”
　　小姑娘激动了一下，又婉拒说吃不了。
　　贺煜想这事儿了，掏出一个没画过的黄符，让还没愈合的伤口重新流血，凭记忆画了几笔。
　　他把符摆在洁白的床单上，把小蛋糕撕开包装放上去，最终默念了几句，蛋糕消失，转而到了小姑娘手上，是拿得住的状态。
　　小姑娘又惊又喜，贺煜感叹居然能成功，松了口气，莞尔一笑：“吃吧，赞助商送的，带太多过来了，吃不完。”
　　他盯着面前这个自杀的鬼魂，眼神很小心，就像上学时男生痴痴地远眺着校花那样单纯，又生怕误会，不敢多看。
　　寻找关于这本小说的记忆很快就能知道，这里和它原本的世界关于死后的传说是一样的，自杀者会被打入地狱，转世也不可能再能成人。
　　贺煜在原先的世界就感叹过这条规矩有多么没人性了，到这里也一样，自杀固然是件坏事，糟践自己糟践家人，但你这样一刀切算个什么名堂，做人做鬼相互理解啊，谁没有年轻过。
　　于是他暗下决心，要是超度过后小姑娘还是要下地狱，他直接背一袋符找阎瑧算账。
　　此时正在剧组喝姜茶的阎瑧突然一颤，为什么感觉这么阴森森的呢……
　　*
　　贺煜收拾完东西就准备走了，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把厚外套脱了换成了原本就准备在衣柜里的薄卫衣，口袋里揣上两张黄符。
　　然后突然在软绵绵的枕头下面发现一张用红墨水写着“凶”的小卡片。
　　贺煜看了一眼小姑娘：“……”额，指的是这个？
　　他把卡片展示给了小姑娘，两个人相视一笑。
　　于是他又拿上了卡片，开门前还看了眼小姑娘：“抱歉，乱动你家东西。”
　　小姑娘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
　　普遍来说真人秀都是有台本的，入行也几个月了贺煜这点还是知道的。但问题就在于这次这台本跟没有没区别，除了npc推动剧情其他全看嘉宾自己反应。
　　贺煜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把两只鬼都留在了房间里，独自出了门，其他人速度也跟他差不多。
　　几个人先后来到一楼半开放式的厨房，然后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没有东西，就说一句：“咦？什么意思啊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又过了会儿，导演组将五个锅盖依次排列放在了众人面前。
　　刚才的那个npc道：“各位，相信你们已经检查过自己的房间了，是不是有一张卡片？”
　　大家纷纷点头，赵霄发文：“这东西有什么用呢？”然后摆弄了两下手里的卡片。
　　几个人互相发文卡片上写着什么，镜头拍清了npc无数次欲言又止。
　　终于大家停下来了，npc指了指面前的锅盖：“这里面是不同的菜品，拿到‘吉’字牌的人先选，那‘凶’的可以在确认自己菜品后和‘吉’的人互换，只能交换一次，交换完成才能确认菜品。”
　　葛淼撇撇嘴：“‘吉’反而不好呗。”
　　npc笑了笑：“你们要将好运分给拿到‘凶’的人。”
　　贺煜不禁感叹这小游戏真有一套，他和陆亦然两个人拿的是“凶”，和善地一人选了一个。
　　贺煜觉得拿到的挺好，没换，陆亦然端着笑和葛淼换了。
　　五人一起打开面前的锅盖，大家盘里都是很正常的东西，唯独陆亦然面前是鲱鱼罐头，臭味熏满了整间房间，大家也略微浮夸地感叹了一下。
　　葛淼直接崩不住笑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感谢，我正愁这玩意儿怎么吃呢。”
　　贺煜看着面前一大碗拌面，从厨房里找了个小碗，盛了一半给陆亦然。
　　陆亦然赶紧道谢。
　　贺煜观察了他一段时间了，这个陆亦然属于天生话少的类型，于是为了让他别这么没存在感，特意带梗多聊了几句。
　　*
　　大家边吃东西边聊天。
　　贺煜比较关心最终任务，吃到一半放下筷子：“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客房，再往上有一层阁楼，到了晚上我去阁楼，你们在下面找。”
　　他说完忍不住又补一句：“千万别去阁楼。”
　　阁楼怨气重，他刚才用黄符贴着二楼天花板测试了一下，上面应该还有脏东西，楼下两层由他的鬼鬼和那小姑娘看着，以免这群人出事。
　　导演组差点一口水呛出来，他怎么知道有阁楼的？我们看着他进房间看着他出来的啊？？？
　　难道他来过？不对啊这是货真价实的凶宅……
　　贺煜不管那些还很懵的人，继续说：“给你们的那个符，晚上看见鬼了就往它脑门上贴，还会动就是无害的，不会动了来叫我。”
　　他还是很给导演组面子的，还会动的就是人扮的，但他还是很委婉地没有说出来。
　　其他几个人都以为是贺煜房间里另有剧本，很认真地答应了。
　　导演组：“……”我们真的，啥也不知道。
　　不过他们听到贺煜这番话有些毛骨悚然，一是他清楚房屋结构，二是他好像确定鬼怪幽灵是存在的，那份认真绝不是演技好就能说明的。
　　第一天事情并不是很多，导演组布置了几个小任务，并在结束后给了他们晚上去的地点线索。
　　巧中之巧，贺煜拿到的线索是伞桶，就是他怼进那只野生厉鬼嘴里的那个。
　　拿到卡片正好是晚饭时间，贺煜把几个人聚起来：“我的是伞桶，应该是阁楼那个，”他专注地看着纸板上的字，“你们呢？”
　　这次导演真的在喝赞助商的牛奶，当时就直接挤爆飙了出来，还有几滴甚至出现在了镜头里。
　　接着，原本要等直播去找的各个物件被贺煜统统报出了详细位置。
　　真·熟悉得跟家似的。
　　导演组直接懵了，虽然这样肯定话题度会升高，但他们是看着贺煜做完任务就径直进客厅的，别说阁楼，客房都没进去过。
　　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就算是提前知道地址进去调查，他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公布地点的，根本也不可能啊。
　　其实贺煜那天跟着阎瑧离开后又来过一次，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关于那个渣男具体身份的线索，那个时候小姑娘还不会说话。后来他干脆每个地方都拍了照记下了。
　　导演是个年轻男士，在这圈子里挺喜欢搞灵异这套的，不过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这完全找不到科学依据的操作让他顿时猜测，说不定……真的有那种东西？
　　还有半个小时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房间等待着，该补妆该换衣服的都有，就贺煜一个另类，不会化妆干脆就没带化妆品，躺在床上跟两只鬼唠嗑。
　　导演突然敲门，贺煜放他进来。
　　“抱歉，”想起贺煜另一层老板的身份，导演下意识就恭敬起来，“打扰你了吗？”
　　贺煜摆摆手：“没有没有，那个……有什么事吗？”
　　导演实在忍不住直接问了，为什么阁楼不能去？为什么他清楚房子的每个角落？
　　贺煜有点尴尬，他只想着要保证其他嘉宾的安全，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堆人。
　　“之前来过。”他想了半天憋出四个字。
　　导演根本不听这不算回答的回答：“那为什么阁楼不能去？”
　　贺煜：“……”这个话题咱能含糊过去吗？
　　“现在没在录制，你就告诉我，”导演干脆敞开了说，“你是不是……能看到鬼魂什么的东西？”
　　贺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都到这份上了，要怎么才能糊弄过去？！
　　“我说那边有鬼，”贺煜找出刚才放在床单上的黄符，撕了一块小蛋糕放上去，让导演亲眼看着它慢慢变透明然后消失，再直指前方，“你信吗？”
　　导演：“……”
　　他一蹦三尺高就下意识想逃。


第12章 直播
　　贺煜看着突然从身旁消失出现在门口的导演：“……”鬼都没你速度快。
　　“小姑娘挺可爱的，”他淡然地站起身，把贴着门挺起身的导演拽回来了一点，“别这样，不礼貌。”
　　导演：“……”
　　要不是那个魔术根本无法做到的蛋糕逐渐消失，他绝对以为这个小演员疯掉了。
　　“接着刚才的话题，”贺煜看着小姑娘面露担忧，她旁边的鬼鬼还一脸呆萌，“阁楼有脏东西，不解决掉的话三天录制可能会白搭几条命进去。”
　　他看导演心情平复些了，深呼一口气：“我让他们两个在一二楼看着，免得其他人出事。”
　　自古以来就有阴阳眼会遭受不幸的说法，或是伤及自己，或是殃及旁人，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后者发生。
　　导演则是被吓得又一愣一愣的了：“两个？”
　　贺煜嗯了一声，心说和阎瑧呆久了，还真一下子记不住其他人看不见这些东西：“一个你们剧本里也说的小姑娘，还有一个……”他犹豫了一下，“我养的。”
　　导演慢慢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贺煜给他倒了杯水，还有十五分钟开始直播，两个人还得互相习惯一下。
　　贺煜其实并不避讳把自己能看到鬼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但一个人可以，一群人就不行了。这种事情要是真的发到网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黑子说他无脑炒作呢。
　　但是直播还是要继续的，每个人都是单独的直播间，贺煜没有理由不出现。
　　一二楼倒是还好，最大的问题在于贺煜任务里的阁楼。
　　“肉眼看不见的鬼魂，有的时候摄像设备是可以拍出来的。”贺煜一边吃小蛋糕一边说着，时不时还往那张黄符上放两块。
　　“所以只有终止今天的直播或者就硬着头皮上两个办法，就算不去阁楼别的地方也是有这种东西的。”贺煜看着快要抓狂的导演，他已经拜托鬼鬼带着小姑娘先去兜一圈一二层了，数一数大概有多少这种东西。
　　“终止不太可能，”导演不得不恢复冷静，一切的问题等今天的活动结束再说，“网上宣传发很久了，现在再另外通知可能会造成大麻烦。”
　　贺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每个房间门口的摄像机都已经准备好了，导演还要提前一点出去。
　　“那在直播前先让大家读一段直播并无任何剪辑的话出来，”他看着两只鬼回来，小姑娘报给了他一个恐怖的数字，“直播过程中只要不是严重事故，暂时不要发澄清。”他脸色不太好。
　　导演又跟他说了两句，临走时贺煜让导演要有个心理准备。
　　*
　　直播开始，葛淼是最先出现在自己的直播间的，几乎是卡着秒，刚一到点就“破门而出”。
　　“哈喽大家好。”他笑嘻嘻地跟大家打招呼，由于看不见弹幕，他也没什么能聊的，只大致介绍了规则。
　　刚走两步，他嘟囔“哦哦哦差点忘了”然后转过头：“导演组让我读一段话，”他看着手机上的一行话，脸色有点奇怪，“‘本次直播没有任何后期剪辑成分，一切皆为呈现在嘉宾眼前的真实效果’。”
　　他说完放下手机，还忍不住吐槽一句：“直播能剪辑？这么高科技的吗，咱们导演可是连美颜都不让用的啊。”
　　葛淼朝着镜头挥挥手，为了营造气氛，整个屋子都没有开灯，黑灯瞎火的只有手机的一丝灯光。
　　直播间里弹幕刷得很快。
　　【哈哈哈哈哈我有点好奇导演现在的表情了】
　　【呜呜呜我家小苗苗没有滤镜也这么好康】
　　【愿节目组npc扮的鬼能吓到我淼】
　　【楼上集美绝对老粉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直播间欢快的氛围里，葛淼轻快地拿出自己的线索：戒指。展示给了镜头看。
　　整个房间充斥着静谧，他的声音也下意识压低，摸了摸口袋，找出两张贺煜画的黄符：“煜哥给的黄符，让我贴鬼脑门上。”
　　【！！！煜粉我一人血书出周边】
　　【楼上哈哈哈哈那我绝对买一沓消灾辟邪】
　　葛淼因为贺煜的帮助最开始就知道戒指的位置，但是为了节目效果找错了几个地方。节目组在各种地方布置有血渍污渍，看上去还挺真实的。
　　在去往正确的地点时，他又看了一眼那两张被他放得好好的符：“煜哥咬破手指给我们画的，狠是真狠。”
　　直播间由于黄符的事爬过来的大批煜粉彻底炸了。
　　【我煜手指怎么样了呜呜呜】
　　【所以他给每个人都画了吗！节目组考不考虑微博抽奖！】
　　【我煜这都什么沙雕技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堂堂大老板算命出身吗】
　　【苗粉只弱弱问一句楼上几个你们粉了个什么多才多艺的哥哥哈哈哈哈哈哈】
　　*
　　贺煜走出房间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他目的明确，先去三楼。
　　白天大家走动不多，又是早上，上面的东西没有被惊动。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夜晚甚至连灯都没开的情况，所有人还在到处走动，过于危险。
　　“楼上有鬼，”贺煜直奔上面，可怜的摄像小哥被扔在后面，“先去处理一下。”
　　贺煜那份任务其实原本是最难的，因为通往阁楼的入口在另外的隐蔽处，奈何贺煜来过，跟墙面融为一体的门被他直接打开了，装都不装一下子。
　　直播间和和气气，偶尔来几个从隔壁爬过来问他手指还好不好的粉丝，他们压根就没看明白贺煜是怎么找到门的。
　　完全没有闲聊的心情，贺煜紧赶慢赶上了楼，发出重重的脚步声。
　　再往前走楼梯中央有一面窗户，透进来些灯光，贺煜头也不太往前走，正好和扮鬼的npc撞个正着。
　　贺煜盯着npc：“……”热的，假的。
　　npc本来想吓他的，后来觉得跟一个能平淡与自己对视的人这么做可能是在自取其辱。
　　贺煜犹豫了一下，把npc的橡胶制头套摘了下来：“借我玩玩。”
　　弹幕笑抽了。
　　【这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哈煜宝你考虑一下节目效果啊】
　　【npc：我不要面子的吗！】
　　【毫无体验感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煜看见了那个伞桶，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继续往前走。
　　一股阴气，比跟阎瑧来的那一次还要重。
　　贺煜有预感这次碰上了一个狠角色，做好了把综艺拍成动作片的念头。
　　【煜宝在找什么？】
　　【拎着鬼头套真的有点恐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喂】
　　摄像小哥看着贺煜往空无一物的前方前进，步子却变得谨慎了。
　　贺煜看了一眼他，直接把人赶下去了：“我自己来，你下去……注意安全。”
　　直播间弹幕刷得慢了，他们有点懵，直到贺煜把镜头放在一个木桶上摆正。
　　一只占满一面墙面积的不明物体，勉强看得出有一张人脸，全身的皮肤都是龟裂的，地上看得见黑红色的液体。
　　它双眼通红，盯着贺煜，张牙舞爪，长发飘逸在空中，周身散发着白色的雾气，一看就让人觉得寒冷。
　　还没等贺煜开始移动，那只鬼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掉成白色的骷髅头，发出嘶吼。
　　一切都记录在了直播间里。
　　【卧槽卧槽这不可能是人扮的了吧？？？】
　　【你跟我讲没有后期？！】
　　【没有后期的话……这都什么啊啊啊啊啊啊煜宝你人呢！】
　　【懂一点特效制作，真的到这个份上估计国际大片都匹敌不了，又是直播，真的不可能……】
　　贺煜被淹没在冻人的烟雾里，摄像头中再次出现他，是他右手手指夹着一张符，正在默念什么。
　　渐渐地，白雾散去，贺煜丝毫不露惧色地站在那只不明所以的鬼面前。
　　他蹙着眉，把头套扔到了一边去，刚才手里闪着金光的符变成了粉末随风而逝。
　　他看了一眼镜头，真诚道：“不是剪辑，跑完这里跑楼下，这东西超乎预料了。”
　　本来贺煜想着应该两三分钟就能搞定，而现在已经僵持了十多分了。
　　在楼下直播的几个人统统听见了楼上的巨响。
　　那只鬼的爪子又一次冲向贺煜，速度极快，那爪子在空中极速变大，势要把贺煜置于死地。
　　贺煜心问这究竟得是多大的怨气。
　　他又用血边躲边画，以前打工锻炼身体练来的敏捷度也不是盖的。
　　他吹了一下那张符，整个人腾空而起，到了和鬼魂同高的位置，将漂泊在空中的符再次拾起，贴在了鬼魂的额头上：“封！”
　　一阵金光围绕在贺煜周围，他像是下凡而来的仙人，穿着白色薄纱制成的衣服，微长的头发轻轻飘起。
　　他闭着眼，一切因他而静。
　　弹幕停止了，所有人屏住呼吸，没有维亚没有剪辑痕迹，只有原先完好的地面上多了一道长长的抓痕。
　　鬼魂先前存在的位置出现了一团黑雾，大约足球大小，贺煜殷红的血液点在空符上，靠近黑雾，上面就出现了图案。
　　他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符放好。
　　*
　　阎瑧今天剧组拍摄结束得早，回到家正好到了贺煜直播的时候，于是看完了全程。
　　阎瑧：“……”
　　要不是直播还没结束，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奔去那个凶宅。
　　不是担心贺煜，是怕他把看到的鬼都拿来养。


第13章 任务
　　直播没有被叫停，导演看着贺煜直播间的画面表情逐渐复杂。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贺煜从阁楼下来，把摄像机还给还没缓过劲儿来的摄像小哥，他肉眼看不见贺煜那一飞一跳一闪的是在做什么，但也被地板上横空出现的巨大爪印吓了一跳。
　　直播间彻底炸了。
　　【节目组能不能给个解释？？？】
　　【我怀疑我看的是电影不是综艺直播……】
　　【别的综艺顶多p个鬼影上热搜，到这直接跟鬼决斗的吗哈哈哈？？？】
　　*
　　徐思露的直播间还是安安静静的，里面人不少，但也还没消息灵通到这就知道贺煜那边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无数人去刷屏提醒，其他直播间的人才陆陆续续看了某网友录下来的画面。
　　回到各自蒸煮的直播间，亲妈粉尤其多的徐思露收到了无数的关心。
　　【思露你小心啊qaq】
　　【把贺煜那个符拿出来！真的有鬼！】
　　……
　　徐思露在二楼，对上面的巨响也有些疑惑：“上面有动静，”她站着犹豫了一下，“但煜哥说不能上去，算了吧。”她声音有些颤抖。
　　二楼的客房是专门布置过的，节目组在直播前提醒嘉宾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先交给他们保管，而房间是可以进去搜索的。
　　徐思露拿到的线索是：绳索。
　　按照贺煜说的就在这个房间。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摄像小哥跟在后面，几秒钟的心不在焉，就听见了她一声惨叫。
　　摄像机拍到了，徐思露面前有一只鬼魂。
　　然而摄像小哥显然什么也没看见，以为是节目效果，乖乖跟在后面。
　　赵霄听到声音冲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她忧心地走进敞开着门的房间，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穿过了站在徐思露面前的鬼。
　　徐思露的惊恐变得更加真切。这不是道具，是贺煜口中真正的鬼。
　　她想起了贺煜的符，赶紧掏口袋拿出来，贴在了鬼魂身上。
　　原本手即将要掐上她脖子的鬼怔了一下，动作停了下来，无法动弹。
　　贺煜也赶到了，三个人的摄像小哥无奈地挤在门口。
　　“鬼？”贺煜问了一声，贴着黄符的鬼现身在众人面前，赵霄也看见了，“看上去挺无害的。”他推着那只鬼进了旁边的衣柜。
　　赵霄有些一愣一愣地安慰吓傻的徐思露，贺煜关上了衣柜门：“直播结束我再具体处理，你们还能录吗？不行的话先去休息吧。”毕竟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谁都接受不了。
　　两人摇摇头，好歹演技是过关的，装成没事儿人也还可以。
　　贺煜帮忙找出了徐思露拿到的绳索线索——上吊用的绳子，还沾有假的血迹。
　　徐思露拿着绳子和赵霄结伴离开了。
　　贺煜独自呆在客房，往床上一坐，喘了口气。
　　窗外的月光毫不吝啬地钻进来，铺在贺煜匀称的脸上，深邃的眼瞳里夹杂着碎光，头发微湿，整个人透露出懒洋洋的美感。
　　他把伞桶里找出来的东西放在手上，是一个心形的吊坠，背后有个机关，一按就会分裂成两瓣。里面夹着一张字条：
　　日中之时，解密之刻。
　　大致就是到了中午就会有线索浮现吧。贺煜想着，站起来，给镜头前无心关心这些的网友们展示了一下。
　　他把字条翻到了反面，意外发现还有一行字：
　　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旁边标着“隐藏任务”四个字。
　　他没展示给观众看。
　　没想到这游戏玩法还挺多，不过徐思露那个绳索好像就是正常的啊，难道说只有他一个或者较少的人拿到了这样的任务？
　　贺煜思索着，刚走出房间，直播就到了时长结束了。
　　*
　　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交流时刻，但考虑到大部分人都被吓得不轻，导演决定让他们先各自回房休息。
　　贺煜又多画了几张符分给大家。
　　真鬼假鬼大家都遇上了，胆子大的男生没叫出声，贺煜去查看的时候带走了两三只鬼。
　　不过现在也带不回家，只好先扔衣柜里。
　　贺煜把外套脱了躺在床上，网络上已经彻底炸了锅。既然的直播录像被疯转，霸占热搜前三。
　　#贺煜直播驱鬼#
　　#徐思露被贺煜所救#
　　#综艺节目出现巨型鬼魂状物#
　　贺煜翻了翻自己的微博底下，黑子倒是少数，最多的在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心烦懒得多看，准备收拾收拾去洗漱，却恰逢阎瑧打来电话。
　　贺煜按了接通，半敛着眸等对方先说话。
　　阎瑧：“好家伙，暴露无遗啊。”
　　“嗯，”贺煜累得意识有点模糊，“阎王大人，你说该怎么办？”他困得不行，语气软乎乎的，就像是在撒娇。
　　阎瑧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舍不得批评。怎么自己从来到人间开始守着的秘密，被刚认识才一两个月的人一下就公之于众了？
　　“要不就干脆把这个无神论的世界颠覆了，”阎瑧捏了捏眉心，都到这份上了，强行解释后果反而会更加严重，“不然你就说你其实后期剪辑过了。”
　　“我直播前让所有人都说了无剪辑。”贺煜倒了杯水，把房间灯打开了。
　　阎瑧：“……”都不带给自己留后路的吗。
　　“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所有人集体失忆？”贺煜很小心地问道。
　　阎瑧心说如果真的可以他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很委婉地否定了。
　　“那就不解释了吧，”贺煜喝了口水，“让网上的人自己想象。”
　　阎瑧：“……”这孩子心真大，愿你经纪人不会把你掐死。
　　两人又聊了两句，贺煜跟他约定好录制结束后的那一天他先不走，等阎瑧过来处理一些后续问题。
　　*
　　贺煜心想这下终于可以洗洗睡了吧，然后就看见了叶晨打的十几个未接电话，默默回拨了过去。
　　“叶哥，”他明显没有跟阎瑧说话时候那样的不走心了，“没啥可解释的，要不就放着别管吧？”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叶晨：“……”这小祖宗搞什么名堂呢。
　　“那些什么妖妖鬼鬼的什么情况？我管你娘的大老板还是什么给我解释清楚。”叶晨脑壳疼，这种事情他连怎么发声明都不知道。
　　“就……”贺煜看着已经蜷在沙发上睡了的小姑娘，“驱鬼服务了解一下？”
　　贺煜解释了多少次是真的鬼，叶晨就骂了他多少次不要满嘴谎话。
　　到最后，叶晨被贺煜的毅力所折服，勉强算是答应了暂时不作声明。
　　这一点其他几个嘉宾无声地做到了统一。
　　怎么声明？没法子声明。
　　*
　　贺煜放下手机去洗漱，恰好碰到出来的陆亦然。
　　贺煜：“今天碰到鬼了吧？明天还能坚持吗？”
　　陆亦然眼神有些躲躲闪闪，不知是不是在怕贺煜，拿在手里的牙刷杯被反复摩挲，纠结着开口：“煜哥，故事里那个小姑娘……是真实存在的吗？”
　　贺煜看他对之前的事情接受度好像不低，干脆摊明了说：“嗯，在我房间里呢。”
　　陆亦然突然瞪大眼睛，哦了两声，然后越过贺煜离开了，还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贺煜看着他的背影，疑惑了一会儿就钻进去了。他没那么多精力多想。
　　贺煜回到房间，小姑娘朦朦胧胧醒了，坐在沙发上看着贺煜，他穿着的那件衬衫很薄，看得见里面莹白的皮肤。
　　小姑娘怔了一下。有的人，撩起来真的连鬼都不放过。
　　“想起那个渣男的名字了吗？”贺煜问道。这个问题他问过好几遍了，小姑娘也从不避讳什么，但她真的想不起来，甚至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样。
　　这次问下去，小姑娘还是摇头。
　　“有传说，吊死鬼找到替死的人就能投胎转世，”贺煜有些饿了，吃起小蛋糕，一边无所谓似的接着说，“你可以试试？”
　　小姑娘：“……”好好一帅哥哥，怎么就长了张全是危险发言的嘴呢。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几句，气氛很欢快，实在聊不动了，贺煜本来想把床让出来睡沙发，却被小姑娘推了回去，本来想继续挣扎一下的，一闭眼却再没了力气。
　　睡着了。
　　*
　　第二天早晨，贺煜比其他人都要早起很多，洗漱完毕就去把剩下的几只鬼全部封住扔进了衣柜。
　　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大家都收拾好了，吃着贺煜分发的小蛋糕聚在一起讨论收集来的线索。
　　虽然因为直播的事情都有些心神不宁，但是还是得按剧本走下去。
　　讨论完毕，大致推理出了小姑娘的死法和原因，正在他们想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的时候，npc过来了。
　　“大家好，”他尽量不去看贺煜，面带微笑看向其他人，“昨晚的直播中，有人不幸被害死那位小姑娘的人附身，并且其余部分人拿到了隐藏任务，请注意，你们不得向其他人透露任务是什么，完成即会得到提示。”
　　“终极任务，找出被附身的人。”
　　说完后npc就离开了，几个人聊了两句，套不出什么话来就一起去做饭了。
　　节目组今天准备好了丰盛的食材放在冰箱里。
　　贺煜掂量了一下，还行，够吃。


第14章 相思
　　贺煜一边盘算着多少个菜够吃，一边从冰箱里往外掏，终于都拿出来了，才发现凑过来的四人都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
　　贺煜歪了歪头表示疑惑：“会做菜吗？”
　　四个人一起摇头。
　　贺煜：“……”
　　想想倒也是，这几个都是小年轻，基本上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娱乐圈，不会做饭也正常。
　　贺煜回忆起穿书前挤在出租屋里炒青菜的时候。
　　“还是我来吧，”他洗了洗手把几个人推出去，“乖乖等着。”
　　四人：“……”有那么一丝我妈的气息。
　　贺煜在卫衣外面套上围裙，一道道菜做好摆上圆桌，几个人转了一圈回过来就瞅见了一大桌子菜。
　　贺煜把锅放进水斗里装满水，准备过会儿来洗，拿着饭一碗一碗放在已经坐在座位上的大家面前。
　　“乘热吃，”贺煜解开围裙坐下，“不够电饭煲里还有。”
　　几人看着满满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这怕不是没有主食都够吃。
　　*
　　吃完了饭，贺煜摩挲着自己口袋里那张隐藏任务的纸条，看时间到十二点了，就悄悄地离开沙发去到处搜查。
　　走到二楼的时候他看了眼走廊尽头采光良好的窗户，今天天气不好，太阳一整天没出来，再过会儿估计又要下雨了。
　　有些遗憾，这一轮翻找什么也没发现，他垂着脑袋回了客厅，洗碗的活已经被徐思露和赵霄干完了。
　　贺煜道了声辛苦，坐回沙发，安安静静看手机，看看有什么余下跟公司有关的事没处理。
　　看到一半，实在闲得无聊的葛淼凑过来，勾住他的肩坐在他旁边：“煜哥干嘛呢？”他这就想凑过去看贺煜的手机。
　　贺煜被沙发的剧烈震动震得有点懵，手机倾向了葛淼那边。
　　葛淼看见的是何益方发给他的文件和消息：
　　何益方：老板，企划部最近决定赞助的电视剧，合同初步拟好了，您签个名传真过来就行，不是很紧急。
　　葛淼：“……”慌，现在就是很慌。
　　“那什么，”他坐了坐正，“给我看看呗贺老板。”
　　贺煜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态度转变，眨了眨眼愣在那儿。他不太懂关于合同过多的细节，不过给外人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他点开了合同，大致猜到葛淼在意的是什么，把乙方是谁着重展示给他看了。
　　葛淼看着上面写的那部电视剧的名字，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电视剧……男主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他越说越怂，跟个鹌鹑一样缩着不动了。
　　贺煜：“……”这有啥好怕的？我又不是魔鬼。
　　葛淼参演那部电视剧是因为觉得剧本好，经纪人也说这剧有概率能爆，谁知道过两天就被通知说资金紧缺最近正在拉赞助。于是这个时候撒旦公司的帮助就显得尤为重要。
　　贺煜看着跟委委屈屈求着父母要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的葛淼，叹了口气：“别这样，我说过不签吗？”
　　葛淼瞬间松了口气。
　　旁边几个好奇的从开始就盯着了，原本经历了一天已经暂时遗忘的事情有全部想起来了：他们的煜哥不仅是煜哥，还随时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金主爸爸，今天是葛淼，明天不知道会轮到谁头上。
　　*
　　葛淼闹腾完又去别的地方晃悠了，贺煜接着看手机，做了半天心理准备点开微博，昨天的热搜热度依然呈上涨趋势。
　　官方通知今天直播照常，参加的五位嘉宾也没个回应，一下都让人看不懂是个什么意思。
　　说炒作吧，人家事发之后都像没事儿人似的；说不是炒作，这么恐怖的事情节目组是有什么自信想着绝对不可能被关注吗。
　　甚至连营销号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键盘，最多也就阐述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贺煜定定心心想着过一两个月肯定就忘了，然后刷起了自己的超话。
　　一条刚发不久的新鲜微博引起了他的注意。
　　金牌风水阴阳先生V：【贺煜昨晚完全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驱鬼法子，不得不佩服。】
　　之后还长篇大论地介绍了直播镜头里每个符的具体画法和用处，有很多他自己不认识的，就加上自己将符拆分成一部分一部分后的理解。
　　最后还不忘补上：【这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贺煜看着这位黄V博主过百万的粉丝：“……”
　　底下评论互动不少。
　　【心情复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煜宝喜得算命大师赏识】
　　【所以昨天真不是剪辑？？？】
　　【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jpg】
　　贺煜看完哭笑不得，关键还在于这个博主说得没错。
　　他眼不见心不烦，关了手机。
　　一道亮光恍惚从他眼前闪过。
　　他条件反射地去寻找光线的来源，就看见陆亦然微微举起一只手：“抱歉抱歉，刚刚在看这个。”
　　贺煜看过去，陆亦然另一只手上拿着套透明文件夹的信，是他昨天找到的线索：离别信。刚才一不小心把灯光反射到贺煜脸上了。
　　剧情设定中离别信是小姑娘的男朋友——也就是那个渣男临走时留下的，翻开来里面是虚伪的甜言蜜语。
　　又渣又可恨，明明自己卷了钱不会再回来了，还把人家的心牢牢拴住。
　　惊人的巧合，小姑娘向贺煜证实确实有这个东西，而且和节目组准备的道具中的内容相差无几。
　　太过于巧合，以至于贺煜都要难以置信了。
　　又多聊了两句，贺煜重新打开微博，他又挤进了一条热搜：#贺煜受到风水大师赏识#
　　贺煜无语地看着这条热搜许久。直到下午npc来布置任务了，他才软绵绵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
　　第二天全天没有出任何事，晚上的直播因为贺煜细心的清理没再出现鬼魂，其副作用也很明显——贺煜的衣柜快要塞不下了满满当当。
　　他甚至考虑如果带回去要不要买一个小房子专门养。
　　“日中……”贺煜躺在床上，心里念叨着隐藏任务的提示。
　　日中普遍指的是正午，难道这里是指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吗。
　　贺煜心里嘀咕着，今天乌云密布，没出太阳，明天看天气预报应该会一下子转好，就到那个时候再看看吧。
　　*
　　第三天，今天没有直播贺煜也就不着急慌忙大清早收拾楼道里可能会多出来的鬼魂了，睡到十点多。
　　最后一天其他人临时想出来要给最操劳的煜哥做顿饭，于是四个不会做饭的小青年毛手毛脚挤在厨房，在贺煜洗漱完下楼时就看见了一桌菜。
　　因为是按照网上的菜谱做的，多少还过得去。除了有的太咸有的太淡以外，贺煜边吃边亲手指导了一遍怎么控制味道。
　　今天下午是他们最后的搜索时间，吃过晚饭就要投票选出“被鬼魂附身的人”，感觉跟找凶手性质差不多。
　　吃过饭十二点还没到些，贺煜瞟了眼窗外，今天万里无云，秋天的暖阳正敷在已经发热的玻璃上。
　　他走上二楼，站在尽头的窗户前，太阳往里直射，贺煜凑近去看，发现了有一张薄的透明纸贴在窗户上，上面有镂空。
　　往后退了两步，果不其然，太阳将镂空出来的字投射在复古的木质地板上：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映出一行诗来。
　　贺煜对古诗还是有些理解的，他穿书前是文科生，回忆了一下，嘴中木然吐出两个字：“相思。”
　　因离别而相思。
　　离别……
　　这像是一封回信，给那个不会回来的人的回信，给那个假惺惺写了离别信的人的回信。
　　贺煜给地板拍了照，默默离开了。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
　　晚上的解密毫无悬念，陆亦然就是那个人，当然附身什么的是假的，不过是第一晚的直播他拿到了“你被附身了”的纸条。
　　共同度过三天两夜后大家多少有些感情，完成拍摄后，大家陆陆续续走了，贺煜默默留下来，让阎瑧明天早上过来一趟。
　　一起留下来的还有陆亦然，他住得离这儿太远，现在也不早了，助理没个两小时到不了，干脆就再住一晚，明早就走。
　　*
　　贺煜睡得不□□稳，这个综艺节目巧合未免太多了，先是完美复刻了小姑娘自杀的原因，又是每一样线索物件都真实存在。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阎瑧第二天一早就来了，贺煜也才刚醒，迷迷糊糊爬起来被阎瑧催促着去洗漱。
　　贺煜拿着毛巾和牙刷杯回来的时候，穿着工作装的阎瑧正在欣赏那一柜子，手上拿着贺煜直播那天那个封进有黑色花纹的符咒里的黑团，塞进袖子里。
　　“能养吗？”熟悉的问题出现了。
　　阎瑧：“……”可以养，养一天折寿一年。
　　他坚持着说了不能，贺煜犹犹豫豫地才妥协下来。
　　贺煜跟着在屋子里到处闲逛的阎瑧，窗外透进的光照得那一袭黑衣像是沐浴阳光的水墨画，袖口反着明黄色的光，身上本不明显的金丝花纹显露无疑。
　　贺煜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丝绸的质感顺滑柔软。
　　阎瑧：“……”摸就算了，能不能别碰我腰。
　　他痒得浑身一颤。
　　贺煜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把那一堆巧合告诉了阎瑧。
　　两个人走到阁楼再走下来，阎瑧随意问了小姑娘几个问题，由于旁边有贺煜拿着一堆不知名的符咒盯着，他不得不平易近人得宛如哄小孩。
　　阎瑧的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消下去了，拉着贺煜走到楼下的一个角落，微蹙眉，本来清秀的眉目带上了一丝凝重：“确实，这事儿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唐·韦庄《应天长·别来半岁音书绝》


第15章 超度
　　阎瑧在继续说下去之前特意注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东西在，确定没有，才面色凝重地继续说：
　　“这个真人秀，所有的剧情走向和背景设定都是按照……那个小姑娘的意志来的，在她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
　　我之前还在想这么弱的一只吊……咳咳鬼魂，为什么没被其他东西吞噬呢，不过现在答案很明显了，这人因为执念太重，整个屋子里的一切都由她操控，并且所有的欲望都会被扩大。”
　　贺煜点点头表示听懂了，看阎瑧不说话了，歪了歪脑袋：“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阎瑧：“……”我说那种邪祟不能留你会打死我吗。
　　而且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出人命的，比如台本里那个渣男，就不只是按照那种欲望而单单死在虚构的剧情里了。
　　一只已经能影响到人间的鬼魂，绝对不能留下。
　　贺煜完全没有理解阎瑧话里的意思，走了几步想去楼上找小姑娘，突然想到什么，又一下子顿住了：“既然你说一切都由她控制，那么所谓‘被附身的人’也是？”
　　在贺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神色凝重地跑上二楼，踹开了一间还关着门的客房。
　　陆亦然正在里面，被巨响吓得差点跳起来，和贺煜四目相对，过了会儿问道：“煜哥，怎么了吗？”
　　“你有女朋友吗？”贺煜走近问道。
　　“目前……没有。”陆亦然眼神恍惚两下，看见一个阴森森的身影站在贺煜身后，吓得一哆嗦，才发现是阎瑧。
　　等等……阎瑧？是那个阎瑧？阎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脑子一片空白，迷茫地看着贺煜。
　　“你的意思是以前有？”贺煜又靠近了几分。
　　陆亦然愣在原地，显然他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好。
　　贺煜见他不回答，就开门见山说了：“这个节目的故事主人公之一，就是你吧？”
　　他把已经算是默认了的陆亦然拖到隔壁房间的小姑娘面前，说来也神奇，小姑娘在一行人来这儿后除了贺煜谁都没打过照面，这也是第一次遇见其他“嘉宾”。
　　小姑娘一下子记忆恢复了，也就是说那个渣男就是陆亦然。
　　阎瑧在贺煜身后看着，不敢上前，他心里一套规矩让他忍不住往前蹦，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身前那个到现在还没摸清楚真实实力的人不能轻惹。
　　贺煜用温和的声音对小姑娘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没等他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旁边跪坐在地上的陆亦然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拼命挣扎，好像被人吊起来一样，四肢找不到着落。
　　贺煜挡住了出于本能要去救人的阎瑧，两人对视一眼，阎瑧就知道，这人心里有数。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小姑娘松开了手，对贺煜笑笑。
　　贺煜回应那个笑容，又厉声对刚缓过劲儿的陆亦然说道：“陆哥，你可以走了。”
　　陆亦然爬起来后慌张地到处鞠躬说着对不起，阎瑧实在看不下去了，扬起语调慵懒而轻蔑：“滚吧。”
　　这人便径直跑开了，留下三“人”。
　　看吧，真正的执念仅此而已，这就是个被害死了还谁也恨不起来的小傻瓜。
　　“这样就行了？”贺煜依旧很温柔，开着缝的窗户吹来阵阵微风，他的眼中荡漾出阵阵温和的眼波，清澈纯净，好像真的能抚慰灵魂。
　　小姑娘点了点头。和贺煜预想的一样，虽然说不是什么好事，但这鬼魂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起过杀心。
　　贺煜看了一眼早就愣神的阎瑧，仿佛传达了什么，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就画好的符，夹在食指中指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在轻声朗诵着熟记于心的经文，闭着眼，柔和的风围绕着他，几片红枫叶吹进来，像精灵围绕着神明。
　　阎瑧感觉面前的人离自己很远，这人好像能洞悉人心，无论是他人的鄙夷抑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心理挣扎。
　　他心里冒出四个字：普度众生。
　　这种境界绝不是按规矩办事的他所能达到的。
　　阎瑧：我这阎王当得也太没面子了……
　　念了不知多久，太阳又升到了最高处，因为解决了因果所以超度的过程也还算顺利，小姑娘在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贺煜的玩笑：“记得给个服务反馈啊。”
　　这下，只剩下两个“人”了。
　　贺煜随手拿出一张画好的符贴在阎瑧身上：“用法力试试？就那个黑色团团。”
　　阎瑧：“……”为何这说法如此可爱。
　　他试了一下，又一下，甚至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的指尖，憋了好久都没使出来。
　　贺煜看他跟符较劲儿的样子，默默撕掉了。
　　在一瞬间，一道黑色的光线闪过阳光照射下的屋子，穿过贺煜早就准备好敞开着的窗户，击落了极远处一颗大树粗壮的树枝。
　　贺煜见识完又贴了回去。
　　阎瑧：“？？？”
　　“只是想提醒阎王大人你一下，”贺煜跑过去关上窗户，“别人往你身上贴的符咒自己是撕不掉的，如果小姑娘还是会下你说的那个地狱，那我就不帮你拿掉了。”他奶声奶气地说着，还有些撒娇的意思。
　　阎瑧被迫答应了，趁着贺煜上厕所的空档缩在角落给目前在冥府临时掌事的人打了通电话，叮嘱他要把小姑娘扔去投胎。
　　贺煜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出来，从包里拿出最后一个小蛋糕给阎瑧，顺手也撕掉了他背后的符。
　　阎瑧一把抢过符销毁了。
　　贺煜疑惑地看着他：“没事儿，我还画了好多，有几个不一样的，有空你帮我试验一下效果怎么样。”
　　阎瑧默默闭上了嘴，心说自己好像成了小白鼠。
　　*
　　贺煜当天乘叶晨的车带着鬼鬼一起回了家，第二天早上又被扔去剧组。
　　叶晨念叨好久的助理这次终于给配了，是个小姑娘，叫顾茵，算是叶晨亲手带出来的。
　　他“忍痛割肉”把顾茵交给贺煜，就是为了让这个小祖宗少惹点事，成天东晃西晃，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娱乐圈的潜规则。
　　叶晨把两个人扔下车就走了，平时虽然很少在贺煜面前体现，但叶晨手里确实不只他一个艺人，还有两个已经成了超一线，这几天都在拍戏所以才好像没多管。
　　贺煜拎着重新装满小蛋糕和一沓符咒的包来了，手里捏着剧本，身后的顾茵匆忙地跟上。
　　这几天还是出外景，两人下车就在山上，看见远处有穿着工作服的人招呼才匆忙跑过去。
　　前天才结束拍摄的综艺显然影响不小，再加上昨天突然冒出个#陆亦然夺门而出#的热搜，又狠狠给这才拍好第一期的综艺递上热度。
　　工作人员们看贺煜的眼神有些古怪，几分尊敬几分害怕。
　　贺煜在这种目光下走到临时搭的休息室，搬了个小马扎走到坐在摄像机旁边的王期右边，没事儿人一样的坐下：“导演，这几个地方我想再问……”
　　还没等他说完，王期已经被吓得蹦了半米高。
　　贺煜：“……？”
　　在贺煜疑惑的目光的注视下，王期僵着脸问：“你是投资方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在撒旦公司上热搜的第一天，他就差点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于是赶紧问了剧组其他所有人，包括负责试镜的副导，都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事。
　　然后他开始庆幸那个时候试镜没把贺煜筛下去，不然现在还不知道这电视剧在不在呢。
　　贺煜显然理解不了王期的心情，老板归老板，艺人归艺人，他演戏跑通告的时候就是普普通通的艺人，因为演技不好名声差没被选上都无可厚非。
　　为了缓和紧张的情绪，他默默递上一个小蛋糕。
　　正好阎瑧也来了，他一手搭住王期的肩膀，一脸难兄难弟的表情：“王导，理解理解，我拍广告前也没想到居然是小煜……”
　　贺煜很无情地在他说完后补上一句：“是你要我出镜的，说不然你就不拍。”他嘟囔着嘴。
　　阎瑧：“……”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立刻马上捂住贺煜的嘴。
　　还没从尴尬里缓过来就看见王期一脸仇恨，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
　　……
　　值得庆幸的是没人问起驱鬼的事情，贺煜也不用大费周章想办法证明什么。
　　他的戏在之后，早上可以暂时不化妆，在休息室躺了没多久，那个来客串的林菡带着经纪人来了，今天是她最后一场戏。
　　贺煜其实挺烦这种身边人出风头了自己就好像很了不起似的经纪人的，林菡知道自己来得晚了加快脚步，而她的经纪人就在身后悠哉悠哉，马上要鼻孔朝天了。
　　林菡实在不耐烦，连哄带骗把经纪人轰走了。
　　他印象里林菡得以换经纪人的原因是一次和阎瑧的饭局中他跟对方公司上司明嘲暗讽，让对方气急败坏就给林菡换了经纪人。
　　他想想那时候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确实像是阎王爷的处世风格。
　　要了杯姜茶小跑过来的顾茵看贺煜傻笑有些不解：“煜哥怎么了？”
　　贺煜接过茶喝了一口：“没什么，想到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准备拍戏的阎瑧打了个喷嚏，小助理赶紧递上纸巾。
　　*
　　拍戏拍到了晚上，因为林菡戏份不多今天又没事，就坐在休息室和贺煜聊天，小姑娘本就开朗，没有经纪人在那儿束着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
　　聊到了男女主拍完戏剧组一起吃了份外卖，贺煜恭送走林菡，恰逢阎瑧凑过来：“你还真是越演越好了，这么好的演技怎么之前就没火呢。”就连现在还是靠热搜火起来的。
　　贺煜耸耸肩苦笑，他看过自己之前演的电影电视剧，证实了，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作品。
　　随便寒暄了两句，两人互相道别。
　　贺煜被顾茵裹上围巾，他迷迷糊糊坐上了叶晨开过来的车，发呆了好久，不知不觉已经掀起嘴角，满脑子都是阎瑧的两句夸奖。
　　所以自己这是……得救了？
　　终于摆脱原著里的悲惨遭遇了？


第16章 水戏
　　贺煜反应有点慢，原著的剧情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阎瑧对经纪人说话的时候溢出邪气的样子他已经在脑子里回放了无数遍。
　　所以自己这是得救了？就靠临场发挥的渣演技？
　　等贺煜准备给自己找点东西庆祝的时候，他已经到家了，叶晨好像跟他抱怨了一路自己手底下另外两个人的事情，不过他完全没听进去。
　　把外套脱了瘫在沙发上，贺煜看着之前真的送过来的十箱小蛋糕，想着自己怎么样都是吃不完的，看看有谁能送吧。
　　他久违地打开电视，是那个凶宅探险的综艺，正好放完了一段，切进了广告。
　　赞助商的广告过后，贺煜看见撒旦的广告也出现了，阎瑧身上穿着东方色彩的白色长衫，却身处一个外国古堡一样的地方，追寻一个声音而去，戴上了火红的项链。
　　后面的几个镜头处理得很唯美，广告一共一分钟不到，贺煜看得有些入神，直到最后他和阎瑧合影的海报出现，他才收回了心神。
　　那条项链是当季的新品，贺煜好歹这还是清楚的，好像说是国内外大师联合设计的，小小一颗红色的宝石装饰着东西方的双重元素。
　　贺煜作为老板当然收得到样品，那条项链他前些天就收到快递了，只不过一直没拆。
　　看到这个广告他突然来了兴致，跑到门口小心翼翼拆了快递，一个刻着龙身包裹着撒旦原本恶魔似的logo的小礼盒被拿了出来。
　　贺煜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在灯光下发光的项链，默默放了回去。
　　气质不合适，他平常也不喜欢戴项链，觉得脖子里膈应，还是想办法送人吧。
　　说着将盒子放到了衣架上没穿过的棕色大衣口袋里。
　　*
　　之后的时间贺煜综艺、剧组、公司三边跑。
　　《探仙》的拍摄一直都很顺利，到十二月份基本拍摄完毕，春节档肯定能播。
　　杀青前最后一场，是男主角齐楚和剧中阎王为主的戏。
　　要是普通的戏倒是还好，但大问题就在于这是场水戏……
　　主要内容是阎王为了保护齐楚同他一起跌落到深渊般深的湖中，阎王用最后的法力将齐楚推到岸上，齐楚又想办法救了阎王。
　　这部剧贺煜总是感觉有刻意卖腐的嫌疑，揣摩一遍剧本就能知道阎王肯定是个单相思的角色，这水戏的镜头又是大大加重了贺煜的怀疑。
　　不过他很快就没了这样的想法，可能对于网友能找到一些这俩的玻璃糖渣子，但是相比于恩恩爱爱到结局的男女主来说根本啥也不是……
　　贺煜看得到全部剧本，看到男女主的地方就感觉是一页纸的粉色暴击。
　　贺煜想到这里算是抚平心态了，清脆的打板身后，他闭着眼和扮演齐楚的阎瑧一同坠入湖中。
　　水是加热过的，但凛冬将至的日子实在也不怎么好受，他挣扎着睁开眼，眼里是不达眼底的笑意，掀起嘴角，静静看着齐楚。
　　阎王抓住齐楚双手的手腕，让他几乎贴着自己的胸脯，又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我耗尽修为，为你搏这一次。”
　　齐楚被推回岸边，鬓角、脸上全在往下滴水，眼眸半闭着，脸色苍白，体内的诅咒靠阎瑧给的时间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半个身子潜下去，把已经任由冰凉的湖水摆布的阎王捞上了岸。
　　齐楚抓住阎王的那只手逐渐感觉有一份力量正在传输。
　　两人都安全后，齐楚问道：“你不是说修为都为了我没了吗？”
　　阎王：“现在没了。”
　　齐楚没说话。
　　阎王：“我把你治好了，是不是能答应我最开始的要求？”他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但凡是个人都感觉像是在恳求。
　　齐楚笑了笑，没有回答。
　　……
　　“卡！”王期大喊一声，认真地看了遍镜头，告诉两个人过了。
　　阎瑧和贺煜互相搀扶着走回来，两人的助理赶紧递上毛巾，把他们裹在里面一顿搓，又递上了热饮。
　　阎瑧笑嘻嘻地问他：“怎么样？”
　　贺煜摇头：“病弱美少年实在不适合你，咱俩换换倒是可以。”
　　阎瑧咯咯笑了两声，实在没力气和他贫，两个人坐在休息室喘着粗气。
　　贺煜少见地碰到了由于戏不在一起进场错开的男二饰演者——杜盛宇。
　　是个娱乐圈混迹多年的人了，不过一直不温不火，想着能不能靠这次稍微弄出些水花。
　　为人还挺好相处，公司为其设定的暖男人设和真人差距不大，也是温文尔雅的。
　　“辛苦了，”他递给刚打了喷嚏的贺煜一张纸巾，眉眼和善，“王导让咱收拾收拾，等会儿有杀青宴。”
　　贺煜应了一声，随即立刻起身。
　　阎瑧紧随其后。
　　*
　　杀青宴地点是导演找的，明显就是个“应酬饭局专用餐厅”，贺煜不指望能吃饱。这不，菜还没吃几个，一杯红酒已经没了大半。
　　贺煜倒是感觉自己酒量好些了，毕竟原身也是个能和半瓶伏特加的人，除了耳垂冒出些红色外都还算好。
　　隔壁阎瑧就不一样了，跟他喝的量差不多，已经昏昏欲睡了，也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本来就困了。
　　黄色的灯光让贺煜也被催生出些许睡意，饭局刚结束，他就把阎瑧扔上了蒋其秋开来的车，又招呼蒋其秋等一下，小跑去了便利店买了一瓶冰牛奶放在阎瑧旁边：“醒来让他喝，解酒。”
　　蒋其秋笑着道了声谢，带着阎瑧和他的助理一起走了。
　　叶晨紧随其后，贺煜领着小助理顾茵上了车。
　　叶晨活动了两下脖子：“小茵的住处已经安排在你家附近了，相处一两个月已经熟悉了吧？你平时也好有个照应，她会开车，你可以考虑给她一辆车负责你的接送。”
　　贺煜愣了愣，或许是还有些酒意，他边刷微博边问道：“叶哥不要我了？”叶晨这段时间一直是开车接这两个人跑来跑去。
　　叶晨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听着他可怜巴巴的声音，翻了个白眼：“这几天忙起来了，你也总算给我省点心了，我选择坐回公司办公室处理关于你们的那一堆文件。”
　　贺煜哦了一声，配上今天最后一场戏拍完后的拍的自拍，发了一条“杀青啦”的微博，然后累得关了手机。
　　还在车上没下来呢，他就接到了凶宅综艺的导演打来的电话，随手开了免提，闭着眼：“怎么了吗？”
　　“煜哥，下一期是后天开始，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我就通知一下。”
　　贺煜答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旁边两个人懵了，尤其明显的是叶晨：“刚那导演叫你煜哥？”
　　贺煜嗯了一声。
　　叶晨回忆了一下那位导演是个什么样的人，最终挂上了待人冷漠、从不按套路出牌两个标签。后者随时随地都在体现，但前者是真的没影了。
　　想起综艺他又久违的想起第一次直播那事儿，后来每一期综艺都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虽然被网友逐渐淡忘了，但叶晨还清楚着呢：“头一回的那个凶宅，到底怎么回事。”
　　贺煜闭着眼往嘴里塞小蛋糕：“驱鬼服务。”
　　叶晨：“……”你但凡再编个走心一点的借口。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作为经纪人应该不会连直播是剪辑合成过的都不知道，然后压低声音接着问：“你真……看得到鬼。”
　　于是很快得到了贺煜肯定的答复。
　　叶晨跟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顾茵一脸“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着他。
　　贺煜看着两个人不信，拿出压在包最底下的黄符，又打开自己那边的车窗：“正好，这里有一只。”
　　随着黄符贴到那只无辜的乘顺风车的小鬼魂身上，它逐渐显现。样子不算吓人，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叶晨看着面前的红灯差点没刹住车，顾茵尖叫一声哭唧唧地缩成一团。
　　贺煜：“……”刚刚谁不信来着？
　　叶晨不信邪伸长手臂想摸一下，结果啥也没碰着：“……”信，我信。
　　他看着小少爷作妖好几年了，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深呼吸了两口关上车窗。
　　贺煜眨巴两下眼睛：“我符还没撕。”
　　叶晨重新拉下车窗，看到贺煜把符拿下来又关上。
　　贺煜：“爬进来了。”
　　顾茵“啊！”的一声凄惨的叫声，动都不敢动。
　　贺煜看了眼已经放弃抵抗的叶晨：“我开玩笑的，”看两个人放松下来了，又补充，“但它好像扒在车窗上不肯下来。”
　　叶晨：“……”玩儿我呢？
　　贺煜安抚了两下顾茵，说鬼怪顶多玩心较重，不去刻意伤害它它是不会伤人的，感觉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一觉睡到车到家，被叶晨一脚踹下去。
　　贺煜赖在窗口问道：“我家还有一只养着的，要看看吗？”
　　叶晨一脚油门带着顾茵走了，到顾茵临时住所看她下了车，呆在原地想道：还是把助理收回来吧，跟贺煜这货在一块儿危险系数太高。
　　不过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这个想法，贺煜不像是把人性命当玩笑的狗东西。


第17章 上课
　　贺煜一觉睡到早上，被闹钟拖起来，虽说是难得没有工作的一天，但叶晨见他的能力终于有救了，就准备把他揪去公司上课。
　　于是贺煜朦朦胧胧地刷牙洗脸，套了件黑色的卫衣出了门。
　　临关门前还看了眼鬼鬼，挺乖的，和平时一样。
　　至于在门口等待多时的顾茵已经不能睁眼看他了，发现门开了就躲到一边，悄咪露出半个脑袋：“煜哥，这附近有没有鬼啊。”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算是彻底信了，一个晚上的自我缓解没起什么用，她现在一想到自己周围随时可能有鬼就起鸡皮疙瘩。
　　贺煜环顾四周看了两眼，他体质本就招鬼，说没有肯定不可能，但那些鬼似乎不敢招惹贺煜，就远远地看着。
　　于是他睁眼说瞎话：“没有，放心吧。”
　　顾茵松了口气，接过贺煜递来的车钥匙。
　　贺煜：“车在小后院，”说完领着顾茵往后面走，“我也不太懂，随便挑了一个。”他上辈子没车，对各大品牌也不太熟悉，就挑了一个看上去没太花里胡哨的钥匙。
　　顾茵看着手上的车钥匙发呆，跟宝贝一样捧着。
　　随便挑了一个……就挑中一辆迈巴赫。
　　贺煜对车是真没概念，目前为止唯一的感觉大概只有“现在自己都买得起了”，仅此而已。所以对原身不知道想要气谁而买的四五辆车丝毫不了解。
　　车他倒是会开，不管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这里他都有驾照。
　　看顾茵还攥着车钥匙神情恍惚，他在顾茵面前挥了挥手：“小茵？”
　　顾茵这才回过神，跟在贺煜后面快步走到成为小型停车场的后院。
　　贺煜自己也只来看过一次，不敢瞎动。
　　顾茵找到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颤抖地拉开门坐在驾驶座上，看那架势恨不得把整辆车盘一遍。
　　贺煜连吃三个小蛋糕发现车还没发动，有点无语：“那个……能开车了吗？”
　　顾茵尴尬地挠挠头：“头一回开，怕坏……”
　　贺煜心说车哪儿有这么脆弱，为了防止顾茵各种顾虑哄了一句：“没事儿，坏了我再买一辆。”
　　顾茵：“……”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贺煜更不懂，查过一次银行卡余额后什么也不敢动。
　　路上他本来想歇一会儿的，奈何何益方一个电话打过来，通知他下午开会。
　　有钱人的生活怎么样他不知道，大老板的生活他是切实体会到了。
　　除了忙，还是忙。
　　*
　　两个人下了车，来到贺煜所属的文麟娱乐公司。
　　看还有点时间，贺煜凭着记忆找到了叶晨位于极高楼层的办公室，敲了两声门钻进去了。
　　“上午形体课，”叶晨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文了几分，“下午……”
　　“下午我要开会。”贺煜无情地打断了他。
　　叶晨：“……”他怎么就忘了小少爷是个大忙人。
　　“那我跟下午声乐的老师聊聊，换到午休时间。”
　　贺煜：“就不能明天吗？”
　　叶晨翻了个白眼，一边顺手扔给他一沓文件：“明天你不是飞机飞去凶宅吗。那个奇怪的恐怖片拍摄要等到春节过后呢，这段时间给我好好练练。文件你自己挑挑，两个月不刷脸我怕你没了。”
　　贺煜被他怼得无话可说，文件都是一些近期的综艺节目，叶晨挑的都是和他目前有的活动不冲突的。
　　不知道原来有没有和鬼怪有关的，反正叶晨肯定不会给他留。
　　贺煜挑来挑去，挑出一个十分接地气的真人秀节目，大体内容就是应各种各样的任务去体验打工生活，拿到线索然后赢得宝藏，主要看点就在于节目组的整蛊了。
　　叶晨看着内容脸色突变：“你是想过去扮小丑吗？当出租车司机还是餐厅服务员？”
　　贺煜心说出租车行业他是不懂，但服务员他还真当过，但明面上还是含糊过去了：“去玩玩。”
　　叶晨无言以对，摊摊手表示ok。
　　差不多到时间了，贺煜领着顾茵往下走了五楼，到达上课地点。
　　形体课老师已经在等他了，是个端庄优雅的老太太，银发利索地盘在脑后，显得格外年轻。
　　贺煜丝毫不违心地夸到：“老师您看上去真年轻。”
　　很明显看得出来这位老师一瞬间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很快就收起了表情，并让贺煜站挺，一边舒缓他僵硬的肩膀一边说：“别以为说好话能少连，来，站好，别僵着。”
　　贺煜听着老师的话调整，这位风度翩翩的老人才到他脖颈处，一会儿就提醒他眼睛要直视前方。
　　贺煜刚开始其实是因为有些紧张，到了后来很快就淡定下来。他当过西餐馆的服务生，上辈子暑假当的临时工，在那里就成天被教育腰杆挺直仪态端庄，显然后遗症时刻显现。
　　老师当然喜欢长得俊本身条件也好的学生，整节课都是眼角弯弯，两人时不时还能聊上两句。
　　贺煜不算太累，可能是以前习惯了，才一个多小时没太大感觉。他用手背擦去了额边的汗，拎着领口造出些凉风，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坐挺。
　　顾茵拿来了毛巾和红豆面包，还有一瓶冰水，帮着贺煜擦汗：“叶哥说了，过十分钟直接去上声乐课，午饭就先这个垫着。”
　　贺煜：“……”他看着一口被他解决了三分之一的面包。
　　*
　　中午的课进行得没那么顺利，贺煜对于音乐一窍不通，老师听了两句就觉得心里发毛，差点就摔门不想教了。
　　贺煜没怎么接触过音乐，往年上音乐课也是哼哼两声糊弄过去，目前属于开口能找着调，然而才唱两小节调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让老师更万万没想到的是，教他唱歌还要从识五线谱学起。
　　贺煜好不容易用了一刻钟记清楚了五线谱，然后跟着脸色极差的老师一起练习，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课，老师彻底抛弃了午休时间给他多上了半小时。
　　下课贺煜感觉嗓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咕咚咕咚把顾茵刚给他的水喝完，看了眼时间，得动身去撒旦公司了。
　　顾茵还是被贺煜麻烦送他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人是大老板啊！
　　至于她为什么会到现在才回忆起来，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两个月贺煜去公司乘叶晨的车没带他，以及贺煜极为“亲民”的行为，再不然就是受昨天晚上那只鬼的影响深远。
　　导致顾茵除了偶尔见识一次贺煜的有钱，其他啥都忘了。
　　顾茵爬到驾驶座，有些惊恐地看着贺煜。
　　贺煜：“……”我脸上有鬼吗？
　　到撒旦公司有一段路，贺煜百无聊赖打开微博，发现自己又上热搜了。
　　#贺煜阎瑧一同拍摄水戏#
　　至于上热搜的原因，是某福尔摩斯网友意外发现昨天贺煜发的自拍旁边有个人影，于是越看越眼熟，发现是自家蒸煮阎瑧。
　　原本其实也没那么火爆，直到阎瑧两个小时前疯狂往里面添柴，回复了一条表示确实是和贺煜拍摄《探仙》时的水戏。
　　更扯淡的是剧组的官微随即转发了阎瑧的评论。
　　原本骂不要自作多情给蒸煮招黑和拼命维护说贺煜的新剧只有《探仙》一部，除了阎瑧还能有谁的两批网友，纷纷沉默了。
　　前者觉得脸有那么点疼，后者佩服每条关于贺煜的微博下都有阎瑧的身影。
　　等等，每条？
　　很快就有网友截出了阎瑧回复贺煜的照片，凑在一起发了张图，配文：【有点好嗑是怎么回事？】
　　贺煜亲眼目睹自己成倍数增加的cp粉。
　　【只是因为最近活动都在一起吧，拜托不要一点小事就嗑cp好吗？顶多商业互捧罢了】
　　【每条啊每条！集美你看看最近小煜发的微博，几乎每条热评都是阎瑧的啊！】
　　【你看看撒旦家广告拍摄花絮那个，不说了我只会土拨鼠尖叫了】
　　【还有探仙拍摄的时候那条啊啊啊啊啊！小煜和我瑧贫嘴感觉好萌呜呜呜】
　　贺煜心想：不对啊，正常的走向不是应该林菡和阎瑧有cp才对吗？
　　贺煜回忆了一下原著，分歧点在昨天的杀青宴，原本应该是林菡和阎瑧很聊得来，然后林菡送阎瑧上的车，又买了牛奶。
　　然后贺煜又往前想昨晚的真实情况，林菡没跟阎瑧说上什么话，反而跟贺煜有过短暂的交流，当然聊得最欢的还是阎瑧和他……
　　得，我这是抢了女主剧本。
　　在认清事实后，他发现事态又有了进展——
　　有人翻出了阎瑧画的那张水墨画，和凶宅综艺第一期直播录像中贺煜的姿势做对比，发现某些细节部分完全能对上。
　　阎瑧又调皮地选择了继续助长火势，大方地承认了画的就是贺煜。
　　贺煜无语片刻，默默打了叶晨的电话，对方秒接了：“叶哥，我觉得我又要霸占几个热搜了。”
　　“是的，”叶晨语气里满是想骂人的冲动，“你要庆祝，这次终于没死在自己手上。”
　　贺煜嗯了一声。
　　“死在阎瑧手上了。”
　　贺煜：“……”我竟难以反驳。
　　“我在跟老蒋确认，本来以为是团队操作，毕竟骚过头了，然而对方说正在试图把账号从阎瑧手上拿回来，”叶晨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阎瑧那波操作，简直跟官宣一样。”
　　贺煜在持续无语的状态下把手机关了静音走进撒旦公司大楼，又在半个心思在外面飘的情况下主持完了会议。
　　溜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顾茵发了一条信息给他：煜哥，微博看得我也想嗑了。
　　贺煜：“……”
　　他默默截图，把阎瑧说想把画送给他的那几条消息抹了一部分发给顾茵。
　　贺煜发消息问：够吃吗？
　　顾茵：够了。
　　贺煜：够了上来帮忙，楼上文件太多我和何秘书搬不完。
　　顾茵：……好嘞！


第18章 朋友
　　顾茵稀里糊涂帮着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搬上车，贺煜放下手里一沓跟何益方说了声再见，自然而然坐在了一半已经被叠满文件的后座。
　　在家办公和在公司差别并不大，要联系的人打电话也很方便。主要是贺煜觉得办公室太大，坐上去跟有针一样，不习惯，虽然那个大得离谱的别墅也别扭，不过好歹不用担心门随时被扣响。
　　顾茵后一个坐上车，等发动机冷却的时间确认了方圆几米都没人，悄悄回头看向瘫着不会动的贺总裁：“煜哥，你跟阎瑧……什么关系呀？”
　　贺煜睫毛动了动，好像刚想起那几个热搜预订席，慢慢睁开眼。
　　顾茵生怕冒犯又慌慌张张补充：“我我我不是说你们是那种关系……就是……好奇，好奇煜哥懂吧？”
　　小姑娘年纪不大，前些年就开始嗑上各种cp，现在微博有个几万粉的小号，算个兴趣使然的画手兼文手。
　　因此亲眼目睹新cp的产生就显得极为兴奋。
　　贺煜懒洋洋地打开微博，顺嘴回答：“挺搞笑一人，算是朋友吧……好朋友？无时无刻不想着装逼的那种……”
　　他说到后来就变成了咕叨，他知道顾茵想的是什么，如果这次制止了那么以后这孩子也绝不会提半句，但看着网上的人在那儿土拨鼠叫，他好像……还挺高兴的？
　　热搜刚上去一个多小时，相关话题热搜直线上升，速度快的博主已经开始产粮了。
　　【好家伙，原本感觉是贺煜蹭我瑧热度，仔细一想又觉得是我瑧在抱贺煜大腿，最后我感觉这是真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集美咱一个想法！】
　　【为什么这次我煜怎么就都没回阎瑧消息？？？小黑人蹲墙角.jpg】
　　贺煜这才想起来阎瑧已经说了那张画上是他，于是在那条下面看着阎瑧被顶上来的热评犹豫许久。
　　然后打开了微信。
　　贺煜：你觉得我回什么好？
　　阎瑧：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
　　贺煜：所以我怎么回好。
　　阎瑧：你要不暂时别回？
　　贺煜：这样会不会显得你在单相思。
　　阎瑧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蒋其秋的通话邀请，在接通和继续跟贺煜聊天中选择了后者。
　　然而贺煜给予了他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阎瑧：……？
　　阎瑧：我看着像那么骚的人吗？
　　贺煜：你不是吗？
　　阎瑧扔了手机缩进沙发，越想越不对劲，为了捋正心思拨通了蒋其秋的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起来了，对着他就是一顿怒吼：“大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别跟我解释！微博账号密码发过来！没收！”
　　阎瑧沉默良久，问道：“秋哥你打算咋办？”
　　蒋其秋：“删了再说。”
　　然后阎瑧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蒋其秋：“……”我手底下没你这样的艺人。
　　*
　　阎瑧小号加了几个千粉的粉丝群，混上个群管理。今天事情闹这么大，他感觉群里事儿不会少，默默点了进去。
　　就点进去到加载完成那几秒，屏幕里卡出上百条消息。
　　【唯粉变cp粉就在一瞬间】
　　【有一说一我觉得纯粹炒作……】
　　阎瑧转手把这个人踢出群聊。
　　【？？？】
　　【从不冒泡的群管理是你吗？？？】
　　阎瑧打字回复：【真假不论，这俩各自发展这么好需要炒作吗？】
　　【有点道理但是管理你为什么要踢人？？？】
　　阎瑧：【看着不爽，等会儿就加回来】
　　【问题来了这俩平时微博都能公开聊天为什么今天就没声了呢】
　　【惹人家生气了？】
　　阎瑧心说小家伙才没有生气，刚才还在跟他开玩笑呢，又久久打不出字，直接暴露他可能会被秋哥手刃。最后把刚刚踢出去的人拉了回来，关了聊天界面。
　　蒋其秋发来消息：前几天接的那部电影，快要开拍了，给你定了明天的机票，我就不跟了，你带一两个助理去。
　　阎瑧没什么心思逗他，就回了个“好”。
　　满脑子想着现在网络上那群小姑娘，默默点开了新鲜出炉的cp超话。
　　*
　　第二天，贺煜领着顾茵到了机场，凶宅探险的综艺最后一期终于要开始了。
　　他还是照常地把鬼鬼带着，不过实在没敢和顾茵说。
　　昨天晚上活没少干，脑袋涨得不行，候机室空调开得很足，他摘下了已经被捂热的围巾。
　　一顶鸭舌帽下，睡眼朦胧的少年挣扎着打开手机确认时间，然后心里一阵哀嚎。
　　顾茵小跑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
　　贺煜道了声谢，不过没什么胃口喝，默默放在了一边。
　　时间还有一会儿，他决定再能睡多久睡多久，刚合上眼，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见他回头了，有些惊讶：“还真是你啊。”这人是阎瑧。
　　两人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居然是同一班飞机。
　　看到阎瑧来了，贺煜摘下帽子，下意识精神了些，不禁扬起嘴角，笑得好像这刚入冬的天气就要变暖了一样。
　　“好巧，”他冲阎瑧招了招手，“来这儿坐会儿吧。”指了指身旁的空座。
　　阎瑧恭敬不如从命地坐下了，嘴里嘟囔着开始讨论昨天的事：“昨天抱歉啊，平时浪惯了，没想这么多。”现在他的微博账号被没收了，只能用一个只转发不发博的小号。
　　贺煜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他们两个一个是下凡玩玩的阎王，一个是刚穿书过来还没完全习惯的艺人，都属于经常容易遗忘自己是公众人物的类型。聊着聊着就放开了，丝毫不沾娱乐圈潜规则。
　　“我们两个现在……”他猛地想起昨天顾茵问他的问题，既不是网上那样的cp，又不是仅仅的工作关系，卡在了一个微妙的档口上，“算什么关系？”
　　阎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抽缩了一下，脑子里全部都是昨天看的各种同人文，心跳一下子就快了，半天憋不出话来。
　　“朋友吗？”贺煜思考了一下，感觉还不太够，“好朋友？”
　　可能是性格偶然较真的缘故，他想要的不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认为，而是双方都能肯定的关系。
　　阎瑧愣了许久，才终于点点头，又觉得差点意思：“可能比好朋友还多那么一点点？”
　　贺煜眨巴眨巴眼睛：“那是什么？”
　　阎瑧刚打算张口，又把准备说的那个答案咽回了嘴里，思来想去想到拍戏的时候贺煜关心他粉丝状态的那会儿，假装正经：“我怀疑，类似父子情。”
　　贺煜露出笑颜，困意早就不知躲到了哪个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撸了撸阎瑧的脑袋，头发有点扎手，但在落地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是很纯正的黑色：“乖儿子？”
　　这回阎瑧也崩不住了，想着收敛但到最后还是咯咯笑出了声。
　　哪儿有比儿子小几千岁的爸爸的？
　　“算了，”他摇摇头，“就好朋友吧，好朋友。”
　　贺煜用一个微笑作回应。
　　坐在对面的顾茵看愣了，她首先质疑了许久这俩是不是已经忘了还有外人在了，后来才猜想，哦，他们可能觉得这就是朋友随意聊天而已，没什么。
　　顾茵：表面十分正经，内心尖叫嗑cp.jpg
　　真的不是我想嗑，是有人把粮往我嘴里塞。
　　*
　　两人在飞机上被迫收敛了，原因是两位的助理都拍了照报告给了经纪人，导致两个训斥的电话分别出现在了阎瑧和贺煜的手机上。
　　候机室人分散就算了，飞机上前后左右都是人，真当没人认得出呢？
　　于是贺煜委委屈屈地坐在了顾茵旁边，鬼鬼杵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空姐直接穿过它的身体没有发现异常，阎瑧在附近看得满脸忧愁。
　　不过很快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剧本上了，然而刚看了两分钟又坐不住，开始回忆他跟贺煜聊天的过程。
　　什么关系呢？朋友，好朋友。
　　仅此而已。
　　不是cp超话里流传的同性情侣，更别提那些“不忍直视”的同人文了。
　　他觉得有些空荡荡的，但又说不上遗憾，就好像满心欢喜地拆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却发现它没那么甜，但又不算难吃。
　　虽然不甘心，但又不想没吃完就再要一颗。
　　*
　　下了飞机，已经有人在等着接机了，应该是阎瑧的粉丝。
　　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仅仅小道消息说他最近回来这里，就有一群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拿着应援牌之类的东西所在小角落等他。
　　人不多，一小撮大概十来个。
　　粉丝们集体素质好，知道不能影响人家，蹲到腿麻看见他终于出现了，小声地分散着跑了过去。
　　等等……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对？
　　一个比阎瑧矮些的人拍了拍他的肩，阎瑧招呼了一声，然后两人就并排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人谁？？？
　　粉丝们加快了速度，第一眼觉得这人眼熟，后知后觉有人提了嘴贺煜，他们才确定了人选。
　　贺煜一手拎着鸭舌帽，看上去不太愿意戴上，两个人走在一起，谁都不像在倒贴谁。
　　一群按捺不住的小姑娘跑到阎瑧面前，红着脸紧张兮兮地要签名要合影，时不时瞥向贺煜，于是合影和签名就都多了一个人。
　　看阎瑧还打算跟她们唠会儿嗑，贺煜带着顾茵走了，阎瑧本想挽留，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理由叫人家留下。
　　还在他遗憾的时候，贺煜从一家便利店窜出来，和顾茵一人一个塑料袋提着，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点心。
　　“吃饭了吗？”他把东西递给那些小姑娘，他是按人头数的两倍买的，不存在不够吃的问题。
　　粉丝们朝他道着谢，其中有几个原本比较讨厌他的人也都对他有了改观，更有甚者直接磕上了。
　　贺煜这次拍摄从下午开始，不急，本来就要吃个午饭再去，这下直接陪着一群人一起了。
　　阎瑧掏出两个三明治，给了贺煜一个：“破费了。”
　　贺煜笑笑，两人现在就肩靠肩坐着，粉丝们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跟我客气什么？”贺煜撕开包装袋，“你看我像是差这点钱的人吗？”他说话从来正经不起来，也不像客套，就像是个单纯的玩笑。
　　“不像，”阎瑧也吃起东西，在飞机上什么也没吃，现在也有些饿了，“大老板威武。”
　　两人相视一笑。
　　因为身上从没有什么太大的重担，两人从最开始就没什么隔阂，贺煜只要不像原著那么欠打就不会出事，至于想跟谁要好就是自己的事了。
　　不过他有一个小小的特权——他知道阎瑧的身份，也知道他最终会是怎样的成功，以至于阎瑧和他呆在一起，不会有任何需要刻意隐瞒的。
　　简要地说，就是觉得舒服。
　　在旁边看着的粉丝们：“……”现在都流行硬把粮往嘴里塞的吗。


第19章 首播
　　凶宅的拍摄在此之后顺利完成并且播出了，又过了两个多月，《探仙》播出了。
　　第一天播出的两集没有阎王的戏份，贺煜碰巧正忙着工作，到晚上才开完会回来，又搬回来一大叠文件。
　　鬼鬼不知是听到动静还是碰巧溜达到了门口，看见贺煜进来还拿了这么多东西，就伸出还略微发青的双臂想要帮忙去拿。
　　贺煜看到他的姿势愣了一下，轻轻露出个微笑：“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说着绕过鬼鬼，把文件放在茶几上。
　　并不是怕让鬼鬼帮忙会出事，单纯只是看到那两根瘦得像皮包骨头一样的手臂根本不敢往上放东西。
　　他没有刚歇下来就开始工作的心思。兴许是想起来好久没开过电视了，想让客厅里显得热闹些，才翻找出遥控器打开。
　　正好播放到第一集 末尾。 
　　一个白衣的少年撑着一把刃如秋霜的剑，表情逐渐凝重，睁开眼时，衣服已经沾上了鲜血，人倒在地上。
　　然后这集就结束了。
　　贺煜脑子里回放着最后一个镜头，那个人孤零零的，周围一个人没有，甚至没有背景音乐，安静到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花了好久回过神来，去微博转发了今日开播的官方微博，然后找到了线上平台回看第一集 。 
　　讲的就是反派给阎瑧饰演的楚宁施了诅咒。
　　剧组经费还算充足，虽说是偶像剧但镜头没有廉价的感觉，第一集 看完跳转到了第二集，他无暇顾及几点，全部看完了。 
　　在电视上和在剧组看显然是两种体验，电视上有连贯的剧情，精美的特效，把那人衬得洁白如玉，好看得不行。
　　两集看完已经不早了，贺煜看了一下，明天下午有几节叶晨安排的课，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事，不用早起。
　　然后他毫无顾忌地看起了网友们对阎瑧的评价。
　　【呜呜呜楚宁好惨】
　　【我瑧的演技啊啊啊啊啊啊不说了我只会土拨鼠尖叫了！！！】
　　【演技好特效也好，这剧我可以了，听说贺煜是男三，希望别毁了这部剧】
　　【看花絮我觉得贺煜演技可以吧，阎瑧和导演都夸过来着】
　　刚播出了两集又主要都是阎瑧的戏份，底下黑子不多，因为他的演技确实是没什么可挑剔的，除了讨论剧情和心疼角色的，大部分都在忧心接下来的剧情。
　　贺煜觉得目前的情形还凑合，关了微博，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五六天。播出的时间卡的正好，后半段差不多都在春节放假的时候，不愁没人看。
　　他刚送了口气准备去冲一把，一个电话打来了。
　　联系人：f
　　贺煜：“……？”这是什么奇怪的备注。
　　他半信半疑地接了电话，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出现在里面：“过年回家吗？”
　　贺煜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对方继续说道：“都几年没回来了，也让我们看看你。”
　　贺煜这才反应过来。哦，这是他父亲。
　　声音和他穿书前的父亲是一样的，他估计长相一样，因为按照他现在的经验，所有原作中没有提及的部分，都是随机或者用他自己原本的信息补充的。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他父亲的声音，显得尤为冷漠，虽然是在邀请他，但也只像是执行惯例一样。
　　“回，”贺煜纠结了一下还是答应下了，他想再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他的人际关系，“小年夜回。”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很久，好像很惊讶，半天才回了声“好”，挂了电话，听不出是不情愿还是高兴，或许最开始就无所谓吧。
　　贺煜垂下的手握着返回主屏幕的手机，他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方向，然而景色并没有进到脑子里。
　　这个世界的父母啊……要不要带点东西回去？
　　带点饰品吧。
　　*
　　第二天晚上，《探仙》三四集播出，贺煜放下手中的文件，准点跳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视。
　　恰好是楚宁去阎王殿那段。
　　贺煜还是挺关心这部作品的，包括自身的状况，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第一部 戏。 
　　多半是天生角色代入的能力好，电视里那个阎王能让人看见威严和仅在主角面前体现的狡黠。
　　自己看自己多少有滤镜，他打开了电视剧的超话，前期宣传到位加上确实各方面都很不错，超话的热度也自然不低。
　　【男女主齁甜齁甜的，这么好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头上啊啊啊啊啊】
　　【多次上扬起我的嘴角】
　　【瑧煜党开始怀疑自己站反了，托腮.jpg】
　　【楼上的，难道要霸道总裁攻……？】
　　【我又去看了眼我煜以前的作品，煜宝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怕不是突然进化，难怪导演都夸人家】
　　【阎王和楚宁呜呜呜我又可以了】
　　贺煜在一系列讨论演技和男女主会有什么虐狗新角度的和谐话题中找到一些神奇的话题。
　　不是，放到后期阎王和男主的一两集回忆篇再嗑他能理解，这才播四集……？？？
　　他刚迷迷糊糊地退出去，又一不小心顺手点到了他跟阎瑧的cp超话。
　　他顺手翻了两条，发现了一个特别的成语——煜驾亲瑧。好像是不知谁取的cp名。
　　【这名字谁取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想歪都困难啊】
　　【真·四字黄蚊】
　　【本来我很确信是瑧煜，现在我不确定了，所以爬过来了】
　　在这个令人纠结的档口，一条热搜悄悄钻进了前十。
　　#贺煜阎瑧亲密合照#
　　贺煜：“……？”真不消停。
　　点进去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娱乐博主发的微博，图片清晰度很低，显然是有人从很远处悄悄拍的。是拍完撒旦的宣传照，两人乘在一辆车里的照片。
　　照片糊到根本看不清楚两个人在干什么，不过那个博主真情实感地说看见贺煜靠在阎瑧肩膀上了。
　　他根本没说日期，就说是近日。
　　贺煜翻到评论，已经被水军攻占了。
　　【不是吧不是吧炒cp炒成这样？】
　　【没必要，真没必要，我瑧发展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被捆绑销售，那个贺煜滚开好吗，口区】
　　【贺煜不是很有钱吗？说不定经纪人都只能听他的？会不会是他自己硬要炒cp】
　　贺煜看得头都大了。
　　叶晨一个电话通知他会尽快处理好，压评压热搜。贺煜回了他一句：“热搜能暂时不压吗？”
　　叶晨：“哈？”
　　贺煜：“放一会儿。”
　　叶晨：“……”他也不知道小祖宗想干什么，算了，照做吧。
　　贺煜看着又一次退回主屏幕的手机，反复翻着那几个没有红点的软件，点进去，还没加载出来又退出。
　　最终他摸到了自己的粉丝群。
　　他原本就在里面，从没冒过泡，千人大群里他显得极为不起眼，今天这事情有点微妙，他才默默点了进去。
　　【哪个不要脸的黑我家煜宝】
　　【本来以为是阎瑧想黑他，现在感觉好像连阎瑧一起黑了……】
　　【感觉炒cp真不至于，哪儿微博里聊天聊这么憨的，是炒作的话明显过头了，煜宝的经纪人我查过，带出过好几个超一流，没那么傻】
　　言简意赅的情感抒发和理性的分析这里都有，毕竟是粉丝群，全部都在维护他。
　　贺煜的唯粉和cp粉总是特别和谐，唯粉普遍对阎瑧观感良好，只是不嗑，但也见不得别人把这俩拎出来一起黑。
　　结合起来就是四个字：何必炒作？
　　贺煜犹豫了一会儿，发了条语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炒，可能等我炒了就知道了。”
　　语音发出去后，群聊沉默了三秒。
　　【煜宝？？？】
　　【突然出现！？】
　　【真的假的？？】
　　贺煜：【真的～】
　　然后群聊里又爆发出一阵土拨鼠尖叫。
　　贺煜：【主要是奇怪的热搜增加了，那个是我被揪过去跟阎瑧拍完撒旦那个宣传照回来那天的，太困了就靠人家肩膀上睡了】
　　贺煜：【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前的事还要被翻出来……对了，同人文看着挺开心的】
　　最后这句话的起因是前两天他也逛起了cp超话，点进了一个链接，然后踏上了不归路。
　　并不是想现实里发生那样的事，就是单纯地……开心。
　　【什么同人文？？？煜宝你说清楚啊啊啊啊】
　　【我跟我嗑的cp真人一起嗑我嗑的cp……】
　　还有人在关心前面的话，“这么久以前”……等等，所以说很久以前就是这种肆无忌惮能靠人肩膀上的状态吗？？？
　　贺煜抿嘴笑了笑，他看着这群小姑娘捕获到自己真的不经意间说出的关键词，几秒的愣神后，觉得还有些享受。
　　叶晨开始了消息轰炸。
　　贺煜在群聊最后发了一条：【先撤啦，再浪我号要被经纪人没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经纪人：你号没了】
　　【这就是最后还不忘黑一把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煜离占据n条热搜又不远了】
　　*
　　热搜如约而至地爬上去了，连带有人截图的群聊信息一起，又一批粉丝成为了cp粉。
　　被蒸煮按着头嗑，甚至写同人文的痛，你们懂吗？


第20章 回家
　　其实关于在娱乐圈应该怎么样的事情贺煜都懂，至少不应该在粉丝和各大网友们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说一些类似开玩笑的话。
　　但既然原著的悲惨遭遇被他完美回避了，那么接下来一切多半就是顺风顺水，就算被迫退圈，也不会影响到另一边公司的发展，就算再遭一次天谴影响到了，他背后是一整个家族似的企业。
　　简而言之，他就是想在这个世界享享清福的。
　　什么好玩、什么让他觉得开心，他就做什么。
　　比如说他觉得跟粉丝聊天开心，跟关系要好的人呆在一块儿聊天开心，演自己喜欢的角色、接感兴趣的综艺开心，那就去做。
　　*
　　昨天晚上他睡得挺舒服的，根本没关心事情的后续发展，反而是叶晨气得用当上管理员的小号拿出来把他踢出去了。
　　然后就引起了粉丝们的声讨。
　　后来，他们直接猜出了这是他们煜宝溜之前还不忘抱怨一嘴的经纪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煜宝真的是预言家】
　　【这不是预言是算命，算自己的那种，抬眼镜.jpg】
　　【完美地将人设融入了进去……不对啊那个经纪人！！！把煜宝拉回来！！！】
　　【让煜宝回来啊啊啊啊！！！】
　　之后又有一群复读机跟着一起喊。
　　叶晨：“……”行，我拉。
　　他默默把人拉回了群。
　　考虑了一下，觉得都这样了，要不自己也浪一下？
　　叶晨：【这小祖宗真的管不住，下次他再过来麻烦多捂住他的嘴，我相信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叶晨：【对了，补一句，炒个p的cp】
　　叶晨觉得自己是被贺小祖宗传染了，两条直接发了出去。
　　他也不管群聊的轰动了，热搜已经这么多了，多一条真的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叶晨：欲哭无泪。
　　反正贺煜呆萌还总爱吐槽自家人的性格已经完美成为了人设，他改也改不掉，还不如再塑造得沙雕一点。
　　*
　　中午才醒的贺煜还没搞清楚状况，只知道叶晨虽然压了热搜，但还是有两条排在了前十下不去。
　　贺煜觉得去群聊里问一下比较好，然后就去了。
　　贺煜发语音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前排捕捉野生煜宝！】
　　【语气里满是迷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而言之就是……煜宝你经纪人疯了！】
　　有好心人发了昨天晚上叶晨那两条消息的截图给他。
　　贺煜：【他可能是被我气多了，想发泄一下】
　　【一瞬间我竟有点同情经纪人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也挺好，咱家煜宝呆萌可爱，至少声誉上没啥影响】
　　【一直很好奇煜宝你处理公司的事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贺煜：【强装正经很累但是一会会儿还是可以的】
　　【虽然经纪人让我们多捂捂你的嘴，但我觉得已经来不及了】
　　贺煜肆无忌惮地又玩儿了一会儿，最后问了一句：【我在想，要不要微博弄个抽奖什么的？之前综艺里那个符你们想要吗？】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微博似乎没怎么搞过活动。
　　【要！！！！！！】
　　【煜宝你不会又要用血画了吧呜呜呜】
　　贺煜：【或许换个人的血也可以？】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经纪人你又躺枪了】
　　【那就多画点！看经纪人以后敢不敢压榨我们煜宝！】
　　【经纪人：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史上最惨经纪人】
　　贺煜：【抽五十个可以吗？】
　　【可以！！！】
　　【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我这个非酋抽得到呜呜呜】
　　贺煜：【别这么沮丧，凡事都有个万一，而且我看网上好像已经卖起同款了……虽然估计没什么实际效果，但或许收藏挺好的？】
　　又是一片哈哈哈。
　　贺煜去微博发了转发抽奖，两分钟左右的时间，群聊里的人拖家带口地都来了，转发数一下子窜了上去。
　　然后，他发现阎瑧也一言不发地转了，而且速度像是刷新出来就直接点的，位列前几。
　　他本来想跟阎瑧说他想要可以给他，直接往身上贴的那种，后来想想，说了万一人家谨慎起来了怎么办，还是找机会偷偷试验一下其他的符咒在这个世界有没有用比较好，顺便想想新的画法。
　　主要是贴鬼鬼身上他怕鬼鬼出事，所以人选就只剩这个阎王爷了。
　　刚转发了微博的阎瑧打了个喷嚏，哆嗦两下。
　　*
　　小年夜那天早上，贺煜跟叶晨说了一声，就整理好行李回了家。
　　叶晨还不忘记叮嘱一句：“之前跟你说过，你估计被同行盯上了，我心里有几个人选但还不确定，总之小心一点，别给我闹出点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贺煜答应了。
　　路上还是挺顺利的，他父亲发了个地址给他，说会有聚会。
　　本来说是让他自己过来，但他出门的时候就发现一辆挺高档的车停在他家门前，里面的司机西装笔挺，恭敬地示意他上车。
　　贺煜有些愣神地看着车前面的小金人，等车门自动打开后坐了上去。哦，这就是有钱人的待遇。
　　由于聚会的缘故，他多带了些礼品，包括可以批量赠送的类型，至于父母和可能存在的兄弟姐妹，他都挑了些看上去挺贵重的。
　　上辈子他帮年迈的父母挣钱养家，还要供弟弟上学，自己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成绩是很好，但险些就没上成大学。
　　因此他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的父母都让他衣食无忧地度过了儿时，还是要感谢的。
　　*
　　马上就过年了，路上张灯结彩，行人也不少，路边的树上仅剩下的几片叶子风一吹就全到了地上。
　　这是贺煜原本从不关心的景色，他对冬天唯一的印象只有会生冻疮和会感冒发烧这两点，马路边拿着春联自告奋勇地向父母夸耀的小孩和他从无关系，过年啊，那就象征意义地看个春晚就行了。
　　因此突然融入了这一片繁华，他特别兴奋。
　　如果司机这个时候从后视镜往后看一眼，他会发现，他们家那个固执蛮横的小少爷，和小孩子一样小了，手无处安放地看看行李又看看时间。
　　“贺少爷，到了。”
　　贺宝宝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是在叫自己，和司机一起搬出后备箱里的行李箱就下了车，还拉了拉西装的领子。
　　他还是挺紧张的，看着面前宴会厅似的建筑，要不是他脑子里有印象，又怎么能想到这是一个私人别墅。
　　门口的侍者微笑着为他开门，恭送他进去。
　　门关上的一刹，里面正在交谈的人声音逐渐消失，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嫌弃，也不是不欢迎，惊讶里还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贺煜觉得不太舒服，轻咳了一声，那些人又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对这种宴会说实话应付不来，小心翼翼地和人交流显然不适合他。他凭借记忆走上二楼，把行李放在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简单整理了一下仪表，想去父母那里看看。
　　依旧是靠着记忆，穿过富丽堂皇的复古建筑和偶尔碰到了几个客人，他一边微笑着打招呼，一边到了父母的房间。
　　他轻轻叩了两声门，里面的人过了好久才走过来，打开了门。
　　父子间的对视极为尴尬，方才招呼客人去的母亲走了回来，成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贺煜：“好久不见。”不管怎么样，他们的面容对他来说还是亲切的。
　　贺父点点头：“嗯。”
　　贺母跟着附和了两句。
　　三个人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穿书的影响对越亲近的人来说越小，尤其是这样从小陪着原身长大的人，完全是效果甚微。
　　因此这对夫妻想象了无数种见面的模式和训斥的话，或者完全不理会，都没有想到迎上来的会是这么一个和蔼的笑容。
　　训不出来了……
　　而且又觉得不理会不礼貌……
　　“小煜啊，”一个声音从正在尴尬中的三人身后冒出来，“终于知道回来看看啦？”
　　贺煜朝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年迈的老先生西装笔挺，面色也红润，拄着几乎只是装饰的拐杖，看上去还很精神。
　　“爸。”贺父一个激灵，动作像是微微鞠了一躬。
　　好像是终于找到了话题，他指了指贺煜。
　　“你爷爷啊，听说你去当艺人了，前几年就收购了一家公司，”他咽了口口水，面前这个礼貌的儿子让他觉得拘谨，“现在这个呆不下去了，你过来也行。”
　　贺煜：“……”很好，退路又多了一条。
　　这个他过去从不认识的爷爷对他很好，满是岁月痕迹的双手握住他白嫩的手腕，轻轻地摩挲，嘴角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回来好，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了。”老先生对贺煜爱不释手。
　　贺煜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呆愣，他当然可以迅速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爷爷，因此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一个黑雾一样的阴影，在他爷爷的身后。
　　在寒暄结束后，贺煜试图伸手去驱散那个烟雾，然而以失败告终。
　　一个人突然踩着楼梯上楼，看上去有些急切，握扶手的手绷得很近，另一只手有些颤抖地拿着香槟，显然是听到消息就等不及上来的。
　　“哥？”他远远看着被围在中间的贺煜。


第21章 宴会
　　贺煜看着走过来的人，抬了下眉。
　　他和他的弟弟在上辈子交集其实并不多，他上初中的时候弟弟还不懂事，高中去了外地，遇见的次数就更少了，除了偶尔回家看看根本不会碰见。
　　而且因为见得少，生疏得快成陌生人了。
　　贺煜不太敢相信，面前这个年轻而俊俏的人是他亲弟弟。
　　陌生又熟悉，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皮鞋和地面的摩擦没有声音，把手轻轻按在了弟弟贺风霖的脑袋上：“长这么大了啊。”
　　贺风霖：“……”这真的是我哥？我哥？？？
　　他怀疑爸妈这是哪里找着个长相一样的冒充的。
　　他本来是抱着些怨念的念头的，父母一共就两个孩子，而他们已经撒手完全不管贺煜了，那么到时候的家产至少大部分可以归他。
　　而贺煜这次回来了，让他感觉就是来宣战的。
　　但是摸头到底是什么鬼啦喂！
　　贺风霖炸毛一样的往旁边一闪，嘴角的假笑快挂不住了，侧身喝了口嘴里的香槟冷静了一下。
　　贺爷爷还是和颜悦色的，拍拍贺煜的肩膀：“以前啊，总觉得你太好强，小霖还好点，现在是反过来咯。”
　　贺煜：“……”
　　差点喷酒的贺风霖：“……”
　　爷爷你的发言过于危险。
　　就好像是在说，现在他觉得贺煜更讨他喜欢了。
　　贺煜抿嘴算作在微笑，又跑去房间一趟，把带过来的首饰礼品给了众人。
　　贺风霖摩挲着那个有着撒旦logo的小首饰盒，心里五味杂陈。当年父母是出于仁义将这家公司给了与家里断绝来往的贺煜，心想反正也快倒闭了，没想到，就愣是被做到了国内外知名的地步。
　　贺煜啥也不知道，然后他弟弟就更讨厌他了。
　　送完这几个人后贺煜借口溜到了楼下，找了几个记忆里出现过的亲戚的面孔送了礼，又溜回了房间。
　　在自己的那栋别墅住惯了，这里也就还能接受，他长叹一口气，又下意识往旁边摸摸，才想起鬼鬼被他放家里了。
　　闲来无事，他本来想闭眼歇一会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个电话打给阎瑧。
　　“有事吗？”三个字语调上扬。
　　“就想问一下，”贺煜语气保持着平和，“人背后有一团黑雾是什么原因啊？”
　　对面沉默良久，簌簌声不断，就好像是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哪儿看见的？”声音轻了很多，也沉着不少。
　　贺煜意识到不对：“先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阎瑧：“如果是亲近的人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贺煜：“咱能别废话吗？”
　　阎瑧：“……”小祖宗越来越能了。
　　他正了正身：“意思就是那个人快死……离世了，祸事还是自然死亡不一定，只是在生死簿上写了的命不久矣。”
　　贺煜哦了一声，用了十秒缓和下来：“黑雾在我爷爷背后，能帮我看看他是什么原因死的吗？”
　　“不能，”阎瑧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很严肃的，“这是为了你自己，篡改生死簿的代价我都承受不起。”
　　“那如果我一直看着他让他免于死亡呢？”贺煜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好像还有余温。
　　“按理来说不行，”阎瑧说完又犹豫了一下，“但如果是你的话，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贺煜有些累了，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在他对自己穿的这本书的印象里，好像轻描淡写过一段新闻，说是某个豪门老爷子买下了阎瑧所在的娱乐公司，然后赚了好多钱。
　　不过并没有说那人姓什么。
　　不用想了，剩下的内容都是贺煜穿进来后被自动填充的。
　　但是把他和老爷子设定为一家人这就离谱……
　　等等……阎瑧所在的公司？？？
　　贺煜脑瓜子嗡嗡的。
　　贺老爷子买下的娱乐公司和贺煜所在的文麟不相上下，他或许是还记得贺煜那个好强的性格，所以在贺煜执意要进娱乐圈的时候只给他铺了后路，却没在向前的道路上摘去荆棘。
　　贺煜：“……”每天总得要这么几个劲爆的消息吗？
　　“这次回来，住到什么时候？”贺风霖打开他房间虚掩的门，小心翼翼探进个脑袋。
　　他其实是有点纠结的，他和贺煜兄弟完全属于竞争关系，小时候争第一，长大了就该是争家产了。
　　然而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他哥哥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对他和对小孩子一样，他觉得很不习惯，更觉得得了别人善意而不回赠什么很不好。
　　不只是他，整家人都觉得心里发毛，他是被长辈们统一的眼神派过来查看状况的。
　　“待到春节那几天吧，之后有个综艺什么的。”贺煜坐在床上，边看手机确认时间边答道，在贺风霖准备说知道了前抬头送出一个微笑。
　　“还下去喝酒吗？”他又一次抢在贺风霖开口前。
　　对方一句知道了卡在喉咙里，喉结动了两下艰难地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别喝太多，”贺煜站起身，手背贴在他额头，“头会疼的。”
　　贺风霖：“……”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绝世好哥哥？
　　他至少表面算是答应了，关了门从贺煜的房间里退出来，缓缓呼出一口气。
　　那个样子不像是装的。
　　*
　　等宴会结束，贺煜在楼上看着客人们陆续离开，老爷子热情地打着招呼，贺煜送的手链俨然已经戴上了，祖母绿泛出些光来。
　　整个人明明看上去那么有精神，背后那团黑影却在变得越来越大，像要把整个人吞噬。
　　而他能做的只有在黑雾消失前尽力陪着老爷子。
　　虽说不喜欢社交宴会，但他还是努力把人际关系捋清了，哪些是因为商业关系来套近乎的，哪些是真的熟人，又有多少觊觎老爷子手下财产的远亲。
　　老爷子喜欢热闹的聚会，这才让这里成了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关系很乱，但是交流一遍就能明白个大概。这里并没有会做出贺煜想象里那些出格的事情的人。
　　他提前找清楚了去医院的路线，包括哪条路用时最短不会堵车，同时也大致检查了一遍别墅里的设施，确认了没有隐患。
　　甚至连各大疾病的应急抢救措施都学了个大概。
　　他放下手机确认一切正常，安安静静地走下客厅，黑雾里包裹着的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眼睛离不开似的盯着面前偌大的电视屏幕，眯起眼睛尝试了几番，最后只得服气地戴上老花镜。
　　旁边，贺父贺母和贺风霖都陪着老爷子，眼神同样游离不开。
　　贺煜转而把视线转移到电视上，放的不是别的，正是《探仙》。
　　而且恰巧是阎王和男主楚宁的回忆戏码。
　　一共两集回忆，都是今天更新的，他们才看了个开头，剧情刚被引进回忆。
　　一个远离世事的少年背着锋利的剑拜别师父，神采奕奕地下到了山脚，在林间小径寻找去往城里的方向。
　　突然出现的恶灵被他一批一批消灭，然而迎来的并不是走出林间后的迷路，而是被恶灵团团围住后逃命而迷了路。
　　镜头处理得很好，慌张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攥紧拳头，哪怕知道主角最后一定会脱困。
　　在少年最无力的时候，一到黑红的光从面前闪过，一挥袖子，恶灵们便全部化为尘埃。
　　那人转过身：“没事儿吧？”
　　少年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楚宁，”少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被刚刚的东西抓出来的伤痕已经没了踪影，“你呢？”
　　“我？”那人挑眉，看上去颇有些玩味，“叫我齐阎吧。”
　　刚下凡的阎王凭着千百年前的记忆带楚宁来到城中，心里庆幸着这地方还在，设法迅速了解了一下各大商铺的位置，带楚宁吃了些东西。
　　两人很聊得来，当即决定结伴同行。
　　而阎王从未告诉过楚宁自己的真实身份。
　　整一集都十分欢快，聚焦于一些日常，让人不禁扬起嘴角，看着逗趣的两个人。


第二集 没有过半，气氛就沉重起来了。 
　　楚宁闯进了一个地底府邸。刚入世的少年什么都好奇，一袭白衣飘飘，东兜西转听说了哪儿有个稀世珍宝，就毫无顾忌去了，能拿则拿，不行的话就当看看。
　　那里有一个女性的鬼魂，身着华衣，见有人来了便诉说起自己悲凉的过往，一步步指引着楚宁走向深渊，逼近死亡。
　　阎王看见了，一把拦下楚宁，用法力灭了那鬼魂。
　　“恶灵，逗留人间者，化归尘土。”
　　一本卷轴一样的东西出现在阎王面前，翻到了中间某一页，摘下了其中一个名字，从此生死簿又空下一个位置。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楚宁还不知道那个和自己要好的齐阎为什么突然冒出来消灭一个无辜的已故者。
　　快到阎王他根本来不及解释。
　　明明谁都没错，可偏偏一个跑得太快，一个来不及解释。
　　然后念念不忘的阎王想方设法告诉了楚宁自己的身份，也让楚宁相信了女鬼的恶意。
　　可身份暴露了，就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从此分道扬镳。
　　剧情回到楚宁救了落水的阎王那里。
　　阎王还躺在楚宁膝盖上，苦笑道：“你还是太善良了。”
　　楚宁好像回答了什么，但声音被消掉了，算作一个悬念。
　　……
　　知道两集结束，那正看着的一家人还有点意犹未尽，从最开始只是感叹自己家孩子演技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到后来彻底进入剧情，一次次感觉惋惜。
　　不是任何人的过错，却还没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这样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贺煜也真心希望这样的事情别发生在现实里。
　　*
　　贺煜这天晚上陪在老爷子旁边睡的觉，老爷子滔滔不绝夸着他的演技，还忍不住想问些剧透，到后来直接问：“你和那个……演楚宁的叫什么来着？阎瑧的，私下关系好不好啊？”
　　像极了被刀一脸的网友试图玻璃里找糖渣。
　　“好，”贺煜笑了笑，双手握着躺在床上的人苍老的手，“真挺好的。”这可没有骗人。
　　“爷爷你赶紧睡吧，要多注意休息啊。”他有节奏地慢慢拍着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笑着答应，闭上眼睛，贺煜给他关了灯，听见最后一句话：“明天还要接着开宴会呢。”


第22章 辟谣
　　第二天早上，贺煜听见老爷子的房间里开始有些动静了，迅速洗漱好就敲响了门。
　　老爷子和颜悦色地走出来，和贺煜寒暄了两句就往卫生间走了。
　　在贺煜的视角，那片黑雾里的爷爷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声音都朦胧了起来。
　　看来马上就要到时候了吧。
　　他又一次确认了没有意外会发生的可能，宴会的客人们要到下午才会陆续到来，家里其他人也想在这难得的休假里歇息几天，都还没有起床。
　　俯瞰宴会厅，空荡荡的，仅有的几个佣人偶尔穿过，此外再没有别的声响。
　　老爷子洗漱完出来，他站在贺煜身后，凝视了他许久，好像有很多想问的，但最后都停止在了心里。
　　“人老咯，”他摇了摇头，准备回房间，“这么多活也快干不动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贺煜，那个年轻挺拔的身影正在他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您还结实着呢，”贺煜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过不用忙活什么的也挺好，我都想退休了。”
　　老爷子：“……”他觉得前两句都挺正常，就最后一句，让他上下打量这个二十岁刚出头的臭小子，并深度怀疑贺煜在跟他开玩笑。
　　“小煜啊，你怎么突然回来，又不争不抢的呢？”他也不进房间了，站在那里看着贺煜，一个在他印象里许久没笑过的要强孩子，笑得自然，像是变了个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型的窗户照进来，贺煜半张脸迎着阳光，听到老爷子的话转了个头，便完全走进朝辉之中。
　　脸上的轮廓被慢慢勾勒出来，眼眸里先是疑惑，又转而成了沉静。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身体换了主人这种话显然是不能对外人说的，怎样都得憋着。
　　不过但从问题入手，可能是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真的非常低吧，哪儿用得着这么多钱，能过活就行。
　　他抿嘴微笑，摇了摇头：“好了爷爷，还早着呢，您进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问问早餐。”
　　老爷子稀里糊涂被推了进去，贺煜跑到楼下问人要了份早餐，然后兴冲冲地走到门口，又把装吃的的盘子放下，拿起手机，脸几乎贴着老爷子房间的门。
　　他发消息给阎瑧：黑雾快要看不见人了。
　　阎瑧：那就是快了。
　　阎瑧本来想回答得委婉一点的，奈何感觉仅用文字也委婉不来。
　　贺煜：今天之内吗？
　　阎瑧：差不多。
　　阎瑧：还是要提醒你，如果生死簿真的被改写，会造成什么后果与我无关。
　　贺煜回了声知道了，把手机扔回裤兜，按下把手走了进去，双手把盘子放到老爷子面前的办公桌上。
　　两人对视几秒，无言。
　　*
　　事情发生在下午的时候。
　　贺风霖因为公司事务想和爷爷聊两句，打开门的瞬间眉头紧锁，发现老爷子正痛苦地倒在地上。
　　贺煜没有发现并不是因为他不关心，反之他整个上午都陪在老爷子身边，而事情的发生就恰逢他去了趟卫生间。
　　贺煜深呼吸一口，不能紧张，不能慌乱：“把爷爷背起来，跟着我走。”
　　贺风霖明显还没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贺煜喊的声音很响，才把他拉回现实，赶紧背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爷爷跟贺煜下了楼，乘上贺煜好像提前准备一样停在正门口的车。
　　贺煜上了驾驶座，让他弟弟跟老爷子呆在后排，一边指挥着该怎么做些应急措施，一边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他开得很快，明明是第一次经过的路却好像走过无数次，大年夜本应该很堵，贺风霖却见他全程没有停下过车。
　　十分钟都差些，就到了医院。
　　老爷子被贺风霖路上联系好而在门口等候的医护人员推走抢救了，留下两人面面相望。
　　他们呆愣地停在医院门口，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对方大口喘气的声音。
　　疲倦感扑面而来，贺煜精神紧绷了大半天，没想到败在了这种情况，现在只能祈祷抢救的结果了。
　　他强撑着意识，但发抖的双脚让他实在站不稳了，往旁边一靠勾住了贺风霖的肩膀才勉强站稳，走了进去。
　　在手术室门口坐定，贺风霖看了眼时间，从爷爷突然昏厥到送进医院，甚至不到二十分钟。
　　对方的行动实在过□□速，就像提前演练过一样，至少在把爷爷送进医院之前，一直是理智而毫不慌乱的。
　　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
　　贺煜的手机响了，他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按了接通。
　　他很明显想表示现在没空，然后挂了电话，但是对方先他一步：“小祖宗诶，又上热搜了。”
　　贺煜眼睛都没睁，干咳两下：“现在没空管这些，靠你了。”
　　然后挂了电话。
　　毫不知情的叶晨：“……？”
　　他看着#贺煜与陌生男子进入医院#的热搜，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特么不告诉我真实情况，想让我怎么搞？
　　*
　　过了两三个小时……或许更长，贺煜不太清楚，他累得半死，又不敢睡着，一直保持着闭上眼睛又晃晃脑袋的状态。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说抢救及时，人无大碍，当然一部分结果还得等人醒了才能下结论。
　　人救回来贺煜终于放心了，他看着老爷子被推出来，最后一缕黑雾消散在白色的墙面和消毒水的气味中，就知道，没事儿了。
　　老爷子被推进单人病房，贺煜陪在旁边，握着他的手，贺风霖各种问题想问不敢问，一个电话被叫去开会。
　　贺煜用最后一丝精神对他笑笑：“去吧，这里我陪着。”
　　“对了，好像有个热搜什么的，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他脑子有些混乱了，说完话就睡着了。
　　贺风霖静悄悄地离开了。
　　*
　　暮色降临，夕阳照到趴在病床上的人背上。
　　一个身影一挥袖子便悄然而至，把带过来的毯子盖在睡着的人身上，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恭喜你啊，成功了。”
　　贺煜动了动脑袋，或许是原本就睡得不深，他睁开眼看见穿着工作服的阎瑧，在暮色里竟有些合适。
　　他疲惫地笑笑，揉揉眼睛坐起来，花了些时间让意识和身体同步。
　　“老爷爷马上就能醒，近几年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阎瑧看着病床上的人，回忆起方才查看过的生死簿，“出去吃点东西吗？”
　　贺煜活动两下脖子：“不了，你帮我带点？”
　　阎瑧点点头，为了避免谣言的发生，又是一个瞬移，离开了。
　　心想着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啊，仅用自己的意志，就战胜了他从上任以来从没见过能被人为改写的生死簿。
　　*
　　网上炸锅了，起初是那条热度迅速上升的热搜，之后又多了几个。
　　#XX跨国公司老板贺风霖公开辟谣#
　　#贺煜豪门身份曝光#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营销号发了贺煜和贺风霖的照片，一顿添油加醋，就变成了贺煜染上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疾病。
　　谣言不可怕，可怕的是水军多。
　　翻一翻当时的评论，完全就是惨不忍睹。
　　【啊这，一边和人炒cp一边发生这种事……？】
　　【阎瑧实惨】
　　【别的不说，公众人物都不在意形象的吗？气喘吁吁地就去医院？】
　　【所以贺煜旁边那个人是谁？大款？】
　　一批批的煜粉上去斗争，然后因为连蒸煮自己都没有给出解释而无言以对。
　　直到半小时后，贺风霖联系到了叶晨，把事情解释清楚后，两人商讨了一下解决方案，最后决定由贺风霖来发声明。
　　包括他与贺煜是亲兄弟，还有自家爷爷的情况全部解释了，并在长文最后说了会对造谣者严惩不贷，还附上了打码过的医院的诊断书。
　　【卧槽，两个大老板是一家？！？！】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托腮.jpg】
　　【瑧煜党松了一口气】
　　【呜呜呜还好抢救及时，愿煜宝爷爷平安】
　　在发酵地差不多了后，叶晨又适当地发了份声明，观察网络上状态良好才放下心来。
　　当然隐患又增加了，但是上一次时隔许久和阎瑧共处的照片被曝光就足够怀疑了，但叶晨又保险起见决定观察一下，又一次被偷拍，这问题就大了。
　　不用想，都知道始作俑者是某个贺煜的同行。
　　在热度即将下去的时候，叶晨准备收拾收拾早点睡觉了，就看见撒旦公司自作主张发了律师函，并声称对于这件事情绝不姑息。
　　叶晨跟着小祖宗混了这么久了，再骚的操作都能容忍，深呼吸了两下缓解窒息感。
　　还没等他纠结要不要打扰刚累死累活的贺煜，对方就先给他发了消息。
　　贺煜：我爷爷醒了。
　　叶晨刚想恭喜一下，小祖宗又来一句。
　　贺煜：至于刚刚一瞬间窜上热搜的那个东西，是我爷爷连同我弟一起逼我的。
　　叶晨：“……”请问我这个经纪人还有半毛钱用处吗？
　　发这个东西的目的很明确，无非就是要把幕后主使逼出来，并威胁不然就要走法律程序。
　　这情况来看事情应该还能再发酵一阵子，那个今天最初发帖开始黑的营销号缩得动都不敢动，害怕言多必失，发了条道歉的微博后就什么也没说。
　　叶晨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打电话进来，给蒋其秋打了个电话：“老蒋，咱俩同病相怜，说说你的想法？”
　　蒋其秋手底下目前只有阎瑧一个，上次亲密合照的事情黑得明显，而这回由于多次被内涵到，蒋其秋也算跟着倒了趟霉。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就差不多没话说了，因为人选被按得死死的。
　　“话说要不要真试试炒cp？”叶晨调侃着问道。
　　“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他俩需要炒作？这几天被摁着吃粮的小姑娘还少吗？”
　　叶晨：“……”没毛病。


第23章 过年
　　被迫无奈发了律师函后，贺煜放下手机吃起阎瑧在老爷子醒来之前买回来的生煎，埋头吃了一个，抬起眼睛便接收到了病床上坐着的爷爷的死亡凝视。
　　他硬着头皮又吃了会儿，最终把剩下的一大半一起扔给贺风霖，起身准备出病房：“给爷爷买点吃的，医生说要吃清淡的。”
　　贺风霖没拦住，他家哥哥一下子就遛没影了。
　　*
　　贺煜端着粥回来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交谈声，特意多待了一会儿。
　　就听见贺风霖讲述完了送老爷子去医院的事情经过，还特意把一些有疑议的词替换了，没怎么描写自己在其中的作用。
　　老爷子听得还挺欢喜，没想到自己的命还是好久没回来的大孙子救的。看见贺煜微笑着推门进来，心情也很好。
　　贺煜把粥放到床头，刚想端起来喂，老爷子拦住他的手：“干什么？你爷爷还结实着呢，用得着别人喂吗？”
　　贺煜被这话呛得笑了笑，恭敬地把粥递到老爷子手上。
　　老爷子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干什么这么急匆匆的。
　　可能……真的是这么些年忙惯了，定不下心优哉游哉吃一些东西。
　　贺风霖这回先贺煜一步走到外面把餐具归还了，三人同坐在通光极好地病房里，与窗外的嘈杂与世无争。
　　病房里也是寂静无声，或许是都不想破坏气氛，那十几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过话。
　　看了眼手机后，贺煜把窗打开了，外面的声音钻了进来，正逢一束烟花窜上云霄，在空中炸开，他背对着烟花莹黄色的光，冲面前的两人歪头一笑：“爷爷、小霖，新年快乐。”
　　烟花爆竹齐鸣，把人的声音压得似乎微不足道，可偏偏一个笑容，令他人也不禁笑起来。
　　窗边的人笑得最开心，好像是终于放心了，打心底觉得舒服。
　　*
　　又陪老爷子呆了一两个小时，贺煜实在撑不住准备离开了，贺风霖看他那走一步晃两下的样子实在不放心，把他按上了自己的车。
　　贺煜在他弟弟的车上，闭了会儿眼睛觉得不习惯就没睡着，反而听见前面的驾驶座传来声音：“哥。”
　　“嗯？”贺煜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下意识坐了坐正。
　　“你本来就知道爷爷今天会出事吗？”贺风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上面摩挲两下，终于按捺不住的疑虑让他觉得对不起贺煜，又不能不说出来。
　　贺煜好像从最开始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试图过欺骗自己，但看来贺家人也不是傻子，他弟弟都在老爷子面前给他留余地了：“人救回来不就好了。”
　　贺风霖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揣摩不出贺煜的心情，但知道说这话的时候贺煜心里肯定不好受。
　　就好像你做了件大好事儿，而别人不但不夸奖，还都在关心你这么做的用意一样。
　　贺风霖也觉得难受起来了，明明以前各种勾心斗角都不会觉得对不起，他却对眼前这个好像突然单纯起来的哥哥心软得不行。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贺煜闭着眼睛，时而舔舔嘴唇。
　　夜色下暖色的路灯透过车窗，把熟睡的少年映出些光，他脸白白净净的，修长的手拖起半张脸，略显苍白的嘴唇也显得红润起来。
　　到贺煜家门口了，他晃晃悠悠下车，在关上车门和贺风霖告别前调侃了一句：“你们要是多关心关心我，说不定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呢。”
　　贺煜明显是把原本世界的家人这里的结合在一起了，仗着自己迷迷糊糊，也懒得管这句话出不出格。
　　然后他撑着驾驶座拉下来的车窗，弯下腰按了按贺风霖的脑袋：“多吃东西早睡觉，还在长身体呢。”他弟弟和他的年龄差跟上辈子一样。
　　“对了，好好照顾爷爷啊，忙活一辈子了，你就劝他想享清福吧。”
　　贺风霖又好气又好笑，答应下来，看贺煜半睡半醒也不忍心多说什么了，招呼两声就开车离开。
　　贺煜也不管他还在长身体的贺弟弟上微博上输几个关键词会找到什么劲爆的内容了，转身进了自己的别墅。
　　按照过年前他给自己安排的计划，怎样也不是现在回来，可问题就出在老爷子住院了，贺煜得回来多拿点东西，明天再去看他。
　　他记得自己在病房里隐约看见过两团东西，一黑一白，当即决定多画几个符带过去。
　　*
　　阎瑧这边，他抱着手臂靠着墙，买给自己的那份生煎还没动过，嘴角有些抽搐。
　　他看着面前一团黑乎乎一团白乎乎，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走吧，别再管那个叫贺煜的了。”
　　黑白无常化成的团子默默消失了。
　　如果贺煜在的话，现在肯定想问他：“当初说好的后果跟你没关系呢？”
　　所以阎瑧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也不会让他知道受他影响而来的黑白无常——别的没啥，主要怕这俩那副样子得被盘。
　　*
　　过后的几天都挺安宁的，老爷子犟得提前出院，两个孙子只得跟在后面照做。
　　贺煜又回来住了几天，贺风霖这段时间显然是按他的话照做了，搜到一大堆乱七八糟又不像假的的奇怪娱乐圈新闻，还有那个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拍完并且放出来的综艺。
　　甚至实在忍不住，直接打电话问了叶晨。
　　然后得到了极为无情的答复：“是剪辑的倒好了，小祖宗的助理每日一问他身边有没有鬼。”
　　贺风霖：“……”世界观被颠覆了.jpg。
　　他决定在贺煜面前闭上自己的嘴。
　　他们一家都是大忙人，难得过年热闹地放松几天，也没时间顾及乱糟糟的娱乐圈。
　　因此所有人对于老爷子每天都得夸两句的贺煜只有敬佩或感激可言。
　　他们本来以为贺风霖会争风吃醋，结果愣是发现他加入了老爷子疯狂追着夸的阵营。
　　贺煜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春节过半时离开了，那个以打工为主的综艺马上要开拍了。
　　他回家放了自己的两大箱行李，第二天下午乘飞机跟着小助理顾茵离开，顺便告别这一整年可能最后一次的懒觉。
　　飞机起飞前他还接到叶晨的电话。
　　“网上黑你的人，我跟老蒋商量下来觉得差不多可以确定了……但还是得再进一步调查一下，这边我会管的，”叶晨边看电脑边说话，“你就注意，这次录综艺的时候小心点杜盛宇。”
　　杜盛宇，《探仙》的男二，叶晨会猜测是他其实也很正常，明明是一个戏份比剧里的阎王多得多的人，到最后讨论度还没有阎王和男主的cp高，真真正正的毫无存在感。
　　叶晨为人谨慎，人选也不可能只有他，但正因此，贺煜这段时间得格外小心，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贺煜垂眸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就觉得又困了，明明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不仅困，身上还感觉凉飕飕的，不只是飞机上太冷还是怎的，一阵阵起鸡皮疙瘩，整个人感觉很奇怪，但也说不上不舒服……
　　“煜哥，煜哥？”是顾茵把他摇醒的，“到了。”
　　贺煜晕头转向地站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下了飞机温度高些了后有所缓解。只是刚才顾茵碰到一下他的手，是冰凉的。
　　到了机场，贺煜发现自己也终于是有排面的了，几个得到小道消息的小姑娘举着灯牌在远处一蹦一跳，又生怕打扰到别人，没有大喊大叫。
　　贺煜开开心心溜了过去，刚才的难受抛在脑后。
　　这批粉丝让人放心点，至少吃过饭了，贺煜跟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她们激动得尖叫，忍俊不禁。
　　在一系列拍照合影过后，贺煜默默把那几个灯牌摊在小角落里，一起拍了张照。
　　去酒店的路上就发了微博：【我也是有排面的人了】
　　阎瑧跟抢沙发一样回复道：【中间那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中间那张另类的灯牌就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关注。
　　很小一块，问题在于它上面写着“煜驾亲瑧”。
　　贺煜还依稀记得举这块牌子的那个小姑娘缩得像个鹌鹑，就怕他生气，然后就看见贺煜拿了她那块灯牌郑重其事地放下了中间。
　　贺煜回复阎瑧：【只是觉得这么排版好看而已】
　　因为叶晨说了别一天天上热搜，所以他刻意收敛了一下自己耍贱卖萌的天性。
　　然后就上了热搜。
　　#煜驾亲瑧灯牌c位出道#
　　#贺煜阎瑧关系疑似变冷淡#
　　叶晨：“……”说好的别干这种奇怪的事儿呢？
　　蒋其秋：“……”说好的别一天天去关心别人家微博呢？
　　可能是因为，如果只有一个人在扑腾，反而有些奇怪。
　　两个经纪人被气到昏厥，心里都想着干嘛要作死不把微博账号没收过来。
　　他们本意都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艺人成为绯闻明星，那种红得快凉得也快的存在根本毫无意义。
　　然而谁让他俩自己扑腾呢，一块儿扔舞台上怕不是能讲一个多小时双人脱口秀。
　　之前叶晨让贺煜接个综艺是为了让他在因为拍摄而不营业的几个月里有点曝光，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本身真不用担心了。就算他没声儿，某位顶流阎先生也会将他无数次拉上热搜。
　　两位经纪人都按着人中，而贺煜毫不知情，心安理得地在酒店住下，跟导演联系明确了一下明天集合的情况。实在累得不会动了，擦了把脸就瘫床上睡着了。


第24章 迷路
　　综艺从他们上了摄制组的车辆开始拍，贺煜边和困意作斗争边对着镜头唠嗑，旁边坐在副驾驶的人向他问着问题。
　　“你觉得今天能赢吗？”
　　贺煜闭着眼思考了一下：“单纯干活完成任务的话应该可以吧。”
　　以前他打过不少工，不过多半是为了学费所以没长期做。餐厅服务员超市销售员还是力气活都有过，要不是年龄没到，他还有点想试试开出租车。
　　前面的那个人把任务卡递给了他。
　　贺煜撕开上面的那层黑膜。
　　贺煜：“……”很好，终于能开出租车了。
　　他之前看过台本，结束第一个打工任务后艺人们会按照拿到的线索分成两组，他现在只能祈祷离叶晨再三叮嘱的杜盛宇远点了。
　　“之前做过这种工作吗？贺老板的话应该没有吧……”前座的人接着念叨，称呼里满是调侃的意思。
　　“有啊，”贺煜抿嘴笑笑，“算是为了学费吧，现在想想是挺苦的，熬过去也就好了。”
　　那工作人员震惊了一下，心想这下话题是有了，想再多问问。
　　“你们这是综艺还是访谈啊？”贺煜吐槽了一句，示意不要往下问了。那人也还算识相的，没再问了。
　　他本人其实不在意把前世那堆乱七八糟的拎出来聊，可他担心这些事情让贺家人觉得与事实不符，从而引起一大片麻烦。
　　下车前又有个人给他补妆：“素颜来的吗？”
　　贺煜点点头：“你们没说要化妆啊。”
　　然后显而易见化妆师头上顶起三个问号，拿腮红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指轻轻蹭了两下贺煜的脸，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可偏偏这样一个不怎么注重形象的人，长了张如玉般光滑细嫩的面孔，几根发丝因为出汗粘在了脸上，乖乖坐着的时候垂着眸子，星光就好像能散满一地。
　　好家伙，全天然帅哥。
　　“没什么可画的，”化妆师犹豫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包里一大堆东西，本来是生怕化得不对观众们会觉得像变了个人，这下是不用担心了，“脸色有点差，给你弄点腮红口红，多注意休息啊。”
　　贺煜懵了懵点点头，他自我感觉回家的那几天休息得还是很好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开始气色就不太好了。
　　身边鬼的数量也肉眼可见地增加了，比如说那个化妆师身后就有一只，肉乎乎毛茸茸的团子，黑色的，还挺可爱。
　　在化妆师走后贺煜又再三确认了一下那真是个鬼，摸了两下，然后抱过来了。
　　然而那团子力气很大，好像还很讨厌他，跳开来逃走了。
　　本来贺煜还在为痛失抱枕惋惜，结果发现那个小团子就在他身边的一个草丛里，估计自以为很隐蔽，然而事实上那坨黑色实在太显眼了。
　　变成团子的黑无常心说要不是某个奇怪的上司他才不要来保护这个家伙。
　　*
　　综艺开始贺煜要和其他艺人集合，多是些听过名字的，贺煜提前几天去看了看那些艺人的最新作品或者资讯，想了几个能商业互吹的话题。
　　本来听说陆亦然也要来，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说临时来不了了。估计是因为知道贺煜也来吧，为了避免极度的尴尬。
　　贺煜和别人聊得挺欢的时候，就感觉到后面有一股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转回半个头用余光观察，那个盯着他的杜盛宇已经离开了，不只是条件反射还是正好而已。
　　大家站成一排拿着手上的任务卡，愿意展示给大家看的和只想自己藏起来的人都有，贺煜并不是很在意，给大家看了一圈，重新把东西踹回兜里。
　　讨论的话题到了以前是否接触过这些工作，贺煜只能说做过些别的，对于手上这个并不擅长。
　　今天艳阳高照，在冬日里显得很暖和，贺煜只穿了件卡其色的外套，有时候都觉得热。
　　大家各自散开，去领任务开始前的道具，还有些人已经开始互相拉伙结盟，很富有综艺特色，贺煜跟他们随便说了说去领出租车了。
　　“你好乘客，请问要去哪里呢？”贺煜试了一下这句话，仰高语气，面带微笑地侧过头。
　　嗯，不错，这本事还没退化。
　　前三个乘客都是很正常的，贺煜试图问他们套出些关于任务的事情然而以失败告终。
　　太阳逐渐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了，尽管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还显示着全天天晴，但有经验的人已经发现天气不太对劲了。
　　第四个乘客，也不是npc，但问题在于她是贺煜的粉丝。
　　于是贺煜和她的相处就有点奇怪了。
　　“去哪儿呀？”
　　“都都都都都可以！煜宝慢点开！多绕点圈子！”
　　贺煜：“……”
　　他感觉现实里被叫煜宝还有点意思，还是对方年龄比他小的情况。
　　小粉丝后来还是乖乖地说了目的地，在确定时间够用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趴在了前座的椅子旁边。
　　“煜……贺先生，”她用颤抖地声音提问，“你和阎瑧什么关系啊？我我我我就问问，在意的话不用回答的……”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得悄声无息。
　　正好是一个红灯，贺煜停下车来，用一种面无表情还带着点楚楚可怜的眼神的样子看着小粉丝。
　　小粉丝刚想道歉，贺煜抢先一步：“你们看到的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阎瑧已经因为作死差点被经纪人手刃了，你如果看最近他微博正经了就是换人管了。”
　　“关系的话……”贺煜顿了顿，“比朋友再多一点？”
　　他本意是多了互相知道身份这层关系，不过似乎也不在乎别人去曲解。
　　小粉丝：“……”
　　妈妈，我嗑到真的了。
　　要不是她还要点面子，现在当场就能土拨鼠尖叫。
　　某个黑团团：“……？”我发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我上司他？？？
　　*
　　把小姑娘送到地方，贺煜看着她保持在脸上从未停止的姨母笑，瞬间感觉有点有趣。
　　这样感觉很好嗑，硬要解释也不是不行的感觉，贺煜觉得挺不错的。
　　好玩就行。
　　第五个乘客，特别有意思。
　　贺煜还在看架在身旁的手机显示的当前位置，试图找出开回综艺现场的路，那个人就招了招手上车了。
　　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还戴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材倒是不错，挺高挑的。
　　他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贺煜问了他地点，还挺偏僻的，不过任务时间很宽松，他也不至于来不及。
　　那个人在中途的时候摘下了脸上的东西。
　　贺煜：“……”
　　他看着杜盛宇，一时无话可说，关键对方还装成了无事发生的样子。
　　杜盛宇把任务卡交给了贺煜，两个人又是长达几分钟的无声。
　　贺煜心里咆哮为什么节目组要设置这样的互动环节，一边只好继续充当司机。
　　越到之后天气越发不好，白云变成了乌云，太阳也彻底没影了，一阵阵风飒飒地吹过来，树叶无数次飘到车前窗上。
　　“你任务做完了？”贺煜试图让气氛变得好点，别那么为难后期人员。
　　“是啊，搞定了。”杜盛宇微微一笑，暖男人设还没崩。
　　贺煜这两天还是观察了一下《探仙》播出后的反响的，各种嗑cp的不少，人气最高的是男女主，毕竟从头甜到尾，还知道些分寸，先扬后抑。
　　第二就是男主和阎王了，毕竟真人和角色都能嗑。
　　第三……阎王和林菡饰演的瑄莲仙子。
　　看到这里，贺煜已经陷入沉思了，又往下看了两个，什么奇怪的排列组合都有，唯独男二默默无闻，讨论数也低得可怜。
　　或许是这个角色本身就是中规中矩，除了杜盛宇原有的粉丝在捧，别的就几乎没了。
　　会有“凭什么一个刚火起来戏份还比我少这么多的人人气比我高？”这样的念头也无可厚非，嫉妒之心人皆有之。
　　可危害到贺煜的利益甚至今后的发展了，这就不是能用宽容解决的问题了。
　　“我们分到一组了啊，感觉会赢。”杜盛宇眯着眼笑，看上去温文尔雅。
　　可谁知道揭开面纱会是个怎样的呢。
　　贺煜深呼吸一口气，收起心里的忧郁，随便回应了几句就想送这人下车。
　　*
　　终于到地方了，贺煜停下车，然而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要下车的念头。
　　“下车吧。”他活动了两下脖子，长时间坐着集中精神有点吃不消了，头晕眼花的。
　　杜盛宇指指窗外：“估计快要下雨了。”
　　贺煜转过头，天空阴沉下来，跟他的心情有的一拼。
　　转回头的时候，杜盛宇已经收拾好东西下车了，他只听到砰窿一声关车门的声音。
　　杜盛宇走路速度很快，一会儿就没影了。
　　贺煜头有些发胀，思想跟不住行动，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小幅度地转了转眼珠子看了几眼，才终于发现了不对。
　　完了，手机被顺下车了。
　　他赶紧到处翻来翻去，祈祷只是一不小心落到哪里了，然而翻遍整辆车，甚至下车寻找都没有看到。
　　这下肯定是被杜盛宇拿走了。
　　里面或许有节目效果的成分，但这个行动确实要了贺煜的命。
　　他回到车上发呆，这里本来人就少，又不是周末，就完全没有车辆和行人来往，他可算是见到真的荒凉之地了。
　　没过多久，几滴雨水落在了车窗上。


第25章 生死
　　雨渐渐大起来，贺煜坐在车上发呆，一股疲倦感让他暂缓随便开车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回去的念头。
　　他打开了车上的广播，里面紧急播报了大雨的情况，意思是短时间内不会变小。
　　他想想办法开回去，但是明显已经没有那个体力了，雨打在车窗上，参杂着树叶之类的。
　　有一片叶子黏得很牢，贺煜用了好多次雨刮器都没弄下去，后来干脆放弃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今天的天气感觉有点眼熟啊……什么时候见过呢？贺煜在记忆里搜索片刻。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突然全身紧绷，用仅剩的力气去驱动车辆。
　　车在雨里开了一会儿，那片树叶终于飞走了，他从后视镜看到了那只黑团子，就慢慢跟在他身后。
　　他挺想下车问问团子知不知道怎么回去的，不过外面这么大的雨让他又一次放弃了跑出去的念头，只好独自往前开。
　　有个东西在后面跟着，多少算个慰藉吧。
　　出租车用的是防窥玻璃，黑团子估计也没注意车里有什么紧急情况，一人一球保持着距离。
　　车慢慢地驶向前方，贺煜努力地回忆刚才是怎么来的，可路上的景色因为天气的原因变化太大，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来时的路。
　　甚至就算他努力回想，记忆也会被一些其他的东西冲散。
　　雨大到让人心里觉得堵得慌，节目组的人估计也开始紧张了，开始问起其他艺人有没有看见贺煜。
　　为了节目效果而仅仅只在里放了一个摄像头，现在看上去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了。
　　更扯淡的是那个摄像头没电了，导致原本就观察不到贺煜在哪里的节目组更加气到窒息。
　　拿手机这一段台本里是没有的，毕竟有些过分，杜盛宇这一顺虽然是增添了节目效果，但也不能因为这个让人家过了集合时间一个小时都没回来啊……
　　贺煜还在往前开，路上偶尔有来往的车辆，但明显那个速度也不是他能拦住的，他两只腿都在发抖，自己猜想是站不起来了。
　　别人眼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然呆帅哥终于遇到有史以来最大的困难了，他明明能开开心心地和鬼魂聊天，甚至那个有点傻乎乎的阎王爷也可以尽情交流。
　　可就是……害怕打雷。
　　而广播里刚刚说电视台公布雷暴黄色预警。
　　害怕的原因很简单，上辈子他因为给人家算命算错这么个无厘头的原因被雷劈死了，虽然这从原因到结果都扯到不行，但对于雷声的害怕算是彻底定型了。
　　上次死了，穿进书里，这次再被劈死……会不会就真的没了啊。
　　可能都去不了阎王的地府，就一缕魂烟消云散。
　　被雷劈到的疼痛和酥麻感好像以前有让他感受到了一样，他本能性地想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再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盖住。
　　正越想越离谱，天上真的划过一道闪电，伴随雷声的巨响，出现在贺煜面前，似乎不是很近，但声音响彻了很久。
　　本就慌张的人连瞳孔都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再怕什么，劈不到的啊，哪儿会还这么巧，四周都是高楼大厦，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一辆车在雨中缓缓停下来了，贺煜真的蜷成了一天，裤子的布料上融进了几滴眼泪。
　　后来，他觉得脑袋越来越胀，眼皮也很重，就连睁开眼看看前方都做不到。
　　雷声越来越频繁，他动弹不得，来往车辆绕着他走，只以为是车子抛锚了。
　　在晕过去前几秒钟，他看见那只黑团子蹦到了车里……
　　*
　　被贺煜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提到无数次的阎瑧看着面前在车里不知是睡着还是晕厥的人，又皱着眉带着责怪的意思的看向黑团子：“不是让你帮我看着的吗？”
　　黑团子“啧”了声，跳了两下消失在雨中。
　　阎瑧叉着腰思索片刻，看着贺煜的眼神明显带着不知所措的意味。一阵纠结后，他把贺煜挪到后座躺着，自己坐上驾驶座把车开去了酒店。
　　他先通知了顾茵让她去和综艺节目组沟通商量暂停，然后抱着贺煜把他放到了酒店的床上。
　　他犹豫了。
　　这种时候和小家伙呆在一块儿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然后他又闭着眼自言自语劝说自己：“算了吧你骚都骚这么多回了不差这一次。”
　　于是关上门，创造了和贺煜独处的空间。
　　贺煜显然睡得不安稳，酒店隔音还没有好到愣大的轰鸣声也一点听不见，每次窗外有打雷的声音，他就抽搐一下，然后缩成一团。
　　阎瑧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他本来以为这是改写生死簿的副作用，现在看来绝对不止是这个了。
　　他尽所有可能把雷声降低到人耳听不见的水平，然后去整理贺煜汗涔涔的额头上那些碎发，小心翼翼到仿佛在触碰一件艺术品。
　　在他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贺煜紧紧攥住了那只冰冷的手：“不要走……”他嘟着嘴皱着眉来告诉阎瑧：哼，你敢走我就生气给你看。
　　阎瑧：“……”好可爱。
　　“我不走，”他任由贺煜抓住他的食指死也不肯松，慢慢放弃抵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不就在这儿吗。”
　　贺小可爱好像放心一点了，然而一声震天响的雷还是有一小部分传进了他耳朵里，于是他整个人又不好了：“不要打雷……我不想再死……”
　　他说话都像是自言自语的念叨，阎瑧努力捕捉到了所有的关键点，忍不住皱紧眉头。
　　他本来就觉得贺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这种怀疑加深了，“再死”？他难道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
　　但贺煜情绪不稳定的当下显然是不能提问的，阎瑧就像个哄小孩的妈妈一样，用没被捏住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贺煜的背：“有阎王爷陪着你，害怕什么？”
　　贺煜笑了两声，因为头痛又皱了两下眉头，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颇有些醉酒后的感觉。
　　“‘耗尽修为，为你搏这一次’。”
　　“嗯？”阎瑧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探仙里面阎王的台词啊，”贺煜好像还在睡，至少现在说的话不是他醒来还能记得的，“你会这么做吗？”
　　他说完后，阎瑧愣在那里，那只握着他手指的手松开了，贺宝宝又睡着了，这一次好像很安心。
　　他留下了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给阎王爷。
　　在贺煜看来这只是他头昏脑胀半梦半醒时候的一句玩笑，对阎瑧来说却是必须要回答的。
　　“你会吗？”黑团子突然出现，问的时候带了些嘲讽的意思，“不过你让我帮你看着倒也是对的，不然他就真死在车上了……”
　　黑团子说完话又愣住了，过了良久：“阎王你……”
　　“是啊，”阎瑧眼神不离那个进入梦乡的少年，“那个跟小家伙面前亲口表示不能改生死簿的阎王真香了。”
　　黑团子用小豆丁一样的眼睛对他翻了个白眼，又溜走了。
　　修改生死簿不能是没有代价的，阎王也一样。他又一次翻开生死簿，然而上面显示贺煜的寿命并没有被延长多少，可以说根本没救成功。
　　有关贺煜的信息从最开始就很神奇。
　　最开始写着他会被阎瑧逼死，后来变成了活到老年，最终又成了由于修改生死簿将在近期受到报应。
　　具体什么报应上面没有写，毕竟原本就是个笼统地概括人的一生的玩意儿，阎瑧看着上面不到二十四的小时数，眉头紧锁。
　　之后发生的事情没人清楚，只知道那时候酒店的一间客房里被红色的光淹没，过了会儿，又变成了金白交替的光芒。
　　阎瑧骂了几句脏话把生死簿跟破烂一样扔在旁边，看着面前熟睡的人放下心来。
　　“虽然你听不到，但我还是回答一下你刚才问的问题，”他擦了把头上的汗，才发现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了，“会。”
　　或许真要他说说为什么要就一个本就会死的人他也说不出来，那种感情挺朦胧的，某种意义上和贺煜说的一样，“比朋友再多一点点”。
　　但那“一点点”是什么阎瑧也不知道。
　　刚才一瞬间感觉到的是五脏六腑撕裂的感觉，后来才慢慢地恢复回去，对于他来说副作用大概就到此为止了，但是那个叫修为的东西有没有少倒也说不准。
　　他擦了把脸，门口有人敲门，阎瑧赶紧跑过去开门。
　　顾茵看着满头大汗的阎瑧：“……”完了我那种东西看多了。
　　她颤颤巍巍地把买过来的药品和吃的交给阎瑧。
　　阎瑧道了声谢，后知后觉才想起什么：“不是你干嘛不进来？小家伙助理不是你吗？”
　　“啊……？”顾茵暂且还属于宕机状态，“我我我马上要去跟叶哥找一趟节目组。”
　　阎瑧点点头，心想这算是真把他当保姆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啊，按住了刚想走的顾茵的肩：“我算是知道你想哪儿去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汗，“小祖宗借着还没醒过来身体又不舒服各种跟我提要求呢，我像是那种乘虚而入的混蛋吗？”
　　顾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胀得通红，几年的职业修养告诉她这种时候不能这样，然后她带着差点就碎一地的修养跑了。
　　阎瑧：“……”这可能就是同人文满天飞的原因吧。


第26章 坦白
　　贺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两只手紧紧捏着阎瑧的手指，而对方已经一脸的生无可恋了。
　　也不知道几点了，反正天色彻底暗了，贺煜努力地伸了伸脖子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里点缀着灯火辉煌。
　　“醒了？”阎瑧看到了希望，“麻烦能把手放开了吗？”
　　贺煜可能是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羞耻，干脆闭上眼继续假装睡觉。
　　阎瑧：“……”他觉得自己手指快废了。
　　贺煜一点一点松开了那只冰冷的手指，又总觉得缺了什么，挣扎两下坐起来了。
　　刚想抬起头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睡着前那种难受的感觉并没有好转，反而更让他觉得不适。
　　“缓一缓吧，”阎瑧甩了甩终于解放的手站起来，“你在出租车上……昏睡过去了。”他走向旁边的桌子，准备拿点东西给贺煜。
　　“综艺录制中止了，你经纪人好像决定正面和杜盛宇刚了，”他把一包便利店的面包递到贺煜面前，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顾茵也只好买一些常温的东西，“另外昏过去的事情和你受惊没太大关系，是修改生死簿的副作用。”
　　贺煜半睁的眼睛里溢出水汽，眨巴两下，伴着不知为什么会出现的喘息声，好像是睡前的雷声，让他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缓过来。
　　他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不能忘记的事情，不过很遗憾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生死簿？”他皱了皱眉，“我又没把你本子抢了去改。”
　　阎瑧：“……”合着你还这么想过？
　　“这狗屁玩意儿谁都坑，”他遮着半张脸指了指被他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生死簿，“关键还不能不要它。”
　　“为什么你把生死簿拿出来了。”贺煜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小揪被子，仰头呆呆地看着阎瑧。
　　阎瑧觉得自己把人寿命改了的事情传出去不太好，在原地语塞了很久，一只黑团子突然跳过来，藏在床腿后面悄悄看着。
　　奈何太圆了，导致它被看得很清楚。
　　“介绍一下，”阎瑧把团子拎过来放到贺煜旁边，“黑无常。”
　　贺煜盯着旁边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在对方撒腿准备溜的前一秒把团子抱进了怀里。
　　啊，终于抱到这个肉抱枕了。
　　“他是有人形的，”阎瑧的视角里贺煜把一个全身黑漆漆还带着怨念目光的大男人抱在怀里，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扯开他俩的念头，“不过在你面前因为不知道什么的影响变起来好像有点受阻。”
　　“是这个的影响吗？”贺煜从带过来后放在酒店的包里翻出一个小的挂坠，上面的清香和贺煜身上淡淡的味道是一样的。
　　阎瑧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桃木做的剑形挂坠，要是放大了就是一把桃木剑，角落里还贴了一张小小的符咒，应该是增强效果用的。
　　这东西辟邪驱鬼的作用算是起到了。
　　“前段时间感觉身边鬼越来越多就买了一个试试，还有点用处，”贺煜把东西拿在手上随便晃悠两下，“不过对你好像没什么用。”他眼神里带了点失落。
　　阎瑧：“……”好家伙把我当小白鼠了？
　　趁他转头看向别处，贺煜身体前倾，把提前准备好的符从包里拿了出来，啪唧贴在了阎瑧身上。
　　与此同时黑团子脑袋上也多了一张，阎瑧看等身版的他脸的绿了。
　　两个法力被彻彻底底封住的东西看向贺煜。
　　“生死簿为什么会被拿出来？”贺煜问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看这样子对方是不得不回答了。
　　阎瑧抱着肩膀说不出话，默默蹲到地上捡起生死簿揣进兜里。
　　黑无常翻着白眼。
　　气氛陷入僵局，那两个“人”显然什么也不想说，可贺煜不管，反正不说就不让走，他的符别的人也不是说能揭就能揭的。
　　他拿起旁边的袋装面包，撕开吃了起来。
　　像在告诉他们，没事儿，我等，时间多着。
　　黑团子先一步受不了了，他这上司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干脆撞进阎瑧的口袋把生死簿扔给了贺煜。
　　然后艰难地翻到了贺煜的那一页。
　　阎瑧看瞒不下去了，支支吾吾道：“就……因为修改生死簿的影响你的寿命短了一点，所以我稍微改了一下？”
　　黑团子开口说话了：“如果你觉得把一个估计明天就得死的人给加了六七十年寿命叫一点点的话大人我没意见。”
　　贺煜看了眼团子，又看了眼阎瑧，一时说不出话来。
　　温和的灯光底下，贺煜的仰望和阎瑧的回避又陷入僵局，良久，贺煜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阎瑧手指微微颤动，双臂垂在两边，像是没想到会听到的是这个问题。
　　贺煜还是很理智的，他记得阎瑧说过生死簿是不能改的，那个时候阎瑧态度也很坚决。那么现在这个情况……是为了什么？
　　对于做了什么事就要承担什么责任一说贺煜还是很能接受的，如果修改内容的代价就是得死，那他除了伤感几句，也是很能接受的。
　　所以才不理解现在的状况。
　　阎瑧唇齿几度微张，又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要救呢，好问题，他本来以为到后来会自然而然知道的，但真被人问起，才完全不知原因所在。
　　在他下凡游历前，所拥有的情感是很少的，他觉得来到人间其实变化也不大，对于贺煜，也只是觉得终于有了个能逗着玩玩的对象。
　　“只是觉得不公平。”
　　“一命换一命，”贺煜边啃面包边说，“我觉得挺公平的。”
　　对死亡总归是恐惧的，但冷静下来一想，自己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就算再死，也只不过是回归正常而已。
　　阎瑧被堵得说不出话，黑团子及时补刀：“本来生死簿上你是死在那个车上的，然后这货把你救了，你的寿命延长到了明天，再后来他就干脆直接在生死簿上改了。”
　　阎瑧：“……”你的尊重就连那声“大人”也维持不住了吗。
　　贺煜看阎瑧的眼神复杂起来，他摘了黑团子上的符让他先走了，顺便表达了一下感谢。只留下阎瑧和他四目相对。
　　“你说生死簿谁都坑，那么你改写它的代价是什么？”贺煜把桃木剑挂坠抵到阎瑧胸口，手臂伸得有点吃力，“坐下说吧。”
　　“痛了一会儿，”阎瑧听从命令坐下了，“别的就不知道了，电视剧里那种叫修为的玩意儿也有可能？”
　　贺煜大概能猜到那种痛了一会儿的概念，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那我还真是欠阎王爷您一个大人情呢，”贺煜歪嘴笑笑，语气懒洋洋的，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了阎瑧嘴里，像极了投喂，“你打算让我怎么还？”
　　阎瑧把面包咽下去，身边的人微笑的样子似乎还有点狡猾：“陪着我就好，”他看着贺煜挪不开眼，“你可是唯一一个我能放肆聊天的人。”
　　“太放肆会被你经纪人骂的。”贺煜调侃到了阎瑧心坎儿上。
　　两人会心一笑。
　　气氛一直很好，现在已经凌晨了，不会有人来打搅，这种片刻的宁静显然是美好的。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阎瑧看贺煜已经不知不觉靠在了自己身上，就偷偷玩了两下垂在两边的小头发，有一些卷卷的样子挺可爱的，“实在不想说你不说也行。”
　　贺煜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你……”阎瑧做好了所有打算，包括被疏远的可能性，毕竟不喜欢被人知道底细的人还是很多的。
　　但在问的前一刻，他又退缩了，沉默很久，才又一次鼓起勇气。
　　“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嗯……这么表达能明白吧。”他问道。
　　贺煜显然愣住了，对于穿书这件事本身他是不忌讳的，但怎么和人解释，确实是个难点。
　　“不想说就……”他刚想制止，心里有答案的问题没必要再去为难人家。
　　“还真不是，”贺煜保持靠着阎瑧的姿势，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我原本出生在一个……至少在我看来没有鬼神的世界，然后算命算错被雷劈死，就到这边来了。”
　　“可能是穿越的福利吧，脑子里钻进关于这里的信息中有你身份的一栏。”他说完就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回答。
　　躺在这个人身上很舒服，他心跳速度比普通人慢，有时候甚至感受不到，但那种轻微的跳动很能让人安心，就算是冰凉的，也让人觉得舒适。
　　“看这样子你以前就是个神棍啊。”
　　贺煜嘟了嘟嘴：“是啊，从小就对这种东西挺感兴趣的，感觉到这儿来能亲眼感受也不错。”
　　阎瑧把被扔在床的一角的生死簿放了回去：“你这对劫后余生也太不尊重了吧。”
　　“本来就已经死了嘛，”贺煜脑袋发胀的感觉减轻了，不过困意也随之袭来，“就不是很怕了。”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怕的只有打雷。”
　　阎瑧想起那个哭唧唧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再回过头贺煜又困得神智不清了，抱住阎瑧的胳膊：“感觉跟你在一起最放松了，又不用怕暴露什么，以后……嗯，一直这样就好了。”
　　阎瑧触动了一下。
　　一直。
　　一直啊。
　　等等那符还贴在我身上啊喂！


第27章 “利用”
　　阎瑧第二天被蒋其秋揪回去了，贺煜在酒店住了两天缓缓也乘飞机走了。
　　叶晨下飞机后帮脸色还很差的贺煜挡着接机的一小撮粉丝。然而身后这货毫无自知之明，看小粉丝可怜兮兮眼巴巴的望着他，干脆停下来和她们互动了。
　　叶晨还自顾自地挤开人群往前走，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顾茵站在贺煜旁边一脸不知所措，而贺煜还眉眼带笑地和粉丝们拍照合影。
　　叶晨：“……”小祖宗你没有心。
　　虽然顾茵在贺煜耳边几次提醒说千万不要摘口罩，但不知是确实声音太响还是贺煜选择性耳聋，实在觉得太闷，就把口罩摘了。
　　现场因为挤来挤去其实不觉得有什么，而接机结束开始欣赏自家蒸煮盛世美颜的粉丝们一批一批忍不住了。
　　这惨白的小脸是谁干的？
　　贺煜刚上叶晨的车就亲眼见证一条热度超高的讨论的诞生。
　　即使是从垃圾到不行的原相机，贺煜没血色的脸和略微发青的嘴唇还是暴露无遗。活脱脱病美人的样子，自己好像还毫不在意。
　　照片里的顾茵和现实里一样急得不行又拦也拦不住。
　　然后贺煜的福尔摩斯粉丝们找出了他和贺风霖入镜的那张照片，指出他们家煜宝这个时候开始脸色就不好了。
　　紧接着另外一批人把贺煜参加的综艺宣布延期播出的情报也画了圈。
　　【煜宝是不是太累了QAQ】
　　【啊啊啊啊啊啊好心疼】
　　【呼叫阎瑧】
　　显然那位网友呼叫成功了，阎瑧片刻后出现在了集中所有发现的帖子下方。
　　阎瑧：【小家伙估计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解释，我替他解释一下，确实是综艺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外加他原本这段时间身体就不好，目前恢复得挺好，倒是跟过度劳累没太大关系。】
　　阎瑧：【顺便哈，至于综艺拍摄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是等等小家伙自己解释吧，不满意我再补上。】
　　【？？？】
　　【这就是护妻狂魔……？】
　　【不是不是你们都不是一个娱乐公司吧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贺煜正好空着就顺便回复了楼上那位：【身体不好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休息的那几天他也在，行了再说要被经纪人骂了先告辞了，等会应该会有声明什么的让我复制的吧……】
　　【复制是什么鬼啦哈哈哈哈哈哈】
　　【酒店？？？煜宝你真的还不如说清楚，这样很容易被误解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好奇综艺里出现了什么意外，看这说法应该是人为的吧，希望别放过惹出这事的人】
　　【煜宝真有人欺负你记得律师函警告！】
　　叶晨还在开车，看到贺煜开着微博界面忍不住扬起嘴角就知道大事不妙，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等会儿我看见的东西不会让我气晕。”
　　贺煜果断收起笑脸，很认真地想了想：“有点……不，特别困难。”
　　坐在贺煜旁边的顾茵赶紧打开手机，热搜不至于，但讨论度已经高到离谱。
　　顾茵反复深呼吸后对叶晨说：“叶哥，我建议您先吃点镇定药什么的。”想到过会儿叶晨要面对的情况，她忍不住尊敬起来。
　　叶晨恨不得一脚油门把贺煜甩下车。
　　这小祖宗哪怕省心那么几天呢？
　　贺煜原本没打算在酒店呆这么久，奈何前几天天气一直不好，动不动就打雷下大雨，阎瑧向叶晨委婉地解释过贺煜的心理情况，叶晨就让他等到这坏天气过了再说。
　　不过真的神奇，啥也不怕还会驱鬼的贺总裁，居然怕打雷。
　　贺煜心说要是你也被劈死过一次你也怕。
　　外面阳光明媚，贺煜冷冰冰的手托着下巴，光线直射到他脸上，让人忍不住停下来注视，一举一动都悠然慢了下来。窗外景色变幻万千，他看着看着，就提起一抹笑。
　　太阳可比雷雨天友好多了。
　　*
　　叶晨和蒋其秋开了视频通话，经贺煜百无聊赖地坐在叶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统计。
　　“有空吗？”
　　“有。”
　　“怎么办？”
　　“问你。”
　　之后就再没有对话了，看着网络上的信息双双陷入沉思。
　　网友磕起cp那是意料之中，但是阎瑧似乎有点逃脱不了那个护妻狂魔的梗了。
　　至于贺煜这边更尴尬，由于阎瑧一顿骚操作，本来可以含糊过去的事情变得必须要解释。
　　当然叶晨本来也没打算什么也不说，杜盛宇的经纪人已经联系过他了，一是希望事情不要闹大，让叶晨提出能息事宁人的条件，二是不用任何方法内涵和直接说出贺煜在综艺拍摄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要求很扯淡，有种是个人都不会接受的感觉，但那个息事宁人的条件让叶晨有点感兴趣。干这行这么多年，他觉得握住别人把柄的感觉还是一直很爽的。
　　叶晨纠结了一下，还是同意下来，并且条件已经提好并让对方答应了。
　　他确实可以不说，反正某个人都说了会补充的嘛。
　　然后一篇绕来绕去啥也没说的声明就出现了，贺煜随手复制发了上去，又即刻在评论区发道：【复制的，摊手.jpg】
　　【这是摆明了让阎瑧来解释吗……】
　　【反正我被绕晕了，感觉关于综艺拍摄时候的意外啥也没说啊？】
　　【麻烦给个解释吧，艺人不是赚钱工具】
　　有几个网友怀疑到了杜盛宇头上，叶晨倾情压评。答应了不内涵，就不内涵，看我多守诚信。
　　一边蒋其秋被叶晨通知记得看微博，蒋其秋半信半疑地点进去看了，然后拎着手机一路飞奔。
　　叶晨慵懒地制止：“诶别啊我还指望着你家那位呢。”
　　蒋其秋边跑边冲手机喊：“那我特么不该让他组织下语言吗？！”他就不该把微博账号还回去。
　　叶晨冷血无情地“哦”了一声。
　　这点程度的利用其实不算什么，或许搁别人这儿会把人惹得一肚子火，不过蒋其秋和阎瑧这俩算个例外。
　　阎瑧浑身上下透露着才不要炒cp，要来就来真的的气息，蒋其秋干脆直接佛系。这会儿让阎瑧来解释说不定反而效果好呢。
　　蒋其秋还是慢了一步，走到叶晨旁边啃着面包吃瓜的贺煜看着手机小小的屏幕晃来晃去的镜头里，一个人打开门，拍到了正坐在休息室用毛巾擦着脖子里汗的阎瑧。
　　阎瑧一手拿着手机，对蒋其秋突然冲进来丝毫不意外：“秋哥，你晚了一步。”
　　蒋其秋：“……”他打开手机眼睁睁看着那篇指名道姓从起因到结果丝毫不落细节描写生动的长文，后悔没有多买点速效救心丸。
　　“速度好快啊。”贺煜边划拉手机边感叹，声音传进了叶晨手机里，蒋其秋那边也听得见。
　　阎瑧瞬间来了兴趣，刚运动完的疲劳烟消云散，迅速夺过蒋其秋的手机打开微信：“真就摆明着让我解释？”他眼神盯着一小块屏幕里只占右上角一小块的贺煜。
　　这人刚从健身房出来，白色的体恤被汗水浸湿，映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肤，肌肉紧实。别人看不见，贺煜倒是能看见一条明显的伤痕，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很酷。
　　叶晨抢先一步解释：“这边和杜盛宇他们达成了点条件嘛，所以就靠你们了。”
　　蒋其秋叉腰看向屏幕，挑了挑眉：“你这个有仇必报的东西还会妥协？活久见啊，来来来作为报酬跟我说说他答应了你什么。”
　　叶晨边忙活电脑上的活边继续怼人：“这不是有你吗，”他活动了两下脖子，“条件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不说你过段时间也能猜到。”
　　他喝了口水。
　　“我要求他今年内不再参演任何电视剧或者电影，”他按了保存退出电脑上的文件，“我相信凉一辈子和凉一年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他家祖宗终于争气了，那么这一年他就是奔着多拿些奖去的，在国内外提升知名度不会是件坏事。
　　而杜盛宇虽然《探仙》这次因为角色本身的问题没有多出彩，但单是演技还是很不错的，对于各种奖项来说绝对是贺煜的竞争对手。
　　怪就怪杜盛宇的经纪人把自己对《探仙》错误的超高期望值传达给了手底下的艺人，导致这种觉得被抢了风头的不公平感产生，让人在阴沟里翻了船。
　　蒋其秋忍不住为叶晨鼓掌。虽然我也挺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叶狗子狡猾地笑了笑，贺煜吃瓜吃得云里雾里，算了，反正大家都牛掰就对了。
　　“诶对了小家伙，”阎瑧突然抢过话茬儿，“《探仙》这不快结束了吗，咱们要不一起直播再冲波人气？”
　　“啊？”贺煜懵了懵，“好啊，你来我家还是什么？”
　　阎瑧：“诶行啊，微信上约时间，秋哥那眼神快要把我杀了。”他丢下毛巾三步并两步逃走了。
　　“啊……”贺煜看着迅速窜出屏幕的阎瑧，摆了个ok的手势。
　　叶晨：“……”
　　蒋其秋：“……”
　　“我大概明白那帮粉丝怎么嗑上的了。”
　　“叶晨你难道没发现他们这是不满足于小姑娘们嗑想让我们也一起了吗？”
　　叶晨翻了个白眼，贺煜已经缩回原来的座位来着微信等消息了。
　　太好了，终于有时间往阎王爷身上贴符试验了。


第28章 合作
　　和阎瑧一起直播的事定在了明天，也就是周六的晚上，《探仙》大结局前一个星期。
　　两个人一起发了个不怎么正式的公告，然后让粉丝们说说想看他们干什么。
　　【驱鬼！驱鬼！】
　　【想看阎瑧被鬼吓破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贺煜看着两条迅速蹿火的热评，哽咽了一下：【怕因为封建迷信什么的被禁播，这个还是算了吧】
　　上次他参加的那个综艺都险些要播不出来了，估计还有一部分是看在贺煜的面子。
　　贺煜看着坐在一边乖乖看着他的鬼鬼，突然有点惋惜。
　　粉丝们哈哈哈了一会儿后又陷入沉思。
　　有人罗列出了流程建议：【问答环节，中间穿插抽奖，然后煜宝介绍一下日常生活让我们眼馋也行呀～】
　　贺煜觉得以问答为主还是不错的，在下面留言了个ok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贺煜又发了一条：【我感觉我能猜到你们最想问的是什么了】
　　除了杜盛宇的事就是阎瑧，反正总集中于这两个人吧，贺煜对前者的态度在微博有体现，也提示过不能回答相关问题，因此对于后者的提问绝对会居多。
　　*
　　贺煜瘫在沙发上，看微博没什么事儿了就窜进粉丝群潜水，看他们发了一堆阎王和楚宁的同人文。
　　难得这两天比较轻松，叶晨把那些课程都往后延了延，好让贺煜静静修养。再过段时间要去拍电影了。
　　闲的没事儿，他一篇篇刷起来，剧中关于他们两个的故事已经相当于提前进入尾声了，贺煜记忆里除了最后几集混战他有几个镜头外，他跟主角没有太多交集。
　　刚看到最精彩的部分，贺煜听见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下意识按灭手机屏幕，镇定了一下走去打开了门，顺路还摸了一下鬼鬼的脑袋。
　　门打开的时候快递员已经走了，一个黑金色看上去很高级的信封挂在门把上，他摘了下来回屋里打开看。
　　信封上用好看的字体写了一串烫金的英文，贺煜眨巴了两下眼睛，这串字母翻成中文就是“飞鸟时装周”。
　　在思考半天也没有从记忆里得出结果后，贺煜打开了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得知了这是这个世界的时尚界每年最大的盛会。
　　而他收到的就是请柬了。
　　原因很好猜，毕竟撒旦公司也会参展，而作为老板的贺煜也毋庸置疑的会受邀出席。
　　给他寄来的请柬有两张，一张是写了贺煜名字的，另一张不记名的邀请函意思大概是让贺煜自己选择给谁。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给阎瑧。
　　“怎么了？”对方感觉心情很好，几个字都是语气上扬的。
　　“飞鸟时装周，你知道吗？”贺煜还在琢磨上面那几行字的内容，然后发现上面除了套话什么也没写。
　　阎瑧表示当然知道。
　　“要去吗？”贺煜很直接地问道。
　　阎瑧“咳”了一声：“我才想起我是你们公司代言人来着。”跟贺煜太熟的后果就是总会忘记一些身份上的关键信息。
　　贺煜就笑笑：“感觉挺高级的，刚寄到我家，你就直播那天顺便来拿吧。”
　　阎瑧笑眯眯地说了声明白。
　　*
　　挂了电话，贺煜打算丢下刚想起来还存在着的公司文件，继续看刚才那篇文。
　　刚看两个字，叶晨一个电话打过来：“飞鸟时装周，咱们公司分了我几张邀请函。”
　　“啊我有了。”贺煜看着刚被他恭恭敬敬摆到一旁的邀请函，黑色信封上的反光有些刺眼。
　　叶晨：“……”差点忘了这货是珠宝公司的大老板了。
　　“顺便给了我们家代言人一张，”贺煜坐直了身子，“就不用叶哥再操心了。”
　　能多省一张邀请函那当然是好，自己手底下几个艺人都通过各种途径拿到了，那他就可以靠这些多出来的来赚人情了。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这货刚刚那句话有一点不对劲……
　　叶晨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叹了口气把拿在手上摆弄的邀请函塞进抽屉，这种别人觉得供不应求的东西他这儿好像从来没缺过。
　　不记名邀请函最后给谁会要求在网上做登记，贺煜填上赠予人和被邀请人的名字后上传了信息，无意间，又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名。
　　一个林菡，一个葛淼。
　　都是公司正力捧的艺人，为了蹭个红毯而去很正常。
　　但贺煜看着林菡的名字沉思了一会儿，原著的女主剧本已经被他抢干净了，因此他开始担心起一些事来——
　　原著里是阎瑧帮忙让林菡换了经纪人，而没有感情促成的因果，这一剧情岂不是也……
　　贺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离林菡换经纪人这一部分剧情还有些时间，不急。
　　他刚想歇一会儿，叶晨又打来一个电话。
　　“喂？”落地窗介绍到的太阳好像能把温度传输到里面来一样，贺煜懒洋洋觉得越来越想睡觉。
　　“刚杜盛宇经纪人来电话了。”叶晨的语气感觉没透露出什么鲜明的情感。
　　“怎么说？”贺煜强行让自己振作起精神。
　　“气归气，不过本来就是他们的错，而且我也没违反约定，”叶晨有些得意洋洋，又很快收起，“不过我套出来了点更奇怪的消息。”
　　贺煜嗯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之前上热搜的黑你的事儿不是有两件吗，我本来以为都是杜盛宇他们团队，现在发现可能不全是……”叶晨有些纠结，“他们发的只有你在医院那条，而先前那个什么和阎瑧亲密合照的东西好像不是他们干的。”
　　贺煜沉思片刻：“为什么都要针对我？”
　　“突然洗白走红演技又变得这么好，身上还有一堆讨论度极高的设定，”叶晨喝了口咖啡，“永远不要小看你同行的嫉妒心。”
　　“还会有谁呢？”贺煜问道。他不觉得除了杜盛宇还会有人因为他利益受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不太在乎，所以下意识觉得别人也很宽容吧。
　　叶晨也不知道，只能隔着电话冲自己摊摊手：“暂时我也不清楚，反正还是小心一点总不会错的，你放心继续，调查的事情我来。”
　　贺煜嗯了几声，有些心不在焉了，随便道了声谢就挂了电话。
　　他明白别人为什么会妒忌他，但那种情绪他应该是不会有了。他还记得杀青过后导演把片酬打到他卡上的时候，那种付出的努力和获得的东西能够至少等价的感觉很不错。
　　在他看来，只要看着卡里的钱还够用很久，好像就没什么可欲求不满的了……
　　晚上他一个人开车去撒旦公司搬了点文件。
　　转眼就已经第二天了。
　　阎瑧在直播开始前一个小时就到了贺煜家，贺煜给他开了门，两个人没什么忌讳。
　　阎瑧跟缩在墙角的鬼鬼对视几秒：“……他不会意外入镜吧。”
　　贺煜也看了过去，用与我无关的态度说了声不知道。
　　阎瑧：“……”他看见了贺煜从包里找出一沓有细微差别的符咒。
　　贺煜看他有点慌，决定让他更慌。
　　然后啪地在阎瑧脑门上贴了一个符。
　　阎瑧：“……”阎罗王是要面子的好吗！
　　符好像又是类似封住法力的功能，阎瑧确认对行动没影响后，尝试用那些符进攻贺煜。
　　贺煜一边摘下阎瑧贴在他腮帮子上的符一边笑：“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那种电视剧里的僵尸。”
　　阎瑧皮肤本来就没什么血色，冰冰凉凉的，那种感觉加上头顶上的符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贺煜丢下他去把直播用的摄像头架好，调了倒计时。阎瑧托腮在旁边看着，仿佛万念俱灰地吹着头上的符。
　　“气色好点了啊。”阎瑧说着走到镜头底下。
　　“嗯，”贺煜确定一切正常，预开的直播间人数已经爆炸了，“多亏了我们家阎王爷。”
　　阎瑧反应了几秒嗯了一声。
　　贺煜还挺习惯“我们家”那个前缀的，感觉挺可爱，看样子对方没意见，那就保留着吧。
　　他走上前，踮着脚抬起手臂，把阎瑧头上的符摘下来，脸贴脸的动作不知是愣神还是刻意地多停留了一会儿，互相的呼吸声听得很清楚。
　　他们对视了片刻，心照不宣。
　　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两人这个动作的直播间粉丝已经炸锅了。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亲一个！亲一个！】
　　【说这不是真的我不信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煜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疯狂刷屏的弹幕。
　　“咳咳，”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尴尬一样，“好了好了，不多废话了，咱开始吧，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件事情阎瑧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啊啊啊啊啊】
　　后面跟了一群换汤不换药的复读机。
　　大家省略为“那件事情”的就是中止拍摄的综艺里发生的事，前两天阎瑧毫不犹豫地解释了，但没怎么突出自己干了什么，弄得粉丝们纷纷好奇阎瑧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又送贺煜回酒店。
　　他们的印象里，阎瑧这几天应该在进行新电影的拍摄啊。
　　本就不能多说，于是阎瑧嘴里蹦出了四个字：“心有灵犀。”然后直接揭过这个话题。
　　又回答完了几个问题后贺煜开始介绍这次直播间抽奖的黄符，用神棍的语气推销了几句，什么驱鬼避邪百试百灵。
　　然而还没设置抽奖，一个鬼影就从两个人面前闪过。
　　贺煜：“……”他抽出一张符给鬼贴上。
　　阎瑧：“……”他正在思考这个眼熟的动作为什么和贺煜给他贴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29章 中奖
　　两个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只不知道为什么窜进屋里的鬼那里，贺煜手速很快，贴完符直接捏住人家后颈，然后一人一鬼和一个半鬼半神的玩意儿就全部沉默了。
　　鬼突然出现的原因估计是因为阎王爷和有阴阳眼的人在一起产生的阴气一类的东西，贺煜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偶尔发现有鬼光顾，但是因为阎瑧的叮嘱所以抑制住了想养的念头。
　　直播弹幕炸了。
　　【？？？卧槽？】
　　【被迫捉鬼的煜宝出现了！】
　　【那么熟悉的问题又来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贺煜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有鬼的世界和网友们隔着屏幕，因此信不信的人都有，不去承认或者否定那些东西的存在，是维持这个世界的观念的最好方法。
　　阎瑧走上前想去把鬼扔出去，然而他晚了一步，贺煜已经把那只很无辜的鬼揪到了镜头前。
　　“那就顺便介绍一下吧。”贺煜看了眼旁边的人欲伸过来的手，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问题，然后戳了一下对方的手背。
　　阎瑧：“……”跟小家伙在一块儿真的不利于健康。
　　直播间懵了。
　　【等等好像阎瑧也看得见……？】
　　【所以这只是单纯的演戏吗，煜宝手里的鬼感觉人扮不出来啊】
　　【影视美术设计专业的人感叹一下如果是特效那我直接扛走做特效的那个人】
　　没过一会儿话题因为不知某人的言论改变了方向。
　　【戳手手了！】
　　【煜宝好可爱啊呜呜呜妈妈爱你！！！】
　　【瑧煜是真的！】
　　【我瑧那个郁闷的小眼神好喜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煜余光多看了几眼弹幕，又将视线集中在手上的鬼身上。幸好，这只不是很吓人，要是来的是跟他养的鬼鬼最开始一样的，那怕不是直接变成恐怖片。
　　“就……”他鼓了两下腮帮子，向阎瑧眨了眨眼，对方扯扯嘴角，“给大家介绍一下，这种危害不大。”
　　【……】
　　【我全程关注阎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喜感】
　　【于是变成了鬼怪知识普及……？】
　　贺煜随便说了一点，然后果不其然接到了直播平台发来的警告。
　　“啊，好像不让再说了。”
　　然后他三步并两步走到窗口，打开窗把鬼扔了出去。
　　【传说中的大力出奇迹？？？】
　　【我又开始纠结攻受了】
　　还没等有人开始说强行组cp不太好之类的话，阎瑧就正好凑到镜头前面，说了句：“我力气比他大。”
　　弹幕懵了，从窗台边晃晃悠悠走回来的贺煜看着疯狂刷屏的“瑧煜”和“煜瑧”以及几个掺杂在里面的“煜驾亲瑧”。
　　陷入沉思。
　　他倒是不介意有人刷cp名，但是这数量未免太多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阎瑧说了什么。
　　阎瑧看了眼他：“壮观吗？”
　　贺煜绷不住笑了：“挺好？阎王……阎老师你不被经纪人骂就好。”
　　【刚刚煜宝刹住车的那个称呼是什么？？？】
　　【别叫阎老师啦太生疏啦！】
　　贺煜点了点头：“确实有点生疏，平时阎王爷阎王爷的叫惯了，那不管了还是这么叫吧。”
　　阎瑧：“……”还行，至少粉丝们把这个当昵称了。
　　【阎王爷和小家伙……攻受分明啊】
　　【谁来统计一下今晚阎瑧的无语次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怀疑你们两个直播就是想撒糖但我没有证据】
　　阎瑧临时说想上厕所，贺煜给他指了个路：“卫生间二楼，上去往左数第三个门。”
　　【二楼……】
　　【我突然想起了煜宝贼有钱的设定】
　　“那请你们也同样想起一下我贼忙的设定吧。”贺煜装了一幅欲哭无泪的样子给粉丝们展示了一下堆在沙发上的文件。
　　同样扫过的还有信息量极大的桌子和放在角落里的十箱小蛋糕。
　　【等等桌子上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
　　【正好截下来，好像是什么邀请函……？】
　　贺煜这才想起来这东西，阎瑧走回镜头里的时候他就把东西递给了他。
　　顺便冲镜头道：“预告一下，今年飞鸟时装周撒旦还是在哦。”
　　撒旦公司参加飞鸟时装周的总数并不多，但是却是连续的三年，大家亲眼目睹这家崛起的新秀，公司老板在时装周坐的位置也越来越靠前而醒目。
　　“然后阎瑧是作为亚洲区域代言人出席的。”说话时阎瑧正好接过邀请函，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感觉充满了仪式感，被无数人注视着。
　　【好牛逼的样子……】
　　【有一说一阎瑧的咖位公司原本就会给邀请函吧，为什么要依靠贺煜呢】
　　【……终于出现杠精了吗】
　　两个人没关注弹幕，贺煜后知后觉也有些沉浸在这个交接仪式一样的感觉里。
　　“仪式”结束阎瑧把邀请函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我本来应该也能去的来着。”
　　贺煜不知道是被激起了哪门子斗志，有种一片好意被辜负的感觉，像小孩子一样地回怼：“我那张能坐前排啊，而且就坐我旁边。”登记信息的目的也确实是把赠予人和被邀请人分在一起坐。
　　阎瑧好像对后半句还挺感兴趣的，挑逗的欲望瞬间就被激活了，按了按贺煜的脑袋：“行了，谢谢大老板。”
　　弹幕炸到直接卡顿。
　　【ccccccc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煜宝awsl】
　　【这柠檬不吃也罢】
　　【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还有人啊喂！！！】
　　被摸头的贺煜捏住阎瑧放在他头顶的手，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我们是不是在直播来着？”
　　阎瑧看着这个尴尬且骚气的动作沉思良久：“好像是的。”
　　【真的忘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种在外人面前要收敛一点的感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化身土拨鼠的粉丝越来越多，弹幕满屏都是“啊”。
　　阎瑧不知所措许久后把手收回去，上面粘着贺煜手心的余温，有点潮潮的。
　　他刚刚去卫生间给自己泼了两把冷水的效果显而易见地消失了，白皙的脖颈红了一片。
　　贺煜看了眼时间，直播原本也没说过多久结束，好像都还有精神的样子那就继续吧。最好晚一点，晚到阎瑧觉得没法回去。
　　他玩了几次截屏抽奖，弹幕刷的速度都快有了残影。
　　【啊啊啊啊能抽到的这都什么神仙运气外加手速】
　　【微博那个抽奖也是呜呜呜呜】
　　贺煜这才想起来那个五十张黄符的微博抽奖刚才开奖了，好奇地去看了眼是哪些小锦鲤中奖了。
　　贺煜：“……”他看见他家老锦鲤了。
　　阎锦鲤跟他一块儿打开微博，用自己偷回来的账号打开微博，就发现了一条@自己的恭喜中奖通知。
　　阎瑧在开奖微博下评论：【中了】
　　贺煜看见那条疯狂被顶上去的评论，在底下留言：【恭喜，马上贴你头上】
　　阎瑧哆嗦了一下：【别别别，话说“定”之类的符贴你身上会有效果吗？】
　　贺煜边看着手机傻笑边打字，错了好多次又删掉：【我可以装作有效果？】
　　微博炸了。
　　直播间也炸了。
　　【所以互相看着手机到底是什么鬼啦！】
　　【原来聊天记录一样的微博就是这样产生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阎瑧那句话我怎么感觉有点像在……】
　　【新素材有了】
　　贺煜当然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加佩服一下那些文笔一个比一个好的网友。
　　当他们以为只是个玩笑后，贺煜啪地把符往阎瑧头上一贴。
　　他是随便抓的一张，就抓到了阎瑧所说的“定”符。
　　阎瑧：“……”这下是真的动不了了。
　　说话勉强可以，他就摆出了笑对贺煜说：“还不快帮我揭了，动不了了都。”
　　贺煜笑眯眯地踮脚把符摘下来，没有粘性的一面放在了阎瑧手上。
　　阎瑧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口袋里。
　　弹幕在刷“阎瑧好宠”，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那是真的动不了了。
　　月光穿过阴霾透过落地窗，两人中间的气氛陷入了片刻的寂静，他们心照不宣地看了眼对方。
　　*
　　直播又继续了一会儿，说实话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贺煜就搬着镜头到处跑。
　　【代入感很强，我已经住进去了】
　　【代入感很强，我已经嫁给煜宝了】
　　【代入感很强，我已经想象到煜宝和阎瑧的婚后生活了】
　　前半句基本成了固定句式，大家的各种造句贺煜看得津津有味。
　　镜头不小心转到了一个角落，贺煜的动作被网友叫停。
　　贺煜知道她们在关心的是什么，拿出来的放在小角落里的……鬼头套。
　　就是凶宅综艺里被贺煜摘掉的那个。
　　“导演送我了，嗯……觉得挺好玩。”贺煜随便摆弄两下，套到了阎瑧脑袋上。
　　“……”或许是套得不太准，阎瑧眼前一片漆黑，好不容易才把头套拔下来，转眼就和眉眼弯弯的贺煜对视，室内的灯光不算很明亮，外面月光还能勉强有些存在感。
　　有的人啊，脱俗一样的好看，洁净得不沾一粒灰尘。
　　*
　　直播准备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第二天了，他边凑过去关闭直播，边问阎瑧：“这么晚了，在我这儿住一天吧。”
　　他可能没想到这句话被还没退出直播间的粉丝听得清清楚楚。
　　更无法料到阎瑧居然同意了。


第30章 佛系
　　第二天贺煜从房间里开门出来，被扒在门边不知道多久的阎瑧吓了一跳。
　　他看见面前的人有些黑眼圈，已经没办法用阎王爷本身的形象来解释了，那根本就是整晚没睡的迹象。
　　贺煜其实也没怎么睡着，昨天阎瑧答应住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够兴奋了，本来想把阎瑧带到自己房间来，奈何人家执意不肯，贺煜就把旁边的那间空房间收拾了一下给阎瑧住了。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两个人整晚都心事重重，想着对方就在隔壁，隔壁……开两扇门就能看见的那种。
　　贺煜简单洗漱了一下，阎瑧已经提前用贺煜准备好的一次性.用品收拾过自己了，发丝上还沾着水珠，贺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着那滴水强迫症发作，就伸手抹掉了。
　　手往回伸的时候碰到了阎瑧的耳背，贺煜反应片刻，和阎瑧冰凉的身子比起来，那耳朵是热乎乎的。
　　阎瑧哆嗦一下，扯开话题：“看热搜吧。”
　　贺煜打开手机，他印象里直播那些话不至于上热搜，毕竟平时浪惯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没料到的是，他随口一句的那个“在我这儿住一晚”，被录进直播里了。
　　他本来完全没想到阎瑧会答应的，这人一挥袖子就能原地消失不见，瞬移回自己老巢分分钟的事，哪会担心什么天色。
　　所以他彻夜未眠的原因还有一点——他猜不透阎瑧在他这里留一晚的原因。所以干脆就放弃思考，归结于是因为觉得好玩了。
　　#阎瑧贺煜疑似同居一晚#
　　热搜虽然不在前排，但好歹也是上榜了。
　　【我觉得就是开开玩笑吧，两个人关系再好也不至于这种程度】
　　【同感，他们自己嗑自己cp感觉和真的在一起差别还是很大的……】
　　【你们都忘了煜宝家那个两层楼的大别野了嘛，人家又没说住一间房……】
　　【就算这样住在一个屋子里也很奇怪吧，阎瑧不可能没有助理接送啊】
　　阎瑧看着逐渐要吵起来的评论很多次都觉得挺心虚的。
　　他就是背着助理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俩的独处被干扰到。话说两间共用一堵墙的房间，四舍五入就是一间吧……嗯，再四舍五入就是睡在一起了！
　　贺煜没把顾茵叫过来的原因和阎瑧类似，两人算是在神奇的地方达成了共识，就是这直接导致了两个经纪人颤颤巍巍地看着直播，就差手握速效救心丸了。
　　*
　　昨天晚上直播结束的时候叶晨打了个电话给蒋其秋：“老蒋，你确定你家那位没把贺小祖宗掰弯？”
　　蒋其秋咽了口水：“不确定，”他把水杯放下，“你该庆幸你贺少爷妈妈粉多，不然现在绝对脱粉严重。”
　　叶晨托腮回忆着直播最后贺煜说的话，越想越郁闷：“脱不脱粉不知道，反正cp超话热度好像翻倍了。”
　　蒋其秋：“……”
　　叶晨：“诶，你要不真问问他俩什么关系？嗑到真的才刺激。”他喝了口咖啡。
　　蒋其秋在严重怀疑他咖啡喝醉后许久答应了这个提议，这么不明不白倒也不是个办法。
　　两个经纪人想得都算开的，毕竟这两个都是浪起来才不管自家经纪人的存在，一个半只脚蹭上实力派的标签，逐渐从流量明星朝演员发展，粉丝相对宽容；至于另外一个……退路比前面的路宽，自己给自己当后台。
　　*
　　贺煜看阎瑧盯着手机屏幕懵逼，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没有反应，踮起脚小心翼翼地看向屏幕上的东西。
　　五十多个来自“秋哥”的未接电话。
　　贺煜：“……”他顺便看了眼时间，这怕是打了一晚上。
　　然而阎瑧哪怕睡不着也本着手机静音不看的原则，让蒋其秋白耗了自己一个晚上。
　　阎瑧点了回拨键，犹豫了一下，开了免提。
　　贺煜本来想回避一下的，听到响亮的“嘟嘟嘟”声，才放下心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有的时候话根本不用明说，一个微小的动作，双方就能心领神会。
　　贺煜惊讶于他和阎王爷的“心有灵犀”已经到了这种份上。
　　蒋其秋的声音不久后响彻在屋子里：“md你终于接了，长话短说老实交代，你和贺煜什么关系？”
　　阎瑧：“……”
　　“秋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我还没从小家伙家里出来，并且开着免提。”
　　蒋其秋：“……”他做好了面对一切令人心脏骤停的回答，愣是没想到阎瑧给他来了个偷袭。
　　阎瑧继续补刀：“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并且很懵逼的看着我。”
　　懵逼的贺小家伙没抑制住自己，走到了阎瑧面前，“嗯”了一声好让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
　　然后他抬头看向阎瑧：“你还没回答人家呢。”
　　如果这里只有阎瑧一个人在，他会很欠扁的说一句“我的小家伙”，可现在贺煜就站在他面前，或许是自身的紧张，让他觉得贺煜对答案有所期待。
　　事实上贺煜也确实挺期待的，阎王爷什么也说不出口的样子还挺好玩儿的。
　　阎瑧很受不了那样玩味的眼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啥也不是的话：“至少现在还不是情侣。”然后挂断了电话。
　　蒋其秋放心了没几秒就又觉得不对了，“至少现在”？？？特么将来怎么样你给我说清楚。
　　他打过去两个电话，阎瑧秒挂两个电话，
　　*
　　“至少现在？”贺煜看着表情丰富的阎瑧。
　　“说话要严谨。”阎瑧清了清嗓子道。
　　贺煜“哦”了一声，他总得给阎王爷留点面子。
　　*
　　阎瑧本来打算收拾收拾东西走的，后来越想越觉得今天反正难得没事，干嘛急着走，能赖多久是多久啊。
　　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天色渐暗，第一抹晚霞映在天上，微微发红的光照进落地窗里，两人已经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很久了。
　　气氛并不尴尬，阎瑧要各种确认事宜和看剧本，伴着一旁贺煜的笔记本电脑敲击的清脆声响，或是纸质文件翻动的声音。
　　起身的少年步步踩着霞光，身后是漂亮的剪影。他从箱子里拿了两个小蛋糕给阎瑧，顺便又拿了一沓文件过来。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俨然也变成了寂静的伴奏，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从面对面变成了窝在同一侧沙发上。
　　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快慢，直到叶晨打来一个电话。
　　作为回礼，贺煜接电话时也开了免提：“喂？叶哥有事吗？”
　　比起直接暴躁的蒋其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叶晨在听完早上电话内容的复述后还算冷静，能心安理得地跳过那个话题。
　　“我帮你看了一下行程，后天去参加飞鸟时装周，活动结束第二天回来，正好赶上你挑的那个恐怖电影的拍摄。”叶晨用肩膀和脸夹住手机，双手还在拼命打字。
　　飞鸟时装周在国外，举办时间较短，算死了也只有半个月，有时可能结束得还会更快。
　　“知道了，”贺煜垂眸听着，下意识点了点头，“时装周期间撒旦有个类似派对的东西我还得去。”
　　“带着咱这儿的代言人。”他抬头看向阎瑧，面带微笑，对方眉眼弯弯作为回应。
　　叶晨感觉自己已经脑补到电话另一头两个人对视的画面了，深呼吸一口：“我觉得你真谈恋爱我也管不了，就温馨提示一下，有能接受的人就会有不能接受的人。”
　　贺煜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参透这句话的意思，随便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
　　阎瑧觉得他听懂了，但是不在乎。
　　不在乎的是别人的看法。
　　*
　　后天，贺煜带着阎瑧上了飞机，有了这趟老板和代言人的关系，两人总算是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一起。
　　顾茵和阎瑧的助理就在后面看着，她们还依稀记得这俩应该不是一个娱乐公司的，单从名气上看凑合也能算个竞争关系。
　　飞机要飞半天的时间，贺煜很快就撑不住靠着阎瑧睡着了，阎瑧又被迫陷入不敢动的状态。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周围拍照，不过意义其实不算很大，都是几个月前就有“亲密合照”的人了，这会儿拍到类似的又怎样。
　　贺煜迷迷糊糊间想起来叶晨还叮嘱过最近要小心身边之前接触过的人，然后定定心心地在“接触过的人”的危险名单里划掉阎瑧，继续睡觉。
　　到酒店的时候是那边的早上，贺煜很快办好了入住手续，和阎瑧一人一间单人豪华房拿好房卡后，他就把阎瑧拉进了自己的客房，为的是确认行程。
　　今天中午吃过饭后会去撒旦在这个国家的分部拿出席要穿的衣服——撒旦虽然主打珠宝饰品，但偶尔也是会设计设计衣服的，邀请来的著名设计师也不少。
　　两人要穿的衣服都是独家定做的，目前为止世界仅此各一件，也算是新品展示之一了，反响好的话或许会批量生产。
　　明天，也就是时装周正式开幕前一天，是撒旦的派对，各地区大小代言人都会出席，还有设计师和一些品牌vip客户。
　　一周后还会有一次派对，主要内容没什么变化，但那时候撒旦的新品应该已经展示不少了，所以会有更多实质性的交流讨论。
　　贺煜想着明天开始一长段时间他都能带着阎瑧到处溜达，还是很开心的。


第31章 礼物
　　在酒店随便解决了一下，阎瑧看到挺多个过来套近乎的，起初都用很别扭的中文打着招呼，然后贺煜开头说起英语，对方才放心了一样的用起自己的母语。
　　这才阎瑧去拿了两碗面的时候，贺煜又打发走了两三个人。
　　看到吃的来了，贺煜端过来一碗放到自己面前，抓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来时装周的好多都住这个酒店。”他摇摇头，挺郁闷的样子。
　　阎瑧还在回忆他听到的那么些内容，贺煜流利的英语让他有点被震撼到了，同时还有一些头晕，心想这是个什么令人窒息的语言。
　　“话说阎王爷你会英语吗？”贺煜边吃面边问道。
　　阎瑧：“……”哪壶不开提哪壶。
　　“试过，”他说完后故作镇定地坐了坐正，“勉强能说，勉强能听得懂。”
　　然后贺煜试着说了一句，明明是想测试对方，却用了当地人都可能跟不上的语速，还有刻意模糊发音的可能。
　　阎瑧什么也没听清，懵逼地眨了眨眼，他只听到了“youare……”后面的东西就像涂了马赛克一样，在短暂的时间内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里。
　　“我是什么？”他看着含笑的贺煜。
　　“没什么，”贺煜觉得这个反应很好玩，决定就不告诉他了，“不信你可以搜一下啊。”
　　阎瑧气得说不出话：“你觉得我听都没听清楚怎么打出来？”
　　贺煜装糊涂地哦了一声，埋头接着吃饭，没给他再提问的余地。
　　*
　　因为算是贺煜作为老板参加的活动，顾茵就没有跟过来，阎瑧的助理被自家主子一个眼神逼得不得不和顾茵同病相怜。
　　贺煜其实还有点担心自己找不到路，外面是陌生的街景，繁华的街道人群密集，感应门丁零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不算好，空气里弥漫浅浅的雾气，挺冷的，贺煜被迫披上大衣，直接包到膝盖。
　　阎瑧不是很怕冷，毕竟自己体温就低，夏天谁都想往他身上贴，不过到了寒冷的季节就会下意识地不去触碰了。
　　贺煜跟碰了会死一样很轻很慢很小心地摸了一下阎瑧的手，缩得速度极快，像研究未知生物对外界的反应一样，最关键的是这么喜感的动作碰上了个认真的小表情。
　　“你这冰得简直不正常好吗，我怀疑放点水上去它能结冰，”贺煜甩了甩被冻到的手，“你自己不觉得冷吗？”
　　阎瑧摇摇头。
　　贺煜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两人站在人流涌动的街道，和匆忙赶路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聊天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淡去了，只剩下对方的声音无比清晰。
　　贺煜抬头，恰好和阎瑧对视，那眼神让人觉得像背主人撸完后又被拿东西威胁，委委屈屈的猫一样。
　　——但平时是一碰就炸的那种。
　　两人没走几步远，一辆车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车内的拉开窗户，用蹩脚的汉语说了句“贺老板”。
　　贺煜牵着阎猫猫上了车。
　　简单地沟通两句，总之那个金发碧眼的人是撒旦公司分部的高管，送他们去公司了。贺煜在交流里也确认了对方完全听不懂汉语。
　　然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好像是某种感觉勾起了贺煜的无端联想，他抓了两下空无一物的大腿上方，随后看向阎瑧。
　　阎瑧感觉到那种眼神就起鸡皮疙瘩：“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黑无常变得那个球，手感很好来着，”贺煜觉得有点遗憾，那之后他就再没有盘过了，“你会变吗？”
　　阎瑧：“……”
　　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的贺煜默默低下头遗憾地整理随身的包包，一叠用橡皮筋捆着的黄符掉了出来，上面都是不同的样式。
　　阎瑧试图数了一下，他们预计要在这里呆十五天，而这里正好十五张符。
　　贺煜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黄符抓起来塞了回去，他本意是一不小心掉出来的，然而对于刚被要求过变团子的阎瑧来说就有那么不对劲了。
　　贺煜想安慰他：“放心，就一天一张，试试我记忆里的效果和在这个世界的效果是不是一样的。”
　　阎瑧丝毫不觉得有被安慰到，哽了很久：“团子……我有空试试。”
　　贺煜想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喜讯，赶紧答应下来，此后一路都是笑眯眯的。
　　阎瑧心想这团子是得多舒服，我还没它好嘛？
　　前排的司机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好像很要好，感叹了一句：“二位关系很好呢。”
　　阎瑧感叹终于有人用人能达到的语速说话了，用有些不利索的英文像要给贺煜演示才艺一样地回应了司机几句。
　　贺煜觉得他挺好玩的，就眉眼带笑在旁边看着。
　　*
　　到了公司，三人直奔楼上，电梯上升后停下，背后能看见像小蚂蚁一样的人在不断变幻，前方则是几名抬头挺胸穿着西装的设计师。
　　这次两件样衣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设计师以外的人见过，连贺煜都不知道，不过看那些人的反应，应该是对作品很自信了。
　　高管和设计师们一同带领两人进入小房间分别更衣，贺煜觉得全身上下被扒拉了一遍，然后换上了衣服。
　　他从更衣间出来得比阎瑧快，他身上穿的衣服还算是正经的，类似于西装，但要更加长，说是风衣或者大衣也不像。
　　外面是黑色的，里面贴着黑衬衫的一面却是白的，隐隐透出一个巨型的撒旦logo。
　　衣服和裤脚管都有花纹，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通过反光能看见几个在火焰中挣扎的小人图案，总体还算正经。
　　贺煜观赏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嗯，还行，能看，设计师们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贺煜转过头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神来阎瑧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阎王爷上身的衣服和他有些类似，只不过是纯白的，而里面是黑色和图案。
　　装饰花边的样式也不一样了，纯洁的白色被横空冒出的黑色羽翼侵占，杂乱无章，又不显得多余。
　　至于别的地方设计师们就更放飞自我了，口袋的地方有一个类似胸针的东西，但凑近一看就会发现不对劲……那是一条有些非主流的铁链子，泛光的那种。
　　衣服背后在昏暗的环境下会露出黑色的翅膀，前端交错，不知在保护着什么。关键这个图案它会发光。
　　设计师的初衷是好的，这两款衣服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得是一套，但显然他们不太关心穿的人的感受，尤其是阎瑧。
　　阎瑧看完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后问贺煜：“好看吗？”
　　贺煜发自内心的回答：“好看。”
　　阎瑧无话可说。
　　不过确实是好看的，只是太多地方都让人觉得过于放肆，设计师们完全没考虑过的应该是到时候现场坐在阎瑧后排的人的感受。
　　盯着一对还有点发光的黑色翅膀，多好。
　　*
　　两人穿完后把衣服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带着走了，毕竟这东西的初次亮相要在时装周才好。
　　时间还早，他们把衣服放回了酒店，无所事事了一会后贺煜终于耐不住了，敲响了隔壁阎瑧的房门。
　　阎瑧在床上躺尸，一个跟斗翻起来开了门：“怎么了？”
　　贺煜直截了当：“无聊。”
　　阎瑧活动两下脖子：“那出去逛逛吧。”
　　然后忘记小助理存在的两人出门了。
　　其实也没想过要去哪里，就是漫无目的地瞎逛，看见什么好吃的了，就停下来买了尝尝。
　　由于贺煜和小孩子一样看见新奇的东西都要尝尝的心理，一圈走下来后他已经被塞了个半饱。又突然看见贺煜眼前发亮，让他在原地呆着，自己冲了过去。
　　贺煜走进了他看中的那家店，阎瑧早已经撇开视线了。过了十几分钟，贺煜捧着个小纸袋走到阎瑧面前。
　　“又买什么吃的了？我……嗝。”阎瑧揉了揉肚子。
　　贺煜觉得他的样子可爱，笑了笑：“手伸出来。”
　　贺煜打开纸袋，把里面的手套拿了出来，轻轻给阎瑧套上。
　　手套是黑色的，看上去薄，但里面是毛绒的，戴上去很舒服，皮肤显得更白了。
　　阎瑧还没缓过神来，戴上手套的手轻轻动了两下，什么饿的饱的感觉就都没有了。
　　只见贺煜心满意足地捏了捏阎瑧包了手套的手：“这下终于好抓着了。”
　　隔着手套，贺煜刚从空调房里出来手上留有的温热还在，敷在上面，阎瑧觉得整个人像被浇了一桶从天而降的热水。
　　那手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没有牌子，但阎瑧就是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一副手套，没有之一。
　　他们逛到了晚上，找了家西餐厅吃完了饭，就一起回了酒店。
　　阎瑧洗完澡出来看着被整齐叠好放在床正中央的手套，起了要戴着睡的念头，然后就付诸行动了。
　　他辗转反侧半天，觉得往后几天助理的存在感应该会很低，而贺煜会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咦？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去给自己泼了把冷水，继续闭上眼，整个动作持续了五次，他终于不耐烦地放弃睡觉，坐起来发呆了。
　　于是贺煜顶着失眠的疲惫敲响了阎瑧的房门，看见阎瑧站在自己面前后就赶紧问道：“我刚就一直在想，我们今天……算不算约会？”


第32章 打雷
　　阎瑧：“……”看来今天是真不用睡了。
　　贺煜还在闪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他，困意里带着一定要听到满意的回答的执着。
　　贺煜觉得自己挺冷静的，只是这个问题让他思考得睡不着觉，而已。
　　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把女主的剧本抢了，但他睡觉前仔细回忆了一下阎瑧在时装周这里的剧情。
　　原女主林菡才是那个今天和阎瑧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出门，又给他买手套的人。
　　贺煜觉得总有那么一点对不起林菡，但又感觉这些都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新故事，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然后用他突然想起，原本的剧情里，林菡问了阎瑧这个问题。
　　所以他想试一下，如果换成自己，这拿到手的剧本能不能正常地往下走。
　　阎瑧还被蒙在鼓里，觉得把把人留在房门口不太礼貌，然后就让贺煜进来了。
　　贺煜接过阎瑧递来的热水，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到底算不算约会？”
　　原作里阎瑧好像没那么纠结啊，贺煜心里有种凉飕飕的感觉，提前就觉得自己没戏了。
　　他再看向对方，阎瑧双手捧着手机正在疯狂地搜索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然后生气地拽了拽阎瑧的衣角，这才发现……他穿了件睡衣。
　　而且最上面两个扣子没系上，原本一直若隐若现的肌肤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种在高级性感和健硕之间的美。
　　贺煜晃了两下脑袋让自己回归原本的话题，盯着说不出话的阎瑧发呆。
　　“别拽了我睡衣给你拽没了，”阎瑧看向生闷气的贺煜时这人正把他第三个扣子拽没了，“我就搜一下，约会的定义，好像没有特别指定性别……那就算吧。”
　　贺煜慢慢悠悠地收回手，第一次发现……阎王爷居然呆得这么可爱。
　　估计是感觉自己对于人间事物的理解还有待提升，想稍微严谨一点，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阎呆呆放下手机，向贺煜招呼了一下：“行了，赶紧回去睡吧。”他看贺煜手里那杯茶也喝得差不多了。
　　贺煜刚“哦”了一声站起来，水杯还没还给阎瑧，他正对着的一面窗户划过一道白光，随后震天响的雷声传进了屋子里。
　　阎瑧：“……”哦吼，完蛋。
　　贺煜前一秒紧紧捧在手里的杯子被他一个激灵直接往下摔，在正中他脚背的前一秒，阎瑧赶紧冲下去把杯子握住。
　　外面其实已经开始下雨了，只是声音不足以让酒店客房都听得见，这雷声才让更多人发现了大雨的存在。
　　他们本就在一个天气多变的城市，照理来说下雨什么的也正常，但阎瑧知道贺煜受不了雷声，并不是害怕，只是条件反射一样的不能听，有心理阴影。
　　这一打雷阎瑧就知道事儿大了，赶紧把杯子找了个地方放好，拉起窗帘，把贺煜摁回床上坐好。
　　“啊，”雷声停了下来，贺煜这会儿才缓过劲，“没事儿了，我回去了。”
　　靠在墙上看手机的阎瑧冷不丁来了一句：“整晚都显示是雷雨天气。”然后把显示天气预报的手机屏幕给贺煜看了。
　　贺煜：“……”
　　阎瑧继续补刀：“我怕你又跟上回一样哭唧唧的。”
　　贺煜还想狡辩：“上次不是因为改生死簿的副作用什么的吗……”
　　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彻底落下，外面有一声震天响的雷，贺煜努力抑制住了自己下意识想蹲下来抱头的动作。
　　阎瑧看着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还在发抖。他走过来，用第二指关节的背面轻轻摩挲两下贺煜的胳膊：“全是鸡皮疙瘩。”
　　贺煜有种被戳穿的不甘，但反应两秒又觉得好像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不对的。比如……阎瑧摸他的时候那个触感不太对，尤其还有体温！
　　他看向阎瑧的手，抬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睡觉还戴着啊，这手套这么舒服？”他刚刚注意力全在阎瑧说的话上，再加上之前看习惯了，现在才发现这东西很不对劲。
　　阎瑧迅速把手背到后面去，但马上就自知来不及了，嘴巴张了半天说了两个字：“暖和。”
　　贺煜一歪头，身上鸡皮疙瘩也没了：“你不是不怕冷吗？”
　　“那我也不怕热。”阎瑧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把手套摘下。想着反正丢脸也丢过了，现在再挽回颜面好像也没什么用。
　　再说了，他在贺煜面前早就没有颜面了。
　　贺煜又“哦”了一声，面带微笑地准备走，可外面雷好像就是不让他走一样地又闪了一下。
　　他顶着冷汗往回走，坐到了阎瑧床上：“我在你这儿住一晚吧，”他起身想去拿刚刚那杯茶，才想起来就连最后一点都撒在地上没有了。
　　阎瑧好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从第一次雷声开始。他拿烧水壶倒了杯水给贺煜，在思考今晚自己睡哪儿。
　　贺煜嗦了口水：“我睡沙发就行。”
　　阎瑧：“滚床上去。”
　　贺煜：“……”
　　“哦。”
　　他灰溜溜放下水杯坐在床上，看向还在东瞧西看的阎瑧：“你还睡得着吗？”
　　阎瑧看着害自己现在精神振奋还似乎有自知之明的罪魁祸首：“很困难。”
　　阎瑧熄了灯，两人尝试入眠，他们都尽量减小呼吸发出的声音，可最后发现无论怎么样总是听得见的，哪怕再细微。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他们都觉得说不上排斥，就是明天活动的时候可能得遭殃。
　　雷声还是在的，而且总在贺煜放心觉得今天应该不会打雷了吧的时候，导致他处在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
　　他脑子迷迷糊糊的，向阎瑧发问：“醒着吗？”
　　对方嗯了一下，还挺清晰的，于是贺煜接着说。
　　“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知道关于你会发生的所有事。”
　　“比如你会有如今这样的成就，还有你拍的每一部剧每一部电影和每个广告，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你将来会站上巅峰。”
　　他说完后又糊里糊涂补上一句：“不久的将来。”
　　阎瑧第一秒听完觉得很懵，反正小家伙又陷入半睡半醒状态是肯定的，但等他缓过来的，他觉得一个已经能确认从别的世界而来的人，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
　　他嗯了一声，贺煜接着往下说：
　　“原本啊，我会被你杀死。”
　　阎瑧觉得天上飞来一个锅，伸手擦了擦汗才淡定下来。原本嘛，证明现在不会。
　　“现在呢？”
　　贺煜也深呼吸一口气：“我好像……把所有女主该干的是给干了。”
　　阎瑧：“……”
　　他比上次冷静的时间更多了：“女主是？”
　　“林菡。”
　　阎瑧陷入沉思，回忆了大半天觉得自己和林菡好像没什么接触啊。
　　“比如说之前你喝醉了，本来给你递牛奶的应该是她，还有今天今天那个问题……原本应该是她问你的。”贺煜越说声音越轻，对着当事人的面讲，那种莫名的愧疚更容易滋生。
　　当然阎瑧对贺煜诉说的原本和现在没什么概念，在他的世界里事情都是变幻无常的，哪里存在都是固定好的呢。
　　就是把女孩子做的事情都做了有点离谱……
　　“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呢？”正好又是雷声轰鸣，阎瑧明明用了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却也被雷声包装成了呵斥。
　　贺煜在床上缩成一团，片刻后说：“就是突然觉得不太好。”
　　阎瑧突然想起贺煜满脸欣慰看着林菡和他的cp超话说不错不错的时候，意识了半天，发现自己觉得贺煜有点好笑：“那你也不能强制让我去对一个对我来说不怎么相干的人好啊。”
　　他举起自己的一只手，手套还在。
　　贺煜抿抿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都憋在了心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挺自私的，明明第一次发现拿了女主剧本的时候就该注意的，却估计告诉自己不要紧。
　　阎瑧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家伙情绪不太对，他好像每次听到雷声就会一大堆的负面情感。
　　“行了，睡吧，”阎瑧用手套蹭了蹭自己的脸，闭上眼睛，“把没把别人的事情做了根本无所谓，只要记住咱俩现在都挺开心的就行。”
　　“你看人家林菡发展不也挺好，用不着我啊，管个狗屁的原本的世界，跟你舒舒服服呆一块儿哪儿不好了。”
　　“好了好了，赶紧睡吧，为明天储存一点体力。”
　　阎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跟个老妈子一样为了开导贺煜说了这么多，他原本好像只是想把贺煜哄睡着的……但好像说着说着有点上头了。
　　贺煜听完一大通唠叨后还是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就最后答应了一个睡觉。
　　雷声不久后又来了，阎瑧还没彻底睡着，悄悄爬起来关心小家伙的情况，才发现这人早就睡熟了，而且在雷声下难得安稳了一回。
　　房间里只有窗帘缝隙那一点点光，但足以找到贺煜脸上，他手里抱着一坨被子，盖得乱七八糟的。
　　阎瑧看得憋笑，扯走他怀里的被子给他盖盖好。
　　回到床上，他难得的一点困意又没了。
　　完了，忘了问“原本”我和女主是个什么结局了。


第33章 偶遇
　　第二天的派对是晚上才开的，早晨到下午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加上一些时差的缘故，贺煜一觉舒舒服服睡到下午。
　　他是被阎瑧出门买点心回来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爬起来：“几点了？”
　　“还亏你问得出来，”阎瑧叹了口气，把吃的放到一边，给贺煜递了杯温水，“下午三点。”
　　贺煜对于自己睡到这个时间点也很震惊，他看着阎瑧小心翼翼地观察完窗外的情况后拉开窗帘，然后一道白乎乎的光直直照到他脸上。
　　他捧着杯子坐起来，慢悠悠喝了一口：“不打雷了？”
　　阎瑧点头：“还有点小雨。”
　　贺煜哦了一声，喝了口水，拎着手机洗漱去了。
　　漱口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点开微博，又去翻了翻热搜榜，末尾的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阎瑧手套#
　　上热搜的原因可能是内容太过于匪夷所思了，说是日常吧，阎瑧发的微博只有一个戴手套比的“耶”，说是打广告吧，这手套连个商标都没露出来。
　　底下评论各种猜测，简单地猜测是谁送的的很多，有的离谱的甚至还猜是什么求救信号。
　　贺煜气笑了，洗漱完想也没想蹦回床上。
　　距离派对还有一会儿，地方也不远，足够他再宅一会儿。
　　他想打配合一样地发了条微博：【有的人睡觉都要戴着手套】
　　发完的同一时刻，阎瑧的手机“叮”的响了一下，这人第一秒下意识去捂住声音，第二秒迟疑着点了进去，斟酌一下，觉得还是先不回复了。
　　在网友们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两条微博关联的时候，叶晨先给贺煜打来个电话。
　　“叶哥有事？”
　　“有，特别离谱，”叶晨深呼吸一口，“你说他们是有多大的自信才会说想和你炒cp？”
　　贺煜看了眼旁边的阎瑧，鬼使神差地把免提又打开了：“谁？”
　　“林菡，”叶晨声音里都写着头疼，“你说他们团队咋想的要炒cp。”
　　贺煜：“……”
　　阎瑧：“……”
　　其实这件事情也是能理解的。
　　《探仙》里面嗑这对cp的其实并不少，这几天剧集接近尾声，但同样是剧情最精彩的时候，虽说少，但林菡和贺煜也是有几个默契互动的。
　　林菡的团队从初期就开始有小动作了，也不乏有请水军的情况，导致目前为止仅限剧中cp，这两对人气相差无几。
　　当然真人cp的话贺煜和阎瑧是占绝对优势的。
　　还没等贺煜说话，旁边阎瑧倒是先忍不住了：“拒了，炒我俩是钱不好赚？”
　　叶晨：“……”不是，你俩为什么呆在一起？！
　　他冷静了一下，接着道：“我把他们晾那儿了，首先那个经纪人的口吻我就接受不了，起初和和气气结果越说越急，催命呢。”
　　“顺便回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旁边的那位，”叶晨捏捏眉心，“你俩用得着我炒？我刚见证一条热搜直直窜上去。”
　　贺煜和阎瑧同时语塞了。
　　并且以相同的速度打开微博，热搜已经到前十了。
　　#贺煜送阎瑧手套#
　　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但是点开了就会发现这事情不对了。
　　有人仔细地研究了贺煜那句话，并发出灵魂拷问：【煜宝你怎么知道人家睡觉也戴着的？？？】
　　然后经过发酵，粉丝们就默认这俩同床共枕了。
　　“额，辟下谣，”贺煜看着和他脸色一样哭笑不得的阎瑧，“没睡一起，一个房间而已，昨天打雷嘛。”
　　叶晨半信半疑地查看了天气预报，这才说了声行吧，这情况只能认命。
　　“不过为了你为数不多的唯粉考虑还是稍微解释一下吧，顺便按住你旁边那个让他别回复……md话题偏了。”叶晨这才想起正事儿没说。
　　“反正在我都不知道你跟阎瑧的cp是真是假的情况下和别人炒就免了，”叶晨叹了口气，“关键问题也不在这里。”
　　贺煜迟疑地“啊？”了一下。
　　“之前有人拿你跟阎瑧的照片黑你，那事儿我本来跟老蒋商量下来觉得有可能是林菡他们干的，”叶晨只觉得头疼，“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反而炒cp才是对方早有打算。恭喜你又排除一个嫌疑。”
　　贺煜其实对要小心谁这样的事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叶晨的所有叮嘱一律“哦哦哦”下来，然后挂了电话。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辟谣”去了，打了送手套的热搜tag：【就我怕打雷钻到阎瑧房间里了，真没睡一起，一个房间而已，离得挺远的】
　　【前排捕捉！】
　　【信息量有点大】
　　【天不怕地不怕的煜宝怕打雷？？？呜呜呜这什么可爱的设定】
　　【老实交代谁睡沙发谁说床！】
　　后面有人莫名其妙带起节奏说“人家都解释了意思就是不想炒cp吧”，贺煜觉得问题不大就没管，殊不知到后来问题好像有点大了。
　　才过半小时他又打开手机，那条带节奏的评论就被顶在了第一条，贺煜本意其实有些叙述事实告诉大家还没到那个地步的意思，现在感觉似乎被曲解得有点严重。
　　倒不像是哪位明星请来的水军，评论的那个人后来好像也没怎么多做发言，事情就变成了有点需要贺煜下场的意思。
　　不过贺煜觉得下场也会很尴尬，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就又发了一条：【别吵别吵，牵着阎王爷去撒旦的派对溜达了】
　　叶晨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就知道：好的，唯粉彻底保不住了。
　　其实贺煜的唯粉比起脱粉还是转为cp粉的占大多数，其过程基本就是爬进贺煜的粉丝群后被疯狂安利，得知正主也看同人文后彻底真香。
　　真·正主让我嗑的这不能怪我。
　　因此就是仅有的唯粉也佛了。
　　叶晨觉得他真是业内罕见生物。
　　罕见生物贺煜发完微博就毫不夸张地“牵”着阎瑧走了，他俩走之前还纠结了一下，决定以防万一还是先不穿昨天拿的衣服了。
　　贺煜换了身正经西装，阎瑧穿了件好不容易找到的撒旦旗下的衣服，姑且正式。
　　贺煜换得比阎瑧快，换好就干脆又进到阎瑧的房间等他，看他一层层套上，最后又不紧不慢地戴上手套。
　　阎瑧看着贺煜坐在床边晃着那两条腿，忍不住吐槽：“你穿西装做这种动作真的好？”
　　贺煜想都没想：“又不是给外人看。”
　　这句话好像激到了阎瑧某个敏感的点：“哦，我不是外人。”
　　贺煜这才缓过神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停下晃腿的动作想了一下，边笑边“嗯”道。
　　阎瑧拔了房卡，两人一起出门，贺煜拉了拉阎瑧的手，示意他快点走。
　　“先——”贺煜想说先确认一下来接他们的那个高管到了没，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原因是他们在门口遇到熟人了。
　　还遇到谁不好，偏偏是林菡。
　　林菡看到两个笔挺的大帅哥一起走出来，轻声尖叫一声，下意识往旁边一跳。
　　气氛陷入微妙。
　　贺煜本来想当作没看见的，但碍于把女孩子撇一边的罪恶感。看样子是来找阎瑧的，那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他用手肘戳了两下阎瑧。
　　阎瑧这才醒过神来：“嗯？有事吗？”
　　林菡“哦哦哦”了三声，觉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不方便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要说什么。
　　“之前受邀请去撒旦公司的派对，不太敢找煜哥，就想问问瑧哥你去不去。”
　　阎瑧摆了个“啊”的口型，反而是贺煜懵得更加彻底：“你也去？”
　　关于时装周撒旦公司确实会发一些邀请函给老客户之类的，但是这个派对是更为私密的，除了代言人和高管，能受邀的都是一些消费上千万的大客户。
　　虽说以林菡的实力确实有这个经济能力，不过小姑娘就开始玩珠宝……感觉过于少见。
　　林菡点点头，花这么多钱也总不可能集中在贺煜曝光自己老板身份以后，反倒是她知道了自己一直光顾的珠宝品牌是和自己合作过的艺人的，才开始有那么一点犹豫起来。
　　贺煜跟试图安慰自己一样翻了一遍自己脑子里国内代言人的名单，甚至是没有续约下去的，就是没有林菡的名字。
　　林菡的回答则是直接让贺煜放弃了：“挺喜欢珠宝之类的，这些年陆陆续续买了些，没想到就被邀请了。”她还很尴尬地笑笑，“我还有点纠结要不要来呢。”
　　不过对于团队和公司来说她去刷个脸当然是好的，所以她怎样都得来。
　　贺煜当场就有种窒息感，好不容易缓过来，恢复微笑：“我跟阎瑧正好要去，咱一起吧。”
　　林菡说了声“好啊”。
　　或许是觉得和贺煜走在一起威压太重，她默默走到了阎瑧旁边，还有意识地隔了点距离，结果贺煜就像只猫一样，也凑到阎瑧旁边，把林菡赶到前面。
　　阎瑧：“……”谁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他多少能猜得出贺煜这么警惕的原因，毕竟他昨天才安慰过人家。
　　剧本都抢完了，这时候再回到原本的剧情，怎么能接受呢。
　　贺煜不喜欢这种努力白费的感觉。


第34章 派对
　　林菡像是认命一样地坐到了副驾驶，留另两位在后座爱干啥干啥。
　　阎瑧头一回发现小家伙警惕性那么强，就连他跟“原女主”林菡说句话，贺煜那个眼神都像是时时刻刻想封上他的嘴。
　　贺煜警惕了没一会儿，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又低下头看手机了。
　　他翻了一遍刚才收到的派对成员名单，把几个重要的人名字全部背了下来，头有点疼，为了防止照片与真人不符的问题，他又想办法记住一些显著的特征。
　　翻到林菡照片的时候，他原本迅速往下滑的手指停止在原地，把那张清晰度够高的照片放大，青春荡漾的女孩子笑得腼腆，却让人想象得出她的开朗。
　　和真人差距并不大。
　　毕竟是女主设定啊，怎么可能有什么严重的缺点呢，总是相对完美的。
　　多些接触会发现，不论是人气还是样貌或者性格，她都配得上阎瑧。
　　贺煜边酸边嘀咕，又不是只有她才可以。
　　阎瑧觉得旁边有股阴森森的气息，而且还是针对他的。
　　“话说林小姐你那个经纪人怎么样啊？”贺煜冷不丁抬头问道。
　　他和林菡辈份差不多，叫姐别扭，直呼其名也觉得膈应，所以他选了一个自我感觉最恰当的称呼。
　　林菡一下子没适应过来，一个哆嗦，半天才缓过来。
　　她长长地“啊——”了一声，照理来说怎样也不该是和其他公司的艺人抱怨，但贺煜这一句话就像打开了她一肚子苦水的水龙头，有点憋不住了。
　　贺煜笑笑，含蓄地问道：“是不是又代替你做什么重大决定了？”
　　这句话的重点并不在于林菡知不知道贺煜所说的“重大决定”，而是提醒她，那经纪人找上贺煜了。
　　这点程度林菡还是听得懂的，不过现在打电话去问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她随便搪塞几句，抱怨起那个讨人厌的经纪人。
　　贺煜听着，还真不知道是林菡年纪小警惕心也小，还是自己和阎瑧都不像会欺负人的样子。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或者林菡觉得贺煜那经纪人要黑早黑了，《探仙》的事情多亏那经纪人黑料算是有了不少。
　　“换了吧？”贺煜说道。
　　林菡摇摇头示意这不是想换能换的，亲戚关系摆在那儿呢。
　　正好车已经到地方了，她急急忙忙先行下了车。
　　听了一路外国语的高管司机头有点疼，贺煜让他先走了，自己再和阎瑧在车上坐会儿。
　　阎瑧觉得贺煜和林菡中间的气氛有点微妙，趁机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贺煜点点头，然后又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别知道了。”
　　阎瑧：“……”你是多怕我被半路拐跑。
　　贺煜低下头，看着阎瑧手上那副手套发呆，稍微凑过去修整了一下翘起来的边缘部分，又给阎瑧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衣着。
　　“我想确认一下。”
　　阎瑧挑眉：“嗯？”
　　“万一人家满口外文来找你聊天，你接得上话吗？”
　　阎瑧：“……”别说，真有点困难。
　　正常的问候和闲谈他当然是没问题的，但这种场合一看就是会冒出一大堆专业术语的，就显得很为难他了。
　　贺煜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答案了：“行啦，先下去看看吧。”
　　然后牵着阎瑧的手把他拉出了车里。
　　外面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冷了，衬衫里面多加一件衣服对于贺煜来说显然还是有些不够，他一边挫着冰凉的双手，一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给自己买双手套。
　　西裤口袋的位置的大小有点尴尬，他尝试了一下，只塞得进半只手。
　　离派对所处的宴会厅虽说不远但也要走一段，阎瑧眼疾手快揣着贺煜一只手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另一只手慢慢退出手套：“来，戴上。”
　　贺煜愣了一下，他一只手正和阎瑧戴着手套的手同处口袋里，就像被连在一起一样，扯也扯不出来。
　　他默默接过阎瑧递来的手套，别扭地用一只手戴上，里面多少有点余温。
　　贺煜觉得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玩的，轻轻用戴好手套的手敲了一下阎瑧的头：“走吧。”
　　阎瑧这才缓过神，迈了一步，又觉得一个口袋放两只手有点挤，为了稍微显得宽松一点，他捏住了里面贺煜那只细细嫩嫩的小手。
　　嗯，软软的。
　　贺煜对着他眨了两下眼睛，他突然感觉面前的人把两个人中间唯一的界限撕开了，然后毫无顾忌地钻了进来。
　　他起初觉得碰两下手顶多了，就算真的捏着也不会很长时间，多是一瞬的事，那就是底线了。
　　然后他突然发现，可能底线那种东西有时候是可以移动的，而且只会往下移。
　　远方好像有闪光灯咔嚓的声音，不过贺煜觉得很朦胧，过了几秒就不确定是不是真实听到的了。心想就算拍到……那就拍到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最多一两百米的路，贺煜觉得跟阎瑧走了很长时间，两只手都是暖暖的，悠哉悠哉。
　　冬日里的寒冷逐渐模糊起来，反倒是头顶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觉得散步也会清闲安适。
　　影子里两人贴在一起，比看上去要更近，贺煜着迷地看着影子，变换了几步方向，让两人的影子彻底贴合在一块儿才算满意。
　　直到宴会厅近在咫尺了，贺煜才让双手恢复原状，将手套摘掉还给了阎瑧。
　　阎瑧重新戴上的时候发现，那只手套更热乎了。
　　*
　　在门口签了个名，合了几张影，贺煜就拉着阎瑧进去了。
　　客人还没到齐，大家吃着点心，又喝喝小酒，大多数人认得贺煜，见他来了就上前打个招呼。
　　又过了会儿，贺煜要去后台准备欢迎致辞，关照阎瑧小心点，尤其不能喝太多酒，醉了伤身体。
　　阎瑧听他念叨听得哭笑不得，全部答应下来，默默把刚拿到手的香槟换成了果汁。
　　身后有几个人正在用英语议论着他。
　　“你看那帅哥是谁？长得好俊俏啊。”
　　“好像是撒旦亚洲地区的代言人，老板似乎还挺喜欢他的。”
　　“过会儿我要去找他聊聊。”
　　谈论他的男女皆有，毕竟那长相确实出众，其他人还因为刚从寒风中走进来耳朵和脸颊微微泛红，只有他最是白皙，又和不健康的那种惨白有着差距。
　　灯光倏然暗下来，阎瑧身侧的人看着那个高挺的背影，阴影勾勒出了脸部颇有立体感的轮廓，甚至已经有人想要去更加了解他了。
　　但阎瑧的注意力从不在周围的人，他随便朝周围微笑以示友好，又生怕错过一样将视线转回舞台，聚光灯下，一个人徐徐走上前来。
　　步伐稳重，自信地看着前方，直至光线能彻底让人看清那张脸，才有人惊叹，原来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贺煜用英语说道：“大家好，我是撒旦公司的总裁，贺煜。再次欢迎大家的到来。”
　　台下的人在惊叹中鼓掌，深深惊讶于他们所钟意的品牌，来自这样一个年轻人之手。
　　贺煜目标锁定了台下的阎瑧，对他偷偷笑了一下。
　　演讲并没有过多的内容，贺煜很会把握观众们的心理，时常调侃，总时间控制在了五六分钟就下台了。
　　因为是派对，所以并不想商业晚会那么正式，现场放着鼓点强烈的音乐，开放的人开始随着节奏舞动，还有小部分举着酒杯闲聊。
　　贺煜刚把话筒还给工作人员，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从里面钻出来，看见一个熟面孔正在和阎瑧说话。
　　说是熟面孔，但也只在照片上见过。
　　——同样也是某一地区的代言人。
　　贺煜往那边看去，还没来得及走近，以为负责邀请嘉宾的女士就上前来解释：“那是克雷尔，他们国家的人多半都很开放，但有的或许……开放过头了。”
　　“可能您还不清楚，但观察了近期他的表现，我们已经不想再与他续约了，他合同结束的时候我们也会向您申请就此终止合约。”
　　贺煜随便应了几声，心里警钟长鸣，知道这是又要出事儿了的节奏。
　　他悄悄靠近两人一些，找到个能听清对话但对方看不见的位置。
　　“嘿，别这么保守，考不考虑和我多说些什么？”
　　“这不是保不保守的问题，而且这和您无关。”
　　“别这么无聊嘛……”
　　阎瑧终于不耐烦了，皱起眉头：“别碰我。”
　　贺煜这才发现，克雷尔那只手一直碰这碰那儿的不老实。
　　而且他还感觉到，阎瑧已经离发飙不远了，可能还能忍住的唯一原因是知道这里还有别人在。
　　贺煜怀疑要是只有他一个在场的话阎瑧已经给那人一个过肩摔了，或者直接用法力。
　　他忍无可忍地走上前，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自己攥紧了的拳头，好声好气地对克雷尔道：“先生，请不要对他动手动脚的。”
　　克雷尔就算面对大老板也没显得胆怯，由着自己以往的性子：“我终于理解您为什么这么中意他了，如此美丽的东方人，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贺煜心说招人喜欢也不是你的，关你屁事，用所能说出的最理性的话把克雷尔赶走了。
　　然而对方走的原因应该不是因为怕贺煜，只是觉得他太无趣，想找办法和阎瑧独处再说。


第35章 我的
　　派对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不过客人们似乎都玩得不错，那个已经彻底被贺煜列入黑名单的外国代言人正跳着舞和围观的女士们聊天。
　　贺煜越看越心烦，恰好也不是很喜欢过于热闹的氛围，干脆提前拉着阎瑧离开了。
　　阎瑧对提早走没什么异议，贺煜走在前面他就老老实实跟着，走到快门口的时候，忍不住贴近贺煜的耳朵调侃一句：“小家伙吃醋了？”
　　没料到贺大老板这次真有点生气：“没有，”他认真过头的样子让阎瑧脊背有点发凉，“那个人太没礼貌了。”
　　阎瑧无奈地笑着，摊摊手：“忍会儿呗，反正下星期的派对之后你俩就不会再见面了，自然晾到他解约就好。”
　　贺煜一想到下星期还要碰上这人一次，火就又大起来了。
　　不过他的生气在表面根本看不出来，那张脸是平静的，就是比起平时散漫的样子更严肃了几分。
　　只有阎瑧知道，小家伙已经心里咒骂那个人无数回了。
　　他当然也觉得有一股子气，不过斟酌了一下，感觉小祖宗大发雷霆那才是真的大家遭殃呢，指不定画出一个什么杀伤力极大的符传扬一下“传统文化”。
　　因此，还是先哄着吧。
　　*
　　他们没麻烦那个高管，打了车回到酒店。
　　贺煜在自己的房间坐不过三分钟，就很理所当然地抱着枕头进了阎瑧屋子里头。
　　阎瑧看着贺煜用不知什么时候顺走的备用房卡进了门，乖巧地把门关上，又蜷到了没人躺着的床上。
　　阎瑧还坐在沙发上，脑子没反应过来，深呼吸一口，半天没说话。
　　现在没打雷也没下雨，贺煜实在想不出一个过来的理由，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无聊。”
　　阎瑧：“……”行吧，小祖宗说什么都对。
　　“明天早上就要去时装周活动了吧，”阎瑧放下手机，上面还停留在微博页面，“不早点休息？”
　　“在这里也能休息。”贺煜说话有点含糊，双手抱着个枕头，背后又靠了一个，看上去倒是舒舒服服。
　　他也不管阎瑧想吐槽什么了，都这么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于是打算钻进粉丝群看看。
　　贺煜：“……”
　　“那什么，”他抬头看向阎瑧，“我是进错群了还是那个就是我粉丝群。”
　　贺煜之前瞟到过一眼阎瑧的手机，那会儿他正在贺煜的粉丝群里潜水，所以他这个问题问得毫无顾忌。
　　反而被问的那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即视感，心里想着小家伙什么时候知道的？？？
　　反正看贺煜那个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也就强装镇定地去看了一下。
　　阎瑧：“……”
　　这是个千人大群，里面粉丝也多是老粉，贺煜上次潜水的时候，从大家的对话里推测出这群里还有佛系唯粉存活着。
　　他回忆着以往，又看向写着“阎瑧贺煜是真的！”的群名，又看了一下上回那几个比较瞩目的唯粉都还在群里。
　　很好，都被同化了。
　　群里正好有人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是撒旦宴会开始前，阎瑧把贺煜一只手放进自己口袋里的时候，清晰度还算可以，以至于无法让人觉得是假的。
　　【正好在飞鸟时装周附近啊啊啊，看隔壁有个宴会一样的地方去凑了个热闹，结果真的遇上了呜呜呜】
　　本来闲聊的群瞬间炸锅了。
　　【！！！】
　　【这是牵小手手了吧！】
　　【淡定淡定，这俩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闭眼.jpg】
　　【楼上姐妹有点真实哈哈哈哈哈】
　　贺煜边看边笑，上扬的嘴角合不拢，在群里冒泡了。
　　贺煜：【先存为敬】
　　然后群就发了疯一样的，贺煜都看不清疯狂刷屏的消息。
　　阎瑧用自己的号发了条语音：“我寻思谁拿闪光灯闪我一下呢。”
　　群里瞬间都在刷问号，有几个在问是真的假的。
　　贺煜：【@阎瑧，这个是真的，真人就坐我旁边呢】
　　贺煜：【话说这个群名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哪个小天才改的】
　　刷屏的消息里大家把上个星期还是唯粉的管理员供了出来。
　　贺煜也学着阎瑧发语音：“我觉得我经纪人说的真没错，唯粉变cp粉的比脱粉的多……好多粉啊我饿了。”
　　还没等他关了语音，心不在焉的阎瑧给他来了一句：“要吃什么？楼下酒店餐厅应该有宵夜。”
　　贺煜手僵在语音键上动不了，过了片刻说道：“我在发语音。”
　　阎瑧：“……”
　　由于一分钟的时间限制，那条语音自己发了出去。
　　在一分钟后，大部分人的心态转变为想去贺煜面前摁着他的小脑袋问清楚这cp是不是真的。
　　【听这话是又呆一间房间里了吧，昨天是打雷今天没有啊啊啊啊啊煜宝老实交代！】
　　贺煜：【无聊】
　　阎瑧：【无聊你能不能别顺我备用房卡】
　　贺煜：【嘤？】
　　阎瑧：【……】
　　贺煜：【你也就群里敢凶我，嘤】
　　阎瑧抬头看向贺煜，贺煜掏出口袋里一沓子黄符。
　　阎瑧：【……行了我认】
　　虽然也不知道是触到了什么贺煜什么点才会导致他突然开始卖萌，不过这么一出过后，他才感觉贺煜的气好像是真的暂时消了。
　　放心的同时还有个糟心的群。
　　【我只想知道那个间隔的时间里阎瑧经历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煜使出符咒，对对方心灵造成万点暴击】
　　【楼上集美我觉得很有可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在哈哈哈时，一条不怎么和谐的消息出现在群聊里，是一个挂着管理员头衔的人。
　　【打扰一下唔，人在国外，逛社交网站的时候就看见了个这个……@阎瑧@贺煜】
　　然后一张图片传了上来。
　　群里突然死寂。
　　阎瑧和贺煜在国外的社交网站都有账号，不过基本没有营业过，除了自我介绍，就是拍摄的电影或者电视剧播出的时候会提一句。都是团队在打理。
　　而阎瑧那条原本互动寥寥无几的自我介绍帖子下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评论，导致这条几年前的帖子瞬间爆红。
　　“肇事者”是克雷尔。
　　他发评论道：【嘿，亲爱的阎瑧，我们在之前的派对上聊过，很遗憾被某些无趣的人打断了。你真是个充满魅力的人，希望你有兴趣和我加深了解，我们很聊得来，不是吗？】
　　首先这句话就已经在阎瑧的雷点上反复横跳了。
　　无趣的人？谁说我的小家伙无趣？嗯？
　　阎瑧当场炸开。
　　贺煜也差不多了。
　　粉丝群里同样都很懵。
　　【卧槽？？？】
　　【外国人都这么开放的吗？这已经算是表白了吧？？？】
　　贺煜理性回复：【他那不叫开放，叫轻浮都是在夸他】
　　阎瑧：【我刚哄好的……】
　　小家伙好不容易不提那事儿了，结果某个不要命的硬要在他面前舞。
　　他和贺煜基本统一步调地点开了八百年没看过的社交网站，些许笨拙地登录，然后直奔那条评论底下。
　　两人用的都是英语。
　　阎瑧：【不是】
　　贺煜：【他是我的】
　　那位还在网站上登着的管理员一刷刷出两条消息，瞪大眼睛截屏发进群聊。
　　【这速度，佩服】
　　【阎瑧过于冷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煜宝你？？？】
　　【这是官宣嘛？？？】
　　【他俩真的还需要官宣吗？？？】
　　贺煜回到群里：【让我研究一下提前解约的条件】
　　阎瑧看着屏幕，打字的手指半天没按下去。
　　小家伙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煜宝冷静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前一秒我还在生气后一秒你们就？？？】
　　【好家伙这样硬往我嘴里塞粮的cp我好久没见过了】
　　叶晨实在潜水潜不下去了，冒泡@贺煜：【我觉得你是不满足于全国了，是想让全世界成为你跟那位的摁头小分队成员】
　　阎瑧一时间没看清楚发言的人是谁，回了一句：【也行？】
　　贺煜：【@阎瑧，那是我经纪人……】
　　阎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撤回了上面那条消息。
　　贺煜觉得现在转私聊有点古怪，在群里问叶晨：【哥你怎么也来群里了】
　　叶晨：【但凡你回一下，我也不至于过来】
　　贺煜：【……】
　　叶晨：【跟你公司有关的事情我不管，但大哥你能不能偶尔记得一下你还有个经纪人，浪可以不要一天一个热搜可以吗？？？】
　　阎瑧作死掺合：【那要不一天两个？】
　　叶晨：【我决定拖着你家经纪人一起上天台了】
　　群里的吃瓜群众一个个笑到抽搐，满屏的哈哈哈使里面唯一的正经人叶晨也放弃抵抗。
　　【采访一下经纪人你啥感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感觉煜宝他们过于亲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
　　叶晨：【不下场我有什么办法，他在国外我甚至按不到他的嘴】
　　叶晨：【算了算了撤了撤了，打个广告，《探仙》大后天大结局，电视上播出结束后会有跟他俩的直播连线采访什么的】
　　贺煜：【啊？】
　　阎瑧：【？】
　　叶晨：【后面那个别有意见，你经纪人已经举双手双脚同意了，来，要秀明着秀】
　　阎瑧：【……】
　　群里又是一大批笑抽的。
　　第二天，阎瑧如约和贺煜抢占两条热搜。
　　#阎瑧贺煜情侣装#
　　#阎瑧会发光#


第36章 发光
　　第一条热搜还算比较好理解，毕竟撒旦公司那两件样衣原本就有做成一个系列的意图。
　　而两人携手走进时装周秀场的时候未免太过养眼，衣服花边处的小图案都反着些光，被路过的人和媒体疯狂拍摄。一个大老板一个大明星，有说有笑的还贴这么近，这还愁什么流量。
　　有人就拍了张两人的侧面照发上了微博，加上国内媒体也争先恐后地宣传，使热搜“嗖”地一下就窜上去了。
　　叶晨想效仿贺煜在粉丝群唠嗑，还没等冒泡就有一大批粉丝开始疯狂发那张照片，把贺煜阎瑧叶晨@了个遍。
　　叶晨：“……”
　　贺煜和阎瑧从红毯上走过，在里面找到位置坐下了，高挑修长的身材总是在乌泱泱的人里显得特别，尤其这样的人还有两个。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关心别人在干什么，闪光灯闪到自己身上了也无所谓，偶尔转身去回应一个微笑。
　　他们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在一群中老年的人里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椅背上贴着的名字显示这就是他们的座位。
　　阎瑧往后瞧见林菡葛淼和几个别的熟面孔在后排看都快看不见的位置那儿缩成一团，悄悄给贺煜竖了个大拇指：“大老板就是气派。”
　　贺煜笑笑，他今天心情好点儿了，趁着还没开始，又去粉丝群溜达了。
　　然后他正好看见一群嚎叫“情侣装”的土拨鼠。
　　贺煜：【澄清一下，同系列而已……嗯】
　　【突然出现？！】
　　【煜宝让公司做情侣装吧！！！你俩穿了我倾家荡产买！！！】
　　【来吧煜宝告诉我你身上这身的价格让我死心】
　　然后贺煜乖巧地报了一个粉丝们眼里几乎是天文数字的存在。
　　【心已死】
　　【煜宝以独有的方式让我们无法为他花钱】
　　【说是这么说但煜宝你相信我衣服一出来卖绝对有一大堆富婆姐妹来给你冲销量】
　　贺煜觉得自己家小粉丝挺可爱的，打字的时候就眉眼弯弯的，也没注意旁边有个人正举着手机拍他这副笑吟吟的样子。
　　贺煜：【大家量力而行啦～官方一点的话就是追星适度（？】
　　【但凡你俩少放点糖我也不至于成天姨母笑】
　　【追星适度的前提条件是你俩放糖适度，所以不可能】
　　【潜台词：我真的不缺那点钱】
　　贺煜：【我不是我没有】
　　【这是承认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晨自始至终没能说上话，本来他还想吐槽这货两句的，后来才发现别的事态好像不太对了。
　　贺煜边发消息的同时，两只大眼睛眨巴着看着阎瑧。
　　阎瑧直冒冷汗：“怎么了？”
　　贺煜戳了一下阎瑧差不多喉结的位置，这人从下颚到脖颈优雅流畅的线条简直暴露无遗，就算是纯白的衣服也只会把他衬得更加白净。
　　“有点空。”贺煜说道。
　　他维持着仔细端详阎瑧脖子的动作片刻，湿热的呼吸呼在阎瑧脖子处，又痒又不敢动。
　　只见贺煜从带着的小包包里拿走被翻到最上面去的黄符，转而拿出一个小盒子。
　　他把小盒子放在左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阎瑧看着他的动作，心跳不知为什么变快了。尽管那个盒子眼熟到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他还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遐想。
　　贺煜把之前拿到的样品项链松开搭扣，系到阎瑧脖子上。
　　他好像要趁机揩油一样，把两臂的重量全部压在阎瑧肩膀上，又为了看清楚要怎么再扣上，身体往前倾，下巴不轻不重地蹭了两下阎瑧的颈窝。
　　动作熟练到阎瑧都快觉得很正常了。如果没有一大堆抓紧拍照的媒体的话。
　　一颗红色的宝石在阎瑧锁骨的位置，把四周的皮肤都映出来点红光，终于不显得空荡荡了。
　　当初拍宣传片的时候贺煜就觉得阎瑧戴这个项链好看了，不过最后听说阎瑧并没有去要一个过来，应该是觉得这种贵重东西拿走不太好。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贺煜只是作为个人，将觉得适合对方的东西送了出去：“果然好看。”
　　阎瑧轻轻用手摩挲两下那颗红宝石，又生怕弄坏，不敢多动。然后就看见贺煜一脸满足。
　　“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他活动两下脖子，“想让我怎么回报你啊？”
　　贺煜侧身看了他一眼，好像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大灯突然关闭，在客人们的倏然安静下，这个问题被略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阎瑧后排的那位先生果然遭殃了。
　　其原因是那对黑色翅膀的图案比想象中发光效果还要严重。
　　而由于图案太大，椅背无法将其完全遮住。
　　第二条热搜就此产生。
　　发光一指阎瑧项链的光，二指那对翅膀。
　　贺煜还在跟故作镇静的阎瑧观赏一个个仪态万方的模特穿着设计感极强的服装走秀，网络上已经不淡定了。
　　【发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出这个tag的是个人才】
　　【啊啊啊啊啊看那张煜宝给瑧儿戴项链的照片！脖子和下巴蹭到了吧！蹭到了吧？！】
　　【那对翅膀像不像在保护羽翼中的人啊，莫名感觉有点甜】
　　【给楼上那个再加深一点寓意，在黑暗中发光，像极了他们明着秀恩爱的每一天】
　　【过于真实】
　　叶晨和蒋其秋已经被迫学会从容面对了。
　　还行，这种程度而已，不慌不慌。
　　叶晨甚至给蒋其秋发了条消息，邀请他去贺煜的粉丝群陪他们几个唠嗑。
　　蒋其秋说着拒绝，其实为了更深入了解自家艺人平时到底有多骚还是偷偷溜进去了。
　　他原本一直不关心是因为阎瑧也没在人家粉丝群大张旗鼓说自己是谁，结果昨天直接给他来了个暴击。行吧，每回把号没收他都能迅速找回来，那就只好进群看着了。
　　蒋其秋刚进去就觉得不对劲，给叶晨发消息：这是贺煜粉丝群，不是cp粉群吗？
　　叶晨：被群里以前是唯粉的管理员改了。
　　蒋其秋：……
　　蒋其秋：他真的还有唯粉吗？
　　叶晨：同样的问题送给你。
　　*
　　被经纪人疯狂吐槽的两个人现在还浑然不知情况。阎瑧想办法遮了一下背后的光，安定下来后看向贺煜，他正认认真真看着梯台上的走秀。
　　到了撒旦的部分，贺煜敲了两下阎瑧的胳膊示意他看看。
　　衣服本身倒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上面的点缀，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钻石，每一颗摘下来都是一大笔钱，衣服就变得价值不菲了。
　　再加上一些首饰，贺煜简直都能想象到过后网络上估算这一身衣服价格的帖子了。
　　*
　　走秀结束后，贺煜决定稍微歇一下，不直接奔向下一场。
　　他跟阎瑧说了一声就去了卫生间，让阎瑧在原地等着。
　　阎瑧拿着刚买的矿泉水晃悠，一个讨人厌的身影就走过来了。
　　“嘿，阎瑧，”克雷尔好像和阎瑧很熟络一样，贴过来，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反复滑动，“昨天在网上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地对我发的评论呢？”
　　阎瑧在那只手即将碰到自己脖子的时候迅速闪开，努力不让自己格挡的姿势不显露出来：“我认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克雷尔先生。”他一只手摸了摸项链。
　　克雷尔撇了撇嘴：“看上去你很珍视贺煜先生送你的小礼物啊，是因为你们的关系很特殊吗？”
　　阎瑧不太确定是自己英语不好还是“特殊”这个词确实有些暧.昧不清，一时竟然卡住了，半天才回答：“和您无关。”
　　克雷尔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那就是承认我所说的了？”
　　阎瑧：“没有。”这两个字他说的非常快。
　　原因是他看见贺煜出来了，然后在这样礼貌地回答的同时用胳膊肘拱开了克雷尔，然后快步走到贺煜面前。
　　“好了？”
　　贺煜点点头：“你怎么有点慌？”
　　“啊——”因为他又开始担心刚哄好的小家伙因为看见讨厌的人继续散发瘆人的气息了。
　　在几经确认克雷尔已经离开了后，他推着贺煜直奔下一个秀场。
　　*
　　晚上，两人结束一天的观赏，正在悠闲地找着吃东西的地方，就收到叶晨打来的电话。
　　“具体什么事儿自己去国外的社交网站看克雷尔发了什么吧，尼玛我这儿还是凌晨呢……不过严格意义上这是阎瑧出的事儿，你提醒一下他吧，反正你俩脱不了干系。”
　　叶晨说完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好像去处理了。
　　贺煜电话习惯性开着免提，虽然声音不响，但阎瑧是听得见的。
　　两人打开手机，看到克雷尔发的帖子：
　　【今天去参加时装周，阎瑧真是太冷漠了！我只是想普通地和他说些话，就被他不耐烦地无情推了一下，胸口直接青了！可他直接转身哄他男朋友去了。】
　　他还拍了张对着镜子的自拍，指着胸口以示自己伤得不轻。
　　只是用普通的力度推开的阎瑧：“……”
　　莫名其妙有了个男朋友的贺煜：“……”
　　别的先不说，他俩首先就怀疑那个伤是他自己画的。
　　粉丝群里消息传得比微博快，而他们的侧重就死死卡在了“男朋友”上。


第37章 暂时
　　粉丝群里自然都是帮他们两个说话的。
　　有人甚至去网上搜出来了一大堆克雷尔以前的黑料，和感情有关的以及与他有交流的女星所爆出的居多。
　　趁着微博上消息还没传开，粉丝们已经在纠结到时候怎么去解释了，好歹不能败了他俩的路人缘。
　　贺煜跟阎瑧找了家餐厅坐下，面色有点难看。
　　阎瑧在路上已经跟蒋其秋汇报了一下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出于对会有竞争对手趁机炒作的担忧，他这回没有去乱骚。
　　他看贺煜拿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知道他在看群聊，于是也打算进去看看。
　　【还是有点在意，那个男朋友的说法是什么鬼……】
　　【我不管我嗑的cp是真的！】
　　【克雷尔好像没明说那个人是谁吧，万一不是煜宝……】
　　阎瑧：【是他】
　　【………？？？？】
　　【来个人给我把民政局搬来】
　　【gkd我已经说腻了】
　　阎瑧：【不是……咳，克雷尔指的是他】
　　贺煜突然出现：【所以你什么意思？】
　　阎瑧：“……”
　　他抬起头看向贺煜，贺煜单手拿着手机，目光却直直盯着他。
　　阎瑧恨不得把整个头挡在手机后面。
　　阎瑧：【暂时还不是的意思】
　　贺煜：【哦】
　　阎瑧发了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的表情。
　　【这是什么尴尬瞬间哈哈哈哈哈哈】
　　阎瑧：【更尴尬的是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贺煜：【你不是手机把脸挡住了吗】
　　阎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煜宝你给人一个台阶下喂！】
　　【夫夫吵架（bushi】
　　【我不听我不管给老娘结婚】
　　这时候，一个不太和谐的人出现在了群聊里。
　　蒋其秋：【行了糖撒够了给我滚，不要增加我的工作负担了我谢谢您嘞】
　　阎瑧：【……】
　　阎瑧：【介绍一下这我经纪人，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先滚了，对了顺便让他解释一下克雷尔说的话是什么情况吧】
　　蒋其秋：【等会儿发声明】
　　阎瑧这时已经眼不见为净地放下手机，正好这时候餐厅也上菜了。
　　贺煜也关上手机，他刚刚去微博看了一下情况，国内也开始关注这事儿了，目前评论对阎瑧和那个想都想得到是谁的“男朋友”褒贬不一，但还没有出现大批量的水军。
　　粉丝极力维护，路人简要评价了一下克雷尔是个怎样的人并对他是否真的伤得那么重发出质疑，偶尔路过的黑子就只好就事论事地骂几句了，存在感极低。
　　他还想接着看下去，嘴边就感觉被什么粘粘的东西碰了一下。
　　他视线移开手机，看见是阎瑧把一小块切好的牛排递到了他嘴边：“先吃饭吧，累了一天了。”
　　贺煜恭敬不如从命吃了阎瑧喂的牛排。
　　餐厅光线很昏暗，他缓了一下刚刚看屏幕时候的眼睛，又仔细看了阎瑧一样，还在嚼的牛排差点被笑得喷出来：“阎王爷你发光了。”
　　阎瑧听到后和自己衣服背后的花纹对视了片刻。
　　“你们这都什么天才设计师。”
　　贺煜还在笑，捂着嘴慢慢缓过来：“往好处想，能当手电筒。”
　　阎瑧心说这到底是什么令人窒息的手电筒，想摸一下背后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明天还要穿这身吗？”
　　贺煜点了点头。
　　阎瑧：“……”
　　贺煜笑完还是老老实实拿着手机去问了。
　　由于沟通结果过于让人心情复杂，他截了张图给阎瑧。
　　聊天记录是英文的，所以阎瑧理解费了一点时间，等他确认了无数遍自己还没傻到看这么多遍都看不懂，给贺煜递了个绝望的眼神。
　　贺煜摊摊手：“我也没办法，自己选嘛。”
　　阎瑧：“你这是送命题吧。”
　　他又看了一遍那个聊天记录。设计师做了一件和贺煜那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只不过是白色的。
　　“多好，”贺煜举起水杯，喝的时候里面冒了几个泡泡，“小粉丝们今天还在嚷嚷着情侣装，明天就能看见了。”
　　阎瑧又纠结了片刻，主要思考蒋其秋会不会把他手刃了，最后认命一样地点点头：“行行行，至少我不想再发光了。”
　　贺煜笑着回了消息，就说明天一大早过去拿衣服。
　　*
　　回到酒店，贺煜又溜达进了阎瑧的房间。
　　这次带的东西更多了，除了枕头还有好多小零食。
　　他打开微博，等来的不是阎瑧发的声明，而是一条有些神奇的热搜。
　　#克雷尔前往医院#
　　看tag的名字贺煜还在想是不是阎瑧真的推的那一下用上法力了，点进去才发现这事情不对。
　　目击的人拍了一小段视频，虽然夜色里不清晰，但可以肯定克雷尔身边有两个穿黑西装戴着墨镜的人。
　　不过他们并不像保镖之类的，克雷尔慢吞吞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还被推了一把。
　　这个视频爆出后，不少人在猜测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基本怀疑在于是不是哪个人看不下去了要给克雷尔来个全身检查。
　　贺煜还在发呆，他弟弟贺风霖来了个电话。
　　“小霖有事吗？”
　　对方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哆嗦了一下：“啊……哥我现在也在国外，帮爷爷处理了点事情，就想顺便问问你怎么样。”
　　“我挺好呀。”贺煜语气很温柔，让人甚至能在电话那头想象出他的微笑。
　　不过“帮爷爷处理了点事情”这句话后知后觉让贺煜警觉起来：“爷爷让你做什么了？”
　　贺风霖本来好像是不想说的，不过贺煜的声音好像有让人不能拒绝的魔力：“这不……看见那个外国人发帖骂阎瑧嘛，爷爷就让我把那个人扔去医院。”
　　贺煜：“……”
　　他突然想起来阎瑧呆的那个公司好像是他爷爷的。
　　“他怎么会答应去的？”完全强迫也不至于吧。
　　贺风霖想了一会儿回答：“他跟我们公司有点来往。”
　　贺煜：“……”金钱的力量。
　　他又跟贺风霖第二个妈妈一样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要注意安全多睡觉别太忙之类的话，然后挂了电话。
　　旁听完通话的阎瑧有点云里雾里：“什么情况？”
　　“嗯……你可以理解为，”贺煜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你公司老板把克雷尔拉去医院了。”
　　阎瑧：“……？”不是我公司你怎么这么清楚？我都还不知道？？？
　　此时他为了游戏体验不查生死簿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
　　贺煜又抱了个枕头，蒙在里面道：“你公司老板是我爷爷来着，《探仙》他好像还挺喜欢看的。”
　　阎瑧彻底沉默。
　　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和女生对男朋友说“我爸还挺喜欢你的”有的一拼。
　　还没等他们再多说几句，有一条热搜就飞上去了。
　　#贺风霖发布克雷尔全身检查报告#
　　里面只抹去了几个敏感信息，其他数据都正常放出，完全健健康康，外科医生也说没啥事儿。
　　【贺家牛逼！】
　　【查了才发现贺家那两个小辈的爷爷是阎瑧呆的公司的老板……这就是护犊子吗爱了爱了】
　　【跟我一起喊！瑧煜是真的！四舍五入这都见家长了啊！】
　　贺煜看到评论就想笑，好不容易给自己转移了个注意力去看国外社交网站上克雷尔是个什么情况，顺便注意到同样的信息贺风霖在这里也发了一遍。
　　其结果就是克雷尔被迫认错，删了之前的帖子，原本一部分狂热的粉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多好，皆大欢喜。
　　祈祷一下下次派对的时候别碰上就行。
　　阎瑧收到了蒋其秋给他的声明文案，主要就是澄清一下自己推对方的原因，蒋其秋特别狠心，一字一句全部都是中英文两种版本复述，能复述的原因主要是阎瑧记性好。
　　然后再说一下阎瑧暂时还单身，最后发表对于贺风霖的感谢。
　　暂时单身……
　　阎瑧把微博发出去的时候顺给“暂时”这两个字加了个很显眼的黑框。
　　贺煜的手机在微博发出去之后也“叮”了一声。
　　他顺着点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住在微博的人评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求生欲吗】
　　【啥也不说了你赶紧表白去吧】
　　贺煜：“……”行吧，彻底被cp粉占领了。
　　当然认真关心这个话题的人也还是有的。
　　【……拳头硬了】
　　【中英文对得起来，这个人真的好恶心】
　　【人家万一就是开玩笑呢】
　　【洗？就硬洗？】
　　【不会吧不会吧这种人国内会有粉丝？？？】
　　黑子到之后就一个也看不见了，偶尔有一两个也会被骂到直接删除。所有人都在帮着他们说话。
　　贺煜觉得这样被人维护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闹这么大的事情不怕被人报复吗？”他懒懒散散地看向阎瑧。他倒是不担心阎王爷被人欺负，他怕的是有人想欺负他后会收获什么后果。
　　——就像小说原著里的他一样。
　　“不怕啊。”阎瑧还在看手机，听到贺煜的声音转过头，差点一下蹦起来。
　　“嗯？”被被子和枕头淹没的贺煜发现阎瑧突然停下来了，问道。
　　阎瑧看着面前的巨型白团子，闭上眼冷静下来坐正：“你这是个什么姿势……”
　　贺煜刚想钻出来回答，叶晨给他打来个电话。
　　“叶哥？”贺煜探出脑袋，把手机接听后扔到了床单上。
　　“有个事儿感觉有点奇怪，想让你顺便去探探情况。”


第38章 死后
　　“什么事儿？”贺煜觉得当团子当够了，默默钻了出来。
　　“之前不是说有人黑你吗，”叶晨挠着头，他这边天都还没全亮，“我又想办法确认了一下，那次肯定不是杜盛宇，所以说肯定是另有其人。”
　　他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我寻思着这次阎瑧他们回应得也不算很及时吧，明明从这个点切入很方便啊，我明明连策略都准备好了。”
　　贺煜：“……”
　　他怀疑叶晨现在这个状态是恼得睡不着。明明自己这么拼了命地盯着，可偏偏就没逮到人，你说气不气。
　　如果是别的经纪人可能不太会就被谁黑了的问题刨根问底，但偏偏叶晨很注重这些，黑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再小的威胁也要连根拔起。
　　接着对面又是两声哈欠：“其实之前那曝光你俩亲密合照啥的现在想想真的啥也不算，”叶晨喝了口咖啡，“问题是别人把这件事当黑料本身，我就不信那个人会甘心你啥事儿没有。”
　　“那你觉得是谁呢？”哈欠是会传染的，贺煜也打了一个，挤了两下有些酸痛的眼睛。
　　“就单利益关系问题上，”叶晨缓了口气，看着天慢慢有了亮起来的迹象，“我觉得挺有可能是葛淼的。”
　　“啊？”
　　“葛淼啊，就鬼宅综艺那会儿那个。”
　　“不是……我知道是谁，”贺煜缓解了一下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的震惊，且不论葛淼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是动机贺煜也半天没搞懂，“但是为什么啊？”
　　他回忆了一下，今天有几次走秀结束的时候葛淼好像还来找过他，聊天聊得还挺好的。
　　“凶宅综艺的事儿呗，你是不是没关注自从第一期之后是个怎样的收视率？1.2啊1.2，自己搜搜看这是个什么等级了。”
　　贺煜在录完综艺后对其其实一直关注度不大，那段时间在剧组拍戏，拍完了就是跑宣传，之后几期似乎也上过热搜，不过实在是忙得没太关心。
　　收视率什么的他也不懂，叶晨说厉害就厉害吧，他就接着这个往下问：“所以呢？”
　　叶晨回忆起往事，显得有些无奈：“你现在去翻翻人家以前的微博宣传可能会发现，原本他们最注重宣传的是葛淼。”那个时候贺煜甚至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作品。
　　“然后你就靠着神神鬼鬼的东西直接成了王牌，你说搁谁手里能不气。”他突然想起被贺煜一张符逼得突然现身的那只鬼，和被吓到的他自己。
　　“你想想黑料如果是他发的话这时间也差不多对得上，我看他也在时装周那边，你这两天帮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叶晨说完就感觉困意袭来要撑不住了，听贺煜答应后叮嘱了几句就挂断了。
　　贺煜刚感觉终于没事儿了，叶晨又艰难地爬起来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直播的事儿别忘，记得准备准备，这两天会宣传一下。
　　贺煜回了个好，对方没声儿，估计是睡死了。
　　阎瑧边看手机边吃瓜了全过程：“要我帮忙吗？”
　　贺煜思考了一下：“不用，”他又缩回被子里，“本来就不是很关心黑不黑的，能过一天是一天。”
　　阎瑧挺佩服他的心态的，后来仔细一想好像自己也差不多，干脆也不说什么了。
　　贺煜又开始无尽的手机成瘾状态，他瘫在床上看了一遍关注列表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官方账号，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自己闲时注册的小号拿出来了。
　　小号里的关注也没几个，官方账号当然也有，多一个粉丝也是粉丝嘛，至于其他的……阎瑧的账号，还有阎瑧和品牌联动转发抽奖导致他关注的品牌账号。
　　贺煜所有的抽奖都有参与，然而现实好像在告诉他能中奖算我输。
　　也是，好几百万人参加呢。
　　但贺煜寻思着当时他抽奖的那个黄符也差不多啊，为什么阎瑧就中奖了。
　　“对了，”说到中奖贺煜突然想起来，“给你的那个符后来怎么样了？”
　　阎瑧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又不敢多动，放家供着呗，偶尔当试验品拿出来看看该怎么破解。”他阎罗王就败在这个不知道来自哪个世界的符了。
　　贺煜憋笑：“所以你破了吗？”
　　阎瑧摊摊手：“你觉得我像是成功的样子吗？又一次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助理正好过来觉得搞笑才帮我撕了，还问我是不是用了502。”
　　“那大概是我唯一一次庆幸自己有个力气贼大的助理。”旁边正好有水，他举起杯子打算喝一口。
　　贺煜：“……”这就是大力出奇迹吗？
　　“居然还能撕得下来，我得想想怎么增强。”他很认真地在一起了这个问题。
　　他其实也不是没拿路上撞见的鬼试验过，效果都还可以，但是强力的符不敢试。后来他觉得要试当然要试抗性最强的，就默认阎瑧成为了他的御用小白鼠。
　　阎小鼠刚喝进去的水直接喷了出来：“你别，我害怕。”
　　“其实我有几个灭鬼的符一直想试试，”贺煜撑着脑袋看他，“但我害怕你没了就没人要我了。”
　　阎瑧放下水杯的手一颤。
　　不过好像并不是因为受到了贺煜一不小心释放出来的威胁。
　　这原本应该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他甚至可以吐槽一下贺煜怎么可能没人要。
　　就是感觉……“要”这个字有点微妙，这句话说起来也带着些小悲伤的感觉。
　　“只要你别把那种吓人的玩意儿往我身上贴，我一辈子都要你。”阎瑧说出来后觉得这句话哪里都怪怪的，但又好像没有更好的说法了。
　　贺煜听完就笑笑，好像是满足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话题都聊完了，两人陷入寂静里，不过也不能说是尴尬，就是在相隔只有一米多的距离里各干各的而已。
　　贺煜继续翻他的关注列表，在看到一个名叫“茵耳汤”的博主后点了进去。
　　看名字就知道，这是顾茵的账号，旁边有个小黄V，关注的人不少。
　　这可是贺煜绞尽脑汁才想办法知道的，反正这小姑娘看见正主自己嗑自己后彻底本性暴露了，他也不介意多嗑一点自己的糖。
　　点进去后前两条是顾茵发的Q版瑧煜双人图，时间就是这两天，反正时装周她也不跟着去，估计就宅在酒店里画画了。
　　贺煜再往下翻，有一条很引人注目的消息：【之前的被屏蔽了，再发一次～】
　　评论区里附上了网页链接。
　　贺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了。
　　不过顾茵好像不知道自己微博账号已经被贺煜知道了。贺煜知道她账号的原因是之前偷偷瞧见过一次，本来只是想随便关注一下，没想到越陷越深……
　　再往下翻，她的更新频率基本和贺煜悠闲和忙碌的时间成正比。
　　日常近距离被撒糖的好处很明显，那就是画个粮写个粮都好像特别真实。
　　看了没一会儿，贺煜停下了手中正在往下翻的动作。
　　原因是他看到了一篇以《探仙》为基础的同人文，顾茵点赞过的。
　　从标题开始就很引人注意——《当你死后》
　　不过出于现实两人在大众面前的相处状况，在这篇文里，阎瑧是阎王，贺煜是普通人。
　　就意外地特别真实。
　　万字的文前半段是怎么甜怎么来，到之后突然一个晴天霹雳，文里的贺煜死了。
　　贺煜这才发现，这篇文的文笔真的是好过头了。
　　结局是贺煜在阎瑧的陪同下饮下孟婆汤。最末的一行，是贺煜对阎瑧发出的“你是谁？”的提问。
　　很好想象评论区是怎样的一片哀嚎，贺煜也加入了其中，用不起眼的小号怒吼太太为何发刀。
　　等在再抬起头的时候，他正看着阎瑧，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没脆弱到直接哭出来。
　　这么明显的情绪阎瑧不可能察觉不到：“怎么了？”
　　贺煜刚想开口，又觉得死后什么的好像不是他能管的，就摇了摇头。
　　他并不害怕死，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他怕的是真的死了，要是真能转世，那他的阎王爷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显然得不到答案，贺煜把他放在心中一个小角落的抽屉里，好好地收了起来，暂时不再去想。
　　然后阎瑧就慌了。
　　小家伙突然情绪低落这么明显肯定是出事儿了啊，但他翻了半天手机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啊，瞎想了半天都没得到答案，他又问了贺煜一遍：“到底什么事儿啊？”
　　还没等贺煜纠结要不要把那个“抽屉”打开，就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
　　阎瑧迟疑地往门口走，还没开门就听外面的人喊道：“瑧哥——！煜哥不在房间电话也显示正在通话中，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阎瑧：“……”他看向贺煜。
　　而贺煜正在想心事没听清楚，只知道阎瑧把人关在外面还没放进来：“怎么了？不开门吗？”
　　阎瑧脑子还在迟疑，动作上听从命令似的开了门。
　　正好站起来往门口走的贺煜：“……”
　　目睹贺煜在阎瑧身后几乎贴着的位置的顾茵：“……”
　　顾茵忍不住去打量贺煜，然后就发现他拿着的手机里面内容好像有点眼熟，回忆了一下想起是她的微博主页。
　　贺煜意识到掐灭屏幕为时过晚，说道：“好了，你今日份素材有了，我蹲你这儿嗑糖呢搞快点。”
　　顾茵突然就有了想当场去世的心。
　　贺煜已经坚定地转移了这个话题：“找我有事儿吗？”


第39章 水杯
　　顾茵被迫也把话题调过来了，啊啊哦哦了几声后道：“叶哥说直播活动有个要卸妆的环节，问你要不要先想办法弄点防水的妆之类的。”
　　贺煜懵懵地“啊？”了一声。
　　顾茵也跟着“啊”道：“煜哥，你不化妆来着？”
　　贺煜点了点头。
　　他嫌化妆麻烦，自己又不太会弄，身边带着化妆师就更别提多膈应了。因此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他很反感往脸上抹东西，最多也就睡前涂点保湿霜。
　　“煜哥你教我保养吧。”顾茵仰望贺煜水嫩嫩的脸。啊，遥不可及。
　　贺煜挠挠下巴：“额，多睡觉多喝水？”
　　顾茵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啊，有点欲哭无泪，直播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了，她的关注点又回到了这是阎瑧的房间这里。
　　“那个……瑧哥煜哥怎么会在一间房间里啊？”
　　贺煜用手肘顶了顶阎瑧，示意这回该他回答了。
　　阎瑧清了清嗓子，明明不是他的锅，却显得格外尴尬：“小家伙自己跑进来的，这不能怪我。”他这才发现顾茵已经杵门口好久了，才后知后觉地把人带进房间。
　　进到房间的顾茵更加觉得大事不妙了，那张单人床像是被轰炸过一样，被子枕头乱成一团，阎瑧条件反射一样就想收拾。
　　结果这个过度的反应被顾茵看得一清二楚，贺煜仿佛已经看见他小助理头上的粉红泡泡了。
　　顾茵平时并不会对外人流露出这种“爱情啊”的眼神，她还是很矜持的，也不会添麻烦。然而很显然在她眼里阎瑧已经不是外人了。
　　阎瑧把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就摸到了一直放在里面的手套，又想起来要给顾茵倒点水，手拿出来的时候手套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顾茵看了眼被迅速捞起来的手套，向阎瑧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可能真的不是想不嗑就不嗑的问题了。
　　贺煜笑着拿了个装满的水杯给顾茵，中途还弹了一下阎瑧的额头：“怎么有人来了就一下子慌成这样啊？”
　　阎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有种有人要把他的宝物掳走的错觉，然后举止行为都不知为何开始变得僵硬。
　　顾茵为了防止自己某个不为人知的开关被打开，迅速跟两人又确定了一遍直播流程就开溜了，门被“啪”的关上。
　　贺煜喝了口水：“年轻真好。”
　　阎瑧看了看他，调侃道：“近距离嗑cp真好。”
　　贺煜一下就被呛住了。
　　别人家要真有小助理嗑自己主子和其他艺人绝对会被经纪人训死，然而是个例外的应该不是叶晨而是他俩，别的cp粉是显微镜底下找糖，那他们可能就是恨不得把糖塞进粉丝嘴里。
　　一部分路人对他们这种不指真假的行为是反对的，尤其是稍老一辈。男生和男生，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煜也刷到过这样的言论挺多次的，虽然不太和谐，但也没什么可说的。叶晨偶尔会想开导他一下，结果小祖宗每次都能反过来让他别想太多。
　　阎瑧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双方经纪人达成共识。撒吧撒吧，那天成真了咱也信。
　　*
　　之后两天时装周的活动进行得都还算顺利，就是阎瑧贺煜真·情侣装上热搜了，贺煜解释了一下阎瑧没别的衣服可穿的情况后也没再起太大的波澜。
　　克雷尔偶尔会恶狠狠地瞟他俩一眼，但也不敢接近。贺煜去试探过葛淼很多次，然而对方毫无破绽。
　　悠悠哉哉到了直播当天。
　　直播采用主持人与身处各个地方的演员们视频通话的形式，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甚至没几个在国内的，也没办法都架专业的直播设备，就干脆用手机了，光线特别不好的会有补光灯之类。
　　直播间的观众几乎看见了早中晚三种景色。
　　杜盛宇没参加，至于理由也可想而知了。
　　贺煜对着屏幕“哈喽”了一声，把摄像头转过去了一点，阎瑧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他俩呆在一块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上姐妹冷静他们在时装周而已！】
　　【那个背景是酒店房间吧，两人一间诶】
　　“别想太多，两个人一起感觉方便点我就跑过去了而已。”贺煜用温和地声音回答道。
　　同样在直播连线的林菡心说贺煜的嘴，骗人的鬼。
　　主持人开始递话给每个人，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准备，不至于会让谁尴尬。
　　问题就出在杜兰兰拿到的台本里要问贺煜一句话：“诶煜哥，我看剧里嗑你和瑄莲仙子还有你和楚宁两种cp都挺多的，你倾向于哪个啊？”
　　前两天刚得知自己经纪人差点干了什么骚操作的林菡：“……”
　　而这个问题贺煜的台本里没有，得靠他自己临场发挥，主持人看他答不上来正打算打圆场，贺煜突然说话了。
　　“啊啊抱歉这里声音有点延迟，”贺煜拿了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我的话……单纯剧中cp还是都可以的，平常自己也会去看看。”
　　他刚说完，阎瑧以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凝视他片刻，拿起桌子上另一个水杯靠近贺煜的。
　　“干杯？”贺煜还在目不转睛地看弹幕，没多想阎瑧在干什么。
　　阎瑧：“……”我该怎么委婉地告诉他他拿错杯子了。
　　然后他放弃委婉了，在贺煜又喝下去一口后无可奈何：“小家伙你拿错杯子了。”
　　“啊？”贺煜确认了一下阎瑧没说错，默默把杯子换了回来，好像无事发生。
　　【？？？猝不及防】
　　【抓紧一切时间撒糖果然不是盖的】
　　【跟我一起喊！间接接吻——！】
　　其他几个连线的人刚在想这cp粉突然刷屏当事人会不会觉得反感，就发现贺煜已经端着杯子撑着阎瑧的肩膀笑出屏幕了。
　　几人：“？？？”
　　阎瑧有点宠溺似的问他：“笑什么呢？”
　　贺煜好像脑子搭住忘记自己在直播了，好不容易缓过来道：“感觉你的反应好可爱。”
　　“你先搞错的好吗？”
　　“行行我的锅……间接接吻？”
　　“闭上你的嘴。”阎瑧觉得身体有点发热。
　　看着渣像素直播的粉丝们发现了阎瑧脖子红了一截，一个个吼得歇斯底里似的。
　　很显然主持人看愣了。
　　连带所有连线的艺人一起愣住。
　　他们算是知道，这对cp为什么最近人气高到离谱了。
　　抢了屏幕前所有人目光的代价就是之后贺煜不断地拉着阎瑧给大家抛梗，争取所有人都刷满存在感。
　　闲聊和剧情讨论之后，几乎作为压轴的卸妆环节正式开始。
　　几个人被卸妆水糊了一遍脸后十级美颜滤镜还没关，被粉丝吐槽跟没卸一样。
　　唯独阎瑧跟贺煜淡定地在自己脸上擦了一遍，那块沾卸妆水的棉布上没有任何痕迹。
　　【？？？】
　　【这种素颜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是两个神仙在一起了吧呜呜呜，酸成柠檬精】
　　为了更加真实，阎瑧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贺煜的脸，然后把啥也没沾上的手指展示在镜头面前：“来，你们要的纯天然帅哥。”
　　贺煜突然降低说话的音量问阎瑧：“我看他们都在刷美颜滤镜什么的，要不我们开一个试试？”
　　【我刚想说是不是又来一个十级美颜的？？？】
　　【就很刺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煜宝白白嫩嫩的我也想戳啊啊啊啊啊】
　　阎瑧看到那条弹幕，又宣示主权一样小心翼翼戳了一下贺煜，恰逢贺煜找到一个猫耳朵特效点开，心不在焉地“喵”了一声。
　　阎瑧：“……”md我没了。
　　弹幕被土拨鼠刷屏，还有一堆嚎着说已经设好手机铃声的。
　　其他艺人显然都看不懂这俩在玩儿什么。
　　这……不是炒cp能做到的程度吧。
　　不少人心里冒出“这会不会是真的一对？”的想法，又觉得这行水这么深，不太可能吧。
　　而当事人自己还在纠结美颜滤镜的事儿，好不容易放弃了，才发现弹幕已经极为壮观了。
　　两位经纪人恨就恨自己没能在国外看着这俩，拳头都硬了，也没办法给他俩打电话。
　　贺煜的粉丝群里@他和蒋其秋的不少，不过和往常一样，就是疯狂询问这对到底是不是真的。
　　叶晨真挺想回一句他也不知道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觉得他过去对艺人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身材和食品管理方面自然不用说，作息也很有讲究，手底下艺人未经允许谈恋爱更加是不允许的。
　　然而，一切棱角都被贺煜磨得平平整整了。
　　他发了张写着“佛系”两个大字的表情包到群里，别的什么也不想说了，也说不出来。
　　蒋其秋紧随其后发了“握手”表情。
　　要是别人每天这么闹，他俩至少可以用“你的前途你的事业”来威胁一下，可偏偏这儿一个是大老板，一个蒋其秋和叶晨虽然不太清楚，但就看平时的打扮就知道绝对家里有矿。
　　娱乐圈那点前途事业，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关不关心。
　　*
　　直播过去了几天，看见阎瑧贺煜撒狗粮撒得越来越露骨的网友有接着嗑的也有产生质疑的，甚至有人猜测这一切巧合都是什么为了圈钱的阴谋。
　　而就在这个时候，阎瑧出事儿了，
　　大事儿。


第40章 逞强
　　事情发生在撒旦公司第二次派对的时候。
　　贺煜跟阎瑧穿着一黑一白宛如情侣装的服饰，走入会场。
　　这次没有开头演讲了，通过一个星期大家也都熟悉了，开始和想要有生意上来往的人交流。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格外清闲的，比如林菡，又或者克雷尔那一类的代言人。
　　贺煜这次特意邀请了葛淼，这不是叶晨让他多观察嘛，那他就观察个透彻。
　　葛淼受邀的时候也很懵，不过凭借大大咧咧的性格就进来了，反正经纪人永远有一套让他多结识点人的说辞。
　　贺煜拿着一杯香槟，和阎瑧靠在一边。
　　阎瑧看着那张侧脸，在闪动的灯光下被勾勒出星月一样的颜色，眼睛里落满了碎光。
　　好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踩着的仿佛是星辰，步步生辉。
　　阎瑧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一样朦胧不清，偏偏贺煜，就连脚步声都是清晰的。
　　他感觉有一种感觉正越来越强烈，压制在胸口，快有了要爆发出来的迹象。
　　贺煜显然也搞不懂阎瑧每天在想些什么，探头探脑之后接着窝回来：“克雷尔应该不会再来找了吧，嗯，挺好。”
　　“那种渣渣就赶紧解约吧。”阎瑧喝了口香槟。
　　贺煜“会的”二字还没说出口，一个侍者过来给他递了杯葡萄酒，他到了声谢接过，嘬了一小口。
　　贺煜看了眼身后，又直直盯着阎瑧，不久视线又转移至阎瑧喝了一半的香槟那里。
　　阎瑧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晃了两下酒杯：“咱俩换换？”
　　贺煜点点头。
　　贺煜尝了一口香槟后突然笑了，还没等阎瑧猜出是怎么回事，贺煜慢慢缓过来道：“间接接吻。”自从直播过后这个梗深入了他的脑袋。
　　阎瑧：“……”你说我手上这杯酒我是喝还是不喝。
　　他最后还是抿了一点。
　　贺煜手指抖动了两下，终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阎瑧酒量不算好，脸上已经微微泛起红晕，酒的作用让心跳加快，他觉得耳膜在被人疯狂敲击。
　　好不容易按捺住了心中一种莫名的冲动，他尽量不去看面前站着的贺煜，转向其他地方。
　　“行啦别喝了，”贺煜看他脸红有些担心，“小心迷迷糊糊发酒疯。”虽然他觉得阎瑧喝醉了也还是挺乖的，这么一小点也不至于。
　　“发酒疯好啊，”阎瑧说罢又喝了一大口，细长的脖颈仰起，红色的项链将宛如血一般的光线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发酒疯干什么事儿都能把事儿推脱给酒。”
　　贺煜尴尬一笑，手里的香槟正好没了，他问侍者要了个空酒杯，接了一些红酒，随手晃了两下。
　　悠哉的谈话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克雷尔毫不要脸地走过来：“嘿，二位。”
　　贺煜有想拖着阎瑧离开的心了，不过阎瑧好像不想就这么溜了。
　　“你好啊，”阎瑧道，“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呢。”
　　克雷尔耸耸肩的：“我真是不该惹怒大老板。”这句话语气听上去特别嘲讽，阎瑧有那么亿点点想动手了。
　　*
　　阎瑧还没等想办法赶走克雷尔，自己就先觉得人不太舒服了，昏昏沉沉的，呼吸急促到了难以言喻的程度，还越来越有一股窒息的感觉。
　　“我去下卫生间。”阎瑧贴着贺煜的耳朵道。
　　“酒杯。”贺煜指了指阎瑧手里的杯子。
　　“不用，我自己拿着。”阎瑧撑了一下墙，脚乱了几步才恢复能直走的状态。
　　克雷尔把他的样子看在眼里：“天呐他是怎么了？我想去看看，您不介意吧？”
　　贺煜靠着墙看着杯中只有很少一点的酒，听到声音慢慢抬眸，露出一个笑容：“当然不。”
　　克雷尔就跑出了他的视线。
　　贺煜悄声说：“去送死我当然没意见。”他有点私心，想看看阎王爷动手会是怎么样的。
　　*
　　阎瑧在卫生间一间隔间里坐下，喘息声萦绕在他耳边，从未停止，心脏的声音可以用恼人来形容了。
　　他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普通的肉身，并扛不住某些危险的东西。
　　比如说，那杯红酒里的药。
　　从贺煜抿了一小口后给他递的那个眼神他就全清楚了，可他偏偏就暗示贺煜自己吃了也不会有事，又在对方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喝了一口。
　　这就是一方太过于信任对方，一方太过于爱逞能的后果。
　　阎瑧用法力压制了一下那个甚至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呼吸逐渐平缓，但在肉身能够承受的范围里法力也不能维持太长时间。
　　他并不珍惜这具身体，他只是爱惜这场玩到现在的名为人生的游戏。而且，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他好不容易彻底缓过来，那杯葡萄酒被安放在旁边。站直了身子，他刚想把酒拿起来，隔间的门被敲响了。
　　声音很有特点，就是克雷尔：“亲爱的阎瑧，你身体怎么样了？”
　　阎瑧心说这罪魁祸首都这么心安理得了？当他盯着贺煜和阎瑧喝那杯酒的时间都不存在呗。
　　“我没事。”他真的没事，那个药就算发作对他也不会有克雷尔想要的效果。
　　“真的？”克雷尔不知哪儿来的自信觉得阎瑧的声音有点虚弱，“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阎瑧鼓捣了两下手机，看了眼时间，21:34。
　　还没等他关上手机，就跳到了三十五分。
　　他打开门，正好打断了克雷尔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都这样了，不妨告诉我，你给我下了什么药？”阎瑧把快喝完的红酒放到二人面前。
　　他尽量装出了一点很痛苦的样子。
　　克雷尔摇摇头：“嘿亲爱的瑧，我可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事，相信我是个好人，好吗？”
　　阎瑧看着杯子：“确实，没对我，”他感觉手上捏着的杯子有点在抖，“你本来是想让贺煜喝下的。”
　　克雷尔撇撇嘴，依旧咬死否认：“哦不不，我从不会做这种过分的事情，顺便问一下，你和贺煜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阎瑧突然就意识到克雷尔原本想要抢走的是什么了，最后一丝冷静被怒火冲走，现在抑制住他的只有贺煜对他的担心，而那点矜持也随时可能会破碎。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要我帮忙吗？”克雷尔边问边想找出阎瑧的手机，手自然就搭上去了。
　　阎瑧眉头皱成川字，赶走了那只手：“你原本会对贺煜这么做？”
　　克雷尔还在摸索，没有及时回答这个问题，然而错过了最佳时机他的嘴就动不了了，刚想开口，玻璃就四处迸溅。
　　——那个葡萄酒杯砸在了他的头上，粉碎。
　　阎瑧最后那么一丝丝理智就是这么没有的，他默认克雷尔对他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提出了肯定的答复。
　　又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让他幻听到了。
　　阎瑧的生气是肉眼可见的，原因也很好猜。
　　我费尽心思宠着，捧在手心上的人，是你这种人能动的？
　　那个人明月般皎洁，一颦一笑活像与他在不同的境界，洁净无暇。
　　他不允许那样的人被任何东西糟蹋。
　　怒上心头，加上酒本身的效果，阎瑧满脑子都是克雷尔说的话，酒杯碎了，他抄起旁边装饰用的花瓶，就往克雷尔胸口狠狠砸了一下。
　　地上，碎片满地。
　　卫生间意外地没有人进来，但阎瑧无法确定会不会有人目睹了全过程。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那些都无所谓。
　　阎瑧觉得昏昏沉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坐在一边，手被扎破了，流了些血。
　　他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血都来自于自己，或许克雷尔哪里也被他打出血了吧。
　　但他已经十分仁慈了，一没有击中要害，二没有用尽全力，三没有乘胜追击。他要真那么做，那么克雷尔现在就可以光荣升级为饺子馅儿了。
　　直觉告诉他，克雷尔没有晕过去，他甚至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露出了狡黠的笑，又迅速收起。
　　阎瑧只感觉没有更多精力去管这些了。
　　他觉得很奇怪，他现在明明可以强撑着站起来，洗一下手，然后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地去找他的小家伙，然后半开玩笑地说一句“解决了”，绝不让他好奇里面是个什么场面。
　　但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看见贺煜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确定是酒劲导致他像在发小孩子脾气，但这也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
　　以至于贺煜真的过来的时候，他猝不及防，来不及去遮住混乱的现场。
　　贺煜打量了一下卫生间：“惨不忍睹啊。”
　　阎瑧没力气做回应了，心却像是被钓了起来。
　　他担心的是贺煜会不认同他那种因过度气愤产生的暴力行为。他好像也确实……不无过错，嗯，太冲动了。
　　贺煜艰难地边找下脚地边走到阎瑧身边来，捂住了那双冰凉的手，上面的各种伤痕还在。
　　贺煜拿纸巾沾了点水给他擦拭：“别动啊，给你处理一下，过会儿去医院。”
　　“小伤。”阎瑧硬挤出两个字。
　　“你说你这都在逞什么强呢，我还以为你真不怕这个呢，结果人都快晕没了。”贺煜微皱着眉头，两只手已经被他擦好，卫生纸充当纱布，把阎瑧的手裹了起来。
　　贺煜似乎，跟没有看见克雷尔一样。阎瑧的心又放下了。
　　这时，卫生间终于进来了其他的人——葛淼。
　　他显然也是吃了会儿瓜的。
　　他伸出手机，将刚才录的全过程的像展示在了贺煜面前。


第41章 要命
　　葛淼表情不是很好看，原本活泼的性格算是完全看不出来了，剩下的只有恐惧和一丝丝更为复杂的心情。
　　贺煜站起身，和他面对面，淡定地看完了那段五分钟的视频，然后朝葛淼眨了眨眼。
　　视频声音很嘈杂，听不太清楚对话，只知道阎瑧不知问了什么，然后下一个瞬间就把酒杯摔到了对方的脑袋上。
　　这个视频要是再恶意地添油加醋一点发到网上，阎瑧就真不用再干了。
　　葛淼把手机拿回去，边操作边说：“之前网上有些事确实是我的锅……咳，把这个删了，咱们也算两清了，不然我跟你呆一块儿慌得一批。”
　　贺煜又眨眨眼，心想他叶哥猜得倒也真的准。葛淼显然想把以前的事情淡化，贺煜也不是一点台阶也不给下的性格，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就默认达成和解了。
　　他估计葛淼大概也是觉得他跟阎瑧关系挺亲密的，才会将这个作为交换的条件。他越想越觉得居然还挺舒服的。
　　不过贺煜还是挡住了葛淼那只准备点进垃圾箱二次删除视频的手：“诶别，先发我一份，万一有用呢。”
　　葛淼几分钟迟疑后把视频传过去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至于会趁机做什么吧？
　　贺煜把视频下载好，葛淼已经离开了。
　　地面上克雷尔终于忍不住开始有些动静了，贺煜跨过他想走到阎瑧旁边，终于一不小心踩到个东西，软软的，应该是某人的猪蹄吧。
　　“给秋哥打电话？”贺煜问道。
　　阎瑧从看见贺煜来了之后就慢慢地解除了法力对药物的影响，现在不适感很强烈的困意一起袭来。他大概听见了贺煜在说什么，点点头。
　　他从下往上看这一个站得笔直的人，与乱七八糟的地面好像毫不关联，脸面对着卫生间暖色的灯光，头上不知何时沁出些汗。
　　一个意识稍微清晰一点的瞬间，他发现自己抓着贺煜的手，好像抓得很紧，他想松开的，可惜身体不听使唤。
　　然后就听见贺煜无奈地说了句：“走了，咱回酒店歇着。”
　　贺煜看着那个神智不清的人，宛如守着宝物一样锋利扎人的眼神微微变得柔和。
　　*
　　救护车拖走了看上去伤得很重的克雷尔，贺煜其实稍微看过一下，除了些皮外伤，其他问题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人好歹活着嘛，还有心情装死呢，最多能伤成什么样。
　　贺煜则把阎瑧带回了酒店，好好让他在床上躺着。他本想不打扰阎瑧休息，毕竟那样子看上去就很难受，奈何阎瑧一副他不在更难受的表情，把心软的贺煜牢牢拴住。
　　他刚刚给两位经纪人都发了消息，现在作为代表的叶晨来电话了：“咋这么刺激呢，又是下药又是打人，阎瑧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你，伤到没有。”
　　“他睡下了，”贺煜声音尽力放轻，“我没事儿，但克雷尔应该不会就这样放弃……”
　　“他那边我来处理，实在不行你把他告了也成，事情暂时还没被发到网上，我这边正盯着，这种事情还是尽早处理比较好。”叶晨有点头疼，明明身处不同的国家，但他的作息已经快要和贺煜一样了。
　　“阎瑧事业方面会出事吗？”贺煜轻抚着阎瑧的额头，这人一直在冒冷汗，时而微微张开嘴，又什么都不说。
　　“看情况吧，不好说，公众人物打人这种事情本来影响就不好。”叶晨一边看电脑一边回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事情要说得委婉一点。
　　贺煜“哦”了一声，心情不太好。明明阎瑧帮的是他，明明他根本没错，但网络上的情况他也是见识过的，绝对会引来一片骂声。
　　比较好的处理方法是比对方先发声，占领主动位置还是很重要的，但是蒋其秋又怕没处理好会适得其反。
　　纠结了一番，他还是让公关团队编辑了一篇长文迅速发出去了。
　　不久后叶晨也发给贺煜一份回复，让他复制在评论区。
　　有了叶晨，蒋其秋就是想委婉也不行，发出来的东西把克雷尔今天的所作所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因为克雷尔那边还没有动静，所以暂时还没有太多人表达明确的态度，可平时对黑子杠精毫不在意的贺煜这摇身一变，手机不离手，疯狂地刷新翻着最新评论。
　　【啊这，为什么又是这个外国人……】
　　【u1s1下药虽然过分，但克雷尔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是阎瑧自己身体的原因】
　　贺煜很想直接下场回复那个人，不过他还剩点理智，刷新了一下，眼不见心不烦。
　　顾茵敲门，贺煜放她进来了：“叶哥说等会儿让你带着瑧哥还是要去趟医院。”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迟疑，叶晨不清楚实际情况，但真看见了阎瑧那副样子，也知道他挪不动步子的。
　　“嗯，等会儿会有医生过来的。”贺煜好不容易抵挡住了手机的诱惑，轻轻拍着阎瑧的手臂，像在哄他入睡。
　　顾茵：“啊？”
　　“我跟这边公司的人说了一下，他们说联系到医生过来了，”贺煜垂眸，眼里皆是温柔，全部撒在阎瑧身上，“对了，你知道什么液体成分的检测机构吗？”他抬头看向顾茵。
　　顾茵：“……”得，这人才是想得比谁都周到。
　　贺煜拿着装了一丢丢红酒的密封小瓶子，晃了两下，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
　　贺煜不久后让顾茵回去睡觉了，自己坐回床沿，忍不住碰了碰阎瑧的脸颊，那里久违是有些温热的。
　　阎瑧眼睫动了两下，贺煜条件反射地迅速收回手：“醒了？”
　　阎瑧轻轻嗯了一声，不过他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说实话除了面前的是贺煜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感觉怎么样了。”贺煜看着他。
　　阎瑧看了他几秒：“有点饿。”
　　贺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啊，你想要什么，等医生来了给你看好情况我就去买。”处于繁华的商业街，总不至于一到晚上就一家店也不剩了。
　　“你。”
　　贺煜没回答，主要原因是他以为后面还有话，可没想到，回答就只有这一个字。
　　“我是说想要吃什么。”贺煜有些动摇的，但他不喜欢乘人之危，同时也有自己的担忧在里面。
　　阎瑧傻乎乎地坚定不移：“你。”
　　贺煜嗤笑一声：“你是看上我啥了？”
　　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阎瑧先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说话，就长久地盯着，冷冷的手逐渐感受到热度。
　　眼神里的尖锐不知何时已经缓和下来，深邃且深情。
　　贺煜：“……”太要命了。
　　“你说哪天我死了你怎么办？”他仗着阎瑧现在醉醺醺的，肯定会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偷偷问道。
　　阎瑧好像想说些什么，然而对话并没有进行下去。贺煜看着他有些入神，但自始至终好像也没有期待过回答，等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时医生已经在敲门了。
　　他跑去给医生开了门，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以及情况询问。
　　这位医生跟撒旦公司应该是熟交，路上公司的人已经把情况跟医生全部明确了，剩下需要反复确认的工作其实并不多。
　　医生在为阎瑧抽血的时候注意到这人紧握着贺煜的手腕，又看向他的面部，阎瑧明明正在睡觉。
　　职业素养让他抑制住好奇心，继续冷静地处理事宜。
　　“大概多久能好？”贺煜问他。
　　“我已经为他处理过了，或许一星期左右吧。”
　　贺煜点点头。
　　他在最后将那保留下来的一小瓶红酒也交给了医生，拜托他想办法去做个检测，结果越快越好。
　　“不过阎瑧先生在那种情况下依旧为了维护您做出这种事，着实让人佩服。”医生临离开前不禁感叹，与此同时将瓶子安然放置在随身携带的包里。
　　贺煜恭送医生离开后回到床边，阎瑧已经又睡着了：“你傻不傻？”那个视频里阎瑧的举动显而易见，说完全是冲动行事他怎么会信，那明明就是忍无可忍了。
　　*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贺煜就一直那样陪着，头抵着床单，呼吸时能闻到微弱的酒气。
　　他又开始回忆起派对的时候，他因为注意到了正盯着自己的克雷尔而没有喝下绝对有问题的葡萄酒，阎瑧提出交换，贺煜本以为是为了想个办法把酒倒了，没想到阎瑧愣是直接喝了。
　　喝完还乘人不注意，摸了两下贺煜的手指，好让他放心。
　　贺煜短暂地怀念了一下被摩挲过的左手无名指，叶晨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克雷尔估计是醒过来了，好家伙直接微博注册了个账号把声明翻成中文也翻了一遍……你看看吧，尤其是那个视频。”
　　贺煜迟疑地点开微博，搜到克雷尔短短几分钟就十几万粉的账号，点开了唯一一条微博里面的视频。
　　只有短短的十几秒，内容是阎瑧从卫生间出来，二话不说拿起酒杯往克雷尔身上砸，然后又换成了旁边的花瓶。
　　毫无疑问是剪辑过的，事实证明克雷尔的团队剪辑技术确实好，网友还没有发现视频漏洞的。
　　贺煜觉得克雷尔已经是豁出去了，完全无所谓代言解约的问题。不过照理来说原则性的问题撒旦是可以要赔偿的，但这得走正规程序，证据也得全。
　　他把葛淼给他的视频发给叶晨，却被告知对话听不清楚的话反而会有更多的误解产生。
　　感觉事情暂时难以处理，贺煜和叶晨达成共识等阎瑧醒了再等这位当事人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条件是阎瑧一天之内要醒过来，不然等事情定型了，再解释就迟了。


第42章 记录
　　贺煜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拿了块新毛巾给阎瑧擦了擦脸，手不小心撑到了这人身上，冰冰凉凉的，衣服上渗着一层汗。
　　他犹豫了一下。不把衣服换掉会不会感冒？可万一阎王爷他突然清醒了……？
　　经过深思熟虑，贺煜很快就把后半段的忧虑抛掉了，倒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东西让他放心了，反而是他想着反正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阎瑧知道了那就知道吧。
　　简而言之，就是无所谓了。
　　好歹不会把他丢了不是？
　　他走到客房窗边，最后看了眼外面还在变幻的各色光线，感觉和自己好像并无关联，然后拉上了。
　　他去找了块更大的毛巾，沾了水，然后跑过去把阎瑧的衣服掀起来了。
　　皮肤白皙到不像个活人，上面唯一的点缀是一条很长的伤痕，看上去已经很古老了。不过依据他还能毫无顾忌地拍水戏来看，这条疤应该只有他能看见。
　　他忍不住去摸了一下，从微微隆起的胸脯到小腹的位置，看上去很深，当初应该痛得要命。
　　心跳的震动像是装饰一样，呼吸平稳，少见地显得这么与世无争。
　　毛巾擦拭上去，肌肉泛出些光，阎瑧颤了一下，人没醒来，但是眉头皱了一下。
　　原因是他感受到了贺煜呼出来的热气。
　　贺煜也不知怎么的，就轻轻地贴过去，发呆一样地看着阎瑧，等待本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缩短。
　　但他及时遏制了脑子里荒谬的想法，并将自己会这么做的原因全部推脱给了他喝的那么一丁点酒。
　　阎瑧还没醒，他赶紧拎着毛巾走了，纠结了半天，考虑到会把阎瑧吵醒，干脆就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在旁边等着了。
　　他想等到阎瑧醒来，跟他道个谢，然后一起把事情处理好，一切都恢复原状。
　　歇了一会儿，前一秒感觉才九点多，之后就直接来到了第二天，然后时间就慢下来了。
　　阎瑧在睡觉，贺煜在旁边看着，又不知过了多久，贺煜无聊地翻着手机里大家对下药这件事情的评价和猜测。
　　他点开了粉丝群，这边的凌晨在群里大多数人看来还是早上，着急但是不敢开麦的粉丝们已经开始疯狂@他了。
　　然后贺煜就出现了。
　　贺煜：【嘤】
　　【！！！】
　　【煜宝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终于出现了QAQ】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贺煜：【大家放心，阎王爷乖乖睡下了，事情跟微博发的差不多，等他醒了再详细解释，另外他喝的那瓶酒的成分已经送去检测了，和他身体的检测报告都会在近期出来】
　　而就在这条消息发出去的几乎同一时刻，克雷尔也在微博发了一条：【现场并未发现酒精残留物，杯中液体已确认没有可疑成分】
　　这次也不搞什么针对了，弄得自己跟真的指陈述事实一样。
　　而经由群内粉丝的转发，贺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不就是想说，阎瑧就是无缘无故想要打克雷尔吗。
　　然而对方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贺煜粉丝群的消息传到微博上后没几分钟，就把消息删了。
　　贺煜其实没想到他们能歪曲事实到这个份上，而现实情况向他证明了确实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在。小瓶子是就地取材，他现场临时找的，没想到居然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克雷尔的微博下也引来了一阵骂评。
　　【我他妈都懵了，删微博是心虚吧，彻底歪曲真相是当我国人傻子吗……】
　　【@克雷尔，来来来打脸打得疼不疼，怕是以为自己收拾现场已经够及时了吧】
　　【但我还是有点好奇啊，为什么阎瑧被下药了还能打这么狠……去卫生间证明药是已经起效了吧】
　　贺煜心说这还不是为了有个能收拾这货的借口，就是代价有点大。
　　这人也是憨，机会早晚都有，何必盯着这种时候。
　　在克雷尔的微博下面他不太方便回复，想着再切去粉丝群跟他们聊会儿天，眼睛就感觉有些酸疼，手机光朦胧起来，他手松开手机，看了眼依旧熟睡的阎瑧。
　　好像在最后，祈祷了一下他能赶紧醒来。
　　*
　　天蒙蒙亮的时候，阎瑧就醒了，他脑袋里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还停留在暴击克雷尔后倒在地上，之后好像是被小家伙带回到这儿来了？再下去的之后他就回忆不起来了。
　　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会这么急切地找回一段记忆——特么谁把我上衣扒了。
　　他看着趴在床沿睡着的贺煜，大概明白凶手是谁了。
　　排斥倒是不会，就是有点好奇这人干什么了。
　　甚至可能还有那么点期待……
　　贺煜看上去很累，他就没舍得叫醒，起床的动静已经够小了，不过这人还挺敏感，蹭了两下床单。
　　稀稀拉拉的光从窗帘里透进来，照不太见，阎瑧想把灯关了让贺煜睡个好觉，这才发现现在这太阳是真的只露出来了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阎瑧又很小心地想把贺煜抱到床上，正比划好一个合适的动作，把贺煜抱起来，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很不对劲——
　　他一手搂着贺煜的腰，另一只手枕着贺煜绵软脆弱的后劲。
　　蜷成一团，像猫一样。
　　阎瑧：“……”要死了。
　　他赶紧把贺煜放到床正中央，还没等盖上被子，就感觉贺小猫得寸进尺地靠在了他胸脯上，原本有些紧绷的后背松弛下来。
　　阎瑧心想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人睡觉的时候总是最能透露出根本想法的……或许不只是人。
　　他费尽千辛万苦把贺煜哄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发现贺煜的手机啪地掉到了地上。
　　地上有地板，手机没坏，阎瑧把东西拾起来，手机屏幕被划到了拍摄界面。
　　阎瑧看着屏幕里贺煜的睡颜，拍了张照，又觉得不够过瘾，人侧着微弱的光，来了张自拍。
　　他并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想法，何况贺煜的锁屏界面是纯白的，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正当他准备把手机放回贺煜脑袋旁边，这东西就不合时宜地震了一下，吓得阎瑧差点抛开手机逃跑。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看一眼，会不会不礼貌，就先因为一不小心看见的发信人名字而觉得自己得看看。
　　蒋其秋给贺煜发的微信。
　　蒋其秋：让他醒了赶紧看热搜
　　蒋其秋：想怎么解决先和我商量
　　阎瑧懵了片刻猜出了是什么事情，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去看了微博。
　　#阎瑧暴揍外国明星#
　　#克雷尔光速打脸#
　　阎瑧看到第二条的时候没矜持住笑了一下，点进去看了一下情况，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不过点进蒋其秋代他发的长文就会发现底下在骂的还是很多，主要的纠结点在于克雷尔到底做不做得出这么出格的事情，难道这人没脑子吗？
　　有些怀疑阎瑧伪造事实的意思。
　　阎瑧觉得里面水军肯定是有的，克雷尔直接把脚伸进国内就为了坑他坑贺煜，这么点事儿还是会的。
　　但是确实会有无辜的路人和粉丝被带节奏，这才让人最不好受。
　　还没等他点进微信想联系蒋其秋，他就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
　　——昨天临时起意开的录音，到现在还录着。
　　他听了一下最开头几分钟的内容，感觉都录得不错，虽然杂音重但还是听得见的，然后截了一下发给了蒋其秋，剩余部分也备了份。
　　蒋其秋就蹲在手机旁边呢，不过本意并非是想现在就等到阎瑧醒过来回他，所以迅速拿起手机的瞬间迟疑了一下，差点以为阎瑧号被盗了。
　　蒋其秋：这会儿就醒了？医生说彻底恢复要一个星期我还以为你一天醒不过来呢
　　阎瑧：我现在醒了不就行了？赶紧看我发的那个音频
　　他发这句话的时候敬业的蒋其秋已经把音频听到一半了，接下来的一半他一边看着阎瑧的那句话边硬着头皮听完了。
　　蒋其秋：这样都能撒糖的也只有你了
　　阎瑧：昂，有用吗
　　蒋其秋：有啊，而且你跟贺煜这默契我真太佩服了
　　阎瑧：啥？
　　蒋其秋：通个电话吧，说的清楚点
　　阎瑧：小家伙在睡觉
　　蒋其秋：……
　　他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作死往狗粮堆里扎。
　　蒋其秋：克雷尔昨天发了个剪辑过的视频你看到了吧？然后贺煜给我发了一个真实的全过程，但是声音听不清楚，你这儿来了个音频正好凑上。
　　然后又发了一下贺煜给的视频。
　　阎瑧看完，自己都差点为他和贺煜的默契鼓掌，但想想又觉得有事情不对……
　　阎瑧：两个视频我都看了
　　他又不确定，发完消息后把克雷尔发的视频和蒋其秋发的对比了一下，才确信。
　　阎瑧：你看一下你发给我的那个视频里卫生间的结构，按这么看的话克雷尔那个视频的角度……？
　　阎瑧盯着聊天界面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很久，在等得不耐烦的前一秒看见了一条消息跳出来。
　　蒋其秋：牛逼，咱估计能一路反杀过去
　　这条消息才发过去一两分钟，他的男助理和顾茵就都跑过来了，慰问了两声送了些吃的，然后就急匆匆走了。
　　“干嘛去啊？”阎瑧看着迅速蹿出客房的两人。
　　“秋哥叶哥让我们也帮点忙——”


第43章 录音
　　阎瑧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他不觉得困，就在那样安静的环境下看一下微信，又看一下微博，再把所有手机里的小红点都摁掉。
　　贺煜还在睡觉，昨晚估计是辛苦他了，阎瑧犹豫了片刻，点开了录到刚才的那段录音。
　　他找了副耳机带上，确认声音确实没有外放，才认认真真听起来，快进掉没有声音的地方。
　　因为手机总是在颠晃，杂音很重，阎瑧用手指敲着沙发，悠闲地听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怔愣了一下，录音暂停了片刻，然后被他拉回了前面，又听了一遍。
　　又一遍……
　　再来一遍。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想再往回拉了录音的手指，那句话又在他脑子里回放。
　　贺煜问他：“你说哪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他不知道。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对于普通的生老病死，有点恐惧了。
　　贺煜这个问题蕴含的东西是他不敢想象的，阎瑧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到最后也没有再按下播放键。
　　他发现自己反应是慢，改生死簿的时候想着不能改太多，基本是改成了原本的寿命，再私心地加了一丢丢。但从来没想过，等时间到了，他该怎么办。
　　阎瑧身为普通人的一辈子只是想体验生活玩玩，但他现在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翻车了，提前玩儿完。
　　他又一次看着在睡觉的贺煜，这次看了很久，在自古以来从无改变过的规则和一个特殊的人之间做选择，最后走到规则面前，对它说了句去你丫的。
　　或许是周围的环境稍微有了点变化，旁边又少了个人，贺煜蹭了两下枕头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看了眼前方：“嗯？人呢？”
　　他迷迷糊糊直起身，看到阎瑧坐在沙发上。他揉了两次眼睛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就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已经醒了？”
　　阎瑧赶紧把刚才还在脑中盘旋的事情藏到脑后，又生怕被发现，把东西怼了两下塞严实了。
　　他点点头：“昨天多亏你了。”
　　贺煜蹦下床，看阎瑧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录音软件，挑了挑眉：“在听什么呀？”
　　阎瑧：“……”他现在有那么亿点点慌，并且在纠结要怎么才能说出这是昨晚录的这件事。
　　不过贺煜看他有些犹豫就没有追问下去，撂下句“记得赶紧把事情处理一下哈”，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水流不断，贺煜发了几秒呆，把水慢慢关小了，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了什么，手顿了一下，回忆刚刚阎瑧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吧，才把水彻底关掉。
　　心里有事他就感觉有点慌，心跳的声音震着鼓膜，他张开嘴呼吸两下，看着镜子里还有些睡醒后蒙眬的自己，几根发丝像海藻一样贴着白如玉一样的脸颊。
　　他慢慢走出来，阎瑧还在看手机，窗帘里照进光线，不算亮，只能照清楚阎瑧的脸颊，样子很认真，又会突然一下笑出声。
　　“看什么呢？”贺煜凑过去，弯下腰在阎瑧颈窝里靠了一下，像在试探，见对方没有大反应就慢慢收回下巴。
　　阎瑧刚才晃了一下，只是因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显得宛如无事发生，他慢一拍回答道：“秋哥让我发一下微博，刚发出去呢，你看看？”他晃了两下脑袋。
　　贺煜去了床上翻手机，身旁的人深呼吸了一下，把又一次不经意冒出来的想法摁了回去。
　　贺煜在床边找到了手机，正好打开的时候提示快没电了，他张望两下，发现沙发旁边有一根空着的充电线。
　　为了防止自己看到一半手机突然关机，他走过去了，思考了片刻该怎么坐下，最后侧对着阎瑧坐在了沙发扶手的位置。
　　他这才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太无所谓了，回头看了一眼，阎瑧好像没怎么关注这个，他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手机插上电了，贺煜看着一条通知点进了微博，直接跳转到了阎瑧所发的内容。
　　首先是更加详细地陈述了一遍事实，然后附上了一段录音和一段视频，最后质疑克雷尔那段视频的真实性以及拍摄角度的问题。
　　贺煜听了一遍录音，突然警觉地抬起头：“录音是你录的？”
　　阎瑧感觉他心里吐了口血，哽在那里很久，在慢慢点了点头。
　　贺煜几乎是靠着他，腰的位置肆无忌惮地靠着他的手臂，均匀的呼吸在问出问题的那一刻快了起来。
　　接下来是几秒钟的安静，走廊里清洁人员敲响了隔壁的门，咚咚两声才促使贺煜接着说话：“你录到什么时候？”
　　阎瑧觉得说实话比较好：“实不相瞒，今天早上……并且我已经听了挺多的了。”
　　贺煜：“……”完蛋。
　　他回忆起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本来觉得模糊的记忆没想到还这么清晰地停在脑中，他在诧异的听说还有点怨念，要是不记得该多好。
　　不过他还没有到自找没趣想去要回答那种程度，直接哦了一声糊弄过去，接着看微博了。
　　底下评论的朝向逐渐分明。
　　【卧槽心疼啊呜呜呜呜】
　　【所以说k原本要下药的是我煜宝……】
　　【又是剪辑又是诬蔑别人洗白自己？？？这外国人也太恶心了吧】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我嗑到糖了呜呜呜】
　　【我觉得阎瑧有种故意吃下药好有个借口打克雷尔的感觉2333】
　　阎瑧翻到的时候真想说你猜对了。贺煜翻到的时候手停了一下，抬头看了阎瑧一眼，问：“打爽了没？”
　　“没啊，”阎瑧悠闲地说着，“敢欺负我的人，得往死里打。”
　　阎瑧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跟网络延迟一样卡住了。等等，我刚说了什么，我的人……
　　贺煜则是根本没发现这句话的问题，笑了两声：“谢啦。”
　　阎瑧抱着手机前后晃了两下：“嗯。”
　　贺煜刷新了一次评论。
　　【啊我真的被恶心到了，这原本是要干什么很明了了吧】
　　【在卫生间装监控这种事情已经可以告了吧？？？】
　　【拳头硬了，原本觉得阎瑧有点过火，现在真想对他说大太轻了】
　　贺煜：“？”好像是又发生了什么？
　　他推出去，果然发现阎瑧又发了一条微博。
　　内容是说经宴会方确认，在卫生间多处找到了针孔摄像头。
　　贺煜突然夹紧了一下大腿。
　　那个药应该会有什么作用大家基本都可想而知了，而阎瑧硬生生在那个时候把自己按去睡觉，睡到药效过了才醒过来。
　　倾向已经很明显了，已经没人再讨论阎瑧把人家打成这样是否过分的问题了，反而有不少粉丝在喊护妻狂魔。
　　妻……
　　贺煜看了眼阎瑧，对方很平静。
　　或许这点程度已经不算啥了，两个都是能心如止水看自己出演的同人文的人。
　　【呼叫律师函】
　　【给老子往死里告】
　　【这已经不是退出娱乐圈能解决的问题了，@克雷尔，这边建议自首】
　　贺煜换到网站，难得一次看见克雷尔的外国账号下全是中文，难得的其他语言也都是在骂他的。
　　很快大家千呼万唤的律师函们就来了。
　　首先是贺煜收到了撒旦公司的何秘书发来的律师函，让他确认这样行不行。接下来是贺煜所处的文麟娱乐公司，和老爷子手下阎瑧所处的公司。
　　三封一起，极为壮观。
　　微博里克雷尔被疯狂@，接受网友们无情的嘲笑。
　　有人感慨，这是把两个最不好惹的硬生生一起惹了。还有人吐槽，说这俩是要惹一起惹，因为基本见不到他们分开的时候，上热搜都是一起上。
　　律师函当然也上热搜了，贺风霖煽风点火，带着公司账号把律师函外加阎瑧贺煜发的微博里有关的全部赞了一遍。
　　当天晚上，这事儿就上新闻了。
　　克雷尔也被带走处理了。
　　再之后，叶晨跟蒋其秋各带了一批专门处理这个事情的人来了。
　　来的时候正好是卡着饭点。
　　阎瑧和贺煜今天没去时装周，这个活动对他们来说算是提前结束了，两位经纪人也已经给订好了回去的机票。
　　不过他们还是得过来一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得靠他们善后呢。
　　然后这苦逼的二位就看着贺煜凑到阎瑧耳边，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阎瑧就把一根薯条喂进了他嘴里。
　　就当他们不存在呗。
　　叶晨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你们两个关系大概是我最看不懂的了。”
　　贺煜吃着薯条当没听见，阎瑧递过去两个提前准备好的汉堡，边说了句：“多谢。”
　　蒋其秋这次也差点晕了。这配合打得也忒好了。
　　吃完了东西，经纪人把之后要做的跟他们说了一遍，反正就是不把克雷尔弄到社会性死亡不罢休。
　　贺煜在习惯了叶晨的日常操作后只点了点头，阎瑧无话可说，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我这两天偶尔在想，”聊完了正事，叶晨冷不丁开始跟他们闲聊，“如果贺煜你喝了那个药，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看向阎瑧。
　　贺煜：“……”
　　阎瑧：“……”
　　与此同时蒋其秋的目光也向阎瑧靠过来。
　　阎瑧鄙夷地看了眼自己的经纪人：“你干嘛一起凑热闹？”
　　“我好奇一下网上说的互崽狂魔能护到什么程度。”
　　贺煜边把吃完了垃圾收拾到一起边说：“应该是护妻吧？”
　　为了不让贺煜觉得不适才特意变换说法的蒋其秋：“……”
　　叶晨拍了拍他的肩：“不用藏着掖着什么，他们估计恨不得被人摁头。”
　　蒋其秋扶额表示可太看得出来了。


第44章 求婚
　　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两位经纪人了，贺煜跟阎瑧一晚上整理好了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就上了飞机。
　　叶晨本来想把贺煜和顾茵放在一起，蒋其秋也是同样的想法，结果贺煜跟阎瑧看着四张票上的座位一合计，把顾茵和阎瑧的助理丢一块儿去了。
　　飞机上很嘈杂，不过贺煜没太多精力，看了会儿手机上缓存好的文件，一个小时没到就觉得一股困意袭来。
　　“睡会儿？”阎瑧见他打了个哈欠。
　　贺煜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靠在后面闭上眼睛，又觉得不太舒服，蠕动两下，最终又靠在了阎瑧肩膀上，秒速睡着。
　　阎瑧：“……”我怕不是成了某个人的专属靠垫。
　　冷冰冰的靠垫先生僵在那个地方不敢动，贺煜平和的呼吸呼在他脖子上，热乎乎的，又有点痒。
　　他打开微博，刷新了半天才想起飞机上没有信号，无奈翻了一遍手机上还有红点的软件，最终点进了录音的那个软件。
　　他小幅度地动了两下，拿出耳机，硬着头皮打算继续听下去。
　　贺煜还没完全睡着，但又处于意识不太清晰的时候，就仗着这样，蹭了阎瑧一个耳机。
　　而阎瑧这时候正好把进度条拉到了关于死了怎么办这个问题，贺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个激灵，匆忙把耳机还给了阎瑧。
　　他之前仔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似乎和他关系不大，他可以正常地经历完生老病死，然后……应该是投胎？到时候也不会管阎瑧要怎么办了。
　　他从始至终好奇的，不过是阎瑧在那之后会不会依旧记得他。
　　会不会只是把他当成游历时候的一个乐趣，结束就忘了。
　　所以说回答是什么他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反而是阎瑧摘下耳机，看了他很久，他好像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时机什么的都不太对，最后收了耳机，也打算小憩一会儿。
　　还把贺煜按在了他肩膀上：“行了，睡吧，我跟你一起睡。”
　　贺煜“哦”了一声，不过他还是挺在意的，阎瑧明明基本都听完了，为什么还要再听一遍，还特意戴上耳机。
　　*
　　飞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国内黄昏时分，两人下机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过，阎瑧反手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贺煜身上：“没想到国内也挺冷的。”
　　贺煜这次来时装周，带的为数不多几件衣服都是正装，这会儿也穿着件黑西装，和阎瑧盖过来的茶色外套格格不入。
　　行李拜托两个助理拿着了，贺煜死盯着手机，在看到有信号的一瞬间宛如解放了，边翻微博边把一些搞笑的评论举给阎瑧看。
　　两个人边走边聊，贺煜去粉丝群看了一眼，正好某个人提了一句“群文件”，他顺着点开就在那里找到大家自发写好放在里面的同人文。
　　贺煜又把手机举给了阎瑧：“看看，多壮观。”
　　阎瑧仔细端详每一个小文件的名字，心想这帮小姑娘可真厉害：“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
　　贺煜被这句话逗笑了，一手挂住阎瑧的肩膀，把收不回去的笑脸遮着缓了缓。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到接机大厅了，就在刚才几个举手幅的粉丝放下了手机。
　　贺煜：“……”他深刻领会了什么叫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次接机的人很多，虽然同样没有透露过具体回国时间，但粉丝们想着肯定就在最近，他们煜宝遭了这么多罪，当然得来看看安慰安慰。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安慰，先是一口粮猝不及防。
　　贺煜眯着眼睛拽着阎瑧，仔细端详那一大片人，突然一个声音大吼：“给老子结婚！！！”
　　贺煜：“……”咋这么刺激呢。
　　在公共场所大吵大闹固然是不好的，而且又叫这么奇特的内容，贺煜试图找出那个叫的人是谁。
　　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声音。好像，是男的……
　　阎瑧好像也被吓到了，但与此同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捏住贺煜挽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
　　于是二位收获了一大片尖叫。
　　贺煜第一次觉得自己作为艺人可能是挺另类的。他见过别的人被粉丝接机，大家都是喊一些“我超喜欢你”或者“嫁给我”之类的，想不到当他这儿就成了求婚起哄现场一样的气氛。
　　偶尔有几个不明所以的路人经过，跟着鼓了两下掌。
　　接着就是粉丝们涌过来要签名合照了，贺煜打了手势说让他们轻点，见没什么效果，又补了一句：“欸，阎王爷身体刚好呢。”
　　安静了一片。
　　阎瑧在疯狂签名的空闲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二位助理又一次看愣了，倒是见过高冷得不想和粉丝交谈的明星，这样和颜悦色的倒是第一次见。
　　贺煜开心，阎瑧也跟着开心。两助理寻思着这怎么也不是想他们进去搅和的样子。
　　现场逐渐演变成签名会，但秩序一直不算很乱，到最后几乎演变成了签名会的样子。
　　贺煜数了一下。很好，他也是有男粉的人了，还不少。
　　就是不知道刚那一嗓子到底是谁喊的。
　　他签名差不多签完的时候又想起那一声，不知道怎么低头咯咯笑了两声。
　　阎瑧就在他旁边，正好看着他，他坐着的位置背后是透光的落地窗，晚霞照进来，半个人淹没在阴影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不知道有谁在他旁边说了句：“娶了吧。”
　　他脑子还停留在贺煜的笑容上，没太注意地回了句：“那得他愿意啊。”
　　阎瑧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他差点想扇自己两个耳光。翻车翻得彻底。
　　然后，现场被尖叫淹没了，不知哪个全程录像的把阎瑧这句话发到了网上。
　　彼时贺煜刚打了辆车跟阎瑧告别回去，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了，他觉得没人能说话，就只好接着看手机了。
　　或许是这点程度已经不算什么了，阎瑧那句话没上热搜，但因为他平时就一直关注这样的帖子，导致有好几条相关内容被推上了首页。
　　这句话被网友们四舍五入成了求婚，底下评论全部都在啊啊啊。
　　贺煜眨巴眨巴眼睛听了一遍，又没忍住笑了，他真觉得自己笑点越来越低了。
　　他本想打个电话给阎瑧的，后来仔细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把阎瑧晾那儿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出租车开到家门口，他拖着行李下来，对司机师傅到了声谢，转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
　　寄件地址是文麟娱乐公司。
　　他给叶晨打了个电话，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啊那个啊，”叶晨身边有点嘈杂，加大了音量，“你粉丝这段时间寄过来的信和礼物什么的，贵重的帮你寄回去了，一些小东西我估计你喜欢，信之类的，自己留着玩玩。”
　　贺煜长长地“哦——”了一声，把那个重得要人命的箱子搬了进去。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刚想把衣服换成居家的，才发现他到现在还穿着阎瑧的外套。
　　他双手捏着外套沉思了一下，最后想先收好，要是阎瑧问他要了他再还。
　　随后就坐去沙发上收拾那个箱子了，划开封条打开的一瞬间，一大堆的信之间蹦了出来。
　　贺煜被吓得够呛。
　　一大堆信都是些清新的颜色，在其中嫩粉色的居多，上面又贴着可爱的贴纸。
　　贺煜回忆了一下，自己剩下来公司的工作好像并不多，然后就开始一封封拆那些信。
　　敢给他写信的自然字也不会难看，贺煜看一会儿就笑一笑，不少里面都提到了阎瑧，他忍不住分别拍了几张照。
　　等看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了，他把那些信排好版，发了条微博：【在看啦在看啦，经纪人你下次能不能别攒这么多再给我我看不完……】
　　发完他就接着看了，大约到晚饭的时候，信看完了十分之一，他眼睛有些花，打算再看一封就休息。
　　拿到的是一封大红色的信，上面写了个“封”字，用的是毛笔。
　　贺煜心说这也太有个人特色了，大概猜到了是谁寄过来的。
　　他拿了一把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切开。
　　一张被叠成小方块的宣纸，贺煜把它展开到了最大，两条手臂伸直才勉强能拿住。
　　白花花的纸上几乎是空白的，但能闻得到墨水的香气，贺煜寻找半天，才在右下角的角落里看见某个书法极好的人炫技一样迷你的字。
　　三个字，加一个标点。
　　贺煜却看了很久。
　　没有“我爱你”那么肉麻，也没“谈恋爱”那么直白。
　　贺煜轻轻摸着那三个字，字迹已经干了。
　　上面写着：男朋友？
　　他见过阎瑧写字，那百分百就是他的。
　　他毕恭毕敬地把信收起来，另外放置到一边。这封信被夹在中间的位置，估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
　　又一次纠结了很久，他捧着手机，电话号码已经在上面了，但他还是没有按下拨通。
　　总觉得，突然有点太梦幻了。
　　*
　　一边在冒粉红泡泡另外一边已经慌得上蹿下跳了。
　　阎瑧直接给叶晨打了电话：“小家伙微博自己发的吗？！”
　　叶晨有点猜到阎瑧干了什么了，慢悠悠回答：“对啊，他估计还在看吧，你也寄了？”
　　阎瑧：“……”完犊子。
　　特么我当初怎么就以为小家伙不会看粉丝寄来的东西呢。


第45章 签名
　　对于那封信贺煜倒是成了比较淡定的一方，因为他觉得自己跟这位突然有些土味的阎王爷关系早就临近或者到达那一程度了，只是个要不要进一步确认的问题。
　　说来有意思，贺煜对这事情接受度高到离谱，或许是觉得原本就是多出来的一条命，折腾起来也可以幅度大点。
　　他突然发现自己和阎瑧有点像，都是来玩儿的。
　　他叫了个外卖，吃完收拾好后把剩下的信看完了，每一封都有种心意满满的感觉。或许是叶晨初步筛选过，里面并没有混杂着有骂他意思的信。
　　虽说那么一大堆看完眼睛有些花，但总体来说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尤其是那封大红色的，他把信收好后又去端详了一阵。
　　把信放回去的时候他顺便摸了一下鬼鬼的头，这鬼总是用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似乎在学习着什么，有时候贺煜到点了没去工作，他还会拽一拽贺煜的衣角。
　　贺煜端详了他片刻：“你说要不要给你找个爸？”
　　鬼鬼低嚎了一声，贺煜也不管究竟是什么意思，就默认是答应了。
　　看见贺煜突然笑得很开心，鬼鬼不知所措片刻，然后拍了拍手。
　　*
　　之后几天阎瑧和贺煜并没有碰面，不过倒是都临时接了通告。
　　贺煜去给某家饮料公司拍了代言，应该是想乘着时装周的热度还没过，广告过了没几天就开始投放了。
　　商家还弄了个小活动，什么扫码集齐十种样子的贺煜就能抽奖什么的，除了一些车之类有人中才怪的奖，还有一个奖项是贺煜的签名照。
　　因为这个一看就是坑粉丝钱的活动，贺煜还是纠结了一下的，不过叶晨好像更在意于让网络上贺煜给别人的印象脱离时装周的事情。
　　刚刚开始投放饮料的两天贺煜去试了一下，其实爆率貌似也不是很低。
　　但他还是发了条微博：【不要冲动消费哦～】
　　底下粉丝都乖乖答应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不听话的。
　　不听话的阎王爷当天进货一样采购了一箱，把瓶盖全部拧开扫了一遍码，然后把饮料扔给蒋其秋和那帮同事了。
　　由于饮料实在过多，叶晨的办公室也被分到了五六瓶，边喝边打电话跟贺煜抱怨：“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受前两天刺激太大了？疯了吧这，买这么多。”
　　“什么刺激？”贺煜挑挑眉，他刚刚集齐了十个自己，然后拿了张卵用没有的优惠券。
　　“他问我那堆信你是不是都看了，我就回答他都看了啊，”叶晨干完一杯饮料，吧唧了两下嘴，“诶，他给你写的你看到了没啊？”反正打电话的时候旁边也没人，他忍不住八卦两嘴。
　　“看到了，还挑出来了，”贺煜说着就又笑了，“跟我表……”他没说下去，嘴巴来了个急刹车。
　　叶晨：“？？？”我怎么感觉刚刚听到了什么。
　　“信里写啥了？”
　　“没啥。”贺煜睁眼说瞎话。
　　“拍给我看看。”
　　“不给，我要珍藏。”这次倒是没说谎。
　　叶晨被气得够呛，奈何贺煜刚才收得太及时，他愣是没听到，又随着耳朵里进了越来越多的话，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是不是……”他想委婉地确认一下，自己家白菜有没有被拱总得知道吧，“说了一些男女之间说的话？”
　　贺煜：“……叶哥我觉得你委婉过头了。”
　　要不是叶晨现在不在他旁边，现在肯定已经一巴掌拍上去了。
　　贺煜咳嗽两声：“其实也算？估计和你想的差不多。”
　　叶晨：“……”他当时感受到了气绝的感觉。
　　“你回他什么了？”
　　贺煜翻去看了一眼和阎瑧的对话记录，停留在回国那天了：“没回。”
　　“打算怎么回？”叶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没想好，我想让他亲口跟我说。”贺煜觉得自己越来越欠了，对当初好歹叮嘱过自己尽量别谈恋爱的经纪人居然说这些话。
　　叶晨听到这里还是稍微认真了些，擦擦头上的汗：“你得想好啊，要是真哪天发展成……咳，那样的关系，粉丝们不一定一下子接受得来。”
　　听贺煜嗯了一声，他继续说道：“别看他们现在嗑得起劲，到时候负面言论肯定少不了，cp和来真的还是不一样的。”
　　主要是叶晨觉得真往事业方面说，或者死拉着贺煜说不让他谈恋爱那才是不可能，大老板最不缺的就是钱，背后一整个家族还撑着呢。还不如现在多开导开导，不要哪天官宣了翻着评论给人翻抑郁了。
　　然而贺煜一脸无所谓地回怼：“现在骂的也不少了，叶哥你有这功夫还是开导阎王爷去吧。”
　　叶晨试图扳回一局：“我都录下来了，到时候给他也听一遍。”
　　贺煜隔空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
　　晚上的时候，阎瑧几天都安静如鸡的微博突然有动机了。
　　一张手机截屏图片，加一小段文字。
　　图片上面的内容是那个饮料抽奖，这人中了贺煜的签名照。
　　文字：【中了，不枉我一大箱】
　　主办方转发评论了一下表示恭喜。
　　贺煜趴在沙发上笑到抽搐，过了会儿爬起来回了一句：【也别联系客服了，到我家来我给你签】
　　阎瑧：【……】
　　底下评论跟着乐呵。
　　【阎王爷啊啊啊啊啊啊啊把获奖名额还给我呜呜呜】
　　【这就是欧皇吗，上次煜宝的符咒你也中了吧喂！】
　　【这俩关系这么好为什么想要个签名还得这样？？？】
　　【楼上那个我怀疑阎瑧在给他老婆冲销量】
　　【突然开始思考一箱指的是多少】
　　阎瑧心说也就大半个人高吧。
　　贺煜打了个电话给他，响铃响到快自动挂断了，阎瑧才接起电话，说话有点结巴：“喂、喂，什么事儿啊？”
　　“问问你到底来不来。”贺煜坐在沙发上摇着那两条腿。
　　阎瑧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可以啊，什么时候？”
　　贺煜看着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你现在来也可以？”
　　阎瑧：“……”他怀疑贺煜是眼瞎没看到时间。
　　“我明天进组拍摄啊，那个恐怖片，”贺煜起身去找剧本，虽然早就滚瓜烂熟了，“深山老林里呢，你不来就没机会了。”
　　“等着。”阎瑧脸黑了下来。
　　贺煜“啊？”的一愣。
　　“马上就到。”小家伙都提醒他要把握机会了，他还能怎么样？硬着头皮上就完了。
　　贺煜又没忍住笑了，心想这阎王爷怎么一天比一天可爱。想着想着，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
　　阎瑧出门还是走了两步的，后来觉得这也太慢了，干脆用法力把自己变到贺煜家门口了，还很有仪式感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自然很快就开门了。
　　房间里大灯没开，显得有些昏暗，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那封大红的信被安稳地放在那里。
　　红得刺眼。专刺阎瑧的眼。
　　到这一步，阎瑧才切实地发现，签名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贺煜把他拉进了房间，阎瑧突然停下不走了，贺煜转过身，与他对视几秒。
　　四周都很安静，鬼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贺煜藏起来了，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
　　见阎瑧还是不想动，贺煜越过他把那封信拿了过来，当着他面拆开。宣纸已经叠到了直接能看到那几个字的位置，贺煜走回他面前指了指，歪歪脑袋。
　　阎瑧突然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宛如公开处刑。
　　某些地方他和叶晨是有些相似的。
　　他认为撒糖和真的在一起区别很大，就像现在，在他的认知里和贺煜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单纯基于两个人都觉得有意思才产生的。
　　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贺煜的情感已经发生改变了，变得更加认真，更加不愿意其他人也靠近他。
　　然后有一次他翻微博的时候看到有人给喜欢的艺人写信，最后还写了“反正他也不会看的吧”一类的话，似乎是正好给了他灵感，然后他就也写了。
　　鬼知道贺煜是个这么认真每封信都要看一遍的人。
　　他担心贺煜跟他的理念相似，怕到时候和贺煜闹掰。
　　至于饮料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或许是一种自己想挽留住对方的表达吧，现在想起来真的是能把自己蠢哭。
　　贺煜看他走神，把信在他面前晃了晃：“什么时候寄的啊？”
　　阎瑧回忆了一下：“就那个临时终止的综艺结束后两天，大概你刚回去。”
　　贺煜哦了一声，看到阎瑧那狼狈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还撸了撸他的脑袋，头发不是很硬的那种，软乎乎的，不扎人。
　　昏暗的光线总是能把本来正常的事情弄得暧.昧，贺煜半个人贴着阎瑧，对方呼吸的声音很响，不可能说是不紧张。
　　贺煜身体的热量传给了浑身上下冷冰冰的阎瑧，又过了一会儿，他干脆垫起脚，整个人拥了上去，双手交错搭住阎瑧的后颈：“男朋友？”他试探地问道。
　　对方被吓得一颤，后知后觉似乎点了两下头，手里被塞进去了什么东西。
　　*
　　并没有继续下去什么，阎瑧很快就离开了，等贺煜慢慢关上门，才发现手里已经攥着那张宣纸了，上面不知是谁的手汗。
　　他把纸展开来，在那个问题的后面，贺煜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46章 特效
　　第二天一大早贺煜就去剧组报道了，考虑到深山老林说不定会有鬼之类的出没，他特意把自己准备的一大堆符咒和小道具都带上了，还有鬼鬼也一起。
　　叶晨觉得这两天他这小祖宗有情况，执意开车送他，路上果然发现这人本就每天不错的心情今天更好了。
　　从后视镜看，贺煜有时候正合眼休息呢，过两分钟就突然笑得弯下腰，又忍不住看两眼手机。
　　“出什么事儿了啊？”叶晨忍无可忍，寻思着阎瑧好像今天也没发微博啊。
　　“啊？”贺煜像是开小差的时候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想起了个人。”
　　“你家阎王爷？”叶晨这次没回头，真特么是没眼看。
　　贺煜这回僵住了，过了会儿问：“叶哥你怎么猜到的？”
　　叶晨翻了他个白眼：“你还会对别的人这么笑开花儿吗？”
　　贺花花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接着刷手机。
　　“这两天阎瑧估计也要开始忙着拍戏了，麻烦您也定心两天吧昂。”叶晨说完都不知道贺煜听了没听，因为这人手机就没离过手。
　　他瞟了一眼贺煜在看的东西，觉得自己还没被气死是个奇迹：“看自己同人文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癖好？”
　　“小姑娘文笔挺好的啊。”贺煜无辜地看着他。后面那句他想参考一下谈恋爱的时候要做些什么没敢说出口。
　　叶晨怀疑自己在跟另一个世界的人说话，甩了甩手，放弃抵抗。
　　快到的时候，闭嘴许久的叶晨忍不住发话：“我警告你啊，别再整些跟鬼怪有关的热搜出来，我怕哪天你就被禁了。”
　　贺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假装认真地点点头，转头又在想这次能不能碰到些好玩的鬼怪，再养两只。
　　*
　　到地方后，车在山上临时停着，叶晨实在不放心贺煜跟顾茵两个人，去剧组陪他俩跟导演打过招呼，才慢慢吞吞开车离开了。
　　居住的地方是临时搭的小木屋，其实环境也好不算差，就是如果要冲澡得去山下。
　　顾茵和贺煜各一间小木屋，等收拾好东西消停下来，贺煜把带来的小物件在床上放了一排，成功吓跑挂在天花板上那只小鬼。
　　这下屋子里终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除了他带来的鬼鬼。贺煜慢慢瘫下来，长长呼了一口气，又发现没事情可做了，手机就这样回到了眼前。
　　阎瑧没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微博也没动静。手机又从他眼前离开了。
　　山上气温比市区要冷，贺煜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穿少了，但包里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其他衣服，他想勉强应该能应付吧，就裹了层被子拿起剧本来了。
　　这部电影应该算是恐怖悬疑片，剧情里确实是有鬼怪的，但是有时候却让人有种“人心比鬼怪还要恐怖”的感觉，就比如贺煜出演的主角。
　　当初贺煜选这个剧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重主角的设定，起初观众眼里是个笨手笨脚的人，随着迷雾解开，才会发现这人原来就是策划一切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特别带感。
　　贺煜心想自己怎么又是演这样反派似的人，嗯……不对，这次是他自己挑的。
　　定妆照前两天已经拍好发出去了，被广大网友吐槽得有点狠。
　　【啊这……主角软弱全靠队友的感觉已经出来了】
　　【不抱什么期望，不过为了煜宝还是得看！】
　　【不要五毛特效求求了】
　　贺煜又翻了几条，觉得这届网友还是太天真，笑了两下，又读了一遍剧本，每句台词都记住了，他小声地将其中几句念出声，试图渲染上一些情感。
　　顾茵敲了敲门直接进来了，这屋子没锁：“煜哥，导演让你过去一趟。”
　　贺煜点点头起身，一手提着剧本过去了。
　　刚才跟叶晨一起的时候没怎么看出来，贺煜现在发现这导演是个有些“疯癫”的人，年纪不算小，对电影的要求还是很高的。
　　首先贺煜后知后觉发现的一个让自己心理压力剧增的地方就是，所有演员里，只有他一个是流量明星，别的都是实力派和老戏骨。
　　导演把他叫进房间里后特意让他又看了一遍每个人出演的角色，然后又指了指他手里的剧本：“台词背背熟。”
　　贺煜晃了一下神：“背熟了。”
　　这回轮到导演一下子没缓过来，他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为了保持矜持向后靠了两下，抬抬下巴：“背两句听听？”
　　贺煜：“……”这语气是对流量明星有多大的仇。
　　他确实听导演的话只背了两句，一句是最开头那种怯生生的语气，另一句是到最后发狂似的样子。
　　后一句的声音响到外面都听得见，要不是顾茵听过他念台词，现在绝对以为她家主子疯了。
　　导演好像呆住了，之后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就让贺煜回去好好休息。
　　回去路上他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搬道具，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雕塑，他凑过去仔细看了两眼，觉得勉强还是挺吓人的，就是不会动。
　　也有真的鬼不知是看见贺煜还是看见那些雕塑而凑过来，随便闹腾两下，又不敢站得离贺煜太近，干脆扒在雕塑上。
　　贺煜倒是觉得真鬼假鬼走在一起挺喜感的，想拍张照给阎瑧看看，然而照片里只有雕塑，那些已经看向镜头的鬼们没有被拍进去。
　　贺煜：“？”
　　他又拍了一张，这次一截手指露了出来，再去看照片，鬼都拍进去了。
　　贺煜这回算是看明白了，至少在夜色降临之前，这些鬼得在贺煜入镜的情况下才会显现，按照之前凶宅的经验，晚上应该就不用这样了。
　　等一下，怎么感觉不太对……
　　贺煜突然想起了什么，默默走回导演的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从讨论逐渐转向争执的声音，停止了脚步。
　　“这特效不行啊。”这是导演的声音。
　　另外一个人接着话道：“导演，就这程度了，已经够逼真了。”
　　导演：“这一看就很假啊？！”
　　另一个人，贺煜听下来应该是特效师一类的人，木屋有个小缝，他依稀看见导演盯着电脑屏幕沉思。
　　特效师接着说：“到时候光线暗，不明显的。”
　　导演摇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偷工减料。”
　　之后聊着聊着导演都已经想外面再找个特效团队什么的了，贺煜突然敲了敲门进来。
　　导演严肃的神情收回去一半，鬼使神差地把电脑盖上了：“怎么了？”
　　在贺煜准备回答的时候，导演突然想起之前自己会看上贺煜的原因好像就是因为那几个和鬼怪有关的热搜，但之后心里又摇摇头，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那种东西，还是问问贺煜请的那个特效师比较现实。
　　然后就听贺煜开口问了：“那个导演，特效您看不上的话，要不用真的鬼试试……？”他觉得与其到时候让导演被拍电影拍到一半录像里出现的鬼吓到，还不如现在就先问问。
　　这深山老林的，保证拍摄的时候没有一只鬼跟贺煜同框那才叫难。
　　于是他收获了面前两个人面无表情里带了些担忧的目光。
　　贺煜：“……”
　　他看向导演：“来导演，就这个角度，帮我拍张照。”他一只手轻轻拉住旁边路过的鬼。
　　或许是他身上沾了些阎王爷的味道，加上本身体质，那只鬼不怎么敢动。
　　导演迟疑地起身，有因为职业病找了个好点的角度半跪下来，拍了张照片，边调出来边往贺煜边上走。但在照片出现在他手机里的一瞬间，他直接调转了方向。
　　导演抬头看一眼贺煜低头看一眼照片，反反复复几次，先把特效师看懵了，头凑过去也瞅了一眼。
　　特效师比较年轻，没绷住：“草？”他边说边想往外跑，被重新坐下的导演抓住了命运的衣领。
　　贺煜苦笑着，悄悄对那只鬼说了句“辛苦”，然后走过来了。
　　导演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没往旁边闪躲，又仔细端详那张照片，鬼长得很吓人，龟裂的嘴角连同脸上都是血迹斑斑。
　　其实并不是每个鬼都这么吓人，只是归功于贺煜奇怪的胆量和运气。
　　“这真的假的？”导演半信半疑地看着贺煜。
　　贺煜苦笑：“都那您的手机拍了，能是假的吗。”
　　导演心想也对，三人陷入沉默，特效师几次三番逃跑失败后放弃了，怯生生地抬头看贺煜：“这……这鬼刚才都在吗？”
　　贺煜点头点到一半又迟疑了一下：“我看他刚才是往外走的？放心啦，那种程度应该还不会伤人。”就是有他在也没鬼敢乱动。
　　“实在不放心可以给你们画几个符？”贺煜环顾房间，有很多鬼因为他的到来才慢慢离开，“这里鬼真的不少，导演你挑几个当道具用吧。”
　　导演：“……”结果不知道哪天就被自己的道具吃了呗。
　　想是这么想，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特效师向这位敬业且不怕死的导演致敬，然后提着电脑先溜为妙。
　　贺煜跟导演三言两语就谈妥了，贺煜承诺明天给导演竖一排鬼让他挑。
　　再之后心情大好的导演叫了外卖，演员们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其他人意外发现那个很反感流量明星的导演今天意外地和贺煜聊得来。
　　*
　　贺煜吃完饭往回走，夜幕降临，周围的鬼更多了，他觉得稀奇，就东一张西一张的拍，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照着月光的面前多出个熟悉的影子。
　　“这么晚了来探班呀？”贺煜冲他笑笑，“嗯？男朋友？”


第47章 “夜宵”
　　听到贺煜说话，阎瑧脸上刷地一下泛起了红晕。
　　贺煜看阎瑧半天不说话，干脆把他拉进了房间。大晚上的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他顺手把阎瑧按在床边坐好，对方清清嗓子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给你带了点夜宵。”
　　贺煜回味了一下导演叫的外卖，默默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嗯，晚上七点半。
　　他把时间亮给阎瑧：“夜宵？”
　　阎瑧：“……”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呢。
　　然而贺煜就是打算刨根问底了，把塑料袋打开，里面吃的东西摆在床头柜上：“叶哥还跟我说你这段时间挺忙的，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呀？”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贺煜其实比谁都清楚，无非就是昨天结束得太草率了，结果今天就忍不住了呗。
　　但他觉得阎王爷反应实在有点可爱，就想逗逗他。
　　可可爱爱的阎王爷轻声道：“想你了。”
　　“嗯？”贺煜没怎么听清楚。
　　“没什么。”阎瑧闭上了嘴。
　　贺煜笑笑，感觉再问下去就太为难人家了，打开手机，转移了个话题。
　　他把刚刚拍的鬼的照片亮给阎瑧：“诶，帮我看看哪个适合拍电影用。”
　　阎瑧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无语的程度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贺煜边打开阎瑧带来的夜宵的盖子边冷静地解释道：“导演嫌弃道具跟特效都太假，我之前试了一下，好像真鬼跟我同框就拍得出来，互相便利嘛。”
　　阎瑧感觉自己真的是被这人弄习惯了，没办法，接着惯着吧，好像也没法拿他怎样。
　　结果他就很认真地帮着贺煜挑了几个，不能太吓人，怕放不出来，就选了些挺别致的。
　　贺煜把阎瑧选出来的做了标记，又扒在窗户上确认了一下那几只鬼都还在。
　　他还特地把符拿出来，摆在床上，阎瑧原本搭在床上的手瞬间收了回去，动作弄得像贺煜会要他命一样的。
　　贺煜觉得他好玩：“怎么了？”
　　阎瑧挠挠腮帮子又挠挠下巴，憋出句话来：“条件反射。”
　　贺煜萌萌的大眼睛与他对视两秒。
　　阎瑧嘴里又挤出一个字：“怂。”
　　贺煜绷不住笑了，把符整理了一下放回包里。
　　之后的两分钟，房间里没人说话，贺煜偷偷往阎瑧那里坐了一点，对方发现了，不过没动。
　　气氛又一次变得有些古怪，而且很熟悉。
　　“昨天……”阎瑧开口了，“呃，没什么。”他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能怂成这样。
　　贺煜逗他：“昨天什么？”
　　阎瑧又闭上了自己的嘴。
　　于是房间里又一次寂静了，贺煜悄悄搭上阎瑧的手，手是冰的，但是能感觉到心跳很快。他这回倒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明明阎瑧平时心跳速度跟个单纯装饰一样的，这回怎么就控制不住了。
　　阎瑧在某个瞬间把一张有着折叠过痕迹的符贴在了贺煜额头上。
　　贺煜还没反应过来，黄符有些挡住视线，他往前吹了一口气，看向用手捂着脸的阎瑧。等符重新贴上他的鼻梁，他才认出这是之前阎瑧抽奖抽中的那个。
　　“不是说了对我没用吗？”虽然是这么说，但贺煜还是配合着没动。
　　阎瑧背对着贺煜，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转过身对贺煜道：“你说你可以装作有效果。”
　　贺煜比了个“哦”的嘴形，然后一动不动，看着阎瑧想做什么。
　　阎瑧站得笔直，看贺煜还在原地，好像是不想让他等太久，单膝跪地，蜻蜓点水地在贺煜脖颈处落下一个吻。
　　贺煜脑子一片空白了，撑在床上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又告诫自己现在不能动。
　　阎瑧的嘴闭上了，保持着与贺煜皮肤几毫米的距离，一路向上，湿热的气息呼上去，将要攀到嘴唇了，又突然收回嘴。
　　这次轮到贺煜觉得自己心脏跳到快要不是自己的了，那张符挡住的视线并不多，他看见阎瑧保持着跪姿，又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最后小声问道：“昨天那个信，还作数吗？”
　　贺煜头上的符被揭下来，他活动了两下撑麻的双手，脸上挂着微笑：“当然，我刚不都叫你男朋友了吗？”
　　阎瑧嗓子里传出呼噜噜的声音，偏过头去回答：“我这不是怕你又在跟我开玩笑吗？”
　　贺煜刚想说什么，又回忆了一下自己跟阎王爷开玩笑的次数，咽了口唾沫，喉结又在这之后不自然地动了两下。
　　临时的木屋供电不是很好，淡黄色的灯光在即将熄灭的边缘摇摆不定，最后停留在了只有一丝光线的地方。
　　阎瑧还想说什么，但听见了门外有人敲门，就在贺煜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了。
　　敲门的是顾茵，她是来问贺煜房间里这灯有没有异常的，手机开着手电筒，结果还没问出口，就先觉得贺煜不太对劲。
　　贺煜喘着粗气，脸也涨红，尤其是耳垂，红得不像样。
　　他打了个喷嚏，边擦鼻子边看着顾茵，尽力装成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怎么了？”
　　顾茵看着他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就想问一下煜哥你这边灯怎么样……”
　　话音刚落，灯就好了。
　　贺煜平复了几秒呼吸，微笑着对顾茵指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乱，乱的同时又觉得高兴。他有点好奇，如果刚才的事情继续，会是怎样的收场。
　　顾茵在门口转了一圈又问道：“那啥煜哥，要不要下山去冲个澡？”
　　贺煜看了眼时间，还早，就点头答应了，身上确实有点难受，想着还可以买件外套，瞬间冷静一下。
　　把他脑子里全是的阎瑧放水里浸一浸。
　　顾茵跑出去开车了，贺煜说准备准备马上好，但一切动作都在他点到和阎瑧的聊天界面的时候停止了。
　　他想了一下，把备注改成了“阎怂怂”。
　　然后给他发了个表情包：猪拱白菜.jpg
　　阎瑧秒回：……
　　贺煜：明天还来吗？
　　他边收拾边盯着界面，直到上了顾茵开过来的车还没有等到回应，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
　　冲完澡时间其实还不算很晚，但这个地方似乎因为偏僻，关门就早，贺煜拉着顾茵跑了一大圈没找到开着的店。
　　同行过来的导演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问道：“找什么呢？”
　　贺煜不想麻烦对方，随口说了句就是想买件外套，没什么事儿，然后拉着顾茵开车上山。
　　路上很暗，车灯开着也看不太清路，顾茵开得有些慢，路上越想越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小心翼翼地问贺煜：“煜哥，刚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房间是不是还有别人啊？”
　　贺煜被这一下吓得手机都快脱手了，镇静下来说了句“没有啊”，又不放心，把手机放到一边又补充：“你想什么呢。”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平时秀恩爱撒狗粮的时候都不带掩饰的，怎么现在就突然惊慌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这次是正式确认关系了……？
　　顾茵半信半疑地继续开车。
　　贺煜又一次切到了微信，阎瑧还是没回他，
　　他一气之下跑到微博，在阎瑧最新的一条微博下面留了一下猪拱白菜的动图表情包，以此表示自己这个小朋友生气了。
　　【？？？这是亲了吧亲了吧亲了吧】
　　【这表情包什么意思啊喂！！！煜宝你解释清楚】
　　【我不管我嗑到真的了】
　　【楼上的那位我觉得他俩从来都是真的，推眼镜.jpg】
　　阎瑧看到那条被推上热评的评论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别的不说，首先他家小家伙绝对生气了。
　　他看着这条评论抓耳挠腮许久，最后在贺煜回到山上小木屋的时候回了一个字：【乖】
　　刚觉得缓解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带来的紧张的贺煜：“……”这回答的时机太要命了。
　　贺煜脑子里泡在水里的阎王爷，被现实里的阎瑧一把捞回去，原封不动塞回了贺煜脑子里。
　　贺煜原本那点刚出浴的困意瞬间就消失了。
　　刚闭上眼睛，阎瑧跟他的对话，还有那些动作，就一遍遍在他心里回放。
　　*
　　这天晚上他理所当然地没睡好，不过应该是少睡惯了，醒来的时候并没有遭受黑眼圈的困扰。
　　反而是因为又想起阎瑧的一举一动，瞬间精神。
　　往几个木屋的后面走，有一条小溪，深度差不多能让一个成年人站到底，贺煜觉得那边还挺干净的，在那里给自己又洗了把脸，神清气爽。
　　上午的拍摄就从这里开始。
　　等几个临时住在山脚下的工作人员上了山，拍摄就开始了。
　　贺煜这两天气色很好，化妆师无从下手，到最后基本就让他素颜出镜了。
　　要拍的是主角团一行人来到荒郊野外，穿过小溪，然后发现一个宅子的镜头。
　　因为只是一小段走路聊天的镜头，所有情感的渲染都要靠演员在对话中表现，导演原本做好了ng十几遍的打算，没想到第一次重来是因为有鬼入镜，第二次就过了。
　　晚上又拍了几个后期的恐怖镜头，用的是下午的时候导演亲自挑选出演的真鬼。
　　拍完已经很晚了，这次贺煜没有下山冲澡的精力了。
　　他觉得那条小溪还挺合适的，干脆就下水了。
　　于是某个熟悉的人又在神奇的时间点出现了。
　　贺煜从水里探出头，眉眼弯弯：“还是又来了？”


第48章 小溪
　　晚上很安静，偶尔听得见蝉鸣，贺煜贴了几个符在周围，以防止有鬼闯入，不过觉得这个程度应该还不至于把阎王爷也给拦下。
　　贺煜眼睫上沾了几滴清水，微长的头发在水里泡过，碎发贴在他的脸颊，明净的月光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衬得更为雪白。
　　一阵微风轻拂而过，贺煜肩膀以上都露在水面上，难免觉得凉飕飕的。
　　阎瑧就在岸边看着，又不敢靠近。
　　他是因为在房间里没找到贺煜才来的，找的时候有些着急慌忙，不知何时换回了工作服。
　　贺煜仰头朝上看，那个黑色的高挑身影分明随时就像要被夜晚吞没，一张俊俏的脸却是那样显眼。
　　又是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红晕。
　　“怎么泡在这里？”阎瑧尽量不往下看，小溪太清澈了，水下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唯有水波荡漾起来时才会稍显模糊。
　　贺煜下巴撑在岸上，双腿在水中上下摆动，试图浮起。
　　“洗白菜。”
　　阎瑧：“……”这喜感过于突然。
　　贺煜还盯着他看，好像只要保持这个姿势，时间就不会流动一样。
　　“不冷吗？”阎瑧侧身蹲下去捞溪水，正好又吹来凉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随风飘荡，因为沾了些水汽，飘起来时还带着晶光。
　　“还行，”贺煜拍了两下水，一只手从水面出来，觉得冷，又迅速缩下去了，“泡水里不觉得。”
　　阎瑧又把手伸进水里，将信将疑想再试一下，结果手就被贺煜抓住了。
　　水下的温感没有在空气中那么灵敏，贺煜也不怎么觉得阎瑧的手冰，一只手握着怕滑，干脆两只一起捏着。
　　“干嘛不回我消息？”贺煜用阎瑧的手当人质问道。
　　阎瑧本就不敢往他那儿看，这一下更窒息了，头转了将近半圈。
　　“我这不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吗？”
　　贺煜赌气似的嘟囔：“那你还让我担心这一整天。”担心你会不会不来了。
　　然后阎瑧就又傻了：“你、你总得让我缓一缓吧。”
　　贺煜不留情面：“你先表的白，要缓不该是我缓？”
　　阎瑧：“……”今天又是颜面尽丧的一天。
　　让他现在回忆，自己是怎么脑子一热写了封告白信，又是怎么会在昨天做出亲贺煜一下这种事情的，他自己估计都说不清楚，要放在现在，绝对不敢再来一遍。
　　或许是觉得贺煜接受得未免太快，又或许得到的回应时隔许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到现在还感觉那些话语和举动如梦似幻的。
　　贺煜不管这么多，他只觉得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
　　“阎王爷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的？”
　　阎瑧这次回话回得更慢了，半天才道：“你总得原谅一个第一次谈恋爱的人吧。”不仅谈恋爱是第一次，更是第一次入凡尘，清晰知晓了名为喜欢和爱的东西。
　　他突然觉得之前那几千年都是白活的。
　　贺煜倒也不能说感到意外，但没忍住笑出声是有的，在那之后又说道：“巧了，我也第一次。”
　　一人引颈向上，一人俯身低头，这次的吻落在对方的唇上，不是短短一瞬间，也没那样深沉，时间刚刚好，让人能确定这一切并非虚幻。
　　贺煜回味了一下嘴唇上残留的气息，湿漉漉的手轻轻摸了摸，又看向比他脑子更混乱的这位：“互拿初吻，多公平。”
　　阎瑧稍微恢复了一丝丝理智，确认了一个只能看到贺煜脖子以上的地方看过去：“出来吧，再呆下去要着凉的。”
　　贺煜哦了一声准备出水，他还没来得及提醒，阎瑧就先一步躲在远处并背过身去了。
　　他摇摇头，爬上小溪边，把放在那里的换洗衣服穿上，确认衣冠整齐，跑到阎瑧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阎瑧边回头看边问。
　　贺煜没抓住这个机会逗他，嗯了声。
　　然后他开始惋惜自己没有说什么都阎瑧玩的话，临时想了一句补上：“早晚要看的，至于这么保守吗？”
　　阎瑧觉得自己哪天就被这个小家伙撩得英年早逝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走得很慢，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心照不宣。
　　走了一小半路程的时候，阎瑧停下脚步，整个人往左转，贺煜就配合地与他面对面。
　　在下一秒，阎瑧来了个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只手伸在贺煜面前，手掌朝上：“想稍微正式一点来一次……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贺煜很自然地把手搭了上去：“乐意之至。”
　　然后扶着阎瑧起来了。
　　贺煜掩嘴一笑：“挺浪漫的。”
　　阎瑧轻轻应了一声。
　　“就是这不像表白，像求婚。”贺煜说完就看着阎瑧把咽到一半的口水呛了出来，咳了好几声。
　　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交叠在一起，紧握着，十指相扣。
　　快到木屋的时候，贺煜又开口了：“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有一个好处。”
　　阎瑧“嗯？”了一声，手指一蜷。
　　与木屋已经到了走两步就到的时候，贺煜露出个幸福的笑容：“到死都要不用担心会跟你分开。”因为你有无尽的时间，足够陪我走完这一生，或许你的生命里我只是匆匆过客，但我的记忆里就全都是你了。
　　阎瑧一愣，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不是辩解，也不是否认，只是有一句话想说，又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再一眨眼，贺煜已经进了屋子，跟他告别了。
　　*
　　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晚上，贺煜睡得意外还挺香，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继续面对工作。
　　首先是他刚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导演就迫不及待推门进来，半个身子进来了，才退回外面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
　　然后捧着电脑兴冲冲地给贺煜看昨天拍的画面精修过后的样子。
　　首先是一行人发现宅子的那一段。
　　贺煜饰演的角色叫商淇，因为是主角，自然这一整段都很突出他。
　　首先是几人聚在一起，互相问情况。
　　电影里名叫花扬的一个梳马尾辫的女孩子首先窜到他身边：“诶，怎么你也收到邀请函了？”
　　商淇眼神有些来自许久以前的畏惧，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闪：“我，我也不知道……”
　　花扬又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别人，同行的只剩下后面三个男的。
　　“为什么这奇怪的邀请函请的都是咱们以前高中班上的人啊，”花扬挠挠头，“会不会他全班都请了，只是只有我们几个来而已？”
　　商淇不敢回答，后排一个背着摄影包的人走过来说话：“问过咱好几个老同学了，是真的只有我们几个。”
　　花扬皱皱眉头。再一看，商淇已经躲到很旁边去了。
　　被摄影包的人过去拍了一下商淇的背：“咋现在胆子这么小了？以前咱几个关系不是挺好的？说说，现在混得怎么样？”
　　商淇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现在在一家小医院里工作。
　　花扬这时第一个发现远处的宅子，招呼摄像包：“诶！庞孟你看！这是不是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
　　背摄像包的庞孟又带上其余几人跑过去，来了个俯视的镜头，还挺长，到他们全部跑进去为止。
　　稍微可以看得出，贺煜演的商淇和这个庞孟关系还是比较不错的。
　　贺煜看到摆在面前的电脑屏幕黑了，才从入神的状态缓过来。
　　导演又是一顿夸：“你这演技是真的可以，看看，这么大个画面都撑得住。”
　　贺煜笑笑表示感谢夸奖。
　　导演又把那个没什么前后连接的恐怖镜头也给他看了。
　　先是镜头朝下，拍到一个长发的鬼，蹲在地上，抱成一团。
　　贺煜还记得他为了说服那只鬼摆这个姿势费了好大力气，甚至问了他家鬼鬼能不能帮个忙，万一同类交流起来方便呢。
　　然后是镜头一晃，地面上又没了东西，这时不知谁说了句“刚那个东西怎么有点眼熟……？”，然后镜头就黑了。
　　黑的时候其实没有停止拍摄，贺煜偷偷把鬼拉走的。
　　再之后，有人开了手电筒，然后发现商淇消失了，几人商量一通，准备往前走走找找看。
　　差不多就这么长。
　　贺煜觉得这部片子的优点就在于鬼的出现不是单纯为了吓人，到最后都会有原因解释。
　　导演把镜头暂停在有鬼的画面，指着对贺煜说：“真鬼就是不一样，你看看这样子，特效都拍不出来。”
　　贺煜后知后觉也开始佩服起了导演的接受能力。
　　剧组也不是每个人都跟这位导演一样，有人看了那个拍出来的片子就直接吓懵了，被导演用心劝导要接受新事物。
　　贺煜觉得这片子用真鬼拍总是会有点危险，于是决定拍摄结束给这些鬼来个集体超度，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当天晚上，导演像是迫不及待要跟人炫耀一样，加急把拍的东西精修好，在微博上发了点小片段。
　　贺煜帮忙转了一下，阎瑧给贺煜的转发点了个赞。
　　【不是吧不是吧这都能撒狗粮？？？】
　　【刚看了花絮了呜呜呜完了今晚睡不着了】
　　【这大概是我看过鬼片里最吓人的鬼了……】
　　有几个不信邪的，看完视频后乖乖跑来认错。
　　【草，要不要这么吓人】
　　【煜宝我求你别演这种东西啊啊啊啊啊qaq真不是我不爱你是我的胆子他不允许】
　　【主要还是怕鬼片为了恐怖而恐怖，这次演员阵容好像还行，期待一下吧】
　　贺煜心想，你们要是知道我为了跟鬼谈拢有多辛苦你们就不会害怕了。


第49章 发烧
　　这天晚上阎瑧没来，估计是工作终于忙到他连挥个袖子把自己变过来的时间都没有了。
　　贺煜去小溪里泡了一会儿后回到木屋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又轻咳几声，给阎瑧打了个电话：“男朋友，干嘛呢？”
　　阎瑧对这个称呼还没完全习惯，缓了一阵：“还在拍戏，”他回忆了一下贺煜刚刚跟他说话的时候，越发觉得有些不对的，“你嗓子怎么了？”
　　“啊？”贺煜一愣，回忆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嗓子出毛病了，声音响点就发不出来了。
　　“可能有点着凉了？”他无所谓地说着，把手机通话界面缩小，一边聊天一边刷微博。
　　“我给买点药送来。”阎瑧说完就打算起身。
　　“诶诶诶，”贺煜及时制止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哑，又不疼。”
　　他说完正好看见微博上号称内部工作人员的博主发了阎瑧拍戏拍到一半休息喝水的样子，明明天气还不算热，他就穿了件短袖，跟过大夏天一样，唯一的违和是冒着热气的保温杯。
　　至少看上去挺辛苦挺可怜的，比他惨。
　　贺煜半捂着嘴道：“你要真担心我就赶紧杀青过来陪我啊。”
　　阎瑧被隔空摁回座位，起身翻找了一下。他还在剧组，旁边工作人员来去匆匆，不像有人会带感冒药的样子。这才冷静下来，应了一声：“我尽力。”
　　贺煜轻轻嗯了一声，这次轮到阎瑧化身贺煜第二个妈妈了：“别去那个小溪了，水凉，你真要洗你给我打电话，我直接让你闪现回你家。”
　　贺煜挠挠下巴：“倒不用这么麻烦，我跟你回家就行。”
　　阎瑧刚想回嘴，又仔细品了几遍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觉得这是脑袋已经糊涂了的象征。
　　为了防止小家伙再口出狂言，他及时切换话题：“你感冒实在不行就跟导演请假，导演不让你就说影响演技，再不行找你经纪人，总之不能硬扛，听见没？”
　　贺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了，就哦了一声，拿了旁边的餐巾纸稍微擤了两下鼻涕。
　　没过多久，他挂了电话，随后连打五六个喷嚏，背后有些发麻，他哆嗦两下，钻进了被窝里。
　　半夜醒了一次，他头昏脑胀地起身上厕所，感觉自己怎样也找不到重心，人也不是很舒服。不过显然他也没多想，起夜结束接着睡。
　　*
　　原本说好的等阎瑧杀青来找他，事实上是没等到这位杀青。
　　第二天导演发现时间到了贺煜还没出现，找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人不对劲了。
　　先是摇也摇不醒，等好不容易人醒了，又发现那小脸红得不像样，硬撑着要起身，走两步就趴在了门框上，跟水一样滑落下来。
　　因为是几天都憋在里面，今天一下子爆发，这病就显得格外严重，有点神智不清的意思。
　　导演心说这要命，顾茵也跑过来了，先通知了叶晨，然后试图把贺煜塞进车里。
　　可贺煜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想动，睁眼也没看见什么能吸引他前进的，一来二去还是瘫在门框那里一动不动。
　　就像刚被教育过要远离陌生人的小孩子，除了特定的人以外谁也不信。
　　所以这大老板自始至终没睁过眼，估计潜意识里还在睡觉，偶尔半眯起眼好像看着顾茵，“啊？……嗯？嗯……”，在谁也看不懂的情绪变化后又丧失兴趣一样接着睡觉。
　　顾茵皇帝不急急太监，在那里团团转，最后决定使用杀手锏——打电话给阎瑧。
　　阎瑧接起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把闪现技能准备在边上了，在顾茵“煜哥他病倒——”尾音还没落下的时候，阎瑧就已经身处和顾茵相距十米不到的树丛里了。
　　他假模假样问道：“他怎么样了？”
　　“挪不动，”顾茵欲哭无泪的样子被阎瑧尽收眼底，他隐约看得见顾茵旁边蹲着个人，而且已经朝这边转头了，“叶哥还要好久才能过来，就想让瑧哥你电话里劝两句让他动动。”
　　阎瑧第一句话：“我马上到。”
　　十秒后在顾茵面前挂了电话：“我到了。”
　　顾茵：“……”马应该没这么快。
　　然而这会儿显然不是追究阎瑧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顾茵给阎瑧让开条路，贺煜已经扶着门框站起来了。
　　估计和之前生死簿的事情也有一些关系，发烧的贺煜显得格外虚弱，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好不容易确定自己站稳了，拍了两下走过来的阎瑧的脑袋。
　　阎瑧：“……”怕不是没救了。
　　“我们回去？”他问道。
　　摇摇欲坠的贺煜已经几乎趴在他肩膀上了，闻言轻轻上下点头。
　　他把贺煜背到肩上，这人比平时还要热乎乎，阎瑧把他的双臂交叉挽住他的脖子，就发现像上锁一样解不开了。
　　关键问题还在于，贺煜的皮肤在太阳底下看很白很白，好像会和陶瓷一样脆弱。阎瑧力气都不敢使出来半分。
　　“我车停在半山腰，把他背过去。”他说完就溜了。
　　导演脑子还停留在阎瑧这熟练的背人起身的动作上，再一眨眼，原本才走出几步远的阎瑧已经跟贺煜一起走出了视线。
　　*
　　或许有一些受昨天对话的影响，阎瑧鬼使神差地把贺煜带到了自己家。
　　没什么特别的，独栋小别墅，当初买的时候说是双人的，但到昨天为止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过过夜。
　　贺煜隐约感觉自己被搬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床上，然后被盖上了被子。
　　再之后，一个原本清晰的人影就慢慢走开了，在此之前摸了两下他沁出汗的额头：“睡会儿。”
　　贺煜就定定心心闭上眼睡着了。
　　*
　　阎瑧刚出门就接到了蒋其秋的电话：“剧组说你人间蒸发了，有什么要狡辩的？”
　　“小家伙发烧了，刚把他送回家，”阎瑧走在路上，一阵冷风吹过来，他的头发就乱糟糟的了，“我去买点药。”
　　蒋其秋：“我记得他在山里？”
　　阎瑧：“我把他送回来了啊。”
　　蒋其秋：“特么刚导演说你消失了十分钟？？？”
　　阎瑧皱了一下眉头，还没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蒋其秋喝了口咖啡，叶晨从座机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起来，然后两个电话一起听。
　　他先回阎瑧的：“你是不是火箭成精了？”
　　还没听到阎瑧的回应，又去拿座机：“咋了？”
　　叶晨心情也挺复杂，他原本在去找深山老林找贺煜的路上，然后顾茵打来一个电话，说阎瑧先他一步把人接走了。他现在正在返程的路上。
　　“诶，你家那位是不是火箭成精了？拐媳妇拐这么快。”
　　因为电话凑得近听见了的阎瑧：“……”不是，后面那个吐槽的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称呼？
　　蒋其秋半心不在焉地回他：“我看是，已经拐回家了。”
　　叶晨警惕了一下：“谁家？”
　　阎瑧现在特别想问一下蒋其秋是什么时候把免提打开的：“我家。”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眼时间，对两个人说：“行我挂了，给小家伙买药呢。”
　　他按挂断键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他感觉刚才是个很好的时机，不过要不要说出他俩的关系还是得让贺煜自己做决定吧，不差那一会儿。
　　反正媒体面前已经是那样了，也不怕因为举止亲密被骂。
　　*
　　贺煜醒来的时候阎瑧还没回来，他烧没退，但意识稍微恢复一点了，估计是因为常年晚睡早起的作息，才促使他就算生病，到了中午也睡不着了。
　　他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肯定不是他家，也不是以前来过的地方。
　　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花香，不过贺煜以前并没有闻到过类似的。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自己呆的房间，外面就是客厅，阎瑧之前画的那幅画安然挂在墙上。
　　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知道这是阎瑧家里。
　　稍微放松了些，好奇心显然压过了生病的难受，他扶着墙开始东看看西看看。
　　阎瑧把那封有着贺煜回答的信折好压在桌上铺的软玻璃下面，旁边那条项链躺在盒子里。
　　贺煜突然感觉这个人，好像比他更想记住每一个瞬间。
　　身旁传来敲门声，他赶紧收起了所有的好奇，慢慢走到了门口，阎瑧拎了一大包药回来了。
　　真的是，一大包。
　　阎瑧把药扔在小沙发上，整个单人沙发几乎被占满，又看向瞪大眼睛的贺煜：“醒了？再睡会儿吧。”
　　贺煜站着头越来越痛，走了两步在单人沙发隔壁一个长的上面坐下，又仗着自己是病患，随手抓了一个抱枕，倒下来缩成一团。
　　阎瑧长久地看着他，好不容易移开视线，又去倒腾那一大包药：“你平时吃哪种，我不太懂哪个有效就多买了点。”
　　贺煜把脸埋在靠背里：“不用，最多吃点泡腾片就好了，又不严重。”
　　“不严重你抱在木屋的门框上动也不肯动？”
　　贺煜：“……”刚才好像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
　　他默默坐起来，眯起眼睛挑了一种相对眼熟的。
　　阎瑧把药拆开来，捧着一杯水蹲到贺煜面前，拿了一粒药，塞进了他嘴里。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有些烫的嘴唇，往回缩了一下。
　　“亲都亲过了，你慌什么呢？”生病的贺煜更加肆无忌惮了。
　　阎瑧无言以对，把东西收拾好，坐在了贺煜旁边：“哎。”
　　贺煜半睁开眼睛，往他腿上爬。
　　“你说，我们俩的关系要不要告诉咱经纪人？”


第50章 恋人
　　贺煜人还有点迷糊，在阎瑧腿上总算翻来覆去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又忍不住逗阎瑧：“什么关系呀？”
　　阎瑧故作镇定地回答：“恋人关系。”
　　贺煜觉得这次没达成目的，两手一伸直接抱住阎瑧的腰，不说话了。
　　殊不知阎瑧差点把自己手背掐破。
　　贺煜赖在那个位置几分钟，微微动弹两下，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东西，然后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回到了最开始的坐姿。
　　然后脑袋就又疼得让人绝望，搭在阎瑧肩膀上了。
　　又两三分钟过去了，贺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想怎么告诉？”
　　阎瑧认真想了想：“就普通地跟他们说一下……吧。”
　　贺煜蔫儿了一样靠在那里思考了一阵。
　　虽然叶晨跟蒋其秋两个人是习惯了他们腻歪在一块儿撒狗粮的样子，哪天就在一块儿了这种玩笑也不是没开过。但就是觉得，那些只是嘴上说说，真要实践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接受应该不至于，这俩是什么性子的人经纪人清楚，但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了，总还是有顾虑的。
　　“那你就说嘛，”贺煜趁着自己脑子比嘴慢一拍，把对后果的考量扔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阎瑧手一颤，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还真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怕这两个人到时候看我们的眼光变了。”没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就是怕心里膈应。
　　贺煜无语地看了他几秒，这个会说话的抱枕把贺煜藏起来的顾虑全部找回来，还等待夸奖一样在他面前跳了两下。
　　他还在沉思，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阎瑧着急慌忙地去开了门，蒋其秋带着叶晨两个人一起来的。
　　叶晨第一眼往里看正好和阎瑧的身体错开，看见的是窝成一个球的贺煜：“……”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
　　贺煜旁边一块布是有一些瘪下去的，能看出刚刚有人坐在那里。
　　反而是两个人来了，贺煜把自己拉起来扶扶正坐好。
　　阎瑧挠挠头：“你俩咋来了？”
　　蒋其秋开玩笑道：“捉奸。”
　　阎瑧：“……”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还有点心虚了。
　　“我警告你啊，”蒋其秋一边换鞋一边说，“别趁人之危。”
　　阎瑧转过身当作没听见。
　　叶晨拿着买来的药和一些吃的朝贺煜走过来，那放满一个沙发的药抢先映入眼帘。
　　之前贺煜感冒发烧吃的是哪个药叶晨知道，他怕阎瑧买错就也买了，结果没想到对方确实是不知道，但是还能这样作弊。
　　贺煜接过叶晨悬在半空的药：“没事儿，下次生病还能用。”然后跟那一大袋子扔到一起了。
　　叶晨翻了个白眼，查了一下贺煜这段时间的行程：“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导演那边我跟他说过了，人家也不急着这没几天的，把病先养好。”
　　贺煜低头哦了一声，他本来其实挺想说顶多今天再睡一觉明天就能回去的，但是想到他现在是住在阎瑧家啊，那个敬业的自己就被他赶回去了。
　　“那阎瑧呢？”他问道。
　　叶晨手往旁边指了指。
　　此时蒋其秋正好在对阎瑧说话：“人家生病又不是你病，干嘛还一起休假？你那边电影导演时间没那么多啊。”
　　阎瑧不屑一顾：“那我之后通宵补上嘛，小家伙生病我得照顾。”
　　蒋其秋：“人家和你什么关系啊至于每分每秒粘着吗？”
　　他这句话说完，全场都安静了。
　　他自己确实慢一步发现这句话有点太过直接，但这气氛就太过于尴尬了……
　　阎瑧不说话他能理解，但是贺煜也不知道帮忙解围，这场面就壮观了。
　　叶晨挑眉吃瓜，贺煜跟阎瑧隔空对视，蒋其秋杵在中间左看右瞧不知所措。
　　经纪人的直觉告诉那两位，这是有情况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贺煜又抓了个枕头抱住，歪了歪脑袋：“你刚不是能冷静回答的吗？”
　　阎瑧听出来，这是小家伙默许了。
　　但是很显然他现在就做不到和刚才一样了，嘴唇动了几下，没出声。
　　叶晨远离了贺煜一点，以免等会儿控制不住手，伤病员的病从内科转到外科。
　　气氛有些奇怪，怎么样到这个份上都能猜到这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心里藏着的是什么了，就是还抱有一丝希望，等待最后的答案。
　　贺煜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等的时候憋了几个喷嚏，咳嗽都没敢咳。正好脑袋又开始胀疼，他接着躺沙发了。
　　与世无争。
　　不过他还是竖起耳朵听着的，他合眼休息前最后看了一眼阎瑧。
　　阎瑧硬着头皮走到贺煜旁边，做了个介绍的手势：“说明一下，咳，嗯……恋人关系。”
　　说出来反而好受了，阎瑧抓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又发现不对，这好像是刚才贺煜用的杯子……
　　用贺煜的话说，亲都亲过了，还慌什么呢。
　　可阎瑧就是慌，还手抖。
　　大约一分钟的寂静，只有贺煜平缓的呼吸声。
　　蒋其秋闭了一下眼，睁开，表示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去拴住叶晨的脖子：“来吧，商量一下怎么写官宣。”
　　两个人真的跑旁边讨论去了，情况过于特殊了，之前不是没想过，但一下子也冲出了叶晨想好的范围。
　　从流量明星转型为实力派演员再官宣其实是个还不错的办法，但他们所见到的还是正常的男女恋爱，现在这样不确定性太强。
　　但要真说一直瞒着不说，这俩哪天被捉到当众接吻都说不定。早公开反而是早解脱。
　　想到这里，蒋其秋皱起眉头去看进厨房想弄点东西吃的阎瑧：“诶我就想不通了，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声音比较轻，贺煜还在睡觉。
　　阎瑧拿出两个鸡蛋，放在一边转头回答：“小家伙去拍戏前一天。”
　　蒋其秋撑着下巴接着问：“进展到哪一步了？”
　　阎瑧这回多想了一会，还有些湿的手摸了一下嘴唇：“亲了。”
　　蒋其秋心里庆幸至少这事儿没被人拍到，终于理解了贺煜那条微博评论的含义。然后又滚去跟叶晨讨论了。
　　走的时候感叹了一句：“这才几天，进展够快的。”
　　阎瑧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原本总感觉自己已经和贺煜在一起很久了，被这么提了一句才想起来，哦，他们刚真正在一起。
　　叶晨坐在桌边看手机，主要翻一些以前恋情公开的流量明星，前半段翻到全是祝福，之后也难免会有说诸如“脱粉”之类的话的。
　　他正搜着“公布恋情”四个字，突然跳出来一个tag。
　　#阎瑧贺煜今天公开恋情了吗#
　　点进去，意外地人气不低。
　　往下翻了些，有人整理了自他们两个人开始互动以来所有的糖，叶晨甚至一下都翻不到底，好不容易翻到了，没想到人家评论里还有好几条。
　　“……”他又退回前一个界面。
　　他思来想去，决定等贺煜拍完现在手头的电影就想办法给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官宣了。
　　*
　　天彻底黑的时候，贺煜又醒了，两个经纪人为了不打扰热恋期小情侣回去办公了，房间里剩下他和阎瑧两个人。
　　他下意识地想找阎瑧在哪里，然后发现他在旁边的厨房里忙活。
　　“在烧饭吗？”他问道。
　　阎瑧嗯了声，水龙头冲了一下手，给贺煜弄了杯水。
　　贺煜发现这好像不是他之前用的那个杯子，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的记忆停留在阎瑧当着经纪人的面说出“恋人关系”四个字的时候，在那之后好像就放心了，也没必要维持那仅剩的一点精神。
　　“你告诉他们之后什么反应？”他想站起来看看自己发烧有没有好一点，还没站稳就感觉一阵恶心感。得，没好。
　　他乖乖缩在沙发角落里。
　　阎瑧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像在组织语言，贺煜瞄了一眼这人的表情，至少不像是被为难了。
　　“没什么太大反应，”阎瑧背过身，过了几秒转回来，“顺便打算等你电影杀青了就公开。”他把旁边一碗菜的盖子打开，扔进了微波炉。
　　贺煜抬了一下头，还挺开心的。
　　他又盯上了阎瑧放上餐桌的碗，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觉得色相不错：“你还会做饭。”
　　“你要是也活了这么久，就是盯着孟婆烧汤你都能学会做饭。”阎瑧从锅里夹出一个有些滴水的盘子。
　　贺煜笑笑：“我还不希望这么早就见孟婆呢。”
　　阎瑧布置好了餐桌，往贺煜那边走：“普通来说不都是叫见阎王吗？”
　　贺煜觑了他一会儿，埋在枕头里笑。
　　他脸还是很红，连着脖子一起红，而且都是汗，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
　　他本来以为阎瑧过来扶他吃饭他是站得起来的，但屁股刚离开沙发就感觉周围一阵天旋地转，难受得不行。
　　他乖巧地看向阎瑧：“你喂我吧。”
　　阎瑧：“……”
　　然后他照做了。
　　在那之前还给贺煜量了一□□温，不仅没有退烧，而且还几乎是高烧的状态。
　　“哪儿带这么作贱自己的。”阎瑧把体温计收了起来，想着上面的温度摇头。
　　贺煜闷在枕头里轻轻哼了一声。
　　阎瑧给他拿了个冰袋物理降温，一边端了一碗蒸蛋过来了：“先吃这个，吃完还有胃口的话就喝点粥。”
　　……
　　贺煜吃完东西就想睡下了，阎瑧觉得他那个样子也不指望能洗漱了，把他背到床上。
　　于是这一整个晚上，感觉被子捂着太热的贺煜先是踢了被子，又半睡半醒地把窗门打开了，冷风一阵阵往里面吹。
　　阎瑧早上看到那个状态：“……”哦吼，又完蛋。
　　他这星期是别想工作了。


第51章 反馈
　　贺煜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也发现情况不对了，身旁冷风呼呼从窗外进来，被子有一半掉在地上。
　　他自我感觉自己在自己家里睡姿还是不错的，怎么到这里就成了这样。
　　然后他把一切的锅怪罪给了这该死的发烧。
　　他醒的时候阎瑧恰巧也过来看了，一大清早，又不工作，其实不用这么早就醒，但贺煜在床上冥想许久还是睡不着。
　　他人难受到不愿从床上起来，就看见阎瑧冲过来给他关了窗又盖好被子，然后一脸无语地和他对视：“……你昨晚怎么睡的？”
　　贺煜半张脸蒙在被子里，感觉自己被阎瑧也包成团子了，热得受不了，但不想扯被子。
　　他悄悄伸出一只手，拽住阎瑧的袖子管，这才发现，这人穿了件深蓝色的睡衣。
　　其实原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只是贺煜看习惯了平常穿着时髦的样子，一下子觉得新奇。
　　而且这件睡衣，手感特别好，抓得牢。
　　“……”阎瑧垂眼看着那只小爪子，白乎乎的，有点瘦。
　　贺煜的体温经过测量和昨天差不多，阎瑧松了口气，好在没有更严重，也算是点安慰。
　　贺煜吃不下东西，但又不困还不想动，就躺在床上装死，偶尔睁开眼看看阎瑧：“你在看什么？”
　　阎瑧这时已经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了，他放下手机：“搜搜看小孩子踢被子怎么办。”
　　贺煜觉得有被冒犯到，继续躺着了。
　　不过要严格来说，他和阎瑧比起来还真只是个小孩子。
　　*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掏出手机，自己生病的事情已经上热搜了。
　　#贺煜生病阎瑧请假照顾#
　　他抱着吃瓜的心理点了进去，事情是叶晨用他的账号发的，就说因为换季的原因有些生病。毕竟这就意味着有一段时间不能营业了，同样也防止有心之人钻这个空子黑他。
　　【所以是同居了吗同居了吗同居了吗】
　　【我不管呜呜呜四舍五入就是在一起了】
　　【阎王爷最近很忙来着啊啊啊啊啊，请假照顾煜宝诶！】
　　【有点好奇是生什么病，如果是轻微感冒的话炒成这样就离谱了……】
　　其实这条本身作为一个质疑也说得过去，但有粉丝在下面反驳说他们煜宝不是这样的人时被这位粗暴地反驳，因此很不和谐。
　　贺煜看的时候那条评论已经在热评了，倒不是因为有人赞同，而是阎瑧回复了。
　　回了一张照片加一个问号。
　　照片内容是温度计的温度，上面明晃晃写着将近四十度的体温。
　　而那个问号，就好像在说：还有意见吗？
　　而且阎瑧还不止拍了这一张，干脆隔小半天就更新一次，就在刚刚发了第三张。
　　多好，全网粉丝实时监测。
　　他又刷了会儿评论，觉得头涨就把手机放下了，抱着被子看阎瑧：“之前叶哥担心如果官宣会掉粉，但我现在看应该是不会了。”
　　阎瑧也在看微博，闻言抬起头：“嗯？”
　　贺煜用坚定的眼神回答：“我们可能真的只剩cp粉了。”
　　阎瑧：“……”有那么一丝真实。
　　秀恩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女友粉之类的该跑早跑了，不然就转行嗑cp。
　　中午的时候贺煜吃了药，又被迫喝了点粥，因为药效的作用，他下午昏昏沉沉的，终于有些想睡了。
　　阎瑧就坐在那边看着他，结果一个猝不及防被又糊涂了的贺煜抓住：“团子。”
　　阎瑧：“……”还是逃不过吗。
　　反正贺煜还惦记着，阎瑧说有空就试试变团子。
　　没听到回应，怀里也没多出什么东西，贺煜又说：“你说好会变的。”
　　阎瑧有那么一丝窒息。
　　倒不是不愿意变，反正尊严也早就没了。就是真变成那个样子……怕是逃不过被贺煜抱着睡的命运。
　　这和同床共枕有什么区别。
　　贺煜皱着眉头，手扑腾两下抓到阎瑧的衣服：“变嘛。”
　　阎瑧经过三秒钟极为短暂的心理挣扎后答应了。早变早解脱。
　　人影变成了黑色的烟雾，又一边聚拢一边进了贺煜的怀里。
　　软嘟嘟毛茸茸的，贺煜觉得这个比之前黑无常变的还舒服。
　　嗯，不愧是他男朋友。
　　阎团子是有些凉凉的，贺煜觉得贴着特别舒服，整个人都蹭了上去。
　　阎瑧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过了一会儿，贺煜的呼吸恢复了平静，又睡着了。
　　而他也抽不开身。
　　但他突然感觉，这样可能也不算坏？
　　*
　　贺煜心满意足进入了梦乡，但很快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了。
　　他做梦了，但梦里的感觉很清晰，他甚至知道自己在做梦。
　　身体轻飘飘的，更不难受。
　　可是所能看见的地方都被黑色的雾气包裹了，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起先以为可能是阎瑧的关系，但后来觉得也不像，阎瑧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
　　黑暗里他不敢大幅度走动，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被白光裹挟的身影，是个女孩子，长发飘飘。
　　贺煜觉得很眼熟，手往前伸，试图去触碰，但是扑了个空。
　　周围亮了起来，人影的样子逐渐清晰。
　　他终于意识到是谁了，温柔地扬起嘴角，手在小姑娘脑袋的位置晃了两下，算是摸过了：“终于来给服务反馈了？”
　　对方好像也笑了笑。
　　贺煜挺高兴的，自己来这个世界超度的第一个亡魂，那个凶宅里的小姑娘，现在换了副模样，站在他面前。
　　周围有点点星光般的东西在浮动，时而停在贺煜身上，白皙的皮肤像是在发光。
　　逐渐地，小姑娘的身影离远了。
　　贺煜站在原地问她：“要走了？”
　　她点点头，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接着就被微泛蓝的白光笼罩，散作了星光点点，又集中到一起，从贺煜面前飞过……
　　贺煜嘴巴不由自主张开了些。
　　好美。
　　“下辈子你会幸福的。”
　　能够忘记一切今生的痛苦。
　　*
　　贺煜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首先第一点，阎瑧从团子变回来了，一只膝盖跪在床上，手撑在枕头两边。
　　基本是把贺煜压在下面。
　　他眨了两下，阎瑧正在和他对视，而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多睡一会儿。
　　但他很快发现了第二点，阎瑧那个表情，像是刚刚受过极大的惊吓，还在喘着气，头上冒冷汗。
　　“你怎么了？”贺煜虽然没被真的压到，但也确实不敢动了。
　　“你刚刚……”阎瑧哐一下倒回旁边的椅子上，“发光了。”
　　贺煜确信了那个梦的真实性，但还是想缓解一下气氛：“你不也发过光？”那件糟心的时装周衣服。
　　“不一样，”阎瑧少见地完全不在开玩笑，“我差点以为你又出事儿了。”
　　贺煜有些好笑，爬起来摸了摸阎瑧的脑袋，这回是摸得到的：“我不仅没出事，病还好了。”他把小姑娘的事情跟阎瑧说了一下。
　　然后又为自己竖起大拇指道：“看吧，好人有好报。”
　　阎瑧无可反驳，倒了两杯水和贺煜各自喝了些。
　　贺煜靠在厨房旁边的墙壁上，水有些烫，吹了一下：“再说你干嘛这么紧张，我不都被你延过寿了吗？”
　　阎瑧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过头了，人的生死是他管的啊，他到底在慌什么。
　　“脑子没反应过来，”他做人也挺多年的了，“就是担心你……”
　　贺煜听他突然卡壳一样停了，问道：“担心我什么？”
　　阎瑧手搓了两下杯子，再看向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就在刚才被吞没了。
　　他可能就是怕贺煜像一缕阳光，转瞬即逝。
　　“担心我再也见不着你了。”他硬着头皮把这句肉麻的话说出了口。
　　本来他以为贺煜会笑他的，没想到对方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说话了。
　　贺煜的思考又回到了那个早就提出来，但是想着不去考虑的问题。
　　他死了，阎瑧怎么办？
　　“刚那个梦，嗯……我突然感觉咱俩挺不公平的，”他把水杯放回了厨房，又退出来，始终垂着眸。
　　阎瑧没接话，他就默认继续说了：“你想啊，等我死了，我转世投胎，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一下子说不下去了，这个梦提醒了他，对于最初的那个问题，他也有害怕的事情。
　　他死了，来世不就忘记阎瑧了？
　　包括所有愉快的记忆，肯定就什么也不剩了……
　　他咽了口口水，阎瑧在里面热饭菜，贺煜不确定他有没有在听。
　　他心跳的速度很明显加快了，但是原因不明。
　　在开口的时候，声音虽然不沙哑了，却在发抖。
　　“太不公平了，”贺煜少见的多愁善感起来，鼻子有点酸，他觉得这些事情离他很遥远，他还有长久的未来，可期限总是有的，也总归是会到的。
　　“怎么能就你一个人记得。”他的声音逐渐轻了。
　　人对死亡的恐惧其实是对未知的恐惧，可死后对于贺煜来说是个清晰的概念，所以他并不害怕。
　　可恐惧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一个叫做遗忘的东西上面。
　　阎瑧把最后一个盘子放上餐桌：“这个问题吧……我也想过。”
　　他往贺煜那边走：“老实说啊，我比你更怕。”


第52章 主动
　　贺煜怕忘记，那阎瑧就是怕记得太牢。
　　阎王爷也是神，寿命不归任何人管，也就是说他永远会记住这段回忆。加上多年工作养成的状态，让他忘记什么事什么人根本不可能。
　　到时候贺煜毫无挂念地走了，留他一个，那才叫悲惨。
　　贺煜觉得这个阎瑧的答复也算是在情理之中，抬头正好发现阎瑧走到了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到他几乎看不清阎瑧身后有什么。
　　“然后我想着，干脆犯个规吧。”阎瑧停在那里，无处安放的手扶在墙上。
　　贺煜歪歪脑袋以表疑惑。
　　“就……嗯，我最开始其实想的是，你之后每回转世我都到你守在你旁边，但是感觉那样也挺难受的。”阎瑧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没有了所有记忆，甚至连身份都变更了的贺煜，那和另外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而且风险也很大，万一下辈子的贺煜看不上他呢。
　　贺煜其实觉得阎瑧这个解决方案还不错，但是这位似乎还有更好的，他就点点头继续听。
　　“刚说的那种还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阎瑧清清嗓子，想稍微说响些，“我想了一种嗯……对我来说更加好受的。”
　　“说说呗？”贺煜说道。他发现自己真是痊愈了，又变成了看到阎瑧害羞的模样就想笑的状态。
　　阎瑧的脖子久违能红成那个样子，贺煜忍不住摸了两下，有些温温的。
　　阎瑧颤了两下：“你死了，我就把你拐进我殿里，放后花园养着，不让你走，特别防着孟婆。”
　　后知后觉，贺煜发现自己的体位有点被壁咚的样子，尤其阎瑧还垂着眸，到底现在是怎样的眼神也朦胧不清。
　　贺煜就听阎瑧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反正你死后怎样归我管，我想你干什么都行。”那些千年未变的规矩丢掉就好。
　　反正都严格遵从规定这么多年了，偶尔一次也没什么，这点程度对心爱之人的偏爱他还是给得起的。
　　阎瑧的嘴唇已经有些碰上了贺煜的小耳朵，还揩油似的悄悄含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普通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脸红心跳外加害羞地把人推开，而贺煜明显很普通两个字不沾边，在阎王爷撩完人之后，他反而安心了。
　　就好像未来突然有了着落，往后的一大片空白被人填上了颜色。
　　“好啊，”他把阎瑧有些杂乱的头发理理顺，“你要不先说说你想怎样？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阎瑧：“……”每回总得被反杀。
　　他把姿势收回去，牵着贺煜的手往餐桌走：“吃饭。”
　　贺煜不依不饶：“说说嘛，我很好说话的。”
　　阎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坐下了。
　　贺煜后他一步也坐下来，捧起装饭的小碗。
　　他吃东西的时候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在死后这件事情上依赖阎瑧了，停下手中的筷子，托腮盯着阎瑧：“你那么做，怎么感觉显得我也挺自私的。”
　　阎瑧往贺煜碗里夹了两块肉：“那我也一样啊，特别的人特别对待，没什么不好，又没碍着别人。”
　　贺煜比了个哦了嘴形，越想越觉得轻松自在，嘴角时不时就收不回来。
　　“那你早点怎么不说？害我瞎操心。”他问的时候把阎瑧夹给他的东西吃了。
　　“因为生前就告诉你死后会怎样总归是不合规矩的……但是我后来考虑了一下，与其把事情憋着谁都不舒服，还不如现在就先说好。”不知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单纯地想让贺煜补充一点营养，他又夹了一大筷子的东西过去。
　　贺煜脑海里浮现出画面，阎团子正在他身上蹦哒，突然后面冒出来了写有规矩的文书想把团子拉走，小黑团子就震怒地把东西扔远了，又不放心，上去蹦了两下把规矩压扁，给埋了，从此再不提。
　　贺煜越想越觉得可爱，别过头去笑，回来的时候看阎瑧一头雾水。
　　“笑什么呢，分享一下？”阎瑧问道。
　　“我把你脑补成团子了，”贺煜毫不遮掩，又顺着这个话题接着往下说，“对了，刚没抱够，今天晚上再让我抱抱吧。”
　　阎瑧闭上眼睛翻白眼，心说自己这嘴怎么这么不老实。
　　贺煜看出了他的郁闷：“抱着睡不舒服吗？”
　　阎瑧：“……”
　　“舒服，”他实话实说，“但你要想，那相当于是你抱着我睡啊。”他指了指自己。
　　贺煜不知是装傻还是真觉得没什么：“呃，其实你不变团子也行？但感觉身材上就是你抱我了。”
　　阎瑧：“？？？”他怀疑自己和对方不在一个频道上。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说说而已开玩笑的吧……
　　*
　　然而贺煜还真不是开玩笑，他是先一个洗漱好的，然后就回到了原本自己呆的那个房间等阎瑧，等外面水流声散了很久，他才觉得好像不太对了。
　　阎瑧没过来，在另一间卧室躺下了。
　　这人本来以为只要回避一下这事儿就能过去的，没想到小家伙这是有执念了。
　　反正被别人抱和抱别人总得选一个。
　　而阎瑧放弃选择，试图靠装睡蒙混过关。
　　贺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里面没反应，用微弱的手机光照清楚了前面的路，摸着坐到了床边，又慢慢躺下去。
　　没人说话的时候整个房子都会显得格外安静，而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呼吸声就成了夜幕里的主角。
　　从均匀到禁不住的急促，只在一瞬间。
　　贺煜算是看出来阎瑧的装睡了，默认没反应等于答应了，抬起阎瑧的一只手臂，自己钻进了他怀里，又把有些乱的被子收拾了一下。
　　像极了投怀送抱，兔子钻进狼怀里。
　　“还是想不通，事到如今你还这么害羞干嘛。”贺煜翻了个身，跟阎瑧面对面，闭着眼的这位眼皮有点跳。
　　对方的呼吸，还有全身的温度都传到了阎瑧这里，一个问题下去终于是彻底装不下去了：“我也不是不会撩人，但你总比我抢先一步，弄得我好被动。”
　　贺煜眨了两下眼睛，黑暗里看不太清东西，他就干脆闭目养神了，身体又蜷起来了些，往阎瑧胸口蹭啊蹭。
　　他在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想了半天感觉他也就是喜欢跟阎瑧开几个玩笑，哪儿有撩人家。
　　然而无形的才最为致命。
　　就比如刚才，贺煜蹭的那几下，他自己认为就是没事儿找事儿，阎瑧就心灵受到冲击了。
　　“那你倒是主动啊。”贺煜随口一说。
　　然后阎瑧就在瞬间把这句话拆分成无数个层次了。
　　再之后，贺煜累了，还没等阎瑧回话就睡着了……
　　*
　　贺煜还是没有逃过该死的早起魔咒，他跟叶晨说了明天回剧组，想今天再最后好好休息一天，但还是没能睡成懒觉。
　　屋子里拉着窗帘，太阳初升，房间里还只有些许亮光，刚能让人看清楚路。
　　他准备先坐起来，这才发现阎瑧这一宿没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
　　贺煜心想阎王爷也就睡觉的时候能主动点了。
　　他本想干脆就顺着阎瑧再躺会儿，视线却被房间另一头冒红光的东西吸引了。
　　长时间闻同一个味道也就习惯了，贺煜这才发现房间里也有那股未曾知道的花香，只不过还要更浓郁一些。
　　他终于看清散发出这个味道的东西是什么了。
　　红色的彼岸花，曼珠沙华，来自冥界。
　　要说人间没这东西倒也不是，只是贺煜现在面前的花是泛着光的，又有不属于这里的香味。
　　阎瑧被怀里的人伸长脖子的动静弄醒了，揉了两下眼睛，看见贺煜好像对那朵花兴趣挺大：“原本放客厅的，后来想想你生病放这玩意儿太不吉利就搬过来了。”
　　“从你老家摘的？”贺煜走过去把花连同长条形的花盆一起拿了过来。
　　阎瑧过了几秒才缓过来“老家”说的是哪里，点了点头。
　　“好看是真好看，不吉利也是真不吉利。”他摇摇头。
　　贺煜反而到这会儿开始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了，小心翼翼地拿着花茎，往自己额头上碰了两下，又举到阎瑧鼻尖上。
　　阎瑧准备早饭的时候，贺煜坐在餐桌上看手机，彼岸花被放在跟前，气味还是好闻的，说不太上来，好像是清淡的芬香，但又夹杂了些别的感觉。
　　贺煜上网搜索彼岸花，自动屏蔽一切不好的寓意，只截取自己中意的部分。
　　“彼岸花的花语，”贺煜喝了口放在桌上的热牛奶，“无尽的爱情，感觉还不错。”
　　而且意外还挺符合实际的，死后依然相依，在一起的时间望不到头，这不就是“无尽”吗，而且对于贺煜来说是特别美好的事情。
　　有的人他就是能跟着一直待下去，都不会有半点厌倦。
　　阎瑧忍不住笑他：“断章取义可还行。”说完之后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花叶永不见的悲惨爱情传说，于是决定就让这断章取义继续下去吧。
　　*
　　贺煜回剧组拍了一个多星期，又碰上了电视剧奖项评选即将公布之际，贺煜有几个提名，颁奖仪式当天也去参加了。
　　阎瑧这段时间忙，甚至没找过贺煜，因为也拿了提名才得以休息半天，两人在看到对方时肉眼可见地满血复活了。


第53章 承诺
　　电视剧颁奖仪式的主办方前段时间在网上弄了个人气男女演员的投票，煽动了一大批粉丝开始到处拉票。
　　最明显的就是在贺煜的单人超话里突然多了好多疯狂推销的粉丝，拿出了各项才艺，费尽心思想把她们家煜宝扔到榜首。
　　之前贺煜发烧的事情小小地爆了一下，讨论点主要在为什么贺煜会突然恢复的这一点上，有人猜测是贺煜想办法排汗了，于是在超话里总是参杂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内容。
　　贺煜看了几篇并全部发给阎瑧后把关注点转移到了混剪那里，主要是他穿书过来之前那些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导致粉丝们基本只有《探仙》这一部电视剧做素材。
　　不过好在他现在手上这部恐怖片为了吸引更多人去看又放出了好几个镜头，正好有男主真实身份暴露之后的，引得一批土拨鼠尖叫。
　　但是并不是个能看出黑化的片段，所以大部分网友还是把它当成电影里英雄救主角团的地方，和《探仙》里的阎王剪在一起效果还是不错的。
　　甚至有实在找不出衔接素材的，去把综艺里贺煜驱鬼和直播中贺煜的片段截出来，除了清晰度不够高以外没什么违和感。
　　恰好那段时间贺煜碰不到阎瑧，于是每天闲下来就存一大堆混剪的视频给他看，顺便抱怨一下看来看去就这些素材。
　　贺煜：为什么你的混剪感觉融合了好多，嘤
　　阎怂怂：那你也多拍几部嘛，实在不行拍几个小视频营业也行
　　贺煜打开原相机，调成拍视频，盯着昏暗的灯光下自己的样子，思考了几秒。
　　他本来想点回和阎瑧的私信的，没想到退出的时候手残按到了开始拍摄的按钮。
　　贺煜一秒钟的错愕之后，决定将错就错，诧异的表情逐渐平和下来，慢慢侧过脸，脸上变成了微笑。
　　原本其实没什么，但在光线下就显得……很邪魅。
　　贺煜把视频发到了微博，配文：【听阎王爷的，随便营个业给小粉丝们做混剪素材】
　　【据我对煜宝和这牌子手机清晰度的了解，这回又是原相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好帅，这光线绝了啊草，话说这个时间煜宝应该还在剧组叭！注意休息～】
　　【阎王爷哈哈哈哈哈，这是传说中的被迫拉票吗？】
　　【发现一个区分煜宝微博是不是自己发的方法，你就看里面有没有提阎瑧就行】
　　贺煜本来还觉得应该不至于吧，然后自己翻了一下这段时间偶尔会发的小互动。哦，还真是。
　　【大家看啊啊啊啊啊，煜宝冲到第二了！】
　　【我有一瞬间在犹豫要不要让煜宝上第一……】
　　本来第一条贺煜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他看见的第二条评论有些奇怪，引得他去看了实时排名。
　　很好，第一是阎瑧。
　　贺煜跟第三差得挺多的，投票后天0点就结束了，应该追不上来。
　　反而是跟阎瑧，那差距可以叫微乎其微。
　　他切回自己刚发的那条微博，底下关于排名的讨论多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瑧煜和煜瑧哪个站得多了2333】
　　【楼上那个咋这么秀呢hhhhh】
　　【本来我是站瑧煜的，看到煜宝这个视频后我犹豫了】
　　贺煜挑了一下眉，重新刷了一下排名，他和阎瑧票数还是就差那么一点。
　　盯着自己照片旁边那个“第二位”，他突然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特指艺人的工作方面，超过了那些积攒粉丝许久的明星，热度大部分也是因为阎瑧才上去的。
　　也罢，抱大腿抱的也是自己男朋友的。
　　*
　　颁奖典礼当天，恐怖片剧组演员基本上走空了，甚至导演也走了，今天的拍摄也就自然暂停了。
　　顾茵驱车送贺煜到了现场，时间有些过早了，贺煜就宅在车上休息，问叶晨他说还在来的路上，他试着睡觉，然后放弃了，开始找阎瑧。
　　贺煜：到了没
　　阎怂怂：有点堵，你到了？
　　贺煜：嗯，车上休息，你把自己变过来吧
　　阎怂怂：……我车上有别人，你再等会儿
　　贺煜：不等
　　阎怂怂：……
　　贺煜：其实也行，我又带了几个没试过的符，我等你过来选
　　阎瑧看着最新消息：“……”他已经预见之后他会被怎样妻管严了。
　　前排的蒋其秋摘下墨镜，看着他变幻无穷的表情：“跟小老婆聊天呢？”
　　阎瑧无语的表情移到了他身上：“小家伙威胁我现在就去找他。”
　　蒋其秋看着两个半小时后的典礼举办时间，有抬头看向前面一片亮晶晶——太阳底下车玻璃反射出的光：“你可以试着再次化身火箭精。”
　　阎瑧朝翻了个白眼：“昨天的排名，最后谁第一来着？”
　　“我最后一刻刷新的时候是你，但你看官方也说了，会有票数延迟，所以不一定，”蒋其秋把昨天11:59的截图给阎瑧看了一眼，“你最佳男主角基本稳着，给人家留一个吧。”
　　阎瑧这时候已经重新开始看手机了，一边和他的小家伙聊天一边刷微博，心不在焉地回了蒋其秋一句：“我倒是想留，这个他在上，那个……嗯，这就公平了。”
　　蒋其秋：“？？？”刚才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被略去了。
　　然而阎瑧已经不理他了。
　　*
　　又过了一个小时，在车里宅得快要长蘑菇的贺煜等到了阎瑧的电话：“你在哪儿呢？”
　　贺煜拉下车窗往外探脑袋，锁定了一个站在远处的人，使劲开始招手：“我还没下车呢，在朝你招手，看看。”
　　阎瑧举着手机往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人了，挥了两下手臂示意自己看见了，一边往这儿走。
　　贺煜注意到，他之前送给阎瑧的那副手套，现在又在阎瑧手上，再仔细看，那个撒旦的项链也在，微弱的鲜红光线照在整理领带的手上，骨节显得更加分明，又好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扒在车窗框上等着。
　　阎瑧走过来，贺煜看附近没熟人，就打开车门让阎瑧坐过来了。
　　“你小助理呢？”阎瑧伸手去握贺煜的手。
　　“去找叶哥了，还没回来，”贺煜抬头去看那个项链，“同样的问题还给你。”他另外一只手作出“请”的手势。
　　“被我甩开了。”阎瑧开玩笑似的去贴贺煜的脸。
　　车里光线还挺好的，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可是还有个没有分寸的在他旁边，看对方终于主动了一次，干脆就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短暂的一吻落成。
　　阎瑧：“……”你的干脆毁了我多少暧.昧。
　　或许刚才那一下是参杂了太多终于见到的喜悦了，贺煜想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能就是想抒发一下自己的想念吧。
　　他缓了一会儿，一只腿跪在沙发上，伸直身子去摸阎瑧的项链：“你看我送你的你都戴在身上了，我都没有能戴的。”
　　阎瑧看着他，他家小家伙开始讨礼物了：“那我得想想送什么。”
　　贺煜继续问下去：“什么时候？”
　　阎瑧思考片刻：“良辰吉日。”
　　贺煜不知为什么忍不住笑了，又确认了一下外面没人往这儿看，才继续说：“你这怎么有种挑结婚日期的感觉。”
　　阎瑧：“……”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这边咱俩好像不能领证。”贺煜还顺着想了下去。
　　阎瑧的无语上升了一个程度。
　　“对了，好像外国有的地方可以？”贺煜说着就开始拿手机搜了。
　　阎瑧及时按住贺煜两只不老实的手：“你够了。”
　　他们正僵持在那个姿势，突然就有人走了过来，车门贺煜忘锁了，那人就开了前座的门往后看。
　　这人是叶晨。
　　阎瑧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叶晨经过了之前一段时间的适应已经冷静下来了，但一下子还是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真狗粮：“我不想知道你俩干了什么，开始走红毯进场了，出来。”
　　贺煜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然后拉着阎瑧从车里钻出来了。
　　他本来以为叶晨偶尔严肃了一次，没想到刚站稳走两步，就听他抱怨：“md，我这辈子没想到我这个单身狗还能被俩男的虐。”
　　贺煜：“……”叶哥还是原来的那个叶哥。
　　阎瑧偷偷一笑：“习惯就好。”
　　肉眼可见地叶晨被气得不行。
　　“叶哥？”旁边顾茵疑惑了一下。
　　贺煜这才想起来他跟阎瑧在一起的事情还没告诉顾茵。
　　他戳了两下阎瑧，对方也差不多懂意思了，暂时瞒着，免得顾茵提前开心到飞起。
　　*
　　颁奖设置的走红毯环节对于艺人们来说是不错的，有些人虽然拿了提名，但知道自己没戏，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蹭个红毯。
　　颁奖典礼从走红毯开始就有直播，艺人们会摆几个pose。
　　贺煜跟阎瑧是一起上的，从他们走到媒体的镜头下开始，闪光灯就没有断过，也不知到底在照谁。
　　因为是两人同上，所以呆的时间稍微久了点，要留给媒体给这两个人都拍好单人照的时间。
　　他们后面正好是林菡，贺煜特意等了一下，本来是想在红毯的尽头牵一下，顺便聊两句。
　　没想到林菡裙摆太长，和高跟鞋一交错，不小心踩到了，直接往前就要摔倒。
　　贺煜冲到离尽头五分之一的位置把人接住了。
　　这原本是个很正常的举动，再加上贺煜跟林菡原本也有些交情，同演过一部电视剧。
　　就是某个人醋坛子打翻了。


第54章 颁奖
　　贺煜把林菡扶稳了，林菡慌慌张张地道谢，他就微笑一下作回应。
　　两人往坐的位置那儿走时在聊天，因为有媒体的缘故，表情怎样也是一个矜持且礼貌的微笑。但某些人看来就挺亲密的。
　　整个《探仙》剧组是在一起的，椅子后面有挂名牌，贺煜就按照这个坐下了，恰好在阎瑧旁边。
　　走红毯环节还没结束，会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前面灯光摇曳，原因是大显示屏正循环播放着几个小视频。
　　不同颜色的光不断往阎瑧脸上照，这人却像块木头一样，除了偶尔眨两下眼睛，基本一动不动。
　　这时旁边的王期导演愣了愣：“我怎么记得阎瑧你旁边是杜兰兰呢，她的位置怎么跑小煜隔壁了。”他有些纠结地去看后面的名牌，也没坐错啊。
　　贺煜看了眼阎瑧，那点小心思暴露无遗，他先跟王期说道：“没事儿，就这样挺好。”手指悄悄蹭了两下阎瑧的大腿。
　　阎瑧居然没有反应，贺煜觉得不太正常，看他那个表情又觉得好玩：“生气了？”
　　“嗯？”阎瑧不只是心不在焉还是本来想假装听不见，但是不忍心晾着贺煜，“没有。”
　　贺煜回忆了一下他跟阎瑧目前为止的感情进展，又想了一下和林菡的接触，突然觉得阎王爷跟个小孩子一样的。
　　周围都是大家交流的声音，大部分人都知道阎瑧和贺煜感情好，这时也就没来打扰。在排排的人里他们并不算很起眼，灯光仿佛突然变得扑朔，世界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贺煜侧过身，还没来得及做别的动作，阎瑧就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头低了下来，薄薄的嘴唇轻落在贺煜耳畔。本意是亲吻，但是应该说是耳语也没什么大问题。
　　贺煜两只耳朵红通通的了，摸了两下试图降温，最终以失败告终。
　　几秒的缓和后，他突然感觉自己心跳很快，原本他和阎瑧都是偷偷的，而这一次却在公共场合做这些了。
　　“消气了？”他看向阎瑧，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你当别人不存在吗？”
　　“秋哥说了，”阎瑧清了清嗓子，白色的衬衫衬得他脖子也红红的，“官宣前先循序渐进透露一点，到时候粉丝接受度会高些。”
　　贺煜算是听明白了，他这就是想让人拍到。
　　众望所归，这事儿确实很快就被发现并且热度很高了，毕竟总有那么几个显微镜成精的能从一览全场的直播镜头里看到亲密互动的两个小人。
　　大家主要的好奇在于那个动作到底是怎样的，亲，还是单纯说悄悄话。
　　不管了，反正都很甜。
　　还有几分钟剩下的人才能走完红毯，阎瑧在刷微博，看那些网友怎么评价这件事情，骂的和狂呼好甜的都有。
　　他有些在意旁边那位在看什么，然后偏头看了一眼。
　　贺煜的手机页面光明正大开着，阎瑧看清了第一行字：两个男生在哪个国家可以领证。
　　阎瑧：“……”小家伙还真认真了？？？
　　贺煜抬头就看见阎瑧复杂的表情了，往旁边看了两眼关了手机：“这不早晚的事儿吗，提前查查攻略。”
　　阎瑧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其实贺煜想的也没什么毛病，却是早晚会有那一天，就是这么毫不遮掩……总是让人哭笑不得里带了点害羞。
　　阎王爷上次来人间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好几百年前了，他脑子里突然闪过无数次那样的场面——在炮仗声中，他掀起了贺煜头上的红盖头。
　　贺煜突然发现自己隔壁这位甚至已经没脸看他了，遮着脸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座椅里。
　　贺煜忍不住笑笑，弯下腰去戳阎瑧的脸颊：“想什么呢？”
　　阎瑧试图当作无事发生，正了正身子，和贺煜对视的时候又没绷住，潜下去了。
　　贺煜觉得他可爱，但想象不出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是这样的反应。
　　谁能想到阎瑧已经脑补了一遍成亲当天的全过程。
　　两人还在腻歪，主持人突然上台，话筒的声音很响，两个主持人在台上说着开场词，互相接梗抛梗，会场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台上有光。
　　贺煜偶然听见旁边几个人讨论。
　　“诶，杜盛宇怎么没来？”
　　“之前不是出事儿了吗，估计不敢来了吧。”
　　另一个说话的人指了指贺煜：“估计是怕的。”
　　贺煜转过身回敬了正在讨论的几个人一个笑脸。
　　“猜猜我能抱回几个奖杯？”阎瑧半开玩笑地问道，把贺煜拉回了自己面前。
　　贺煜迅速回忆并确定了一下：“原著里是一个最佳男主角，还有一个人气男演员，”他看着台上台上的人激情主持，前面都是电视剧获得的各类奖项，演员的要到后面，“但现在我就不确定了。“
　　阎瑧翘起二郎腿：“怎么说？”
　　“因为原著里这时候我已经与世长辞了。”贺煜说的时候特意盯着阎瑧的眼睛，虽然没有明确表现出什么，但隐含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阎瑧还是记得贺煜说过的原著情况了，但他想了半天都不觉得自己能对这么好看一人动手，真要这么做，除非贺煜在这个世界真的因为什么事儿呆不下去了，他就提前给抱去阎王殿养着。
　　“有被冒犯到。”他轻声对贺煜说道。
　　贺煜掩嘴偷笑，晃了两下身子：“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我还是想拿个奖的。”
　　“我只知道你最后会走向巅峰，至于自己倒反而不知道了。”
　　阎瑧虽然依旧觉得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且知道这里原本的故事什么的有些奇异，他对于贺煜的话他依旧是百分百的相信，他手攥拳，和贺煜碰了一下去。
　　“我要真有那一天，那我就把所有的荣誉都分你一半。”
　　贺煜笑了笑，还没等开口，演员奖项就开始颁发了，在此之前《探仙》拿了个优秀电视剧，导演王期已经足够高兴了。
　　这段时间电视剧电影的颁奖还挺多的，《探仙》都报名了，这也意味着之后贺煜可能还会有几个颁奖典礼要去。
　　叶晨本来对这个颁奖抱的希望不算很大，虽然名气是大，也挺权威，但遗憾没有男女配角相关的奖项。唯一搏一搏的也只有人气男演员了，他把希望寄托在票数延迟上。
　　贺煜本人倒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他的兴趣都放在了颁奖典礼本身，以及能和阎瑧腻歪的时光，奖不奖的倒不是很在意，他才刚起步呢。
　　人气男女演员颁奖开始了，先宣布的是女演员。
　　贺煜记得原本是林菡的，然而最后获奖的并不是她。
　　在主持人又开始活跃气氛的时候，他理性分析了一下原因。他努力回忆原著里的细节，这才想起来，林菡那些因为经纪人引发的黑料，有很多是阎瑧怼天怼地怼营销号才帮忙洗白的。
　　贺煜又一次感觉，好像有点对不起林菡。
　　不过颁奖还没结束，暂时没给他时间多想。
　　人气男演员，贺煜本来已经侧过身看着阎瑧准备为他鼓掌了，没想到一束聚光灯打在了他头顶。
　　他诧异的同时被周围起哄的人催促着站起来，带着错愕上了台，掌声不断，他看向阎瑧，这人鼓掌的动作有些夸张。
　　主持人跟他说话：“我们的小煜好像很惊讶呀，原本没想到能拿这个奖吗？”
　　贺煜已经接过了另外一个主持人手里的奖杯，沉甸甸的，发着金光，上面映得出他慌张的样子。
　　贺煜花了五秒深呼吸恢复正常，不小心看到一眼阎瑧，然后一秒破功，捂着脸笑，又花了好久缓过来。
　　“本来以为是阎瑧的，你看我鼓掌的姿势都做好了，猝不及防。”贺煜拿着话筒，努力不往阎瑧那里看。
　　叶晨一脸欣慰地看向他的小祖宗，样子有点喜感，旁边蒋其秋则是想起了他家这位曾经说过的话，脑中闪过猪拱白菜进行时。
　　再之后就是最佳男女主了，林菡因为某部青春励志剧拿了奖，另外一个就是阎瑧。
　　阎王爷的获奖发言有些与众不同，他先盯着贺煜看了很久，直到对方恨不得用奖杯挡住自己的脸，主持人问道：“这是郁闷自己的奖杯被别人拿走了一个吗？”
　　阎瑧摇头：“不是，”他看了眼奖杯，活像举了个哑铃，“我刚跟他开玩笑说荣誉分他一半，没想到老天爷居然这么灵。”
　　台下一片哄笑，直播弹幕一片粉红。
　　很快就有网友抓住了关键点。所以说……刚刚他们两个一直在聊天？
　　更有甚者开始刷“夫夫共有财产”。
　　*
　　颁奖结束，王期有种此生圆满的感觉，除去林菡是因为别的电视剧获奖，其他奖项加起来有四五个，作为流量电视剧绝对的人生巅峰。
　　贺煜跟阎瑧轻轻碰杯，碰的是奖杯。然后一同走出会场，《探仙》那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商量要不要去哪里吃一顿庆祝一下。
　　阎瑧原本以为贺煜会拒绝，没想到他才是最积极的那一个，全程参与餐厅挑选和预约询问。
　　贺煜走过来找阎瑧，反正默认他去阎王爷也去，奖杯已经扔车上了，现在两手空空。
　　阎瑧比他先开口：“肚子饿了？”结束也已经挺晚了的，他们确实还没正式吃过晚饭。
　　“还好，”贺煜甩甩袖子，天气还没转热，他试图把手塞进西装袖子里保暖，“主要是觉得偶尔得跟着原著走一下，不然太对不起人家了。”他远远用袖子管指了一下林菡。


第55章 还债
　　贺煜陪着兴致极高的王期挑了一家还算高级的餐厅，他倒是无所谓吃的东西怎样，只不过是原著里，阎瑧就是在那个餐厅凑巧碰到林菡娱乐公司的领导的。
　　不管怎么说，人虽然是被贺煜抢走了，但林菡该得到的帮助还是不能就这样没有的。
　　趁着其他人还在和其他走出会场的人打招呼，贺煜把事情简单地和阎瑧说了一下。
　　对方理解了片刻，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又道：“想我怎么说？你脑子里的剧情给我参考参考？”
　　原著里阎瑧对林菡是有感情的，因此到了那里就知道该怎么帮人家说话，可现在情形就不同了，对于如今的阎瑧，这只是为了让贺煜心里好受一点而已。
　　贺煜又钻进自己脑子里翻原著，略过所有不可能存在的后期撒糖现场，找出了那一小段剧情：
　　阎瑧和大家伙聊天，偶尔不经意说两句林菡的经纪人怎样怎样不好，又隐隐点一下有亲戚关系这事儿，而且挑的座位极好，隔壁桌的几个领导听得听得一清二楚，没了和林菡闲聊的兴致，收起笑脸就离开了。
　　事实上是现在贺煜都比阎王爷更清楚林菡那个糟糕的经纪人都干了什么，莫名推掉了几个很好的资源，还借着他家艺人金贵为理由，带了好几个助理，平时就想威风地使唤两下。
　　如果第一点还能怪罪于是这经纪人业务能力不强，那另外一点就真的没法洗了，那并不是贺煜所看见的表象，而是这本书的作者所写下的“事实”。
　　贺煜其一觉得为什么能有人傻成这样，其二感觉林菡也挺惨。
　　*
　　林菡想办法说服了自己经纪人不要跟过来，跟那人呆在一起她总觉得挺难受的，并非工作的时间都会设法远离。
　　贺煜看着那位经纪人翻了个白眼又啧了声嘴，挺看不惯林菡的样子，偶然瞟到了一眼贺煜，就把这种不屑转移到了他身上。
　　贺煜鼓鼓腮帮子没出声，旁边阎瑧也瞄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出来了，是很欠揍，尽早除掉为好。”
　　贺煜有点惊讶于阎瑧突然觉得这事儿大了的态度，忍不住笑了：“突然就关心起来了？”
　　阎瑧属实没必要对一个和自己连说话都基本没说过的人那么关心，但关联到贺煜就不一样了：“这回是朝你翻白眼，下次还不知道是怎样呢。”
　　贺煜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阎王爷像个一旦有人靠近自己的东西就会炸毛警惕的大猫猫，平时人畜无害。
　　“原本这个情节设置是为了让你和林菡增进感情的。”事到如今贺煜也毫不遮掩地就这么说了。
　　阎瑧确实会觉得贺煜说话的样子像是在讨论一本书，或者别的什么艺术作品，不过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样就够了。
　　“我倒是希望有点能增进咱俩感情的剧情。”阎瑧瞟了一眼微博，颁奖典礼的事情占据了几条热搜，里面也有阎瑧和贺煜的份。
　　“那不太可能，我的出现好像原本也是为了增进你俩感情，连个名字都没有，结果到这儿来用的还是我原来世界的名字。”贺煜说着说着就有点抱怨的意思，还气鼓鼓地想着原著里的自己有多么凄惨。
　　“命运多舛啊……你说我要不表现得那么突出是不是你跟林菡就能顺利成章下去了？”贺煜有些心不在焉，一边看着不远处林菡的背影，四周是黑夜，但是被霓虹闪烁的灯光笼罩着，就显得很热闹。
　　“不是，”阎瑧很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时间线，“我头一回看上你是你来试镜那会儿，之后观感受你家那只鬼和凶宅的影响挺大的……到这里为止我跟林菡还不熟。”
　　贺煜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挑挑眉：“那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鬼鬼？”
　　阎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贺煜突然就捂着肚子笑了几声。
　　旁边有人招手让他们赶紧过来，两人上了顾茵的车，跟着导航往饭店的方向开。
　　世界又安静下来，两个经纪人感觉之后肯定会发生一些没眼看的事情就先走了，临离开前叮嘱了小助理们无数遍，看好他俩，别有太亲密的举动。
　　顾茵在前面开着车，一边揣摩“太亲密“的界定是什么，就从后视镜看到贺煜又躺在阎瑧肩膀上了。
　　贺煜看了几眼手机，又关上：“诶你说，打算什么时候……”
　　阎瑧睁大了眼睛，看清贺煜比了个“见家长”的口型：“……”
　　贺煜看对方没回应，怀疑是太暗了阎瑧没看见，就拿起手机面对面发消息。
　　贺煜：什么时候见家长？
　　阎怂怂：你先打个电话给他们点心理准备再约吧
　　贺煜：也是，明天早上你过来我家一趟，我给我爷爷打电话，你见证一下
　　阎怂怂：……
　　阎怂怂：这种事情就不要见证了
　　贺煜：别啊，要有点仪式感
　　阎怂怂：……行吧
　　贺煜：或者你今天跟我回家吧，明天我还得早点去剧组呢
　　阎瑧盯着屏幕许久，又盯着贺煜许久。
　　贺煜歪头问“干嘛？”，手上打字：一个被窝里睡过的人了
　　发出去后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还抱那么紧呢
　　阎瑧把留言框里仅剩的几个字删掉，喉结动了动，路上有一小段是没有路灯的，手机灯光的照射下，那张脸就算看过去全是阴影，也明显有些红红的。
　　贺煜觉得自己的靠枕变热了，蹭了两下。然后靠枕发烫了。
　　阎王爷自己觉得自己的思想原本还是比较古板的，男女交往都有那么多讲究，两个男生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甚至在他脑子里一度没有这个概念。
　　他其实觉得亲密的事情还是放在私底下会比较好，但实际上自己没忍住的时候也没少，久而久之就放弃和自己的欲.望抗衡了。
　　但难免会担心，有人和他最开始的想法一样。
　　阎怂怂：你爷爷不答应怎么办？
　　贺煜手颤了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新消息的惊喜，他还算冷静地回复：私奔
　　阎瑧：“……”他收回刚才认为贺煜冷静的想法。
　　贺煜觉得他的反应好玩，又赶紧解释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那我就求他到他妥协为止
　　阎瑧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心里安慰自己，小家伙都这么救过他爷爷了，应该不至于没残忍地拒绝吧……
　　贺煜觉得他还是不太放心，干脆悄悄凑过去舔了一下阎瑧的嘴角，把手跟他的交叠在一起。
　　速度很快，顾茵反应慢了一步，转过身来两人又回到了刚上车时的姿势，她迟疑地问道：“煜哥，你刚是不是做什么了？”
　　“嗯？”贺煜睁眼说瞎话能力一流，“没有啊，想嗑糖想疯啦？赶紧看路。”
　　*
　　到了餐厅，林菡和导演以及其他的一大堆人已经到了，贺煜跟阎瑧运气挺好，有两个连着的空座，跟隔壁桌离得很近。
　　隔壁桌的人认得林菡，也和她聊了两句。
　　气氛还是不错的，菜上了几个的时候王期开了瓶酒，给几个人喝。
　　结果小助理要开车不喝，林菡因为工作不能喝，阎瑧被贺煜拦着不让他喝，其他几个演员也各自有不能沾酒的理由，最后就剩下几个剪辑和编剧的人，还有贺煜，陪着王期喝。
　　“干嘛不让我喝？”阎瑧盯着贺煜手里摇晃的酒杯，有点怨念。
　　“你一杯倒啊，我怕太晚了买不到牛奶。”贺煜抿了一小口酒。
　　阎瑧回忆起上次喝醉的糗事，默默闭上了嘴。
　　贺煜装作有些喝醉口无遮拦的样子，看了一眼林菡，又把视线转向阎瑧：“上回林小姐经纪人找叶哥来着，说想炒真人cp，我到现在都觉得挺好玩的，我们两个cp热度这么高，那人怎么想得出来。”
　　阎瑧喝着高脚杯里的果汁，听贺煜说话第一秒差点就以为他是真的醉了，直到贺煜戳了戳他的腰他才确信贺煜清醒着。
　　他装作喝果汁喝醉了把话题接下去：“是啊，诶我怀疑他还挺嫌弃他手底下艺人的，”他看了一眼林菡，对方还没缓过劲来，“刚还冲她翻白眼。”
　　贺煜点了两下头，期间给林菡递了个眼色：“我也被翻到了。”
　　正当他们觉得一唱一和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王期站起来激情演讲：“别的我不知道，就咱电视剧拍定妆照那一天，啊——那大阵仗，不知道以为砸场子的，带那么多助理。”他脸是涨红的，看上去是醉了。
　　贺煜觉得王期现在这副样子应该不像是偶然间捕获了他的眼色，只是实在受不了了，又终于找到个机会不吐不快。
　　其他人显然是懵的，顾茵经验比较丰富，知道贺煜这么点醉不了，但也理解不了他这么做的意义。
　　林菡又接收到了一次贺煜的眼神提示，碰巧隔壁桌也都把视线放过来了，她边吃东西边无辜地说：“其实也还好吧，我经纪人对我还行的，他跟我还有点亲戚关系来着。”
　　这句话刚下去，贺煜觉得要不是杯子比较牢靠，隔壁桌肯定已经捏爆好几个了。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桌的人走了，走的时候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妙。
　　贺煜又陪着吃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也就散了。
　　他站站稳，勾住了阎瑧的脖子逐渐远离人群：“我演技不错吧？”
　　阎瑧打量了他几下，除了脸红了些，完全没有喝过酒的迹象。
　　阎瑧先回自己家，贺煜也是，等他们各自上了车，贺煜就收到了林菡发来的微信。
　　总而言之就是表示感谢。
　　贺煜回了一个可爱的小黑团子表情包。
　　*
　　阎瑧收拾了一下就把自己传送过来了，两人在同一条被子下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清早，贺煜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
　　对方正好醒了，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哎哟，小煜有出息了啊，哪家姑娘啊？”
　　贺煜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阎瑧，小心翼翼地回答：“男的。”


第56章 爸妈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动静，贺煜屏住了呼吸，有点紧张，心里已经在酝酿怎么劝说了，总得是准备几套说法。
　　他看着阎瑧走出卧室，又拿了两杯水进来，一杯放在离他很近的床头柜，另外一杯阎瑧靠在墙上喝。
　　或许是对面沉默得有些太久了，贺煜试探着问道：“爷爷？”
　　对方咳了两下，贺煜不太确定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用有些尴尬的语气问道：“喜欢上谁了？”
　　“嗯……你认识，”贺煜些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阎瑧，就是《探仙》的男主。”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觉得我还挺认真的。”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对贺煜来说却很难熬，虽然他昨天已经在心里把所有的可能性列出来了，还开玩笑地说他俩能少说服一对父母。
　　但真到说出口的时候，才知道那得需要多少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还挺矛盾的，本来想着要不要找个闲些的时间给老爷子慢慢地铺垫外加科普，最后才说出来，可到最后却偏偏挑了个时间特别紧的时候，好像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心里的人展示出来。
　　而且真的落到尴尬的境地，挂一个电话也能解决问题。
　　老爷子发话了：“想跟谁跟谁呗，这么多年你这倔性子我还不知道？都不知道心里已经想过多少种硬要让我答应的话了吧。”
　　贺煜：“……”不愧是我爷爷。
　　老爷子感受得到他的无语，笑嘻嘻两声道：“行了，你哪天有空把人给我带过来，不就是想让我帮着一起说服的爸妈吗。”
　　贺煜“嗯——”了一声，看向阎瑧，他正在擦刚没忍住喷出来的水。
　　贺煜借口要去工作挂了电话，看向阎瑧：“感想如何？”
　　阎瑧还在纠结胸口那滩水，闻言抬头：“太刺激了。”他都没想到最近的老年人接受度这么高。
　　不对……好像他更老。
　　贺煜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原因可能在于老爷子的命是他救回来的，以及他是怎样的性格，老爷子再清楚不过。无论是这个贺煜还是原本书中的角色，性子都很倔。
　　“我都想好安慰的话了，结果你爷爷真的是给我的心灵造成暴击。”他指了指洒出来大半的水。
　　贺煜看了眼时间，还容得他再拖一小会，他一边倒进被子里一边问：“你想怎么安慰啊？”
　　阎瑧放下水杯走过来，往床上爬，半压着贺煜：“要真不同意，你死了之后也还是我的。”
　　贺煜小手掌呼在他脸上：“你这哪门子的恐怖发言。”
　　阎瑧就笑笑，在那个姿势没有动。肉眼可见从老爷子答应开始他就越来越放肆了。
　　窗外微风轻拂过窗帘吹进来，还有些冷，贺煜被捂在被子里，却感觉一阵燥热——原因在于，阎瑧撑在他上方，脸对着脸，鼻尖随时像会轻轻碰到。
　　“但是结果是这样真是太好了。”阎瑧说着，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贺煜就任由他这样，再次抬手，这回是轻轻摸他的脸，冷冰冰的，却沾上了从脖子蔓延上来的嫩粉色。
　　“你是昨天吸了点酒气就醉到现在了吧。”他整理了一下阎瑧乱糟糟的头发。
　　“那你就当我醉了呗。”阎瑧俯身下去，轻轻落下一吻，这次很漫长很漫长，直到感觉身边一切都快化归虚无的时候，才结束。
　　两人又对视了很久，心照不宣。
　　贺煜从卧室出来，换了外出穿的衣服，问了一下顾茵车还有多久开过来，一边又继续和阎瑧聊天：“你觉得咱什么时候去见我家长？”
　　“你杀青前哪天有空哪天嘛，”阎瑧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被蒋其秋排得满满当当，不过他觉得这些肯定没有他的小家伙重要，“我哪天都可以。”
　　这句话出口贺煜就知道阎瑧都在想些什么了，就笑笑，也没多说什么：“那我得问问哪天没我戏份。”
　　这时鬼鬼也飘了过来，阎瑧突然警惕起来，看着他要对贺煜做什么。
　　鬼鬼已经长得很像个人了，其中当然也有贺煜的功劳，通常来说鬼会吸收人的精气，但阎瑧深刻怀疑贺煜在大部分情况下没有多余的精气给他的鬼吸。
　　贺煜看鬼鬼来了，笑了笑，又指指阎瑧：“来，叫爸。”
　　阎瑧：“……”
　　“你不是万鬼之王嘛，”贺煜颇有点吃瓜看戏的意思，“实在不行你当我是他妈。”
　　阎瑧的无语程度上升了。
　　鬼鬼还像模像样地听了贺煜的话，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爸——”
　　贺煜拿起一个抱枕把头埋在里面笑到抽搐。
　　阎瑧决定顺着往下说：“欸，乖儿子，找你妈去。”
　　贺煜差点被自己闷死，笑得更大声了。
　　鬼鬼眨了两下，看向贺煜：“妈？”
　　贺煜彻底放弃憋笑，眼角被挤出两滴眼泪，笑到靠在了阎瑧肩膀上，冷不丁吐出五个字：“未婚先有子。”
　　阎瑧觉得这说法怎么听怎么别扭，最后也没想到有什么问题。
　　贺煜接到顾茵的电话说她再有两分钟就到了，他边穿鞋边跟阎瑧说：“这两天拍戏要用的鬼挺多的，我感觉留着也挺不放心的，要不要都超度一下。”
　　“那也得看，不是所有的鬼都能被你度走，”阎瑧已经被迫习惯了贺煜和鬼的关系，“孤魂野鬼情况更复杂，像你儿子那种怨念集中体只能消灭不能超度，再有就和上回那个小姑娘一样，不把因果解决走不了。”
　　贺煜花了十秒钟习惯“你儿子”这个说法，仔细想了一下：“有因果那就解决因果，不能超度的……”他看向鬼鬼，“你介意多几个孩子吗？”
　　阎瑧：“……”
　　“都说了这东西养多了死得早。”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没底气了。
　　“我信任你的生死簿，”贺煜竖了一个大拇指，“你自己不都说了，我死了也归你，还怕什么？”
　　他当然没什么现在就想死的念头，就是感觉这样调.戏阎瑧特别快乐。
　　贺煜目的达成，阎瑧半天没接上话，顾茵车开到了门口，贺煜跟他说了再见就关门走了。
　　*
　　贺煜到剧组的时候导演正等着他，原因很简单，没他所有人都看不见鬼长什么样。
　　电影里有一个片段是许多鬼一起出现的，这也就意味着“鬼群演”得请很多，贺煜觉得一个个来太累了，从包里抽出一沓子符，一片“啪”声贴在了目之所及所有的鬼上。
　　贴了符，鬼不会动了，然后就现形了。
　　“导演你自己挑嘛，”贺煜走进导演的屋子看了一下，“诶导演，这里还挺多的。”
　　导演：“……”跟鬼同居，就挺害怕的。
　　好在贺煜算来得早的，不然这么玩儿其他人不得尖叫声连连。
　　导演很认真地挑了一大堆出来，还对他们表示了感谢。
　　有些人死后的鬼魂还能听懂贺煜的解释，另外的有些就彻底是对牛弹琴，贺煜干脆决定让他们全部自由发挥了。
　　到了晚上，一天的任务结束，贺煜摊在床上，四周挺安静的，偶尔会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昆虫在叫。
　　他点开微博，瞪大了眼睛。
　　#恐怖片剧组道具曝光#
　　他点开来，果然是他现在正在拍的这部，算是带着整个剧组上了热搜了。
　　点进去，图片清晰度意外不算低，能承受得住一点点程度的放大。
　　不知道是谁拍的，原微博只有一张图片，加一句“爬山的时候看到的”，平时发的内容也比较杂乱，不像是剧组内的人，贺煜只能归结于是某个登山爱好者偶然拍到了。
　　【你说我能在剧组撤走之前爬完全国的山吗qaq】
　　【艹这道具，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这是煜宝拍戏的地方吧！看道具额头上那个的符2333】
　　【我就是那只被煜宝贴的鬼！哼！】
　　【既然是贺煜，那会不会是真鬼……？】
　　阎瑧比较擅长补刀，评论了一句：【介绍一下，这边旁边有条小溪，小家伙就是在那里冻感冒的】
　　【公开处刑可还行】
　　【不是，人家洗澡你为什么知道？？？】
　　贺煜回复：【这条小溪不简单】
　　承担了一对情侣的第一次接吻，和正式的告白。
　　不过外人看来就像在说：我感冒是小溪的错，和我无关。
　　【hhh煜宝好可爱】
　　【来来来一人一口不准多喝】
　　【煜宝等着我扛个抽水泵过来】
　　贺煜刷着觉得又害怕又搞笑，不小心退了出来，就发现这热搜冲上了前十。
　　然后他顺便看了一眼其他的热搜都是什么。
　　第二，林菡宣布更换经纪人，前经纪人行为被曝光。
　　第一，阎瑧获电影最佳男主角。
　　贺煜抬了一下眉，简单看了一下林菡那条微博底下评论怎样，结果还算正常，就跑去了阎瑧底下溜达。
　　阎瑧拿的还是个国际奖项，作品是一部动作片，晒出来的奖杯好大一个，挺高级的样子。
　　点开tag会发现有很多知名人士在夸奖阎瑧，贺煜翻着那些话，有种莫名的骄傲，又忍不住想笑。
　　哪能想到那个怂怂的阎团子，也是这么厉害个人。
　　贺煜算了一下时间，接下来就是这部电影使得阎瑧在国外也有了很高的讨论度，于是从流量明星转型到了实力派。
　　从现在到小说结局为止阎瑧基本上就是顺风顺水了。
　　他退出那条微博，又习惯性刷新了一下阎瑧的主页，发现一条新消息。
　　他点进去，发现是阎瑧参加了一档类似访谈的节目，就在明天晚上。
　　他调了一个闹钟，准备到时候看看，阎瑧能撒多少糖。


第57章 置顶
　　第二天贺煜拍完戏已经挺晚了，躺到小木屋的床上，手机还停留在闹钟的界面，他退出去，准备去看看那个访谈节目。
　　不过时间上实在不太容许他全部看完，两个多小时，他看完怕是天都要亮了，又觉得开倍速会有点古怪。
　　因此他先去微博逛了一圈，果然有网友们截出来高能部分。
　　他的关注点在一张图片上，阎瑧站在台上，拿着自己的手机，上面连着一根线，投影在了身后的大屏幕上。
　　就连图片里都透露出了阎瑧有点红扑扑的脸，贺煜猜想他现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去评论区翻了一下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互动环节，然后去看综艺了。
　　主持人给阎瑧准备了一个抽奖，让他展示通讯录中和抽到的数字对应的人的聊天记录。
　　贺煜还没接着往下看，阎瑧就先自投罗网把自己送过来了。
　　贺煜下意识把视频暂停手机摁灭了。
　　阎瑧挑了一下眉：“在看什么呢？”
　　“你那个什么访谈，”贺煜重新打开手机，把声音调到整个房间都听得见，“来不及都看，就看看最刺激的部分。”
　　阎瑧抱着一丝希望看向贺煜的手机屏幕，然后绝望地收回了脑袋，坐在了贺煜边上。
　　贺煜全神贯注地在那儿看，丝毫不管阎瑧的感受，等到手机里的阎瑧抽出来个“1”，阎瑧在一旁十分有求生欲地解释：“毕竟不可能真的随缘抽，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贺煜抬起头看他：“我第一个？”
　　阎瑧迟钝两秒：“置顶。”
　　贺煜把视频暂停继续逼问：“干嘛挑我呀？”
　　“我通讯录里除了跟秋哥汇报行程外加偶尔和助理说两句外，那堆演员导演我跟他们聊天全部不过三句，”阎瑧苦恼地翻出通讯录。
　　本来他的置顶还有个蒋其秋的，因为这次访谈就给扔下去了，现在想想好像也没必要放回去了，就把专属的位置留给贺煜一个人吧：“我这不也是为了给节目增加话题度嘛。”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贺煜忍不住笑笑，他靠在床上，阎瑧坐在床沿，或许是觉得距离有点远，贺煜换了个东西靠。
　　阎瑧一个激灵，贺煜被他弄得差点弹起来了。
　　“昨天早上还那么放肆，怎么又怂了。”贺煜重新躺了上去，阎瑧背部温度的上升很明显，像个暖宝宝。
　　阎瑧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有时效限制。”
　　贺煜嗤笑着“哦”了一声，继续看视频。
　　阎瑧的聊天记录主要展示的就是颁奖典礼那会儿他堵在路上贺煜催的那几句，他本来想着这对话会不会让人怀疑他是什么人，后来觉得应该不会，只会让人感觉这是在哄自己犯中二病的对象。
　　后来网上的反响也证明了这一点。
　　再往上翻，阎瑧想骚一下当年那副起名《心中少年》的画，节目里自己也吐槽了这个肉麻得让人浑身鸡皮疙瘩的名字。
　　对话的日期被刻意遮掉了，这么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是在阎瑧“阎王爷”这个外号出来之后，这样“这可是古人画的”这句话才解释得通。
　　有网友分析了一下这两段中间差了多少，最后得出结论。哦，阎瑧这是一见钟情啊，那副画基本就是他俩最开始见面的时候。
　　节目现场是有观众的，里面自然大部分都是阎瑧的粉丝，等他们看清聊天记录，瞬间爆发出一阵尖叫。
　　正应了贺煜那句话，粉丝都成cp粉了。
　　之后因为观众过于强烈的需求主持人临时追加了一个问题：“想问一下我们的阎王爷，和小煜是什么关系呢？”
　　贺煜隔着屏幕感受到了阎瑧当时的窒息，捂着嘴偷偷笑了两声。
　　毕竟是艺人，临场应变能力还是有的，阎瑧清清嗓子道：“好问题，回去跟小家伙商量一下。”
　　贺煜看到这里暂停了一下，阎瑧没有把脸转过来的意思，他就坐起来，手臂就在阎瑧脖子上：“商量一下吗？男朋友？”
　　“导演为了节目效果特意选了很多个嗓门响的让他们自由发挥，”阎瑧宛如想起了一段痛苦的经历，“后来有一段被剪掉了，就是那一帮人狂喊‘男朋友’，还有一小部分喊‘瑧煜’。”
　　贺煜：“……”
　　“他们倒是不怕你反感啊？”他理性地思考了一下，虽然阎瑧是个例外，但大部分情况下那样都挺会让人介意的。
　　“还剪了一段，”阎瑧抚额，“我侧过身缓了好久，嘴贱来了句‘还没呢’。”
　　贺煜：“……”
　　他拍了拍阎瑧的肩：“粉丝们喊得好。”
　　贺煜点开视频又看了一会儿，最后阎瑧唱了一首歌，好像是某个电视剧的主题曲，他觉得还挺好听的，感慨了一下。
　　阎瑧叹气：“我的命就在提词器上悬着。”
　　贺煜忍不住笑了笑。
　　*
　　过了几分钟，贺煜的微博随着阎瑧的手机“叮”的一声，更新了。
　　倒也没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有两排十分魔性的“哈”。
　　【来自煜宝对阎王爷无情的嘲笑】
　　【煜宝你是阎王爷唯一置顶啊！】
　　【总感觉看聊天记录和后面那段接不太上，我有权怀疑阎王爷你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2333】
　　【楼上的！我在现场！你猜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那位网友附了一个视频链接上去，就是那段被剪掉的。
　　然后，贺煜无辜的微博底下炸了。
　　有粉丝列举了其他艺人在被喊cp名的时候的反应，然后又对阎瑧的脸红进行了圈画标注，并笑到喘不上气。
　　【真就官逼民腐】
　　【阎王爷你但凡收敛一点也不至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啥也不说了，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阎瑧@贺煜】
　　刷到这一条的时候贺煜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找出之前记的手机备忘录给阎瑧看：“我找了几个咱俩能领证的国家，你看看哪个结婚证长得好看。”
　　阎瑧：“……”这话题是过不去了。
　　“你这么急干嘛？”虽然他也不是不急。
　　“因为有的国家领证之后是不能离婚的。”贺煜十分正经地回答。
　　阎瑧脑子里蹦出一个字：危。
　　反正那个流程肯定是逃不过了。
　　“你要不先想想我还得去见你爹妈这个问题？”阎瑧捂着脸道。
　　贺煜愣了几秒，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加油。”
　　“其实我感觉爷爷同意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贺煜边看微博边说，“我爸妈现在和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而且都听爷爷的。”
　　阎瑧“嗯”了一声，头上的灯被风吹得摇曳了两下：“但是会不会同意和我慌不慌是两回事。”
　　贺煜觉得他挺可爱的，就是昨天那种跟喝醉了一样的状态没有了。
　　两人又宅了会儿，贺煜想着反正阎瑧能把自己变回去，那么陪他一晚也不是不行。
　　阎瑧挥挥袖子试图开溜，见家长的事情让他脑补了一大片有的没的，或许他觉得远离贺煜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
　　然而贺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他，将封法力的符贴了上去。
　　阎瑧，心情复杂。
　　贺煜：“嘤。”
　　“明天被来叫你起床的人发现了怎么办？”阎瑧做着最后的抵抗。
　　贺煜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凉拌。”
　　阎瑧坐下了。
　　得亏这么一折腾，贺煜算是彻底不困了，爬起来准备去看看外面那些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煜的缘故，这里不断有鬼聚集过来，又因为某个就在贺煜身边的东西而不敢进到房间里。
　　两人走进了月色下，今天天气格外晴朗，晚上的天空看得到星星点点，没有雾气，显得格外清澈。
　　他们都穿着睡衣，呆在外面难免有些冷，阎瑧就把贺煜的外套拿过来给他盖上了，又为他挡住了些风。
　　贺煜看着他默默呆在自己的斜侧方，天上明月清朗，地上百鬼巡游。
　　来了一阵大些的风，阎瑧的睡衣贴在了身上，那个本不明显的疤痕就露了出来。
　　贺煜轻轻把手放上去，顺着纹路摸了摸，小心翼翼的：“怎么弄的啊？看上去怪疼的。”
　　阎瑧往旁边一缩，握住贺煜的手：“没什么，很久以前弄的。”
　　平时都会用法力掩盖住的，贺煜能不能看到就随缘，不过现在他的背后有一张黄乎乎的东西在飘荡，贺煜就能看见了，但也只有他能看见。
　　直觉告诉贺煜这个伤口跟他有关，不过阎瑧那个警惕的样子，除非他强行逼问，不然估计是不会说的了。
　　他心里其实差不多能猜到，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多久能好？”
　　“快了吧。”阎瑧属于睁眼说瞎话。
　　贺煜本来想跟他说自己从阎瑧上次健身的时候就看到了，到现在为止他没发现这个疤有任何变化，但最后纠结了一下，还是只说了个“哦”。
　　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问。
　　他往前走了几步，阎瑧就映照在月光底下，伤疤成了毫无违和的装饰，甚至更像一个上过沙场的人了。
　　总而言之，很帅，很好看，他喜欢。
　　*
　　这样每天晚上阎瑧都来探班的日子维持到了杀青前一周，贺煜终于有一天不用拍戏的了，因为今天主要要补其他几个人的镜头。
　　他让阎瑧把他接走了，和顾茵就说是正好今天有急事。说好哪天官宣，顾茵就哪天知道。
　　贺煜怀着不安的心情在父母和爷爷的电话号码中间做纠结，最后选择了爷爷，按下了拨通键。


第58章 吃饭
　　等对方接通，贺煜抢先一步说话了，他生怕再晚一步自己就没有说出口的胆子了。
　　“那个，爷爷，我今天带人回来行吗？”他怯生生地问道。
　　他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放肆地露出细嫩的脚踝，手上抱着一个黑色的圆形抱枕，当初是因为觉得和阎瑧神似才买的。
　　而那个他要带回去的人现在正从落地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从背影来看一脸惆怅，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
　　等到的不是老爷子的声音，而是另一个人声：“爷爷，哥电话。”
　　贺煜：“……”
　　贺风霖把电话交给了老爷子，被老爷子吐槽了一句：“臭小子，咋接个电话手都在抖。”
　　贺煜怀疑那是气得发抖。
　　“爷……那啥，我今天带我对象回来。”他摩挲了两下手机背面，抱枕被抱得更紧了。
　　“行行行，”老爷子兴致还挺高，“你倒是运气好，正好今天你爸妈和你弟都在。”
　　话音刚落反应最快的是阎瑧，他在手机上打了个四个字展示给贺煜：公开处刑。
　　贺煜回敬了一个捂脸哭的姿势。
　　他想了想，觉得有的不敢说的还是电话里问清楚比较好：“爷爷你告诉我爸妈了吗？”
　　“说了，”老爷子哼哼了一声有些嘲讽的意思，“你就知道气你爸妈，上回是硬要去当明星，这次又是这种事儿。”
　　贺煜半张脸没在抱枕里，老爷子的语气听上去倒是没生他气，还挺轻快的。
　　他看了眼窗外，还有点太阳光。
　　“我这不也改不了嘛，”贺煜一边揪抱枕边边一边说，颇有些撒娇的意思，“那他们什么反应啊？……啊还有，小霖什么反应。”
　　阎瑧觉得头皮一阵幻痛，慢悠悠走过来，在沙发后面站着，把贺煜的手剥离了那个已经快要被拉变形的抱枕。
　　老爷子大概是往哪儿看了一眼，回过头又接着跟贺煜说：“你爸妈跟我差不多，你这龟孙子现在谁也不靠，带就带呗反正又没法拿你怎样——”
　　因为贺煜的珠宝公司并不算在老爷子旗下，也不是父母名下，当时是想着反正也没什么用的，现在看是没了一个极好的把柄。
　　若是以前这对父母还能说说没了他们贺煜肯定就被逼退圈了之类的话，可现在也说不出口了，原因在于贺煜风驰电掣般进化的演技。
　　老爷子说后半句的时候迟疑了一会儿：“小霖我今天刚跟他说，结果到现在眼神就没离过手机。”
　　贺煜又开始慌了。
　　“反正就……嗯，那几个词反复在那儿搜，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老爷子观察了一下贺风霖的表情，这跟他看笨手笨脚的员工写的方案时差不多。
　　皱着眉头，每时每刻都想着放下，又不得不继续煎熬下去。
　　贺煜听得出老爷子把同性恋之类的字眼刻意含糊为“那几个词”，或许是网上相关的信息看多了，总觉得说出来不太尊重。
　　他又说了两句就准备挂电话了，说要去收拾收拾准备过来，老爷子用声音拦住了贺煜即将按下挂断键的手：“最后让我好奇一下，你俩到哪一步了？”
　　贺煜出不来声，身后的人手本来马上就要摸上他的脸了，结果一个急刹车，收了回去。
　　问题本身是能回答的，但是说不说得出口就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是怎么好上的、今后打算怎么办，这样的问题都能见了面再说，只有老爷子刚才说的这个，别说面对面了，就是让贺煜打字他都打不出来。
　　四周好像变热了，老爷子不听到回答不罢休，干脆自己猜：“牵手了？”
　　贺煜：“嗯。”
　　“抱了没？”
　　“嗯。”
　　“……亲了？”
　　电话这头又安静了，贺煜双手紧攥着手机，给阎瑧递了个求助的眼色。
　　阎瑧咽了口唾沫，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亲了。”
　　老爷子：“……”也不能说没想到，就是感觉这也太快了点。
　　“你们还干没干别的？”他质问道。
　　贺煜犹豫了一下：“一个被窝里睡过了算不算……别的没干了。”
　　“行了，你也是够狠的，我让人多做两个菜，早点回来。”老爷子及时挂了电话。
　　贺煜盯着手机发呆，阎瑧原本想再拱拱这棵白菜的，现在却没心情下手了。
　　“我怎么有种，鸿门宴的感觉？”他看向阎瑧。
　　阎瑧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没说话，像是呆住了。
　　“我突然在想，我弟应该是会关注我情况的，”他翻了一下贺风霖的微博账号，有赞过他几条，“我怀疑他本来以为我们两个的互动是炒的，所以现在才没缓过来。”
　　阎瑧依旧不说话，贺煜就继续说：“你说，如果爸妈长辈的都来翻我微博，我还要不要活了？”
　　阎瑧：“……”想想就刺激。
　　*
　　两人收拾收拾东西就出发了。
　　原本阎瑧的传送是很方便的，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选了自驾，不会被外人认出来，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开车的是阎瑧，贺煜本来是想开的，但是没抢过现在屁股钉在驾驶座的这个。
　　“干嘛不让我开？”贺煜不情不愿坐在了副驾驶。
　　“想象一下，万一你开车的时候天上打雷了，你怕不是直接撞到前面的车上了，”阎瑧边发动着车边说，“我这是为别人的生命安全着想。”
　　贺煜：“……”他看向云霞中露出半个的太阳。
　　“今天又不会打雷。”他顺便查了一下天气预报。
　　“让你早点习惯。”阎瑧把车开到了路上，他开车的次数也不多，说实话也不是很熟练，但他记得路，总比小家伙开着开着迷路了强。
　　贺煜“哦”了一声，蜷成一团。
　　他上网搜了一下有关于他和阎瑧的讨论，坚定地认为他们在炒cp并且不赞同这种行为的人大有人在，还有人问如果两人真的官宣了粉丝会怎样。
　　后面的那个问题，贺煜在刷回答的时候看到了一帮先说“不可能”再回答的人，他觉得他已经在期待了。
　　一个红灯，阎瑧停下车就看见旁边的人傻乎乎地在笑：“又看到什么了？你小号关注的那一堆产粮了？”
　　贺煜心说阎瑧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就是有点期待，咱俩宣布在一起后会发生什么。”阎瑧提醒他了，他又去微博刷那些关注的人了。
　　阎瑧轻轻挑眉，他没他的小家伙那么期待，不过一想到以后能在公众场合放肆了也感觉不错。
　　“好事儿坏事儿估计都有，”他端出些自己经纪人的腔调，“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
　　贺煜轻轻点点头，转头已经愉快地开始嗑粮了。反正决定公开了，那么后果怎样就听天由命呗。
　　*
　　到了老爷子家门口，天又黑了一点，接近晚饭的时间了，贺煜轻轻敲响了门。
　　侍者开了门，两个人就进去了。
　　虽说屋子很大，但老爷子雇的人其实很少，除了因为打扫房间和做饭那几个，就没别人了。
　　厨房里有些许动静，贺煜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其他人似乎都还在自己的房间。
　　他看了眼时间，或许确实稍早了一点。
　　老爷子首先发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笑眯眯地下了楼，又发现贺煜身后站了个人。
　　阎瑧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他，思来想去来了句：“爷爷好。”
　　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还是贺煜缓解了气氛，把带过来的一袋小礼物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把东西放好之后又开始了对阎瑧无止境地打量，贺煜觉得融入不进去，就横在两个人中间不动。这种难以言表的心情持续到了一个人在老爷子耳畔提醒了一句说饭马上就做好了。
　　老爷子甩甩手：“来来，吃饭，边吃边说。”
　　虽说是大家正好碰上能吃顿饭，但也就只有五个人，正好凑一个小桌子。
　　其实其他几个人回这个家住的次数不少，贺煜算是最难得的一个了，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但现在这样一来怎么样都有点尴尬。
　　但贺煜还是开心的，至少看见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身上冒黑烟的。
　　饭桌上问问题的也只有老爷子一个，从怎么认识的问到度蜜月想去哪儿，毫无顾忌，贺煜觉得一口血哽在胸口吐不出来。父母偶尔插两嘴，只能算是提醒。
　　旁边的阎瑧已经自动降低了存在感，但也难免脖子红一截，再偶尔接受一下同样不说话的贺风霖的凝视。
　　其实这位贺煜的弟弟才是最开始发现这俩不一般的，最明显的是之前时装周那一次，能为了贺煜把酒瓶子和花瓶砸别人头上，毫不关心形象，这关系能一般吗。
　　就是突然让他接受，还是得缓缓。
　　“干嘛突然回来，不等到过年吗？”要知道他哥以前可是连过年都不露面的，还是今年才打破了几年不回来的僵局。
　　他下意识把贺煜的形象恢复成几年前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了。
　　贺煜抬起头，眉眼带笑似乎是常态，他自己或许都没什么感觉：“经纪人说等我现在手上这部电影拍完就公开，觉得不回来一趟不太好，”他说着说往自己弟弟碗里夹了两块肉，“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
　　贺风霖：“……”他默默吃掉了碗里多出来的东西。
　　“最近工作忙吗？”贺煜问道。
　　“还好。”
　　“几点能睡？”
　　“……”
　　贺煜手上不闲着，给阎瑧夹了点东西之后又开始疯狂给贺风霖夹：“晚睡对身体不好，早点睡听到没？”
　　“好。”
　　一旁本来特别不知所措的阎瑧憋笑憋得快透不过气了，埋头给贺煜发消息：贺妈妈。
　　贺煜发现手机震了一下就拿了起来，一个不注意笑了。
　　老爷子抬眉：“好啊，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了。”
　　贺煜想了一下，似乎没法反驳。


第59章 官宣
　　吃完饭后时间还不算太晚，贺煜想在自己家再呆一会儿，也好多把阎瑧遛一遛让自己家的人习惯。
　　另外他终于成功瞄到他弟弟的手机屏幕了，而且正好显示了历史浏览，出现的是几个关于家人出柜的讨论，还有一个是贺煜觉得比较新奇的，内容有关于他对阎瑧的称呼问题。
　　贺煜脑子里浮现出几个他家小霖叫阎瑧的场面，到最后还是没有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毕竟也叫“哥”感觉很奇怪。
　　然后就开始出馊主意了：“要不叫哥夫……？”
　　他收获了贺风霖一个这人怕不是傻了的眼神。
　　阎瑧去贺老爷子那边想尽办法凑了圈热闹之后过来了，正好听见了那个奇怪的称呼，吐槽了一句“这什么鬼”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哥子？”
　　贺煜：“……”
　　“你这是怎么演变过来的奇行种？”
　　阎瑧很认真地回答：“原本是嫂子啊，学你，转一下性别。”
　　贺煜为他鼓了鼓掌。
　　最终问题由贺风霖和其他阎瑧工作上的人一样称呼他为“瑧哥”告一段落。
　　之后家里其他几个人也过来了，他们家小辈难得都在，也说不上是不高兴，跟贺煜寒暄了许多，偶尔加上阎瑧一起讨论。
　　贺煜后知后觉发现他们接受度真的好高，他第一次跟老爷子坦白这些情况的时候明明已经参考了网上的资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没想到他家属于极为罕见的那种。
　　快到九点的时候，贺煜准备走了，他明天还得回剧组，今天怎样也得早点休息。
　　走之前他上楼去看了眼自己的房间，期间分别被父母和他弟阻拦。
　　越劝贺煜越觉得好奇，上了楼开了门，就僵着不动了：“……”
　　后来赶来的阎瑧也沉默了。
　　很壮观的……一屋子饮料。
　　毫不夸张。
　　先不论贺煜走了房间就变成储物室这个问题，关键在于这些饮料都是贺煜之前代言的那个。
　　他迎着无数个自己的脸上去试了一下，那个抽奖的码是在瓶盖上的，导致不开瓶是看不到的，所以所有瓶子都是打开过的。
　　买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为了给他冲销量开始想中什么奖。
　　贺煜苦思冥想半天也不觉得有什么奖是他们缺的，车啊表啊最不缺了，他能想到的唯一选项就是他的签名照那个特别奖。
　　等其他人过来了，贺煜问道：“这谁买的？”
　　几人不说话，还是贺风霖第一个顶不住贺煜天真的目光：“几个人都有份。”
　　阎瑧：“……”懂了，有钱人饮料按箱买。
　　贺煜抓住那句话的重点往下问：“那你呢？”
　　老爷子破罐破摔补刀：“他买得最多。”
　　贺煜心中暗暗佩服，一边抬头看一遍接着问：“中奖了没？”
　　“小的现金.红包和什么家电大礼包都有……哦对，还有辆车，差不多回本了。”贺母回答。
　　贺煜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至少证明人家抽奖还有点良心，砸钱就能中，但啥都有了就是没中到目标想要的。
　　他试探地问了一下：“你们买这么多想干啥啊？”
　　贺老爷子：“都奔着那个签名照来的，顺便给你冲点销量也挺好。”
　　在其他人的尴尬中，贺煜大致能猜到那种心情，毕竟他家这个也干过同样的，就是运气好点儿。
　　后来他还是在奇怪的气氛中签了个名以表示那堆饮料没有白买，走的时候拍了张照，顺便带走两箱帮忙减轻一下负担。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叶晨和蒋其秋那里都有喝不完的饮料。
　　*
　　贺煜心满意足地回去了，硬拉着阎瑧又和他一起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又回了剧组。
　　一个星期后，电影顺利杀青。
　　导演请客办了隆重的杀青宴，前几天又有一个电影电视剧奖项颁发，他拿了最佳导演奖。凭着《探仙》拿到最佳男配角的贺煜和导演很聊得来。
　　因为晚上大家都有事，所以杀青宴是在中午办的，下午就结束了。
　　官宣的时间贺煜觉得要在一个浪漫一点的时间，在此之前他先发了一条电影杀青的微博。
　　阎瑧把他接回了家，心里很忐忑，网上的评价倒是次要的，多的是一点对于憋了很久的秘密终于能说出来的期待。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公开不是很在意的，现在才知道他错了，光是贺煜编辑的那条官宣微博他就凑过去看过无数遍，好像能从那一点点字里逮住一个蹦出来的一样。
　　贺煜蹲着时间，一边翻看内容，其实只有简单一句话而已，详细说明在下一条叶晨准备好的上。
　　5:20，准时发布。
　　内容也即刻显现：【介绍一下，我的阎王爷@阎瑧】
　　下面还跟了一行英语：【Youaremytreasure】
　　你是我的宝藏。
　　过了一分钟就轮到阎瑧发了，讲究一个排列整齐：【介绍一下，我的爱妃（bushi@贺煜】
　　后面一行：【Youaremy（）】
　　发完两个人顶着爆炸的消息关了手机，阎瑧看着贺煜发的那条微博里的英语，总觉得读出来有点耳熟：“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这句话？”
　　“有啊，”贺煜眼里含笑点点头，“时装周那会儿，你没听清那句。”
　　他反过来问阎瑧：“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阎瑧看了看时间，过去五分多钟了，打开手机想看看怎样了：“词汇量不够，自行填写。”
　　贺煜边笑边打开手机，已经很多评论了。
　　被顶在最上面的一条：【我觉得最不可能成真的一对cp公开恋情了？？？】
　　【？？？是为了新电影宣传吗，上条就是说杀青了来着】
　　【不对啊煜宝的新电影阎瑧也没参演啊】
　　【是我的微博它卡bug了吗？】
　　【我不管呜呜呜就是真的】
　　【那个填空！boyfriend……不对！husband给老子填上！】
　　【煜宝你粗来给我解释清楚啊啊啊啊啊啊别让妈妈空欢喜一场】
　　【在此宣布，我有儿媳妇儿了】
　　贺煜看到现在心情还挺好的，再往下翻难免参杂着一些攻击他们的内容，因为也不算多，贺煜觉得还是放着不管会比较好。
　　到了六点，真正的官宣就出来了。
　　两个人一人一份。
　　贺煜：【正式版，第一张图本来是正文的但是字数超了就放图片了】
　　阎瑧：【真的，第二张图给你们分享一下小家伙家长家里壮观的饮料】
　　之后放的就是统一的内容了。
　　事情从五点半就爬上了热搜的尾巴，现在一路直升，旁边多个“爆”字指日可待。
　　贺煜在自己那条正式官宣下面问了一句：【所以今天我能蹲到小号关注的太太们爆更吗？】
　　“哈哈哈”里带着好几个“能”。
　　评论数量特别壮观。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看到这等好事……】
　　【我有个朋友走得很安详】
　　【要好好的啊，我等着吃喜糖呜呜呜】
　　阎瑧在那条下面回复了：【这个人策划去哪个国家结婚很久了】
　　然后热度就又上升了。
　　【之前从来没看见过类似的事……只能说之后的路肯定会很难走，事业方面也肯定会有影响，加油吧，就算普通人分手的情况都很多，更何况……】
　　【事业方面我告诉你不可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去看看煜宝那个自己能给自己当背景的情况就知道了】
　　【不许分！给老子绑上！月老把红绳换成钢筋做的谢谢！】
　　阎瑧有一瞬间还真有点想去问问月老。
　　贺煜心安理得地翻着评论，时而笑笑又恢复原样，继续往下看。
　　越到后面越浮现出一些年龄相比他大部分粉丝稍大点的人的想法，有人觉得公众人物不应该做出这种行为，影响小孩子；有人觉得他们恶心；有人推了精神病院的地址，让他们去接受治疗……
　　还有更难以入耳的。
　　看多了心情难免不好，不过贺煜就是个例外，他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时候还要征求别人的意见了？
　　他扔了手机瘫在阎瑧旁边，伸了个懒腰，看阎瑧还目不转睛的，评论也翻到了很后面，就随口说了一句：“真要混不下去了我就认认真真当我的大老板，时尚界好像还算宽容的。”
　　阎瑧“嗯——”了一声，还是迟迟放不下手机。
　　贺煜无奈又点开了，一条【……官宣可以，退圈吧】的评论被粉丝们骂上了热搜，说可以，但也不看看谁的地盘。于是他就把刚才说的话前半句打字发了上去。
　　【有钱任性无话可说】
　　【我沉浸在担忧中的时候煜宝打醒了我，搬砖去了】
　　【煜宝你要想好到时候我们追星钱就不够花了啊】
　　【我俩儿子不会被封杀吧QAQ】
　　【我已经脑补好甜蜜的婚后日常了】
　　【为什么突然感觉两个人退圈过小日子特别美好……不行我要嗑糖】
　　【给刚才担心俩儿子会被封杀的集美科普一下，阎王爷呆的娱乐公司是煜宝爷爷开的，而阎王爷刚才隐晦说过他见过家长了2333】
　　阎瑧给贺煜的回复点了个赞，这才慢慢放下手机。
　　贺煜笑着问：“真的就是啥也不怕。”
　　阎瑧抬头望着天花板，在贺煜脸颊亲了一下：“多好。”
　　截至他们叫了个外卖把晚饭解决了，两人粉丝都涨了得有一百多万。


第60章 戒指
　　某个感觉世界受到冲击还没缓过劲来的小助理在爆更了好几条微博后冷静了下来，觉得还是得确认一下事情的真实性，然后给贺煜打了个电话。
　　正巧贺煜刚吃好饭在看小号关注的太太们更新，还正好点进顾茵那个叫做“茵耳汤”的小号，顾茵打进来电话的页面就跳出来了。
　　贺煜迟疑几秒，按了接通的小绿键。
　　他一边推开想用下巴蹭他脖子的阎瑧一边问：“怎么了？”
　　或许是他声音太平静了，顾茵一下子有点心虚：“那个煜哥，热搜第一……”
　　正好听见的阎瑧就替他回应了：“真的。”然后按了挂断。
　　贺煜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沉思片刻，跳转回来的微博账号多了条消息——整整一页的“啊”。
　　他边笑边点了个赞：“看把小姑娘激动的。”
　　“我也挺激动的。”阎瑧凑上来，冰凉的手指碰上贺煜的下巴，轻轻捏住，嘴唇攀上来献上一吻。
　　贺煜假装冷漠地把他推开，转头继续看微博，想切换回大号的时候手机有好多次卡着不会动，热搜的人气远远超过了第二名。
　　他还有点好奇同行会有什么反应，不过事实看来是没人会去为这么有争议的话题送上祝福的。
　　他又刷新了一下，在那个圆圈圈转了无数圈后终于显示出了内容，一条评论赫然显示在他面前。林菡的。
　　林菡：【大拇指.jpg】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放在平常还有点敷衍，但这时候的意味就很深长了，有种抵过流言蜚语支持贺煜的感觉。
　　贺煜当然知道里面有上回帮林菡这次来报恩的一点意思在里面，他盯着那个小表情好久，靠在阎瑧肩膀上感叹一句：“爽文就是好。”和男主角有关的事都会变得顺顺利利的。
　　阎瑧还沉浸在手机里，没听清楚：“嗯？”
　　“没什么，”贺煜趴着伸了个懒腰，“就是感叹一下一路顺风顺水真是太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王期也送来了祝福，后面跟着的一位让贺煜觉得挺新奇的——葛淼。
　　他本来以为继上次时装周之后这人就再不会和自己有瓜葛了，没想到在这种神奇的事情上又被主动扯上关系。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毫无顾忌，敢这么浪的也只有这几位了，贺煜看了一下，并没有其他他认识的过来凑这个热闹了。
　　十一点出头的时候，贺煜有点昏昏欲睡了，他觉得躺在阎瑧大腿上随时有可能睡着，所以就坐起来了。
　　坐在阎王爷大腿上。
　　阎瑧此时心情尤为复杂。
　　贺煜不以为意地接着刷手机，看到好玩的内容就给阎瑧看，自动屏蔽所有不好的言论。
　　“我觉得今天有必要纪念一下。”阎瑧突然说着，把贺煜从自己腿上挪开。
　　不甘心的贺煜觉得阎王爷是在找借口远离，一屁股又坐回去，结果扑了个空。
　　阎瑧已经站起来了。
　　“你想怎么纪念？”贺煜撑着脑袋问道，阎瑧不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醒着的动力了。
　　阎瑧去自己穿到外面的那件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拿了个小东西在手上，背在身后。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动作并不是很清晰，但贺煜也能猜到——这是要兑现送礼物这个承诺了。
　　他脑中浮现出几个猜测，毕竟是阎王爷，送什么都是可能的，总的还是挺期待的。
　　就看阎瑧走到他身边，坐下，把贺煜抱在怀里搂着，又把东西放在他眼前。
　　一个黑乎乎的小盒子，上面撒旦的logo特别明显。
　　贺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买你男朋友公司的东西送你男朋友？”
　　阎瑧脸贴在贺煜背上，一呼一吸都是很温热的，半晌没响，等贺煜觉得痒刚想转过来，阎瑧才抱怨：“你自己搜搜看哪家首饰珠宝最好，你觉得我搜得到别人家吗？”
　　贺煜边笑边“哦”了一声，公司那么多款式，也不知道阎瑧审美怎样：“你挑了个什么样的？”
　　“定制的。”阎瑧打开小盒子。
　　花朵一样的底座包裹着一颗还挺大的钻石，看上去净度很高，刚打开盒子就反出光来。
　　最关键的是，戒指有两枚，对戒，里面分别刻着两人的名字，外面又有“阎王爷”和“小家伙”的拼音刻字。
　　“你要哪个？”阎瑧问道。趁贺煜欣赏的时候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你想让我戴有你名字的？”贺煜拿起带有阎瑧名字的那个摆弄，两个戒指还是有些细微区别的，他手里这个要小一圈，戒托也有细微不同。
　　他拿起两个比划了一下，好像确实有阎瑧名字的那个更符合他手的大小，所以就选这个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另外一枚戴到阎瑧手上：“看，我栽在你手上了。”
　　阎瑧看着贺煜手上的戒指，少见地没有反驳。
　　贺煜边把阎瑧的手抓过来拍照边问：“这次是求婚还是表白呀？”
　　阎瑧屏住呼吸等到贺煜拍完放下手机，捏住他戴着戒指的左手无名指，摩挲了两下关节的位置，整个手被戒指衬得白亮，他轻轻吻了上去：“你想是哪个就是哪个。”
　　贺煜假装纠结了一下，放下拍完照后就捧在手上的手机：“那我选前者，等我发完微博接着陪我研究在哪里结婚吧。”
　　阎瑧已经习惯了他的小家伙张口闭口要结婚，因此关注点放在了前半句，等他拿起手机时，贺煜已经鼓捣好把微博发出去了。
　　阎瑧艰难地按一下等一分钟，终于爬到了贺煜的主页。
　　贺煜：【普通地秀个恩爱】
　　配上了两个人戴着戒指手指紧扣的图片。
　　【官宣是为了可以大胆地秀恩爱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神仙的手】
　　【这年头好看的小哥哥都内部消化了吗qaq】
　　【我不管！这就是求婚戒指！！！】
　　阎瑧在底下补充：【撒旦家定制刻字，大拇指.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花的钱最后还是进了煜宝的口袋】
　　【给自己老公打广告可还行】
　　【放大看了一下！两个人戴的是有对方昵称的戒指诶！】
　　贺煜看了一会儿评论就又把戒指摘下来摆弄了，那几个刻字的地方被他反复摸了一遍又一遍，再放到灯光底下看着发出的光。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就行，他就是觉得现在特别开心，把自己喜欢的人公之于众，再大声宣扬对对方的爱究竟有多深。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那天晚上开始，热搜硬生生被挂了一周。
　　*
　　两人公布恋情的事情现在基本上是人尽皆知的水平，随便路上抓一个人提起贺煜的名字都能自动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再扯出阎瑧。
　　本来电影杀青后贺煜的通告是排得很满的，倒是没人说不让他来了，是叶晨主动给他撤了很多。因为恋情而被人记住，那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叶晨想要的是贺煜永远被记住，而不是因为新奇而产生的一刹。
　　贺煜参加了一个定期综艺，偶尔接个代言或者杂志封面的拍摄稳固名气，其余到那部恐怖片放映为止都是空闲的。
　　最近他发现，阎瑧的名气响到海外了，颇有了些影帝的样子，按原著来看已经快要到结局了，之后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数。
　　他清闲了，阎瑧倒是越来越忙了，这几天飞去海外拍大片还没个要回来的迹象。
　　贺煜白天打电话他十个里面九个不接，还有一个被阎瑧挂掉，再微信回复他个赔罪的表情。
　　在那个定期综艺结束的那天，贺煜借口撒旦和国外企业有业务要谈得出差，直接飞过去了。
　　在微博记录了无数天阎瑧是怎样对他“冷暴力”的之后，他拍了张飞机票的照片发在了微博。
　　反而是这次阎瑧秒速看到了：【……我去接你】
　　贺煜回复：【我刚从机场出来】
　　阎瑧：【？？？你到了】
　　贺煜听着旁边的人说着英语，机场广播用别扭的口音在用他的母语播报，和刚拿下传送带的行李箱：【到了】
　　底下评论已经笑抽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刺激了】
　　【煜宝你在哪儿！我接你找阎王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组团抱走煜宝（1/100）】
　　贺煜翻了两下评论，还没放下手机，阎瑧就打来电话。
　　贺煜接听后马上问：“今天倒是有空了？”
　　“午饭时间，”阎瑧回答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平时这个点你在睡觉啊。”
　　贺煜委屈地“哦”了一声。
　　他在机场里等了得有半小时，才看见一辆阎瑧剧组配置的车迅速开了过来，阎瑧开门下车帮贺煜把行李放在了后备箱，又把人放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
　　今天天气还不错，窗外有阳光照进来，外面是陌生的街道，里面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干嘛突然过来？”阎瑧明知故问。
　　“出差，”贺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本身就得往外面跑一趟是真的，但是原本根本不用急这两天，“还有就是想你了，连个电话都不回。”
　　阎瑧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耳朵有点发烫，车开得更快了，一路驶向他住的酒店。


第61章 晚饭
　　贺煜被阎瑧开车弄得晕乎乎的，眨了两下眼睛看见面前正是酒店大门。
　　他下了车，阎瑧迅速把车停好就拿着贺煜的行李过来了。
　　“你房间在几楼？”贺煜直奔电梯。
　　阎瑧一把把他抓回来：“回来，办入住，我房间用品都是单份的，你还不如再开一间。”
　　贺煜乖乖开始掏入住要用的东西，走到前台排队的时候又问道：“你房间床大吗？”
　　阎瑧无语了几秒，道：“还行。”
　　“挤得下两个人吗？”
　　“……嗯。”
　　然后贺煜就很随意地办了个单人房，特意要求是阎瑧隔壁的，东西搬来搬去方便。
　　上电梯的时候剧组打了个电话催阎瑧，贺煜就自告奋勇说行李他自己收拾就行。
　　“就是你备用房卡给我一张，我收拾完直接躺过来。”贺煜把小手掌伸在了阎瑧面前。
　　阎瑧无言以对地交了房卡。
　　贺煜继续叮嘱：“早点回来。”
　　“今天还挺忙的，不一定。”
　　“晚饭呢？”
　　“剧组吃。”阎瑧已经离房间很远了，然而小家伙一路跟了过来。
　　贺煜心情不太妙地“哦”了一声：“行吧，那我今天把公事解决一下。”
　　阎瑧摁下电梯按钮：“不困吗？时差还挺大的，要不要补补觉？”
　　“刚飞机上挺颓的，”贺煜往他身上蹭了两下，“吸了一口你就活过来了，效果很好。”
　　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了，阎瑧走上去，在关门的时候给贺煜比了个大拇指，在最后转换成了比心，还特意露出了戒指。
　　贺煜在原地发了两秒呆，这回过来他借口是公司事务没带着顾茵，男朋友跑了那就剩下他一个了。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实也只是把工作要用的材料拿出来而已，其他东西他根本懒得拿。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阎瑧一离开这个人就又蔫儿了，没了刚才的精神，疲惫感油然而生。
　　他拿着手机跑到阎瑧的房间，里面没什么生活过的气息，不过确实阎瑧一天里也没有多久能呆在里面，只有床上能稍微感受到一点味道。
　　他还在挣扎要去工作还是当一条咸鱼，一条微博热度就蹭蹭往上涨，阎瑧发的：【下呼吸道发炎】
　　贺煜第一反应和广大网友一样，以为阎瑧是感冒了之类的，看到下面有已经知道真相的人在笑，感觉有点懵。
　　终于有个科普的好心人来了：【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抽了，下呼吸道指的是气管之类的，结合发炎两个字……结果很清楚啦】
　　【气管炎妻管严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阎王爷你经历了什么】
　　【@贺煜煜宝，老实交代你对他做了什么】
　　贺煜觉得反正也闲得慌，就回复了：【就是催他早点回来，目前情况是我一个人瘫在酒店里】
　　【有点既视感了……】
　　【不务正业的丈夫和贤惠的妻子（bushi】
　　贺煜：【不瘫了，去谈生意，缓解思念之情】
　　他发完就关了手机站起来，他西装还没脱，走到梳妆镜面前整理了一下发型，拎起公文包就出去了。
　　他先去分公司跑了一趟，然后郁闷地发现似乎情况不太妙，这里的人都处理不太好事情，甚至连几个简单的问询都答不出来。
　　可能不再是简单的谈生意的问题了……
　　他开了个长达一个半个小时的会来教育那帮高管，用着流利的英语，以及根本让人想象不出的凶狠语气。演技好还是有好处的，这个时候能很轻松地装出雷厉风行的样子，树立威严。
　　会议结束后又把那帮人一个一个拉过去单独谈话，他基本不会说那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心灵鸡汤，会给人制定一个目标，完成得好涨工资，不好就扣。
　　再刺激一下，说说总公司和分公司已经无法用任何理由包容的业绩差距。
　　又是两三个小时。
　　贺煜宅回自己的办公室就把自己演出来的大老板形象丢掉了，看看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给阎瑧发了个消息：吃饭了吗？
　　阎瑧打过来一个视频。
　　接通后贺煜就看见他拿着一大盘类似高级酒店自助餐的东西。
　　呵，小日子过得真舒坦。
　　“我饿了。”贺煜趴在桌子上，样子和那套西装格格不入。
　　阎瑧用叉子叉起一块：“来，隔空投喂，啊——”
　　贺煜托腮配合这张嘴，吃了一口空气。
　　阎瑧观察了一下小家伙目前那个半死不活的状态：“干活干到现在？”
　　“我有种找学生谈话的老师的感觉，”贺煜嗓子有点哑，“嘴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有几个人出去了还没来得及找他们，你早点回来估计还能见识一下。”
　　阎瑧假装哆嗦两下：“大老板批评人，我可不敢。”
　　“我很和善的，”贺煜在观察屏幕那头的阎瑧，他脸上的妆还没彻底卸下来，样子还挺好看的，英雄的感觉，“说话语气保持平稳，面部表情不变，外加战术停顿。”
　　阎瑧觉得他跟教人怎么表演一样，捂着嘴笑了一声：“别，我已经体会到你员工的绝望了。”
　　贺煜轻轻“哼”了一声。
　　“那你晚饭怎么办？”仁慈的阎瑧终于放下了一盘子菜。
　　“好问题。”贺煜动也不想动，更别提找个地方吃完饭了。
　　阎瑧走到餐车那边弄了一大盘子菜，又探探脑袋，确定没有人正在看他，把自己连着菜送了过来。
　　贺煜看见阎王爷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眼中恢复了光芒，阎瑧推开贺煜面前的文件，把吃的放了过来，附带一把叉子。
　　“穿西装还挺好看的嘛。”阎瑧估摸着那帮人吃东西得跟开派对一样还有好一会儿，干脆拖开贺煜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了。
　　大半层楼都是贺煜的地盘，因此显得特别空旷，说一句话声音好像都能传得老远，旁边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其实贺煜自己感觉挺奇怪的，大老板平时不来分公司，而这边特意留了半层楼，让他突然想起原身原来是个这样性格的人。
　　与那种有些复古的木质感不同，办公室几乎是纯白色的，贺煜的黑西装被衬托，整个人都与众不同起来。
　　“被迫营业。”贺煜边吃边说，把阎瑧拿走的文件推回自己面前，还是得继续看。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阎瑧时不时传过去观察一下剧组的状况，不到死线坚决不回去。
　　贺煜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好玩，经常抬头观察，本来以为效率会降低，试图统计一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速度提升了……特别多。
　　看，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阎瑧还没走，那几个贺煜提过的刚不在的员工就来了。
　　阎瑧站起身靠墙隐身吃瓜。
　　但他隐身贺煜还是看得见，所以贺煜现在特别担心他的形象会因为阎瑧毁于一旦。
　　那个员工在贺煜面前坐正，贺煜问道：“你觉得，最近公司整体业绩怎么样？”
　　那人摇了摇头。
　　之后就是将近一分钟的沉默，肉眼可见是人就抵挡不住这种心理压力，这人已经开始慌了。
　　吃瓜的阎瑧也屏住了呼吸，小家伙意外地很有威严。
　　刚才那些接受过单独教育的高管们交流后就发现，贺煜给每个人定的目标都是不同方面的，难易度也不同，都会随着能力进行微调。
　　贺煜说了自己对面前这人的要求，然后又说了很多。
　　阎瑧英语依旧不是很好，贺煜语速又快，他只听清楚几句，但是重点又没放在话上，听完就忘了。
　　不过他是亲眼看着那位可怜的员工背后渗出冷汗的，贺煜每句话都提在点子上，没有废话，就说一遍。
　　最后稍微威胁了一下：“总部最近人有点多，我看再不行就调几个来这边了。”
　　然后让人出去了。
　　等门彻底关上，贺煜支起一个文件夹竖在自己面前，脑袋埋进了桌子底下。
　　“都怪你，差点绷不住。”贺煜已经在笑了。
　　阎瑧有点佩服他迅速脱离角色的技能，跟着笑了会儿：“见识到了见识到了，大老板天下第一。话说我不连动都没动吧，有这么好笑吗？”
　　“我看到你站那儿我就忍不住，你还眼神一直往这儿看，要我命呢？”贺煜拿出刚临时收下去的晚饭接着啃。
　　“你命不一直都是我的吗？”阎瑧偶尔调皮了一下，摸了摸贺煜的下巴。
　　贺煜心跳乱了一拍，埋头接着吃东西。
　　阎瑧回剧组拍戏了，贺煜继续忙活。
　　最后的结果是贺煜比阎王爷先回到酒店，在阎瑧软绵绵的床上滚了两圈，看着#阎瑧妻管严#这个话题热度不断上升，再刷刷评论。
　　阎瑧的微博底下除了秀恩爱还是会正常营业的，前两天就发了在剧组的一小段视频，最后比的那个“耶”特意露出了戒指。
　　再往下翻，那个恐怖片的宣传阎瑧甚至比男主角自己还起劲……
　　贺煜终于明白网友吐槽的“官宣是为了能大胆秀恩爱”了，点进主页就是闪瞎眼的狗粮，真好。
　　*
　　贺煜喊了无数次无聊后，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他发消息问阎瑧，对方就说快回来了。
　　他晃悠到浴室，在里面翻翻找找，本意是无聊乱晃，结果相中了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捏在手里反复摸了摸，脑中闪过几个画面。他坐在床沿，把手帕盖在了头上。
　　阎瑧抢在十二点整开门进来了：“……”这孩子傻了吗。
　　他掀开贺煜的“粉盖头”。
　　“你觉不觉得有点像入洞房？”贺煜问道。
　　仿佛空气的凝固的安静持续了很久。
　　两人对视片刻，心照不宣，又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


第62章 剧本
　　贺煜被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光照醒，他宅在热乎的被窝里不想动，打了个哈欠，感觉昨天晚上没睡好，身体有点酸痛。
　　他下意识往被子里找，没找到第二个人，然后开始环顾四周。
　　这边天气还有些冷，阎瑧刚套上薄外套，又再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贺煜坐起来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男朋友看着特别养眼，动作急急忙忙的：“你有种要跑路的感觉。”
　　“……”阎瑧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醒醒，我干活去而已。”
　　贺煜当然知道，他就是觉得阎瑧突然一个怔愣的感觉很可爱，顺便给自己一点爬起来的动力。
　　他迅速跳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一遍，满脑子想着要赶在阎瑧走之前，出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阎瑧还在准备，又好像是故意磨蹭。
　　贺煜看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在纠结，探了探脑袋，看见阎瑧戴上了之前他送的手套，然后看着戒指纠结。
　　“不戴吗？”贺煜问的同时摸了摸自己手指上，戒指还在。
　　“拍戏的地方多少有点乱，怕弄丢。”这么小一个东西，掉在哪里就尴尬了。
　　贺煜想了想，不知道哪里翻了根项链的链子，把戒指穿了上去，给他戴在了脖子上：“这样就不会丢了。”
　　他系的时候摸到阎瑧脖子上还有别的东西，往下看才知道，是当年那个红宝石项链。他把戒指放在了红宝石外圈：“要不要这么大全套？”把他送的东西全戴身上了。
　　“秀恩爱就要秀得彻底，”阎瑧把戒指项链放进了外套里面，“但还是要给人留点余地。”
　　贺煜笑着把阎瑧送出了门：“还有多久能拍完啊？”
　　“还有两个月左右吧，不过等成片出来还早着呢，”阎瑧看了眼今天的日期，又去翻了翻贺煜的那部恐怖片首映的日子，“放心，你电影首映那天我逃也要逃回来。”
　　贺煜被他逗笑了，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就在他身后默默看着，等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关上了门。
　　他回房间捡起昨天那块粉盖头，放在了卫生间，又躺回了床上。
　　最近阎瑧开始正式经营外国网站的那个社交账号了，平时会发一些剧组的日常，也参杂着以前拍的电影引进国外而发的宣传。
　　《探仙》这段时间被国内的粉丝疯狂搬运，又有人自告奋勇做了英语字幕，成功又吸引了一帮cp粉。
　　但能嗑到的糖仅限于时装周事件以及两人在外网短小的互动。
　　正在国外粉丝讨论这二人关系的时候，经过了一段消息时间差传来的情报告知了粉丝们他们是真的情侣。
　　继微博之后，又一个网站陷入了卡顿。
　　贺煜的外网账号在处理完克雷尔那件事情之后没有发过任何消息，但偏偏那几条下面都积攒了无数没粮吃的粉丝，疯狂评论。
　　他觉得是时候该在别的地方秀秀恩爱了，发了条帖子：【@阎瑧，晚饭哪儿吃？】
　　发出去后贺煜想点回帖子，卡了几秒才进去，评论在短短一分钟冲到上万。
　　这回他感觉是确实沾了阎瑧的光了。
　　而阎王爷懒得马上就把自己传送到剧组，正在出租车上摸着项链发呆，发现贺煜在外网有动静，赶紧跑过去了。
　　他窒息了那么一秒钟。
　　小家伙意图太过明显，毕竟他不用问就知道阎瑧晚饭剧组吃，不过是想秀一波而已。
　　行吧，那他就陪着。
　　阎瑧：【剧组吃，给你带点回来，想吃什么？】
　　网站这回是真的炸了。
　　带点回来？这么说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咯？！
　　偶尔路过的国内粉丝一脸看习惯的样子，友情翻译了两个人生怕别人看懂一样的中文。
　　贺煜说让他看着来就行，在床上翻了个跟斗，背上搁到个东西。
　　他一下子弹了起来，把飞到前面的头发甩过去，发现第一本封面是硬质的本子，还挺精致。他翻开来一看就觉得大事不妙了——这是阎瑧的剧本啊。
　　他起先安慰自己阎瑧肯定是故意落下的，知道阎瑧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贺煜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很配合地说：“坏消息？”他本着剧本属于机密类的，不能乱看的原则，把本子合上后恨不得把它给粘起来。
　　“我剧本忘带过来了。”阎瑧回答。
　　贺煜笑嘻嘻地“哦”了一声，没有揭穿阎瑧可以把自己变过来这事儿：“好消息呢？”
　　“这是个极好的你过来的借口，”阎瑧又把戒指拿出来盘，“导演答应了。”
　　贺煜假装淡定，他跟谈生意的对象说好是下午，现在甚至连中饭点都没到，他去一趟剧组绰绰有余。
　　“行啊，我过来。”贺煜说着就起身，把那件领口大到露出半边肩膀的薄体恤脱了下来，又觉得西装太正式了。
　　“今天冷，多穿点。”阎瑧叮嘱道。
　　贺煜本来还纠结穿某件衣服会不会太热，被阎瑧这一句话说了就彻底放心了。
　　两人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贺煜穿好衣服，想着用个包装一下剧本，找来找去也只有那个格格不入的公文包了。没办法，用着吧。
　　他穿着一件茶色的外套，比他平时的衣服要大一圈，手里提着完全不搭的公文包。
　　分明是怪异的搭配，却因为把它们结合在一起的是一个穿什么都好看的衣架子，总是因为好看而引起别人的注目。
　　*
　　他走到路边打了辆车，路上问了不下三遍“能不能再快一点？”，司机在到地方停车的时候明显整个人都围绕着不耐烦的气息。
　　阎瑧就在门口等着他，远远看见人下了车就赶紧招手，人逐渐走近，他越觉得那件外套特别熟悉。
　　等贺煜直接靠在了他身上，他摸了两下那件明显太大了的外套：“怎么这么眼熟？”他问的时候在笑，已经想起这件外套的由来了。
　　“你之前披我身上的啊，”贺煜也摸了摸，心里感叹这件衣服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挺暖和，就带过来了。”
　　阎瑧一脸拿他没辙的表情，接过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剧本：“行了，过来坐坐吧，再拍一个小片段就差不多吃饭了。”
　　电影还未正式宣传，贺煜看剧组的情况才知道这似乎是一部类似特工间谍什么的，阎瑧正在拍的一个镜头是和人对打。
　　本来以为总归是要用一些高科技手段剪辑一下的，没想到导演心狠，直接让阎瑧上真本事。
　　拍摄是室内的，贺煜搬了个小板凳在后面看，下意识地和导演保持一定距离，导演稍微往后看了一下，他就又往斜侧退，恨不得暂时隐身。
　　第一遍没过，原因是阎瑧打太狠了。
　　第二遍没过，原因是和阎瑧对手戏的那位脸上的淤青太过明显需要补妆。
　　贺煜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他知道阎王爷根本没用实力，但对上的是个不会打架的人，这就很尴尬了。
　　在对手脸上扑了厚厚的妆之后，第三遍终于过了。阎瑧打的几乎全是空拳，其他几个击中的特写导演决定等饭后再补。
　　贺煜把存在感降低到了自己自己男朋友会注意的程度，阎瑧捧了一盘子丰盛的午餐给他，一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心疼跟你对戏的人，”贺煜尝了一口东西，觉得味道不错，塞了一块进到阎瑧嘴里，“建议下次你拍戏的时候贴个符在身上，控制一下力度。”
　　阎瑧难得地无法反驳。
　　“导演本来让我用全力来着，因为这场戏要拍的就是我占上风。”阎瑧看着剧本陷入沉思。
　　“别别别，”贺煜一口饭差点呛出来，“我还不想见识剧组横尸遍地。”
　　阎瑧“切”了一声。
　　两人呆在一起身边的事情好像就都不重要了，等大火快吃完饭了，贺煜准备离开，刚站起来却发现导演好像已经注视他很久了。
　　贺煜：“……”
　　“有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和编剧原本制作过两份剧本，区别在现在未采用的那一份多了一个配角。”导演还在端详贺煜，似乎能从那张脸上看到电影的成品。
　　贺煜咽了口口水。
　　“戏份并不多，几天就能解决，”导演走到他面前，“片酬好说，我希望你能来饰演这个角色。”
　　贺煜愣了一下，他没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到恐怖片首映为止他都没什么事儿，今天处理完撒旦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他说着要和经纪人商量一下，无情吵醒睡梦中的叶晨：“小祖宗诶，又啥事儿？”
　　贺煜丝毫不心疼叶晨半睡半醒的声音：“阎王爷拍的那个电影，导演想找我客串一下。”
　　叶晨垂死病中惊坐起：“接。”这可是个大导演，主动看上贺煜，这好机会可难得，说不定就能进入国际市场呢。
　　贺煜看他这么爽快那就没啥事儿了，不过叶晨说还是得走一下流程，他飞过来这边跟导演商量一下各项事宜。
　　行吧，至少是多了个能正大光明宅在阎瑧身边的理由。


第63章 伤疤
　　叶晨一大早上了飞机，因为有时差，到的时候又是一大清早。
　　他把顾茵带过来了，同时也有点佩服贺煜出去秀个恩爱还能接点活儿的敬业精神。
　　跟导演的交谈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叶晨甚至都觉得导演太好说话了，聊了一个小时都开始准备合同了。
　　叶晨突然揪起自己好久没用过的良心，跟导演提了一嘴有关贺煜阎瑧关系的事情，毕竟可能会影响到电影上映后的情况。
　　对方在经过几秒钟的考虑后并不觉得有什么要紧的，这件事就谈下来了。
　　贺煜就理所当然地跟着阎瑧去剧组了。
　　昨天他跟打鸡血一样搞定了公司所有事宜，甚至还跑回剧组吃了顿晚饭好跟导演熟络一下，今天精神依旧很好。
　　新旧剧本的差距并不大，只是两人新拿到手的那一份多了一小段剧情，是男主角被冤枉，孤军奋战弹尽粮绝，去了一个类似实验基地的地方寻求帮助。
　　而那个基地的所有人就是贺煜要演的新角色，和男主是故交。
　　这段剧情更能刻画男主处境的艰难，也会和最后的故事发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导演和编剧起先决定放弃这个角色，是因为它对外貌和演技的要求太高。
　　他曾经是男主的战友，如今是整个基地唯一一个留下来。他并不是无所谓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垂暮之年的老者，而是一位年轻的学士，外貌出众，受人尊敬，本是最光彩的年龄。
　　导演当天就忍不住先让贺煜拍了，他们搭了个小场景，原本戏份少加上ng的次数少到可怜，一个星期左右就拍到了最后一段。
　　关于他的剧情，最开始是阎瑧饰演的男主角到了基地，发现本来忙碌的地方一片死寂。
　　贺煜出场，告知阎瑧其他人已经逃了。
　　“你怎么不走？”阎瑧问道。
　　贺煜身穿白大褂，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很高冷，戴着细黑框的眼镜：“这是我的归宿，我并不希望这里被毁坏。”
　　阎瑧轻摇头表示不理解，转身略过这个话题，问贺煜借了些武器。
　　“真感动，居然还有人信任我。”阎瑧边给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包扎边调侃着说。
　　“并没有。”贺煜依然冷漠。
　　阎瑧在这里借宿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外面传来枪声。
　　他冲出去，贺煜躲在一堵墙壁后面，双手各拿着一把□□，看见阎瑧来了，他丢了一把过去。
　　阎瑧接住武器，两人简单地寒暄了两句舒缓气氛，然后一起冲了出去。
　　混乱中镜头乱晃，不知不觉两人身上多了很多伤口，敌方有人拿出了功率极大的炸弹想要把这里炸毁。
　　贺煜往那人的方向跑，被一击击中胸口，之后才赶来的阎瑧把拿炸弹的人摔在地上，炸弹扔到了基地外。
　　又是一片混战，最后阎瑧站在原本应该是雪白的地面上，现在已经横尸遍地了，屏幕中溢出呼吸声。
　　导演一声“卡！”，检查了一下原片的情况，这段就过了。
　　等会儿还有最后一小段。
　　贺煜蹲在一边把自己从饰演的角色里拉了出来，坐在了正休息的阎瑧旁边。
　　阎瑧正在喝水，头上的汗让头发粘在了额头上，脱了演戏的时候穿的衣服，就剩了一件白色体恤。
　　体恤下映得出贺煜看到过无数遍的那个大疤痕。
　　他发了两秒呆，先抱住阎瑧半边身子，又对那个疤痕戳啊戳啊戳。
　　阎瑧：“……”
　　“你干嘛呢？”这孩子怕是拍戏拍傻了。
　　贺煜用刚刚顺手拿过来的□□模型抵住阎瑧胸口：“老实交代，伤口哪里来的。”
　　阎瑧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你猜猜看？”他隐约感觉贺煜猜得出来。
　　贺煜接着戳戳戳，好不容易停下那根不消停的手指，问：“跟生死簿有关吗？”
　　“有。”
　　“跟我呢？”
　　“……”
　　贺煜看他沉默了，跟着安静了一会儿，耳边是剧组其他人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在谈论贺煜的演技是怎样的好，但那些声音全部都被虚化了。
　　他摆弄着那把模型枪，做得挺逼真的，还有做旧的痕迹。
　　“帮我改生死簿那次？”他垂眸问道。
　　阎瑧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之前你问过我一个问题，”阎瑧把贺煜的模型枪拿过来摆弄，各种细节都挺逼真的，被他弄得“咔哒”一声，“没上膛。”
　　贺煜一边心里吐槽阎瑧注重的诡异细节，一边拿回模型，接着刚才的问题：“什么问题？”他问过的可太多了。
　　“你问我，会不会和《探仙》里的阎王一样，为喜欢的人耗尽修为。”阎瑧用温和的声音说着。
　　贺煜靠在了他肩上，又轻抚起那个伤疤，明明看上去像是很久以前的，却是之前刚弄的，也不知道最开始干什么要瞒着。
　　至于那个问题，他隐约记得自己问过，但关于回答，他不确定是自己未曾听过，还是忘记了。
　　阎瑧接着说：“修为耗没耗的我不知道，反正那会儿是真的疼，然后我就想了一下，”他看着身上被化妆师画出来的伤口，“我那个时候好像不知道修改生死簿确切的后果是什么。”
　　贺煜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后果，也就是说，阎瑧在救贺煜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怎样，活着还是死了，还能不能继续当他的阎罗王。
　　他放下□□模型，愤然从戳阎瑧伤口改成戳脑袋：“傻乎乎的。”
　　阎瑧捂住被戳得有点疼的太阳穴：“大话不敢说，但要是让我为了你再改一次生死簿我还是愿意的，”他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万一就能画个叉呢。”
　　贺煜被他逗笑了，阎瑧为他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泪水。
　　*
　　到午饭时间了，贺煜拿了一盘正在四处找阎瑧，在一个角落发现阎瑧正在和导演说话，迟疑了一会儿，选择凑过去。
　　“刚拍戏的时候，要是你把其他演员打伤我能理解，”导演跟阎瑧抱怨，看见旁边多冒出来一个人，停了一秒接着说，“但贺煜看上去这么瘦弱，为什么会把人弄伤？”
　　贺煜：“……”
　　为了追求真实感的导演对那些刚才和阎瑧贺煜对打的演员已经仁至义尽了，为他们穿了堪比盔甲的防护服，还特意关照阎瑧下手轻点，别拳拳到肉。
　　就是忘了还有个贺煜。
　　刚才那个片段结束后有至少五六个人来找导演要医药费。
　　“贺煜，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训练力量的吗？我想我可以参考一下。”导演把贺煜拉到阎瑧和他中间。
　　贺煜思考良久，语出惊人：“搬砖算吗？”
　　“哦，真是不错的体能训练。”导演默认成了类似负重行走的锻炼方法。
　　贺煜心里补充是真的打工搬砖，最后还是没忍心打碎导演美好的幻想。
　　阎瑧在旁边憋笑憋得很辛苦，被贺煜气鼓鼓的小肉爪打了几下。
　　导演感叹：“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贺煜咽了一半的饭差点呛出来。
　　导演笑笑接着道：“我见过许多娱乐圈中的恋人只是表面光鲜，背地里关系并不好，可你们不一样。”
　　贺煜抿了抿嘴，牵住阎瑧的手：“对，感情特别好。”
　　阎瑧摩挲了几下他的手。
　　“我希望你们能继续走下去，爱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导演起身离开，招呼大家可以准备下午的拍摄了。
　　其实别人支不支持他们这件事本身贺煜并不是很关心，管他喵的舆论，就是在一起了怎么还能把他俩隔离开吗。
　　但因为被祝福，他还是很开心的，是那种因为得到认可而产生的最单纯的开心。
　　*
　　东西吃完了，贺煜被拉到一旁化妆换衣服，进更衣室的时候他忘了锁门，又因为门口并没有标注哪个更衣室是谁的，都长得差不多，所以阎瑧就走错了。
　　门虚掩着，贺煜的腰还暴露在空气中，僵在了那个姿势许久才穿好衣服。
　　他的衣服胸口的位置有血浆，看上去很逼真，身上和脸上的伤也画得差不多了，整个人有种即将断气的感觉。
　　或许是阎瑧直勾勾的直线太明显，贺煜哭笑不得地问他：“干嘛？指望我安详地走吗？”
　　“不是，”阎瑧晃晃头强制让自己不继续发呆，“你这样看上去很疼。”
　　贺煜没忍住笑了，走上前，踮脚：“那亲一下就不疼了。”
　　阎瑧主动凑上去献上一吻。
　　这次很深长，把刚才交谈时的情绪全部融入了进去，久久不愿分离。
　　直到有人找过来贺煜才跟没事儿人一样地出来，还反复在摸自己的嘴唇。
　　*
　　等场务打板，贺煜的最后一场戏的开始了，两人进入角色很快。
　　阎瑧在尸体中缓慢地行走，低头寻找着什么，很有耐心，并不急切。他好不容易发现了贺煜靠墙坐在死人堆里，眯着眼，胸口不断渗出血来。
　　并没有死，但是看上去很痛苦。
　　“你守住这里了，”阎瑧盘腿坐下在了贺煜面前，用相对干净的手背擦拭他脸上的血，“之后我会帮你清理这里的。”
　　贺煜眨了两下眼睛像是在答应。
　　阎瑧用枪指着贺煜的头，想帮他结束痛苦。
　　板机扣动的同时，贺煜用极轻的声音说：“我在地狱等你。”


第64章 “强吻”
　　拍完戏贺煜懒得直接换衣服，抖了抖胸口还在流动的血浆，接了顾茵递过来的水溜达到了阎瑧旁边。
　　“在看什么呢？”贺煜边拧开瓶盖边问，他看着阎瑧盯着剧本发呆，正好是贺煜的最后一句台词。
　　贺煜挑了挑眉：“我看你对地狱两个字感情很深啊。”
　　“地府确实有八大地狱，”阎瑧又把关注点放在了奇怪的地方，“我刚在想万一万分之一的概率你下去了……”
　　贺煜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别咒我，阎王爷说这个我害怕。”
　　“你听我说完啊，”阎瑧合上剧本决定不再想那么荒唐的事情，况且这是国外的剧本，本意也不是这个，但他想到今天贺煜满身是血的妆容，感觉思绪就飘来飘去回不来了，“我在想该用一个什么正常点的理由把你捞上来。”
　　虽然带了点开玩笑的性质，但他是真这么想过的。他发现自己根本见不得贺煜有半点不顺，更别提像电影里那样受这么重的伤了。
　　贺煜还在心里吐槽这个憨憨，阎憨憨就站起来把他往更衣室里推了：“赶紧换了，我看不下去了。”
　　贺煜懵逼地被关进更衣室，他思考了一下刚才阎王爷的胡思乱想，虽然挺不公平的样子，但是被偏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换了衣服，旁边有化妆用品，他就顺便用了，擦去了半边脸上干透的“血迹”，擦到嘴角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擦干净。
　　最近挺忙的，他脸色稍显苍白，这时嘴角的红色的异常地明显，还有点禁欲。
　　阎瑧盯着那个很明显是故意留下的妆很久，加上贺煜原本的脸色，这家伙跟要死了似的，总之不是什么好妆容。
　　在一个空寂无人的角落，阎瑧抵着墙，头朝前微微低着，许久没动。
　　*
　　“煜哥，你脸上妆没擦干净啊。”贺煜坐到车上准备回酒店，顾茵想用餐巾纸帮他擦擦嘴角剩下的那点不自然的红色。
　　“诶疼，”餐巾纸碰到的一霎那贺煜的手条件反射地抬了起来，“真伤口，疼。”
　　“啊？咋弄的啊？”顾茵有些担心。
　　贺煜：“……”别问，问就是他自作孽。
　　顾茵准备发动车辆，正逢锁门前一秒，一个人影飞速地闪现过来坐进去了。
　　贺煜看着弄伤自己的罪魁祸首：“你接下来不是还要拍戏吗？”
　　“导演心情好放我走了，”阎瑧用一条腿的膝盖撑着沙发朝后看，“好，甩掉助理了。”
　　前排的顾茵打了个哆嗦，同时竖起了耳朵准备嗑糖。
　　贺煜哭笑不得，他本来也想在剧组宅着的，秀恩爱多开心。奈何公司临时有个会议，和贺煜这段时间的管理有关，所以他必须得去。
　　“你助理怎么这么惨呢？”他笑眯眯地感慨，看了眼手机，会议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小茵你还是往公司那边开就行。”
　　顾茵愣了几秒回过头看路开车。
　　“他本身没什么错，”阎瑧点开微博，“看看热搜吧，再想想一下他拿着秋哥打过来的电话找我。”
　　贺煜想了半天没觉得他有什么能上热搜的事，点开微博才知道原来是他想象力太贫瘠。
　　#贺煜被阎瑧强吻#
　　“？？？”作为当事人他竟不知道有这档子事。
　　消息是从外网传进来的，因为最近贺煜阎瑧两人的粉丝有一大批驻扎在外站逢人就安利，所以几乎是同时国内就知道了。
　　起因是一个喜欢记录生活的剧组工作人员拍了张自拍，结果正好拍到了两人刚才偷偷闹腾的照片，一共就半个指甲盖不到的区域，网友们可真是一大群显微镜精。
　　粉丝一边感谢那位工作人员的手机像素十分清晰，一边疯狂转发那张照片，能长成这样还亲在一起的，真就只能是贺煜和阎瑧了。
　　【妈妈我嗑到真的了呜呜呜】
　　【现在！立刻！马上！结婚！！！】
　　【攻受分明】
　　【我宣布煜驾亲瑧不复存在了】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就亲上吧，蹲个官方解释】
　　作为官方负责人的叶晨和蒋其秋并不想解释并把锅盖回了当事人身上。
　　当初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不过还好已经公开了。
　　嗯，早点官宣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贺煜发了条微博：【就……解释一下，不至于算是强吻】
　　阎瑧跟在后面发：【我像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
　　【所以亲了是吗！！？？？？】
　　【这cp该死的甜美】
　　【煜宝你从热搜出现开始涨了十万粉了2333】
　　【噫，同性恋亲上了，恶心心】
　　【？楼上什么玩意儿】
　　【卧槽好恶心】
　　【不喜欢出门左拐我们煜宝和阎王爷不缺你一个粉丝】
　　贺煜觉得他家cp粉大概是最敢怼人的那种了，反正是真cp，不用忍受被骂不敢骂回去的憋屈。
　　热度的持续来自他刚才上车时的照片也被偶尔路过的粉丝发了上去，显微镜少女们发现了贺煜嘴角的伤口。
　　贺煜破罐破摔：【@阎瑧他弄的，嘤】
　　阎瑧：【……我不介意再弄一个？】
　　贺煜在确信那个是真的阎瑧后默默看向那个看上去面无表情很正经的骚玩意儿。
　　贺煜：【你变了。】
　　过了几分钟他晒了一段小视频，是他手机里阎瑧的昵称从“阎怂怂”到“阎骚骚”的改变瞬间。
　　【哈哈哈哈哈哈好名字】
　　【从此阎王爷一次性多了两个外号】
　　【阎瑧你从官宣后就变了哈哈哈哈哈哈，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的阎王爷赞了夸他肆无忌惮的评论。
　　顾茵一个刹车，停在了一栋很高的办公楼底下，贺煜从后备箱找出公文包带下了车，至于西装是真懒的换了，穿着膈应。
　　他打开车门蹦出来，伸了个懒腰，招呼阎瑧也出来。
　　员工们发现他们的大老板今天身后多了个人，特别眼熟，有人想起了那张面熟的脸，于是不到十分钟，所有人就知道，他们冷酷严厉的贺大老板把他男朋友带过来了。
　　阎瑧比贺煜略高一点，跟在后面稍微有点违和，旁边不断有议论的声音，纷纷在八卦此人的身份。
　　贺煜对讨论尤为激烈的几个年轻女员工温柔地笑了一下，电梯叮了一声，女员工们傻了好久才下去。
　　她们那个训人不眨眼的老板……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
　　到了顶楼，贺煜牵着阎瑧走到办公室，放下包，简单整理了一下文件，旁边的电子钟叫了几声，提示开会时间要到了。
　　“那我先去了，你在这儿等着？”贺煜问道。
　　“行，”阎瑧坐在了办公桌斜前方的沙发上，一手撑着旁边的扶手，“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还真没有，”贺煜慌忙地整理要带的东西，突然想到什么，然后抱了一下阎瑧，“吸一口，维持几小时动力。”
　　阎瑧心说他又不是什么兴奋剂，一边让贺煜小心一边看着他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隔音效果特别好，外面的声音半点都听不到。
　　他开始观赏办公室里的陈设，办公桌的后面有个很大的柜子，里面摆放着几个贺煜还算中意的饰品，显得有些空。
　　毕竟这地方也不常来，那一丁点的生活气息还是前两天才有的。
　　阎瑧难得地乖巧，就坐在沙发上，没乱动什么，他等起来特别有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了能听见的的动静，阎瑧一下子站起来，等到的却不是贺煜，而是一个过来送报表的小女生。
　　阎瑧把门打开，对她说：“你们老板还在开会。”
　　小女生看着阎瑧，耳根微微泛红：“没……没关系，我就来送个东西。”
　　阎瑧是谁这个问题已经全公司人尽皆知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小女生不想打扰阎瑧，把东西恭敬地放在桌子上就想开溜。
　　“诶，等等。”阎瑧叫住她，像稍微消遣一下时间。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等待阎瑧发话。
　　“小……你们老板平时什么样？性格之类的。”阎瑧问的同时下意识去摸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小女生微张着嘴想了一下：“他很有魅力，但看上去不太好接近，在您面前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阎瑧不忍心再看着她边发抖边回答，感谢了一下就给打发回去了，心里有点暗暗的自豪，看，他的小家伙这么厉害，但在他面前就软乎乎的。
　　但阎瑧可能忘了，贺煜眼里他是个团子。
　　贺煜跟没了半条命一样飘了过来，在阎瑧身上爬成一坨，蹭了两下他的脖子。
　　阎瑧注意到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啊这个，”贺煜把手掌摊开来，里面的东西真是给阎瑧看，“麻烦设计师帮我做了个样品，小小一个感觉好可爱。”
　　他手里捧着一个缩小版的阎团子，大概只比硬币大了一小圈，球形的，估计是什么宝石做的，上面用颜色不同的小宝石做了眼睛和嘴巴。
　　阎瑧有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觉得还挺逼真的，但是关于贺煜的执念他是真搞不懂。
　　贺煜把小团子放在了阎瑧手上：“盘起来特别顺滑。”


第65章 首映
　　阎瑧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有种地位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从贺煜手上拿过那颗球。
　　贺煜眼里自动把这一幕归类为大球抱小球，样子十分治愈。
　　半个多小时后，阎瑧发了一条微博：【很像吗？】
　　配图是他手里捏着那颗球。
　　【神似】
　　【外号追加：阎球球】
　　【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人血书出同款】
　　贺煜这时候正在看附近有什么吃完饭的地方，估计是感觉阎瑧看手机时候的表情有点不受控制，就知道微博肯定有动静了。
　　他边玩已经被手捂热的那个球边打字：【别看它只是一个球，它有着让你们死心的价格】
　　贺煜：【补充一下，手感特别好】
　　【撒旦出品，必属精品】
　　【我要求不高，这个的十分之一大就行】
　　【来来来煜宝你说说阎王爷和这个球哪个手感更好233333】
　　【我预测到了下一个红遍淘宝店的明星同款……】
　　那位网友猜对了，第二天就有很多家店上新了同款，价格亲民，塑料做的。
　　从此贺煜包里除了经久不变的符意外又多了个违和的小物件，边拿出来摆弄边心里想着阎瑧，感觉还是不错的。
　　*
　　阎瑧成功在贺煜的恐怖片上映前三天杀青了，比导演原本估算的时间要早了大半个月，贺煜感慨真是几个人一起打了鸡血。
　　一块儿吃了个杀青宴，贺煜问导演看了一下初步剪辑过的有他出场的那一段。
　　总共加起来也就十分钟不到，两人演戏时配合很好，出来的效果也动人心弦。
　　最后那个镜头总感觉透出些苍凉，单看片段其实并没有太多的cp感，但这位当事人比较擅长结合自身恋情，觉得这像是他最开始担心过的那个问题——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一生一死。
　　不过问题已经从根本上解决了，现在想起来还是阎瑧那充满偏爱的回答。
　　阎瑧有点懵，因为他的小家伙看如此悲情的片段居然收不回嘴角的笑了。
　　电影上映最早也得等到今年年末，说不定能再陪伴观众度过一次春节。
　　“之后会怎样？”阎瑧问道。
　　“电影会得奖，你会受到全世界的瞩目，成为货真价实的影帝，被大家铭记。”贺煜翻了一遍脑海里闪过的结局，一张张文字被他自动转化成了图片，年轻的影帝身周被星光围绕，是那样光彩。
　　原著里出现但现实中已经被否定的一段，林菡在台下为他鼓掌，之后还有几句情话之类的。
　　“再之后呢？”阎瑧尝试着问道。
　　贺煜试图往下翻，但已经到底了：“到结局了，之后的事情都是未知的。”
　　阎瑧点点头：“剧情结束你会回去吗？”
　　贺煜一口水呛到气管里，哭笑不得地说：“以前那个世界我尸体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他仔细想了一下，确实会不会回去这个问题还不太清楚，“真回去了，我硬着头皮再被雷劈一次也要回来。”
　　阎瑧一时不知该怎么吐槽，又觉得不说话不太好，挤出一句：“加油？”
　　贺煜被他逗笑了，缓和了一会儿又想起了自己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害怕被弄死，想着跟阎王爷套近乎，近乎是套着了，但他也被阎瑧套着带走了。
　　*
　　回国后，贺煜本来想跟阎瑧一起在家里腻歪两天的，然而他突然想起一件严重的事情：“之前那些鬼群演，还有几个没弄过去。”
　　让真正的鬼魂出现在大荧幕上总归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贺煜为了观众们的安全着想，带着一沓符就和阎瑧去了那个深山老林。
　　上次没全部度走的原因和阎瑧说的差不多，无非本身就不是人的魂魄，或是因果太强两种，那些鬼一看到贺煜就聚过来，又因为阎瑧，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贺煜这两天边宣传电影边帮那些鬼完成遗愿，找个人或是找个东西，复杂些的、或是要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他都给鬼看了相关的承诺，保证能完成。
　　有几个怨念集合出来的东西贺煜盯着它们发愁了很久，一坨坨黑乎乎的，他倒是想养，但是阎瑧绝对不会支持他。
　　然后他当场发明了一个新的符咒，贴到鬼们身上时，围绕在周围的黑雾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在颜色变幻之中，它们分散化为了像是蝴蝶的东西，绕着贺煜周围飞。
　　“蝴蝶”的翅膀发着光，几个停在了贺煜肩上，他想用手去碰，所触及的地方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碎光。
　　与铲除怨念不同，这种方法更像是将情感转化为善意，再重新放回人间。
　　从上俯瞰，树林里会有很明显的一片不自然的光亮。
　　阎瑧看着他心中的那个少年被温和的白光裹挟，眉眼间尽是温柔，和最初一样善良，不忍心任何一样事物带着遗憾离去。
　　就剩下一个，贺煜实在撬不走它。
　　是一个灰色雾气里的鬼，也是人的念想构成的，但里面的杂念很多，非善非恶，又存在了太长时间，鬼有了一定的神志，很难送走。
　　贺煜恨不得把符往它身上贴满，可就是没有任何用处，无非是灰雾的流动速度变快变慢罢了。
　　阎瑧帮忙一起出谋划策，最后得出结论，除非武力铲除，不然没别的办法了。
　　“只是除掉谁不会？”贺煜又一次咬破手指，直接在灰雾里作画进行尝试，结果血液被雾气排斥，脱落在地上，“但那样太残忍了。”
　　贺煜对谁都心软，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在一人一鬼一阎王的三重对视中，灰鬼鬼轻叫了一声，像是呜咽。
　　贺煜彻底被戳中软肋，拉了拉阎瑧的袖子管：“你介意……再多个儿子吗？”他包里几个画好了而且很眼熟的符不经意露了出来。
　　阎瑧：“……”我有不答应的余地吗。
　　威胁的事情且不说，就单单贺煜那个有那么一丁点恳求的眼神他就完全受不了。
　　于是贺煜的儿子变成了两个，为了方便区分，贺煜分别把他们命名为黑鬼鬼和灰鬼鬼。
　　*
　　解决完电影上映前的隐患，首映礼在上映前一天晚上举办。
　　本来都挺好的，就是日期被广大网友诟病。
　　5月31日。
　　正式上映在六一节。
　　【让小朋友感受一下人间疾苦吗这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欢度六一】
　　【儿童节放恐怖片可还行】
　　贺煜也很想吐槽这个令人窒息的日期，不过导演自己觉得这样很不错，他也无话可说。
　　首映礼场馆很大，来了很多人，他在后台的时候偷摸跑出来看过，年轻人特别多，看那个激动的状态，就差举个灯牌了。
　　他们激动的原因还有一个，阎瑧作为特邀嘉宾在第一排坐着，还给他来了对视。
　　“……”贺煜一瞬间招来了无数粉丝的目光，默默缩回后台。
　　等正式开始，会场的光线暗下来，后面有轻微的冷风来营造气氛，不时有红色的光线突然闪烁。
　　舞台的灯光倒是很敞亮，气氛一下就盖过了恐怖，一阵掌声，主持人开始介绍这部影片。
　　大荧幕上出现了拍摄场地的照片，然后导演、贺煜和其他几个主演被请上舞台，主持人问了导演拍摄时大家气氛怎么样，然后就把话题带到了贺煜身上：“那我们的煜宝，对于昨天的热搜有什么感想呢？”
　　贺煜倒是看过流程知道有这个问题，但是他蹲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昨天的热搜实在难以解释。
　　#原恐怖片拍摄场地发光#
　　就是贺煜折腾出来的那个光。
　　因为确实很明显，如果有人经过这附近只要不经意地看一眼就会很明显地发现。
　　贺煜沉默了一会儿，跟阎瑧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上了：“可能是有鬼鬼在庆祝电影上映？”
　　会场里一阵笑声，主持人本来也就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马上就继续问别的了。
　　等到导演讲完对这部电影的想法，舞台的灯光也熄灭了，他准备直接播放整部电影。
　　大家屏气凝神以防突然被吓一跳，然而最开始只是贺煜饰演的商淇收拾好东西出门的场景，嘴里嘟囔：“诶我钥匙呢……找到了找到了。”于是把钥匙串放进了包里。
　　他和遇到的四个人一起走向荒郊野外的那个宅子，中间一直在交谈，有几个小粉丝在旁边窃窃私语：“煜宝软萌软萌的。”
　　软萌的贺煜在镜头转向室内的时候，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坐到了阎瑧身上。
　　阎瑧：“……”
　　他被吓了一跳，看恐怖片的时候被这么一折腾还是有些本能地害怕。
　　然而贺煜没有要挪开的意思，他半边靠着椅子把手，给阎瑧留了能看清前面的空间。
　　影片又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几人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高中时期自己的一些物品，出来的时候，同行的花扬被鬼附身，开始追逐其他人。
　　扛摄像机的那位叫庞孟的，开始和商淇商量怎么除掉这个没救了的人，商淇却说再试试，万一能救。
　　已经有人开始吐槽主角老好人了，坐在阎瑧身上的主演本人扭了两下，等待他们打脸。
　　然后被附身的花扬袭击商淇，被商淇慌乱中掏出的钥匙刺中脖子，当场死亡。
　　镜头给了个特写，商淇手上的钥匙少了一把。
　　等影片放到一个多小时的时候，观众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软个屁的萌，老个屁的好人。


第66章 身份
　　剧情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是活着的人只剩下三个的时候。
　　男主商淇、庞孟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们脚下就有刚才死的那个人的尸体，这次是庞孟下的手。室内灯光摇曳，有种时不时就会冒出鬼的感觉。
　　“还记得小慧吗？”商淇问道。
　　之后在三人惊恐地对视中，引入了一段回忆。
　　之前对于这个角色的伏笔还是挺多的，并不是在中后期突然出现，甚至有一个片段，是花样已经即将说出人名了，又因为被人瞥了一眼而闭嘴。
　　总的来讲回忆就是说高中时这个女孩子被欺.凌，而商淇和庞孟则作为旁观者。
　　在整部惊叫连连的恐怖片中，这一段显得尤为压抑，没人再尖叫，多的是捂上嘴的人。
　　镜头一转，欺负小慧的人的正脸出现，领头的是花扬。
　　又一个转场，是花扬身边的一个人拍了拍商淇的肩，窃窃私语地威胁了什么。
　　商淇独自一人望向窗外，回忆结束。
　　贺煜越发觉得看着大荧幕上的自己有种微妙的感觉，他看得很认真，时不时旁边会有个手贱的人去玩他的手指。
　　他看了眼阎瑧，见对方也很认真地在看就把视线转回去了，他也不想错过什么细节。
　　电影里商淇接着说：“我前两天见到她了，”他拿出那串钥匙，上面还剩三把，“她死了。”
　　庞孟还好，开始害怕最明显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慌乱地叫着你别瞎说。
　　“她被人扔到河里了，”商淇握着钥匙说道，“不知道是因为遗书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尸体送到我这儿来了。”
　　“我当晚梦到她了，她收拾干净特别漂亮……组织我们聚在这里的也是她。”
　　庞孟皱起眉：“死了还能发请柬？”
　　“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请柬。”
　　于是商淇看着两个人翻找了整个包，甚至把所有东西倒出来仔细找，像是要把包撕了一样。
　　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后来出现了几只鬼，扮作小慧的模样，庞孟身旁那人受不了了，一声嚎叫的时间就成了鬼魂的饲料。
　　贺煜眨了两下眼睛，开始给阎瑧介绍：“看看看就是那只，你新儿子演的。”
　　“……”阎瑧定睛一看那只灰鬼鬼，“演的不错，遗传他两个爹。”
　　贺煜笑笑，转过头接着看。
　　庞孟抱头蹲下，也开始慌了：“我……什么都没做，她应该不会找我头上吧？不对……肯定！肯定不会找上我的，对吧，喂，商淇！”
　　商淇靠着墙并没有理他，他喘气的声音很重，身上汗流浃背，然而事实上他们除了杀死花扬的时候以外并没有怎么剧烈运动。
　　庞孟终于发现这个人不正常了：“你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还这么冷静？”
　　他回忆起当初，两个人同为欺.凌的看客，并没有对小慧做过任何事。
　　又有几只鬼冲了过来，直冲向庞孟，因为和商淇离得远所以很明显。
　　商淇靠近那些鬼，然后它们就散开了，庞孟蜷缩成一团。
　　电影里有惊悚悬疑，现实中有贺煜积极向阎瑧介绍各类鬼群演，誓要把恐怖片变成喜剧片。
　　然后后排就有人听见在尖叫声中不知谁发出的闷闷的笑声。
　　他抬头继续直面这部已经被迫不恐怖的恐怖片。
　　和大多数观众预想的一样，庞孟也死了，不过不是商淇动的手，这位男主角只是问了他一句：“把小慧杀死的是你吧？”
　　镜头给了个特写，是庞孟和花扬藏在外套里的情侣项链。
　　起因是小慧和花扬在工作时遇到，发生了不愉快，结果是作为男朋友赶来的庞孟，在另外二人争执时，把小慧推下了河。
　　商淇一个人站在血泊中，刚刚有一个人在他的面前抹脖子。身旁的鬼魂仓皇散去，又一把钥匙消失了。
　　还剩最后一把。
　　“我那时候也被孤立了，但不是欺凌，”商淇对着空气说，“原因很简单，我被孤立，是因为我看得见鬼魂。”
　　阎瑧这时候挑眉看向贺煜，算是知道为什么小家伙对这个角色情有独钟了。
　　贺煜注意到了那束目光，顺着补充：“还和鬼在一起了。”严格来说阎王爷算半个鬼嘛。
　　阎瑧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看，殊不知后排有个粉丝一直在拿着小手机偷偷拍。
　　电影里商淇接着说：“不仅能看见，还能操纵鬼，吓过那些要欺负我的人好多次。”
　　他的身后出现一个鬼影，慢慢变成了小慧的样子，爱扶着他的脸颊。
　　商淇不为所动：“所以你觉得我有能力救你，但是没那么做，”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钥匙，“你这是想让我自杀吗？”
　　鬼魂勒住了他的脖子，用行动回答商淇的问题。
　　一阵乱斗，也没有很长时间，商淇完全占上风，等鬼消亡了，最后一个钥匙也消失了。
　　通向外面的门就在他面前，他走出去，世界恢复了正常。
　　宅子在他出去后被大火淹没了，商淇翻了翻自己的包，掏出里面原本发放给每个人的请柬，上面已经沾满了血迹：“死人确实不会准备请柬。”
　　故事的最后，商淇回了自己的小医院继续工作，有人问他昨天怎么没来，他就含糊过去。
　　“商医生，听说了吗，咱后面的那个宅子不知道被谁给烧了，据说还发现死人了。”
　　商淇应付了几句，回到办公室看向那片废墟：“我也不是最开始就能看见这种东西的，第一次遇到，是被那几个人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
　　关于复仇，一半为你，一半为我。
　　全片完。
　　灯光重新打开的时候，所有观众还没有从影片里缓过来，直到贺煜走上舞台，台下才陆陆续续有了鼓掌声。
　　贺煜再次致辞，讲述了一下自己对影片的理解，然后开始接受媒体的采访。
　　前面所有的问题都是正常的，包括提到对市场的预期以及觉得能否得奖，直到有人插了句题外话：
　　“想问一下我们的煜宝，我看今天阎瑧先生也在现场，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呢？”
　　贺煜怔愣了那么一刹，场馆里肯定不止有他的粉丝，年龄较大的人也是有的，更何况说的所有话都会被录制上传到网络上去。
　　整个会场都被灯光笼罩，营造恐怖气氛的东西已经收起来了，但贺煜独独把目光聚焦在阎瑧身上。
　　他很清楚哪个回答会引得一片尖叫，同时也会引起争议，哪个回答虽然没有含金量但是不会发生什么连锁反应。
　　很显然他选择了前者：“恋人身份。”
　　阎瑧站起来，朝身后的所有人鞠了一躬，还掏出了自己的戒指项链。
　　贺煜笑着晃晃自己手上的戒指。
　　众人：“……”官配就是好，大庭广众公然撒糖。
　　正在后台满脸担忧地看着的叶晨瞬间觉得氧气不足，差点气晕过去。
　　在活动结束前，贺煜对着镜头说了句：“祝大家过一个愉快的六一。”
　　瞬间全场哄笑。
　　各种乱八糟的事情处理好，他们出会场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演得怎样啊？”贺煜缩进顾茵开过来的车里，阎瑧抛下自己的助理也来了。
　　“特别好，”阎瑧按着贺煜的脑袋揉了几下，头发一点也不硬，软乎乎毛茸茸的，“本色出演。”
　　贺煜假装生气地推了他一下。
　　叶晨在副驾驶位拍了一下靠背：“麻烦记住我还在这儿。”
　　贺煜边把他往回摁边哄：“尽力，尽力。”
　　*
　　第二天早上，贺煜在床上清醒了，不再糊在阎瑧身上，爬起来看了会儿微博，已经两条热搜问世了。
　　#贺煜新电影上映#
　　#贺煜小动作合集#
　　上面那个还算正常，一大堆化身自来水的粉丝疯狂吹爆这部电影，有几个在看电影前评论【不抱希望】的，在两个小时后在底下评论自己：【真香了，自来水+1】
　　更有很多看完电影的土拨鼠在疯狂尖叫。
　　【煜宝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走煜宝！你变了呜呜呜你变攻了】
　　【贺煜真的好适合演斯文败类诶……】
　　【烧脑但是看得懂，看完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商淇牛逼】
　　【我觉得这部电影能过审真的是靠煜宝吧hhhhh】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腿在发软……楼上的粉丝们你真的没在怕的吗】
　　来到首映礼或者看过零点场的一批专业影评人已经发表了自己对这部电影的感想，先是一波分析剧情，说导演编剧思路清晰，又对演员的演技做了评价，特别说贺煜比预想的好太多。
　　最后，他们纷纷对亿万特效表示了赞扬，说这是他们见过最逼真的鬼片。
　　贺煜看完就心里暗笑，这哪儿是特效呢。
　　然后他开始关注下一条热搜。
　　起因是一个来到首映礼现场的粉丝博主全程记录了贺煜的各种动作，最后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后悔，没能高清记录下电影放映时贺煜坐在阎瑧大腿上的场面。
　　先是各种戳一戳捏捏手再讲两句悄悄话，最后嫌糖分量不够足似的，借着媒体提问直接当场秀恩爱。
　　【满足去世】
　　【吓完人送糖补偿，爱了爱了】
　　其实两条一起上热搜也是有好处的，正好中和一下大家看完电影后对贺煜的印象。
　　贺煜看得眼睛有点酸就把手机放下了，啪唧继续贴在旁边还睡着的阎瑧身上。


第67章 支持
　　又过了会儿两个人都清醒了，轮到阎瑧摘下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然后爬起来。贺煜感觉自己被搬动，怀里的东西没了，紧随其后掀开被子起来了。
　　厨房冰箱里还有一些之前吃剩下的东西，旁边巨大一袋的速溶咖啡被夹子夹着，只剩下了一半。
　　阎瑧在厨房忙活了会儿，折腾出一顿像样的早餐，又呼叫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小家伙来吃饭。
　　贺煜迷迷糊糊走过来的时候被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是飘来飘去的灰鬼鬼，拍了两下他的脑袋：“儿子乖。”
　　阎瑧哭笑不得：“你儿子吃你，你吃饭。”
　　鬼会自动汲取活人的能量，这是不可控的，这个“活人”阎瑧除外。
　　贺煜哼哼唧唧浑然不觉有被吸走什么，把鬼儿子带到阎瑧面前：“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阎瑧：“……”他真不觉得。
　　“行行可爱可爱，”他把贺煜哄到对面的座位上，“吃饭。”
　　贺煜这才动了两下筷子，又跟多动症的小孩子一样把黑鬼鬼叫过来，两团人形的玩意儿被他抓住了小爪子。
　　黑鬼鬼的手指甲终于从透彻的黑色有了好转，至于另外一只，指甲本身没什么问题，就是长，他已经抽空给做过美甲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他俩儿子，已经很像人了，瞳孔是浅浅的黑色。
　　“你说他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看看阎瑧。
　　“反正没你这样看得见鬼的人来管的话，就一直会在那儿，”阎瑧手里拿着个馒头边吃变打量，“至于他们本身……早晚一天会变得跟真人一样吧。”
　　鬼和人变得一样的情况还是挺少见的，因为在此之前它们就会被更强大的怨魂吃掉，或者强行苟活，最后变得能够影响人间。
　　而能对人造成伤害的鬼会被地府派人解决掉。
　　阎瑧还挺期待他真多两个能跟他正常交流的儿子的。
　　贺煜沉思了一下，闭上眼点点头，然后开始吃饭。
　　饭桌上放着彼岸花，原本阎瑧觉得不吉利，但是贺煜就是感觉好看，执意要了两朵。
　　他还特别让阎瑧挑了两朵相差一千岁的，一朵开花时另一还是叶子，用于打破某个特别令人唏嘘的传说。
　　两朵花就静静地被插在花瓶里，散发着清香，还有养眼的微微亮光。
　　“我在想，要是这种花开得漫山遍野，肯定特别好看。”贺煜撑着脑袋，又对阎瑧笑笑。
　　阎瑧一口馒头突然梗在喉咙里，敲了两下胸口才下去，他总感觉在小家伙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在暗示着他什么。
　　不过贺煜没有继续追究能不能种一山的花这个问题，早饭吃到一半接到了公司来的电话，然后跟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话。
　　阎瑧在这期间体会到了正在接电话的人真的会屏蔽周围一切事物。
　　贺煜囫囵吞枣地吃完早饭就开始满房间晃悠，最后晃到了厨房门口，用官腔和对方说话的同时软乎乎地看着正在洗碗的阎瑧。
　　偏偏他作为公司老板的时候身边有种严肃的气场，而且自从他在国外分公司呆完回来就更严重了，弄得阎瑧一边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听，一边安抚不断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他收拾好从厨房出来，后面就多了个小跟屁虫，大房子里有些回声，贺煜说话的声音比较轻，但是光看样子就特别像在阎瑧身后念经。
　　阎瑧实在受不了就坐回沙发上了，正掏出手机想看看之后的工作安排，他这个宛如唐僧的小家伙就看也不看坐在了他大腿上。
　　“……”
　　他腿不算很粗，又坐在沙发中央，贺煜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于是他慢慢挪到了沙发一角，左臂搂着他的腰往把手上靠，另一只手同时可以动两下手机。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两个人就住在一起，过着小日子，时而看着他对象处理处理生意上的事，顺风顺水。
　　如果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恐怖片的热度还没降下来，尤其是首映礼的片段曝光之后。
　　原本制作方考虑到各种原因把媒体采访贺煜跟阎瑧什么关系的这个问题剪掉了，奈何当时现场一大片贺煜的粉丝嗷嗷待哺等着吃糖呢，所以微博就出现了全方面无死角的未播出片段。
　　阎瑧边佩服粉丝的能力边翻着评论，不经意间从粉丝的@点进了自己主页，他手指一顿，看了一下粉丝的数量。
　　大体并没有变化，包括官宣前其实铺垫得也够多了，该走的该留的零零总总算上去他甚至还多了许多。
　　就是微博下面不那么宁静了。
　　疯狂祝愿他们要幸福的评论一直在增加，但同步上涨的是辱骂的言论，尤其是之前一次接吻被发现，还有这回公众面前的互动，都被喷得特别惨。
　　他本来感觉自己应该是不在意的那个，而贺煜则会显得更为忧愁，然而看来现实正好和他想的相反。
　　那些言语并不会碍着他干什么，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只是想告诉全世界，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为什么就得被这么多人恶语相向。
　　他正在身边的大老板没停下来的话语声中沉思呢，另一个大老板就在微博里给他制造了惊喜。
　　这个人是贺风霖。
　　阎瑧有关注他，所以恍惚间退回主页，扑面而来的就是他的一条评论。
　　阎瑧往回找发现了事情的起因。
　　是一个看了几十年电影的资深影评人，微博粉丝很多，这人发了条至少在阎瑧看来特别找打的微博。
　　微博很长，阎瑧看了两段就看不下去了，窝着一肚子火拉到了结尾。
　　大体内容是说因为两人当众示爱的行为，他并不想去看这部电影，又说勉为其难去看了之后心疼导演，明明剧情都是好的，但这种演员一看就反胃。
　　贺煜和电话里的人快聊完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哪儿，但还没等换个舒服的姿势，他就发现阎瑧手腕上有根青筋横空出世。
　　那条微博骂到那里还没完，之后又自认为灵魂拷问地问了问两人对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还有原本支持自己的粉丝，甚至还将一些同性恋对普通人生活造成影响的极端案例套用在两人身上。
　　反正就是带节奏，说他们俩不是什么好人。
　　贺煜挂断了电话，在此之前已经开始关心阎瑧屏幕里的内容了，稍微处理了一下新增的消息就点开了微博。
　　他和阎瑧不同，很淡定地看完了手机上大段大段的内容，顺手滑到评论区。
　　评论区的状态肯定是被控评的，而且有这位博主的水军，但这也没阻止有两条评论火速窜了上去。
　　贺风霖的那条显得类似官方，语气沉稳，面对一条条的内容特别有条理地反驳，顺便提了一句他们一家人都很支持。
　　你以为他特别淡定？不，他已经准备好律师函了。
　　贺煜看完他弟弟的反应挺想笑的，这么大还像小孩子一样。转而看下一条格格不入的。
　　发的人是这部恐怖片的导演。
　　【爱看看不看滚，诶你觉得反胃是不是还得给你准备个垃圾袋在电影院？人家家庭什么情况我不管，反正他俩没危害到什么人，反而是你想拆散人家小情侣。我跟你讲没贺煜都没这部电影。】
　　贺煜庆幸自己没喝水，不然看完绝对直接喷出来。这导演……够接地气的。
　　估计是翻微博的时候偶然看见，没多斟酌用词就直接气到发出去了。
　　不过他至少给贺煜留了点余地，没直接说最后一句的意思是说鬼群演的问题。
　　他刷新了一下，发现自己坐着的这位也上前线了。
　　阎瑧：【那我还偏就跟他在一起了，看看哪天能气死你】
　　贺煜又一次笑到不行，导演且不说了，怎么连阎瑧都没剩什么矜持了。
　　于是他自认为特别冷静地回了一个：【哦】
　　一个字，包含了不屑和冷漠……
　　评论底下网友的奇葩阅读理解还有很多，点赞最多的一条：【已阅，可以滚了】
　　贺煜继续他的边看边笑。
　　因为他和阎瑧的评论，一大批粉丝被吸引了过去，控评显然已经没用了。
　　之后林菡和几个两人合作过的品牌隔空发表了自己对他们的支持，等事情闹得更大了还有几位与他们有过接触的艺人前来助长火势。
　　所有人都在宣扬着，他们并没有错。
　　贺煜有点担心是不是火力过猛了，毕竟人家也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说到底反映的是老一辈的思想。
　　但他又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不就是怂恿人家别去看这部电影吗，损害的是所有参演演员和导演的利益啊，并非他一个人的事。行吧，那没事儿了。
　　他观察这件事情到了差不多中午的时候，这事儿成功上了热搜。他边欣赏着因为此事电影上涨的热度，边感慨爽文真是太棒了，与此同时瘫在阎瑧身上。
　　刷微博的手机突然弹出了叶晨打过来的电话，他挑挑眉接通了。
　　“算你牛逼。”叶晨先发制人。他本来已经在想怎么息事宁人了，结果事情被这俩货粗暴解决了。
　　贺煜还没从无言以对里缓过来，后面的人先回了一句：“谢谢夸奖。”
　　叶晨翻着白眼：“行了行了你俩这德行我也不指望有长进了，”电话那头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又帮你接了部新电影。”
　　贺煜：“……啊？”
　　叶晨的声音断了几秒，又重新出现：“其实也不叫我接的，是葛淼那边送过来的，我看挺好的就要了。”
　　贺煜：“啊？？？”


第68章 散步
　　“……人傻了？”叶晨语气有点嫌弃。
　　贺煜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又拉拉耳垂，确定没听错才继续问：“他为什么要给我送剧本？”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和葛淼仅有的一些关系，最开始是凶宅综艺的时候遇上，之后葛淼因为被抢风头对他实行了报复，虽然结果不尽人意。
　　然后就是时装周的时候和正打架的阎瑧碰上了，莫名帮了一回忙。
　　就这点了。
　　叶晨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他跟葛淼的经纪人平时都没有联系，就这次突然跳出一个原本沉在底部的聊天框，葛淼的经纪人三言两语把剧本给了叶晨。
　　“他可能觉得对不起你？”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了，“结果不重要，合照曝光那事儿行为上来说他确实是想报复你的。你就感动吧，娱乐圈里这么多愁善感的绝对少有。”
　　贺煜拉长地“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问细节，他屁股底下那个人先开口了：“什么时候开拍？”他还想跟小家伙过几天二人世界呢。
　　叶晨憋住一口气没有撅过去，又是一阵翻阅纸张的声音，随后回答：“要等学生放暑假教室空出来，别的也有很多要布置的，至少一个月的清闲是有的。”
　　“校园的？”贺煜及时捕捉重点。
　　“你这么说也没错，”叶晨把一本厚厚的剧本扔在了面前，“你的演技现在观众们有目共睹，我也考虑把你从流量往演员那里拉了，也好轻松一点……这电影怎么说呢，剧本内容我等会儿发你电子版，自己看看吧。”
　　他说完还及时说了一句：“但我跟你说别想着这一个月就真的什么也不干，你还得稳固人气呢，多少接几个通告。”
　　贺煜不情不愿地道了声好，还没等叶晨接着说就挂了电话。公司那个电话过后他已经脑瓜嗡嗡了，实在没耐心再听一个人长篇大论。
　　阎瑧最近越来越会观察他家男朋友的小表情了，就比方说现在，他似乎特别期待：“新电影剧本入您的眼？”
　　贺煜这时刚点开剧本，想着校园电影能差别到哪儿去，一边嘴里念叨：“以前……嗯，上辈子，对于学校的印象只有赶紧放学了冲去打工的地方，大晚上再快点把作业写了。”
　　他说完歪了几下脖子，把差点淡忘的过去一把抓回来，和如今对比了一下：“我现在想想我那会儿是被雷劈死不是过劳死真是感动天地，你都想象不到那个时候一天睡两个小时我怎么熬过来的。”
　　阎瑧瞟了一眼厨房里的咖啡粉，和前几天睡了整整半天才醒的小家伙：“你可能靠的是一口仙气。”
　　贺煜仔细地想想觉得也不是没可能：“但显而易见，仙气没我家阎团子好用。”
　　阎瑧卖萌一样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贺煜被逗笑了，过了会儿才恢复正常，开始看剧本。
　　“趁着拍电影的机会稍微体会一下正常的校园生活也不错……”他点进剧本翻了一下主角人设，刚那句话就萎了，“算了，当我没说。”
　　阎瑧因为小家伙的突然反转有些好奇，凑上去瞧了瞧，男主设定是一个边辅导小孩子功课赚外快边上学的可怜娃儿，住在出租屋，除学费外还要攒钱给妈妈治病，但成绩又好，舍不得就这样放弃学业。
　　贺煜脸上笑容挂不太住，反而是阎瑧虽然觉得他倒霉但还是忍不住想笑。这什么天才导演，让他的小家伙几乎完全本色出演。
　　他大致读了遍剧本，除了几个跟人打架的段落他没经历过，别的几乎一模一样。这让他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本身未知的东西可能会由他的记忆改编。
　　另外不一样的就是结局了，贺煜自身上辈子结局美好，好歹大学考上了，家里人也没法反对他接着往下读。但剧本里却是个唏嘘的结局，男主最后顶不住压力辍学，去了认识的人那里干体力活，未来一切未知，又好像一眼就看到头了。
　　这是部文艺片，对主角演技要求也很高，但据说葛淼那边说服导演时只是让他去看了最近那部恐怖片，这事儿就谈成了。
　　叶晨大概也是想让贺煜再拿个含金量高些的奖项，好彻底从流量明星这个头衔里脱离。
　　贺煜又硬着头皮看了一遍，职业病似的有几句话读出了声，然后甩甩手机躺在阎瑧身上：“有被冒犯到。”
　　阎瑧笑容收不回去，就轻轻拍贺煜的脑袋以示安慰。
　　电影的事情告一段落，贺煜不想再多提沧桑的往事了，翻滚着用各种姿势在沙发上粘着阎瑧看手机，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外面太阳好高高挂着，云层层叠叠的很好看，慢悠悠地飘动，好似千载不变。
　　他突然感觉，自己已经安定下来了。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暂时没有任何会分开的隐患，往后生活也一直有保障。工作同样顺利，但不是很忙，两边都能兼顾。
　　他就觉得，这样真好。
　　“出去吗？”他鬼使神差地问道，难得有机会关注外面的云了，特别好看。
　　阎瑧抬起头：“有什么事吗？”他下意识以为贺煜要去工作，整个人绷紧了一瞬。
　　“没事儿，”贺煜伸了个懒腰想坐坐正，“就是想出去散散步，今天天气不错。”他冲阎瑧笑笑。
　　阎瑧应了声好，拉着他起身。
　　两人没有出门要在意形象的习惯，天气逐渐热了，他们穿了件极薄的外套就出了门。
　　两人走在一起，回头率还是很高的，但是贺煜依旧不愿意把自己裹得跟个逃犯，看就看拍就拍嘛，旁边这个就是我男朋友。
　　阎瑧甚至觉得他们两个过于放肆了，从最开始只牵了个小手手，到走着走着贺煜半边身子都贴了上来。
　　他心里默默对两位经纪人道了声歉，然后挺直身子，说了句“下次还敢”。
　　两人散步是漫无目的的，从贺煜的房子走出来，外面是安静的小径，时而有家小店，就进去逛逛。
　　走着走着人就多了起来，直到最后，他们伴着夕阳余晖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手也没有松开。
　　沿街还有一些欢庆六一的海报，偶尔路过电影院，恐怖片的宣传用了很大一块板，画面看上去就很压抑，和五彩斑斓的“六一快乐”一起，特别喜感。
　　从繁华的闹市出来，他们顺便吃了顿晚饭，边笑边闹，贺煜捧了阎瑧的那碗饭不给他，对方说多少好话都不听，最后调.戏似的说了句：“亲一口就给你。”
　　毫无顾忌。
　　要疯就两个人一起疯，某家外面排着长队的餐厅里，有两个男孩子光明正大地接吻了。
　　似乎正好有粉丝经过，贺煜听到过几声连绵不断的小声尖叫。
　　他心里暗暗高兴，他确实有点私心，想告诉所有人，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从餐厅走出来，闹市也差不多到了尽头，再往前走，路逐渐陌生，然后安静下来。
　　两个人一直并行，从没有分开。
　　夕阳斜斜地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影子就粘在了一起，晃啊晃，也没被撕开。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一对年迈的夫妇从他们身边经过。
　　老奶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爷爷，嘴里不停念叨：“看啊……那是咱第一回 见面的地方，还记得不？那会儿你可帅了……”
　　贺煜悄悄驻足，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的速度很慢。
　　他正觉得一切美好，老爷爷抬头凝视了她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啊？”
　　贺煜整个人一颤，揪着阎瑧袖子管的手险些脱落，又在前一秒抓了回去。
　　阎瑧就陪他看着，冰冷的手捂着贺煜手背上，贺煜都觉得是热乎的。
　　老奶奶摇摇头，或许已经是第无数次回答他了，但无奈中也还是笑着的：“我是你老伴儿啊，老伴儿。”
　　老爷爷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低了下去，又傻笑：“老伴儿……老伴儿。”
　　贺煜看得入神，目送着两人走远，老人的恋情总是让人羡恋，夕阳下共同行走的背影很美。但羡恋之余，又会有一丝难过从心中流露。
　　他不太清楚那种感情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但一定不好受。
　　又过了几分钟，两人心照不宣地往回走，贺煜鼓了鼓腮帮子，抓着阎瑧的手臂抬头问道：“我要是变得跟那位老爷爷一样了怎么办？”
　　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他总有一天是会变老的。
　　阎瑧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但也并非提前就准备好了让贺煜安心的回答。
　　“怎么办？自己男朋……咳，自己老公自己宠着呗，”他看向天空，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明朗的月光，“你忘了我几次我就说几次，你忘了你爱我，那我替你记着。”
　　贺煜觉得他可爱，又很倔：“那我肯定要坑你，让你说个千百遍‘我爱你’。”
　　他笑了，阎瑧也笑了，轻轻弹了一下贺煜的脑壳：“人死后灵魂是最盛年的样子，我到时候让你全还回来。”
　　贺煜边笑着答应，边看向前面悠长的小道，一眼望不到头，又或许本身就没有尽头。


第69章 领证
　　电影这段时间正在热映，作为国内少有的并没有廉价感的恐怖片，口碑一直还不错。
　　之前那个骂贺煜的影评人似乎不再更新自己的账号了，虽然偶尔还会有对于主角人选的争议，但大部分还是跟剧情相关的讨论。毕竟贺煜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很不错的。
　　在稳占近期电影票房冠军之后，在外国网站扎营的粉丝们终于把这部恐怖片安利到了国外。
　　起先是有人搬了几个预告里的片段，再附上自己毫不遮掩的夸奖。
　　评论区大部分人都还没有看过，他们评价说感觉贺煜在这部电影里是个纯真的角色，让看过的网友窃喜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于是这部电影在国外很多地区也定档准备放映了。
　　此时此刻叶晨边感叹着他小祖宗终于争了回气，一边拨打第五次那个没人接的电话。
　　估计是心里已经猜到不会有人接的，他悠哉地蹬了一下椅子，看向下午的天色。旁边有栋楼玻璃制的尖角楼顶和他的办公室在同一平面，太阳光直直地反射过来。
　　他心情很好，本身是想打电话去夸贺煜两句的，不过对方实在不接，他也只好边胡思乱想边继续工作。
　　他寻思着最近这人最近除去拍了一个广告和去综艺节目混了一期外就没干别的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也不可能在睡啊……
　　过了一个多小时，贺煜给他回了电话。
　　“喂叶哥，”贺煜打了个哈欠，“我刚下飞机，有事吗？”
　　叶晨：“？？？”他不记得贺煜跟他说过有什么要出国办的事情。
　　“你出国了？”他心里的警钟已经在响了。
　　贺煜“嗯”了一声，旁边是嘈杂的声音，但不是他所熟悉的语言。
　　叶晨已经深感不对劲了，蹭的从座位上起身想出去找人，又突然停下。行吧，人已经在国外了，捉不到。
　　“现在请你用委婉的表达方式告诉我你出去干嘛。”他手有点抖，下意识攥成了拳头。
　　“这不是偶尔才有这么多休息时间嘛，”贺煜理所当然地说着，盯了会儿手上的戒指，“就想抽空把婚结了。”
　　“……”叶晨觉得小祖宗这是想让他归西。
　　“干嘛不跟我说一声？”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天总是会来的，就是有那么点太突然了。
　　“我现在说了啊，”贺煜依旧觉得自己特别有理，“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先过来再说嘛。”
　　哦，也就是说原本也没有给叶晨拒绝的余地。
　　这时贺煜身后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来，买了点吃的，”阎瑧拿出一个汉堡交在贺煜手上，发现贺煜正在跟叶晨通话，“哦对了叶哥麻烦你跟秋哥说一下哈，我说我怕他心脏不好。”
　　叶晨心想原来他手下这个还不是最过分的，还有原本连说都不怎么打算说的。
　　他说了句“就不能给你闲着”，被反射的阳光晃了眼，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转而拨通了蒋其秋的：“老蒋，告诉你个好消息……”
　　*
　　突然打算领结婚证倒并不是因为两人有多冲动，只不过是看了近半年里所有的安排，觉得这是唯一双方都有时间的时候了。
　　况且只是领个证，领完逛一圈就回来。婚礼是要办，但不是现在，贺煜想找个时间，把国内所有能叫上的都叫上，结婚对象可是阎王爷，当然要轰轰烈烈的。
　　贺煜边啃汉堡边往外走，他们这次没打算长住，甚至没拿大行李箱，毕竟还有没多久贺煜就要去拍新电影了。
　　他就是想在那之前先把证领了，才好放心。
　　两人在之前订好的酒店办了入住，大床房，而且还是情侣客房，贺煜似乎特别中意那个小红心样子的抱枕。
　　估计是知道他们要来，查看天气预报会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天气都挺好的。
　　时间还是有些紧的，不得不说贺煜之前做的功课也不是完全没用，有的事情他已经在网上提前联系好了。
　　歇了两个小时，贺煜拉着阎瑧东跑西跑。
　　两人在国外的知名度已经不算很低了，当然相恋的事情也同样出名，然而前段时间贺煜刷到过一条评论，说虽然祝福，但他们能幸福走下去的概率并不高。
　　贺煜现在想起这条，还是会有小孩子一样的好胜心，然后加快跑来跑去的速度。明明并不是需要急那两天的事儿，但事到临头还是会从心底感觉急切。
　　阎瑧就觉得头晕，时而还要看着贺煜跟各种人交流。
　　贺煜语速快对方作为当地人语速就被带着往更快的跑，让阎瑧切实发现，当初贺煜囫囵过去的那句“你是我的宝藏”还不是他的最高极限。
　　办手续的时候阎瑧实在是跟不上对话双方的速度了，破罐破摔地在旁边等着，后面有一对像他们一样的恋人也在等着。
　　他挑挑眉，对方跟自己应该是一个国家的，看那眼神，估计还认得他们。
　　阎瑧也不知道抱了什么奇怪的心态，挑了个空闲直接扑在贺煜身上。
　　等事情差不多办完已经是晚上了，贺煜边领着晕晕乎乎的阎瑧往外走，边看着手上拿的纸：“怎么说这边也得办个婚礼才能领证，不找人过来了，明天，就咱俩，你挑地方？”
　　阎瑧挑了一下眉，心里咆哮在自己宕机的那几个小时里贺煜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不缓几天？”他觉得这边风景还是不错的。
　　“拿了证再说。”贺煜形成了某种奇怪的执念，眼神坚定。
　　*
　　白天的教堂很安静，彩窗被朝曦映射在房间内，年老的牧师站在台上，戴着眼镜，宣读誓词。
　　内部像是个不会被打扰的独立世界，牧师庄重地向两人提出问题，收到了毫无犹豫的“我愿意”的回答。
　　贺煜在这种情况下普遍没有笑点，偷偷瞟了一眼阎瑧之后嘴角就再也没下来，不知道在牧师接着说话的时候笑了多少次，但要认真去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觉得什么好笑。
　　“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
　　贺煜认认真真地把戒指戴在阎瑧身上，都不敢抬起头，怕自己看到阎瑧的表情会突然笑场。
　　阎瑧抓起小家伙的爪子把戒指戴好，看对方头都不抬，干脆手也不松了，直接握住，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也很快伸了过去：“你都不看看你老公吗？”
　　然后直接亲了上去。
　　刚想说可以吻爱人了的牧师：“……”突然感觉没他什么事儿了。
　　阎瑧献上的吻深沉而长久，他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爱意拿出来，贺煜也就高高兴兴地迎上去。
　　结婚仪式并没有要太长时间，过程极为顺利，牧师在结束后签好了名，还拉上两人聊了几句：“我真心祝愿你们幸福，但这种场合，为什么你们不邀请朋友来见证呢？”
　　贺煜还牵着阎瑧的手，闻言边轻轻晃动边半低着头回答：“回国还会办的，这次时间比较紧。”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阎瑧说道：“让他习惯一下。”刚说完他就破功了，又笑到差点直接蹲了下来。
　　阎瑧哭笑不得：“我脸上是在放笑话吗？”
　　“没有，”贺煜缓了一下试图解释，“就是看到你就想到咱俩结婚了，想到结婚了又想到我们今后就一直在一起了，然后就开心，忍不住。”
　　牧师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也又一次表示了祝福。
　　*
　　他们当天就拿到结婚证明了，贺煜手机上收到牧师发来的结婚时拍的照片，两人身着西装，站在一起，或亲吻或相望。
　　他突然想起昨天太累，没来得及去微博撒糖。
　　就一天的功夫，由于他们太过于显眼，贺煜在晃文件的时候不小心被拍到，在粉丝们边激动边求个官方解释的时候，某个网友称现在在国外，还看见他们办结婚手续了。
　　可想而知，贺煜又一次稳稳占领热搜第一，甚至他自己还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叶晨算是最先关注到的了，但是他也没法给什么官方解释，解释什么？俩祖宗偷溜出去结婚？
　　因此昨天到现在一天贺煜和阎瑧的微博都没有动静，网友在逼问两人平时网瘾少年那劲儿跑哪儿去了的同时，也有开始担心的。
　　贺煜一语撵走粉丝们所有的害怕：【结了，新电影开拍前滚回来】
　　【煜宝你终于知道看看微博了呜呜呜】
　　【吓死麻麻了qaq】
　　【结婚典礼长什么样！！！我要看！！！我粉的cp结婚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阎瑧把结婚证明安稳地放在旁边，不是小红本感觉还挺不顺眼的，总觉得下一秒那张薄薄的纸就会被什么意外弄坏。
　　他捞起手机回复了刚才那个评论：【办了，加上牧师就仨人】
　　贺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因为他的回复那条评论窜到了特别上面，贺煜在一群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婚礼好或不好的评论里脱颖而出：【说话别只说一半，又不是国内不办了】
　　他找了张【打爆狗头】的表情包贴上。
　　【心机阎王爷，吓我一大跳】
　　【所以当年我们喊的给老子结婚成真了？？？】
　　【要幸福呀！敢离我打爆你俩狗头】
　　……
　　贺煜这次并没有往下翻太多，他总是在想把自己所以微博底下评论的印象维持在和谐中就行了，又忍不住往下翻想看看更多的祝福。
　　阎瑧拍了张结婚证书的照片，微博配文：【今天开始，@贺煜小家伙得叫我老公了】


第70章 度鬼
　　贺煜就心满意足地顶着这个热搜拍新电影去了。
　　不知道是单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他在剧组没人提及跟阎瑧有关的事儿，拍摄的时候并没有被刁难，甚至一直被主动拉去聊天。
　　先拍的都是学校里的戏份，导演不想耽误学生学习，也就暑假的时候才能用这个场地。
　　贺煜借着中午剧组休息的时候短暂地怀念了一下学校里的日子，教室在三楼，往下看所有的人都是小小的，全都是在搬运设备的人。
　　这所学校和市中心相比位置有些偏，导演原本在两所能为他提供场地的学校纠结过一阵，另一所最后没选中的位于特别繁华热闹的地方。
　　贺煜在这个选择题里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看过两所学校的风水，倒是都不错，但是详细来看这里能看见鬼魂什么的几率更大些。
　　他又随之想起来，除了他家里两只鬼鬼和一个阎王爷，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跟这些好玩的东西有接触了。
　　——把阎王爷当小白鼠试的符咒种类倒是不少。
　　于是他对导演一顿说这里行人少不会被打扰，环境设施也更方便创造出电影里要的感觉。虽然说的是挺有道理的，导演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被成功洗脑了。
　　贺煜也的确撞见鬼了，顾茵把车开过来的路上有一只贴到了车窗上，“嗙”的一声巨响，奈何只有他听得见，突然一激灵反而吓了顾茵一跳。
　　“煜哥……怎么了嘛？”顾茵还有些沉浸在前两天她嗑的cp成真了的喜悦里，突然被一吓有那么点心虚。
　　“我给你形容一下，”贺煜拉松安全带靠在顾茵后面的椅背上，仔细端详那只撞上来的鬼，“有一个看上去瘦瘦的，皮肤算是青色吧，指甲抠着你前面的车玻璃，还直勾勾看着你……”
　　“停停停煜哥你闭嘴啊啊啊啊！！！”顾茵自从上次被叶晨硬拉去首映礼看了贺煜主演的恐怖片外原本就小的胆子变得更小了，更何况贺煜过后还倾情解说，那些有很多是真鬼。
　　贺煜哼哼唧唧闭上嘴，往车窗拍了张照，大白天没他出镜照片里出不来这种灵异的东西，于是他比了个耶在鬼旁边。
　　然后把照片发给了阎瑧。
　　贺煜：你判断一下是哪种？
　　阎骚骚：和你儿子不同的那种，能度走。
　　贺煜：你会吗？
　　阎瑧手上有点事儿比较忙，手滑只发出去一个问号。
　　还没等贺煜觉得奇怪，阎瑧赶紧补救：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害怕。
　　他这段时间被各种各样的符贴得是挺害怕的。
　　贺煜觉得这才对嘛，然后回复：让你来试试超度鬼魂？
　　阎瑧：……那种程度你不是就能送走吗？
　　这倒是没说错，但贺煜的意图也不是这个：你会不会嘛，不会的话你过来我教你呀。
　　阎瑧：“……”他看明白了，不就是小家伙想他了吗。
　　他跟贺煜说好把手上的工作结束就过来。
　　他仔细想了一下，超度鬼魂他倒是真不会，他通常属于发现被丢进地狱的人莫名其妙出来的那个。
　　不过那种情况近百年已经少到基本看不见了，首先真有这个法力的人就快灭绝了，现在世道上单纯为了赚钱和安慰生者的情况才是多数。
　　他被贺煜这么一说，又想了想怎样的人才能把鬼魂越过他直接度走。至少……法力得比他高强。
　　也不怪他之前都没想起来，毕竟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怕他家小家伙了。还记得曾经那个想在贺煜面前展示能力的自己，现在想想这那么天真。
　　不过还好，怕归怕，并没有什么要后悔的。
　　*
　　中午的休息还有一会儿，贺煜拎着剧本兜了一大圈，和一起拍戏的人混了个面熟，又缩到一间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往下俯瞰能看依稀看见顾茵停在那里的车，上面趴着只不会动弹的鬼，鬼秃秃的脑门上粘着一张黄色的符咒，是贺煜研发出的新品种，不会被外人看见的同时也能把鬼定住。
　　“发呆呢？”贺煜身后出现一团黑雾，又迅速化成了人的模样。
　　贺煜就顺势靠在阎瑧背上，脸侧着在阎瑧小腹蹭了两下：“终于空下来了？”
　　阎瑧点点头。
　　彼时顾茵正好走进来，嘴里念叨着说导演问他要不要再吃点东西，然后就看见了眼前狗粮溢出的一幕。
　　主要她那个方向看过去，错位让人觉得有点奇特的感觉，让人不禁有点想关门说句“打扰了，请继续”的感觉。
　　贺煜看着她那个样子哭笑不得，撑着阎瑧站起身：“我吃饱了，拖着阎王爷把你车上那只鬼处理一下，还挂在那儿呢。”
　　顾茵：“……”真就吓人和虐狗并进呗。
　　她还没等贺煜再冷静地叙述一遍鬼魂的长相就溜得没影了，贺煜无奈地笑笑，心想现在年轻人怎么胆子这么小，然后看向已经不知不觉抱住胳膊的阎瑧：“走吧？”
　　阎瑧竖了个大拇指：“行，我还真不会，你教我。”
　　贺煜惊了一秒，缓过来说了声“好啊”。
　　*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但不至于下雨打雷，鬼魂的出现有那么一丝应景，尤其那个配色和样貌有种在阴雨的天气中饿死的人的感觉，特别凄惨。
　　事实上经阎瑧的确认确实是饿死鬼。
　　贺煜回忆了一下自己上辈子，猜想要是再活两年说不定就活活饿死了呢：“我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死得早。”他也难以想象，自己晚点死会不会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阎瑧正小心翼翼地拿了两张贺煜提供的黄符，虽然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但他还是以防万一地把有粘性的一面远离自己的身体。
　　然后贺煜开始教授符咒上的每一个结构都是什么用处，教得特别认真，同时阎瑧也知道大概还有多少种类型的符是贺煜还没有在他身上试过的了。
　　等教学完毕阎瑧差不多明白了，效仿贺煜以往的样子，试着咬破手指。
　　于是他有点好奇，贺煜到底是有多细皮嫩肉，才能一咬就咬破自己的手指。
　　反正阎瑧折腾了一分钟也没给自己咬出个口来，贺煜亲身上阵，除了感觉像在夏天吃了一嘴冰以外，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最后还是贺煜问人借了把小刀，然后准备给阎瑧手指割个细微的口子出来。
　　阎瑧看着他那个样子有点想笑：“不用那么颤颤巍巍的，你割大点也没事。”
　　贺煜还在边手抖边研究怎么割才能同时兼顾流血和不疼：“这不是怕你疼吗？”
　　他说话的时候很小心地下了手，眼看阎瑧终于出血了，刚放下刀想松一口气，伤口就愈合了。
　　贺煜：“……”把我的用心还给我。
　　阎瑧：“……”你听我狡辩。
　　和他胸口那条长长的伤疤不一样，手指上只是普通的伤，阎王爷就算是普通的肉身这种伤也能很快恢复。
　　然后他心狠手辣给自己来了一刀。
　　鲜红的血液漫出来，阎瑧按照贺煜刚才演示的样子把血抹了上去，成功在伤口愈合前画好了符咒。
　　白皙的皮肤上血迹特别明显，贺煜直勾勾地看了好久，只觉得那样一定很疼。
　　血液并没有收回体内，贺煜研究未知生物一样凑过去看了看，血液外围有一圈微微的黑光，依然显得违和，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阎瑧实在不知道这一手剩下来的血该怎么办，几滴甩在地上，剩下一部分已经干了，他没带餐巾纸，回教学楼里面清洗被人撞见就尴尬了。
　　经过一系列考量，他把手伸给了贺煜：“要不……你舔一下？”他本意是觉得自己的血对于贺煜营养价值应该挺高的。
　　贺煜哭笑不得，把阎瑧的血爪子推了回去，多少有点心疼：“自己舔。”
　　阎瑧就听他的话了。
　　伸出舌头的时候他就看见贺煜撑着引擎盖闷着笑。
　　“笑什么呢？”阎瑧对自己下嘴了。
　　“像猫一样。”贺煜抬头一看，结果笑声都憋不住了。
　　阎瑧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家小家伙笑点低得跟什么似的了，就顺着他：“喵——”
　　贺煜笑到整个人在抽搐。
　　虽说是出了点奇怪的插曲，但阎瑧还是顺利地把符贴上去了，他手点着符，嘴里跟着贺煜，念念有词。
　　逐渐地，那只鬼周身泛起光，不过先是黑色的，慢慢变红后，又突然一下切换成白光，好像刚才搞错了一样。
　　鬼魂逐渐变得透明，贺煜在旁边不知对谁做担保：“下辈子你不会再吃苦的。”
　　阎瑧：“……”行吧，干活的还是他。
　　以往他对贺煜的超度并没有什么感想，但自己亲身实践才发现心态完全不同了。他发现贺煜可以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鬼，念无数遍又长又拗口的经文，就为了让他们还有下辈子。
　　超度鬼魂这件事阎瑧自己亲身上阵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想到往后遇见的某个孩子，或者什么可爱的小动物，是自己给予的下一世，感觉特别奇妙。
　　他们能慢慢来悠闲自得，有人已经慌了，比如顾茵。
　　她以自己一生最快的速度冲下楼，看见阎瑧就喊：“瑧瑧瑧瑧哥你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煜哥还需要你呢……”
　　她这句话说到最后慢慢停了，原因是她看见阎瑧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手上并没有伤。
　　“啊……？”她眨巴两下眼睛，寻思刚才确实看见阎瑧拿刀割自己了啊。
　　贺煜假装什么也没听懂，拍了两下手上的灰：“行了，把车上压着的鬼送走了。”


第71章 小孩
　　顾茵还在懵逼中，虽然说车是没事儿了，但她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那个……煜哥。”
　　“嗯？”贺煜前一秒还在东张西望看看哪里还有稀奇的鬼，听见顾茵的声音才把视线转回来。
　　“我看刚刚瑧哥好像拿着你那个符来着，他是不是也看得见啊？”顾茵声音有点发颤，但是好奇心严重压过了恐惧。
　　阎瑧：“……”
　　他心头一紧看向贺煜，也不能说是怕走漏什么风声，就是想看看小家伙会用什么方式来解释这个问题。
　　贺煜先是小嘴微张呆滞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就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要不想一想，我平时叫他什么。”
　　阎瑧：“……”是我想多了。
　　这回轮到顾茵张大嘴巴不知道贺煜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没等她再问什么，贺煜牵着阎瑧走了：“行了，想着吧。”
　　顾茵眨了半天眼睛也没参透这是贺煜开的一个小玩笑还是真有此事。真追上去问了，贺煜也只是笑笑，然后走到别人面前说话，略过这个话题。
　　*
　　阎瑧在贺煜午休结束的同时溜了，与此同时，剧组来了个小孩子，家长送过来的，是个小演员，跟贺煜互动的片段很多。
　　孩子的妈妈把这个干干净净的小男孩留在这里，并没有直接要走的打算，就坐在导演旁边跟他聊天，二人估计还挺熟的。
　　小孩子乳名叫旋旋，剧组里的人也都这么叫他。贺煜也是前两天才听说了这个小演员将要和他搭戏，习惯性地去搜了旋旋以往的作品，发现这可还真是个“小戏骨”。
　　一双童真而洁净的大眼睛，头发卷卷的，笑起来很可爱。
　　不管是其他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喜欢逗他玩，也有坐定下来认认真真和他聊天的。
　　导演正在拍其他人的镜头，暂时没有贺煜什么事儿，旋旋妈妈在看导演拍戏时的状态，时而瞟一眼试图相处的两人。
　　“旋旋好，我叫贺煜。”他看其他人走了，拿了包提前准备好的薯片接近旋旋。
　　旋旋并没有接过他手上的吃的，但不是因为不想吃，而是将要碰到了，又不知为什么默默收回去：“煜哥哥你自己留着吃吧。”
　　贺煜一愣，也不好逼人家小孩子，只好把薯片放到一边。他敏锐地感觉到旋旋因为某件事在抵触自己，加上旋旋妈妈的视线，他觉得自己已经能猜到一二了。
　　但他还是不想信这个邪，正好叶晨手底下另外一个艺人和旋旋一起拍过戏，他就蹲在小角落想通过叶晨打听一下。
　　“又怎么了？”叶晨每次接他的电话都要被秀一脸，多少有点郁闷。
　　“就想问问，旋旋平时是怎么样的啊？”贺煜跟做贼似的，说话轻之又轻。
　　“嗯？挺自来熟的，我上回去探班人还送我小礼物呢，”叶晨说完就发现不对劲了，贺煜问这个问题的行为本身就很奇怪，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碰到人了，“……他对你不是这样的？”
　　贺煜犹豫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自己知道原因吧？”叶晨叹了口气，难得显得这么无奈。
　　贺煜又应了声表示知道，悄悄看向旋旋妈妈。在网络上感觉还不鲜明，但现实中只要经历过一次就能感觉到了，支持贺煜和阎瑧在一起的人有，但反对或者难以改变心中固有的抵触的，也大有人在。
　　他能猜到旋旋肯定是被他妈妈叮嘱过什么了，说了他什么坏话也不一定，但他也没有要丑化别人的意思，不接受很正常。
　　叶晨感叹终于可以把自己为了开导贺煜准备的那些话拿出来了：“你决定这么做的那一刻就得想好，这些后果都还算轻的了，得亏你自己给自己当后台，不然现在在不在圈里都不知道。”
　　“也就是你运气好，之前碰上的人接受度都高，但你要清楚，不是每个人接受度都这么高的，我当初也不是没让你多考虑考虑，现在婚都结了，还是早点习惯吧……”
　　倒不是贺煜哑口无言或者心情不好，只是叶晨嘴停不下来，贺煜完全就插不上去话。等叶晨终于换了口气，他赶紧说话：“难办了。”
　　“嗯？”叶晨把原本想说的话压在喉咙口，等会儿再说出来。
　　“小孩子不理我，电影拍不好导演生气怎么办。”贺煜说完之后又看了看，导演已经快拍好手里那段了，之后就是贺煜的部分。
　　天上依然是灰蒙蒙但又没有下雨，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在旁边议论，说要是下雨了该怎么回去。
　　叶晨突然觉得一阵窒息感扑面而来，促使他咽下了原本要说的更多话。合着这货根本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就是觉得电影拍不好对不起导演而已。
　　倒也挺好，省下未来好多隐患。
　　贺煜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并没有挂断，往前探探脑袋。可能是他刚才听到叶晨气炸的反应稍微勾了一下嘴角，被已经走过来的旋旋妈误认为是正在跟他老公打电话。
　　或许是贺煜天生就长得好，多么严厉的话到嘴边就都有些说不出口了，旋旋妈微微皱着眉头，到最后也都按捺着心里的不安。
　　“我对你跟谁在一起没意见，”她尽量压制住那些难听的话，“不要教……引导我们家旋旋就行。”
　　贺煜反应慢了一拍，他怀疑旋旋妈原本想说的是“教唆”，又觉得未免有些不太礼貌，这才改的口。
　　两人气氛有点僵，在许久的安静后贺煜先偷偷挂了叶晨的电话，然后点点头：“不会的，您放心吧。”
　　或许是他答应得太快了，完全没有反驳什么，反而是这位妈妈有些不好意思了，有僵持了片刻就离开片场了。
　　妈妈走了旋旋这孩子就跟被解放天性了一样，开始在不打扰别人的前提下上蹿下跳，最终迎面是蹲下来的贺煜和他手上那包熟悉的薯片。
　　旋旋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接过薯片，坐在小凳子上，边撕开来吃边跟贺煜说：“我妈妈不让我跟你多说话。”
　　贺煜点点头。
　　“她说你是个怪人，”旋旋咂咂小嘴，“但我觉得你人很好啊，哪里怪了。”
　　贺煜歪着脑袋听着，脸上是和蔼的微笑。他不擅长带孩子，只觉得那种小奶音还挺治愈的，即使说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
　　“然后我妈妈说，你喜欢男的。”旋旋吃着东西有些口齿不清，他拿了一块最大的薯片，摸了摸，恋恋不舍地交在了贺煜手掌上。
　　贺煜等着旋旋接着说，他拿着薯片的手被旋旋推到了嘴边，就给吃下去了。小孩子的示好方式简单而直白。
　　“可我觉得没什么啊，”旋旋小戏精附体，夸张地表现了一下自己的疑惑，“我还有男同学喜欢玩娃娃呢。”
　　贺煜心说这两件事牛肉不对马嘴，但看见旋旋做出来的动作还是笑了，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各有所爱，错倒是没错。”只是相对较难被人接受罢了。
　　“哟，相处得不错啊。”导演过来叫人，拍拍手上的剧本示意他们准备了。
　　贺煜牵着旋旋走到了镜头面前。
　　过会儿要拍的是个长镜头，很考验演员的演技。
　　内容是男主穿着有些脏脏的校服从学校里出来，从书包中拿出中午没吃的饼，然后去找前些天看见的那个流浪的孩子，也就是旋旋演的。
　　介于贺煜从小就在导演认为吃喝不愁的家庭中长大，他自顾自认为贺煜绝对演不出那种感觉，所以就疯狂给他和同样娇生惯养的旋旋讲戏，试图让他们身临其境。
　　贺煜一边心里回忆着上辈子的辛酸泪一边听着，随时准备迎合一下点点头。
　　事实上这个镜头确实拍了无数次都没有让导演满意。
　　但导演惊奇的发现，片段中出现的问题都集中在小孩子身上，贺煜已经有了和角色融为一体的感觉。
　　只有贺煜知道那哪儿是演出来的，分明就是重现上辈子的日常状态。
　　最后，可怜的旋旋听着导演和贺煜一唱一和地讲戏，还随时随地产生共鸣，面对面再聊两句。
　　这个片段拍了五六回，两个演员都汗流浃背了。而导演最后满意的一次，是在老天爷撑不住把雨洒下来的时候。
　　戏中。
　　贺煜拿着那个饼走出学校，在弯弯绕绕的小路上行走，跨过人群，样子很急切，时而跳高想让自己的视线更广泛一些。
　　正在这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很快就变大了。
　　导演差点就一声“卡”喊出声了，他最后没有发出声音，原因是贺煜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临场加戏，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干净的一面抱住饼，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一路跑到了旋旋饰演的流浪孩儿那里，旋旋警惕了一下，又慢慢靠近，把外面包着的布料还给贺煜，看着那个饼。
　　他纠结地看向贺煜：“干啥子要帮我嘛。”用的是导演亲自指导的方言。
　　贺煜盘腿晃了两下，低头笑笑没说话。
　　旋旋看着饼，咽了口口水，又掰了一半给贺煜：“一起吃嘛。”
　　贺煜也确实饿了，没推辞那半个饼。
　　两人吃着吃着就笑了，仿佛外面的阴霾不复存在。一切短暂地美好。
　　镜头结束。
　　贺煜在擦了把汗后打了个嗝，为了拍这段，他吃了好几个饼了。


第72章 恶意
　　叶晨在被挂断电话后自以为敏锐地感觉贺煜情绪会不太好，给阎瑧打电话，就说“你媳妇被欺负了”。
　　阎瑧听完前因后果以后嗤笑一声说知道了，晚些时候就去看看他的小家伙怎么样了。
　　倒不是不担心，只是看惯了他平时对待这些的态度，就知道肯定不会有事了。
　　*
　　贺煜拍完今天的戏份，独自宅在作为休息室的教室里，外面的雨下个没停，还有要更大的趋势。
　　底下还有人在拍戏，旋旋把刚才那段拍完就被他妈妈迫不及待接走了。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旋旋妈好像看过他一眼，或者说……用瞪更贴切，然而旋旋就好像根本就没看见，到被塞进车里前还笑着和贺煜说再见。
　　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应该是旋旋爸爸。因为这个满脸严肃的母亲在看到他时突然面露笑颜……
　　手机“叮”地震了一下，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他条件反射地迅速打开手机，阎瑧的消息在上面挂着。
　　阎骚骚：结束了吗？
　　贺煜：嗯，没带伞，你来接我吧。
　　阎骚骚：你助理呢？
　　贺煜打字的手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放到屏幕上，顾茵就在隔壁，让他说为什么要阎瑧过来他也不知道。
　　他看着刚才自己发着呆打出的那行字，就觉得……好傻。
　　怎么会把一句满是破绽的话发上去。
　　阎骚骚：想我直说，找什么借口
　　阎骚骚：下来吧，门口等着了
　　贺煜破“呆”为笑，心想这个昵称真是没起错。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大雨里，阎瑧撑着把伞在教学楼门口等着。
　　他下楼的速度很快，明明是有电梯的，他却总觉得从楼梯跑下去会更迅速些，气喘吁吁地冲到了下面。
　　阎瑧笑了一声：“这么急干嘛？我又不会跑了。”
　　贺煜挽住他的手臂：“怕你着凉。”
　　“你见过神感冒的吗？”阎瑧毫不留情地拆台。
　　贺煜怨怨地盯了他会儿，小肉拳轻轻拍了上去：“我也是要面子的。”
　　然后他就跟阎瑧上了车。
　　阎瑧驾驶，贺煜坐在副驾驶，安全带他插了好多次才扣上，整个人感觉都迷迷糊糊的。
　　“心情不好？”阎瑧边发动车边问道。
　　“没有，”贺煜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肯定不是因为伤心，甚至说旋旋妈对他什么态度他根本无所谓，“就是在想，明明都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别人对我的态度就那么差。”
　　为什么他的公开就要承担比别人多几百上千倍的辱骂，现实里也无法得到和正常恋人夫妻一样的待遇。
　　他只是感觉挺不公平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完全不会在意，但到现实里发生过相关的事了，他才意识到，就算他再怎么不关心，也会有人在他眼前晃悠，直到他转过头看过来。
　　阎瑧开动车辆，假装很难回答地长长“嗯——”了一声，沉静几秒，回答：“会有那一天的。”一句没头没尾的安慰，或者只是抒发自己的希望而已。
　　贺煜笑笑：“没事儿，我又不是在难过，”他边说边打开手机，把心事全部抛到看不见的地方，“另外，我发现小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阎瑧一呛，趁红灯瞟了一眼贺煜到底在看些什么手机上奇奇怪怪的。
　　估计是这部电影的导演闲的，把平时乱晃的镜头剪辑了一下，发出一小段贺煜和旋旋的小互动。
　　一分多钟的视频里，记录了旋旋从有点抵触贺煜，到被零食收买，最后彻底熟络的全过程。
　　贺煜最近已经在尝试看完热评就不再往下翻了，他这回难得做到了，欣赏完视频就关了手机，接着刚才说的话：“旋旋妈还挺……嗯，抵触我的，小孩子就不一样，还知道安慰我。”
　　他想起今天旋旋跟他说的话，忍不住笑了。
　　“那你等他长大看看。”阎瑧活动活动脖子，视线回归前方。
　　贺煜望了他一会儿：“倒也无所谓，你还是现在这样就行。”
　　*
　　两人原本默认是回贺煜家，然后阎瑧就理所当然地住一晚。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了。
　　贺煜拉着阎瑧下车，就看到一个很大的快递箱放在门口。
　　有半个人高。
　　贺煜本来以为是继各种乱七八糟之后粉丝来信变多被叶晨寄过来了，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并不是快递，而是有某人自己送过来放在这里的，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不过他还是很正式地把快递搬了进来，然后自己跑进房间换衣服了，麻烦跟在他后面的阎瑧帮他把快递拆了。
　　等他把自己的衣服扒得只剩一件衬衫了出来的时候，阎瑧表情几分纠结几分生气，快递是拆开来了，就是手里什么也没拿，房间里除了快递箱没有别的东西。
　　贺煜多少猜得出会是什么样的东西，简单拐了一圈看看最近的文件有没有收拾好，就走到沙发边抱住正坐着什么话也不说的阎瑧。
　　“拆出来什么啊？”
　　阎瑧喉结动了动，久违地没有回话。
　　“拿出来看看啊，”贺煜觉得他那个样子好玩，再过分能是什么东西，“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外面的雨并没有因为天色暗下来而停下，外面的天气看了就会让人觉得丧气。
　　贺煜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干脆跨坐在他腿上，身体往前倾，伸出一只手：“交出来。”
　　阎瑧终于被迫回话了：“不吉利，别看了。”
　　贺煜眨巴两下眼睛，听阎瑧说“不吉利”的瞬间他直接能猜到具体是什么了：“没事儿，拿过来我发微博秀一下。”
　　阎瑧觉得再拦也拦不住了，不情不愿地从沙发底下拿出那个包裹里装的东西，像个护主子的猫被赶走时一样。
　　那东西确实很过分。
　　起先映入贺煜眼帘的是一个背着他放的相框，翻过来之后，是一张巨大的他的照片，被p成了黑白的，周围是有金线的黑框。
　　“就这个了，箱子里没别的。”
　　阎瑧说完迅速把东西从他眼前拿开了。
　　“确实是会有这么过分的人啊，p就算了，还特意送过来。”贺煜打量着张巨大的照片。
　　或许是他的反应显得有些过于平淡，阎瑧反而有点受不了了，他家小家伙怎么可以这么认栽，于是起身拿着相框不知道想去哪儿：“我去把东西扔了。”
　　贺煜觉得他这纯属睁眼说话，满身戾气的，说他想用相框把人拍死信的人估计都多一点。
　　“来来来别走，靠墙放着，我拍照。”
　　阎瑧在几分钟的纠结后照做了。
　　贺煜拍了照片，情绪没有任何变动，发了微博：
　　【内啥，谁来认领一下？我看送过来的快递箱子上没有单子，这位应该是亲身送过来的吧，我是还好，就拆快递的这位@阎瑧已经炸了】
　　然后配上了图片。
　　他不知道把东西送过来的人是什么心态，或许是觉得仅此而已他只会不指名道姓是什么东西的发一句而已，或者干脆忍气吞声吧。
　　等稍微有点热度了，他又发了一条评论：【去查查家门口的监控，实在不行把要气死的阎王爷放出去】
　　他一手握住阎瑧命运的后颈一手发微博，发完就关起来，暂时不去看评论。
　　“咱不气，乖，跟我耍什么性子啊。”他默默阎瑧的脑袋。
　　这个被当成小孩子的阎罗王从拆出贺煜的遗照以后整个人就处于随时想要把整个世界翻个底朝天把这个咒贺煜的人翻出来的状态，要不是贺煜现在的态度，他绝对出去找人了。
　　“干嘛不让我去找人，这人咒你死啊。”阎瑧还在关心被贺煜丢到角落里的那个东西。
　　“气有什么用，”贺煜想去拿手机，到临头又收回自己的手，“来你说说你找到人家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别把自己前途毁了。”
　　“那我把人弄了就不要这肉身了。”阎瑧口出狂言。
　　贺煜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又不能生阎瑧的气，又得哄着：“别，你还是热乎地陪着我吧。”
　　还没等阎瑧吐槽这个奇怪的说法，叶晨的电话先打来了：“小祖宗你冷静啊……你旁边那个也冷静一下，事情细节你再跟我说一下，我帮你把人揪出来。”
　　“我真没什么，阎王爷想把人手刃了，”贺煜又看向那副碍眼的照片，仔细想想他也不是很气，死了阎王爷不是还陪着他吗，“细节就微博发的那些了……算了，我去查一下监控吧。”
　　房子的监控是隐蔽的，连接着贺煜的手机。并不是他弄的，而是他穿进这本书的时候就已经这样的。
　　“行吧行吧，查不到的话我去公.安局再查，你别让你旁边那个出场就行，我怕。”叶晨也挺气的，声音有点抖，时而发出叩击键盘的声音。
　　贺煜边丢下阎瑧往电脑那边走边想，叶晨这么怕阎瑧，估计是因为时装周那事儿，抢救不至于，但那个叫克雷尔的活该玩意儿还是在医院里住了一两个月的。
　　就怕阎瑧一气没有轻重，手里的武器从花瓶变成了相框，战斗力绝对加倍。
　　叶晨可受不起再来一次这样的了，上次阎瑧和贺煜还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这次都成夫夫了，贺煜受到的牵连也肯定更多。
　　贺煜很快就查到监控了，那个人戴着口罩，鸭舌帽压得极低，根本看不清楚样子。但是整个人的细节被贺煜家门口隐蔽的极高清晰度摄像头照了个清清楚楚，包括衣服鞋子的品牌。
　　最后还对旁边那个暴露在外面的摄像头竖了个中指。
　　然后贺煜惊奇地发现，这个人的戒指有点眼熟，包括设计什么的。
　　收到监控录像的叶晨很快又给他打电话：“唉，那个戒指是不是你们公司的，我刚刚刷微博出了个广告推送，跟上面一模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3017:23:21~2020-10-3123: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年一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长住
　　贺煜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放大那段录像仔细看了一下，那个戒指和叶晨发来的推送截图实在是一模一样。
　　而戒指这种贵重物品都是有购买记录的，这还是个最近出的新品。
　　这……对于那位罪魁祸首就很尴尬了。
　　“设备齐全啊，”阎瑧稍微冷静了一下走过来，“发现什么了？”他撑着桌板，俯身在贺煜颈窝里摸索两下，又轻轻咬了一口。
　　他倒是挺感动于自己把心里一大团火压下去的，不过不是因为消气了，就是仔细想想，感觉贺煜从来不是会忍气吞声的性格。
　　贺煜给他详细解说了一下这个让他差点笑出声的巧合，又会过来解释：“提前声明，我可没想那么多在家门口装监控啊，穿过来的时候就有的。”
　　阎瑧闷闷地“嗯”了一声，嘴唇动了动，还没继续说什么，叶晨就又打来个电话。
　　“那个人送过来的东西……虽然不是个好玩意儿，但是最近还是留着吧。”报警什么的估计用得上。
　　他边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边看微博，尽管很明显就能感觉出贺煜是被诅咒的那个，但也会有不少很不和谐，或者说很难听的声音冒出来。
　　【艺人住址怎么会泄露……要不自炒要不就是娱乐公司的锅】
　　【谢谢，图存了，这就去转发】
　　【哈哈哈哈哈哈哈送遗照上门的哥们是个人才！地址发我我也要试试，谁叫他跟男的在一起】
　　【？？？楼上有毛病吧，角色互换一下好吗】
　　【角色互换成同性恋吗？呕】
　　叶晨很清楚会有这一类人在微博底下乱蹦，原本想着也没什么，小祖宗接受能力也强。直到他发现……这样的评论有点多过头了。
　　多到每一页评论，都会有一两条这样的。
　　越到后面越多。
　　叶晨越想越觉得不至于这么多人都跑来艺人底下骂吧，而且还是隔了这么久才多起来——怕是有某人请水军的可能。
　　圈内的人不太可能了，黑他的人下场摆在那儿，多半是某个或某些极端讨厌他的人雇的。
　　“网络上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叶晨把鼠标放在关闭键上几秒，还是没有按下去，“你要不……查查那个戒指的购买记录？”
　　“查这种东西侵犯隐私吧。”贺煜问道。
　　“那不是霸总标配吗？”叶晨认为理所应当，“算了算了明天我去报警，靠警察同志们了。”
　　贺煜懒散地应了声，一边不听劝地已经顺手点开了微博，还是没忍住，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起了评论。
　　阎瑧在旁边跟着一起看，直到贺煜发现这人随时都能上演原子.弹爆炸，才识相地给关了。
　　“没事儿昂，咱不气。”贺煜默默阎瑧的脑袋，侧过身又打开微博，把之前对自己发的绝不看评论的誓言破坏得干干净净。
　　针对评论的一些问题，贺煜又发了一条微博：
　　【关于住址泄漏可能是前段时间网上买东西写的是家里地址外加自己的名字，反正那个时候一点点名气还都是骂我的嘛，谁会想到我还有今天。
　　然后就是送我这个东西的人，感谢你对想让我早点见阎王爷的祝福，另外你中指比错摄像头了】
　　贺煜觉得写太长不方便阅读，发出去后想了想，又发了一条，网友们本来以为又是什么让人看到眼瞎的声明，没想要贺煜也没那么多精神在编辑一次文字了。
　　他直接把监控录像放出来了。
　　简单粗暴。
　　叶晨怒而又打电话过去：“你的干脆毁了我多少关切。”
　　然后没等贺煜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贺煜觉得叶晨这态度挺好玩的，在阎瑧的目光下笑了两声，又故作严肃地合上电脑。
　　“考虑到我住址已经被人知道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又扑在了阎瑧身上，“今天就住你家吧。”
　　阎瑧差点一秒破功，但到最后还是绷不住了。
　　“干嘛？想看你老婆再被冒犯一次嘛？”贺煜仗着自己是受害者疯狂撒娇，外带盘阎瑧的脑袋。
　　阎瑧本身对小家伙住他家并不反感，就是回忆起家里四处摆放的当年那封情书、水墨画还有各种小家伙给的东西，就觉得有点难为情。
　　“行吧，”他至少对于贺煜心特别软，“你收拾一下，倒是直接传过去就行了。”
　　贺煜一声好嘞从他身上蹦下来，卧室跑一趟客厅兜一圈，收拾了个小包出来，身后跟着那两只鬼鬼。
　　阎瑧脑子里冒出四个字：拖家带口。
　　他注视了他两个儿子片刻，贺煜有些警惕地说道：“你难道忍心把他们独自留在这里吗？”
　　阎瑧笑着说“行行行”，然后注视起贺煜背着的斜挎包，又小，又特别眼熟。
　　他指着包问了一句：“你带了什么？”
　　贺煜愣了一秒开始边翻包边解说：“之前定制的那个阎球球……还有一些驱鬼的小物件，哦对了，想着要长住，多带了点符，还有就是手边这部电影的剧本了。”
　　阎瑧：“……”出于最后一样还是正常的，他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该从何吐槽。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问题所在：“长住你不带衣服的吗？……等等，长住？？”
　　贺煜无辜地眨了两下眼，又在对方吃惊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外面，依稀看得清雨已经小了很多，远处有明亮的路灯，今天神经过分敏感的他总觉得灯那里有一个人正盯着他。
　　等他回过神，又继续解释：“衣服蹭你的不就好了。”他觉得阎瑧的衣服穿起来很宽松，居家来说还是很舒服的。
　　阎瑧半捂着的脸已经一片红，用最后一丝倔强说道：“你不考虑再买个房子什么的吗？”
　　“那多麻烦，”贺煜假装什么也没听懂，在阎瑧面前晃了两圈，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遗漏的，“老夫老妻住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阎瑧难以反驳，就此认命。
　　其实本来也不是想打消贺煜去他家的念头，只是想探只脚稍微试一下，安全就收回来。
　　一人一神两鬼儿子就进了阎瑧的房子，贺煜很熟练地在阎瑧的房间里把仅有的东西安置好，看见当初那朵彼岸花还在那里，房间里有淡淡的清香。
　　出去依然有那副叫做《心中少年》的水墨画，路过桌子看得见被压在下面的一张纸，贺煜的名字签在“男朋友？”的旁边。
　　再稍微逛逛，前段时间的结婚证明被阎瑧裱在墙上，显得特别隆重。
　　贺煜突然就笑出声了：“你这也太正式了。”
　　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只是两人属于不同的风格，一个恨不得人家进门就被秀一脸狗粮，一个会把东西好好地存放起来，争取百年后依旧是那个样子。
　　阎瑧把小家伙推去洗澡的时候，两人强大的cp粉已经把监控里那位老底都掀了，根本用不着查记录。
　　起先是一个人说自己好像见过穿成这样的人，然后大家锁定了大致的城市。之后又有一个人说她男朋友前两天刚给自己买了戒指，他们两个一人一个，那人身材也很相近。
　　之后还有点好玩的，就是这位被男朋友送戒指的网友，之前已经分手了。
　　粉丝们边笑边鼓掌。这也太戏剧性了。
　　还有更戏剧的——这人微博账号被扒出来了，里面就有他送给贺煜的“礼物”的照片，是在他计划送礼的时候就拍的，远远在贺煜之前。
　　贺煜心想估计是刚刚失去女友这人有点悲伤过度，可能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所以就想报复一下他。嗯，可以体谅。
　　但他澡还没冲完，就转念一想。受害的是他，干嘛体谅别人给自己添堵。
　　等他洗完出来，伸了个懒腰直奔阎瑧床上的时候，叶晨又开始打他电话了。
　　“叶哥，你一天这么多电话烦不烦？”贺煜抱着手机坐在阎瑧大腿上，往下躺，脑袋就枕在他胸口了，听得见均匀的呼吸声。
　　“我这不怕……怕你脑子一热干出什么刺激的事儿来吗，我这叫关心，关心懂不懂？”叶晨感觉自己在贺煜变了个样之后苍老了许多，已经跟老妈子一样了，“就问问你明天拍电影行不行，不行稍微缓一缓。”
　　贺煜卡顿了几秒：“不用不用，都走到这步了我好歹有点心理承受力了好吗。”
　　“那要不要换个住处？被人知道了总归不太好。”叶晨接着问。
　　这次贺煜卡了更久了，他环顾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和某个不太想吱声的人：“已经换了。”
　　叶晨：“啥？”
　　“住我老公家里了。”
　　“……”
　　叶晨发誓这辈子再也这么关心贺煜了，免得被撒一脸狗粮，猝不及防。
　　其实也无怪乎他突然这么关心贺煜，只是最近艺人因为压力过大得什么心理疾病的新闻有点多，叶晨正好在热搜上刷到一条，就突然有点害怕。
　　要是这人哪天什么事想不开了，那他差不多也可以原地去世了。
　　又随便报了下平安，叶晨跟他说：“对了，刚那个被网友皮都扒下来的人打电话到我这边了，说希望能和解，不要报警。”
　　贺煜开了免提：“你再说一遍。”
　　叶晨大致能猜到原因，重复了刚刚的话。
　　贺煜看向阎瑧，几秒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阎瑧开口：“和解不可能了，你让他被相框砸和报警选一个吧。”
　　叶晨：“……”
　　不愧是你。
　　*
　　过后贺煜睡前还假模假样地发了条微博，对粉丝们说“希望不要太过分了”。


第74章 报复
　　之后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报警。
　　一方面是贺煜觉得网友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再下去真得出事儿；另一方面，叶晨在赔偿方面和对方商量得不亦乐乎。
　　反正最后讨论出来的价格虽然对于贺煜来说只是个零头，但已经是他的小助理好几年份的工资加年终奖了。
　　本来以为事情差不多结束了，之后只要发一个处理结果就行，没想到他又一次上了热搜。
　　#贺煜报复者心脏病住院#
　　“……？”
　　他点进去看了一下，这个人顶着底下的一片骂发了一条微博，虽然对他来说意义挺不明的。
　　【今天早上醒来在医院，做噩梦了，心脏病发作被朋友送过来的，人已经没事了，无心脏病史。这个明星真不好惹，在此再说一次抱歉，钱也赔了，希望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这段文字里找打的话很多，评论里揪着骂的更多，然而不同于骂“活该”的网友，贺煜的关注点在另一层面。
　　他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和还没彻底醒过来的阎瑧，随后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把他拍醒了，手速惊人，阎瑧脸上的肉都在抖。
　　阎瑧揉揉眼睛醒来：“怎么了？”
　　贺煜把热搜展示给他看，心想怎么会这么巧，一定是人为的：“看看，是你干的吗？”
　　阎瑧用了几秒对焦视线，先是说了句“这人怎么还这么找打”，然后端详起“心脏病”三个字，最后指着自己说：“我像是那种人吗？”
　　贺煜回忆了一下阎瑧把花瓶砸人的壮观画面，和几次三番想扛着相框冲出去的时候，边点头边说了一句：“其实你确实不是人。”
　　是神。
　　阎瑧：“……”他竟无法反驳。
　　等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对方和自己头上的杂毛，又拿起自己的手机，盯着蒋其秋发来的微博截图和质问：说吧，是不是你。
　　阎瑧好奇自己的信誉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不过他还是郑重地解释了至少这次真不是他，贺煜在几分钟的怀疑后相信了，问题又回到谁这么优秀能把人吓进医院。
　　说到吓这个字……
　　贺煜突然想到了什么，穿着拖鞋三步并两步窜到客厅，又窜进厨房，最后给阎瑧来了个从上到下搜身，最后放弃挣扎，抬头问阎瑧：“咱儿子呢？”
　　阎瑧看着贺煜摸在他腰间还没松的双手，默默拿下来，还不信邪地探脑袋找了一遍，发现两只鬼鬼是真不见了。
　　“你没贴什么符吗？”阎瑧倒也不算很急，毕竟他儿子被贺煜养得已经不会伤人了，就是好端端的突然消失了，有点离奇。
　　“没啊，”贺煜还在客厅兜着圈子找，“他俩这么乖，我干嘛贴符。”
　　阎瑧心想也是，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彻底放弃寻找：“算了，先吃饭吧。”
　　贺煜刚点完头，还没出声，两只鬼鬼就穿过门回来了。
　　阎瑧：“……”真是时候。
　　“去干嘛了？”贺煜问道。
　　看两只鬼鬼没有反应，贺煜又把手机调到那条微博，展示给他们看：“是你们弄的吗？”
　　黑鬼鬼灰鬼鬼纷纷看着贺煜不说话，过了几秒，估计是他们知道瞒不住了，一个瞬间同时指向对方。
　　行了，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
　　感谢鬼鬼们还有些轻重，没有把人吓死。
　　阎瑧摆摆手，感叹不愧是他儿子，做了他不敢做的事。
　　“成精了吗……？”贺煜还有些呆滞，他印象里这两小只一直是很呆萌的，怎么会想到报复别人。
　　“醒醒，他们是鬼，”阎瑧从他身旁走过，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准备去厨房，“不过确实被你养出心智了，现在估计和小孩子差不多。”
　　贺煜眼前一亮，觉得还挺有成就感。
　　想来鬼鬼也是能听得懂人说话了，文化也多少懂些，才会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钻到那个可恨的人，让他做了个能够得心脏病的梦，
　　吃饭的时候，贺煜摇晃着双腿，低着脑袋欣赏当年那张宣纸和上面的字，被脸发红的阎瑧托着下巴被迫抬起头，扒拉两口饭后视线又闲不下来地跑到了他儿子那里。
　　“又看什么呢？”阎瑧觉得小家伙不好好吃饭还挺头疼的。
　　“我就在想，”贺煜放下筷子，两手搭成一个方框在鬼鬼前面比划，“他们怎么能把人吓出心脏病的。”
　　阎瑧看着瞳孔还很难看见的俩儿子，皮肤一个微微发青一个白得彻底，别人走路带风，他们走路带雾。
　　“……你怎么觉得不能？”他站在一个普通人类的角度问道。
　　“不觉得很可爱吗？不可爱好歹觉得好玩吧，我刚碰到黑鬼鬼的时候那才叫吓人。”贺煜眼神意外坚定。
　　阎瑧怀疑他在开玩笑，边指边又问了一遍：“你扪心自问，那叫可爱？”
　　贺煜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阎瑧放弃抵抗，行吧，自己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
　　一大早吃完饭贺煜就要往剧组跑了，因为顾茵不太熟悉来这里的路，所以贺煜借口阎瑧会送他让顾茵不用来了，其实就是借着阎瑧可以一下子把人传送过去，能在房子里和他多宅一会儿。
　　网络上继贺煜的各种事情后电影的热度也有所上升，官博只说了这是一部讲述男主艰辛历程的电影，没说励志，也没说悲情，所以大部分网友默认这会有个好的结局。
　　昨天放出贺煜和旋旋的互动，让大家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所以贺煜就很期待他们看到电影时的感想。
　　今天要拍的片段都属于特别伤感的了，然而小孩子就天生不会被里面的情绪伤到，直到开拍前都是活奔乱跳的。
　　贺煜现在能够很轻易地和旋旋聊上天了，旋旋也从来不警惕他。
　　剧组大部分都是泡在微博的人，昨天贺煜经历了什么他们当然知道，有一大部分都准备安慰一下，哪知道贺煜一过来就跟孩子混在一起，好像无事发生。
　　唯有导演在旋旋被牵去化妆的时候特意过来，想跟贺煜说几句。
　　“昨天网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连人家喜欢谁都要管。”导演一副为贺煜打抱不平的样子。
　　贺煜就笑笑，他知道导演是想安慰，但有的时候还是得现实一点，才能面对真实情况：“公众人物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去解释说你没有错到最后只会让骂你的人变多。”
　　贺煜垂眸片刻，又说：“习惯就好。”
　　导演刚开始心疼，贺煜再补上了一句：“他骂几次我告几次……这次倒是没告，但人差不多给整穷了，老天爷还特别给力，帮我把他送医院了。”
　　导演细细回想当初黑他的那些人的下场，咽了口口水，心想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吧。
　　还有老天助威。
　　他们刚聊完，导演给他竖大拇指的间隙，道具组的人拿了个熟悉的饼，放在贺煜手上。
　　贺煜：“……”
　　“能不吃吗？”他乞求地望向导演。
　　昨天那场戏他已经吃了无数的饼了，又干又腻，他真的下不去口了。
　　导演对于自己的电影还是很考究的，无情地拒绝后进行补刀：“你不仅要吃，还有边鬼哭狼嚎边狼吞虎咽。”
　　贺煜：“……”他看着手里的饼，心想早知道就不吃早饭了。
　　“哪家店买的，我一定要推广出去让网友知道社会的险恶。”
　　“道具组自己做的，好像是谁老家特色。”
　　贺煜哽咽片刻，好不容易打消了去道具组找人的想法。
　　等旋旋化完妆，贺煜蹲下来，一手拿饼一手搭住旋旋的肩膀：“一会儿争取别重新拍，哥哥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他拿着饼晃了晃。
　　旋旋一知半解地答应了，甜甜地笑笑。
　　*
　　导演挥手，场务打板，又一个镜头开始了。
　　旋旋天生对这方面理解得就很不错，刚才导演也抽空跟他讲过戏，目前来看还是很顺利的。
　　开头是打工遇到个好老板，给他包了个大红包。
　　然后就有街头混混把他围住，想要拿他的钱，然后三四个人一起被打，满地打滚，其中一个人穿的衣服还是挺看得过去的，贺煜比划了一下觉得尺寸正好，就拿上了。
　　他沿街买了个饼，把剩下的钱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
　　今天太阳高照，阳光灿烂地照在他脸上，这才终于有了些少年的模样，走着走着步子就快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收不住了，手里紧紧揣着衣服和那个饼。
　　一个长镜头一直拍着贺煜的侧脸，他有多么期待着和那个流浪小孩的相遇，之后就有多绝望。
　　笑容在他脸上如潮水般退去，不再回来。
　　他攥着手里的东西冲进人群，那个流浪的孩子安静地躺在地上，脖子血肉模糊，四肢已经开始僵硬了，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把他带走。
　　阳光就在那里，只是不再温暖。
　　贺煜胡乱地给他穿上自己搜刮来的衣服，然后把那个饼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往他嘴里塞：“哥哥给你带吃的了……还有新衣服，你不是喜欢这个饼吗，你吃啊，吃啊！”
　　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不吃我吃了啊！我吃！”他抓着饼一口一口狠咬过去，也不知道吃进去了多少。
　　周围讨论的声音四起，说这可怜的孩子甚至都没有一个名字，就这样被有钱人的车碾过去，对方甚至可能都没有注意到。
　　……
　　这段拍完，贺煜花了比往常更久的时间从角色里脱离出来，他忍不住去心疼旋旋演的那个孩子，还有那个疯狂啃饼的人。
　　他演的时候是真的在哭，结束了还有些收不住。他自我反省，可能是把一些自己的情绪也代入进去了，所以难受才会加倍。
　　哭完之后的释然也加倍了。
　　另外，关于电影里那个有钱人，他总觉得自己被暗示得很严重。


第75章 哭了
　　导演对第一次拍出来的成品特别满意，或许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对贺煜的体贴，他没有借着“万一还能更好”的借口让贺煜再来一条。
　　贺煜感动天地，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吃完了剩下的饼，一瓶矿泉水也就没了。
　　之后这个糟心的道具还有戏份，是男主把流浪孩子埋了，上香的时候放了一个饼在自己刻的墓碑前。
　　也到此为止，电影的主角放弃了一大部分对生活的向往。
　　而故事的结局，主人公母亲离世，要债的人多了起来，一大帮人把一个高中的学生打倒在地，已经再没有多的钱供其上学了。
　　他意志力其实还算坚强的，去学校在教师们的惋惜中办理了退学，然后去了原本那个老板那里打工，曾经会笑的孩子如今宛如一个机器。
　　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贺煜看着剧本，自己演过一遍，感触更深，觉得这个悲剧也不能说是不现实。
　　他原本认为自己上辈子那狼狈样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这导演还能编出个更凄凉的故事。
　　故事主要是围绕主角展开的，视角也都是他所能看到的样子，十分有限。导演现在正拍着唯一剩下的几个没有主角戏份的镜头，教学楼附近的空地正好能用，贺煜就坐在旁边。
　　他眼角还有些红，刚才拍戏的时候哭得太使劲了，情绪也是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他半发呆地看斜前侧的导演，估计是大家都能注意到贺煜现在状态不佳，没有人敢来打扰。
　　阎王爷除外。
　　阎瑧拎了个小袋子，里面装了些闻起来还不错的吃的，慢悠悠走到贺煜旁边，拍拍他的肩：“我还往楼上找了一圈呢，结果你在这儿啊。”
　　贺煜一个激灵转过身，冲阎瑧笑笑，习惯性地接过阎瑧手里的东西，还没怎么注意是什么。
　　他回头的那一刻，阎瑧蹙了蹙眉：“哭了？”
　　贺煜想去抹眼角，到最后只是轻轻一碰：“演戏需要，刚拍完得缓一缓。”
　　阎瑧搬了个空闲的小马扎理所当然地坐了过来，贺煜也头一回见探班探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他用冰凉的手在贺煜热乎乎的眼角敷了一下：“骗人，楼上的人跟我说你休息半个小时了。”
　　贺煜：“……”他觉得他被坑得明明白白。
　　但仔细想想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电影里角色的情绪是有，但绝对不是全部。
　　“还是有点在意前两天的事情？”阎瑧有些担忧，看贺煜拎着那个装吃的的袋子不动，又上手去拿。
　　前两天相当于一个大爆发似的情况，之后还牵扯出很多，比如有一帮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怎么让贺煜彻底消失，群聊人数和贺煜最大的那个粉丝群差不多。
　　再比如贺煜的粉丝潜入进去，发现之前的水军也是这儿来的，群里满是不好的言论，不乏人身.攻击。
　　虽然没上热搜，但事情热度也不低，群后来被封了，但谁又能知道有多少类似的群聊。
　　贺煜收到的那份“礼物”本体已经被阎瑧一个法术原地消失了，但照片还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甚至被做成过表情包。
　　短短几天，公开恋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全部出来了。
　　“可能有一点吧，”贺煜想了想，说一点也不不太现实，“没事儿，哭过就好了，不是说大哭能缓解压力什么的吗，管他们这么多干嘛。”
　　“电影拍完……要不要歇一段时间？”阎瑧把吃的东西放在贺煜大腿上。
　　虽说进入娱乐圈就默认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最近事情愈渐严重了起来，着实有些难以接受了。贺煜的律师们颇有了征战四方的感觉。
　　贺煜看着吃的，沉默良久，塞回了阎瑧手里：“如果你也刚吃完一个没放过水的大饼，就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了。”
　　阎瑧默默把东西放了回去，拎回手里，看贺煜撑着椅子前后晃悠两下：“歇一段倒是不用……把婚礼办了可以。”
　　阎瑧忍不住“噗”了一声。
　　贺煜跟着笑。
　　笑完后，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阎瑧问：“认真的？”
　　贺煜点了点头。
　　“行，你想什么时候？”阎瑧看了眼前面，离拍完应该还有一会儿。
　　“嗯……”贺煜接着晃椅子，知道一只大手抵住了他的背，怕他摔下去，他才减轻了幅度，“拍完然后放映……年末我记得还有一次什么国际性的电影评奖吧，导演应该会报名的，不管结果怎么样，反正等结束了就办。”
　　阎瑧笑着答应。对他来说，只要小家伙心情好那就万事皆好。
　　他们又说说笑笑了会儿，卸了妆的旋旋跑了过来，扑到贺煜身上：“煜哥哥！”
　　贺煜盯着他洁白的脖颈片刻：“怎么又过来了呀？”他记得旋旋已经杀青了，按照往常应该会被他妈妈直接牵走，绝不和贺煜有瓜葛。
　　“妈妈说可以再跟你玩一会儿。”旋旋笑着回答。
　　贺煜睁大眼怔愣片刻，点头说了声“好啊”。
　　旋旋跟他聊了几句，又把目光投在了阎瑧身上，眨眨眼睛，边指边问贺煜：“这个就是妈妈说的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贺煜掩着脸忍不住笑，反复告诉自己在小孩子面前要矜持，然后点点头。
　　阎瑧伸出手想跟他握手：“旋旋好呀，我是阎瑧，你煜哥哥管我叫阎王爷。”
　　旋旋迟疑了一下，然后毫无顾忌地牵住了他的手。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小孩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问什么。
　　贺煜笑眯眯地看着阎瑧，把回答这个问题的宝贵机会交给了他老公。
　　“我是他老公，结婚了的那种。”阎瑧冷白的脸上涨红。
　　旋旋鼓鼓掌又做了个两手食指互碰的动作：“那你们，亲过嘴了吗？”
　　阎瑧炸了，这哪儿是贺煜说的什么“小孩子真是太好了”，分明就是个小恶魔。
　　然后就听贺煜从容地回答道：“当然。”
　　*
　　叶晨最近也挺担心他家祖宗的心理健康，尤其是微博那个乌烟瘴气的状态以后。
　　今天开始风气其实已经好转些了，先是各种引战的人在各类压迫下发布了道歉声明，账号也有好几个注销的。
　　粉丝有人感叹娱乐公司对他们煜宝太好了，别的艺人这样被雪藏了都不一定。
　　只有叶晨知道，先不论想不想，就是他们要对贺煜做出那种事情也不行啊。这次那片疯狂道歉的，他反而是最插不进手的那个，撒旦公司帮着压，还有贺煜背后那一大家子。
　　贺风霖最为重视，连发几条微博全是律师函。
　　就……特别刺激。
　　叶晨这辈子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
　　下午的时候，一条与最近情况与众不同的热搜窜了上去。
　　#阎瑧贺煜婚礼时间初步确定#
　　叶晨：“……？”
　　点进去一看，是贺煜那部电影的官方发了小视频，里面是剧组各位的日常生活状态，有一段是早上阎瑧和贺煜坐在一起的片段。
　　其实本来并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背景音乐也挺响的。
　　所以说网友都是技术达人外加福尔摩斯，短短一个小时，两个人聊了什么就被分析出来了。
　　就是贺煜刚说的那几句，说年末办婚礼什么的。
　　【请务必带上我】
　　【扶我起来，我要去喝喜酒！！！】
　　【煜宝一气之下准备办婚礼（雾）】
　　【婚礼现场让不让进不要紧，能有个直播就满足了】
　　【sb同性恋终于要办婚礼了？求个地址砸场子去】
　　【？楼上是不是有毛病】
　　【不愧是文麟的宠儿，都这了还没被解约，用钱施压佩服佩服】
　　【我们煜宝就是土豪大老板惹着你了？他是演技不好还是做什么错事了？】
　　比起最初贺煜过来时的样子，还是并不怎么和谐的。
　　不过那几条骂得最恶心的没过多久就自己删了，不知是被举报还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下场如何。
　　贺煜抑制住了看完热评再往下翻的冲动，正好是又一个片段拍完后的短暂休息，阎瑧回去忙了，他在主页翻来翻去，最后点进了就没来过的粉丝群。
　　粉丝群又被改名了：阎王爷在线宠小家伙
　　贺煜边笑边点进去，几次三番确认自己没进错群。
　　贺煜：【无聊，冒会儿泡】
　　【！！！煜宝你终于知道回来看看了qaq】
　　【煜宝呀最近微博睿智有点多，不用在意嗷】
　　【嗯嗯煜宝跟阎王爷好好过就行啦～】
　　贺煜：【知道啦，我觉得我情绪应该没什么，大家不用担心】
　　贺煜：【另外说一下，办婚礼那个确有其事，就是国外那会儿时间紧没请人，这边就再办一次，多请点人】
　　【现场不指望了，跟我一起喊，直播！直播！！直播！！！】
　　后面跟了一大群复读机。
　　贺煜：【问问阎王爷和我经纪人吧，尤其后者，怕被抽死】
　　叶晨惊喜出场：【……】
　　【活捉经纪人】
　　【出现得也太及时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从六个点里看出了心酸】
　　【狗东西我告诉你不许欺负煜宝！】
　　叶晨：【谁欺负谁呢，这个人一家都被气来帮忙了，我直接无从下手】
　　贺煜：【……那你要不帮我去选选婚礼场地什么的？】
　　叶晨：【你滚】
　　【为经纪人默哀三秒】
　　【过于凄惨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微博今天风气变好是煜宝家人的功劳嘛，感谢感谢】
　　贺煜：【感谢叶哥，我滚去拍戏了，回头给你买生发水】
　　群聊里哈哈哈一片。


第76章 后悔
　　电影又过了一个多月就杀青了，因为有贺煜在，中间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最开头几天导演喜欢观察贺煜的小情人什么时候来，到之后才发现，除了每天定点的午饭时间来一趟，贺煜要再叫他也是随叫随到。
　　导演对阎瑧好感也是不错的，虽然之前没有合作过，但听同行们的评价和电影出来的效果就知道是个不错的人了。
　　“最近不忙吗？看你每天都来。”他某一次路过两人腻歪现场的时候顺嘴问道。
　　“忙，对今天工作的地方来说我已经失踪十几分钟了。”阎瑧回答得特别淡定，以至于导演差点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
　　“……”行吧，满嘴狗粮。
　　贺煜边盘阎瑧脑袋边假惺惺说了句“记得赶紧回去”。
　　*
　　杀青宴那天贺煜作为主角当然也来了，他还是挺高兴的，至少过两天能稍微歇一歇。
　　导演原本看他带着车钥匙，倒酒的时候特意跳过他，然后收获了贺煜有一丝可怜巴巴的眼神。
　　“没事，过会儿让阎王爷接我就成。”他死死盯着那瓶酒。
　　导演笑了笑，无奈给他倒了些。
　　大家边聊边吃，等聊上头，回来看发现已经一大桌子菜了。导演请客，毫不吝啬。
　　贺煜的酒喝完过一杯，又倒满一杯喝了一半，他没醉，脸颊微微有些发红，还是斯斯文文的。
　　“之前就觉得了，煜哥你和瑧哥感情真好啊。”人群里不知谁感慨了一句。
　　贺煜朝说话的那人看去，是个比自己稍微小些的女孩子。
　　“那是，他敢对我不好？”提到阎瑧，他拿着酒杯突然就笑了起来，左手稍掩住上扬的嘴角。
　　导演翻了个白眼以反抗自己被秀到的恩爱。
　　说说笑笑，几个胆子大的就开始问贺煜，他跟阎瑧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在一起的。
　　“《探仙》的时候吧，试镜的时候他坐我对面看着，”贺煜微眯上眼睛，开始回忆当初那点往事，越想越觉得阎瑧好玩，然后又满脸笑容，“然后就有一次拍综艺的时候迷路了嘛，那个时候事儿好像还挺大的呢，阎王爷送我回来的。”
　　“然后就是一直都碰得着，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的，哦对了最开始，撒旦珠宝那个代言，这个人不知道哪根筋抽住要我也露面，结果表演了一个现场翻车，用全身的细胞演绎‘你离我远点’。”
　　他沉思两秒，还没等人接话，就滔滔不绝地又补了一句：“他表的白，之前……嗯，微博发过一次的，那些粉丝信件，里面就有阎罗王的。我真没有仔细去找，他那份太显眼了。”
　　他小酌一口，又有几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他就补上一句：“红的，打开来里面问我要不要当他男朋友。宛如上世纪的表白方法。”
　　在大家被狗粮淹没不知所措的时候贺煜及时停了下来，有几人真心感叹他们的关系，算是娱乐圈里为数不多纯洁且单纯的爱情了。
　　贺煜虽然无所谓别人骂他，但被夸奖感情好他是特别开心的，或许是酒精作祟，但更有可能的是贺煜假借喝酒的名义，想把自己跟喜欢的人的小互动前部分享出来。
　　直到引得台下单身狗的哀嚎和几声女孩子带哭腔说的“好看的男孩子都内部消化了”，还有男生抱成一团的“没想到这辈子我还有被俩男生撒狗粮的一天”。
　　贺煜喝完手中的酒，这才停下嘴。
　　包厢里灯光敞亮，贺煜想到阎瑧就可以跟笑点说永别了，吃一口饭笑一下。
　　“那煜哥会不会觉得网上风言风语很难受啊，有没有后悔过？”一个声音进入贺煜的脑袋。
　　不过问的是“后悔过”，而不是现在后不后悔。
　　他笑意突然止住，起身倒了第三次酒，然后郑重地回答：“难受的话看过就忘就行了，有那时间我糊在阎罗王身上多睡一会儿多好，我难受又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多寄几封律师函。”
　　几个人被最后一句话呛住，回忆起之前小小火过一把的微博tag，内容说的是粉丝群里贺煜默认自己家里人帮忙和那些发言居心不良的人对峙。
　　叶晨的账户上最近开始也陆续收到了数量不同的钱，赔偿金，总体来看不少。贺煜主动说自己不差这点，算是感激一下他，让叶晨自己把那些钱跟顾茵分一分。
　　“另外，”他环视了一圈其他人，目光已经都看过来了，“没后悔过，前两天被寄‘礼物’的时候没有过，再之前公开的时候被黑也没有过，最开始发那些cp向的微博的时候也是。”
　　导演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贺煜笑笑，心想阎王爷改生死簿都没后悔过，他后悔个啥。
　　*
　　杀青宴结束已经快深夜了，贺煜吃东西的时候跟阎瑧提前说好了，等他晃了两下脑袋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阎瑧就在门口候着。
　　嫁给阎王爷的好处一下就体现出来了，永远不用等人慢吞吞地过来。
　　他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阎瑧，然后爬上后座，导演凑到车窗边，跟阎瑧抱怨了一句：“这个人全程把你俩的爱情故事讲了个彻底。”
　　阎瑧：“……”他看向贺煜，那满足的表情，看来确实是了。
　　导演感叹了一句“年轻就是好啊”，然后径自去找自己的车了。
　　回过神，贺煜又贴在阎瑧身上了。
　　天气还有暑假的余热，再加上贺煜喝完酒本来脸就有点发烫，贴在阎瑧身上活像个暖宝宝。
　　可偏偏对贺煜来说阎王爷就是个降温利器，贴在他身上觉得正正好好能降温。
　　“听说你把咱俩的事儿说了个遍？”阎瑧觉得现在“半身不遂”的样子他也开不了车，干脆关上车门，开个空调，然后趁着现在反击一下，捏捏他小家伙的脸。
　　贺煜在他身上蹭一蹭又蹭一蹭，觉得舒服了就躺尸不动：“多好，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
　　阎瑧有点心疼刚才在座的单身狗了。
　　“之后两天休息？”他问道。
　　“嗯，叶哥说拍完戏稍微歇歇。”贺煜持续一动不动。
　　阎瑧看着同行的人的车逐渐开走，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接着他的“报复行为”。
　　贺煜觉得脸都快被他捏变形了，一个眼疾手快抓住阎瑧的手，然后……放进了嘴里。
　　阎瑧很快放弃了挣脱，行吧，自己作的自己认命。
　　但贺煜其实一直都还挺清醒的，就是今天和大家的聊天勾起了他对那个被他逗两下就面红耳赤的阎王爷的怀念，然后就又开始玩儿了，很明显，特别成功。
　　他把阎瑧的手放出来，憋着闷笑几声，后背看上去稍微有点抖。
　　阎瑧已经猜到小家伙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了，不过没怎么说话，就是擦了擦湿乎乎的手，然后看了眼黑得彻底的天色，干脆把人连车一起变回去了。
　　贺煜：“……”身边景物瞬间的变幻让他坐了起来。
　　“你要是被人发现，分分钟因为灵异事件上热搜。”
　　“放心，”他拿好车钥匙从车上下来，绕到另外一边给贺煜开了门，牵着人下车，“没人闲着去仔细看大半夜的监控，检查过了，那边附近没人。”
　　贺煜从车上下来有点晕，阎瑧扶着跳了两下才站稳，说了句“行吧”。
　　两人已经在阎瑧家门口了，贺煜近几个月没有要回自己家的念头，就觉得宅在这里挺好的。
　　秋夏交替的时候天气不算很冷，但风不小，贺煜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耳垂已经有了变更红的征兆。
　　进了门就听不见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了，转而变得很安静，贺煜觉得身上有些粘粘的，直奔浴室，衣服扒了一半又突然顿住，重新穿好。
　　他把浴室门开了个缝，看向阎瑧：“帮我拿件衣服。”
　　阎瑧：“……”
　　其实不差这一天，反正小家伙这一个多月穿的都是阎瑧的衣服，就是淋浴前醉醉地说这种话，给人一种特别微妙的感觉。
　　他心里这么想，行动上特别乖巧地把衣服拿了过来，低头递给贺煜。
　　“害什么羞，跟没见过似的。”贺煜觉得他好玩，把衣服放好，又忍不住逗他：“进来看看？”
　　阎瑧心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飞奔而过，回过神，他已经滚进浴室了。
　　刚穿的外套被胡乱扔在地上。
　　*
　　贺煜昨天把自己狠狠坑了一把，一晚上都觉得睡得不是很安稳，难得中午才醒，出来的时候阎瑧已经做好饭了。
　　“其实我也会做点饭的……”贺煜刚想说以后偶尔他来也行，这句话就卡住了，“算了，你做吧，你得补偿我一晚上的腰酸背痛。”
　　阎瑧边答应边把贺煜拉过来吃饭。
　　贺煜扒拉两口检查了一下俩儿子都在，再扒拉两口环顾房间看看阎瑧宛如陈设纪念品一样放置的那些东西还都在不在，反正没消停过。
　　阎瑧放弃阻拦。
　　等贺煜寻访完毕，他看着阎瑧：“今天不工作吗？”
　　“巧了，刚请完假，”阎瑧把手机屏幕给贺煜看，“并收获了经纪人的无情骂声。”
　　贺煜凑上前去看，蒋其秋在阎瑧告诉他今天请假的时候发了一句：我真想让你提前退休，换个省心点的。


第77章 采访
　　这天早上开始贺煜确实过得跟退休生活没什么两样了。
　　他吃完饭后确认了一遍自己搬过来的文件都已经处理好了，然后靠在沙发上回各类人的消息，等回完他就不再和那些人多做沟通了，恨不得在自己微信上挂上个“今日打烊”。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丢，阎瑧还在默默当靠枕，他思考了一下还有什么事情可做，然后拿起了一个放彼岸花的花瓶。
　　花从一朵变成了一束，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多起来的，总之那股香味一直让人觉得不错，微微的红光并不会有压抑的感觉。
　　他捶捶饱经风霜的腰，坐回原位，开始拨弄里面的花。
　　先是把还是叶子的和开得旺盛的隔着放在一起，围了一圈，又总感觉哪里有些违和，干脆握着花茎抖两下，推翻重做。
　　鼓捣了十几分钟，最后有一片叶子有些突出，他就跟刚拿来新盆栽的老爷爷一样，看那叶子不美观，又舍不得剪。
　　最后他推啊推，终于把自己推舒服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阎瑧：“……”这孩子怕不是闲疯了。
　　闲得慌的贺煜并没有理会自己“老伴”心里的喃喃自语，心满意足地把花瓶放回原位，手碰到了一下旁边的电视遥控器。
　　——都积灰了。
　　他凝视了片刻这个遥控器：“你多久没有宠幸过它了？”
　　阎瑧跟着贺煜好好地想了一下：“也就……几个月？”他上次开电视大概是为了看自己演的电视剧，和小家伙合拍的那个《探仙》。
　　贺煜哭笑不得，抽出几张餐巾纸包住遥控器，往死里摁下去才打开。
　　电视屏幕一闪，跳到一个综艺频道，里面正好在说贺煜和阎瑧的感情问题。
　　贺煜心跳快了一拍，老年不下去了。
　　他顶着飞扬的灰尘把音量调高，主持人问了身旁研究娱乐圈的人一个问题：“那您觉得，他们两个私下里感情如何呢？”
　　那人给的回答还挺中肯的，先是再三强调只是推测，再说或许没有表面那么美好，毕竟两人不是一家公司。
　　并且从最开始就没有跟大多数明星谈恋爱的时候一样当“地下.党”，自己炒自己cp人气，谈恋爱结婚什么的官宣得特别急切。反而有些反常。
　　最后结果互惠互利，贺煜一下跻身一线，阎瑧人气也显著上升，还被死死挂上真爱标签。
　　语气其实很委婉，但话进到贺煜耳朵里就已经自动变直白了。他花了几秒钟缓和一下自己想跳进屏幕解释的心情，仔细想想，好像那人说的才是常态。
　　然而贺煜和阎瑧的关系显然不属于常态。
　　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是有点气呼呼的时候，已经扒在阎瑧身上了。
　　阎瑧无奈地摸摸他的脑袋：“这个频道看的人不多，乖，咱不气。”
　　贺煜凝视还在继续播放的电视，“嘤”了一声。
　　*
　　到了晚上，贺煜被迫回归网络生活。
　　起因是叶晨发了十几条消息没人回，本想着休假不过分打扰贺煜，结果还是愤而打来了电话。
　　贺煜即使在叶晨把电话挂断前找到了手机，接听：“叶哥你每天打电话不觉得烦吗？”
　　“你但凡回一下微信……”
　　叶晨攥紧拳头，忍住没有往下说：“算了算了就是跟你通知一下，过两天会拍一个小采访一样的视频，你们俩。”
　　贺煜先是一愣，然后又问：“采访什么？”
　　“就问问他们两个平时腻歪在一起干什么之类的，主要是提供给你们一个秀恩爱的机会。”
　　贺煜又问叶晨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来你自己看看你跟阎瑧的微博，除了转发啥也不会的状态已经持续大半个月了，底下粉丝嗷嗷待哺。”叶晨说完又唠叨几句，挂了电话。
　　贺煜退出电话页面，点进有无数小红点的微信，叶晨发的消息里有采访的具体时间——就在两天后。
　　贺煜翻了一遍又觉得少了什么，对了，地址没写。
　　他发消息问：在哪里拍？
　　叶晨：随便你。
　　贺煜：啊？
　　叶晨：问的问题都比较日常，你可以考虑就在家里拍？
　　贺煜：啊也行，那就阎王爷家吧
　　叶晨骂骂咧咧打了一串脏话又全部删掉，回了个毫无诚意的“ok”。
　　贺煜看着刚刚才消失的“对方正在输入”。
　　贺煜：叶哥你两个字母打了一分钟？
　　叶晨回了个“别逼我扇你”的表情包。
　　贺煜终于心满意足地退出微信，又晃晃手机：“你看老天爷对我多好，我刚看娱乐频道觉得不舒服就给我安排了个上好的机会。”
　　阎瑧那边从经纪人那里收到了相同的通知，简单回了两句，挑眉之后又抬起头：“阎王爷对你不好吗？”
　　贺煜假装纠结的思考了一会儿，边贴上去便回答：“可太好了，”说完又抱住阎瑧一条胳膊，轻声说了一句，“反正是这个是我的。”
　　阎瑧笑着点点头。
　　贺煜沾了手机就重回网瘾少年状态，想起叶晨抱怨他俩微博都不营业，自己那里情况他清楚，就跑去了阎瑧那里看看。
　　阎瑧微博还要冷清，偶尔发一条，看都看得出来不是本人写的。
　　最新的一条转发下面住了一大群粉丝。
　　【打卡，阎王爷今天依旧没有营业】
　　【阎王爷啊，你但凡更一个字，一个字也好】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继之前那事儿之后他俩就都不怎么出现了……】
　　贺煜被一条评论戳中命脉，心想行吧，那就出现一下。
　　他装作看手机，低头叫了一声阎瑧。
　　阎瑧转头的瞬间他调转手机方向抓拍了一张。
　　照片里，这人微微抬眉，目光温和，又特别悠闲。
　　贺煜看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和被叫后的懵懵逼逼，笑得人有点发抖。
　　他带着图片发了条微博：【嗝，之前拍电影所以不怎么发微博。带着阎王爷营业来了】
　　【终于等到你～】
　　【依旧是那个hold住原相机的颜值呜呜呜呜】
　　【只有我发现这好像不是煜宝家吗？！】
　　【你要这么想，万一只是煜宝换了个房子呢】
　　【好真实哈哈哈哈哈哈】
　　阎瑧及时发现自己被坑的事实，跑到微博底下蹲着，发了一句：【介绍一下，这个人宅在我家，来的时候除了符根本没拿行李】
　　【同居嘛？？？】
　　【楼上村通网吗哈哈哈哈，这俩婚都结了不住在一起才怪】
　　【所以煜宝穿的是谁的衣服！阎王爷说话别说一半啊！】
　　阎瑧干脆也拍了一张贺煜边看微博边笑的实况，发微博：【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煜宝的日常状态】
　　【很好，我有评论的动力了】
　　【那件睡衣好像大得有点多……】
　　【大胆预测煜宝衣服跟阎王爷一样大】
　　【好家伙狗粮不要钱似的撒】
　　两个人互坑了一波，粉丝们就跟活过来一样，评论数直接超过了那个阎瑧那条转发下打卡记录催营业的评论数量。
　　这下也算营业过了，可以安心了。
　　贺煜正想最后刷新一遍就退出微博，就刷到了那部悲惨的电影的第一波预告。
　　是最开始拍的几个片段，一分钟的预告片看完，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阳光的故事，天气顺序是从雨天到阳光下的。
　　有人猜说他们煜宝终于要脱离要么惨要么反派要么两者皆俱的状态了，贺煜只得心里回答，很遗憾，还没有。
　　微博上说快的话十月份可能就能放映了，确实是可以赶上年末的颁奖的。
　　他看了一下日期，又回忆回忆剧情，阎瑧那部电影——就是他客串的那个，阎瑧在外国拍的，会在明年上半年的一次颁奖里获奖。
　　但也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就是贺煜那段是完全新加的，会不会影响到奖项还不知道。
　　阎瑧看小家伙表情变化特别丰富，问了句怎么了。
　　“就是在想，我们应该不至于倒霉到一个奖也拿不到吧……”贺煜低头沉思，他自我感觉两人演技都还是可以的，运气也好，剧本都不错。
　　*
　　过了两天，几个人中午的时候来两人家里架了摄像机，采访就相对草率地开始了。
　　贺煜穿的是阎瑧那里顺来的一件灰色的薄外套，手往里缩一缩能塞进袖子管，贺煜觉得比较这样暖和。
　　采访的人站在镜头外，给阎瑧贺煜一人一个话筒。
　　他们特意挑了一个采光好的地方，考虑到过会儿可能会有走动，摄像机旁边还站了两个人。
　　在问到两人的私生活前，对方先问了一个别的问题：“听说煜宝那部电影要参加年末的电影评奖，那能不能顺便给我们介绍一下呢？”
　　贺煜：“我没听说过这采访还有广告位的？”
　　开完玩笑又认真回答：“我个人觉得不错吧……不过会很闷，建议带足奶茶爆米花。”
　　阎瑧轻声说了一句：“没关系，我看见你就不觉得闷。”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还伸缩摇晃两下。
　　这句话本身其实不怎么好笑，可是贺煜目前属于听到什么都想笑，这次也不例外，那个喜感的大拇指则让他彻底笑出屏幕。
　　采访的人过渡了几句，让贺煜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戒指，又问阎瑧怎么没有带在身上。
　　“小家伙帮我变成项链了，不容易弄丢。”他展示了被衣服有些挡住的项链，阳光下反射出了亮光。
　　贺煜指指他：“他属于什么都要放外面给人看的……哦对了说到这个，摄像头挪一下，我给你们看看阎王爷家墙壁。”
　　阎瑧：“……”完了，公开处刑。


第78章 老公
　　贺煜觉得自己还算收敛的，只是带着摄像头给人参观了一下那副画，还有结婚证明什么的。
　　期间有一次他儿子险些出镜，被阎瑧拉了过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阎瑧刚才莫名拉了一把空气，类似于紧张的表现。
　　等贺煜带着摄像头重新坐回来的时候，阎瑧已经因为贺煜淡定地解说介绍面色通红了，铺多厚的粉都遮不住。
　　贺煜本着让阎瑧雪上加霜的心态，整个人靠了上去，软乎乎的脑袋蹭了两下。
　　阎瑧在原地爆炸的边缘徘徊，贺煜不以为意地低头悄悄看了眼时间：“还有什么问题吗？”采访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多分钟了。
　　采访的人原本还看着两人毫无顾忌的举动嘴巴微张，抬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给合上，恍惚后又回过神：“现在网络上喜欢称呼喜欢的明星叫‘老公’、‘儿子’，您觉得这两个自己更喜欢哪种称呼呢？”
　　贺煜眨巴两下眼睛，戳了一下阎瑧，阎瑧给戳了回来。
　　行吧，他来说。
　　“我都行啊。”他眼角带笑，有点故意气阎瑧的感觉，好在说完后他又光明正大地指了指他的阎王爷。
　　阎瑧一下就领会了，补了一句：“不代表我都行。”
　　“那别人叫你老公呢？”贺煜开玩笑地问道。
　　“别，你一个就够我折腾的了。”阎瑧就顺着说下去，并受到了小肉拳头的无情攻击。
　　*
　　采访拍完第二天，阎瑧就把成品发给两人。当时正是早上，贺煜睡得迷迷糊糊，还没好好欣赏一遍就发出去了。
　　等他被阎瑧从身上摘下来，两人一起清醒的时候，贺煜强行直起腰，然后艰难地找到了手机。
　　就在刚才阎瑧评论了那条视频：【难得光明正大撒狗粮不会被经纪人打死的机会，珍惜吧】
　　视频剪辑出来也要将近半小时了，然而大家对于贺煜乐此不疲地介绍阎瑧的小藏品这一点还是挺高兴的，以及一些贺煜顺口提起但没有拿出实物的阎王爷独家收藏。
　　比如说情书，再比如某件被阎瑧封存的发光西装。
　　视频最后有一个小彩蛋。
　　内容是贺煜左晃一下又晃一下坐不稳，又笑嘻嘻地停在阎瑧耳边：“老公——”
　　阎瑧没有反应。
　　贺煜鼓鼓腮帮子又来一遍。
　　阎瑧头往另外一边偏，用手捂住脸。
　　贺煜“三顾茅庐”，这回阎瑧终于忍无可忍了，推着他的额头，两人一起倒出屏幕。
　　彩蛋结束。
　　贺煜看到自己的作死现场表情不是很好看，关键他是一位拍摄结束那些人已经开始收拾设备的时候才撒的欢，没想到摄像头还在拍……
　　但羞耻心也抵挡不住他对着这一小个片段发笑的欲望，他头埋在阎瑧胸口，笑了半天，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才停。
　　“我寻思着到底什么事儿啊怎么你天天笑成这样？”阎瑧抱怨的同时还在拍贺煜的背给他顺气，就怕这人笑着笑着把自己笑死，表演当场升天。
　　“不知道啊，”贺煜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就这唯一一点正经的心思仔细想了想，“一直这样好久了，一点点小事就很开心。”
　　他边翻微博边又算了一下他笑抽的频率和时机：“在你面前或者聊到你的时候居多。”
　　阎瑧边笑边轻轻“切”了一声，他像是这么搞笑的人吗？
　　*
　　时间转瞬又过了快两个月，导演前段时间加班加点剪好了成片送去审核，现在已经定挡了，在十月末。
　　上映前两天贺煜去参加了首映礼，这次比起恐怖片那回阵势要小些，导演只放了一小段影片，约莫十五分钟给观众们看，还是虽然跌宕起伏，但是预料之内的那种。
　　然后就是让贺煜谈谈对电影的理解，尽量不涉及大量剧透，尤其是有关结局的。
　　因为他本意也有想瞒着这个悲惨结尾的意思，所以跟导演一唱一和硬生生让人觉得这部电影应该还挺励志的。
　　期间旋旋也来到现场，其实他戏份也是挺多的，不怕生，看到台下的观众还会笑着打招呼。就是主持人作死，问了他在剧组的时候男主贺煜都在干些什么。
　　“跟他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旋旋童言无忌。
　　坐在台下，还是第一排，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阎瑧感觉有被冒犯到。
　　贺煜听了这个回答低头笑笑，又忍不住点头。
　　他默默举起话筒：“站起来打个招呼？”
　　“……”阎瑧唯一的那点矜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慢慢站起来，彬彬有礼地朝后排数不清的观众颔首微笑，以示问好。
　　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坐了回去。
　　贺煜没有继续揭穿阎王爷现在连涨红的事实，继续和其他人在台上聊天，颇有群口相声的即视感。
　　“最后，我们煜宝来对大家说一句吧。”散场前主持人说道。
　　贺煜做了个鼓励的手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晚上他发了一条同名的微博，那部电影好歹是有一层青春校园电影的外皮的，作为宣传也还可以。
　　评论有人说要把贺煜的声音设成闹铃，激励自己学习，还有感叹贺煜仅凭一己之力把偏文艺的电影折腾成了沙雕快乐片。
　　还有预言家根据预告片猜测电影内容，但无一例外，都觉得结局是好的。
　　贺煜想要及时知道大家的感想，买了电影上映第一天的零点场。
　　估计是贺煜个人的魅力居多，毕竟这部电影的简介冗长到贺煜一口气都看不完。他拉着阎瑧在检票口排了五分钟才进去。
　　他平时没有把自己打扮得跟粽子一样的兴趣，只是天转凉所以带了条围巾，但凡有人多看两眼就能发现这人是谁。
　　也确实有小部分人发现了，还有要签名的，都很安静，没怎么打扰别人。
　　贺煜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享受有人喜欢他的感觉，丝毫没有不耐烦。
　　不知道别人觉得怎么样，但贺煜从自己演的内容就觉得肯定全程都很压抑，提前准备了爆米花和奶茶，捧着后者边看边喝。
　　最后一丝灯光也没有了，大荧幕亮起来，贺煜自动跳过开头乱七八糟的赞助商介绍，电影就开场了。
　　一个面带笑容的少年穿着有些脏兮兮的蓝白底色校服在搬运着什么东西，旁边偶尔有逗他的声音，等他干完活，就拿起旁边的书包直奔学校。
　　这是开头。
　　关于学校的主要是两部分，第一部 分是考试成绩出来发卷子，这位主角考了全班最高，受到表扬，还有其他学生的哀嚎。 
　　这已经跟其他比较沉重的校园电影不同了，观众们原本以为估计多少要参杂点批判欺凌的成分，结果学校一片祥和。
　　还有一段，是讨债的人找到了学校，男主在学校门口跟他们打了一架，两败俱伤。
　　乱七八糟的流程过后，老师找到他，让他把家长叫过来。
　　“我妈病了，过不来。”
　　“你爸呢？”
　　“早不见了。”
　　对话就此僵住，少年扭捏的站在那里，脸上有伤，双手背在后面，也不老实。
　　之后的大泪点就是旋旋演的流浪小孩儿了，主角从雨天的苦中作乐到阳光灿烂里哭得撕心裂肺。没有观众们所期待的反转，人死不能复生。
　　“看到没，就是那个饼，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它。”贺煜试图活跃一下阎瑧也被带入进去的气氛，然后以失败告终。
　　再之后，母亲没能挺过去，那个曾经笑得如此开心的人眼泪都流干了，从此双目无神，离开学校。
　　太阳依旧会升起，没人关心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的生活……
　　贺煜被自己的演技再刺激一次怕是受不太了，从最虐的那个地方开始就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耳边是雨声的时候，有人时而会笑一笑，反倒是大荧幕亮起来了，就全部鸦雀无声，贺煜目光能看到的有几个人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贺煜握住阎瑧的手，看完了之后的剧情。
　　当天电影人气疯狂上涨，那些猜剧情的人原本有多自信现在哭得就有多惨。
　　考虑到贺煜没发新微博，那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底下就充斥着看完电影的人们的悲鸣。
　　【煜宝你还我眼泪呜呜呜】
　　【下雨了，我做好了被虐到千刀万剐；天晴了，我觉得我可以缓缓看看温馨画面了。结果你告诉我反一反？？？】
　　【大家仔细去看看之前的访谈……不管是煜宝还是导演都没有提及结局什么的，好家伙全是串通好的】
　　【最后主角那个绝望的眼神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行了，好心疼】
　　【感觉小孩儿死亡原因那个地方有点冒犯煜宝哈哈哈？算了虐就对了】
　　【虽然在哀嚎里显得很突兀，但我还是要说！煜宝打架好帅orz】
　　贺煜激情留言：【帅是帅，费群演，医药费乘n】
　　【？？？来真的嘛】
　　【一时不知道是导演狠还是煜宝狠……】
　　【阎王爷未来可期，大拇指.gif】
　　就在上映这天，电影由于过于出乎意料，占据了热搜榜首，不知多少天真小可爱被看过电影的网友迫害，坑蒙拐骗去看了，于是加入报复大军。
　　也有原本觉得流量明星的电影还能怎样的人，看完就自动化身自来水。
　　稍微专业一点的人就能看出贺煜……或者应该说是贺煜的经纪人的野心——将贺煜从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变为能让人永远记住的实力派演员。


第79章 日期
　　贺煜成功又火了一部电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微博被疯狂吐槽。
　　经历了上次恐怖片时的被黑，再疯狂反抗，这回网友们算是老实不少了，没有敢无脑骂人的。也确实是贺煜的演技没什么可挑剔的。
　　——好歹是本色出演。
　　电影上映一周，票房意外很好，也赚足了观众的眼泪。贺煜被采访过几次。
　　好奇他为什么能把和自己经历完全不同的角色演绎得那么好的人很多，贺煜统一让一旁的导演抢答这个问题，就说是他能够体验角色的心境。
　　这段时间微博还流行过一个很简陋的表情包，就是贺煜一张在笑的脸，旁边再p一个拿着大饼的手。
　　不同的角度品味这个表情包意义不太一样，尤其是对于那只p的手是谁的认知。
　　理解主要分两种，“不听话煜宝喂你吃饼”，或者“来，煜宝，吃饼饼”。
　　原因是贺煜每逢采访必提那个道具组某人自制的饼，还一定要逼问一下多放点水是有多难。
　　再加上那段时间微博频繁在发花絮抚慰看过电影的网友想寄刀片的心灵，结果贺煜所有的吃饼现场全被拍了下来，那段ng了好多次的雨中贺煜找小孩儿的画面被剪在了一起，盘点了详细次数。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觉得心疼】
　　【我……想起剧情，突然就一把大刀子】
　　【现实多么美好，剧情多么残酷】
　　【“他又一次满心欢喜地拿着饼过去，那小孩儿却吃不了了”】
　　【？？？楼上你是魔鬼吗】
　　【只要我看煜宝和旋旋的采访记录，你们就刀不到我：）】
　　贺煜还是挺享受被讨论的感觉的，只要不是负面的就行，不过他几乎和网友们一样了，心说只要旋旋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孩子，就不会被评论里放大刀的家伙伤害。
　　阎瑧看小家伙一会儿掩面一会儿憨笑的，递过来刚切好装盘的水果，问他：“你看什么呢？情感丰富的。”
　　贺煜手机屏幕对着他晃了晃：“你看看这帮魔鬼，文采这么好不去出书来评论区干嘛。”
　　阎瑧笑笑说挺好，叉了块苹果塞进双手捧手机的网瘾少年嘴里。
　　网瘾少年已经顺着评论摸进自己的超话了，有很多关于电影角色设定加上阎瑧会怎样的想象，好比说阎瑧是个有钱人，把煜宝和旋旋都接回了家，妻儿双全。
　　还有比较扯淡但是贴合实际的，阎王爷把旋旋复活之类的。更加现实的，什么旋旋变成了小鬼鬼，贺煜接着养他，遇上阎王爷先把人法力封了，再问养鬼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贺煜趴在阎瑧身上笑，水果差点呛住，然后把后者发给了阎瑧。
　　阎瑧看着那篇小短文内心纠结很久，最后憋出几个字：“真是天才。”
　　贺煜在他大腿上躺平，消停了一会儿，竖起一个大拇指。
　　“改一下故事背景简直现实重演。”阎瑧望了一眼黑鬼鬼，做了个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当年他看完《探仙》里阎罗王的试镜，回去路上就被贺煜截胡，这文里问的跟现实里简直重演一遍似的。
　　与此同时贺煜还在接着翻，偶尔会点进什么链接再赶紧退出来，感叹小粉丝想象力真丰富。
　　再刷新了几回，贺煜看到一个像接力一样的微博小活动。
　　内容就是把画手写手一个在一起，这天内发各种同人文图。
　　然后所有参与进去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选了一个主题——婚礼。
　　贺煜掰掰手指算算时间，好像确实离年末只剩下两个多月了。
　　然后他开始疯狂地向阎瑧投喂同人产出。
　　阎瑧：“……”他举起手机的时候，微信还接连不断地在响。
　　他往前翻，就算是翻过了今天发的，上面一大堆也是贺煜不知什么时候看到就分享过来的同人作品。
　　他承认自己平时也看，但也头一回见到贺煜这么疯的。
　　“你这都不算暗示了吧……？”
　　阎瑧说时贺煜刚传上来最后一张图片，看见里面内容后又虎躯一震，赶紧给撤回了：“咳，发错了。”
　　阎瑧边无语边听着贺煜强行扯回正题：“所以婚礼怎么办啦。”
　　贺煜用小肉爪子拍阎瑧的脑袋，试图让他抖掉刚才看见的东西。
　　阎瑧默默抓住他的手搁到一边，又舍不得放开，冰凉的指腹在他手掌上摩挲。渐渐地手变热了，脸也没原本那么煞白了。
　　“你……想怎么办怎么办嘛。”
　　贺煜不甘心，用另外一只手搓阎王爷的脸：“日子呢，哪天结？”
　　这个问题问下去，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接下来小半年的工作敬业的经纪人都给安排好了，时间并不是很宽裕，贺煜还有公司的工作。
　　他利索地拿了台历，还有叶晨先前给的时间表，啪地拍在沙发上：“来，凑吧。”
　　阎瑧打开行程，跟他一起对。
　　首先剔除几个不吉利的日子，然后在一个一个划掉有工作的那几天，两人凑来凑去，最后剩下的日子特别喜庆——过年，农历的。
　　贺煜举双手赞成，过年多热闹，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说到这个……
　　“对了，婚礼要直播吗？”
　　阎瑧：“……”他小家伙怎么这么容易被网友带歪。
　　“要不要嘛要不要嘛。”贺煜继续用幸存的那只手拍啊拍。
　　然后手就没能幸存下去了，都被阎瑧逮住握紧。
　　“也不是不行。”阎瑧声音轻了很多。
　　他们两个这时候有种性格反过来的感觉，明明平时阎瑧才是那个恨不得把小家伙送给他的东西全部展示出来的人，现在却有点害羞了。
　　贺煜就想要让全世界广大网友共同见证。
　　*
　　两人行动迅速——虽然原因是因为很快又有工作——第二天就找婚庆公司去了。
　　他们一整天都泡在里面，选完地点选服装，还要确定具体的时间什么的。
　　工作人员就算对他们有什么感想也不会当面说，不过看那人激情介绍的劲儿应该是没什么个人看法的。
　　“二位父母今天没来吗？”
　　两个人陷入沉默。
　　贺煜倒是问过他爸妈，但总体来说他们的关系还处于需要互相客套的程度，父母也不想干涉贺煜什么，说之后把流程告诉他们就行。
　　至于老爷子，他倒是特别想来，但被工作束缚了手脚。
　　更加尴尬的在于阎瑧这边，说父母吧……有是有，神仙，没见过，也懒得找。
　　何况传入人间后，各种传闻品种这么多，鬼知道怎么找人。
　　不对，鬼也不知道。
　　结果经过沟通和阎王爷反复扯谎把自己塑造成跟父母从无来往的孩子，最终定下来，是贺煜各类亲戚都过来，阎瑧这边没有有血缘关系的人过来。
　　工作人员劝说阎瑧无果，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贺煜回去后特别兴奋地跑去微博宣布日子定下来了。
　　与此同时他微信被叶晨炸了。
　　叶晨：？
　　叶晨：你但凡跟我说一声呢
　　贺煜捧着手机，转了几个圈，然后回复：叶哥，先斩后奏
　　叶晨：……
　　贺煜：婚礼请你哦
　　叶晨：我真特么倒了八辈子霉
　　贺煜：诶对了，我想了想觉得婚礼直播挺好的，叶哥你安排一下？
　　叶晨发了一个“你是不是找死”的表情包，然后安排去了。
　　没办法，小祖宗啊。
　　贺煜特别快乐地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挂在热搜了。
　　最近几天喷他的人急剧减少，已经到了微博评论疯狂刷新都看不到一个的程度了，有一条阴阳怪气的评论说俩男的结婚这么大张旗鼓干什么，然后就被横尸热评了。
　　过了五分钟都不到，发评的人就灰溜溜地删评滚了。
　　阎瑧今天费尽口舌，还满脑子都是华丽丽的结婚典礼，累得瘫成一坨，他首先观察了小家伙的一举一动，拿起手机，果然看见热搜，于是在下面评论：【帮你们报喜，心心念念的直播还真有】
　　贺煜正好刷新一下看见新热评，很快回复：【网友都看着了，看你敢不敢离】
　　阎瑧：【……】
　　【噗哈哈哈哈哈哈煜宝get防离婚新方法】
　　【醒醒！你们两个像是会分开的样子吗？？？】
　　【煜宝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新粉报道，怒吼一句：我嗑的cp是真的——！】
　　阎瑧回忆了一下，当年小家伙甚至还念叨过哪个国家禁止离婚什么的。行吧，这人好像早就是这样了。
　　明明看上去无所谓，却是最害怕现实和想象有出入的。
　　说好了永远，那就一天也不能少。
　　贺煜还兴致勃勃地抬头看他：“度蜜月哪里呀？春节正好有空。”
　　阎瑧挪了挪他基本要完全凑上来的脑袋：“我麻烦你消停一下吧。”实则面色通红。
　　“不消停。”贺煜献了个吻以表反抗。
　　然后整晚都不消停了。
　　*
　　在广大网友喜大普奔之后，贺煜的电影赶在年末那个颁奖典礼报名截止前报了名，再一个多月过去，贺煜理所当然地拿了提名。
　　而就在那之后，阎瑧先前国外拍的那部电影开始了第一波宣传。
　　电影成片还没有完全做好，宣传片短小精悍三十秒。
　　贺煜的镜头就一个，少得可怜，让人深度怀疑到没到一秒。
　　可就这样还是被粉丝们发现了，一帧一帧也得把人给找出来。
　　他们的煜宝身穿白大褂，眼神冷冽，不沾世俗般……
　　面对粉丝的啊啊啊，贺煜只能说，自己还是没能逃过“凄惨的命运”。


第80章 拉票
　　颁奖前几天，叶晨拼了个老命地给贺煜找代言，一天都不闲下来。
　　原因是除了评委评选外，网络投票也会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会在正常地评委投票基础上加上百分之多少多少的量，说是也要考虑大众的看法。
　　总体能加的也不多，但能帮则帮。
　　阎瑧在这次颁奖期间并没有什么出彩的电影上映，虽说网络投票人气常年在第一第二上蹿下跳，但本人也没有把重心放在这一次上。
　　而陪着他上蹿下跳的贺煜就闲不下来了，一部恐怖片一部青春题材的文艺电影，前者甚至已经火出国了。叶晨就不信了两部电影公众反响这么好连个奖都拿不到，开始疯狂宣传。
　　借着最近国外要引进那部虐死人的电影的热度，贺煜被迫接了个广告。
　　接广告本身没什么，就是那广告内容差点让听贺煜抱怨的阎瑧当场笑死。
　　“你说叶哥怎么想的，给我接一个教辅书的广告，”贺煜在阎王爷终于笑完之后托腮念叨，“而且拍完广告人家还特别好心，把他们家习题书送过来一沓，说给以后孩子备着。”
　　他看着远处角落的那个纸箱子，眯起眼陷入沉思。
　　“往好处想，”阎瑧捂着下半张脸忍不住偷笑，“你那人才经纪人还说他看过那个题目，还挺好的。”
　　贺煜有把箱子扣他头上并喊“来！做完！”的心了。
　　广告已经投放到电视上了，以及成为了一些视频软件看电影电视剧之前的广告，贺煜也复制了官方给的文案毫无感情地发了上去。
　　与下方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呼应得特别明显……
　　贺煜连着又发一条，一张角落纸箱子的图片加上一句话：【转发抽奖，让你一辈子不用再买教辅】
　　【煜宝你是魔鬼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煜宝含泪做题】
　　【在做了在做了】
　　【我就想看看会是哪个幸运儿收获习题大礼包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天，贺煜的微博转发数达到了新低，反而评论多得惊人。
　　不过公众人物的力量还是强大的，第二天贺煜又被莫名其妙扔上了热搜。
　　#贺煜在线答题#
　　原因是有一个粉丝发了条哀嚎的微博：【今天正好在书店看到煜宝代言的那个教辅的东西，来煜宝！你告诉我！这题是人做的吗！！？？@贺煜】
　　她附了张图片，是某道数学题，题目长到看瞎眼，看完啥也看不懂。
　　【我也看到这题了……太不是人了qaq】
　　【出题人是个人才】
　　【我也买了！！呜呜呜同病相怜，最后几页的那个解析我看也看不懂啊喂】
　　更加神奇的是，这个小粉丝是高中生的同时，还是贺煜小号关注的太太。
　　所以起先的一个小热度，是粉丝们质问贺煜他自己能不能做出来这题。
　　贺煜让阎瑧去拿一沓A4纸过来，自己切了大号回了一句：【等一下，我现在去做】
　　【真身吗？？？】
　　【看到那个小黄V了肯定是真的啊！】
　　那条微博的博主在高兴到飞起的同时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回复：【你做！你做的出来我给你冲销量！加倍产粮！（抽泣】
　　贺煜捧着阎瑧递过来的纸，一边念叨“正好活动一下大脑，数学题好久没做了”，一边拿起笔奋笔疾书。
　　阎瑧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至少下得去笔。
　　他在旁边闲得慌，拿了个手机帮忙记录，以防有人说他的小家伙看答案作弊。
　　气氛一直很安静，贺煜一直很冷静，偶尔会开口问一下阎瑧过了多久了，然后接着埋头写。
　　“还没做出来？”阎瑧问。
　　“做出来了。”贺煜皱了皱眉头，盯着写的最后一行字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下写了。
　　“那你现在在写什么？”阎瑧挑挑眉，又不敢上前打扰。
　　他对各类变态题目没什么兴趣，不过除去英语外的学科还是很有自信的，那道数学题他是没做出来，不过好歹那个疯狂跳步骤的解析他看明白了。
　　“我在写步骤啊，还有思路什么的，脑子没废，手快废了。”贺煜伸了个懒腰，又怕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乱掉，赶紧接着写。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候，贺煜写了满满当当两张纸，加三张龙飞凤舞的草稿纸，终于大功告成。
　　他把两张正常的解析端正地拍好发了微博，并@了那位哭嚎的太太。
　　太太本人：【艹……？】
　　【就很刺激】
　　【我看懂了！！！】
　　【这才一个小时诶，煜宝牛逼呜呜呜】
　　【我没记错的话煜宝大学是经济学专业吧……】
　　【原来我粉的不仅是个土豪，还是个学霸orz】
　　贺煜甩了甩两张全是字的纸，上面各种数学符号看得人眼花，他放下纸又偷笑一下，心想没想到吧，我上辈子数学最好。
　　那条微博下面还有部分没看懂的，贺煜尽量都回了，打一整页的字发过去，最后被字数限制弄烦了，干脆发图片。
　　【我他妈当场愣住】
　　【阎王爷捡了个宝藏吧】
　　【啊，突然好羡慕阎王爷QWQ】
　　等事情上了个热搜，又多了些不好的声音，质疑是贺煜借着这件事情炒作，其实只是借助了外力或者偷看过答案又有那么一点功底而已。
　　然后阎瑧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视频，一个小时就那么呈现上去了，没有快进也没有剪辑，只有一个人在那边奋笔疾书。
　　阎瑧：【就知道有些人不怀好意，来，给你们欣赏我家小家伙的盛世美颜】
　　他发完还不放心，把贺煜没拍的三张草稿纸个发出去了。
　　【皇家翻译当场阵亡，煜宝草稿纸上写的是什么……】
　　【好美一男的！认真的样子好帅啊啊啊】
　　【我看到角落里那个装教辅的纸箱了……这不是拆都没拆吗】
　　贺煜愉快地翻评论，又挑了几道相对没那么复杂的题目打字解答了一下，反正只要提问的人明白了就行。
　　【还是有点好奇，煜宝是怎么在千百万的@里看到那个太太的微博的】
　　贺煜激情回复：【小号关注的来着】
　　太太本人：【别问了，爆血身亡了，滚去爆肝了】
　　【我今天一个一个翻也要把煜宝小号揪出来……】
　　【深度怀疑小号里全部都是见不得人的内容哈哈哈哈哈哈】
　　贺煜心想才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然后他去微信晃了一圈，翻到了和阎瑧的聊天界面，看着最后一行他撤回的那条提示……
　　咳咳，只要撤回了就没人知道我相册里有什么。
　　*
　　这么一出让贺煜瞬间讨论度就高了起来，原本不明显的学霸人设高高竖起，网络投票的票数上也明显占了优势。
　　叶晨昼夜关注投票页面，除了贺煜阎瑧小两口在第一第二上上下下不消停，下面的人票数也很接近，随时可能反超。
　　贺煜自己倒是不急，安安心心做了两天的题目解答，后来懒得疯狂翻评论了，干脆开了条微博让网友有题目问题就丢进去。
　　倒不是闲，就是怀念一下当年刷题的时光，有空挑两题。他发现自己现在依然会因为解出某道难题而特别有成就感。
　　阎瑧反而比他急，在他那个全部都是知名导演艺人的微信号里一个人也不屏蔽发了无数条，跟孩子妈妈一样说“请投我们家贺煜一票”，然后再说求推广。
　　用全名，生怕有人看不懂。
　　确实也有和阎瑧一样不指望这回颁奖捧个奖杯的人帮忙点个赞投个票。
　　婚礼前要能拿个奖，那多喜庆。
　　朋友圈宣传本身用处不大，毕竟大部分还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投票也就自己默默帮忙投一票，不会去拉其他人。
　　但还是会有好心人骂骂咧咧地截图去微博，吐槽阎瑧秀恩爱从不分地点。
　　【拉票狂魔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阎王爷不参与嘛，我记得还是有提名的来着】
　　【颁奖报名期间阎瑧作品貌似并不出彩，估计重头戏在下一届吧】
　　【奇怪的狗粮增加了！】
　　【心疼看到朋友圈的单身狗哈哈哈哈哈哈】
　　贺煜也挺想笑的，他加微信的导演艺人比起阎瑧要少很多，自然看见阎瑧的朋友圈也只有寥寥几个赞，听人吐槽才知道这人谁都没屏蔽。
　　“我跟你讲过几个月我也这么帮你拉票。”贺煜看着那个每日一条的土味拉票疯狂嘲讽。
　　阎瑧不以为意，继续编辑今日份：“挺好的。”
　　贺煜默默打开浏览器搜索帮孩子拉票的话，然后深情并茂地读出一句：“老铁们帮忙投下票，不投票不是兄弟！”
　　阎瑧：“……”
　　他停下打字的手，贺煜已经笑得不成人样了，笑得在颤的手试图再找一条念给阎瑧听。
　　“如果你不想把我从奖杯前拉下来，就请你停止这个令人智熄的拉票。”他捂住了贺煜的嘴，把人搂在怀里。
　　贺煜举起剪刀手证明自己的胜利。
　　阎瑧抓着人下巴把贺煜脑袋转过来，“闭嘴吧你。”然后吻了上去，强行闭嘴。
　　*
　　截至网络投票结束，同时也是颁奖典礼前夜，贺煜票数第一。
　　反而是阎瑧掉出了前三，原因是原本给这对夫夫投票的人转而把票全部贡献给了他们煜宝。
　　“看，我舍身取义。”阎瑧冲贺煜竖了个大拇指。
　　贺煜笑着啪唧拍掉那只手：“我可去你的吧。”


第81章 怀念
　　颁奖在晚上，上午贺煜没什么事儿，要是别的人可能还要提前筹备化妆什么的，奈何这人属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化妆，睡到大中午还有睡回笼觉的打算。
　　但他还是爬起来了，原因是他参演十分钟的那个外国片又放了个稍微长些的宣传片，粉丝们终于不用再一帧一帧找他们的煜宝了。
　　——贺煜在视频里的时间提升到了五秒，就这五秒还挤了两个画面。
　　一个是电影里穿白大褂的人“这是我的归宿”，另一个是他与阎瑧饰演的男主角共同面对敌人，后者里贺煜只有个看不太清楚的侧脸。
　　就这样还引得粉丝们阵阵土拨鼠尖叫，结果全网都知道贺煜来阎瑧电影里跑龙套了。
　　更有悉心的网友去找了以前的微博，发现事情就发生在贺煜去国外找人，还被阎王爷吐槽妻管严的那段时间。
　　【愣生生给自己刨出个角色来哈哈哈哈哈哈煜宝牛逼】
　　【煜宝再次被迫营业】
　　贺煜刚起床朦朦胧胧，阎王爷今天有事跑了，要等颁奖前夕才回来。他就躺在那张单人床的正中央。
　　原本也不觉得挤，实在不行还能阎瑧抱着他睡，尤其是最近的天气，这么窝在被窝里特别暖和。
　　反而一个人显得有点空荡荡了。
　　他评论了一下那条微博：【原本真的只是出差去的，帮阎王爷送落在酒店里的剧本的时候被导演看上了……】
　　【贺煜：弱小可怜且无助】
　　【可以可以，剪辑素材增加了】
　　【煜宝你活跃得像个假号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那个时候是刚公开恋情不久吧，阎瑧剧本落在酒店那肯定是客房里咯，煜宝！说！哪儿来的房卡！】
　　【楼上姐妹福尔摩斯！】
　　贺煜这次刷新了几回，少见地没有回复，想着反正你们都猜到了，就不用我说了。
　　而且当年的那间客房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了……比如那块最终贺煜都没有勇气顺走的“粉盖头”。
　　他放下手机，回忆了一下在自己彻底清醒前都干了什么。
　　阎瑧从床上离开的时候他好像还有点印象，自己抓着阎王爷不放，半眯着眼睛质问他要去哪里。
　　最后阎瑧是怎么挣脱的他不太清楚，反正他收到阎瑧的微信，说多亏了贺煜嗷嗷嗷地不许他走，今天他离迟到只有一步之遥。
　　贺煜回复：嘤
　　然后发了个“怪我咯”的表情，是个脑袋圆乎乎的白色小人，有那么一丝欠揍的气息。
　　阎瑧估计正好在休息，看贺煜这是已经醒了，发了条语音：“客厅有吃的，估计已经冷掉了，你放微波炉里转三十秒……粥转的记得盖个盖子，吃完你再休息一会儿，我跟你经纪人说过了我回来带你去颁奖典礼。”
　　贺煜听完这些内容后还在等，原因是阎王爷说话只说到十几秒，但那条语音是一分钟整的。
　　他就僵在一个半起不起的状态，头离开枕头，手撑着床，随时要倒回去。
　　就在他等得无聊的最后一秒，阎瑧来了句短促的“mua”。
　　就好像纠结了很久，终于在最后一秒脑子一热说出来了。
　　贺煜被他逗笑了，连回了好几个笔芯亲嘴抱抱的表情，然后满血复活地从床上起来。
　　房间里依旧溢着彼岸花的香气，但多了丝食物的味道掺合其中，贺煜往桌上看去，是阎瑧不知在哪个早餐店买的大饼油条一类东西，还有一碗粥。
　　他一个个不厌其烦地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又忍不住跟阎瑧吐槽了一句：都快下午了，你给我准备一桌早点。
　　阎骚骚：我寻思着你拉着我不放的时候也快要醒了，谁知道你还能倒头睡到这个点儿
　　贺煜：你要庆幸，要不是你那电影新宣传片出了，我能让你把我运到车上去颁奖那里
　　阎骚骚：……
　　阎骚骚：大拇指.gif
　　看到最后那个表情包的时候微波炉叮了声，他放下手机把东西端出来了。
　　边吃还不忘刷微博。
　　主要就是些关于谁能得奖的推测，以及明星们会穿什么衣服来之类的。
　　而就在这时候主办方还公布了一下当晚的座位表，这次不用显微镜了，找一找就能发现，贺煜跟阎瑧座位是在一起的。
　　这个颁奖典礼每年都会在不同的国家举办，这次正好在国内，能考虑到这个，贺煜觉得挺感动的，至少不用尴尬地和人换座位，结果人和椅背上贴的名字不符了。
　　他吃完东西就把盘啊碗啊简单洗了一遍，放回原位，关了水龙头，房间就恢复寂静。
　　房间角落有几个奖杯，是贺煜阎瑧之前得到的，都陆续放在一起了。
　　贺煜正看着它们发呆，两只鬼鬼默默飘过，让他有了新的凝视目标。
　　“你们爸爸不要咱了，”他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摸了摸他两个儿子的脑袋，“嗯……开玩笑的。”
　　刚刚一瞬间他脑补出了一部狗血剧，又赶紧把那些令人后怕的剧情从脑子里全部删掉。
　　他就是觉得阎王爷不在，生活突然枯燥了很多，嘴巴常年闭上似乎都没关系了。
　　再仔细想想，穿进这个世界后贺煜唯一一个能毫无隐瞒的人，似乎也就是这个阎王爷了，那种毫不遮掩的笑到抽搐别人估计都没见过。
　　他给阎瑧发消息：好了没啊
　　阎骚骚：东西吃完了？
　　贺煜：嗯
　　阎骚骚：快好了，等等等等……
　　贺煜敲了会儿手机屏幕没再看到回复，感慨了一下没有爱情的人生是多么无趣，然后接着刷看手机，去把那一堆红点全部点掉。
　　*
　　过了半个小时不到，阎瑧把自己变到了家中，正好和宅在客厅桌上一动不动的贺煜对视。
　　贺煜此时已经换好衣服了，普通的西装而已，并无太多亮点。
　　阎瑧盯了他片刻，小家伙难得不骚了，轮到他想秀一回了。
　　“突然想起来，年初时装周那会儿你那件西装还在吗？”他看着放下手机的贺煜。
　　贺煜还沉浸在看手机时间太长的眼酸里，用力眨眨眼，回了声：“在啊，我记得有一次我拿到这边来了，你要我穿这个？”
　　阎瑧点点头：“然后我穿那件白的。”
　　话音刚落贺煜一声“噗”没忍住，他还记得当时的尴尬，阎瑧那个极为喜感的发光翅膀花纹。
　　“认真的？”他抬抬眉。
　　“这次应该不会来个全程灯光熄灭吧，让我怀念一下。”阎瑧说着去衣柜里翻到最深处，找到那件被封存的衣服。
　　结果他们就真穿这个去了。
　　去展会路上贺煜吃了点原本放在车上的小零嘴，时不时再递给阎瑧吃些。
　　阎瑧就笑着咀嚼小家伙接连不断献上的东西，一边认认真真看着路。
　　等到地方，肚子也差不多饱了。
　　两人光明正大挽着手走过红毯，在闪光灯中找到自己的座位，安安静静坐下。
　　网络上关于谁能得奖的推测层出不穷，但根据贺煜刷到的那些来看，自己能拿奖的概率确实不低。
　　但他还是做好双重准备的，拿奖的话他可以及时编出致辞的话，没拿的话也就那样，下次再来，不会有任何不满。
　　他本人总共也才淌进娱乐圈的水一年，没有必要和那些打拼好几年的人争个你死我活。
　　颁奖典礼群星荟萃，单贺煜听到的就已经好几种语言了，但也会有明明贴着名字但人没来的情况，比如克雷尔。
　　贺煜数了一下，那个空座离他挺近的，幸好没来，要不太方便阎瑧抡人了。
　　偌大的会场里人逐渐多了起来，贺煜看见葛淼也来了，笑盈盈地上前打了个招呼，顺便感谢了一下先前葛淼把剧本给他的事。
　　至少从葛淼的语气里贺煜不觉得这人因为让剧本感到后悔，可能就是良心不安，现在终于有种还清了的感觉的。
　　确实应叶晨的话，娱乐圈这种“好人”也是少有。
　　不过也证明贺煜没有网友们说的惹到了就别想再翻身那么恐怖，惹完态度好还是可以原谅的。
　　到颁奖即将开始，贺煜结束聊天，葛淼撇了一眼阎瑧，又匆匆收回目光，看上去是有点心虚。
　　阎瑧俯身咬耳朵跟贺煜说：“看到没，怕我。”
　　贺煜笑了笑心说还不是你当时下手太重，目击者有心理阴影了。
　　等到正式开始，还是有几个位置是空的，估计是些知道自己拿不了奖的人，或者最近社会影响不太好之类的。
　　奖项从电影相关的开始，贺煜那部恐怖片拿了最佳摄影和最佳化妆奖，后者看得出来有贺煜的功劳在里面，一些化妆化得“面目全非”的人其实并不是人来演的。
　　至于那个催人泪下的文艺片，成功获得最佳导演奖。
　　和贺煜有关的作品全部都满载而归，全世界范围内能拿这么多奖，只能说贺煜当了回活锦鲤了。
　　最佳男女配角都是外国人，压轴的最佳女主角的竞争点在林菡和一个同为亚裔的女演员那里，贺煜私心想让林菡得奖，但遗憾后者兴奋地上了领奖台。
　　到最佳男主角的时候，贺煜终于稍微有些紧张了，比较明显的变化是稍微能听到一点自己心跳的声音。反而是旁边的阎王爷已经到了要深呼吸缓解情绪的程度。
　　他把手放在他老公冰冰凉的手背上。
　　几束灯光来回交错于各个被提名的演员身上，最终会和，让贺煜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第82章 影帝
　　贺煜有那么一瞬间还有些发愣，好像是觉得自己前一秒还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等阎瑧回来，然后一眨眼，就已经走向领奖台了。
　　他赶紧站起来，缓了一下让自己的步伐回复稳健，阎瑧在一旁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笑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聚光灯一直护送他到领奖台，他接过话筒。
　　这和之前他因为《探仙》得奖时不太一样，比较显而易见的，比如这一次的人多了很多，每一个奖项也有更高的含金量。
　　原本的奖项顶多就是让贺煜在国内红极一时，这次却能够让贺煜在全世界范围一跃成名。
　　颁奖典礼在所有电视频道和手机软件上都有直播，贺煜受到万众瞩目。
　　“这次和我以往参加的颁奖不太一样。”他嘴里说出前两个字时声音有些发颤，然后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可能是他顿了太长时间，主持人觉得尴尬，就接他的话：“怎么不一样呢？”
　　贺煜这才收起他有些入迷的看阎瑧的视线，微微低头，抿嘴笑了一下：“男朋友变老公了。”
　　现场反应不大，但至少国内网络直播的弹幕炸了，满屏粉红的比上次不知密集多少。
　　接下来就理应是正常地说些感谢的话了，感谢导演感谢评委感谢经纪人感谢观众。
　　贺煜倒是全谢了一遍，主持人以为他快讲完了，人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也尴尬，已经想伸手去拿话筒帮忙解围了。
　　然后贺煜又接着说：“然后让我尤其感谢一下我爱人——阎瑧。”他做了一个手势，随即聚光灯分了一盏给阎瑧。
　　阎瑧此时还翘着二郎腿欣赏他小家伙的盛世美颜，这么突然一下，惹得他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首先是客观方面就要感谢一下，最开始让我进入《探仙》剧组的是他，演技也因为他提升得很明显，要是没有这一出可能如今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了。”贺煜秉持着微笑的状态，努力不在领奖台上笑场。
　　阎瑧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还算矜持，就是手指不太老实，一下一下轻敲着大腿。
　　贺煜顿了顿，这次时间不长，像是很快考虑好了什么事：“然后就是精神层面……”他又下意识去找阎瑧，像是在找能倾诉的对象一样，一定要看到对方才肯说。
　　“举个时间比较贴近的例子好了，就是今天早上，阎王爷工作去了，我中午起来他人不在，”贺煜拿着话筒，跟普通致辞一样淡定，“他帮我早饭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微信上也叮嘱过了，但就是感觉没了他挺无聊的。”
　　“家里原本就我们两个人，我没人说话了，微博上刷到的事情啊，还有临时想到的笑话之类的就都没地方说了，一张嘴显得挺多余的……”贺煜轻咳两下，强行从抱怨的情况下扯回正题。
　　“咳咳，意思就是阎王爷在精神上对我有很大的激励作用，嗯，好像有点生疏，那换种说法，”他直视阎瑧，这一次目之所及并没有别人。
　　“我爱他，没他不行。”
　　他就是想当众宣布，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到只有他才可以，别人都不行。
　　就像他所想的那样，他可以把自己浸在娱乐圈的浑水里，但他不会向公众隐瞒自己喜欢谁，不仅如此，还生怕有人不知道。
　　阎瑧点着大腿的手停在了半空，慢慢放回原位，问旁边的人要了话筒，回复了一句：“巧了，我也是。”
　　或许看上去还蛮冷静的，遗憾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让全世界观众注视着他从脖子漫上耳尖的红晕。
　　正在远处看着的经纪人们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俩不要脸的东西这是把狗粮撒向全世界了。
　　明亮的灯光在这对成功虐狗的夫夫眼里似乎有些恍惚，贺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领奖台上搬着极重的奖杯下来的了，只知道他刚下台，就又跟阎瑧说说笑笑起来了。
　　“不体谅一下微博的感受吗？”阎瑧碰了两下那个金光闪闪的奖杯，生怕贺煜放在身上中，半推半就就放在了两人中间。
　　贺煜就笑笑，他就想看自己和阎瑧的热搜一条条冉冉升起。
　　灯光辉煌间，阎瑧俯身，轻吻了一下贺煜的嘴唇。
　　阎瑧估计是脑子一热，还想有别的小动作，被贺煜一指顶住脑门：“再动我让你法力全无。”他开玩笑地说道，眼角带笑的。
　　阎瑧就被迫老实了。
　　*
　　热搜肯定是上了，反正贺煜从颁奖典礼出来，乘上阎瑧的车的时候，已经霸着第一第二条了。
　　#两影帝当众虐狗#
　　#贺煜获最佳男主角#
　　贺煜自身对前者的兴趣比较大，被称作影帝还是挺新奇的感觉。
　　阎瑧之前拿过一次奖，也是国际范围的，被称作影帝实至名归，而他看着自己放在后座的奖杯，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新称谓了。
　　乘阎瑧还没发车，贺煜把屏幕举过去给阎瑧看，指着热搜：“看到没，两影帝。”
　　阎瑧笑笑：“贺大影帝，感想如何？”
　　贺煜学着阎瑧平时逗他的样子，竖了个大拇指：“影帝对影帝，门当户对。”
　　阎瑧“噗”地笑出声。
　　“那你再往下还能对，阎王爷对风水大师。”
　　贺煜说时迟那时快，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符咒：“结果阎王爷还打不过风水大师。”
　　阎瑧面对这个问题仔细地想了一下，他对于贺煜的符咒是真的怕，不用法力两人打架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谁胜谁负，而且他小家伙那个把人定住的符贴他身上他就彻底完蛋……
　　行吧，他放弃反驳。
　　“那么贺影帝兼风水大师兼大老板，说说吧，度蜜月想去哪里？”
　　两人已经把婚礼的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请柬甚至都开始分发了，阎王爷传统一点想要自己手写，结果成功在第不知几百封的时候把自己手写得快残废了。
　　就是过年之后的春节，去处还没定。
　　“你这说法我都想再去当年的凶宅怀念一下过去了。”贺煜半开玩笑道。
　　阎瑧脸一黑，忙说千万别，他还不想被揪着装逼失败的黑历史度过蜜月。
　　贺煜偏头去看外面的风景，顺便深刻地考虑一下蜜月的问题，沿路都是黑漆漆的，路灯很有规律地划过车窗，由于速度快，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路上车不多，阎瑧完全可以把两人一起变回去，但心照不宣的原因就在于，他们都还挺享受这样的时光的。
　　“你可以翻翻看咱俩的同人文，特别有参考价值。”贺煜打开微博，翻了两下又关上，陷入沉默。
　　“去哪里倒是真的无所谓，”他坐坐直，头转向另外一边，斜靠着椅背，慵懒地眯眼看着阎瑧，“有你在就行。”
　　阎瑧抓方向盘的手一怔，又慢慢松弛下来。
　　*
　　艺人这个工作严格来说是没有休息日之分的，国定假日跟没有似的，过年不代表可以从连轴转中解脱。
　　所幸贺煜拿了大奖之后叶晨有了些让他安心演戏的心思，虽然安排了工作，但更让人疲惫的一些电影拍摄都仁慈地跳过了贺煜最期待的农历新年。
　　但贺煜并没有因为叶晨的好心闲下来，作为艺人的小部分事情和年末公司堆积的大量工粘连在一起，他觉得自己面部表情都要失控了。
　　阎瑧反倒是真的清闲，一个星期七天有六天半都陪贺煜在办公室坐着，剩下的半天均匀分配在阎瑧做饭和因为贺煜有客户被临时安置在隔壁的时间里。
　　有了阎瑧，贺煜如有神助，原本积压到婚礼前两天的工作他打了鸡血似的给自己婚礼前空下一个星期。
　　就趁着这几天，贺煜带着阎瑧回了趟“娘家”。
　　主要就是想婚礼前再互相见见面，熟悉熟悉，免得到时候各种尴尬。
　　具体流程贺煜通过电话微信全部说过了，他的父母和爷爷手中各执演讲稿，都是些好话，至少不会让婚礼被破坏。
　　继贺煜上次带着阎瑧回来过一趟之后，全家对于这个不争气多年又突然回来的儿子关注更多了，其中包括对微博的关注。
　　根本不用翻就能看到两个人满是粉红泡泡的主页，还有一大堆怒喊“好甜”的网友，简直隔着网络就能感受到他们家这个孩子对此的享受。
　　阎瑧这次进贺煜老家家门的时候没有上次那么拘谨，当然没好到哪儿去，上来迎接的先是老爷子，老人家精神特别好。
　　“爷爷好。”阎瑧鞠了个躬。
　　“哟，你这小子倒是毫不见外啊。”老爷子笑盈盈地说着，拉着两人往餐桌的方向走，那里已经有一大桌菜了。
　　都说围坐在一起吃饭可以让彼此关系更加融洽，老爷子深得其精髓，把阎瑧的位置安排在自己和贺煜的中间。
　　“都结婚了，接着叫贺爷爷不成？”贺煜去洗手间泼了把热水回来，把外套脱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下。
　　原本就在不远处的那对父母就也坐了过来。
　　“诶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个臭小子，学会跟你爷爷玩先斩后奏了，结婚证都领了才告诉我们。”老爷子说话嗓门大，听上去生气，实则还在给贺煜阎瑧夹菜。
　　贺煜点头听着，桌下悄悄牵起阎瑧的手。
　　贺母正好观察到，笑着调侃：“小两口关系真好。”
　　毫无存在感的贺风霖突然放下筷子，看着阎瑧片刻，又低下头吃东西，过了几秒又抬起来，动作所表达的情感极为丰富。
　　“……哥，外套脱下来吧，屋子里开空调挺热的。”


第83章 接亲
　　贺煜下意识去摸去摸自己身上，过了几秒才缓过来。哦，他外套已经放椅背上了。
　　仔细观察一下贺风霖似乎也是在看阎瑧，贺煜就拱了拱身旁这位裹得严严实实的。
　　阎瑧也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脱了外套挂好。
　　连老爷子都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对贺煜指着他弟弟：“他小子都叫得这么亲切了。”
　　贺煜埋头吃东西，嘴都合不拢地想笑。
　　上次考虑称呼的时候还觉得叫哥有点太亲切了，没想到贺煜还没说什么，这弟弟就这么自觉。
　　“诶，再叫一声给我听听呗。”贺煜试图逗一逗贺风霖。
　　贺风霖抬了一下头又低了回去，贺煜怀疑他在某个他看不到的角落对他翻了个白眼。
　　贺风霖对他哥找男的还是女的倒没什么意见，贺煜还顺便感谢了他在之前各种微博事件里的付出。只是觉得以后被催婚的理由多了一个，有那么一丝丝担忧。
　　先前他甚至还害怕网络上甚至是现实里那些闲言碎语会影响贺煜的心情，但在那么长时间的观察里他也明白了，这人是确实不怎么在意，收到了那种“礼物”还能心安理得地调侃一下然后把人坑得干干净净，绝不吃亏。
　　吃完饭后一桌人一合计，反正这对新婚夫夫这两天也没事，干脆就住这儿算了，老爷子还特别劝说，说跟他们小两口住一起的时候一样就行。
　　还特别贴心地只收拾了一间房间。
　　贺煜把为数不多带过来的东西扔进了房间里，反正穿的用的这里也不缺，哪个好人还把阎瑧来这里穿的衣服准备好了。
　　“你家里人对咱挺好啊。”阎瑧回味着刚才的交流，这家人已经完全接受了，眼神里和看正常情侣没什么区别。
　　“说得跟你头一回见一样的，”贺煜在试探枕头被子的舒适性，试完之后转过头朝站着发呆看他的阎瑧走去，“以后也是你家里人了。”
　　他搂着阎瑧脖子垫起脚，悄悄亲了一口。
　　然后虚掩的门“嘭”地关紧了。
　　贺煜：“……”
　　然后就听老爷子在门口仰天长叹：“才进去几分钟就忍不住了，现在的年轻人……”
　　贺煜把门打开，视线锁定老爷子：“爷爷，你进来干嘛啊？”
　　“就想来问问你们还有什么缺的！哪想到。”老爷子依旧气呼呼的。
　　贺煜捧着笑脸走上前挽住他一顿哄，等老爷子实在磨不过妥协地走了，贺煜就一路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两人度过了几天没羞没躁的安静日子，强行让长辈们习惯了他们看电视靠在一起、时不时接一下吻、吃饭桌下小动作不断、聊着聊着突然笑抽——特指贺煜。
　　用贺煜的话说反正早晚都要习惯的，还不如早一点为好。
　　就这么腻歪着腻歪着，两人这段时间微博干脆不营业了，等大家伙都吃完了年夜饭，粉丝们就在嗷嗷待哺中提前收到了婚礼的直播链接。
　　贺煜：【强行解决工作后带阎王爷回老家住了几天，明天结婚，普天同庆吧】
　　【真·普天同庆，新年结婚是个人才】
　　【今天刚吃完年夜饭明天就隔空吃喜酒，满足去世】
　　【婚礼之后就是入洞房哦（搓手手】
　　贺煜翻到这条手顿了顿，心想你手磨出火花来我也不会让你看到的。
　　具体的筹备工作追溯到好几天前了，现在全部准备完成，就等着明天了。
　　*
　　贺煜一大早起来，久违地化了妆，还是稍微有点审美的妈妈操刀，然后换上了中式婚服，大红色的，上面各种金丝线。
　　所以说好看的人穿什么都不觉得土，贺煜镜子里照了照自己样子，觉得还是有那么点帅气的。
　　他看着空空的房间里放的那台摄像机，站站直自言自语：“好看吗？”然后甩了甩比手腕略宽的袖子，静候阎瑧的到来。
　　阎瑧昨天晚上出于仪式感回去了，虽然中间反复横跳于自己家和贺煜老家两地之间，最后硬是把贺煜哄到睡死了才回去，结果又在贺煜身旁蹲了几个小时挪不动步子。
　　反正可以总结为根本没睡。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作为阎王爷偶尔一天不睡似乎问题还不大，至少他也不觉得很困。
　　好不容易想凑几个朋友去接亲，阎瑧前些日子就开始陪贺煜苦思冥想这个问题，这才发现他朋友是真少，到最后就成了两位的经纪人连同小助理一起去吃狗粮。
　　叶晨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在阎瑧的阵营里，反而是顾茵已经满脸幸福的表情了。
　　充分展现了什么叫，“我可以单身，但我嗑的cp必须在一起”。还真就在一起了。
　　接亲一共就两辆车，还是因为一辆车实在挤不下才有的第二辆，车辆由贺煜倾情赞助，大老板就是好，都不用租车。
　　阎瑧身上的衣服是深红色的，和贺煜那件正好是一套，今天太阳挺好，透过车窗那件衣服就一闪一闪的。
　　阎瑧心情激动到不行，跟他同辆车的人算是明白了，就算只有一个人在场，狗粮也从不减半。
　　他好不容易按捺住去微博骚一把的欲望，一路边想边笑到了那已经住了一个星期的大房子门口。
　　炮仗声四起，分别庆祝过年和接亲两件事。
　　依旧是位侍者开了门，里面到处都贴着“福”和春联一类的东西，阎瑧就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对还在吃惊这屋子之大的几人不管不顾。
　　和传统的接亲多少还是不太一样的，比如阎瑧没怎么被堵门，意思意思发了两个红包拜了几句年就被放进去了。
　　老爷子陪在已经笑到东倒西歪的贺煜旁边，仗着接亲拿出那个一个星期都没得到答复的问题：“说说，你俩到哪一步了？”
　　他笑得太高兴，以至于阎瑧难以一下子把他看成魔鬼。
　　“就……”阎瑧指了指床，“那步？”
　　老爷子“你你你”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给气笑了，从贺煜旁边让开。
　　贺煜因为刚才那个跪在床上的姿势腿有点麻，小jiojio小动作不断，直到阎瑧认认真真地跪在自己面前，才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他试图正经一点，可一想到阎瑧的样子就想笑，一笑就又停也停不下来了……
　　就是那种虽然没有什么声音，但是面部表情完全失控的感觉。
　　两人穿着婚服站在一起，好生般配。
　　“嫁给我吧。”阎瑧将准备好的手捧花递向贺煜。
　　因为阎瑧提前说了要自己准备，所以其他人对于到底是什么花不是很清楚，或许是想着再怎样也只是普通的花。
　　直到看到他递出来的是一束花叶交错的彼岸花。
　　大家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房间里就弥漫的香气从何而来，那束花就长久地捧在贺煜面前。
　　贺煜先是拼命点头，害怕对方看不见一样，试图掩嘴遮蔽笑意，但是效果并不好。一直到阎瑧脸红到周围一切都开始模糊，贺煜才接过花，安然捧在手里。
　　随后如传统习俗一样，阎瑧向贺煜家人按顺序敬茶，改口叫爸妈，还有个存在感不是很强，但他很有好感的弟弟。
　　两边来的人都不多，但现场并没有冷清的感觉，或许也有楼下鞭炮声不停歇的原因在，以及叶晨一句“所以我们来的目的除了被虐还有别的吗？”引来的一阵哄笑。
　　等流程结束，阎瑧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只是一滑，扑在了贺煜身上，还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
　　不知有谁喊了一句：“我谢谢你不要提前入洞房！”
　　阎瑧：“……”他像是那种人吗。
　　“走，结婚去。”他顺势抱起贺煜，一路出了房间下了楼，贺煜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了个苹果，他就一手花一手苹果，还很贪心，试图抱住阎瑧的脖子。
　　贺煜被抱上了车，叶晨被迫又当了一次司机，按照阎瑧给的路线往婚房开。
　　“等等，这地方我怎么没去过？”叶晨皱了皱眉头。
　　“我想着总归得有点新的东西，”阎瑧还把贺煜抱在怀里，意犹未尽地不肯松手，“就买了一套，结婚住新房嘛，前段时间刚装修好。”
　　叶晨：“……”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爱了爱了。
　　这次的房子比起贺煜和阎瑧原本自己的都要离市中心更近一点，意在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俩在一起了，另外不要总让粉丝以为他们家煜宝住在“荒郊野外”。
　　房子就是普通的房子，大也是贺煜所习惯的大，路上颠簸了约有半个多小时，贺煜手里东西一个也不愿意松开，怀里还抱着阎瑧的手臂。
　　“衣服还挺好看的。”贺煜摸摸阎瑧身上的衣服，之前不是没见过，就是场合不一样，感受也不同。
　　阎瑧嗯了一声，然后盯着贺煜身上的衣服发呆。
　　“想什么呢？”贺煜在阎瑧面前挥挥小爪子。
　　“我想象了一下你穿女生版婚服的样子。”阎瑧毫不掩饰，甚至脑补了一下觉得挺配的
　　贺煜咯咯笑得没什么力气吐槽，最后憋出几个字：“下次穿。”
　　阎瑧感受到某种威胁：“你别吓我。”
　　贺煜就笑盈盈地摸了摸阎瑧的脑袋，头发不是很硬，冷酷无情的阎王爷在他面前脱下了坚硬的外壳，把软绵绵的一面展露无遗。
　　*
　　两人进入婚房想休息一下，贺煜第一次来，跌跌撞撞地在各个房间转悠，突然一下变了脸色，倒也不是难看：“我头一次听说人流密集地区的新房还招鬼？”


第84章 【正文完】绚烂
　　阎瑧一脸难以置信地跑了过来，贺煜说的那个东西在卧室里。
　　那是一个勉强看得出人形的黑影，跟贺煜差不多高，跟鬼鬼又不太一样，看样子似乎是在跟贺煜对视，又看了一眼阎瑧。
　　阎瑧陷入沉思，贺煜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新奇物种，不敢轻易尝试，怕把房子拆了。
　　结果两个人穿着成婚的衣服就这么思索良久，那鬼还特别配合，基本上一动不动。
　　阎瑧嘴张了张，“不吉利”三个字没说出口，然后想着跟贺煜解释一下：“这个就嗯……严格意义上不算鬼魂，类似于人的残念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在这里，请出去吧？”
　　贺煜平时什么性格他最清楚，如果现在说要消灭那东西的话小家伙觉得不乐意，所以还是友善点好。
　　贺煜摩挲着下巴不吭声，半晌后问：“难不成你把他家买了？”
　　“我还没有落魄到买二手房当婚房。”阎瑧弱弱地吐槽。
　　贺煜被他逗得笑了笑，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没写过字的符。
　　阎瑧：“……”
　　“你结婚还带这个？”他挑挑眉，哭笑不得。
　　“本来是想着万一能在喜提个孩子什么的，”贺煜又开始咬破手指放血了，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心疼阎瑧，“把这个叫……残念？的东西暂时收起来，他来我们这儿总归是有原因的。”
　　贺煜的符贴近那缕残念，金白色的光和灰色的雾气交错，最后把那张符上的血迹染成了黑色。
　　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塞进了袖子里。
　　“不觉得这种东西不吉利吗？”阎瑧最后还是问了，虽然作为被迷信的一方他觉得有些传说挺扯淡的，但也免不了会有种莫名的担忧。
　　“你这么说我还婚礼当天见阎王了呢。”贺煜笑笑，凑上来鼻尖蹭蹭阎瑧的脸颊，然后去找先前有人放过来的西装了，晚上婚礼穿。
　　阎瑧在脑子恢复清醒后又回忆了一遍贺煜说的话，似乎……完全没毛病。
　　然后就也溜去换衣服了。
　　*
　　距离晚上还有挺长时间的，两人暂时不急着走，贺煜晃了晃那张符，然后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床头柜上。自己则穿了件西装里面的衬衫就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早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又如梦似幻，上一秒还沉浸在穿进奇怪的书中的懵逼里，然后就结婚了。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叶大经纪人高高兴兴地剪辑好了早上的录像发过来。
　　贺煜又欣赏了一遍自己笑得是有多开心，正好阎瑧不声不响地凑过来，几乎是直接把他抱住，他就把录像里几个镜头展示给他的阎王爷看。
　　“我有笑成这样吗？”他有点难以置信，虽然一直被吐槽笑点低，但也不至于笑得那么颜面尽失吧。
　　阎瑧喉结动了动，试图组织语言，然后就放弃了。
　　“不止，”他紧紧搂住贺煜，“你经纪人应该把你笑得最欢的样子剪掉了，感谢一下吧。”
　　贺煜：“……”他发誓以后要收敛一点。
　　他转头打开微博，正好登的是小号，就看见那群太太们一个个化身土拨鼠，同人图文满天飞，平均几分钟就有人发一条。
　　其中那个微博昵称“茵耳汤”的最为喜庆，邀粉丝一起听《好运来》和《好日子》。
　　然后他一脚踢开刚刚自己发的誓，躺在阎瑧怀里，脸上笑意散也散不开。
　　贺煜保持那个姿势想一边看手机一边和阎王爷聊天，然后纠结了一下决定从中取舍，就把手机扔床上不看了。
　　顺便关注了一下那条床单……
　　“你这床单选得够喜庆的。”底色是大红，正中央有个“囍”字。
　　阎瑧正抱着自己手里的宝，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我想着大红大绿有点太土气了，这个还挺好。”
　　“……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这个比大红大绿好点？”
　　然后贺煜有宽慰自己，这个人年龄他乘上一百估计都比不上，就当老年人审美得了。
　　*
　　临近五点的时候，贺煜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叶晨已经又在下面等着了，顾茵也跟着。
　　他跟阎瑧都换了西装，这次阎瑧不发光，换成纯黑的了，肩膀处有白色闪光的细线做的小花纹，不显得张扬，但是个不错的装饰。
　　贺煜的衣服就是这两种颜色反过来，下摆和袖口的地方有很短的一点点蕾丝，有种参照婚纱的感觉。
　　两个人站在一起，不管什么场合都很养眼。
　　婚礼场地选在了户外，稍微偏郊外些，傍晚就看得见月亮了，圆滚滚的。
　　他们来了还要稍微彩排一下确认流程，贺煜就蹲下来看着工作人员不要钱似的把一排一排烟花推着小车运到台上，在正在试话筒的主持人后方。
　　目前来的只有叶晨和顾茵、还有贺煜那几个最亲近的家里人，老爷子已经来后台晃过无数圈了，有的时候暗中观察两人，明面上假装和工作人员交谈询问。
　　贺煜陪老爷子说了两句就窜了回来，阎瑧正望着布置的状况，百看不厌一样的。
　　“在感慨自己终于脱单了？”贺煜从后方扑到他肩上，一边开着玩笑，丝毫不顾西装给他营造出的那么一点点矜持的气场。
　　“那我反射弧可太长了，”贺煜脸伸到阎瑧脖子旁，他就顺势转过头，悄悄亲了一口，“都变成老公了才感慨。”
　　贺煜整个脸一下子热乎了，刚才冷风算是白吹了，默默从阎瑧身上溜了下来。
　　还没等他从脚沾地一下子的眩晕感里缓过来，他就觉得有一股古怪的拖拽感。
　　阎瑧转过身的时候懵了一下，看见是贺煜口袋里的东西，赶紧给掏了出来，是那张符。
　　原本他以为符被拿出来了会自己逃走，结果他被阎瑧拉着一动不动。
　　“嗯？”阎瑧甩了甩符，“咋不动了？”
　　“你对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贺煜好不容易收起笑容，从阎瑧手里接过符，这东西就又活跃了。
　　阎瑧比了个哦的口型，鬼怕阎王。
　　贺煜跟着那张符东转西走了几圈，最后那张符停在了一片小树林的入口，腾空转了几圈，然后空气中又冒出一个叫残念的东西。
　　贺煜能清楚确定这跟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并非同一个，首先那张符上的血迹还是发黑的，另外这次的残念要比他矮那么一点，依旧看得出是个男孩子。
　　接着符中的残念也出来了，还很礼貌的把符归还到了贺煜手上，贺煜眨眨眼，估计有些被今天的心情影响的原因在：“你们两个……？”他说到这里停住了，觉得乱给人扣帽子不太好。
　　然而其中跟他一样高的那个好像领会到什么，点点头。
　　贺煜不禁笑笑，不做作地比了个祝福的手势，看着两团黑影交织在一起，慢慢升上天空，消散。
　　阎瑧走过来陪他欣赏了一下，小家伙抬头望着天看上去心情很好，没被什么东西影响。
　　“这个叫残念的东西……是活人的还是死人的？”贺煜感应到阎瑧来了就往后倒，躺进阎王爷怀里有抬头看他的表情。
　　“这倒不一定，”阎瑧还在回味刚才的景色，其实不怎么壮观，但就是用种别样的感觉，“你还别说我见得也挺少的，这个一定要有很深的执念才会现形，一次两个还一起消失了，少见。”
　　贺煜搓搓手生热，他依旧对鬼怪一类的东西挺感兴趣的，跟阎瑧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自顾自念叨：“他们两个好像是一对。”
　　阎瑧一脸懵地看向他。
　　“他们告诉我的。”贺煜一脸认真，以至于阎瑧不敢不信又有点难以置信。
　　“所以说多吉利。”他朝阎瑧笑嘻嘻地竖了个大拇指。
　　阎瑧被他最后一句话弄得暂停思考笑了，握住那只手，又慢慢变化为了十指相扣的样子：“行行行吉利，彩排去了。”
　　贺煜就乖乖粘上去了。
　　*
　　下午六点半，天色渐渐暗下来，婚礼场地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不得不说两人是真的怎么盛大怎么办，台前是拍拍的座椅，旁边一圈围着自助的酒水食品，等婚礼结束再吃。
　　过了十五分钟，嘉宾都已经就位了，位于最后一排的几十个座位的正后方是台摄像机，摄像师比了个手势，同步网络直播也开始了。
　　【嗷嗷嗷真的有啊啊啊啊啊啊啊】
　　【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
　　【呜呜呜终于熬到今天了】
　　【瑧煜以后要幸福呀！】
　　【不是cp是真夫夫啦！！！】
　　趁着贺煜还没出场，他欣赏了一下直播里一片壮观的景象，然后带着五彩特效默默发了条弹幕：【婚礼啦～】
　　【？？？煜宝别玩手机看你老公呀！】
　　【手机成瘾名副其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喜糖！喜糖！】
　　贺煜看得又笑呵呵的，下意识往身后看想把手机屏幕展示给阎瑧，一怔，才想起阎瑧去另外一边准备了。
　　在他出场前，主持人正在热场，观众里包括贺煜的一大帮亲戚，还有他和阎瑧接触过觉得还不错的导演和演员一类，林菡、王期之类的人。
　　能来的都来了，座无虚席。
　　叶晨和蒋其秋坐在第一排，显得尤为感慨。
　　当年因为经常骚而头疼的两个祖宗，现在还真就在一起了。
　　大到离谱的屏幕上放起接亲时候的录像，立志于把每个瞬间都展示出来，阎瑧一个踉跄扑在贺煜身上，然后把人抱起来的画面尤为壮观。
　　【猪拱白菜现场】
　　【攻受分明！！！】
　　【草了这就是人衬托衣服吗呜呜呜】
　　【赌一包辣条阎王爷你故意的！】
　　等录像结束，贺煜走上台，白净的脸被光线围绕，脸上洋溢着笑容，时而忍不住低头笑，又和上台领奖那次一样悉数了一遍两人从相遇到现在的故事。
　　“现在有请另一位新郎上台！”
　　于是阎瑧从舞台的另一头走来，伴着台下和网上的掌声，步子很快，生怕喜欢的人溜了一样，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衣服好好看】
　　【又一次分攻受现场哈哈哈哈哈哈】
　　【阎王爷别急呀！你小家伙跑不了～】
　　阎瑧最后两步的时候终于稳重了下来，回过神手已经牵着贺煜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阎王爷好宠啊】
　　【看看台下的人呜呜呜，狂举瑧煜大旗！就是要全世界都看到！】
　　主持人说了几句，就看着他们在台上宣誓，毫不顾忌地说着长厢厮守白头偕老，承诺此生至死不渝。
　　花丝拖着尾羽升上夜空，在台后方炸开漫天烟花。
　　四周的声音起伏都听不见了，寂静的夜晚唯有这一片灯火辉煌。
　　正如之前贺煜所想的，夜晚办婚礼并不是不想让人看见，而是反之，只有在夜晚才更能衬托那些美好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更加鲜明。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掌声已经模糊了，再一眨眼，阎瑧与贺煜十指相扣，互相献上了一个深长的吻……
　　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就这样完结了orz想给他们两个人一个至少我觉得浪漫的结局嗯
　　明天或者后天会有番外～把挖的几个坑填一填


第85章 番外1生日
　　当天婚礼办得热热闹闹，两人在那个婚房住下了，不过没过多久贺煜还是觉得阎瑧原来的房子看着舒服，然后就搬回去了。
　　“干嘛要回来？”阎瑧放下手中最后的几大包行李，看着刚从卫生间钻出来的贺煜。
　　贺煜笑笑不说话，环顾房间看了一圈，就是感觉比起新房里为数不多的几张两人的合照，还是这边看起来比较舒服，全是阎王爷的“黑历史”。
　　阎瑧看他的样子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心说行吧，娶都娶了那就惯着呗。
　　婚礼那天的热搜一直下不去，甚至有超过官宣那时热度的可能，最开始有人怀疑在户外这么大办会不会扰民，然后被辟谣这是专门的场地，离居民区很远。
　　之后又有一帮熟悉的人说着这是两个男的指指点点，所以有过无数次的操作又出现了，一大片账号删评，其中还有一半被封号了。
　　到最后只剩下庆祝和恭喜，还有新婚夫夫时不时秀一下自己的婚后生活。
　　比如说蜜月来了个国内外双重游，一个星期的春节时间被强行利用得宛如一个月，贺煜有时还抱怨一下自己腰酸背痛。
　　再比如春节过后两人重新恢复工作，阎瑧开启了几乎每天记录一下探班情况的模式，有的时候是去撒旦公司送饭，有的时候就陪贺煜在片场坐坐，听他抱怨。
　　一个月可能都不到的时间，网友们觉得原本这俩已经虐狗虐得够放肆了，现在才知道他们收敛到了婚礼那天，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甜才行。
　　*
　　和往常一样的一天，阎瑧结束了某个知名杂志的拍摄工作，刚被告知今天没有别的事了，就接到贺煜打的电话：“怎么了？”
　　他问完又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了：“饿了？去饭馆还是我回来做饭？”
　　“我也会做饭的好吗？”就算只听语气也知道贺煜是笑盈盈的，稍微有点假装生气的韵味，“就是婚庆公司附赠的结婚照送到婚房那边去了，你过来看看嘛。”
　　现在还是冬天，贺煜说话的时候明显在哈气，不过一字一句里夹杂的兴奋是藏不住的。
　　“好啊，你现在在哪里？”阎瑧顶着一片嘈杂走出拍摄的地方，今天蒋其秋和小助理都没跟着，他把自己变到哪里去都行。
　　“我已经过来了，等着和你一起拆呢，包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贺煜说话的时候也觉得挺吵的，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他捂住出音孔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身后站了四五个人。
　　阎瑧笑着说马上去，此时已经走到户外了，虽然这地方没有下雪，但也免不了是个寒风刺骨的天气，轻轻呼出一口气就能欣赏到白雾升腾，在夜晚反而更加明显。
　　他带着那副贺煜送的手套，搓搓冰凉的手，抬头看向天上和婚礼那天一样明净的月亮。
　　年初还残留着些许过年的气氛，不过他正往人少的地方走，空气安静下来，他就把自己变到了那新房子门口。
　　敲敲门，贺煜就开门迎接了。
　　阎瑧卡着他开门的点吻了上去，和平时一样，或许是寒风中吹得嘴唇比平时还冷，他贪心地多汲取了些贺煜嘴唇上的热度。
　　就看见贺煜原本被空调捂得热乎乎的脸更烫了，阎瑧趁机又咬了一下贺煜的耳朵。
　　房子大有好有坏，坏处就比如，有人藏在暗处偷看阎瑧都发现不了；好处就是贺煜能够安安心心地准备惊喜。
　　“话说你生日什么时候啊？”贺煜假装去拿寄过来的照片，顺便压低声音问坐在沙发上正在摘手套的阎瑧。
　　“嗯？”阎瑧抬眼愣了一下，“网上能搜到，就是这副身体的出生日期，你如果指的是我的话……太久远了，记不清楚。”
　　贺煜就点点头哦了一声。
　　“但我好像搜到了。”捧来那个相框，东西是真有的。
　　“啊？”阎瑧一愣，听着贺煜说话一小句就要卖个关子的样子，多少猜到了点什么。
　　“我搜的是阎王出生日期。”贺煜坐到阎瑧旁边。
　　阎瑧思索片刻，真诚地回答：“你就当是那个吧，反正我不清楚。”
　　到这一步怎样都已经猜到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始期待，就有人拉响小礼炮了，啪地一声，彩色小纸片遍地开花。
　　贺煜高高兴兴地把圆锥形的生日帽扣在阎瑧头上。
　　然后配合极好地又有人关了房间的灯，黑漆漆一片里叶晨和蒋其秋有一丝郁闷地送上点好蜡烛的蛋糕，心里想着这是什么十年前的庆祝方式。
　　虽然有些傻乎乎的，但不代表现场气氛不好。
　　更何况贺煜还悄悄亲了一下阎瑧，送上一句“生日快乐，想要什么礼物呀？”
　　随后几个人唱起了生日歌，可谓是最尴尬的一段，不知谁唱跑调了，然后好不容易找到音调的贺煜就被带跑了，直至最后彻底唱不下去，只剩下笑声。
　　阎瑧嘴巴张了张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沉浸在那喜感的歌声里。一旁最为兴高采烈的顾茵重新开了灯，然后起哄似的鼓起掌来。
　　再一看贺煜已经抱着阎王爷笑趴了，显然他对这个过生日的方式也特别想笑，但是想了半天觉得自己笑还能逗阎瑧笑，不也挺好。
　　阎瑧稍微腼腆一点，基本是闷着在笑，贺煜就看着他胸口不断地起伏，然后摸着贺煜肉嘟嘟的脸吐槽一句这什么奇怪的惊喜。
　　贺煜买了一个贼大的蛋糕，那种显然不是四五个人就能吃完的类型，他一边冲阎瑧竖大拇指说相信他能吃完，一边沾了一点又一点的奶油往阎瑧脸上抹。
　　先抹了个猫胡须，又画了个王字在脑袋上，正当他快乐地准备拍照留念的时候，奶油还没擦掉的手被阎瑧抓住，几只罪魁祸首的手指被放到了阎瑧嘴边。
　　在其他人吃着蛋糕而没有多加注意的红色沙发上，阎瑧悄悄舔着贺煜手上的奶油，动作慢吞吞的，每一次触碰时间又很长，显而易见的故意。
　　贺煜成功把自己坑到满脸通红。
　　而这一幕被受蒋其秋指使的小助理拍得清清楚楚，心想今天微博营业内容算是有了。
　　旁边叶晨指了指两个人光明正大撒狗粮现场，顾茵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之后一长段时间里的产粮素材就这么得到了。
　　两位当事人还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等正片结束，几个人实在吃撑了的时候，叶晨和蒋其秋已经用好不容易抢过来的账号把两人今日份互动发出去了。
　　正登着小号的贺煜刷手机期间就发现眼睁睁看着一条热搜飞了上去，顺便给已经快沉下去的婚礼热搜递了一股劲。
　　他刷了一会儿，看着小号里各种关注的太太冲在啊啊叫第一线，觉得还挺好玩的，默默点了个赞，把手机放下了。
　　他拍了拍那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拽拽阎瑧：“来，拆吧。”
　　阎瑧顺着他看向被里三层外三层加厚过的泡泡纸，还有无数圈交代：“……有点高难度。”
　　“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贺煜双手献上一把剪刀。
　　耗费了十分钟以及周围众人的智慧，快递终于被拆开了。
　　那个相框有大半个人高，相框是白色的，上面有各种金色的花纹，相框里的两人挽着手臂，贺煜手上捧着拿着捧花，两人相视微笑。
　　贺煜扛着相框到处溜达，溜达一圈回来探出个脑袋问阎瑧：“放哪儿？”
　　阎瑧盯着他屁颠屁颠的动作想笑，捂住嘴默默帮他把相框放在了正对门的位置，有客人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叶晨：“……”
　　“你们想秀恩爱的心思要不要明显到这种程度？”
　　“有这么明显吗，我怎么不知道。”阎瑧掩住自己想把所有东西都展示出来的小心思，心满意足地抱着贺煜回到沙发。
　　几个人聚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不知谁提了一句，贺煜就去找了一瓶红酒出来，两个小助理要开车所以不喝，其他几个人都喝上了。
　　倒酒的是贺煜，他倒到阎瑧那个杯子的时候尤为小心，用手比划了好多次，最后倒好了他觉得合适的量。
　　阎瑧还记得自己的酒量，所以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等酒也喝完了，已经快第二天了，两个经纪人被小助理扶走。阎瑧去冲了一把澡，生日就算是结束了。
　　贺煜在他前面先在水里泡过了，反正今天也懒得走了，就躺在床上抓了个抱枕等人，抓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某个熟悉的手感，在阎瑧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的时候说：“团子。”
　　阎瑧：“……”小家伙耍酒疯了。
　　贺煜自认自己完全没醉，也确实是这样，他就是怀念那个阎瑧好久没变过的阎团子而已。
　　阎瑧笑了笑，变身哄了贺煜一会儿。
　　贺煜正心满意足地盘着团子呢，团子就跳在了自己身上，一个瞬间变了回来，把他彻彻底底箍在下面。
　　“你刚问我生日礼物，那我要你行不行？”他仗着生日，还有喝过酒了。
　　贺煜愣了片刻，抱住阎瑧的脖子：“我不一直是你的吗。”
　　*
　　一段时间过后，先前国外拍的那部电影上映了，只有十分钟戏份的贺煜赚足了人的眼泪，随后又引来一大波cp粉。
　　颁奖典礼上，阎瑧和原著一样抱着奖杯下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坐在了贺煜身边，展示给他看：“该怎么庆祝呢？”
　　贺煜摸着奖杯：“变个团子？”
　　阎瑧：“……”
　　两人还没腻歪完，台上的主持人突然说道：“那么这次新增的奖项，让我们首先恭喜贺煜获得最佳男配角！”
　　正如阎瑧之前某一天说的那样。
　　荣誉永远分你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应该还有一个嗯


第86章 番外2死后
　　“头七啊……就给你扫个墓吧。”
　　墓地一片死寂，偶尔能看到飘过来的鬼魂，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回收。
　　阎瑧把一捧彼岸花放在面前的墓碑前，看着上面“贺煜”两个字，有些晃神。
　　现在距离他第一次见到贺煜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于阎王爷来说，自然是短到不行。
　　他一路陪着贺煜一起变老，明明原本已经够长了，还贪心地给贺煜加过几次寿命。或许是有个不太一样的老公的原因，这人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记得一个星期前自己握着贺煜的手看着他安详地闭上眼睛，与此同时阎瑧也卸去了满是皱纹的样子，让身体重回年轻时的样貌。
　　然后一转眼，人间就剩下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了。
　　反观贺煜一辈子没有任何需要遗憾的地方，几乎没有经历过其他恋人的分分合合，一生都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去世了还被全网缅怀。
　　一定要说有什么可惜的话，那就是没有等到在国内那小红本的那一天。虽然接受度已经很高了，时代更替，现在的“老一辈”大部分也能看着同性情侣坠入爱河了。
　　但几千年的文化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那些能够接受他人恋情的老人也不一定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这么做。
　　阎瑧想着或许再过几十年吧，但继续延续贺煜的寿命也不太现实，他实在不忍心再看到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了。
　　还别说，他就算知道今后的日子，对方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也还是会难受到呼吸困难，然后不动声色地落下眼泪。
　　悲伤差不多该结束了，戏精阎王爷停止表演，换了在地府工作时的轻便古装，袖子一挥，就从整个人间消失了。
　　直接就变去了多年没回来的阎王殿。
　　从身旁的龙椅和办事的桌板往前看，进门是长长的走道，铺着金色的红色交替的地毯，直直通往他面前，旁边还有几根雕刻很精细的黑色珠子，在暗红色的光线下泛着恐怖的光亮。
　　真正做回阎王总结一下此行收获的话，大概是更加通人性了，不再会按死死的规定来办事，再面无表情地看着哭求的人被拖下去。
　　他回来，迎接的只有在之前几十年里冒过几次泡的黑无常，他轻轻鞠躬，对阎瑧说：“贺大人在山上等您。”
　　“知道了，”阎瑧在自己座位旁边翻找一阵，各种东西都还在，因为定期清扫也没有积灰，他就放心地走出阎王殿了，“哄媳妇儿去了，之前跟你说的记得处理好。”说完就溜得没影了。
　　地府有各种官职，自然也有各种鬼和跟人间一样的城镇，阎瑧穿行于鬼来鬼往的闹市，引得许多目光。
　　在贺煜过来的这一个星期里，阎王爷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从最开始只是说有个死后来的鬼去了阎王殿就没出来，到之后越说越贴切，所有鬼都知道了不染世事的阎王凭着自己的心思去人间走了一遭，就带回来了自己的恋人。
　　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贺煜之前的某天从阎王殿飘出来，然后传闻就详细到阎王娶了个美男子，人间那几年还嫌不够，带回来接着养。
　　现在的阎王还会在路过集市的时候停留，有些尴尬地扶起看见他就想行大礼的鬼，然后买些他觉得小家伙会喜欢吃的。
　　鬼们终于发现他们的阎王早就学会了收起自己的锋芒，把温和的一面展示给民众，集市一片热闹，甚至还有鬼热情地推销起了自己摊位的美食：“阎王大人看看这个，嫂子肯定爱吃！”
　　阎瑧抵抗不住这样的话，尤其是那个称呼，去黑无常所说的那个山的时候已经捧着一大堆吃的了。
　　至于那座山，也算是他跟贺煜的一个承诺。贺煜曾经跟他说想看彼岸花看得漫山遍野，他当时没有回应，却在小家伙临死之际开始筹备，成功赶上。
　　要说方位的话，那座山在阎王殿的后方，就是要绕很多路，他本可以把自己变过去，不过路上带点吃的也挺好的。
　　现在要他变回近百年前那个不管是人是鬼都难以接近的自己，他想象不出来。
　　彼岸花香渐近，那座山不高，有一条平缓的小路通向山顶，远远能看见一个坐在那里等候的鬼影。
　　一阵风吹过来，发丝随之摆动，一种悠闲自得的美，带着点诱惑。
　　阎王高高兴兴地爬了上去，走到那只鬼身后，就看见他回过头：“阎王爷终于来了？”
　　贺煜同时整个人靠在了阎瑧的大腿上，古装绵软的布料贴上去很舒服。
　　“这不得给你处理后事吗？一个星期解决了葬礼和墓地。”阎瑧就摸着他的脑袋哄他，贺煜已经变回了最盛年时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年轻。
　　“看出来了，”贺煜在手边摸了两下，“我在山上坐着，手里凭空出现一捧花。”他手里的彼岸花和目之所及的那些没什么区别，但总感觉，前者似乎更亮一点，更香一点，更珍贵一点。
　　阎瑧被自己刚才的行为和贺煜的吐槽逗笑了，盘腿坐在贺煜旁边，一同欣赏美景。
　　“你刚刚那个样子我差点以为要听到你哭坟了。”贺煜接着调侃，靠在了阎瑧身上对他的脸戳啊戳，嗯，是最开始的q弹。
　　阎瑧轻轻“切”了一声，两人安静几秒，贺煜伸了个懒腰说：“你两个鬼儿子跟那个白乎乎的团子去收鬼了。”
　　阎瑧大概理解了一下，贺煜口中的团子应该是白无常。
　　至于他两个儿子的事情，直至贺煜去世这俩已经跟普通成年人心智差不多了，长得也差不多，一口一个贺爸爸阎爸爸，陪着贺煜在地府逛了一圈，阎瑧想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就拜托白无常了。
　　“我之前问那个……白无常能不能变成团子，他说能，就变了，手感也挺好的。”贺煜特别认真地说道，在古怪的地方变得像一个学者一样。
　　阎瑧算是看明白了，不论是他还是黑白无常，旁物看来凶狠无比难以靠近的东西，全被贺煜盘过了。
　　贺煜甚至到现在还能高高兴兴地跟他谈论三者的手感对比，然后扑在阎瑧身上说一句“还是你最舒服”。
　　阎瑧一瞬间居然还觉得挺有成就感，卖萌似的点了一下自己的脸，后知后觉把买的小零食一类的东西全部塞给贺煜。
　　贺煜眼睛瞪大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逛街的时候听到的别的鬼对阎王的评价，深度怀疑自己面前是个假的。
　　不过他被零食塞住了嘴，一时也不管这么多了，正吃得不亦乐乎，阎瑧突然搓搓自己的手问：“那事儿黑白……团子跟你说了没？”
　　贺煜把一口小零嘴塞进嘴里，盯着阎瑧眨了眨眼睛，然后眉眼弯弯地点点头。
　　阎瑧长长地“嗯——”了一声。
　　虽说阎王是地府里权利最高的，这事儿没错，但也免不了会有官职高的鬼找上来，对他一片苦口婆心说为了这么个人破坏规矩不值得，并疯狂地向他脑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简直就跟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一样。
　　那行嘛，那就重新上演一遍之前的事，告诉地府所有鬼，他就非贺煜不可。
　　所以，再结一次婚，就明天。
　　这次用古时候的方法，也就是阎瑧最开始脑子里想过无数遍的那个。
　　贺煜高高兴兴吃口东西看看风景，脸颊在阎瑧胸口蹭了两下：“一辈子结了三次婚，羡慕吗？”
　　阎瑧就跟着他接话：“三次结婚对象都是我，羡慕吗？”
　　贺煜被他逗得笑着说“可太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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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王爷来地府的这一天被贺煜强迫换上了正统的阎王服饰，然后全身上下研究了一遍，主要是凭着仅有的记忆对比真正的衣服和当年那部电视剧的有什么差别。
　　冕冠有点可怜，被贺煜上下左右全部摸了一遍。
　　然后贺煜就看着阎瑧继续着百年前停止的工作，坐在椅子上办公，他轻声地上蹿下跳，觉得阎王爷颇有他生前处理公司文件的感觉。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阎王殿后方就是寝室，富丽堂皇，贺煜之前一个星期乱晃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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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地府街道敲锣打鼓。
　　其实地府和人间科技水平之类的差不多，只是保存了一些以前的习俗。
　　贺煜依稀记得昨天没怎么睡好，那床是一个星期习惯了，但是哪想到大半夜的居然会有鬼官过来找阎王爷。
　　阎瑧那时也睡下了，懵了半天爬起来，听着那个跑过来的鬼说了不下五遍“三思啊”，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他心想活着的时候那经纪人都没这么劝过自己，怎么死后这么高地位了还要被劝些不爱听的。
　　一晚上来过三个鬼，阎瑧一次比一次没好气，还得哄贺煜重新睡下三次，一边咬定说这婚结定了。
　　贺煜想到这点，在轿子上笑出了声。
　　是的……那种八人抬的花轿。
　　这次他穿的是女生的传统婚服了，不得不说他穿着毫无违和感，凤冠霞帔，艳红艳红的。
　　红盖头下面嘴唇抹了胭脂，白皙的皮肤微微胀红，连着耳根子都是烫的。
　　花轿有点颠簸，路上爆竹声不停，耳边常有民众的欢呼声。
　　贺煜被抬到了阎王殿门口，黑白无常一鬼一边扶贺煜下来，小家伙顶着盖头冲得比谁都快，凭着记忆就跨过门槛，也不管前面有什么，走得很急。
　　终于快要到地方的时候被胸前有颗红球球的阎瑧拉住，摆正位置，身旁的嘈杂就停了下来，一个鬼站在他们面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声音洪亮，两人就高高兴兴拜了三拜。
　　酒席上大家高高兴兴庆祝，昨天来劝说的那几个被阎王爷走过来疯狂灌醉，等兴致最高的时候，还有一鬼一句祝福阎王新婚快乐的。
　　“新婚什么，老夫老妻了都。”阎瑧就笑嘻嘻地回答。
　　至于阎王爷变得会感情用事到底是好是坏还有待商榷，反正贺煜挺开心的。
　　两人回了寝室，贺煜坐在床边，阎瑧脚步愣了愣，走上前掀了贺煜的盖头，小家伙就跟开关被打开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稍微矜持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入洞房——”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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