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穿书后每天都在被迫撒娇   作者:温轻   简介:   穿成作死的恶毒女配,柳汐看见手段狠厉的男主,腿就发软。   不想赴女配后尘,被男主折磨至死,楚汐哭的梨花带雨。   裴书珩见她泪珠滚落,低低一笑。   他漫不经心玩着锋利的匕首,在楚汐娇嫩的脸上滑过。   眼里的疯狂再也藏不住。   “只要你乖,我把命都给你。” 第1章 作死的边缘蹦跶   至冥十一年,初秋。秋风过耳,雁过留声。   楚大小姐退了穷书生的婚约,那穷书生家徒四壁,又有个病秧子妹妹。   楚老爷气的指着她的头直骂:“裴书珩文采极好,不曾抛弃缠绵病榻多年的亲妹,可见有担当,你绝对会后悔的。”   楚汐得意,对着气急败坏的楚赫道:“绝对不会!”   可谁能想到,不过堪堪一日,太子被众大臣上书检举倒台被废,而那个她一万个瞧不上的裴书珩金榜题名,摇身一变成了禹帝赞赏有加的当朝新贵。   ???   裴书珩中榜了?   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穷的兜里找不到一枚铜板的人被禹帝破例提去翰林院当值?还三品官员?   楚汐得知此事,当场晕厥。   楚赫唉声叹气,只嚷楚汐不争气,生生错过一个香馍馍。   就在这时,裴书珩登门拜访,那身缝缝补补洗的发白单衣换成了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   他腰间挂着上好成色的白玉佩,头戴玉冠。脚踩金丝缠云靴,身姿欣长挺拔,谦谦公子淡雅如风。   楚赫亲自去迎,恭敬的将人领到待客的寮房。   裴书珩身后奴才呈上一份礼。   “贤侄,你人能来我已然欢喜,还带什么礼。”   楚赫伸手去接,心中忐忑。   楚汐昨日退婚大闹裴书珩,左右邻人,相顾看戏。裴书珩颜面尽失,如今金榜题名,若是计较,他楚家虽说家大业大,可不过一届商户,焉能与之抗衡?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男子声音清冽,犹如甘泉雨露,珠玉落盘。   可偏偏这般,楚赫更为心慌。   “贤侄,楚汐那孩子荒唐,是我的失职。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莫同她计较。”   他知裴书珩有才,因此在其穷困潦倒,为其妹凑钱买药时,故意洒下银钱为之安顿。然后有了婚约一说。   楚赫无子,早就想为女招婿,而裴书珩若能入赘,定皆大欢喜,谁曾想……   “您多虑了。”   裴书珩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念恩情,妹妹一命就是楚府救的,楚赫的小心思他哪里不知。   可楚汐是楚汐,楚赫是楚赫,不能混为一谈。   “那贤侄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楚赫左一句贤侄,又一句贤侄,是从来不曾有的热络。   “商谈婚事。”裴书珩淡淡道,仿若此事与他无半点干系。   “这,这。”楚赫大喜,如同天下掉馅饼般。   可楚汐往前种种,裴书珩心中会无疙瘩?明明退了婚约,为何又登门?楚赫狐疑。   裴书珩知他顾虑,不过未多解释。   “若伯父有顾忌,也无妨,当我不曾提及便是。”   楚赫哪里舍得!   不过也不敢再谈楚汐,否则不是结亲,便是结仇啊!   遂道:“贤侄不知,我还有个女儿。不过她不是夫人所出。”随后顿了顿,老脸一红,裴书珩如今拜官,楚家本就是高攀,而他那个女儿是庶出。   楚赫也知其不可能,忙急急道:“可与贤侄身份差距太大。”   “无妨,就她吧。”   ……   楚府荒僻小院里。   “姑娘,您还在犹豫什么?”   楚汐错愕的回过神来,耳边就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   她喉咙有些干,想找些水喝,可扭头一看,身子都僵硬了。这是哪儿?   “姑娘,莫再耽搁了。若不是这小蹄子搔首弄姿,您的婚事怎会黄?裴公子又岂是她能肖想的?”   边上鹅黄衣裳,丫鬟打扮的女子巴巴说个不停。听的楚汐美眸轻蹙。   这段话好熟悉,不就是她昨晚追到凌晨《庶谋》里面恶毒女配身旁丫头说的吗?   这本女频小说更新极慢,却在各网站横扫女频榜单。   成为榜一的她,可是砸了不少钱进去。   “姑娘,您才是嫡出,她不过是个贱婢生的。也敢抢您的人,必须要给些教训。”   楚汐缓缓的低下头,去瞧手上的匕首。惊的一个后退。   若是没错的话,她穿书了,穿成了她厌恶至极,恨不得对方早点死的恶毒女配。   恶毒女配最后被女主折腾至死,追书的她看的大快人心,可当她成了这么个坏女人,楚汐想哭。   想到女主,她浑身一震,连忙抬眼望去。   脑子里想出那么一句。   [楚汐趋炎附势,一心想成太子妾。可她早有婚约,为此,颇多不满。好不容易退了裴书珩的亲。可没得意多久,太子便倒台了。更不曾想裴书珩不日后金榜题名,圣上赞他学识渊博,破例赐了三品官员一职。楚汐听闻,后悔不已。可就在这时,裴书珩再次登门,商谈婚约。]   不是她楚汐,而是那个贱婢所生的楚依依。   楚依依是个什么东西?   楚汐得到消息已然怒了,就算是她楚汐不要的,楚依依也不配有。   裴书珩要娶这个庶出?难不成楚依依背着她早用狐媚术迷惑了裴书衍?   裴书珩,裴书珩,这个男人本该是她的。楚依依凭什么同她抢?   她在内院听到动静,拿了把匕首气势汹汹的往楚依依院子里闯。扬言要毁了楚依依的容。   府里的丫头婆子哪个不是听命于她母亲,谁敢拦她。甚至有机灵的直接把楚依依给绑了,用布条堵住她的嘴。才退了出去,仍楚汐处置。   楚汐一个抬头,终于发现被绑在柱子上的楚依依。   见女主双眼通红,瞪着自己,瞧这神情是气到了极点。   楚依依动弹不了半分,可她又脱不了身,她默默告诉自己,总有一日,她要踩着楚汐的头,还回去。   楚汐看小说时,看的那个大畅淋漓,可这事遭到自己身上,一万个伤不起。   女主日后能折磨的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和女主做闺中好友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挺急的。   她快步走过去,刚想给女主解开绳子。   外头却传来楚老爷的训斥。   “你们这些奴才,如何当值的?真当进府是来享福的?你们二小姐呢。”   丫鬟婆子支支吾吾,跪了一地。   楚汐身子一僵,来了来了,男主带着主角光环走来了。   ------题外话------   距离上本书完结已经很久辽,新书终于出炉啦。唔,和小娘子一样依旧走可爱沙雕路线。   宝贝们,新坑求暖~~ 第2章 就凭你想娶我?   紧阖的门,被推来了。吱的一声,发出声响。   “汐汐,你怎么在这?”楚老爷进门就是这么一句,谁让楚汐同楚依依一向不和。   可当她瞧见那被捆绑着的楚依依时,当场拉下了脸,也顾不得裴书珩在旁,抖着嗓音很是气愤。   “楚汐!你干的什么混账事。”   楚汐回头去看来人的时候,她瞧见楚依依眼角出现几滴泪啪嗒啪嗒落下。端是梨花带雨,看的楚汐都心疼。   楚老爷来不及训斥旁的,连忙上前亲自给楚依依解绑。   楚汐就在这个空档,瞧见了立在一旁,长生如玉。眉目如画的男子。   她看呆了,怎么有男人精致到这个地步,完了!想做舔狗。   裴书珩这会儿对上她的视线,面无表情,神色淡淡,半晌才轻轻扬了扬唇,不冷不淡的打了声招呼。   “楚小姐。”   哇塞!小哥哥声音也超好听的!   可!他是男主啊,两幅面孔。人前和和气气最是温润不过了。可看了小说的她知道,裴书珩这厮,阴狠毒辣,瑕疵必报。   先前欺他的,辱他的,裴书珩没吭声,却是全部记了下来,待他从寒门学子登上高位,权朝倾野时,再一个一个的报复回去,一个也没落下。   包括她,楚汐,这个恶毒女配。   “呜呜,爹!”楚依依被救了下来,再楚老爷怀里哭个不停。   “楚汐,你心思怎就这般歹毒!往前你对你妹妹阴阳怪气,我没计较,如今你倒是能耐了。残害姐妹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楚老爷怜惜第二个女儿,对上楚汐,脸色差到极致。   “爹,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好,想是哪里惹恼了姐姐。”楚依依哽咽。   多好的女主啊!楚汐想要做好姐妹。   可一道视线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身上,不曾离去,让楚汐颇不自在。那是男主啊!她手里如今还握着刀,绑了女主,不知道在作死的路上走回来还来得及吗。   她讪讪一笑,嗓音有些嘶哑。扬了扬手里的匕首。   “我若是说这只是削水果的,你信吗?”   楚依依的哽咽一停,不明白这个蠢货在做什么,若是放到往常,不该是依旧高高在上,自持清贵的来这么一句。   “不过区区一个庶出,我想毁了便毁了。如今不过要刮她的脸,算是便宜她了。”   楚依依没想错,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   裴书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淡如水的眸子静静看着这个毁婚约的女子!   楚汐被她瞧得害怕,她不敢对上裴书珩的眼。   [裴书珩狠透了楚汐,这个蠢女人敢退他的婚,投奔太子。那双眸子淡如水,可没人能瞧见期间一闪而过的偏执与狠厉。]   楚汐怕她能瞧见。   “呵呵,恭喜啊,你如今是三品官员了。”她把手里的匕首收了收,也不怕伤了自己,直接藏在袖子里头。   所以这是后悔拒绝了他?裴书珩嗤之以鼻,面上却依旧温润如玉。   “多谢!”两个字简洁明了。   “听闻你要娶我二妹妹?”她尽量露出善意的微笑。为了保命。   楚依依目光一亮,耳根有些发热。她不是楚汐那个蠢货,一眼就瞧出裴书珩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做妾她都愿意。   楚汐边上的丫鬟见此,恼得不行,正要为自家姑娘抱几句不平,就被楚汐手疾眼快拉到身后。   “我如今大悔大悟,自认之前蒙了心欺了二妹妹,辱了公子。”   她腹诽:这是多么标配的白莲花台词啊!   楚汐的嗓音依旧哑,但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神色认真看着男主,态度颇好。   楚汐回头,看向楚依依很是诚恳。   “二妹妹,我知错了。”   所以,让我好好的活着,拜托了,她不想死!   听的楚依依半响回不了神。还有楚老爷,甚至呆滞了片刻,如今这个,是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   “我觉着二妹妹同裴公子很是相配,才子佳人,若能结成连理,定是一番佳话。”   裴书珩审视的看着她,却是半点不信她的鬼话。   上回楚汐的话还历历在目,一字一字的毁着他的骄傲。   “裴书珩,就凭你,也想娶我?”   呵!这女人,如今又在玩什么把戏!   “汐儿,你说什么胡话!”美妇在众丫头的拥簇下款款而来。她嘴角擒着冷笑,眼神里头放着冷箭。   楚汐之母,楚家当家主母章玥疼女入骨,脾性极差,恨不得日日给楚依依穿小鞋,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裴书衍。于她而言,女儿千好万好,断不是裴书珩这泥腿子能娶的。   章玥一甩袖子,走到楚汐跟前极度嚣张的勾着红唇。   “嫡姐教训庶妹,天经地义。老爷,你竟为这贱东西凶汐儿?”   楚老爷被下了面子,脸色又沉了一分。楚依依是他酒后乱性同婢女生下的种,章玥自那后便同他闹,待婢女产下孩儿便逐出府去,后十多年来没个好脸。   现今,又不给他留颜面。如何能忍?   “依依也是我女儿,你嘴巴放干净点!”   章玥只觉得荒唐,冷冷一笑。   “我弄死她又如何,你还有本事打我不成,章家你还能得罪不是?”   她嫁于楚老爷本就是低嫁,底气随着娘家的繁荣愈发的足。   说着,丹凤眼如看脏物瞥向一旁的裴书珩。   楚汐恨不得撞墙,方才的小心翼翼,阿谀奉承,随着她这便宜娘的到来全部付之东流。   楚汐欲哭无泪,想到恶毒女配的惨死,不由的哆嗦。   说的多,死得惨,裴书珩手段狠厉。看《庶谋》时,她两眼放光,爱死了这股狠劲。男主位高权重,女主智谋过人。   恶毒女配下场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读者拍案叫好。   章玥尖酸,刻薄,凭着这张嘴,也是落的个凄惨下场。   她这辈子最疼的便是楚汐,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女儿眼前,临死前,却是一步一步亲眼看着楚汐被锋利的刀刃折磨的痛不欲生。   章玥只当女儿被屋里楚老爷方才那一声吼给吓傻了,若不然,怎会如此怯生生。   “你莫怕,有娘在,我倒要看看屋子里谁还能欺了你?”   楚汐的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也就章玥觉着自家女儿乖巧懂事,会被人欺了去。   这话说着,着实荒唐。   章玥眼尖的瞥见楚汐袖中藏着的匕首,生怕女儿不经意间伤了自个儿。   当下一张脸冷的不能再冷,果然大怒,小心翼翼把匕首取出。   匕首对上窗格那处透过来的光线,寒光射到楚汐眼中,她整个身子僵的不能再僵,甚至来不及阻拦章玥接下来的动作。   就见章玥几步来到楚依依跟前,匕首尖端对向楚依依清秀端庄的脸。   “哭哭啼啼做什么?汐儿欺负你又如何?谁让你没个敢为你叫板的好姨娘?你这张脸汐儿不喜,我也不喜,瞧着生烦,留着作何?勾引人?” 第3章 娇到了极致   章玥恨那个勾着楚老爷上榻的贱婢入骨,虽说早先年让她给打发出了府邸。可楚依依就如那眼中钉肉中刺,看着生嫌。   她下手没个轻重,只听楚依依痛呼一声,楚汐心中慌乱,眼睁睁瞧着那清秀小脸上被刮出了血丝。   完了,完了,女主受伤了!   不能快快乐乐做好姐妹了。   “娘!”她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快楚老爷一步,止了章玥的动作。   轻而易举的抢过沾着几滴血匕首。刺眼!至极!   论,割了女主一刀,如何取得女主好感!   匕首轻的很,楚汐却觉得手中之物千斤重。   她张了张樱唇,可抬眼间见楚依依委屈布满泪痕的脸,顿时哑然。   她记得书上是恶毒女配亲手在她脸上留下一道刀疤。她哪曾想到,章玥会跟着剧情走向,给楚依依补上这一刀。   [楚依依对着铜镜,里头的女子姿色秀美,右脸一道浅浅的疤痕却毁了所有,她恨章玥,恨楚汐,恨这让她兢兢战战看脸色活着的楚府。她嘴角擒着冷笑,似要将所有伤她之人,一一了结,方可舒坦。]   [她熟练的扑上粉,描眉上妆容,直到脸上的痕迹被掩盖上,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被毁容的滋味,她定要让那蛇蝎女人也尝尝。]   楚汐不敢在想,忍不住打了个颤。   男主就在不远处站着,指不定想着如何折磨她。   可不是吗,等他位高权重之际,可是亲手执着刀,动作狠戾,在恶毒女配娇媚的脸上画着丑陋的字符。   楚汐浑身都在抖,对着不远处大开的窗棂,一闭眼将烫手的匕首往外扔。只听一声凄厉的鸟叫,和重重的落地声。   楚汐不由出神,杀生了?她这手法倒是准,罪过罪过!   一回头看见裴书珩探究的脸。楚汐吓得一缩头。   与此同时。   “章玥!”楚老爷忍无可忍,冷冷的喊着两个字,可见是气到了骨子里。   “你这毒妇,我知你容不下依依,这些年你如何亏待她,我也看在眼里。不曾想,你的恨是侵入骨子里。女子容颜何其重要,你却下此毒手。妄为人母!”   楚老爷向来对章玥千依百顺,一则,章玥生的娇媚,脾性火辣,他心中欢喜,二则,章玥父亲是官,官职不大,可章玥好歹算是位官家女子,他不过堪堪商户,入了楚府实在是委屈了她。   可哪曾想……   这是楚老爷头一回呵斥章玥。章玥自小被人捧至云霄,她美眸闪过错愕,随即被愤怒取代。   人母?可笑!   楚依依这贱人可不是她生的。   楚老爷见楚依依清秀脸上溢出鲜血。整个心都提着。对着屋外大喊。   “郎中,快去寻郎中。”   可屋外的婆子奴才皆为章玥所用。再者,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攥着。   他们面不改色,只是跪了一地,瞧着架势,像是不曾听到楚老爷的命令。   夫人积威已久,自是不敢得罪。二姑娘可怜与他们何干?他们不过是奴才,主人家的事可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楚伯母,我今日前来是同二姑娘提亲,望结秦晋之好。今日这么一出,闹出去可不好听。”   裴书珩像是看足了戏,这才施施然像前一步,对着章玥微微行了一礼。   又轻声喊了他跟前伺候的小厮。   “去请郎中。”   他面色沉静,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好似心上人受了伤,与他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   章玥面带讥讽。冷冷的看着裴书珩。   “呦,如今,我可受不住你这一拜。”   裴书珩不过是个泥腿子出生,家境贫寒,她是一万个看不上。   若不是老爷不顾她反对,愣说裴书珩大才,在裴家贫困潦倒之际,出了银子请大夫给裴书珩那病秧子妹妹看病。强势定下这门亲事。哪有如今这糟心事。   “裴书珩,我瞧不上你,想必你是知晓的。”章玥丹凤眼轻轻朝裴书珩瞥去。往前连买药都没银子,如今倒是能耐,身侧有了奴才伺候。   “你如今拜了官职,倒是好本事。可你如今上门扬言要娶这么个东西,你是置汐儿于何地?”   她女儿哪点比不得楚依依?   裴书珩被汐儿退婚,也是裴书珩没出息,入不了汐儿的眼,婚事退了就退了。   可他如今登门,是摆上了官威要给汐儿难堪不是?   明明晚秋已至,处处凉爽,楚汐额间却冒出细细的汗。   怎么可以当着男主的面说女主是个东西呢?   女主怎么是个东西呢!   她双腿都在发颤,扯了扯章玥的衣摆。   哀求道:“娘,别说了。”   虽说章玥偏激,可却是楚汐穿书后,第一个维护她的。   楚汐可不想眼睁睁看着章玥越作越死。章玥的结局可不好看,硬生生被喂男主喂了哑药。腰间用粗绳绑着,下头添了块石板。   连夜被扔进河里,活活淹死,尸体埋入河底,不见天日。   “凭什么不能说?我还说不得了?”   章玥见楚汐是从未有过的娇弱,心中怒火越烧越旺。   “娘。”楚汐哀求中染上了哭腔。   白嫩娇弱的脸,颤巍巍的如被大雨强势欺凌的花骨朵,像是即将凋零,可那一声娇娇媚媚的哭腔,着实娇到了极致。   若是哭起来,想必很动听罢。   裴书珩平淡的眼眸像是划过了什么。随即却又归于平静。   “没出息!”章玥轻轻斥道。   一旁楚老爷好不容易安慰好了楚依依,再见章玥这幅高高在上的德性,气急败坏道。   “你少说点!那张嘴若是能闭就闭上。”   往前嫌弃裴书珩也就算了,可如今裴书珩是禹帝跟前的大红人,岂是这婆娘能得罪的?   莫说章玥不可造次,听闻那些一品官员对之也礼让三分。裴书珩大才,那些个达官显贵想尽法子在他面前露脸。   太子被废后,那些皇子蠢蠢欲动,也是暗地里对之拉拢。   自楚汐退婚一事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谁人不说她眼光浅薄。   再有镇国公,宁王多次客宴。招婿心思摆在门面上,只差一句话戳破薄纸。   如今裴书珩不计前嫌,欲迎楚依依过门,既能除去外头的闲言碎语,于楚府而言又是何等风光。   章玥可不管这些,只觉得宝贝女儿受了委屈。   “你当真想娶这东西?”涂抹着蔻丹的手随意点了点地上一身旧衣,十分单薄的女子。   楚汐听着浑身又是一颤。   “娘。”她轻声唤了一句。   女子嗓音若吟蚊。低到不能再低。   她半垂着头,有些抗拒,又带着几分难掩的惧意。   她在怕什么?裴书珩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第4章 裴某惶恐   楚汐像极了她母亲,盛气凌人,趾高气扬。还会怕什么?   裴书珩心下厌恶至极。   她,又在耍什么手段!   章玥扫视了眼裴书珩,面带鄙夷。   “正是,裴某愿三媒六聘迎娶二姑娘。”裴书珩含笑。眸光温暖。岁月静好之姿。   温暖个鬼?   这家伙杀人不眨眼,如今这幅德性都是假象!假象!   不过,为了活命,打算崩人设的楚汐选择趋炎附势。   自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也不差。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裴公子一表人才,二妹妹又乖巧体贴,是最合适不过了。我看这事无需耽搁,今日就定下。爹,娘,你们说如何?”   她正说,转头看向半搂着楚依依,眉眼间皆是忧心的楚老爷。   楚老爷一身深褐色衣袍,身型微胖,最是疼楚汐不过。   只可惜女配作恶多端,不听教导,当父亲的难免心灰意冷,他帮衬过裴书珩多次,为人正直。   楚家的结局,是楚依依嫁与裴书衍。为恩爱夫妻之典范。楚老爷积德行善,又是裴书珩岳丈,谁人不敬。   [楚老爷忘不了亡妻章氏,余生不再娶。他爱章玥,爱极了她的小性子,可章玥坏事做尽,实为报应。后,世人皆道,楚老爷糊涂,仅有污垢便是那夫人和四处作恶的女儿。]   楚老爷爱章玥。毋庸置疑。   楚汐消化着脑中传来的消息。樱唇不自觉的微微嘟起,唇瓣些许湿润,如清晨盛开的玫瑰。娇俏可人之余,又染上几许魅色。   可她的几句话,传到这几人耳边,难免不可置信。   楚汐何时这么明事理?   不应该啊!   楚老爷却是闻之一笑,他就知道汐儿爱耍小性子,但心眼是极好的。   前未婚夫要娶妹妹,这事隔谁身上想必心中都不舒坦。汐儿发了脾气,心中的火气降下来,自是会顾全大局。   听听方才所言,大度又不失风度。   “好!好!爹的汐儿长大了。”   章玥却是紧锁眉头。楚依依若嫁了裴书珩,成了官夫人。岂不是比她还尊贵?   于是反驳:“好什么好!不成,我决不同意!”   楚依依心系裴书珩,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她痴迷的看着背着光而立的男子。   即便裴书珩没有多看她一眼,她也心满意足。   裴书珩要娶她,与其说为了报恩,不如说为了他那个妹妹。   官家小姐大多娇蛮,娶一个没有显赫的家世能拿捏住的女子,只有这样,他那发烧过度宛若孩童心智的妹妹才不会受委屈。   她可不是楚汐,不懂的珍惜。   裴书珩如今不爱她又如何?裴书珩有出息,她嫁过去不会吃苦,来日方长,她真心以待,裴书珩怎会看不见她的付出。   楚依依心中得意。嘴角绽开羞涩的笑意。   可当她听见章玥的拒绝,大惊失色。   章玥无情的话,这时再度传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再不认这玩意儿,可说到底,她也是上了楚家家谱的。她的婚事自然得我做主。你想娶她,做梦。”   楚汐傻眼了,眼瞧着楚依依脸上失去血色。衬得那伤口愈发的骇人。   “娘,你,你,你,别说了。”她说着扯了扯章玥的袖摆。说话都结巴了。   可章玥哪里会听。她几步来到楚依依更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孱弱的女子。暗骂一声‘狐媚子’。   “我听闻你同那每日进府送豆腐的张六,交情颇深?”   楚汐眼眸一转,顾盼生辉。小说里头是有这么一段。   张六是城西开豆腐铺子里头的伙计,负责给各个府邸里头送货。   女配近期听闻多吃豆腐,能美容养颜,自然不会放过。遂日日要吃这道菜。   张六便日日送。   当时,下人听从章玥吩咐,断了楚依依两日的伙食。楚依依无法,有婆子暗中看管,无法寻得楚老爷。半路饿晕在去厨房的路上。   得巧让入府送菜的张六碰见,楚依依生的秀丽,境况又是这般惹人疼惜。张六从怀中取出买来还未吃的肉包子,赠之。   整本书里,张六就出现过这么一次,许是作者故意衬托女主的惨。   可这会儿章玥有意指出,就像是两人有染一般。诛心的很。   “嫡母,你怎可诬赖我。”楚依依生怕裴书珩误会。   楚汐也怕裴书珩误会。不过,她相信剧情!无论如果,什么阻力也阻拦不了男女主的旷世爱情!!!   “诬赖你如何,没诬赖你又如何?我瞧着你和他倒是般配。”章玥话毕,丹凤眼望向裴书珩。   嘴角一扯:“裴大官人,想必做不出同老百姓夺妻这种混账事吧。”   轻飘飘的几句话,短短一瞬,就定下了楚依依的一生。   裴书珩适才任职,强抢已有婚约的女子做夫人,官路上留下把柄不说,也是他日后的诟病。   想娶?成啊!官威压人。谁还能从他手中抢人不是。   可,其中厉害,也要裴书珩掂量掂量,只要裴书珩有动静,她定会将这事闹的满城风雨。绝不会让楚依依捞到半点好处。   裴书珩心下不屑一顾,他一生傲骨,手段高明。哪里会惧怕妇人要挟。当下,嘲讽章玥愚蠢。   搞垮楚家,与他而言,不过轻而易举再简单不过,若不是有楚老爷。章玥哪有嘴脸在他面前猖狂。   “楚夫人的言辞,裴某惶恐。”   楚汐才不信这人嘴里的言词,反倒是她,处境才叫惶恐。   无缘无故的穿书也就罢了,恶毒女配的下场何其可怖。裴书珩这张脸玉树临风,瞧着便是位知礼的书生。   可楚汐恨不得再也不见。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可偏偏事不如她所愿,她怂,她慌,她怕死。所以厚颜无耻的趋炎附势。   楚汐挽住章玥的胳膊,不忍心的瞧了眼楚楚可怜的楚依依。她今日所言足以让人大吃一惊,人设也崩了。   裴书珩淡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静静的看着她的把戏。   楚汐焉能察觉不了?只想着早早收场。她素手轻轻搭在胸口处。   “娘,我心口闷的慌,你陪我出去四处转转。”   她尾音拉长,几许撒娇的意味。怨不得她,恶毒女配的嗓音本就如此,只要压低几分,教人听着,总觉得她四处勾引人。 第5章 爱谁谁   章玥一听,哪里顾及的了旁的。急急忙忙扶着她。   “可要叫大夫?你这孩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来,靠着娘,这种乌烟瘴气的地儿还是别待了。”   说着,扶着楚汐往外走去,跨门槛的那一瞬,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三人。   一出院落,外头的婆子,奴才纷纷上前。哪有适才的装聋卖傻。   这个娘!厉害了!   这阵仗,倒是大了。   楚依依见这些人离去,吓出一身冷汗。脸上的疼痛带给她无限的崩溃。   而裴书珩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裴公子。”她嘤嘤啼哭,三个字在她喉咙里发出,端是让人心生保护和怜爱。   裴书珩面含温柔,可眼底深处尽无一丝波动。   他轻声道:“楚姑娘莫慌。”   楚依依浑身无力,绝望遍布各处:“依依如今这般模样,怕是……”   “你这是不愿嫁?”裴书珩耐心就快耗尽,娇滴滴的姑娘,他可不想要。   他不由深思,幼眠爱闹,爱放风筝抓蚂蚱,娇滴滴的女子怎么同妹妹玩到一块?   “不,我只怕公子嫌弃?”楚依依用手捂住脸,深怕样貌得对方嫌弃。   裴书珩轻轻颔首,不再出声。只愿楚依依是个懂事的,若待幼眠好,他可以给她一切的尊贵。   一行人簇拥着离开楚依依的院子,直至身上没有那道探究的视线,楚汐这才粗粗的缓了口气。   章玥瞧她这般,也知她身子无碍,不由眸光一闪。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你今日是怎么了?好话说尽这可不是你往日的作风。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能怎样,不就是人设崩了!   可变化太大莫说最亲近的章玥看出倪端,就连裴书珩都不是好忽悠的。   她眼波一转,下颚微微抬起。娇媚动人的脸上露出几丝微微的不耐烦。   “郎有情,妾有意,娘你何必棒打鸳鸯。”   正说着,鼻音发出一声冷哼,可见其心中不虞。小脸因方才的惧怕微微几许苍白。脖颈那一抹莹白,更称得她几分娇弱。   可说出的话却不娇弱。   “他裴书珩要娶楚依依,我是气,气他不把我放眼里,一个妾生的,摆在先前也就算了,泥腿子和那楚依依倒般配,如今他好歹是个官员,也要娶楚依依,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怎么可能沦为笑柄,楚依依嫁给裴书珩后,贤淑端庄。众人眼里羡慕裴书珩有一位贤内助。   如今这话,也就是说给章玥听听。   “娘,难不成你还真信我刚才所言?裴书珩我是一万个瞧不上,你也是知晓的。就算他加官进爵又如何,照样摆脱不了他泥腿子的出身。也就楚依依当个宝。”   “我啊,就等着他们成亲,闹出笑话,娘,这事你莫拦着。”   请让男女主原地结婚!   女儿想看笑话,章玥自然不拦。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却要娶一个庶出,这可是茶余饭后的话题。   章玥会心一笑,整个人都舒坦了。食指一勾,刮了一下楚汐翘挺的鼻子。   “就你主意多,娘还以为。”   话没说完,就见楚汐不悦的出声打断。   “娘以为什么?我厌恶裴书珩良久,自从爹定下婚约,我日日都想退了,如今他倒是好本事,但我也不会没骨气的后悔。”   “娘,他们之间的婚事,你且别插手,先前我退婚,若再插手,岂不是让世人以为我旧情难忘,死缠烂打?”   楚汐自豪,她这身演技可真是棒极了。不做影后实乃可惜。   娱乐圈的损失!   正说着,就听见前方匆匆赶来的脚步声。楚汐抬眼望去,心下一凛。   只见一位气喘吁吁的老者,身上背着药箱。老者身旁还有一位催促着的小厮。   那小厮深深的看过来,显然将她方才的言辞听了个正着。小厮脸上带着气愤。   却是个守规矩的,再不满也朝两人行了一礼。   这才带着大夫离去。   楚汐眼里满屏的‘草尼玛’滚过。完了,这番话被裴书珩手下的人听去,定会传到他耳里。   [阿肆忠心耿耿,唯一缺点便是嘴碎。]   那人可是裴书珩最衷心的奴才!!!   楚汐……悔啊!   瞧她这张破嘴!   这还不如彻彻底底的崩人设呢!   楚汐闭了闭眼,心中不是个滋味,先前为了留好印象的种种相必也付之东流。   “姑娘,你怎么了?”鹅黄衣裳的丫头当下凑过来,焦急的问。   楚汐稳了稳心神,目光一转,落在这丫头身上。   落儿性格像极了她主子,受不得气。往日跟着楚汐作威作福,楚汐的嚣张跋扈她学了五成。   [不过,这丫头倒也忠心。自楚汐死后,裴书珩废了落儿一条腿,她苟延残喘的活着,是除却楚老爷,唯一记得在她忌日当天烧纸钱的。]   楚汐看了眼担心满满的落儿。揉了揉太阳穴。   落儿却忽而恍然大悟,了然般的双手一合。   “姑娘,这是想起了吴小姐的客宴相邀?”   她这么一提,章玥果然一蹙眉。   镇国公家嫡出大小姐,吴令毓前些日子捎人送来请帖。   以楚汐的身份,定然没资格参加,可谁让吴令毓心悦裴书珩。   裴书珩千好万好,偏偏楚汐厚颜无耻的悔婚。吴令毓有心在这次宴会上让楚汐出丑。   “差点把正事忘了,快快快,我们得准备好首饰,我儿定要在这次宴会上大放光彩,觅得位如意郎君。”   章玥荡起了笑意。太子倒台又如何,她的女儿生的娇美,凭着这张脸定要做高官夫人的。   裴书珩是三品官员如何,天子近臣又如何。抵多不过一时风光,汐儿还怕被楚依依那货色踩在脚下?   [楚汐好一手如意算盘,吴令毓如此行径她心知肚明,此宴非好宴。可此番前去贵家公子却是继太子后,楚汐的目标。]   女配是去了,被吴令毓打压的好不可怜。她心高气傲,生的又美艳,即便退婚一事闹的恶名远扬,依旧有不少公子对她动心。出手相帮,为之抱不平。   可如今的楚汐表示:爱谁谁,她才不去! 第6章 惦记男人,不要脸   女配就因为这么一趟,后同好几位公子纠缠不清,期间徘徊,妄想从中选以为最专情且身份最高贵的。   却不料她脚踏几条船一事败露,谁人不骂她水性杨花,那些个书信往来的公子纷纷避而远之,女配彻底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可这只是噩梦开始。   楚汐知道!这事少不了男主的暗中操作。   嘶,头疼。   “姑娘,浅裳阁前日定做好的罗裙,今早就送了过来,那可是用金丝线,浅裳阁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制成的,姑娘若是穿了,定能闪瞎那群人的狗眼。”   能不闪瞎么,好几个公子哥眼都看直了。   章玥听了连连点头。沉吟片刻道。   “落儿说的不错,那罗裙全京城可就这么一件。这独一无二的物件,也只有我家女儿配的起。”   “你往日戴的首饰不够金贵,娘那里有一套全金打造的。甚是精美,我这就去取来。”   眼瞧着章玥风风火火的就要回去找首饰。楚汐连忙唤住她。   “娘,你给我推了吧,那宴我就不去了。”   果然,章玥脚步一顿,美眸皱起。   “可是那贱蹄子扰了你的兴致?”   论,怎么带领这一帮死德性的人平安的活着。   好难!   “吴令毓给我摆的是龙门宴,指不定哪里就让我出丑。我才不要闹笑话。”   楚汐嫣红的唇瓣微嘟,女配作死的老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走。   方才在裴书珩跟前,说是战战兢兢也不为过,可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乘坐的航班坠毁,想必尸骨无存,死状难看。一睁眼好不容易获得新生,嗯!虽然活在一本书里头。   她也想好好活下去!   “当真不去?”章玥眉头皱的更深。   楚汐眼皮一抬,下巴一扬。   “就我这样貌,家中钱财万贯,还怕嫁不进显赫富贵人家?我才不要借着吴令毓的惺惺作态,上门让她羞辱。”   她的神情高傲,藐视一切,是妥妥的恶毒女配了。   章玥向来纵她,眼瞧着女儿要发脾气,连忙出声去哄:“好好,汐儿不去就不去。”   她身侧最体面有脸的胡婆子,闻言不由上前一步,带着劝:“夫人,镇国公那头不好得罪,咱姑娘若是不去,驳了吴小姐的面子,恐日后难以立足。”   她这番话在理,镇国公位高权重,京城里的管家小姐皆以吴令毓为首。   而楚家不过区区商户,楚汐再有银子也没有官家小姐身份尊贵。吴令毓打着坏心思暂且不提,可她赐了请帖,若姑娘不识趣给推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章玥一根筋,她才不管这其中的曲直厉害之处。   “汐儿不去难不成她还有通天的本领让官兵入府押人?可笑!送请帖是她的事,汐儿不去是汐儿的事。官家小姐如何?我女儿才不看她的脸色活。”   说到这个,她面上讥讽尽显,回头瞧了一眼楚依依的院落。   “狗屁尊贵的官家小姐,惦记男人真当我瞧不出来?不要脸!”   胡婆子知章玥秉性,也不好再劝。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事该怎么推哟。她和善面庞上的皱纹紧紧连成一线。   “裴书珩也不是好货色,才和汐儿退亲,就和那贱蹄子搞上了。我倒不知,那贱人的手段倒是高明。”   “你爹也是,竟然凶我!”章玥提起这个就气,也不管脸面不脸面了。站在青石板小道上,高声道   “为了这些个不相干的东西凶我!他不知后果多严重吗!”   章玥如今在气头上,想必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楚汐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打好的让章玥不要得罪裴书衍的稿子又咽了下去。   算了,来日方长,潜移默化的改变章玥的暴躁才是上上策。   楚汐眨眨眼,一绺儿挽起的乌发忽然松脱垂下来。她也不大在意。因为她的到来,如今事态发展和书里所写有了出处。而且书里提到章玥的情节少之又少。   只见她沉默片刻,忽而出声。   “后果是什么?”   章玥美眸一眯。   “汐儿,回院子收拾东西,娘带你回外祖家呆几日。”   喝!合着是打算发脾气跑娘家去了。   不过,楚汐略一思忖,楚依依如今受伤,裴书珩肯定心疼坏了,指不定挖着火坑,欲给心上人报仇呢。   她若走了,矛盾解释不清,岂不是雪上加霜。这段日子怎么着也要在楚依依更前凑凑存在感,   “娘,人家适才上门商谈婚约,哪有当家主母走的道理。惹闲话,说您不慈。”   章玥不在意这些:“我本就不慈啊。”   楚汐:……。   “娘,那我们多住几日。”   若是可以的话,楚汐巴不得楚依依嫁给裴书珩出阁后再回府。这样,减少矛盾冲突,还怕保不了小命吗?   可,不行。   章玥这性格,难免会同楚依依产生冲突,若能离开,也是极好的。   “那娘去收拾收拾包袱。”章玥下意识攥紧手里海棠花纹的帕子。说着这话,却不见她抬腿。   像是无意识搬觑了胡婆子一眼,胡婆子当即会意。圆润的身子挺了挺身板。   对身后的碧色衣裙的丫鬟使了使眼色,那丫鬟也不是个蠢的,跟在章玥身旁伺候,惯会察言观色。   她福了福身子,疾步离去,而她前去的方向,正是楚依依的院子。   得!这压根就是不想走!   做足了架势,摆明了等着楚老爷前来哄她一番。   楚汐眉梢轻挑,粉色未涂口脂的唇瓣轻轻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她姿色艳丽,肌肤如雪,却不想笑起来还有对浅浅的酒窝。   芊芊玉手像是极为随意的指了一名婆子。   “去,备好马车。”   那婆子显然一怔。看了眼不动声色怒火难消的夫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听谁的。   就在楚汐不耐烦前,她的唇翕动几下。细微的声音传到楚汐耳前。   “这,不急吧?”   平日里骄纵惯了的姑娘,果然怒了。   “怎么,如今我还使唤不了你了?”   楚汐说着,挽上章玥的胳膊。   “娘,你底下伺候的人,若是不听话,就发卖了吧。” 第7章 女配不能崩   《庶谋》里头,让她最印象深刻的奴才便是章玥身侧伺候的汪婆子。   得章玥看重,与吴婆子一同为她最亲近的身边人。   这汪婆子,私下爱赌钱。曾欠下大笔的银子还不起,被赌坊掌事砍下一根小指。   前期对章玥也算衷心。   可等章玥母女失了势,暗中倒戈成了楚依依的眼线。   平日里也爱在章玥跟前说尽裴书珩坏话,导致,章玥哪哪都瞧不起当朝新贵。   可谓是绊倒恶毒女配的不可或缺的人物。   顺着时间线,在恶毒女配退婚当晚,这婆子就和楚依依有了联系。   楚汐看着这婆子搭在身前的右手缺了一指,只觉得是个祸害。   “虽说年纪大了,长的也不尽人意。可瞧着这敦实的身子,若按体重卖,倒是能得不少银钱。”   她这话刚落,汪婆子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干净利落的跪在了地上。   “老奴惶恐,姑娘就别逗奴才开心了。我这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啊。”   她这一跪,可把楚汐吓得够呛,潜意识欲后退几步。   可!她!现!在!是!恶!毒!女!配!   不!能!崩!   她横眉冷对,如玉的柔荑把散落的那一绺儿乌发轻轻挽在耳后。   “你这是倚老卖老?可笑,偌大的楚府,难不成连个奴才我还发卖不了了?”   踩着绣有木槿花色样的绣花鞋,在汪婆子一尺远处停下。   裴书珩出了楚依依的院子,告别楚老爷,一抹青衣眸色极深,身后跟着阿肆。   不远处张牙舞爪的女子,藕色袖口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一截,露出小半段凝脂般如玉的肌肤。皓腕上挂着质感极好的玉镯子。   只见她半俯着身子,明明合身的衣裳却撑的有点紧。   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若是瘦也便算了,偏生她该胖的地方也不甘落后。柔美而丰满,罗裙也遮不住她曼妙的身段。   “姑娘饶命,求姑娘息怒。”明明已然入秋,汪婆子却吓得后背出了冷汗。   连连磕头,咚咚咚的声响像是不要命一般传到楚汐耳畔。   别磕了,破相了。   别磕了,谁让你是楚依依的人!虽然书里头汪婆子是助女主的正派!总体来说,也算是个好助攻,好人!   可恶毒女配是容不下好人的!   她!是反派!   只听她娇呵一声。   “别磕!破相就不值钱了!”   这话刚落,后背就被人不轻不重的轻轻敲了下。章玥不忍心训诫女儿,又见汪婆子额上伤势严重。   “好了,胡闹什么。”   “汪婆子是爱赌了些,可这些年也戒了。她老实安分,伺候我多年也算尽职。是娘跟前的老人,等她年纪大了,就送出府让这婆子颐享天年。”   换来老泪纵横的汪婆子好一番的感恩涕零。   楚汐眉头紧皱。   我怕是穿了一个假书!   那说话刻薄的章玥怕是个假的!   但!汪婆子实在留不得。可章玥的神情又不像是个舍得这婆子走的。   楚汐只好退而求次:“我不管,我不喜她,我不想再瞧见她。娘不发卖也可以,不若就提早送出府安度晚年。”   “又浑说!”   青衣男子眸中闪过厌恶,楚汐还是那个楚汐,那个击溃他所有骄傲的厌烦女人。   他轻嗤一声,脸上没有任何波动,静默片刻,转身提步而走,仿若再瞧楚汐一眼,都能污了眼睛。   身后还传来女子咄咄逼人的话语。   “娘还说疼我?我是不信了。不过区区处置一个奴才,娘却和我出了分歧。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   阿肆看见主子嘴角轻轻扯了扯,似讽似嫌恶。   虽说落井下石不是君子所为,可偏偏是这斜着眼一万个瞧不起自家主子的楚汐。   羞辱主子,大嚷退婚。桩桩件件,是个有血性的人都忍不了。   他憋不下去,在回了禹帝赐下的府邸后,眼瞧着公子去了书房,把今日楚汐所言一字不落的复述。   “主子,那种女人曲意逢迎,还妄图攀上高枝,真是可笑。”   “主子如今的身份,她一个商户之女连提鞋也不配,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自信。”   “二姑娘有这么个嫡母和长姐,这些年也不知如何过的。如今那脸上的疤大夫也说难祛。”   阿肆吧啦吧啦说个不停,而他嘴里的主子,却是神色平静,安然自若的坐在楠木椅上。   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这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指尖轻轻摩挲着。仿若对什么也不上心,包括阿肆嘴里他要求娶的楚依依。   阿肆说的累了,见裴书珩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一时讪讪,略带尴尬的揉了揉鼻尖,几步退了出去。   人退了下去后,室内恢复了平静。   男子没有动静,轻轻阖上眼。光线大好,透过窗户静静的落在男子隽秀的面庞上。   往昔注射至骨髓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裴书珩,我劝你同意退婚,一个铜板都没有,拿什么娶我?”   “裴书珩,瞧瞧你那穷酸样,你妹妹又是个痴的,你若娶我,当心我首先把那傻子给卖了。”   “裴书珩,你这是上赶着入赘?你算个什么东西?”   好半响,一声嘲讽从他嘴里发出。   “嗤!”   楚汐还不知这一幕被狠厉大佬尽收眼底。她使着浑身解数,尽责的扮演着恶毒女配。   “汪婆子伺候的好好的,你这孩子又闹脾气。胡婆子,你先带她下去上药。”   恶毒女配原则第一条,绝不退让!   “我不管,你是要和我对着干吗!”   如今娘都不唤了,可见宝贝女儿是气坏了。   章玥摆摆手,眼瞧着胡婆子把人带远。这才好声好气的劝。   “你若不想见她,我便打发她干别的活。”   恶毒楚汐动摇了,不贴身伺候也成,眼珠子一转。也懒得胡搅蛮缠,一锤定音。   “那这次我就看在娘的面子上,倘若下次再让我瞧见她,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两人正说着话,适才的胡婆子眼色寻楚老爷的丫鬟也疾步赶了回来。   章玥没见着楚赫的身影,方才转好的脸又瞬时阴沉下来。   ------题外话------   签约成功,每天稳定更新。   群号:230752572 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加。 第8章 败家玩意儿   那丫鬟走近,福了福身子。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瞧她这番神情,楚汐也猜到了大概。   楚赫想必也在气头上,章玥直接毁了楚依依的容,他自然不会来求和。   果然,丫鬟垂下头,细微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老爷说,夫人回去孝敬爹娘是极好的,二姑娘伤势严重,他就不送了。”   看来,如《庶谋》里头一般无二,楚依依破相了。   楚汐心尖都在颤。   她盛气凌人的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忽而一声轻叹。   “唉。”   离她最近的落儿不由轻声问。   “姑娘怎么了?”   楚汐又‘唉’了一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活着多好啊。”   恶毒女配当着,虽然恶毒无疑,但不得不说,还挺爽的。   看谁不爽就能灭了谁。   她正想着,就听章玥嗓音都在颤,一字一字尖声道:“楚赫!”   妇人妩媚的脸上,因恼怒而染上淡淡的红霞。章玥一怒,身侧的婆子奴才全跪在一地。   直呼:“夫人息怒。”   章玥整张脸上都写着:‘我很不爽!’   楚汐心想逃离楚府数日的机会来了。便跃跃欲试,樱唇轻启,带着几分试探。点到为止。   “娘,那外祖父那边。”   果然,章玥想也不想,直接冷声道:“备马车,此刻就走。”   话毕,对着楚依依的院落,冷冷一笑。   “楚赫,我今日走了,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回来的。”   楚赫,她绝不饶恕!   说着,一甩袖子,疾步向楚府大门而去,章玥贯来受不得气。   她所行之处,只留下淡淡的风和身上自带的荷包香味。   楚汐急急跟上去。这两人夫妻间的事她管不了,挑拨离间什么却是最擅长的。   日后去了章玥娘家,她控制住那一大家子,就回来同楚依依相亲相爱!冲呀!   至于愧疚?没有的!   什么也没有小命重要。   章玥一死,楚赫孤独终老,楚汐想着,这命都没了,爱情屁也不是。   不过,她好意提醒。   “娘,还没收拾包袱呢!”   谁知这一走何时能回来,可不得把日常该用的,必备的物件。统统带上。   那料章玥脚步未停。发间插着的碧玉金步摇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也嚣张的前后摆动着。   那尾间垂着的珠子,因撞击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外祖家可不会短缺咱娘俩丝毫。楚家能有的,我章家还能买不起?”   “这破地方我憋屈了数十载,真当我是泥人不是?”   您这哪是泥人,明明是个狠人。憋屈?谁敢让章玥憋屈?   楚汐缄默许久,亦步亦趋跟着,她今日穿了件桃红撒花褙子,暗花白棉裙。腰系粉红留宿丝绦,女子曲线尽显。亭亭玉立,婀娜动人。   通过长长的甬道,楚汐瞧着身边再真实不过的画面,还有不再是只存在于书里刻板描写的人物,如今的一切,再鲜活不过。   “姑娘,您这趟是不是为了寻表少爷?”落儿覆在她耳边轻声道,打断了楚汐所有的思路。   表少爷?这又是谁?楚汐头疼。   不过作为《庶谋》的忠实粉丝,她这个榜一可是名副其实的。   即便作者对章家描写不多,三言两语带过。楚汐对落儿嘴里的表少爷还是有些印象。   [章家唯一嫡子章烨,行事风流沉迷女色,烟花之地的常客。]   就这么个只懂玩乐的公子哥?她!乖巧懂事的小仙女,找那个败家玩意儿做什么?   偏生落儿眉飞色舞,认定了这般:“奴婢知道,姑娘方才都是故意为之。”   “虽说表少爷混账,但对姑娘是极好的。可奴婢觉得,姑娘还是莫同表少爷过于亲密。表少爷的名声不大好听。”   请停止你的想象!   那章烨若是出现站在她跟前,小仙女也认不出来好吗?   章烨的红颜知己——曲情,可是醉乡阁的头牌。   风情万种不说,在她石榴裙下拜倒的公子哥不在少数。   富家子弟愿重金搏其一笑,更有甚者,愿为其赎身,娶回去做正室夫人。   恶毒女配有心结识,学些蛊惑人心的本事。   可如今的楚汐:做个人好吗?学那玩意儿做啥?   抽风啊!   落儿就见自家姑娘含情的眸子微眯,似怅然,似喟叹。眉目间好似还带着看穿一切的神采。   “名声于你家姑娘,跟闹着玩似的。”   阳光明媚,倒也不觉得冷。   章玥的命令成效颇好,几人一出府邸大门,就见威风凛凛左立的石狮子旁,停靠着马车。   章玥一路上沉着脸,所有的奴才皆不敢放肆多嘴。   她也没让丫鬟搀扶,踩着备好的踩脚凳,掀开布帘坐了进去,随后出声。   “汐儿,进来。”   楚汐闻言会心一笑,章玥对她至少是实打实的疼爱。   跟随一同前去的只有落儿,胡婆子打点好汪婆子一事,自会赶至章家。毕竟章玥身旁缺不得她。   轮子缓慢的滚动着,车夫驾马技术颇好,不见颠簸。   章玥心下的火难消,可见楚汐娇媚的脸蛋,哪里舍得对楚汐发火?只好把心中郁气吞下。   可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着实难受。   “这嫁人啊,绝对不能嫁你爹那样的。”   “还有那连自个儿位子都守不住的废太子,嫁不得。”   《庶谋》里有女配勾搭上先太子,攀上高枝,母女俩兴奋的一夜未眠,次日,太子倒台,母女俩骂太子无能又骂了一夜。   楚汐想到这,只觉得有趣至极。   “那裴书珩,同你退亲这才多久,便和旁人好上了。见异思迁之人,同样嫁不得。”   忠实榜一认为:就算想嫁,裴书珩也看不上眼呢。   “还有你那不求上进的表兄,日日流连女儿香,统统嫁不得。”   楚汐靠着车壁,整个人放松下来,当下追问。   “那该嫁怎样的?”   “这你可真把娘给难倒了。”   楚汐:“此话何解?”   “娘就是不知,这才嫁给了你爹。”   楚汐低头闷笑,她嗓音如莺啼,婉转勾人。妩媚潋滟的桃花眼染上笑意,双眸似水,肤如凝脂。   瞧的章玥心中也欢喜一分。心中不虞暂时搁下,担忧起了楚汐的婚事。 第9章 喂,小跟班   “与你同龄的姑娘,哪个不是定亲待嫁闺中,我儿虽花容月貌之姿,可总归退过亲,日后议婚定有影响。”   谈及此事,章玥又忍不住骂了句。   “裴书珩这个杀千刀的。”   听到这名,楚汐都忍不住抖三抖。   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不料马车一个趄趔。只听外头车夫一声急切的:“吁!”   马儿受惊,前蹄高高扬起。   楚汐经不住马车的突然停下,不由朝前扑去。额头磕上了对面的车壁,细皮嫩肉的立马红肿了。   好在车夫短时间安抚住了马,没惹来人群的惊慌。车夫也被这突如其来状况吓得够呛,当即擦着冷汗。   “是小的失职,求夫人饶恕。”   落儿险些被甩出去,好在她手疾眼快的扶住把手。她探出头朝马车后头瞧了一眼。   啐了一声:“不长眼的东西。”   又急急的问:“夫人姑娘可有碍?”   楚汐摸着额见上鼓起来的包,这身子过于娇气了些,感官好似也是常人的一倍。   这酸爽,疼的要命。   桃花眼染上水色,波光潋滟。泪珠在眸中打着转,泪珠滚落。   章玥倒没磕了碰了,可瞧见楚汐额间红肿的包,所有的怒火在此刻达到顶峰。   拨开布帘冷声责问:“怎么回事?”   落儿早就想告状了:“有马车抢了我们的道,险些撞上,好在车夫停的快。”   这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   若有急事,相告一声。定然为之让道。更何况马路宽敞,就算三架马车也可并行,可偏偏人家就是有病。   “那俞姑娘总想着事事压咱们姑娘一头,姑娘貌美,她比不得。心生怨念已久。”   俞家姑娘?   章玥有所耳闻,是镇国公府的远房亲戚。家道中落,镇国公夫人念其父母皆离世,便善心接到府里当女儿疼。   俞殊敏为吴令毓马首是瞻。吴令毓不喜楚汐,她便也跟着厌恶。   她虽住在镇国公府,却也寄人篱下。楚汐娇蛮无理,却也肆意,爹娘疼惜。俞殊敏的厌恶里又多了份妒意。   容貌容貌比不上,家境同样比不起。   因此,今日出府得知前方为楚家马车。   她怎么能输?   她怎么允许那个粗鄙不堪的楚汐在她前头?   呵,天理难容!   所以脑子一热,一声令下不容反驳:“给我追!”   可真当强出楚汐一头后,险些两车相撞。俞殊敏脸色煞白,吓得不轻。   可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聚成一团。为了名声之余又怕惹出事端,下了马车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近。   对着章玥盈盈一拜。   “车夫不懂事,冲撞了楚家家眷,殊敏在这里赔不是了。”   她养在镇国公府,在贵女跟前低一头,可楚家不过是堪堪商户。照尊卑,章玥受不起她这一拜。   可偏生章玥受的心安理得。   “车夫懂事与否我懒得管,可这主子懂不懂事就难说了。”   半分不留面子。莫说俞殊敏是镇国公府的人,如今要是换成吴令毓这正正经经的嫡女。她也不在怕的。   自小,她就舍不得楚汐磕了碰了,这俞殊敏凭什么?   此话刚落,就见人群里传来嘀嘀咕咕的议论,俞殊敏最好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妇人指责,于她而言,犹如凌迟。   吴令毓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小跟班,多愁善感,性格敏感,行事落落大方实则心眼极小。   楚汐对这个心眼极小的跟班倒是好奇,顺着布帘掀开的缝隙探出个头。   车下被梳着丫鬟发髻丫头扶着的女子,闻此言身子摇摇欲坠。   女子身着银白缎子褙子,芽黄轻绡长裙。身上配饰极少,只一只雕工精细的桃花簪挽起,少女样貌端庄却稍显寡淡。   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为之容貌打了几分。   她显然委屈到了极致,却又爱极了名声。   “夫人言之何意?恕我不解。”   换成旁人,定然不会再纠缠不休,寻常人如何也不会得罪镇国公府。   因此,俞殊敏底气却是十足。   可章玥是谁,破皮无赖一枚。管她背后靠山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能伤她心肝。   “我听闻俞小姐聪慧过人,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么,坊间传闻果然不可信。”   “什么车夫不懂事,你当糊弄三岁孩童呢?改日你杀人放火,去青天大老爷跟前难不成还能用一双手不懂事,不受控制来交差?”   恶毒女配的母亲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结局会因这张嘴,死的透透的。   楚汐纤长白皙的玉指托着下颚,目光些许游离。   [俞殊敏自卑心眼小,可对镇国公府却是打心眼里感激。她不求富贵,只为安宁度日。]   随着裴书珩登上当朝新贵,乃至权倾朝野之际,禹帝驾崩,他辅佐的新皇登基。   镇国公府投靠的三皇子在争夺皇位时输的一败涂地,被赐了远离京城的封地,镇国公府逐渐没落。   而俞殊敏的结局却是被镇国公献给了日益强大的归德侯府中的次子——魏狄。   而魏狄是个变态!床榻上的变态!   俞殊敏嫁过去没多久,就被。楚汐眸光一闪,玩死了。刺,刺激!   可真是可怜的娃。楚汐面上戚戚。   可怜的俞殊敏这会儿被章玥的一番话惊的瞬间呆滞。一个商户妇人也要爬到她头上来?   那还得了!   又见楚汐探出头来,那张娇媚美艳的脸上染上了怜悯。   ???   怜悯?   这么一个骄纵,名声跌进土里,试图与前太子私相授受,又退了禹帝跟前大红人裴书珩婚约的楚汐,如今在怜悯她?   若她是楚汐,早就无颜见人。更别提大摇大摆的坐着马车出门。   裴书珩谦谦公子,文采出众,凭着才能登上如今高位,楚汐这种踩低捧高的货色,想必悔死。   “楚姑娘是接了姐姐的请帖前来赴宴?”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我先前莽撞望楚姑娘勿计较,不若把手言和,我也正要赶回去,一同前往如何?”   去镇国公府?她是得了失心疯?这俞殊敏哪只眼睛瞧见她要去镇国公府?   不过,俞殊敏人不坏,明明知道归德侯府是个坑,为了报答镇国公府多年的养育之恩,也嫁了过去。   倒让楚汐心疼。   心疼之余,楚汐决定提点这小跟班几句。   “喂,俞殊敏。你可以定亲了。” 第10章 我和你熟吗,你催婚   趁着镇国公府此刻繁荣昌盛,早些寻个好人家嫁了。   魏狄那混账,私底下混乱不说,床上恶趣味也是实打实的新颖出挑。蜡油,小皮鞭,就没有他不敢玩的。   俞殊敏眼珠子瞪的滚圆。吃惊之余又怀疑听力出了问题。   “什,什么?”   楚汐食指轻轻点着下颚十分有耐心。嗓音娇媚轻柔。   “你如今到了适婚年龄,早些寻个归宿。可别熬成一个老姑娘。”   “女儿家婚事拖不得,你也该上些心。日后再想去打点,可就晚了。”   我和你熟吗,你催婚?   俞殊敏心中纳罕不解,心有羞意双颊通红,看向楚汐的目光仔细中带着审视。   若不是顶着那张让她烦躁的脸,俞殊敏当真怀疑此时同她说话之人是她娘,嗯,死去的娘。   可当她瞧见楚汐额前的大包,还有略显通红的眼眶。   楚汐退婚!太子被废,裴书珩一夜之间今非昔比,俞殊敏了然大悟。   妆容化的再精致又如何,难不成能掩饰她哭过的事实?   俞殊敏四肢百骸霎时舒坦。   刚要说什么,就见楚汐对着婢女落儿吩咐一声。   “走吧,莫耽搁。”   话毕,又用那怜悯的目光在俞殊敏身上徘徊一周,欲语还休后化为一声轻叹,随即顺势关上了布帘。   俞殊敏:……问号脸?   吴令毓这次客宴只邀请云英未嫁的姑娘。见章玥这妇人也在马车上,俞殊敏不由的想告知一二。   她张了张唇,正要说什么。   就听楚汐的婢女,仰着头就差鼻孔朝天了。   “俞小姐,让让,挡道了。”   不亏是楚汐的婢女,一个臭德性!该!活该她哭!   落儿见俞殊敏站在原处不动,当下不耐烦。眼瞧着快到用饭的点了,章府路程又远,她可不想让姑娘饿着肚子。   “俞小姐,你别耽误我们姑娘回章家成吗?你若还站在此处,伤着你奴婢可不管。”   俞殊敏朝边上退了几步,只见车夫握着缰绳。   “架。”   刻着楚家标记的马车驶远,留下灰尘在空气中飘扬。   她半响没回过神来。   皱眉问声旁的侍女:“章家?哪个章家。”   侍女道:“楚夫人的母家姓章。楚小姐应是去外祖家。”   去?外祖家?   楚汐放着勾搭好儿郎的机会不要,去外祖家?她有病吧。   这哪是楚汐一贯的作风。   俞殊敏心不在焉,直至回了镇国公府,还念着楚汐红了的眼眶。   今日吴令毓大摆筵席,又有意让楚汐出丑,自要有人见证楚汐的难堪,因此京城里的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都在府邸后院的花园说着话。   “令毓姐姐腰间挂着的禁步,当真好看。”绿裳姑娘半是恭维,半是羡慕。   吴令毓是镇国公的掌心宠,穿的,戴的,哪个不是昂贵精致的。   她闻言爱惜的抚了把禁步:“这是宫里赏赐的,自然要比寻常物件出彩。”   这禁步是环佩中构件相当繁琐复杂的一种。   是一种将各种不同形状的玉佩,以彩线穿组合成一串,系在腰间的饰品。   她话音刚落,众人眼神又变了变。这份殊荣,也只有受器重的镇国公府才得以拥有。   俞殊敏甫一刚入院子,就让眼尖的吴令毓捕捉住。她神色几分冷淡。   “你去哪儿了?半日不见人影。”   俞殊敏抱着点心盒的手紧了紧,敛眉走上前。   规规矩矩朝着吴令毓福了福身,轻声道:“给姐姐买了膳食居的点心。故迟了。”   吴令毓闻言,脸色缓和些许。膳食居每日点心就卖一百份,每日卖什么点心也是膳食居的点心师傅说了算。   顽固不灵,价格又贵的出奇,迟早破产。可偏偏人家做的点心好吃。名声越做越大。每日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若要买到,可得起个大早。   “你倒是费心了。”吴令毓端起青花瓷杯,就着上好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口。   俞殊敏嘴角轻轻抿了个笑,在吴令毓左下角寻了个位置坐下。   有眼力见的宾客夸了几句姐妹情深,可见吴令毓脸上没有半点悦色,当下转了话锋。   “听闻吴小姐也邀请了楚小姐,我估摸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她是因何事耽搁了?”   有人提及沦为全京城笑柄的楚汐,议论声也变大了。   在座的男儿郎没有一个敢质疑楚汐的貌美,若得此美人,芙蓉暖帐,岂不妙哉。   可楚汐无才,顽劣又是个笑话。就连纳为妾,也无人敢挑战。   方才的绿裳女子忽而问:“莫非她不来了?”   她这么一问,换来众人鄙夷一笑。楚汐攀高接贵的德性谁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   吴令毓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刮过青花瓷杯壁上,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怕是不见得,想必她知晓我此次也邀请的人。”说着视线落在不远处围在宁王世子身侧的几名少年,哪个不是出自不是勋贵世家。   “许是为了梳妆打扮,这才导致。”   这番话自然得了众人的附和,唯有充当底色板的俞殊敏,眸光闪了闪。   若是没有方才那一遭,她定然会同吴令毓一个心思。可偏偏,楚汐不按常理出牌。   “楚汐倒是个妙人,先前退亲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楚家八辈子的脸也给她败尽了,她却不知羞耻。”   “谁让她一长了张狐媚脸。这可是本钱。”   听着众人你一嘴,我一嘴,讨论不休。吴令毓心情不由大好,嘴角也擒上浅浅笑意。   她一身华衣,是宫里上好的绸缎。普天之下,除了得宠娘娘,也只有她有。   可听到下面几句,她的笑容逐渐凝固。   绿裳女子右侧坐着的姑娘言:“狐媚脸又如何,退了婚约,她楚汐什么也不是,好在裴公子不是看皮相之人。不过着实重情义。”   她前往赴宴的路上,可是亲眼看着裴书衍不急不缓进了楚府。   她心中纳罕,裴书珩早与楚府无了瓜葛,此一趟所为何?遂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一二……   如今几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集聚在她身上,就仿佛她才是主角。   心中难免得意。又听有人催问。   “此话何意?” 第11章 亏我心肝的叫着   她挺直身板,端正坐姿。   “楚老爷对裴公子有恩,多次照拂,因此有了同楚汐婚约一事。楚汐做作又矫情,裴公子好脾气一一忍下。”   吴令毓不耐烦打断:“你就要说这些?全京城谁不知道。”   那人讪笑,当下不再卖关子:“今日许公子去楚府提亲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在座的哪个没有脸色大变。   吴令毓反应最为激烈,猛然站起,直勾勾盯着说话之人。   腰间的禁步坠着的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冷着脸斥道:“你胡说什么,裴公子也敢诽谤。”   裴书珩冷清却也骄傲,楚汐当初打他的脸面,他怎会上赶着再让楚汐轻贱一次。   那圆脸姑娘被吴令毓的反应吓的够呛,今日赴宴,虽说是为了同吴令毓打好交道,可哪个不是家中娇贵的嫡女,无端被斥责,心下自然不悦。   “吴小姐大可去打听,我的话哪会有假。”   吴令毓也知方才反应过激,可依旧没好脸,说话也干巴巴的,可见其心中不虞。   “他绝对不会娶楚汐。”   镇国公看重裴书珩,欲招之为乘龙快婿。曾对她透露一二,吴令毓先前不满,楚汐不要的,她才不捡。   可看见那张矜贵绝伦,眼眸深邃,举止大方的裴书珩后,小女儿心思再也藏不住,内里早就将裴书珩看成日后的夫婿。   如今听到这番诬陷,吴令毓哪能忍。   圆脸姑娘又道:“谁说是楚汐了,楚家可不止她一个女儿。裴公子今日登门是想迎娶那唤作楚依依的。”   楚依依?   众人心中念着这陌生的名。   未曾搭过话,一身宝紫色绸杭直裰,墨发用三叉紫金冠束起的宁王世子,终于开了口。   “我倒是未听闻楚家还有一个姑娘。楚依依三字,听着就是位可人。”   近旁的玄衣男子闻言只是轻蔑一笑:“楚汐的妹妹,相必也是差不多的货色。”   圆脸姑娘闻言,只是摇头。   “那姑娘是个庶出,楚汐日日找茬对付。不过听闻是个好姑娘,裴公子此举报答了楚老爷救命之恩,又解救那姑娘于苦海。可谓是一箭双雕。”   吴令毓只觉得脑袋要炸了。   不不不,她绝不相信!   她甚至想要捂住耳朵,不听这些闲言碎语。可一直沉默的俞殊敏轻轻‘啊’了一声。   随后道:“难怪楚汐哭了。”   虽然是罪有应得,可前未婚夫要娶庶妹做妻,只要不是个泥人,焉能不气。   想到那通红的眼眶,俞殊敏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嗓音不高,可周边坐着的姑娘都听的清清楚楚。   有人畅快的捂着嘴笑,有人讥讽的暗骂一句‘活该’。   可镇国公府发生的一切,楚汐尚不知情。听着马车压过马路发出的车轱辘声。她绞尽脑汁想着《庶谋》里头对章家人的描述。   可偏生书里章家堪堪不过枚路人,点墨几笔只是沟壑了章烨的风流。只盼去了章家,万不要露出破绽才好。   街上人声鼎沸,笔笔皆是繁华。所到之处,两旁店铺林立,车水马龙间,商贩卖力的吆喝声伴着几声马嘶长鸣。   楚汐心有不宁,靠着绣着平安如意的软靠枕上,心绪万千。   楚依依如今也怕是恨上了她,更别提将楚依依如珍似宝捧在手心的裴书珩。   更别提日后得见楚依依一眼后就此沦陷身份同样尊贵的男二。   楚汐如今处境十分被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冥思苦想间,马车缓缓停下。只听外头落儿欢快的喊了句。   “夫人姑娘,到了。”   掀开布帘,章玥在落儿的搀扶下先一步下了马车,楚汐抬眼瞧了眼那刻着‘章府’两个大字的牌匾。   “大姑娘,表小姐来了。”外门的守卫一见来人,忙大声喊了一句。   楚汐瞧过去,就见那大个子爷们,步履矫健往府内跑去。   边跑边喊着:“大姑娘,表小姐来了。”   近处听见喊声的各路奴才,纷纷跟着他跑,嘴里喊着相同的话语。   “大姑娘,表小姐来了。”   楚汐沉默,满满的热情扑面而来。回头见章玥神情恍惚,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娘还记得上回回来,是半年前。可也只是吃了顿饭,未逗留太久便回府了。”   出嫁后即便娘家再近,也不好时常回来,怕落人口舌。章玥鼻尖一酸,失态的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   转眼间又破涕为笑:“这次,咱娘俩可得待个够。”   楚汐眉眼弯弯,浅浅梨涡隐现,端是娇憨,可偏偏她生的妩媚,这一笑,只觉得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落儿打发了车夫,回头间瞧见少女挽着章玥,巧目盼兮。   她家姑娘!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楚汐提着裙摆,刚跨过门槛,就听爽朗的一声笑。   “两位美人这是去哪儿啊?”   朝声源处望去,就见年轻男子一身蓝色交织绫直裰,腰间绑着一根佛头青戏童纹金缕带。懒洋洋的双手环在胸前,赤着足,噙着放荡不羁的微笑。   走近,抬起手,轻佻的就要去勾楚汐的下巴。   “啪。”的一声,手背被章玥狠狠打了一下。   他丝毫不恼,反倒柔声去哄。   “哎呦,大美人这是醋了?小爷这心里份量最重的可是你。”   章玥才不听这番油嘴滑舌的言辞。可又拿眼前这人无法,揉了揉太阳穴。深深的呼了口气,这才质问。   “你的鞋呢?如此行径,成何体统?等会看你爹娘不狠狠罚你。”   “你瞧瞧你如今的德性,我看你是皮痒了,你若再这样下去,章家日后家业交给谁?”   章烨无所谓的耸耸肩,没穿鞋的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边上的小碎石。   这些年,哪个长辈对他不是长吁短叹,循循善诱的教导,他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章家虽不是显贵世家,可好歹是个芝麻小官。放在盘根错杂的京城不起眼,可拎到别处却足够显摆。   他继续踢着小碎石:“这不,惹恼了情儿,被赶了出来,那狠心女人鞋子都不还我。亏我亲昵的心肝叫着。”   [曲情,章烨的红颜知己。] 第12章 养了个小的   “表妹,你可不要学她。”章烨笑嘻嘻的道,随后吃惊的盯着楚汐:“些许日子未见,表妹愈发的美艳了。”   浪/荡公子!   不过他眸中却没有丝毫轻薄之意。楚汐也没太多在乎,毕竟章烨在书里就是这个德性,能怪谁,作者吗?   她没出声,章烨心中却没有丝毫不虞。   他满不在乎道:“就凭表妹的姿色,嫁个一等一的夫君,日后对我扶持一二,这章家倒不了。”   章玥着实听不下他这般坦露心声,又是站在大街上,不好发怒。   只好伸手扯着章烨耳朵,往府内走去。   “你个小兔崽子,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没皮没脸,我都替你臊的慌。”   楚汐跟在后面,听着章烨夸张的撕心裂肺的喊着:“姑姑,手下留情,疼疼疼。”   章烨心无愧疚,他本就是这般想的,女儿乡醉生梦死,才是趣事。芝麻点的官,月银还不够他包曲情几夜,他是一万个瞧不上。   好在家中富裕,嗯,表妹长的也争气。   章玥收回手,正要出言警告一二,以示态度,她还想着日后女儿嫁入高门,娘家能为之撑腰,这样在婆家也能站稳脚跟。   可章烨这般,她能指望谁?   楚汐捏着绣有精致荷花的手帕,半垂头沉思间就听不远处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   “玥儿。”   抬眼望去,小廊尽头的垂花门站了不少人。   楚汐眼尖的瞧见华丽打扮主子们身后方才大跑的守卫。对这些人都身份也有了揣测。   加之,马车里曾有意无意的在章玥面前套了话。对章家人也有了初步认知。   方才出声的绛紫色棉布褙子的老妇人,头发梳的一丝不乱,面目慈爱,满是惊喜呈在已有皱纹的脸上。应是章玥的娘亲,她的外祖母,章氏。   章氏身边微微发福差不多年纪的藏青色男子,是章家老太爷。章玥之父。   两人身旁绫罗绸缎,含笑的是章烨的爹娘,章玥的兄长,和嫂子无疑。   果不其然,她听章玥拉着她走过去,欢快的喊了一声:“娘!”   “嗳,你怎么不让人提前捎信,若不是奴才的斩钉截铁的说你回来,我当真以为他在唬我。”   相比于章氏的温婉,章老太爷可是横到了极致。事出反常必有妖,章玥无端回来,定是受了欺负。   “发生了何事?那楚赫莫非在外头养了小的?”章老太爷越想越有可能,当下一张脸黑的如染了墨一般。   这么一嘴,让边上的章老爷急红了眼。   “我就知道那厮不是个好东西,迎娶妹妹时,说的天花乱坠那个好听,后来搞大了婢女的肚子。黑心肝的,怎么不被雷劈了?”   章老爷才不管楚赫是喝多了还是被贱婢算计有了这么一出。虽然最后处置了那贱婢,可孩子依旧留了下来。   若不是怕章玥守寡,他恨不得楚赫死了得了。   正说着,风风火火就要去寻刀。   楚汐:……   挺慌的,感觉踏进了土匪窝。嗯,还是群脑洞大开的土匪。   “胡闹,你这样子真当自己还是毛头小子?烨儿都要成家立业了,你都快抱孙子的人。成何体统。”   章氏拉着章玥的手就没松开,她温婉性格却不软。眉眼同章玥神似,可见其年轻是个美人。   “都去我的院子,哪有站着叙旧的。”   正说着,朝楚汐招招手:“汐儿,来外祖母这儿。”   德辉院里,奴才上好茶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楚汐在章氏下方左侧坐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屋里的奢华摆设。束高茶几上放着斟了茶的青花黄陶茶具,浓香馥郁,氤氲满屋。   楚汐就着抿了一口,瞬间舒畅,六安瓜片名不虚传。   章家人护短,听了章玥把经过一一述说后,把楚依依骂的狗血淋头犹不解恨。一个庶出谁能想到私底下动作那么多。   “你也是治家不严,要爹说,就该在她出生之际伸手弄死,拿草席一卷扔山上即可,偏生你觉得不忍心,如今倒好,抢男人抢到汐姐儿头上来了。”   章玥不喜楚依依,可也做不出对付刚出生的襁褓。所以这些年来冷嘲热讽之余,且瞧她自生自灭。   谁知,是个祸端。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裴书珩又是什么好东西!”章老爷对着父亲道。   得到章烨的附和:“真是稀奇,表妹花容月貌,他登门却是为了楚依依。姑姑那一刀刮的好,如今毁了容,我倒要看看,裴书珩还会要么。”   楚汐心想,那可是女主,自然得要,后头万千宠爱集一身。   这也是章玥回娘家的原因之一,若在楚府,楚赫只会说她心气儿小,两个女儿不求她一碗水端平,可她这挑衅的模样,不像个主母。   可章家,是能陪她一起骂楚依依,骂裴书珩的,骂的越狠,她心中越舒坦。   章烨如今的一句话何尝没打入她心坎。她轻哼一声。   “给她留着一条命也是我宅心仁厚,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动作,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她的命在我手里,让她生她只配卑躬屈膝的活着,让她死,多一秒也断不能留。”   楚汐又想,这不,和作者笔下的女主较什么劲。吃不了兜着走不是?   她心下叹息,捧着茶杯又轻轻抿了一口,芳香四溢流出齿间。如今喝着珍贵的六安瓜片,穿金戴银不好吗,非往黄泉边缘蹦跶作何?   章老太爷拄着拐杖,微胖的身躯挺直。裴书珩如今风火大盛,动不得。   他清了清嗓子,提起拐杖敲着地板,引起众人的注视。   “不管裴书珩作何打算,那贱人你可早点解决打发嫁出去,当朝新贵如何?管天管地还管得着别家嫁女儿?”   这群炮灰再不管得翻天,楚汐心不在焉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搁,倏然站起身子。   目光一寸一寸滑过屋子里众人愤恨的表情。   “裴书珩的事你们别管,楚依依如何,也别掺合。”   章烨皱眉,哪有被旁人打了脸面,不计较的:“小丫头你在混说什么?” 第13章 这群倔强的小炮灰   楚汐极有耐心,复述方才所言。   “我说,裴书珩的事你们别管,楚依依如何,同样也别掺合。”   “裴书珩如今一飞登天,成了圣前红人,我们得罪不得。”   “是,今日这一出,我必定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可我当初暗中选择太子不就早已沦为笑柄?”   “如今解决了楚依依,世人更会嘲讽我大度不得,容不下庶妹。”   “我名声早就坏了,我是不在意,可裴书珩这人能在一场殿试里头拔得头筹,后短短几日,得以重用,一夜之间成了三品官员,他适才任职,根基不深没错,可谁能料想他不能步步高升。更或者,权倾朝野。”   “这种人,为了意气用事,如何得罪?”   她的话,给众人当头一棒,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浇下,获得片刻的清醒。   可章家人蛮横惯了。踌躇之余,往日德性占了上风。不过好歹有了一丝后怕。   正如章老爷,他一拍桌子,震的上头摆放的器具震三震。   “难不成白白让他欺负了?没你想的那般严重,裴书珩脾性温和不过,又是那种出身,想来自卑。这种人不敢闹事。”   章玥闻言,觉得是个理儿。她多次辱骂裴书珩,往前先不提,今天一番言语也没见的出事。心气顺了心里也活络起来。   “那送豆腐的身份低下,我看着和那小贱人再合适不过。”   怎么就教不听呢!!!   这群倔强的小炮灰!!!   楚汐头疼!!!   只能佯装不悦,艳丽的脸上当下冷了下来,娇呵出声。   “我说不准就不准,你们都听我的!我日后可是要嫁入高门的,可不想听到再同裴书珩的丝毫闲言碎语。”   她用了恶毒女配的强势和无礼,却不想效果极佳。单凭这一声吼,屋中人都老实了下来。   没有被小辈下了脸面的恼,只有颔首认同。   章烨煞有其事的连连点头:“表妹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别为了一时畅快,影响表妹以后姻缘。等表妹出阁,裴书珩随时可教训。”   章老太爷沉思片刻,也知孰轻孰重,当下不再犹豫,发号施令,一锤定音:“烨哥儿说的极是,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莫让汐姐儿为难。”   楚汐心想,按照小说走向,裴书珩不日后暗中站了队,在禹帝崩后,辅佐新帝登基,不过短短三年。便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那时章家人认清了局面,断不敢造次。   为了活命,大不了三年不嫁人呗。   楚汐打定了主意,又怕章家人想一出是一出,继续揪着这事不放。   女子万般风情绕眉梢,粲然一笑,眼似水杏,眼珠灵动,是恶毒女配不曾有的动人气韵。   她问:“有饭吗,我饿了。”   “哎呦,是我不周全,竟顾着气了,倒忘了你这小丫头未用膳。”   章氏对着身后的婆子使眼色,婆子福了福身子,退出屋子去打点。   怕她饿着,厨房手脚麻利做了地道的阳春面,就这几碟开胃小菜。   章玥没胃口,陪着吃了几口,就同章氏,和章大奶奶去了内室说体己话。   章老太爷同章老爷出府办事。还说回来给她带云片糕。   楚汐吸溜着面,吃的津津有味。女配为了身材每次只吃五分饱,她却觉得这身子太弱了。多走几步就喘,饿的。   果然,作者手里的炮灰女配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睨了章烨一眼,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杵在着做什么?”   说着视线下移,落在章烨没穿鞋的脚上,也得亏方才章老爷心思都在她身上,不然可没章烨好果子吃。   章烨托着脸,语气轻佻:“美人如斯,用饭也是极美的。”   他巧舌如簧,能说会道。也不知其中掺了几分真假。不过楚汐突然得意。   听着总归是舒服。   她这张脸据说是娇媚动人。晚些得寻面铜镜瞧瞧。   正想着,就听章烨道:“不过,比起我家情情可是差远了。”   少年,有事启奏,无事可以退下了。   当着小仙女的面夸别的女人,看你是活腻了。   楚汐继续吸溜着面,思绪飘到了十里远,章烨,章烨在书里是怎么死的?   [章烨好女色不假,却钟情捂不热的曲情。曲情嫁为他人妇后,章烨一度丧志。楚汐,章玥相继死后,章家二老受不了刺激,纷纷离世。章烨红透了双眸,跑去裴书珩府邸闹事。]   结局?楚汐狠狠的吸了口面。   章烨被裴书珩养的恶犬咬断了一条腿,连夜掉入臭水沟,翌日,被路人发现了尸体。   楚汐吃着吃着跟前的面也不香了,面前搔首弄姿的男人仿佛也染上了味。   “表哥。”她唤。   章烨想着曲情的身段,身上一阵热:“何事?”   “你日后离臭水沟远点。”   章烨根本没把楚汐的话放心上。随意应了两声。   满心注意在楚汐的嘴角,脸蛋再怎么美艳,可沾上几滴汤汁,总显得滑稽。   章烨头一次见楚汐吃这么多,这还是那个吃几口就停住嘴要保持纤弱身姿的表妹吗?他难免忍不住打趣。   “怎么,楚府真把你饿惨了?”   他懒懒的靠在黄花梨圆椅后背上,脚轻点着地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小调。   楚汐凝神听去:“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嘿,还挺好听,章烨倒是有个好歌喉。   不对,等等?十八摸?   这不是窑姐唱的淫!词艳!曲吗!!!   章烨打着拍子,像模像样的唱:“老年听见十八摸,少年之时也经过,后生听见十八摸,日夜贪花哭老婆。”   嘿,嗓音真不错。   楚汐额前三条黑线,她知晓章烨放荡,却不想放荡的如此彻底。   “这可是刚学的,可要哥哥教教你?”   楚汐嘴角抽搐,收回视线:“可别!”   她说着用白帕子擦了擦嘴角。也难怪落儿让他离章烨远些。不过书里的章烨倒是个重情的,不然怎会落得那种结局。   楚汐做不出来放任章烨不管不顾。 第14章 爷削死你   “公子,公子。”   声音由远而近,带着嘶哑,那人小厮打扮,手里抱着黑靴,眼见着就快到跟前了,却脚下一软,身子往前扑去。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惊起灰尘飞扬,小厮手里的靴子也被抛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   “让你取个鞋,这点小事也干不好!没个机灵劲儿!”   章烨见小厮扬鹤傻愣愣的趴在地上,唱曲的兴致也褪了大半。   他的靴子被曲情扔在醉乡阁内院草坪中,扬鹤摸索寻了许久。   如今他神情恍惚,也不急着磕头认罚,依旧趴在地上,急急道。   “公子,魏二在醉乡阁点名了要曲姑娘服侍,里头妈妈拦也拦不住,如今闹的厉害。”   适才漫不经心的章烨倏然脸色沉了下来。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楚汐甚至听见了他用力而发出的咯咯声。   章烨毫不犹豫的就要往外闯,楚汐急匆匆的唤道。   “兄长,把鞋穿了。”   干架!不穿鞋!没气势!   无论如何不能输了仗势!   楚汐只隐约的记得,原著里章烨曾与魏狄打了一架,原来是此等原因。   魏狄虽是归德侯府二公子,若在以往,章家芝麻小官自然比不得,可如今归德侯府没落,哪个不来踢一脚。   而如今,魏狄是来抢女人的!   章烨再混账,也忍受不得旁人的觊觎。他拳头不硬,可对付一个早已被女人亏空身子的魏狄绰绰有余。   眼见着章烨走远,楚汐连忙小跑追上去。   魏狄是没能耐,可架不了人有个能耐的兄长啊。如今落寞,可日后却是镇国公送女儿也要巴结的人物。   原著里,章烨揍得魏狄卧榻三月养伤,后头魏大公子,也没对此为难。楚汐想着,章烨要出气也可,打的那变态差不多躺一个月意思意思得了。   魏狄闹事,围观者在醉乡阁挤的水泄不通,他又喝了不少酒,醉熏的软着脚步,嘴里直喊着:“美人。”   曲情震怒,冷脸相看。着浅色梅花领褙子,烟云蝴蝶裙。   三千乌发披散着,还来不及打理,就被魏狄闯入屋内说着不堪入耳的言语打断。   她身姿纤细,容貌秀雅非俗。   “魏二公子,请您自重。”   醉乡阁的妈妈也及时赶来,她保养极好,一点也不想三十多岁的妇人。好言好语的劝退。   曲情是醉乡阁的招牌,又何尝不是章家公子巨额包下的姑娘,她收了钱,自然容不得旁人染指一二,何况归德侯府现状也没几个大钱。   “情儿不懂事,又是章家公子的可心人儿,魏公子,您就看在妈妈的面上,换个乖巧体贴的姑娘。醉乡阁又进了批良家女,都是雏儿,貌美的女子随便您挑。”   邹妈妈怕出事把曲情拉到自个儿身后,笑颜相迎。   醉乡阁曲情是章烨的人,魏狄如何不知,他家中体贴入微的小妾众多,可从未又曲情这般烈性子的,自然想尝一尝其中滋味。   借着酒劲,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   他踉跄几步上前,对着邹妈妈冷声斥道:“老东西,你有什么面子在我跟前倚老卖老?滚!”   邹妈妈见惯了浪荡公子哥,更别提区区魏狄。她轻摇着扇子,徐老半娘却稍有风韵。   丰腴的身子靠在魏狄身上,在他略开的衣衫前画着圈。几丝挑逗,几丝求饶。   “魏公子,你可饶过妈妈吧。你要什么人我都能安排,除了情儿这姑娘。”   魏狄来者不拒,顺势搂住邹妈妈的腰,另一只手顺势往下,在她桃!腚上狠狠捏了一把。   惹来旁观人一阵哄笑。此乃风月场所,也实属正常不过。   曲情眼底闪过厌恶,后退几步,眼瞧着邹妈妈哄住魏狄,提着的心总是落了下来。   可她低估了魏狄的变态!   魏狄仿若无人的对着邹妈妈上下其手,眼瞧着当着众人的面就要解其衣裳。   却又色眯眯的对曲情心心念念:“本公子可不管,今日你也要。”说着指了指曲情的方向。   “她也要,你们二人一同伺候我。”   惹来一阵哄笑,起哄最大声的男子,身着布衣。怀里揽着姑娘。亲了一口,对着魏狄大喊。   “魏公子一展雄风,让我佩服。邹妈妈风姿卓越可是许久没有伺候人了,曲姑娘更是章烨的掌中雀我等碰不得万分。如今魏公子好福气。”   魏狄被夸得飘飘然,女人而已,只要招招手还不得乖乖爬上他的塌。   曲情眸色极冷,看着魏狄色眯眯的眼神又恶心想吐。   她转身就要走。   “把她给爷拦住。”魏狄见之大怒,他一发话,跟着他的几名小厮当下将曲情团团围住。   魏狄松开邹妈妈,走近曲情,那阴寒的手抬起来曲情的下颌。触感极好,他忍不住摩挲一二。   道:“把人给我带走。”   曲情大惊失色,脸上血色褪去,徒留苍白无力。   “魏狄,你放开我。”   魏狄笑她不自量力:“你叫的越欢,我便越快活。有这力气还不如留着塌上慢慢喊。”   章烨扒开看戏的人群,就听见这么一句。怒火燃烧且一发不可收拾。   冲上前一把揪住魏狄的衣领,放倒在地,抡起拳头就要揍。   “魏狄,你个憋孙子,再说一次,有种你再说一次,爷削死你。”   他的小厮急急要救人,却被章烨带来的人一一拦住。   魏狄后背生疼,脸上的肉都在颤,对如此横生变故始料未然:“章烨,你敢!我可是归德侯府二公子!”   动他的女人,章烨才不管你是归德侯府还是狗屁侯府。   猩红着双眼,甚至想治他于死地。章烨混账却也不爱生事,可这次魏狄触到了他的底线。   楚汐看见边上无所动容的曲情,素雅端庄,瞧她神情只有劫后解脱,再无其他。   心不由沉了沉。   [曲情嫁做他人妇。]   “表哥!”她喊。   章烨动作一顿,有些迟钝的从疯狂中抬起头来,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瞧见楚汐。   听见她道:“下手别太重。”   楚汐指尖颤了颤,不谈其他,魏狄改揍不是吗?随后视线缓缓从曲情身上滑过,又补了句。   “给他留条命。” 第15章 花花肠子   话音刚落,就见章烨的拳头狠狠落下,一拳打在魏狄略显油腻的脸上,魏狄的脸上瞬间就肿了起来。他一声闷哼,随后扭动身子挣扎。   魏狄出声威胁:“章烨,谁借你的胆子?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紧接着,章烨对着脸另一侧又扬起了拳头。他如失心疯般怒不可遏。   楚汐看的心惊胆战,周边的人更是不敢掺和。   眼瞧着那张脸顷刻间成了猪头,哀嚎着,从高高在上的要挟和摆出地位呵斥沦落至求爷爷求祖宗,求章烨手下留情。   自楚汐出现,那不怀好意的,猥琐的目光打量就没断过。楚汐娇美,名声又不好,却不夹着尾巴做人。   前未婚夫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当朝权贵。她竟不以泪洗面却跟着章烨来逛窑子?   莫非生性如此放!荡?   瞧着比曲情还美艳三分的俏脸,有人按耐不住心之荡漾,却畏于章家人之蛮横,可其间却又不怕死的,终于忍受不住走上前去。   “楚姑娘可有婚配?”   楚汐温吞的看向蓝衣男子,对方身后还跟着位嫉妒愤恨难掩的红色轻纱裹体的女子,冲她怒目而视。   楚汐目光一闪,却并不言语。   蓝衣男子毫无介怀,甚至笑意更为真实一分。   “公子。”那轻纱女子雪白的手腕搭在蓝衣男子小臂上,嗓音若莺啼婉转。身子软软靠上去。   蓝衣男子将之轻轻推开,眼里满心都是楚汐。   “楚姑娘若无婚配,瞧我怎样?”   楚汐好整以暇的看着那红衣女子掩面而泣,端是委屈。   这刚刚抱着一个,如今就来调戏她了?   半响,她忽而一笑。女子一笑,仿若盛开的牡丹,却又百媚生。把那人魂儿险些勾了去。   “在下尚未娶妻,虽自小婚约在身。却随时可退,楚姑娘意下如何?”   楚汐后退一步,仿若未闻。喜怒不形于色。   只想着等着章烨出够了气,一同回去,方才出来的太急,没让落儿跟上,她!路痴!   可男人愈战愈勇。   “楚姑娘,在家良田万千,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楚。”   楚汐嫌他聒噪,眉头轻蹙,周边看戏的人群把从魏狄身上转移到她身上来。楚汐心下微沉。   她嘴角轻轻一抿,视线向上,去瞧男子的神情。在嘈杂的环境里,她嗓音略轻,可又保证那人听的真切。   “我连裴书珩的亲都退了,你觉得我会瞧上你?”   随后,嗓音放大无所顾忌。   “别惹我,我表哥的拳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嘴里的章烨几拳下去,在魏狄浑身抽搐下。总算出了气,这才从魏狄身上爬起来。看向曲情。   急急走过去:“你可有碍?”   正说着,伸手触上曲情的素手。却被对方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章烨神色一顿。就听曲情面无表情凉凉道:“我是无碍,可你那妹子就不好说了。”   妹控的章烨回头去瞧:娘的,那堵着表妹的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磨了磨牙,跨着步子走近,一把勾住蓝衣男子的肩膀。   蓝衣男子自然知道他同楚汐的关系,原先瞧不上章烨的做派,可如今哪哪都顺眼。   他好哥俩的让章烨勾着肩膀,没有半分不悦。甚至热情洋溢的喊了声:“大舅子!”   “滚,叫谁呢,叫谁呢,秦之逸你也欠挨吗!”   章烨一把推开蓝衣男子。眉头皱的死死的:“秦公子,你离我妹子远些,像你这种花花肠子,我是一万个瞧不上。想做我妹夫,痴人说梦。”   秦之逸沉默下来,脸上一言难尽。   合着我是花花肠子,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章烨正说着,见秦之逸半解的衣领内侧有女子留下的浅浅口脂印,又见边上妙曼身姿的轻纱女子。   他意有所指道:“嘴巴还没擦干净呢,滚滚滚!”   说着,要带楚汐离开。这种地方表妹实则不该来。   却不料,楚汐踩着小碎步哒哒哒来到刻着梅花纹样柱子旁,静静端详那女子一二。   她忽而一笑:“你发间的银凤镂花长簪极美。”   曲情平静的眸子如湖面,却因这句话荡起波澜。   不过,她很快收起情绪。   章烨走过去:“曲姑娘可否同我们出去喝杯茶?”   邹妈妈自然同意,章烨可是曲情的金主,几人离开醉乡阁。前脚一走,后脚魏狄的下人就抬着魏狄匆匆离开。   周边靠的近的众人,伸长脖子去听,见闹剧收场,就要去搂边上的姑娘。离得远的相互推搡着。   “你听着没,对我们说道说道。”   “刑部侍郎三公子迷上美**娶为妻,楚家这位横的不行,威胁他。”那人也不含糊,当下说着努了努嘴,意有所指,指向章烨离开的方向继续道。   “章烨说拳头无眼,若再放肆,保不准多了位魏狄。不就这么回事吗!”   有人闻之一笑:“嗤,三公子不计前嫌不计过往,能瞧上她也是造化,她倒是心比天高,还不乐意。”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楚姑娘花容月貌之姿,脾气是差了点,可也是位难求的美人,若不是怕摊上事,谁不想娶?”   那人继续嗤笑。惹来一阵娇呼,他嘿嘿一笑。   “貌美又如何,这熄了灯,不都一样。”   眼瞧着闹剧收场,邹妈妈擦了擦额间的香汗。她无权无势,背后无人撑腰,这些个祖宗闹起来,还真没法子应对。   她扭着身子给边上的公子哥敬酒,先前停顿下来的咿咿呀呀的小曲儿伴着竹管声再度响了起来。   这番闲言碎语注定传不了楚汐耳里。几人去了最近的茶楼,一路无言,短短的路程章烨却瞧了半垂着头,脚步轻缓的曲情数十眼。   能说会道的本事此刻只剩半分。   楚汐余光瞅见章烨轻咳一声,朝曲情的方向挪了几分。   曲情像个没事人一般,仿若除了天塌下来再无旁的可撼动她半分。   可她没躲,就让章烨眼中乍出惊喜。   没出息!!!   楚汐没眼瞧。 第16章 砸,随便砸   一进茶馆,小二见三人穿着不俗,直接引去二楼雅间。   “客官喝点什么?”   楚汐就瞥见章烨视线再度滑过曲情,带着商量的嗓音问:“你最爱的藕粉桂花糖糕来一叠如何?”   曲情闻言,那无温度的眸子淡淡落在章烨身上。   章烨的身板立马挺直。   楚汐:没出息!这不是书里拈花惹草的公子哥!等等!剧情不对!!!   “多谢公子。”曲情的嗓音仿若其人,凉如秋水。   章烨满意得其回复,神情也跟着软了几分,瞧着曲情眼神柔情的能滴出水来。   “来一壶花茶,你家招牌点心都上一道,藕粉桂花糖糕来一叠,另打包两份。”   小二笑着道好,退出去准备点心。   楚汐位置靠窗,她歪着身子对着外头瞧。兴致不缺,打量着这未知的一切。   很快,茶点端了上来。   楚汐在章烨的招呼下,吃了口桂花酥。   她垂着眸,秀发垂至胸前,发间挽着的碧玉玲珑簪子,坠下细长的银串流苏,随着她的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耳边是章烨放低姿态与曲情面不改色的对话。   “你尝尝,这家藕粉桂花糖糕可合你的口味。”   “不错。”   “听闻你看山水画,我好不容易寻得青浦大师的画作。这次来的匆忙,下次定然带上。”   “公子费心。”   “今日你受了惊吓,睡前定要喝杯安神茶。你且放心,有我一日在,他魏狄不敢对你做什么。”   “有劳公子。”   楚汐垂眸,如玉指尖滑过刻有菊花花纹的杯盏上。嘴角勾了勾,眼底却是毫无笑意。   章烨虽看着混账,可对曲情是真心的。不嫌弃其出生,甚至在《庶谋》里头,为让章家上下接纳曲情。不惜一切代价。   被章老爷用荆条抽的连发多日的烧,后跪了祠堂,三日不曾用过一粒米,喝过一滴水,好不容易得到章家服软。   却得到曲情嫁与旁人的消息。   楚汐看着杯中热气袅袅,水汽缓缓上升。她指尖一顿。将茶盏端起来细细打量。   眸光看向墙角,她忽而出手用力一掷。   只听‘啪嗒’一声,茶盏四分五裂。   章烨疼她这个表妹,直以为她想起了裴书珩楚依依的破事,心中不快。当下眉梢染上着急。   “我的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什么叫又!什么叫又!小仙女还不能发脾气了?   楚汐稳了稳气息:“这茶盏我瞧着一万个不顺眼,还不能摔吗?”   章烨连忙去哄:“摔,摔,摔,可劲的摔。都记我账上。”   嘿,还挺上道。   眼瞧着楚汐不虞之色散了三分,章烨委实松了口气。   别瞧今日楚汐在他们面前头头是道,是非曲直明明白白。畏惧裴书珩如今地位,望他们勿掺合裴书珩楚依依婚事,免去日后隐患。   可表妹心里必定难受的紧。却为了照顾他等情绪,出声时的淡然想必都是装的,也许心如刀割。   如今能发脾气发出来倒是好的。憋在心里   正想着,章烨也那么做了。   他把跟前尚未用过一口的茶盏挪到楚汐跟前。   “砸,随便砸。我再让小二送五十套茶具过来。”   有病!银子没地方使啊!   楚汐红唇紧抿,身子往窗外瞧去。她不喜曲情,不喜她的凉薄与无情。不喜她戴着发间的银凤镂花长簪招摇过市。   可这又何尝不是章烨的一厢情愿。从始至终,曲情从未对章烨许诺什么不是吗?   她这个表哥啊!可长点心吧!   世间情爱,不是两厢欢喜便是一厢情愿。   窗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果然,醉乡阁凭借一己之力可以分周边商贩一瓢羹。   “街头小巷处有卖糖人的,你且等着。”章烨见她怅然的瞧着窗外,忽而站起身子,念起她爱吃糖人,留下一句就匆匆离开。   留下她同曲情相顾无言,不过曲情神色不变,章烨所有举止她总是熟视无睹。   楚汐趴在窗前眼瞧着章烨出了茶馆。目光刚要收回,却看见早间见着的阿肆,出于对裴书珩的恐惧,楚汐一个哆嗦。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却不料阿肆也瞧见了她。   以为逃过一劫的楚汐稳了稳心神。她眼神微眯,懒懒的靠着雕刻花木的楠木背椅上。看着对面坐姿端庄,芊芊玉指手敷在膝盖上方的女子。   忽而道:“章烨心系于你。”   她冷不丁的出声,曲情闻言垂着的眸子小幅度轻轻抬起。   习惯性的伸手要去触发间的簪子,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可想起楚汐方才的一句:你发间的银凤镂花长簪极美。   抬到一半的手顿住,又收了回去。   楚汐见此,嘴角笑意更显。   曲情虽沦落红尘,可依旧是清白之身。并未委身于谁。就连花大价钱包下她的章烨,也从未逼迫她做什么。   “章家无门第之分,你身份虽尬尴,但若是性情好,无旁的心思,章家定然不会小瞧了你,章家风评不好,可章烨你也见了,想必深知流言不可信。”   “我表哥心悦于你,可你若是对他无意,就把话说清楚,他心眼直,若不让他死心,他总以为尚有机会。” 第17章 绝对不能忍   楚汐没把话说的太绝,但曲情是个聪明人。曲情日后夫君是谁,原著没有提起,就草草的说了句是位大人物。   楚汐就纳闷,既然是个大人物,怎么不为曲情赎身?也犯不着被章烨包下。   难不成那所谓的大人物,如今还是个无名小卒?   唔,炮灰就是炮灰,章烨从情爱到结局都是凄惨收场。   为他人做嫁衣,楚汐想,这也怨不得曲情,要乖就怪作者笔下剧情走向。   垃圾作者!毁章烨青春!   雅间陈设极为大方得体,边上束腰高花几上摆放着的青花折枝花果纹六方瓶,釉质肥厚润泽,青花色泽青翠。插着清晨刚折下来的木芙蓉花。   伴着室内染着的淡香料子,味道极为好闻。楚汐就这章烨未动一口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就听外头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砰砰…….”   “砰砰…….”   “砰砰…….”   楚汐莫名,出声道:“进来。”说后又抿了一口水。   敲门声随着她话音刚落,收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吱吖’的开门声。   好家伙,熟人!   看清对方的脸,楚汐嘴里茶水险些喷出来,小脸微红险些呛到。   阿肆?   他来做什么?   难道裴书珩不按小说剧情走,要提前解决了她!   不!   楚汐,稳住!   很快收好眼底翻涌的情绪,她佯装镇定。   阿肆对她可没有好脸色,整张脸僵硬着,楚汐背地里的小动作他同主子是一清二楚。   “楚小姐同我走一趟。”他没问楚汐这会儿是否得空,直接冷着嗓音道。听着像是命令。   那双眸子瞪着,可见对楚汐是厌恶到了极点。   楚汐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呆滞的问:“去哪儿?”   阿肆的不屑直直挂在脸上,深深的瞧了楚汐一眼,就转身下了楼。仿若多同楚汐说一个字,就是玷污了自己。   楚汐磨牙,嘿!得亏你是裴书珩的人,不然作为恶毒女配要你好看!   她憋了一肚子气,整个人都要炸了。   这是原主做的孽,我忍!   她慢悠悠站起身,又慢悠悠的追上去,还不忘慢悠悠的对曲情说了句:“告辞。”   阿肆在茶楼门口等候,楚汐踏出门槛时瞧见他直直的立在边上的长青树旁,手里握着缰绳,牵着一匹毛色极好在阳光下发着光的马。   他不耐烦的看着边上耍杂技的猴子,心中将楚汐骂的狗血淋头。   若他是公子,定容不得楚汐,可偏偏公子性子温和,当真让他瞧着恼。   又窥见楚汐的身影,当下麻利的上了马,扯了扯缰绳,驾马在楚汐身旁停下。   “楚姑娘,走吧!”他高高俯视着楚汐,颇有居高临下之意。   这欠调教的!   楚汐忍住火气问:“去哪儿?”   却不想这句话刚从嘴里说出,阿肆就轻嘲一声。   “呦,楚姑娘甭在小的跟前装傻,章家太爷,老爷跑来裴府闹事,您可别说不知情。”   “我家公子脾气是好,但也不是任由些商贩拿捏的主。”   往前楚汐种种举止,暂且不提,阿肆笃定楚汐眼红公子要娶的楚依依,作妖故意叫章家二老跑来闹事。   可笑,先前瞧不上公子,如今倒想着裴家夫人之位?他家公子可不是收破烂的。   楚汐那双杏眸含着水布满了不可置信:“我外祖父,舅舅闹事?”   阿肆冷嘲:“难不成于姑娘毫无干系?”   这!当然了!楚汐眼含焦急,转眼间又成了犹豫。   “姑娘至亲可真能耐,赶也赶不走,若不是公子看在楚老爷的份上,早不留情面将闹事之人关入大牢。姑娘还要同我磨蹭至何时?”   章老爷是个官没错,可在裴书珩面前却不够看了,芝麻大点的小官,动点关系就能把章老爷的官职给撤了。   公子良善,只让他动身前寻楚汐,瞧公子难得冷下来的神情,可知楚汐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令之恼怒。   楚汐深深呼了口气:“我且问你,从这茶馆去往裴府需多久”   “你这奴才骑着马来寻我,可见路迢迢,你倒好,让我走着去?”   阿肆驾马狂奔,那不成她在身后追吗?这有点刺激。   阿肆闻言一愣,可见先前只顾着为裴书珩抱不平了,竟忘了这等事。   眼瞧着前头有着身着缝缝补补这旧衣的卖马老者。   他道:“容我去买马?”   楚汐:……   她瞪大杏眸,白的像豆腐一般的脸蛋染上了讥讽,就像方才阿肆对她那般。   她艰难的动了动唇,把时常挂在嘴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就这等货色?也能成为一代权臣的心腹,她如何信?   阿肆粗眉皱起,消化楚汐嘴里的言语。又听楚汐嫌弃道。   “我不会骑马。”   阿肆脸色不大好,可又想把人早些带回去复命。可若让他驾马带楚汐这么狠毒的女人!   不!他不要!   嘿!给你机会和小仙女亲密接触的机会,你还不要!   裴书珩嫌弃她可以忍,可他身旁的小厮这般,绝对不能忍! 第18章 呆滞呆滞,继续呆滞   楚汐刚要炸毛,当下就差气场全开。就在这时,有人驾马而来,眼中柔情似水。瞧着楚汐的脸,和那上好的身段。   他微微俯下身子,对楚汐伸出手:“不知之逸可否有幸载姑娘一程?”   楚汐抬头,樱唇微张。眼前的手骨节分明,指甲盖上是小小的月牙,一看就是健康的少年。   如此风流倜傥,留恋美色之徒,健康?   不过楚汐也知情况危急,顾及不了男女之防,这公子哥如若放往常她是定不会理会的,如今权宜之计也只好得他援助。   “劳驾。”她出声,刚要伸手搭在秦之逸手上。   一旁的阿肆脸色如沾了墨一般,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侥幸。   楚汐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就勾搭花花公子秦之逸了,可见私下交际多么混乱,也许两人早就暗度陈仓了。   这种女人好在和公子没了干系。   不过楚汐的手末了还是没有碰上秦之逸。   边上女儿家有些嘶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喂,我载你,他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许碰。”   说着那人向楚汐跑来,不由分手的擒住楚汐的手腕。   对方干净利落一身劲装,头发如公子哥般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眼中透着一股英气。   “我载你去,你休想借机缠上他。”   秦之逸听到熟悉的嗓音,脸色一沉,方才在楚汐面前的柔声细语,荡然无存。   他不耐烦道:“韩知艺,你烦不烦,日日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事事都管,你是我爹还是我娘。”   原先就知韩知艺容貌一般,随着她爹舞刀弄棒,没女子家的柔美温婉。如今和楚汐站在一起,更是视觉上的冲击。   “我是你日后的娘子。”韩知艺道。   秦之逸脸色又沉了一份。他娶妻,可不是娶个男人婆。   “我迟早要退婚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娘喜欢你,我可不喜欢你,有本事你让她娶你。”   韩知艺也不恼,纵容般的神情瞧着秦之逸听着他的发泄。全然没有应该有的低落情绪。   “你别闹。”她似无奈。   她这般模样,惹得秦之逸心中更为不虞。韩知艺完全没把他放眼里不是?   哪有未出阁女子听见男方要退婚,丝毫不慌。   “韩知艺,方才句句所言,皆我心中肺腑。你怎可不当回事!”   楚汐心急如焚,如今可没心思见这两人的爱恨情仇。只盼着长辈莫把裴书珩惹怒,毕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眼瞧着蓝衣翩翩公子急红了双眼,大有一副吵架的架势,她只好冒昧出声。   “我打断一下。”   女子嗓音柔美,声如莺啼。生生让秦之逸把涌到嘴边的伤人的言辞又咽了回去。   望向马下,娇美女子,他立马又换了嘴脸。再不见方才的气急攻心。   楚汐却心思搭理这变脸怪,只恳切看着边上黄衣女子:“姑娘,先送我去裴府可好?”   只要楚汐不同秦之逸染上丁点半点的干系,韩知艺哪有不同意之说。   楚汐恶名远扬,她早有耳闻,警惕之心断不会落下。   虽不喜楚汐做派,可这一程她必须送,她绝对不能让秦之逸同楚汐再有片刻的联系!   秦之逸听闻不由笑了出声,却是看着韩知艺:“韩大小姐,你可没马。你有本事倒是送一个让我开开眼界。”   韩知艺是没带马,可于她而言可不是妨碍,眼见着秦之逸身后的尾巴险些甩到天上。   她沉默些许,上前靠近秦之逸。在他不解的神色下,伸手用力,一扯把人从马上扯了下来。   落地的秦之逸:呆滞!   秦之逸:呆滞!   秦之逸:继续呆滞!   他双手都在颤,在他怀疑人生之际,却见韩知艺利索上马,对楚汐伸手。   紧接着,他心心念念本该软软靠在他怀中的美人儿,却被韩知艺不解风情的破坏下让她坐在马后。   韩知艺目光没有在秦之逸身上停顿,对着楚汐不冷不热道:“坐稳了。”   随后对着马儿发号施令:“驾!”   阿肆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三人二马留给秦之逸的是空气里飘来的灰尘滚滚。   楚汐路上忧心忡忡,马儿颠簸,好几次险些被甩出去。她索性环住了韩知艺的腰肢。   韩知艺因她这番举动浑身一颤,赶马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楚汐催她:“快些。”   韩知艺未抹胭脂的脸不白,是每日阳光下扎马步后成就的健康肤色。   她平素又不爱打扮,晒伤是常有之事,未抹口脂的双唇倒时自带的红润。为她填几笔色彩。   “楚汐,我也不求你如何报答,你若是有心,就莫与秦之逸纠缠。”   “我娘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秦之逸就算再护你,有秦家长辈在,也无法娶你为妻。”   “你下一个目标是谁我不管,可若是秦之逸,我定让你好看!”   为着坐着舒服,楚汐顺势把头搁在韩知艺肩上。就像抱着现实生活中卧室里最大的熊玩偶一般,她习惯性的蹭了蹭。   至于韩知艺方才的警告,楚汐却是未曾放在心里。她可不是恶毒女配,日日盼着攀龙附凤。   可就是她无意识的一蹭,韩知艺寒毛竖起。   虽是入秋,可日光下甚是暖和,她却觉着寒风习习。   “楚汐,我可是女子,你莫不是觉着秦家无望,转头瞧上我了?” 第19章 她受委屈就是不行   韩知艺家中是开镖局的,布边整个钰国,就连周边的国家也开了分局。   达官显贵皆信任韩家镖局,如家眷外出,或是送礼须沿经荒僻常有山贼地带,等等皆须韩家镖局护送保之周全安危。   韩家路子广不说,在贵人跟前也站得住脚跟。   韩知艺心下一咯噔,这楚汐可别是无顾人伦,耍尽手段欲傍上她吧。   楚汐默然无语,想到裴书珩就头疼,不知待会儿该如何应对,可偏偏韩知艺脑补的厉害。   不过,韩知艺今日捎她一程,她又不喜欠人情。   [秦之逸娶韩氏千金,就连圣上都赐了成婚贺礼,为添一份彩,旁人皆道这是上天赐的好姻缘,可好景不长,秦之逸不久后又娶了平妻,韩家姑娘顾全大局所有委屈生生咽下。]   可韩知艺脾气硬,未嫁时便不是吃亏的主,所有隐忍在小产之后猛然爆发。   她大闹一场,后得了和离书,不惧世俗的指点,一生傲骨,挺直背脊,踏出秦家府邸大门。   原先不过是个配角,楚汐未在韩知艺身上放太多心思,可如今这人近在眼前……   “你说的在理,不过嫁人还需慎重,你可得好好挑,莫因一纸婚约认定死理。”   韩知艺:我总觉得,你如此言辞,不是瞧上了秦之逸,就是看上了我。   不过楚汐容不得她深思,突突换了话锋,催问:“快到了没。”   她这头匆匆赶路,心心念念的裴府门前却是闹的沸沸扬扬。人群一圈围着一圈,推推搡搡看着好戏。   章家父子脸红耳赤,跳着脚对着紧闭的裴府大骂,全然把面子里子抛之脑后。   他们自出了自家府邸想着早早办好要紧事,早些回去陪章玥楚汐。   可那曾想,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我家姑娘上回吃了你家的果子,直喊甜,半日不到就把一盘枣都给吃完了,这不,姑娘在镇国公府做客,就令老婆子过来买,直说晚些就卖光了。”   那是位圆脸妇人,浓密的发用一根金簪子盘着,手中挎着篮,瞧着穿着打扮,是大户人家说得上话的婆子。   商贩闻言,乐的直捂嘴。   “这可是刚摘的,新鲜的很。客人吃了都还想吃。”   说着忽而问:“哎呦,镇国公府,我听闻楚家那位也去了?”   婆子俯着身子挑着商贩卖的鲜枣努努嘴道:“楚家那位哪有脸登门拜访,今早裴大人去了楚府,你可知?”   二人路边听到路人的笑谈,字里行间带着‘楚府’两个字眼,生生止了步。   商贩蹲下身子帮着她挑:“知道知道,都传遍整个京城了,不就是楚家二姑娘吗。”   “那你可有另外一事不知?”婆子神秘的笑。   “您向我说道说道?”   婆子道:“那楚家大姑娘心间悔的很,背地里偷偷抹着泪呢。”   商贩听的激动:“哎呦,这换谁不都得哭啊。”   正要问几句,就见两位老爷怒气冲冲而来,方才还同他说话的婆子被两人围住。他吓得够呛,乘秤的动作的顿住了。   章老爷怒火中烧:“你再说一次,谁哭了?”   商贩怕他们,可婆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丝毫不惧。   “楚家大小姐!”   章老太爷险些失声:“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我在镇国公府听的可是真真切切,怎会有假。要我说,不哭才古怪呢!”   这不,两人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火苗燃烧。   对啊,他们都火冒三丈何况娇养的楚汐。楚汐面上没透露什么,可哪能不委屈!   是以,便有了如今这一幕。两人对着裴府大骂许久,引来路人纷纷。   骂累了,喘了口气紧接着继续。   “裴书珩,你不出来是怕了不成。***孙子!”   “你是觉得汐儿背后无人,就任你糟践?你出来,这笔账我豁出去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与你算一算。”   可回应他们的是紧阖的朱门。   看戏的听后忍不住嘲讽:“朝廷命官门前岂容你撒野,真真可笑,楚汐?你嘴里的楚汐任性妄为,不顾楚老爷亲自定下的亲事,大闹退婚,当时裴大人人微言轻,被闹的无颜见人。”   “她跑到裴大人跟前辱骂的话至今我等记忆犹新,难听至极。”   “怎么,如今见裴大人得势,心有佳人,就不顺你们的意了,没脸没皮。还喊着人家出来,怎地,出来让你们骂吗?”   “裴公子忙的很,哪有功夫与你们这些破皮无赖周旋?”   章家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章老太爷可不管在理不在理,他就心疼乖乖外孙女哭了,罪魁祸首不就是裴书珩吗!   章老太爷饱含岁月风霜的脸皱起,上好檀香木制成的纹有数多福字的拐杖对着地面敲了几下。   “他裴书珩娶谁不好,要娶那小蹄子。我家汐儿就是受委屈了,她受委屈就是不行!”   楚汐赶至之际,就听这么一句。 第20章 你这是寻公子重修旧好?   感动是有的,可死亡之神又朝她迈了几步,此时所有的感动统统不值一提。   她下了马车,还不忘再次叮嘱韩知艺:“切不可盲嫁,你先前也说了男子千千万,何必在他秦之逸跟前死吊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再留意韩知艺疑惑的神情,卯足的劲对着看戏的人潮道:“让让,请大伙让让。”   奈何徒劳无功。怎么也挤不进去。   韩知艺见她发间的钗摇摇欲坠,眼瞧着要掉落,心里怪怪的,拉紧缰绳将马儿掉了个头,慢悠悠往回走。   楚汐的性情倒也不是如传言那般嚣张无理,蛮横跋扈。如今轻声细语祈求大伙儿让让倒是少见。   她回头瞥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大声道。   “让个道,楚汐来了。”   话音一落,嘈杂的人群瞬间没了声儿,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为人群后几许憔悴的女子让出一条道来。   楚汐从未想过,恶毒女配威名远扬,大名一报效果颇佳。   她迈着步,素手轻轻抬起,把发间的钗子插好。眼神在紧闭到朱门稍稍停顿。心里的石头却落了大半。   章老太爷,章老爷两人没指着裴书珩的脸大骂已是万幸。   方才的两位破皮无赖在瞧见楚汐时,遍不再吱声。   楚汐心里轻轻一叹,面上却不显,无视周边垂涎她颜色的吸气声,她上前扶着章老太爷。娇俏的一抿唇角,笑意盈盈。   “外祖父,舅舅,我们回府。”   章老太爷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一般,明明心里气的牙痒痒,看见楚汐却像泄了气一般。   他低低的道:“他们说你哭了。”   他不怕的,儿子微薄的月银还不够买肉打牙祭,官职丢了便丢了。   怎么着也要把气发泄出来,心中舒坦才是王道。   楚汐听见这么一句,略含愧疚的,小声怕惹怒她的一句话彻底击溃。   心尖一颤,连带着指尖都在抖。   她笑容带上了真切。轻轻回他时带着撒娇的意味。   “哪有呢,不过是磕了脑袋。”   说着,她抚开特地遮盖包的刘海,让章老太爷去瞧:“您瞧,都肿了。”   章老太爷一时讪讪,又念起楚汐先前所言,生生悔先前过于冲动。   章老爷也自知理亏,当下虎着脸驱赶人群:“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瞧的。”   围观的人也觉得无戏可瞧,逐渐散去。   看稳住了二人,楚汐委实松了口气。当下搀扶着章老太爷就要离开。   她以为这事儿能翻篇,可结果往往事违人愿。还未走几步,就听阿肆喊她。   “楚姑娘,留步。”   她脚步一顿:“可还有事?”   阿肆厌恶的朝她点了点头:“姑娘随我来,公子要见你。”   楚汐瞪大眼睛,难以理解又不可思议。   [他用坚硬的铁链子把她绑在柱子上,屋内的窗早被他拆了,用木板堵住,不见一丝光线,楚汐不能挣扎难以逃脱,永远的处于黑暗中便是她的宿命。]   楚汐的心猛然下沉,谁知这一面的代价大不大!   “他见汐儿做什么?”章老爷眉心皱了皱。似不解。   阿肆闻言,嗓音拔高:“章老爷说的什么话,怎么,我们公子无端被人指着骂,这事皆因楚姑娘而起,难不成所有的苦只能往肚子里咽,就连恩恩怨怨当面说个清楚都没资格?”   眼瞧着双方要吵起来,楚汐忙去劝随时准备干架的章老爷。好说歹说费了不少功夫把两人哄走。   两人走之前还不忘对着阿肆警告威胁一番。   眼瞧着阿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了脸,两人可别提多畅快。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阿肆气急败坏,因此对着楚汐的态度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楚姑娘的称谓也不喊了,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上了台阶,拉住门环,‘叩叩’敲了三声。   “是我,开门。”   大门被看门的婆子从里头打开,胖乎乎的圆脸,头上带着晨间摘下来的花。也不嫌大把年纪燥得慌。   一身花俏的衣裙,脸上还不忘描眉。鉴定完毕,真是个精致的猪猪女孩。   “肆儿,你黑着脸做什么,难道我今日不够美吗?”   阿肆眉头深深皱起。盯着她发间的蔷薇质问:“你又偷摘姑娘养的花了?”   说着,正要责骂几句,让她长长教训,主是主,仆是仆。姑娘不计较是姑娘大度,可谁给这六娘威风叫她如此行径。   可想到身后的楚汐,他生生忍住。   “呦,这丫头俊俏的紧。就是比我逊色了些。”六娘眼珠子就差没拆下来安楚汐身上了。   楚汐因她一打岔,心下的不安稍稍褪了些许。   [裴家宅子看门大娘脾气怪的很,花枝招展不说看着又像个神志不清的,楚依依万般嫌弃,寻了个由头终于把人送走。]   她没多瞧六娘,着实她的妆容很辣眼睛。   “你送楚小姐去寮房。我去书房寻主子。”阿肆不耐道。   六娘自然道好。   裴书珩是穷人出声,这府邸再大,可伺候人的奴才却是少的可怜。   不过他疼惜妹妹裴幼眠,如今翻身自然不会亏待之,专门寻了厨艺好的几位厨子,府里大半的奴才也都送去了裴幼眠的院子。   两人穿过长长的甬道,又绕过了巧夺天工突兀嶙峋的假山。   楚汐不由唏嘘,如此地带的宅院,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古柏伸天,茂盛十足,处处精致而不缺雅致。可见禹帝对裴书珩的看重。   “姑娘姓楚,可别是楚汐的那个楚吧。”路上见围墙上开着的花,六娘又去折了几枝。   “我便是楚汐。”她轻声道。   六娘夸张的用捧着花的手捂住嘴,花香过于浓郁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我家公子都瞧不上,那你眼神可不怎么好。白亏了你这张俏脸。”   楚汐讪笑,不再言语。   可六娘却是个话唠子。更是个不嫌事多的。她靠近楚汐询问。   “你这是打算寻公子?”她顿了顿,想了个贴切的成语。   “重修旧好?” 第21章 算个什么东西   楚汐未开口,只是摇头否认。六娘才不管楚汐的摇头,她笃定猜测是无误的。   想着方才章家二人从未重复的谩骂,那张嘴简直比市井妇人还让人佩服。   六娘不免幸灾乐祸道:“就方才姑娘长辈那番能耐,难喽,难喽。”   跟着六娘七拐八拐的经过小廊,这具身子不行,楚汐累的低低喘气。脚下泛软,险些摔了去。   就在她想出声寻求六娘可否歇一会之际,他听见六娘道:“到了。”   这是裴家待客的寮房,六娘把她送到后,又去厨房端来茶点后,竟不嫌事多赖着不走了。   “那些话本子里的爱恨情仇托姑娘的福总算可以见一见。”   楚汐:……   有六娘那张嘴,楚汐倒没有等待中恐惧带来的凌迟。要是,六娘去洗把脸把妆容洗去,就更好了。   她端庄坐在椅子上梨木镌花椅,绞着绣有兰花色样的帕子。耳旁是六娘枯燥且乏味的话题滔滔不绝。   “不骗你,我在我们村子里可是一枝花,村里的汉子那个不争先抢后到我这献殷勤。可我一个也没看上。”   “就村长,我们那偏僻旮瘩里最大的官,为人好色,我又如此貌美,他便请来媒婆上门。妄图强娶。”   “两箱聘礼直往我家中抬,藐视律法,逼迫于我。”   她讲的绘声绘色,不去当说书的,真真可惜。   六娘娓娓道来,斜睨了楚汐一眼,见她一副被逗笑的模样,尖声道:“怎么?瞧着你这般神情,你这是不信?”   楚汐……   她倒是信楚依依说这人神志不清。   楚汐艰难道:“你的妆容略浓。”   六娘神神秘秘的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这是我专门学的,你若要学,我可不教你。”   不了,谢谢!请放过我。   六娘在她眼前走来走去晃荡了数十下。   忽而得意道:“我们主子如今炙手可热,那镇国公府的,平南王府的,更别提旁的人家。哪个不想与之结亲将闺中代嫁女儿嫁进裴府!”   六娘说着把方才摘的花插进发间。配着她的打扮,如此倒有些不伦不类,可她偏偏无此觉悟。   “你啊,欲让我家公子回心转意,比登天还难。”   楚汐默然,芊芊玉手抬起揉了揉眉心,六娘闹的她头疼。偏偏是裴家的奴才,她驱赶不得。好在听她吧啦吧啦能打发时间。   入秋后的梧桐,有美人迟暮的端庄。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金黄的色彩,果敢,坚定的在空中坠落,飞旋。   阿肆马不停蹄的去了书房,待走近后,放缓脚步唯恐惊扰了一回来就钻进书房的裴书珩。   他恭敬的站在门外,片刻压低嗓子出声,生怕扰了里头人的清静:“公子,楚姑娘已到寮房。”   裴书珩的书房构造很是简单,左边摆满了各种藏书,密密麻麻却摆放的极为整齐。   屋内摆着紫檀西番莲纹长案,案上放着文房四宝,玉山笔架,属青石砚,紫竹雕牧童戏牛笔洗,上好的镇纸。   金漆青龙八窍香鼎染着熏香,淡雅而不浓配着书香味极为好闻。   裴书珩回了裴府,就换了一身衣裳,如今着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手执书卷,坐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   不似人前的温和,如今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眸光微闪,眉眼处冷冰如结霜。   裴书珩手下力道加大,书卷被他扯的皱巴巴的。男子低垂着脸,忽而低低一笑。眼底的感情却一丝丝褪去。   楚汐是个什么东西?章家又算什么?   如今这个份上,还妄图欺压在他头上,他抬起眼眸,视线落在衣架上头搁着的官服上。   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局势,嗤,愚蠢至极,往前堆积的账,一本一本要慢慢算。   阿肆见里头没有动静,又侯了片刻,只以为主子没听见,刚要重复言语。   就听里头男子不咸不淡喟叹道:“我已知晓。”   阿肆当下回了个是。   可左等又等,没有等到里头的人出来,阿肆不以为然,未再出声打扰。   他家公子可是干大事的,楚汐又不是公子的谁,哪能因为小小的楚汐就把公务搁一旁。   定然要妥善处理好公务,才能抽身。   要他说,就要狠狠给这些破皮无赖一个教训。 第22章 裴书珩这个狗东西   裴府蘅芜院。   小厨房咕噜咕噜煎药的味道弥漫,烟气缭绕,熏的摇扇的梳着丱发,扎着两个小揪揪的丫头眼睛流出泪来。   她起身取过灶台上的湿布,把熬好的药汁倒在瓷碗中,处理好药渣。连忙小跑出了厨房。   蘅芜院是裴府最好的院落,坐南朝北,地理位置好的同时,里头的建筑,花草,装饰皆是上等。   亭台楼阁,佳木葱翠,假山怪石,流水潺潺。   原本是正院,裴书珩带着其妹搬进裴府后,门匾就被换了下来,改成蘅芜院。让身子不大好的裴幼眠住。   云坠一手拖着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一手撩开珠帘,珠玉之间撞击的清脆声响却也打断不了屋内些许严厉不赞同的埋怨。   “姑娘,你若再偷懒,届时宁王妃的生辰宴出了差错。丢脸的可是公子。”   说话人着褐色衣裙,带着金耳坠,穿金戴银颇有架势。面容严肃,端是一副气急的模样。   被她教训的女子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加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常年身子虚,脸色些许苍白。   她泪光点点,用帕子捂住嘴轻轻咳嗽。   好不容易止了咳,她略带稚气的嘀咕:“走开,我才不学。”   裴书珩疼她,自是什么都依着她,裴幼眠性子宛若孩童,容易吃亏。宁王妃给她送帖子,也是看在裴书珩的面上欲拉拢。   那些个面上要同她打交道的贵女,指不定背后嘲笑她是个病秧子,傻子。   崔妈妈听她这般道,脸就拉了下来。   “姑娘是裴府的主子,又是唯一的女眷,所言所行便代表裴府,今日镇国公府的客宴您不去,改日宁王妃生辰宴又不去,这怎么行?”   云坠最看不上的就是崔妈妈的托大,姑娘不去,哪容得了这个奴才说三道四。   她重重的搁下托盘:“崔妈妈,您出去问问外头哪个不知晓姑娘是公子的命根子,姑娘身子娇弱,若出个好歹,岂是你这老妈子可以担待的?”   崔妈妈听着就不乐意了。当下去揪云坠的耳朵。   “你个黄毛丫头,你懂什么。公子放纵姑娘是公子体恤。这圈子里的交际里头门道深着呢!”   “我是懂得不多,可我知道崔妈妈放才的那股严厉劲是断不敢在公子面前展露的。”   “在公子面前一个样,公子走后,又是一个样,别忘了,谁才是奴才。”   崔妈妈被她说的心虚,直接恼火的推搡云坠。   “你懂什么,小丫头片子。”   说着把云坠轰了出去,被赶出云坠气的直跺脚。她是姑娘贴身的丫鬟,却总是被崔妈妈指指点点,也不知蘅芜院谁才是主子。   可院子里所有的奴才都对崔妈妈言听计从,包括姑娘。   屋内,裴幼眠闻着药味,只觉得嘴里泛苦涩。她吐了吐舌头。   望着窗外的梧桐落叶,她歪着头疑问:“兄长说给我娶嫂嫂的,嫂嫂呢。”   崔妈妈道:“公子今早已上门提亲了。”   裴幼眠苍白的脸上稚气未褪,憨憨一笑:“那我等着,兄长说嫂嫂能陪我放风筝。”   崔妈妈施施然打断:“公子决定的事,谁也拉的回来。楚二姑娘性子好,日后进府同姑娘相处融洽,这就是公子所求。”   倘若楚汐进府,呵,还不能上房揭瓦,日日闹腾不休。   裴幼眠懵懂的点着头,有些不解:“那嫂嫂会做糖吗,我不要不会做糖的嫂嫂。”   崔妈妈懒得搭理她,当下催促:“姑娘把药喝了,可别凉了。”   裴幼眠嘴巴撇了下来,先是抽泣,再是吸着鼻子。   “不喝,不喝,我要梅子。”   她怕苦,裴书珩总会给她备好柳东街的酸梅。从未断过,也就成了习惯。   如今这事也成了崔妈妈的活。裴幼眠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昨日就吃完了,忘记催人去买了。   随后,不在意的哄:“姑娘今日委屈些,明日我便差人去买。”   裴幼眠只好忍着苦涩,皱着小脸,小口小口的吞着。后连忙喝了口茶压下胃中的翻滚不适。   她干呕几声,在高凳上扭动着,随后一个用力跳下。   崔妈妈皱眉:“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是大家闺秀,日后可不能做方才的动作。”   裴幼眠乖乖的说好,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小跑着就往外跑。   崔妈妈没追,在无人之际,啐了一口暗骂一声:“傻子。”   她又看看外头天色道:“天要暗喽。”   外头天色余晖尽撒,随后伴着夕阳西下,光线慢慢褪去,暮色暗淡,落在梧桐树上,是残留还未收走的几缕柔和余光。   楚汐沉得住气的坐在椅子上,没有旁观者预想的作妖。   她心平气和,侧脸白皙,挺翘的鼻,樱红的唇,坐姿优雅,成就一幅动人的画卷。   很好!   裴书珩这个狗东西,让她等的天都快黑了! 第23章 禽兽不如的勾当   果然是男主,很有种!   为了生存的楚汐憋屈!   却只能!忍!   叨叨不停的六娘早就一摸肚子扬言饿了,连她所谓的爱恨情仇也不看了。偷摸着去厨房前,甚至友好的问。   “窝窝头要么,给你偷个来垫垫肚子。”   小仙女是喝露水长大的,才不吃窝窝头!   眼瞧着天色愈发的暗,楚汐如坐针毡。裴书珩吊着她,不过是出气,她认。   可天黑杀人夜,这又是他的地盘,裴书珩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是能温和的笑,然后割人喉的人!   “蹬蹬蹬”脚步声由远而近,一步步在她心尖上踩过似的。锋芒在背。   楚汐从椅子上弹起,去看树影下走来的人。却瞧不真切,好不容易等人走近了,楚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倏然落地。   她从未觉得!阿肆的伟大!她错了!   “公子公务繁琐庞杂,本想着见姑娘一面,却实在脱不开身,小的替主子来向姑娘请罪。”   阿肆是过来替裴书珩传话的,他眼里隐隐得意,公务多的好!楚汐活该等!   这一刻,带上滤镜劫后重生的楚汐,忽略他的神情,楚汐这一会儿的笑意是从未有过的真切。   阿肆:……   她都想好楚汐宛若疯婆子大骂,砸东西,揍人,可为什么,她!在!笑!   不!   不该是这样的!   楚汐忽略他的错愕:“裴公子为圣上办事,忙是合理。今日之事,长辈失礼,幸得公子不计较,日后,定不会再犯,让公子为难。”   “裴公子与二妹之事,我已说服我娘,不会插手。”   阿肆:……?   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楚汐目的达到,又无须见笑里藏刀的裴书珩。心中舒坦万分。   天色已晚,她腹中饥饿。便想着打道回府。刚想无视人设,离去前巧舌生花闭着眼夸裴书珩几句。蹭蹭好感度。   就听阿肆道:“那就不留楚姑娘了,请随小的来,送您出去。”   在阿肆的带领下,楚汐前脚刚踏出裴府,后脚就听见关门的声响,可见不受待见的程度。   女子抿了抿唇,提起裙摆,借着暗淡的光线,试着往前走动几步。   看来得回楚府和楚依依搞好关系了,裴书珩这里难以攻克。   “喂,小丫头。”有人唤。   楚汐眼眸一转,顺着嗓音传来的方位凝神去看。只依稀可辨那人身形略高,却看不真切。   她动了动唇:“兄长?”   可不就是章烨,他几个快步来到楚汐身前。   他眼含微怒,气急败坏的喘着粗气。好好的妹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他裴书珩好大的架子!   可恨的是他火急火燎送曲情回了醉乡阁,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却被裴府的奴才生生拦住,扯着没有请帖无法入内的鬼话糊弄他。   可恨他只能在外头打转   “他把你虏来,可有对你做禽兽不如的勾当?”   说着,伸手欲检查。   ‘啪’的一声,被楚汐拍开。   “兄长胡说什么,他许是恨透我了,岂会对我有男女之情。”   章烨冷静下来,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楚汐的暴脾气,就算裴书珩要做什么,也得不到手。   不过……   “表妹面似芙蓉柳如眉,他裴书珩凭什么不对你心生爱意?”   楚汐心生惶恐,她难以想象裴书珩若是对她生了情意,一面想弄死她,一面又想着‘弄’死她。   呸,榜一的她坚信:男主!是女主的!   “咕噜咕噜。”腹中传来声响,楚汐小脸微红。   “我饿了,兄长请客?”   章烨见此,气不打一处来:“那裴书珩一顿饭都舍不得让你吃?”   狗东西!   说着他揉了揉肚子,先前光顾着担心了,他也不曾用膳。随及道:“走,带你去吃烤鸡。那味道可是一绝。”   秋风瑟瑟,这夜间的风刮来,倒是有些凉。楚汐刚一个哆嗦,章烨又开始骂了。   “这都什么破事,你若得了风寒,小爷定要打的他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楚汐轻笑,却觉得他只敢嘴里逞威风。   “他娘都没了,她只有一个妹妹。”   章烨放出了狠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那就让她妹妹认不出来。”   女子双手合十,轻轻哈了口气。   “殴打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够你喝一壶的。你可就省省吧,平日里溜溜狗,逗弄蟋蟀,再去玩赏美人,作何同自己过意不去,要去牢狱做客?”   章烨先前倒不觉得裴书珩发达如何云云,可今日,他浑身解数进不去裴府的门,心里总算有了成算。   裴书珩,这东西好似真的不能惹了。   念此,他整个人都蔫了。   不过。   “今日,他真的没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   “那他找你做何?”章烨嗓门一下子提高。   楚汐声音软软的,又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娇:“谁知道呢!” 第24章 讨人嫌   黑夜浓黑如化不开的墨,用完膳回府,已是很晚。   章家上下皆未安寝,看见楚汐好一番的询问,被她三两拨千斤的应付下去。这才个个回个个的院子。   楚汐住的是章玥未出阁住的院落,两人相扶进院,左屋内烛光通明。   “姑娘,夫人。”落儿用银簪拨弄烛芯,听见声响回头俏俏的喊。   章玥颔首以作应答,随及安抚的拍了拍楚汐挽着她的柔荑。   “今日忙了一夜,你也乏了,早些歇息。”   “好。”   “那娘回自个儿屋了。”   落儿把银簪插入发间,连忙道:“夫人,我送您。”   “服侍你家姑娘,左右不过几步路,罢了。”   沐浴期间,浴桶里洒满了玫瑰花瓣,落儿又在里头滴了几滴价值连城的精油。   楚汐靠在浴桶边上。陷入深思。   为什么一个恶毒女配,腰那么细,胸那么大。肤如凝脂,仿若能掐出水来。   她赚大发了。   泡澡冲走一日的疲倦,楚汐眼皮子越来越沉。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在触手可及的架子上取来干布,将身子擦干,换上落儿备好的米白色提花软绸中衣。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来不及整理思绪,她拖着软鞋,爬上了黄花梨雕龙纹罗汉床。对着浅蓝帐子陷入深思。   “姑娘,那些闲言碎语,定是俞殊敏传的。她不安好心,不得好死。”   落儿搬来小杌子,大有同楚汐声讨俞殊敏的架势。   不得好死?说的也没错。   楚汐见她撸起袖子,气狠狠的模样。轻轻一笑。   “好了,计较这些作何,随他们说去,我也乏了,你也去休息。”   落儿撇了撇嘴。但见楚汐眼角的困意,所有话都吞了下去。   “那奴婢退下了。”   一室静谧,月光裹着纱衣,娴静而温柔,悄悄的泻在柳梢之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着几声虫鸣,月光透过窗格,慢慢爬上了床帐,朦胧下,照的不知何时睡去的女子艳若桃李的容颜上。   翌日。   章玥同章老太太皆章夫人出去购买首饰,原先要叫上楚汐却不想这丫头还在睡,只好放弃这个念头,三人结伴出府。   “臭小子,不要吵醒你妹妹。”   章夫人出府再三叮嘱,就怕不着调的章烨打搅楚汐好眠。   章烨漫不经心的点着头:“知道了,知道了。”   把三人挨个扶上马车,眼瞧着人走远了。他这才大摇大摆的往府内闯。轻门熟路的去了章玥的院子。   “砰砰砰。”   他不客气的敲门。   落儿拦都拦不住:“表公子,我们姑娘还没起呢。”   “砰砰砰。”敲门声不断。   “她这是懒到家了。你瞧瞧如今什么时辰了,如今是姑娘,长辈疼她倒是无碍,日后成了旁人的娘子,那是要日日早起给婆婆请安的。”   “砰砰砰。”   落儿闻言,包子脸皱到一块。随即消散。   “那有何难,嫁个婆婆早早没了的不就成了,进门就能掌家做主。”   章烨不客气道:“你当捡白菜呢,同裴孙子那般娘亲早逝的人家有几户?”   “砰砰砰。”   “表妹,我带你去斗蛐蛐啊!”   大清早扰人清梦。楚汐云鬓蓬松,领口微敞,丰盈雪白,媚眼微睁。   娇懒的打了声哈气,取过旁边备好的粉色梅花彩昇纹绫窄袖短襦搭配月白色软缎百褶裙。   “砰砰砰。”   “醒醒,在不开门我就闯进来了啊。”   章烨又等了等,见里头依旧没动静,当下要用脚踹开。   可就在这时,‘咯吱’一声,门开了。   他抬脚的动作一顿,待看见楚汐黛眉杏眸,粉腮樱唇,下意识吹起了口哨。   “一日不见,表妹又美了。”   落儿气狠狠的瞪他一眼,小跑去给楚汐准备洗漱的用品。   早膳是碧梗米粥,枣泥馅山药糕,长春卷。   章烨陪着也吃了些。眼瞧着楚汐吃完漱口,也跟着停下了筷子。   “走,斗蛐蛐去。”   “谁和你斗蛐蛐。起开,讨人嫌。”   章烨毫不在意:“那不如我陪你出去逛逛?柳东街开了家赌坊,听闻那坐镇东家可是位美人。一袭白衣,轻纱遮面。身子妙曼,妙哉,妙哉。”   楚汐瞧他这浪荡放纵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青葱玉指上的蔻丹呈樱红色,透着光,煞是好看。   她轻轻托着下颚:“你昨日对着曲情深情万般,难不成竟是假的?”   一提曲情,章烨就跟丢了魂死的。   曲情心中无他,他岂会不知,只是装着不在意,甚至在她面上装着同旁的女子调笑嬉戏也不见得她有半分不喜。   昨日也是,他再次提起为她赎身。也得了婉拒。   他看着楚汐:“你就当陪着哥哥我逛逛。”   得嘞,要安慰失恋少年。义不容辞! 第25章 孝敬表妹   落儿跟在后头,几人出了院子,经过垂花门。   走在曲折蜿蜒的小廊上,章烨想起今晨得来的消息,不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今早听闻一事。”   楚汐觑他一眼:“嗯?”   章烨继续扭捏:“你听了莫恼。”   章烨昨日揍人挺男人的,如今怎就娘们兮兮了。   楚汐干脆不走了,好整以暇的看着整理措辞着墨绿色绫锻袍子的少年。   “几日后宁王妃大办生辰宴,宁世子未曾婚配,她有意在生辰那日在众女子中挑选,也给楚家送了请帖。”   宁王妃?宁王世子?楚汐听后当下大骇。急急问:“请了谁?”   章烨见她这般,心下更不好受了,他也不该提这事白白在楚汐伤口上撒盐。   “你说啊!”   他这才道:“你别恼,她请楚依依那小贱人是她没长眼。什么破宴咱不稀罕。”   至于楚依依能被叫上,还不是宁王妃看在裴书珩的面上,裴书珩这人未站队,各方党派都争抢着要。   落儿听后跺脚,恨不得飞到楚府,给楚依依两个大嘴巴子。   “可那是宁王府举办的,能去一次何等风光。”   她家姑娘都不曾有的东西,楚依依凭什么得到!   她撸了撸袖子,拍拍胸脯保证:“姑娘,容我回府把请帖抢过来。”   可她嘴里的姑娘,容光焕发哪有半点哀愁之色。方才的惊慌荡然无存。   “站住,随他们去。”   宁王世子啊,那可是深情男二,见了楚依依一面就把心给送了出去。   但楚依依最后选择了裴书珩,宁世子默默祝福后不惜代价暗中为之扫走一切障碍。嗯,包括她。   [那张疤痕下是何等的酸楚,宁世子不敢想。楚汐?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女子。]   “姑娘,咱不能让她得意。”落儿着急道。   可很快,她的嗓音被远处的呼喊声所掩盖。   “公子,公子。”扬鹤边跑边招手。   “又有何事?”   扬鹤道:“您昨日殴打魏二的事传到老爷耳里,老爷如今正大发雷霆把最爱的大花瓶都砸碎了。且唤您过去。”   章烨表情一滞,章老爷用藤条抽他的滋味历历在目。   他一把揪住扬鹤的衣领:“我娘上回把藤条藏起来了吧。”   扬鹤哭丧着一张脸,若是藏的住倒还好,可偏偏……   “公子您忘了?夫人上回就藏在那大花瓶里头。”   你说巧不巧,藤条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找着了。老爷拾起来重重的搁在茶几上。看那副吃人的模样,不把公子脱层皮是不能了结的。   夫人,老夫人都出了门,谁能护公子!   巧了,还真有一个!   章烨把目光看向楚汐。带着真切,恳求。就差哭了。   “表妹,保我!”   楚汐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笑嘻嘻道:“有好处吗?”   章烨唇翕动几下,脸上是不可置信且深恶痛绝。他的手抖了抖。   “趁火打劫,我们是手足啊!”   楚汐笑:“没吗,那我走了。”   话毕,当真抬脚要走。   章烨惨兮兮的连忙喊住她,狠狠的磨着牙齿:“我床铺底下藏着五百两银票孝敬表妹。求你,莫推辞。”   楚汐笑的温婉:“好说,好说。”   随即对身后的落儿道:“你速速去取来。”   ……   章老爷平素是个敦厚之人,可一旦发怒,谁也控制不了。   屋内伺候的丫鬟奴才早就被之赶了出去,面面相觑。暗道不好。   他们围成一团,想起章老爷的怒容,不由战战兢兢。   有人捂着嘴小声道:“公子这会可惨了。那藤条粗的嘞。”   “公子上回被抽了一下,连带着好几日不得下榻。这次可不是一下能解决的了。更何况如今夫人也不在。”   正说着,只听屋内哐当一声,是小几被推翻的声音。   院子外瞬间无人敢再出声。   章烨楚汐赶到之际,正是这时。章烨吓得苦着一张脸,腿在抖。   楚汐见他这幅德行,出于那五百两银票,好声安慰:“别怂啊!一个字,上!”   章烨继续抖腿:“你懂什么?又不抽你。”   屋内的人也听见了动静,冷着斥道:“给我滚进来!”   章烨颤颤抖抖的推开房门,咻的一下,里头飞出了砚台。   他来不及躲,连忙把楚汐护在身后。那英勇就义的模样着实令人感动。   然,   楚汐默然的瞧着砚台撞上了木门,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和两人的位置相隔甚远。   她默然的把护妹心切的章烨推开。   章烨:好她娘的尴尬。   气急攻心的章老爷没瞧见被章烨挡住的楚汐,扔了砚台,见章烨还敢躲的举动,自然火上浇油。   “混账,给我跪下,你可真有出息,魏家公子你也敢大打出手,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第26章 这世道,谁嫌钱多   见章老爷转眼取过粗的如手臂大小的藤条。章烨脸色发白,跪到地上,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他唇动了动,却道:“明明是他活该,他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人。”   章烨是怕,但从未后悔。   “你再说一遍,有种你再说一遍。”章老爷脸倏然黑了下来,仿若能滴出墨来。   他一脚踢开周围花瓶碎片,噼里啪啦的一声脆响。只听咻的一声,手里的藤条在空中挥了一下。   章烨紧紧闭上唇,不敢多说一句,可他脸色的倔强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这事,魏家不计较,那是因为掌家的是大病初愈的魏大公子魏恪。而魏恪同魏狄非一母同胞。   两者关系可见一斑。   可怎么说,魏狄也是魏家人,章府也不该跑到归德侯府头上闹事。   章老爷见他死不认错毫无悔改之色,怒火中烧。   “今日不教训你,改日你连皇宫都烧得!”   他不知,数余年后,此话一语成谶。   他拎着藤条,作势过来要打。   “舅舅。”软绵声音传来,章老爷望声源处瞧去,楚汐娇俏可人,如花儿般娇艳。俏皮的冲自己眨着眼睛。   怒火就这般缩减了一半。   “汐儿,你莫拦着,这混账该打,不然长不了记性。”   章烨疯狂的给楚汐暗示:五百两银票,五百两银票。   “舅舅手里的藤条可真结实。”   章老爷道:“那是自然。”   “这一打下去,得皮开肉绽吧?”   章烨继续做暗示,生出一只手来:五百两银票,五百两银票。   “就该让他尝尝滋味。”   章老爷面对娇滴滴的楚汐,舍不得发火:“汐儿,你先出去,别吓着你。”   拿钱自然得办事,就在章烨认命逃不了这顿抽时。她听见楚汐软绵绵道。   “我觉着兄长无错,那魏狄色胆包天,该打。”   章老爷慈爱的拍拍楚汐的肩,冲她摇头:“他是该打,可也不该你兄长动手,何况还是为了一风尘女子。汐儿,官场里的曲曲绕绕你不懂。”   楚汐发间插着一根镂空金簪,簪头坠着点点珍珠,流苏洒在柔顺的墨发上。她歪了歪头,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魏狄不光调戏他人,还妄图染指于我。”   她嘴里扯着胡话,面上看不出破绽。   章老爷瞪大眼睛。一时辩不出真假虚实。只觉得是楚汐随口瞎编为救章烨。   可,万一是真的呢?   他呐呐道:“可我未曾听说。”   楚汐理直气壮,觑了眼跪在地上的章烨,这才把目光投向章老爷。   女子樱唇微启:“舅舅是觉得我的姿色不足以让魏狄动心吗?”   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眼波流转之际潋滟生姿。   章老爷信了!   魏狄若是不生心思,就不是个东西了。   他冷着脸,执着藤条重重的在地上戳了戳。   “他魏狄是个什么烂东西。”   “章烨!”   章烨一个激灵:“到。”   “你下手太轻了!你就是如此照顾妹妹的?”   那道抽免了,可少不了一顿罚。这件事以章烨回院面壁思作为收场。   他先前说的斗蛐蛐,是无法兑现了。   几人出了书房,章烨神采奕奕,仿若重生。他合起双掌对着楚汐鞠了一躬。   “多亏表妹了。”   楚汐受下这一礼,眼波流动,增娇盈媚。待瞧见从垂花门赶来的落儿忽而一笑:“兄长莫客气,往后这样的生意尽管来寻我。”   章烨见落儿把五百两银票握在手中,一阵心肝疼。   他咬牙:“你倒是不客气。”   楚汐笑:“谁让我们是手足呢。”   章烨听她这句话,倒是气笑了:“楚家家大业大,缺你吃的还是用的,如此见钱眼开,委实稀奇。”   “兄长此言差矣,这世道,谁嫌钱多?”   楚汐以获得压倒式的口水之战的胜利。   章烨实在见不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当下青着张脸:“滚吧,滚。”   楚汐闻言禁不住笑开,连背脊都笑的直抖。毫不犹豫的转身当真朝北而去。   “喂,你去哪?”章烨问。   “出去转转。”楚汐道,随后脚步一顿。   “我今日不回来了,若娘问起,你同她说我今日回楚府住。”   章烨把银票一事抛到脑后,眉头皱的死死的,很是不理解楚汐行径。   楚府?他那姑父不负荆请罪把姑姑接回去,章家绝不放人。可楚汐在做什么?   “你那庶妹摆你一道,姑姑跟前伺候的胡婆子也从楚府赶了回来。你可倒好,上赶着回去做什么?”   楚汐没有答复,只是朝后摆摆手,做再见的姿态。 第27章 见不得人   章家小有钱财,后买了小官位。为显十足派头,这宅院大的很。   若不是有落儿领路,楚汐路痴的本事就得贻笑大方了。   不过,落儿明显不乐意。她同章烨站在同一艘船上。出了宅院寻了马车,刚扶楚汐坐下。   “姑娘,为何要回去?”   楚汐也不瞒她,听着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路途有点颠簸。   她接过落儿递过来的绣有梅花字样的软枕,垫在身后,打了哈气,懒洋洋道:“回去探望二妹妹。”   落儿包子脸上先是迷惑,紧接着恍然大悟,随后再是翘首企盼。   在楚汐疑惑的神情下,她活动了一下手脚。   她!就知道!   那宁王妃的请帖让姑娘恼着呢!   她,已经做好了,只要姑娘一声令下,她就把东西抢过来。   楚汐不知她心里的小算盘,只是敛眉深思。   按照剧情走向,楚依依破相后,就对她心生不满,这是她彻底黑化的导火线。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楚依依扳过来,不说成相亲相爱的姐妹,也得是放下芥蒂无恩怨。   随后,她可以承担起红娘的责任,为男女主牵线。待两人修成正果后,她可是媒人。   哈,届时全京城也能横着走。   想到这儿,她脸上荡起了美人笑。   “姑娘,您放心,奴婢做事最麻溜了。”落儿跟着嘻嘻笑,拍拍胸脯保证。   楚汐:有点疑惑?   街上车水马龙,喧嚣无比,热闹非凡。今日日头有些晒,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暖的。   楚府侧门出去是一条小巷,挨着几户人家。不同于正门前的繁华,此处略带偏僻,零星住着的也是寻常百姓。   楚依依的身份随着裴书珩的登门水涨船高。   后,章玥带着楚汐出府,楚赫做主给她换了院子。衣食住行一切按照嫡女的份额。   她白纱遮面,着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身子略消瘦,撑不起裙子,穿着倒显几分滑稽。可见衣裙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府里下人留了个心眼,裴书珩如何他们不管,卖身契在章玥手里,他们就是章玥的奴才。   老爷的命令不可违抗,衣裙是做了,可效果如何他们才不管。   “这夹竹桃开的真好。”楚依依站在这偏门处,对着别家用篱笆围着的小院喃喃道。   夹竹桃花色绮丽,丰润艳丽,叶影参差,花影迷离。   她这一声叹,得到篱笆内粗布衣裳的妇人爽朗回应。   “那是,不亏我日日料理。你瞧啊,这柳叶红花期颇长从夏至求,陆续开着,从未断过。”   说着,她召唤楚依依可走近了瞧。又道:“好看的如娇嫩的姑娘。”   楚依依神色有些僵硬,下意识伸手去触脸上的伤,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姑娘怎带着面纱,不热吗?”妇人走近几步端详,忽而奇怪道。   就这么一个举动,惊的楚依依连连后退。   她面带惊慌。嗓音带颤,一个用力子把妇人推开:“不要碰我。”   吼完这句,她才意识到适才反应过激,她面色复杂,转身直接走,可心间的恨意的种子越埋越深。   袖中的手越攥越紧:章玥,楚汐,若有朝一日,她定要让两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妇人脸也黑了几个度,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在家她也是说一是一的主,如今一个黄毛丫头无端端吼她,哪里能忍?   对着女子消瘦的背影她出声大嚷:“喂,穿着华衣,你真当自己是个主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我看啊就是那脸见不得人,才带面纱呢。”   楚依依回头就见妇人面露鄙夷。   心下的不堪,多年来的怨念在此刻爆发,藏也藏不了。   她死死的盯着妇人,仿若要把人给吃了般:“你说谁见不得人?”   妇人双手叉着腰,大声道:“怎么,你一个奴才穿金戴银是你主子大度,你在我跟前装什么蒜。”   “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如此不合身的裙子也穿出来显摆。”   “学着大家闺秀的做派,还带面纱?可笑。”   楚依依最反感旁人理所当然的意以为她是奴才。   她明明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即便是庶出,也容不得旁人随意轻贱。   先前不计较,是她人微言轻,可如今,她搭上了裴府的船。   “管好你的嘴,我可是楚府二姑娘。”她冷声道。   二姑娘?什么二姑娘?那个庶出?   妇人不当回事:“我管你是谁,我就知道楚家大姑娘生的那叫个标志。”   楚汐,楚汐,走到哪里都逃不开楚汐的影子,那个蠢货有眼无珠无理取闹,拿什么同她比?   “无知妇人。”楚依依放下四个字,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总有一天,她会光鲜靓丽的站在这些人面前,冲撞她的,得罪她的,不把她放眼里的,她一个个都不会放过。   那妇人撸了撸衣袖,就差要上去揍人的模样,可见是气恨了,好在残留一丝理智。   她喘着粗气,对着消失的背影重重啐了一口,大骂:“毛病。” 第28章 夹竹桃   咯哒咯哒的马蹄声在车夫的一声吆喝下消失,马车停下,落儿撩开车帘,探出身子,再微微俯身,将里头女子扶下马车。   女子生的琼鼻秀目朱唇雪肤。许是热,那莹莹如玉的肌肤隐隐透出艳艳晕红。   楚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楚府门匾,楚家做毛皮生意,算是京城一带有名的富商。   瞧着这气派,光是宅子占地就险些占了半条街。通天的富贵,而女配却想着给太子做妾?   丧心病狂!   娶个上门女婿,不香吗?   “姑娘回来了。”看门的婆子眼前一亮,马上来迎。   楚汐懒得纠缠,目光在婆子笑出褶子的脸上轻轻滑过。她阐明来意:“二姑娘呢?”   婆子脸上笑意一顿,佯似不解。可就是这么一停顿,落儿就等不住了。   她这暴脾气,当下呵斥:“问你话呢,不过就短短几日功夫,姑娘的话就不好使了?”   婆子吓得,连连道:“不敢不敢。”   婆子胆战心惊,惊慌之余,吓得就要跪地求饶,可见往日对楚汐的畏惧颇深。   “好了,不必跪我。”楚汐摆摆手,那副不计较的模样足以叫婆子诧异。   她心思百转千回,硬着头皮跟在楚汐身后,进了楚府,抬眼间,见大姑娘身姿娉婷,肌肤玉雪,身段风流。   她心中嘀咕,若大姑娘有楚依依的温婉,行事磊落些,举止大方些,想必上门提亲的早就踏破楚家门槛。   只可惜,心比天高。   婆子双手搁置身前,加大步伐,与楚汐同步,微微弯下身子,在娇美的姑娘耳边道。   “小蹄子去偏门那头了,姑娘若要见,老奴这就去唤。”   小蹄子???   女主是你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楚汐脚步一顿,面带审视的盯着婆子。   “你区区一个奴才,却不尊称其为二姑娘。你这张嘴若不会说话大可缝了。”   婆子一听脸上霎时间苍白,不留一丝血色。她慌慌张张扑腾一下双膝跪地。   “姑,姑娘息怒。”说着就要磕头。   楚汐:……   她一个快步,在婆子跟前站定,随后微微倾身弯腰,身姿尽显。阻了婆子的动作。   嗓音有些凉,可因压低几分,略显勾人:“都说了,不必跪我。”   落儿在后头对着婆子翻了白眼儿,没个眼力见的老东西:“姑娘,我看她嘴巴不想要,连脑子也不想要了。”   婆子这才晃过神来,一句话仿若打通了她的任通二脉,七魂八窍全部归位。   忙道:“二姑娘作息颇有规律,瞧着这个时辰,老奴琢磨着二姑娘这会应去了西院那头的偏门。”   风徐徐吹来,勾起一丝秀发缠绵共舞,眼瞧着要遮住视线,楚汐伸手拨开。   “她去那儿作甚?”落儿疑惑不解。   “这,老奴就不知了。”婆子瑟瑟缩缩道。   可楚汐知道。   这底下奴才阳奉阴违,没几个真心把楚依依当主子看待。   章玥身边的汪婆子,甭管如今是否同楚依依牵上线,上回也早被楚汐打发了。   楚依依跟前也没个可心人。难免低落寂寞无措,而这时,她总爱去偏门那出看花消磨时光。   楚汐眸光微动。   身旁的落儿撸了撸袖子:甭管楚依依做什么,她都要让她好看。   那请帖是一定要抢过来的。   她刚要开口,就听楚汐轻轻一笑,带着势在必得。   “落儿,你去寻把小锄头。”   落儿一个激灵,激动坏了   许久不曾闹事打人,可把她憋坏了。这一来就是锄头,玩的可真大。   落儿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寻,步子跨的要飞起来,她得意,这一次定要让那楚依依日后见了姑娘吓得绕道走!   然。   待她取来锄头。就等着姑娘一声令下时。   楚汐道:“走吧。”   说着接过小锄头,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落儿:……???   怎么往大门口走了???   “姑娘,你去哪儿?”   楚汐耳垂挂着的红玛瑙坠子,晃荡着。在光线充足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女子回眸,轻轻一笑,端是妩媚动人:“你猜。”   落儿不明所以,往往偏门的方向,一咬牙,跟了上去。   “姑娘我们不教训人吗?”   楚汐不解:“你想教训谁?”   “还有谁,自然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那位。”   “你给我死了这条心思。”   落儿委屈:“姑娘~。”   楚汐可不吃这套,只是顿步,绞尽脑汁的想:夹竹桃,夹竹桃。   [出城往东倒有片夹竹桃林,花开正盛,世人也不知主人是谁,纷纷前往观景。可自从五年前从里挖出一具尸体后,夹竹桃林被人称为晦气之地,再无人问津。]   楚汐眼前一亮,总算把那园林别称记了起来,遂道:“去绮丽苑挖几株树。”   她想了想,又道:“盗树苗。”   她的话,落儿总是听的,当下嘴里道好。心里却是想着,姑娘的心思愈发琢磨不透,怎就好端端对盗窃有了兴趣?   惩戒楚依依一番,以儆效尤不好吗?   包子脸皱成一团,当下要去叫车,可忽然身子一僵,拧紧了眉心,茫然了。   “姑娘说去哪儿?”   楚汐耐心道:“绮丽苑。”   落儿慌了,当下瞪大眼珠子:“什,什么,姑娘你不要命了,凶苑也敢去。”   这种鬼神一说,楚汐才不信。   她抿唇一笑:“瞧你方才要揍人的架势,再看看当下,我竟不知你胆子如此的小。”   落儿哭丧着脸,想到绮丽苑的传闻,脸都白了,哪儿还有那副:我主子是楚汐,老子天下无敌的模样。   “姑娘,你这是不知,这绮丽苑可诡异着呢。”   生怕楚汐不信,她一股脑把知道的全部托盘而出。   “那里死过人,是位道士。且死于非命。死后官府中人过来抬人,那道士的眼睛如何也闭不上。”   话毕,她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凑近嗓音带着颤道:“都说是死不瞑目。”   “这也就算了,可那绮丽苑每年到那道士的忌日,过路人总能听见里头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啼哭。”   楚汐眸子里荡出一丝笑意:“青天白日的,你慌什么。” 第29章 这简直……有病   落儿心里哆嗦一下:“姑娘不怕吗?”   楚汐身子弱,提着锄头有些吃力。她唇如胭脂,齿如咧贝。看着落儿眼底浮现一层惊恐。便道。   “你留在府里算了,我很快就回。”   落儿连忙扯住楚汐的衣袖:“姑娘没去过,不认识路。若姑娘喜欢,大可唤下面的人去办,哪里非得要去那种地方。”   楚汐清楚,可她更清楚亲力亲为方可显诚心。   至于绮丽苑,她知,那不是个凶宅。   “问人寻路就是,我难不成还会丢了去。”   落儿包子脸更加皱巴巴了,她可怜兮兮的哀求问:“必须得去?”   “必须。”   话音刚落,就见落儿大义凌然,提着袖子糊了把脸:“那奴婢也去!”   楚汐惊诧:“不怕了?”   小丫头弱弱道:“怕。”   说着壮胆似的挺直腰板:“可奴婢死也要和姑娘死在一起。”   楚汐微叹一声:“放心,死不了。”   方才送他们来的马车早已往返,巧不巧,楚家的车夫正赶上今日告假。只好去租。   可原本谈的好好的,对方一听是去绮丽苑,脸色都变了。   不管楚汐出多少高价,死活不接这笔生意。   “喂,五两银子你都看不上,你怎么不去抢?”落儿急了,她这暴脾气。   马夫为难,五两银子可是笔大生意,兴许他一月都赚不到,可去那个邪门的绮丽苑?   就算是五十两,他也不敢豁出命去接啊。   “姑娘听小的一句劝,那种地方去了可是要染上脏东西的,这京城里头,谁好端端嫌命长去那种地方。”   若是放到平时也就算了,可那道士的忌日就快到了,这不是触霉头?   落儿一听,头又耷拉下来:“姑娘,要不,我们就别去了。”   楚汐直接把锄头扔进车厢,在车夫错愕的神情下,她双手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楚汐势在必得道:“十两。”   车夫很是硬气:“姑娘,您就算出二十两我也不去。”   楚汐轻飘飘道:“二十五两。”   车夫明显的一停顿,可很快理智占了上风。   “不去!”   楚汐只是笑,漫不经心道:“三十五两。”   车夫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咬牙:“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很好,很有原则!   可能让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女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楚汐知道,这不过是无济于事,可她总想着比什么也不做好。   “一百两?”她轻笑。   车夫不说话了,神情挣扎。   楚汐幽幽道:“最多一百五十两,我可不喜强买强卖,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果然,金钱的诱惑能战胜一切。   马夫擦了擦汗,闭眼咬牙取来脚凳:“姑娘请。”   出城倒是要花费不少时辰,眼瞧着路上所过之处,愈发的荒僻,车夫按耐住心下的慌乱。有一搭没一搭和里头的雇主谈话。   “瞧姑娘的打扮,像是大户人家。”一出手一百五十两的,可不就是人傻钱多。   “我们姑娘岂是你能打听的!”落儿为楚汐添了杯茶,回嘴道。   “姑娘既然身份尊贵,去绮丽苑做什么?”   楚汐靠在车壁上,素手挑起车帘,打量外头。   听到落儿回复:“你猜猜?”   车夫哪里猜的出来,挥动着马鞭,揣测:“绮丽苑藏着金子?”   落儿大气:“庸俗!”随后畏惧下带着几缕得意:“我们去偷树!”   她家姑娘这世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去绮丽苑偷树,公子哥都不敢,不亏是她主子。   车夫:这简直……有病!   一百五十两买什么买不到,这样的人物。偷树?   这什么癖好?   马车行到后头,愈发的荒僻。原先还能看见几个路人,到现在的毫无人烟。   楚汐她挑了挑眉,绮丽苑有什么可怕的?哪有裴书珩似笑非笑的一个眼神来的叫人胆战心惊。   女子神色自若,静静的盯着一处。时刻关注她的落儿,自然发现她的出神。   她心中纳闷,低声问:“姑娘在想什么?”   楚汐脱口而出:“裴书珩。”等回神已然来不及。她回眸眼睛瞪圆。   女子眯了眯眼:“好啊,套我话。”   落儿也不怕主子的责罚,她搓了搓手:“姑娘怎么惦记他了?”   不知为何,楚汐有些烦闷,最怕同那人沾上半点关系:“谁说我惦记他?”   若不是为了保命,她何苦挥金如土。   落儿才不信的。   她建议:“那人如今步步高升,也算是个好夫婿,二姑娘抢了您的婚事,咱们再抢回来便是。”   楚汐幽幽的瞧了她一眼。可落儿正在兴头上,哪里瞧得出姑娘眼里的警告意味。   “什么也没有拳头硬,晚些我们抢了请帖,再把她揍一顿如何?”   楚汐揉了揉眉心,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些小炮灰怎么办才好。   人女主是你想揍就揍的吗!   还拳头?再硬能硬的过裴书珩吗?(我!没!开!车!)   “你闭嘴。”她轻声斥道。   “姑娘,怎么了?是奴婢的法子不好吗?”   楚汐调节呼吸,青葱玉指点了点落儿的眉心:“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丢在绮丽苑里。”   落儿连忙捂住嘴,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吁!”随着吆喝,马车平稳停下。   车夫小心翼翼道:“姑娘,前头就到了。”   楚汐闻言在落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从袖口处取出银票那是早间从章烨那里讹的。   轻飘飘的银票在她涂有蔻丹的指上捏着,五指芊芊,皎白若美玉。女子黛眉杏眸,粉腮樱唇。笑容可掬。   “找我三百五十两。”   车夫:……   年过半百的车夫嘴角下压,像是被耍了一道,失声道:“姑娘这是戏弄我?”   楚汐摆了摆手,取过小锄头,扛在身后。   “你说什么呢,我家姑娘何时差过银票,你自个儿没本事找零。倒怨起我家姑娘,是个什么道理?”落儿就见不得主子被说一个差字。   马夫气红了双眼,死死盯着楚汐。   楚汐继续笑:“老伯在这里稍等片刻,待我出来,送我回府,五百两银票都是你的。”   她挺直腰板,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五百两银票于我而言不算什么,可老伯却能置办家业,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此好的买卖可不是谁都能遇上。”   再者绮丽苑哪有传闻那般可怖。里头有的不过是段爱而不得的故事。 第30章 迷了心窍   车夫哪里不知这一点,五百两银子,他祖上存个几辈子也存不了的数目。   何苦来哉,来都来了,若再等个一时片刻,儿子娶媳妇的钱有了,买宅子田地的银子也有了。   “老伯也知,这里无人来往,我主仆二人也难回府。”   马夫松动了,脾气却差的很:“可谁知道你们二人有没有命出来?”   嘿,落儿这暴脾气!   “你咒谁呢?”   楚汐提住她的衣领:“别恼!”   见落儿老实了,这才恳切的看着车夫。她把银票塞到对方手上。   “拿着,左右不过一炷香,若我未出来,你自行离去即可。”   车夫双手都在抖,他呐呐道:“姑娘就不怕我跑了?”   “收着吧,这不过是从旁人身上剥削的。”   落儿扬了扬下巴,神情高傲:“怎么样,都说了我家主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车夫:……   不远处垂花门上刻有‘绮丽苑’飘逸大字,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又无人修葺未免戴上裂痕,发黄的围墙上挂着青苔。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破旧的地方多年前曾游客爆满。   楚汐扛着锄头后头跟着紧张兮兮的落儿。   马夫见两人入了绮丽苑,欲言又止,想起传闻只觉得凉风阵阵,鸡皮疙瘩落满一地。   那道士一条白绫结束了生命,就挂在里头最高大的一颗夹竹桃上。被发现时已然没了生气,听闻发白的脸上吐着舌头老长。   落儿越走心里越慌,整个人就快贴在楚汐身上。   “姑娘,我们怎么还往里走?”   楚汐左右环视,此处密密麻麻杂草丛生,无人看管,导致这里的花草愈发霸道,夹竹桃密密层层,枝繁叶茂,枝条灰绿色,嫩枝条具稜。   上面挂着的花色有深红色,红色,白色,黄色。   四相盛放,极美。   “自然寻一株小的,你也四处瞅瞅。”   大的她也挖不动啊。   “呜呜呜,奴婢不敢看,我怕瞧见这里头的吊死鬼。”   落儿把眼睛闭得紧紧,还不忘一个劲的哀求:“姑娘,走慢点。”   楚汐死死的被缠住,她吃力的在地上寻了根木棍,拨开前面的杂草,以防不慎绊倒。   又哄落儿:“我都在呢,你怕什么,不信你睁开瞧瞧,可美了。”   “不!”   楚汐哑然失笑,不经意间却瞧见东南方向一株小小的树苗。   很好!她眸光一亮,就是它了。   腰肢被落儿死死的抱着,她不好动弹,只好推了推。   哪料落儿颤颤道:“我死也不放。”   楚汐:……倒霉催的。   衣裙被落儿揉的皱巴,她身子弱,压根推不动这时不时就想着揍人的小胖子。   小胖子嘴里念念有词的背着佛经,显得虔诚又怕死。   “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念几声佛经后还不忘背几句往生咒,瞧着是要为那死去的道士拔除一切业障。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楚汐:……   真想把这小胖子给卖了!   她深呼一口气,对着落儿圆乎乎的脸,语气玩味道。   “你背后好像趴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她这一声惊呼,果然耳边的嘀咕声断了,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穿云裂石的:“啊——救命!”   这声尖叫半分没惊扰到楚汐,倒把外头战战兢兢等待的老伯吓的够呛。   半新不旧的粗布棉衣下双腿颤抖。   凉风习习,阴森之感拂过面庞,像被人扼住了脖颈,恐惧加大再加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这种地方诡异着呢!   去年也是在道士忌日那几日,无端端死了人。那两个姑娘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他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银票,连滚带爬的坐上马车,狠狠抽动缰绳。   马儿痛啼一声,撒腿就怕。   他慌里慌张进了城,砰砰砰心跳才慢慢降了下来。   车夫抱头,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再有的是随之而来的愧疚。他不敢前去救人,可这银票受之有愧。   对了,他依稀听见那两个姑娘谈及一个人名,叫什么来着,裴……   车夫眼前一亮哎呦,可巧了,京城里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就是裴书珩吗。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裴府。   裴府内院。   裴幼眠踢完毽子,傻兮兮的一把坐在裴书珩跟前。   “兄长,我嫂嫂呢?”   说着掰了掰手指头算着日子,有些迷糊。   “你说过叫嫂嫂陪我抓蟋蟀的,你骗人。”   男子执书,着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他面色沉静,墨色双眸看着裴幼眠,是含着笑意的宠溺。   “又闹的一身汗。”说着,取过帕子,给她擦拭。   “可是,你骗人。你说过五日后带我去嫂嫂家玩的。”裴幼眠眼巴巴的瞧着他。很是较真的模样。   “那你算算今日第几日了。”裴书珩所有的耐心都投到了这个妹妹身上。   裴幼眠继续搬着手指,良久小脸涨红,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   裴书珩闻此,低低一笑。把盘子里的点心递到一脸丧气的裴幼眠眼前。   果然,有了点心,她不再纠结什么嫂子不嫂子了。   至于五日之约,不过是他考虑良久才定下的,那日出了楚府。   他就考虑娶楚依依妥不妥当了,昨儿个楚汐拖阿肆带的话,他可是一个字也不信。   诚然,他可不怕什么章家,想娶楚依依有的是法子。可楚依依值得他费尽心思去娶吗?   总得看看她值不值得。   而这一切,就要看眠儿喜不喜欢。   男子眼里暗光浮动,随后归于死寂。   “公子。”阿肆面带古怪,从外头进来,欲言又止。   “怎么?”   阿肆想起方才车夫所言,神情恍惚,又念起楚汐种种,心下鄙夷。   遂一股脑道:“您说稀奇不稀奇,奴才倒是开了眼了,感情那楚大姑娘昨儿所言都是屁话。”   “可笑我还当真了,还真真以为她开窍了,却不曾想都是假象。”   裴书珩对楚汐可是没有丝毫兴趣,他意味阑珊正要阻了阿肆的滔滔不绝。   可听到下面这句,他眸色一深。   “她胆子可够大的,瞧着就是豁出去了,竟然跑去绮丽苑。说什么挖树,可见是迷了心窍。”   “她死活与公子何关,竟哄着车夫跑来求救,说是在里头许是落难了。” 第31章 做错了事,就该惩戒   玩的可真够大的。   “公子若不救,全京城的人看着,便是陷公子于不义,公子若出手,那就是藕断丝连纠缠不休。”   “她倒是好算盘,奴才想着,死里头最好,活着膈应人。”   裴幼眠巴巴的吃着梅子,在石桌上吐了壳。傻傻的捂着脸,冲身后的侍女笑。   阿肆越说越气,只觉得楚汐手段高明。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公子不虞道。   “聒噪。”   阿肆连忙闭了嘴。   裴书珩自认不是好人,楚汐同他有婚约时,就妄图攀上爱玩赏美人的前太子。   退婚那日又打听太子足迹,在对方经过的小巷,特意打扮。   他可是亲眼所见,两人眉目传情。   呵,这刚搭上太子的船,就翻了。   这种女子,死了正好。   不过就这么死了,真可惜呢。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裴书珩眼里闪过狠厉,他无情的对着裴幼眠身后的崔妈妈道:“给姑娘备一盏牛乳。”   崔妈妈应声道是,随后福了福身子,去厨房准备。   裴书珩看着裴幼眠,闪过柔情。“昨儿闹着要出去玩,喝了就带你走。”   话毕,他搁下手里的书,眸光意味不明:“眠儿,有人快死了,你说救不救?”   人命关天的事,他就这样无关紧要的交给这个心智不过稚儿的裴幼眠。   裴幼眠往嘴里塞了颗梅子,嘴里鼓鼓嚷嚷咔嚓咔嚓咬出声响。听到这么一句,她呆呆愣愣吐字不清问。   “我认识吗?”   裴书珩轻笑:“不认识。”   阿肆:……只是险些成了你嫂子。   裴幼眠不管专注的看着崔妈妈离开的方向,满心满眼等着她的牛乳。   她嘻嘻道:“那我不救。”   裴书珩听到这么一句,心中宽慰,不过,楚赫于他有恩。   他目光如冰山,带着寒意。提及楚汐也是久久不散的厌恶。   “偷窃一事不归我管。什么都该按照律法办事。”   阿肆会意,大步匆匆离开。   裴书珩温和的揉了揉裴幼眠毛绒绒的脑袋。可嘴里的话确实不含丁点感情。   他凉薄道:“做错了事,就该惩戒。”   ……   绮丽苑   楚汐看中的夹竹桃并不好挖,她没什么力气,落儿蹲在她边上神神叨叨的没帮大忙已是万幸。   绮丽苑湿气重,绣花鞋也沾上了泥土。裙摆过长有些碍事,也被她干脆打了个结不至于拖地。   她扬起小锄头,在夹竹桃边上挖了个小坑。怕伤及根部养不活,她刨的很仔细。   落儿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谁能想到,阿肆跑去官府,数名官吏商量着正往这儿赶。   偷树而已,不涉及钱财,官衙大多睁只眼闭只眼,何况是绮丽苑那种地方。   可波及裴书珩,可不能含糊。上头发话,断不能草率。   几名官吏互相推搡。   “我不去,刘四,这次你去如何。”   “好啊,平日里好哥哥的叫着,一遇到事就把我推出去,吴二,你可真有本事。”   宁世子宁虞闵经过衙门就听见里头推辞嚷嚷。   他适才上任监察御史,虽然官职不大,却是个得罪人的活。禹帝嫌他桀骜不驯,特地寻了这个职位令他磨磨性子。   他不爱管事,可也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道:“衙门重地,岂能喧哗?”   所有争论在此刻倏然消失,随之而来的片刻宁静,接着就是一群人大惊失色的求饶。   “宁,宁世子?”   “尔等拿着朝廷的粮饷,遇到事了就推三阻四,钰国律令,就是让你们如此办事的?”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众人纷纷跪成一地。   “世子,实在不是我等懒散怠工,实在是这事不好办啊!”   宁虞闵一身新官府,腰见佩着禹帝赏赐的弯刀。   他那张娃娃脸上来了兴致挑了挑眉:“同我说说。”   可等对方提到楚汐两字时,他脸色一黑,就想调头走人。   那女人一月前可是向他抛了橄榄枝,一封书信情意绵绵。当时还未退婚就如此不守妇道。   他可不想救。   死了得了!   不过。   “你说谁来报的信?”他忽而问。   “裴家。”   裴书珩还想着救那个女人?   脑子被狗吃了吧。   等等!   “对方怎么说的?”   “就说一切按律法办事。可进了那种地方,属下想着楚姑娘作恶多端,许是凶多吉少。”   宁虞闵乐了,他说裴书珩怎会如此没血性呢!高!好手段!   没有置之不理同样遵守礼法。样样让人挑不出错。   救人?救了啊,怕楚姑娘安危一听到消息就报官了啊。   什么?偷?即便绮丽苑无人看管,可照样属于剽窃。他朝廷命官自然得按规矩办事。   妙啊!   宁王欲结交裴书珩,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走,同本世子去瞧瞧,两条人命怎可漠然置之。”   ……   绮丽苑   楚汐把锄头扔至一旁,怕动作不娴熟,伤了树根,只好蹲在身子,轻轻用手去拨。   耳边依旧是:“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还挺魔性的,楚汐表示:我也会背了!   女子鼻尖冒出细细的汗,她却浑然不觉,她专心致志,全身心都在夹竹桃上。   白嫩细腻的手,裹上了一层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落儿念完这一句,忽而“咦”了一声。   “姑娘,你好脏!”   楚汐:……   她好不容易把夹竹桃连根拔起,手有些酸,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脸上却是一松。   吃力的抱着树,也不嫌脏不脏了。   女子眸光潋滟,她忽而一笑,百媚千娇。   “你可知我抱的是何物?”   落儿道:“可不就是夹竹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挖的。外头又不是买不着。”   楚汐深奥的冲她摇摇头:“错!我抱着的可是保命的宝贝。”   落儿不懂,眼瞧着楚汐往外走,她连忙捡起地上的锄头,匆匆跟了上去。   也许是《往生咒》背多了,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不过这同样阻止不了她的诚心。   她提高嗓子,语速也比方才快了一倍。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第32章 一群男人向我们走来了   无限循环,楚汐听后险些踩空。这倒霉催的。   主仆二人出了绮丽苑,一瞧外头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了。   一出来落儿就活了过来,当即跳脚:“好啊,跑了,有本事别让我逮到,不然见一次削他一次。”   五百两银票打了水飘,连个声响也没听见,何止一个糟心了的。   楚汐挑了挑眉,倒没多大意外。她累的够呛,寻了块大石头,帕子盖在上头,坐了下来。   挖来的宝贝放着一旁,低低的喘着气。酥软的身子连手指都懒得动上一动。   “姑娘,这可是五百两呢!”落儿见她神情安逸,连忙提醒。   楚汐面不改色的‘唔’了一声。   “心疼什么,反正是坑来的。”   落儿一想,舒坦了,胖乎乎的脸上笑意绽开。   不过,下一刻,包子脸又皱了起来,仿若遇上了难题。   “此处偏僻,甚少马车路过。回去又远得很,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身子弱,她何尝不知。娇滴滴的小娘子哪里走得动。   楚汐不着急是有原因的,韩家镖局上回接了笔大单子,便是今日回京。镖局里的人,哪个不是练家子出身。   自然不会因为旁人嘴里的‘鬼祟’,绕道行之。必定要经过这条路。她抬头望了眼,艳阳天。   不急,还早这呢。   “落儿,过来坐坐!”她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大石块。   落儿哪里听的进去,她家主子娇生惯养的,是万不能在外头过夜,何况是这种地方。   方才两人无碍,也不过是青天白日,到了晚上,万一有什么脏东西爬出来,她身子抖了抖,不敢再想。   “姑娘!”她不认同的喊。   “奴婢都急死了,您可倒好。”   说着看了眼京城的方向,下定主意。   “姑娘在这里等这,奴婢这就跑回去,叫辆马车。”   楚汐闻言,哑然失笑:“坐马车来就费了不少功夫,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走回去。”   落儿挫败,脸上焦虑:“可奴婢没法子了。”   楚汐道:“莫慌,天暗了会有车队经过。”   “姑娘如何得知?”落儿脸上一喜,不过刨根问底。   楚汐:……总不能说书里写的,你,落儿,不过是个作者笔下的纸片人?   她想了想道:“我上回碰见韩家姑娘,她曾提及。”   她为什么记忆深刻,不过是,这次韩家镖局完成这笔大单,愈发的扬名远外。   不久后,为了喜上添喜,韩知艺同秦之逸的婚期也就敲定了下来。唔,一段虐恋。   她回眸望了望绮丽苑破旧的围墙,这,又何尝不是呢。   落儿这才不慌,颠颠的在楚汐跟前坐下。   “那感情好。”   楚汐懒懒的打了声哈气,些许困倦,眼里泪光点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着美好的弧度,沾上泪珠,微微颤动。   她却浑然不觉。   她有些乏了,靠在落儿肩上假寐。   可这身子娇弱,坐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哪里睡的去。   “落儿。”她娇娇的喊。   “姑娘,你睡就是,奴婢盯着呢。”   “睡不着。”   落儿犯难:“那怎么办。”   楚汐想了想,建议道:“要不,你在念几句《往生咒》打发打发时间?”   这有什么难得,她该念,而且必须念的大声!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唔!真有魔性。   宁虞闵带着一帮属下赶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平日里最注意妆容的楚汐如今披头散发,裙裾污秽。懒散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翘着玉指。   她身边装腔拿调,咄咄逼人的丫鬟,嘴唇不停的动着,也不知一板一眼的念着什么。   几人走近,他正要拔起弯刀把对方吓得闻风丧胆,可,就在摸到弯刀柄之际。   落儿发现了她!   “啊,姑娘姑娘,一群男人向我们走来了。”   嗯?   男人?   楚汐睁开眼,待瞧见走在最前方的男子时,目光呆滞几许。   怎么有男子的脸精致的像瓷娃娃!瞧着又乖又奶。   她视线慢慢转下,落到那枚尖锐锋利的弯刀上。心下却大骇,甚至来不及反应什么,呆呆的盯着对方瞧。   [禹帝为鞭策宁虞闵,特地送了先帝留下的金黄弯刀,以示圣恩。]   “来人,给本官把人绑上。”宁虞闵见对方的目光,心下不快,只觉得此女玷污了他。   他一声令下,身后好几名官吏上前,手里抱着粗绳。朝两人走来。   落儿嚣张惯了,可哪里见过这个涨势。伸手拉住楚汐挡在她身前,后吓得一动不敢动。   “姑,姑娘。他们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啊。”   楚汐这才回神。   “宁世子,你这是做什么?不明不白的擒人,这可说不过去吧。”   不就是恶毒女配给你写了封情书吗!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计较!   抓人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这可说不过去。   宁虞闵虽是男二,可楚汐对他的畏惧远不及裴书珩。   她如今还没做那些疯狂的事,宁虞闵也未在宁王妃生辰那日对见楚依依后一见钟情。就没有理由作践她。   “你这脚边的可不就是证据,我朝律令,偷窃一事断不能纵容,楚姑娘,恕在下无礼了。”   男子这句话说完,官吏一哄而上,落儿发疯的去扯人头发。   “动我家姑娘,我把你头发扒光,做和尚去吧。”   可她再强悍,无论无何也抵不过几名男子,很快被困住了双手。   “老实点!”官吏呵斥。   落儿气极,瞪着对方。怒骂之话憋到嗓子眼,张嘴却是:“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楚汐晃神,不可置信的盯着落儿:“你可真棒。”   落儿突然好沮丧,蔫吧的垂下来脑袋。不!这不是她!   楚汐深知宁虞闵绝不会放人头,遂未挣扎。她生的美,如今又不闹,官吏捆绑她时,也不曾粗鲁用力,生怕惊动了美人。   宁虞闵一眼也懒得看楚汐,美人是美,可是越美的东西越毒。   他随手指了指身后几匹快马和一顶简陋的马车:“带走。”   众人听令,押着人就走。 第33章 你你你,龌龊   “等等!”不曾反抗的楚汐道。   宁虞闵面带讽刺,他原本还稀奇,这楚汐改了性子,如今倒是想茬了,该作妖的自然会作妖。   “你有什么事,回官府再说。”   楚汐只是看向旁边的官吏:“大人,我脚边的夹竹桃劳烦带上。”   官吏不好做决定,对于美人的请求,他只能眼巴巴的看向宁虞闵。   宁虞闵目光在女子身上滑过,就算楚汐没盗,他也能睁眼说瞎话,压她一头,谁让他身份尊贵,这就是证据。   照理来说人赃并获,是要一块带上的,可他想到楚汐那情意绵绵的情书,便绝不能让她如意。   他悠哉悠哉的来到那大石块边上,一脚踩上夹竹桃,稍稍用力,轻轻的碾。   “瞧这我作何,还不把人给我押上去。”   咔嚓,夹竹桃应声断了。   楚汐那一瞬间感觉心碎了,白折腾了。   楚汐何尝不怒。   你是男二了不起哦!和楚依依打感情牌的宝贝就这样被人毁了,是个泥人也不能忍。   她似笑非笑:“宁世子倒是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这里无人看管,多年无主,您也能想方设法别有用心的给我安罪名,我楚汐何德何能得世子照拂。”   这话说的,宁虞闵脸色一沉。   落儿恍然大悟:“合着你不是来抓人的,你是来勾搭我们姑娘。你……你……你龌龊。”   她这话一落,边上几名官吏各个瞪大眼珠子,像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往宁虞闵身上凑。   宁虞闵气极:“楚大姑娘好大的脸。”   随后对着官吏大吼:“看我做什么,本世子的话不好使了?把她押上去听不见吗!”   落儿闻言,撇了撇嘴:“哪有这样追姑娘的,还世子呢,这顶轿子又小又破。”   原来是特地为姑娘准备的,官吏门面面相觑,瞬间了然,这楚姑娘虽锈迹斑斑,可貌美如花,先前犯了事的女子哪有如此待遇。   何况,宁世子主动请缨,前来抓人,果然难过美人关。   宁虞闵气极,不愧是楚汐身边伺候的人,脸皮厚至极。   “要不是顾及楚二姑娘,你哪来这个待遇。”   楚汐目光一颤,他提前见着楚依依了?   她故作镇定:“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同是官僚,裴书珩日后的小姨子我自然要留情面一二。”   他继续道:“倒是你愚昧无知,狂妄自大,不该有的心思早些掐灭。”   他想到裴府报官,心下一阵解气,更有意透露。   “楚大小姐把一手好棋打的稀巴烂,倒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是你自食其果,裴公子特地差人来了趟衙门,也是看在你那妹妹的面上。”   楚汐:……what?   她自认穿书后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又是讨好,又是豁出去的打破人设,她以为,能逃过一劫。   好家伙,裴书珩直接把男二召唤出来了!   坐在逼仄的轿子上,楚汐突然想大哭一场,生生忍住。所有的委屈直往肚子里咽。   “姑娘,我们会不会被关牢房里啊。”落儿扭动着身子,马车驶的飞快,沿途石子有多,颠簸的厉害,她臀部生疼。   更别说娇生惯养的楚汐了。   她脸上有些苍白,感官知觉又比寻常人大,身体不受控制,眼角蓄满了泪,就这样溢了出来。   怕落儿瞧见,她忙背过身子,泪眼啪嗒啪嗒的流。却故作镇定道:“不会。”   “真是奇怪,裴公子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落儿嘀咕。   楚汐平复不稳定的情绪:“你忘了,那五百两。”   落儿想揍人:“好啊,别让我碰见他。”话毕她眼珠子一转,吃吃的笑。   “姑娘,这什么世子是不是真瞧上您美貌了。”   楚汐被颠的五脏六腑无一处是舒服的,双手被绑着,又不方便动弹:“你真当你家姑娘是个香馍馍?”   那是自然,落儿连连点头。还要说什么,终于发现楚汐的不对劲。   楚汐本就白,皮肤吹弹可破,如剥了壳的嫩鸡蛋。   这会儿可是苍白的吓人。   她一下子慌了,没了主心骨。   “姑娘,你没事吧?”   楚汐胃里翻滚想吐,却咬牙道:“还能忍。”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等她和楚依依混好了关系,讨好了裴书珩,这什么宁虞闵,算什么?   落儿心疼:“也不知他们如何才能放我们走?”   楚汐透过飞扬的车帘,瞥见外头策马奔腾的宁虞闵,随后道。   “左右不过在衙门耳提面命,再交点银子的事。”   至少看在楚依依的份上,她不会有事。这事无非不过裴书珩特地给她个教训,警告她日后好好做人。   “哦,银子啊,那都是小事。”落儿放心了。   进了京城,直奔衙门。   下了马车,楚汐浑身使不上劲,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去。   “姑娘!”   她有些虚弱的站稳,嘴唇泛白:“我没事!”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宁虞闵在两人身侧走过,嘴角的讥讽从未压下去。   “惺惺作态,楚汐,你玩上病美人的架势了?”   楚汐没去看他:“多谢世子夸赞,我的确是个美人,且深为其然。”   不要脸!宁虞闵脸上臭的要死。   他转眼对边上的官吏道:“关她半柱香,再让楚家过来担保赎人。”   话毕,目光幽幽落在楚汐沾满泥土的裙摆上,冷眼以对。   在楚汐以为他又要冷嘲热讽之际,宁虞闵却出乎意料的抬腿离开。   官吏结巴,娇滴滴的美人,怎么舍得关大牢呢。   然,令不得不从。   可对上楚汐的脸,官吏支支吾吾竟说不出话来。   “劳烦大人去一趟楚府。”楚汐不好让他为难,遂道。   这次楚汐是坐着马车来的衙门,宁虞闵为了不和楚汐闹上半点话题,直接连人带车从衙门偏门带了进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姑娘放心,知道这事的不多,我等也不会嘴碎。”其中一人连忙回话。   “楚姑娘,您跟我来吧,得罪了。”   落儿被捆着手,可脚是自由的,当下就要踢官吏。   她破口大骂:“那世子是不是有病,想要引起姑娘的注意,关入牢狱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也做的出来。”   “慎言!”官吏呵斥。上前直接在她腿上上了锁。   落儿:……。 第34章 这离男主叫我姐姐还远吗   牢狱之灾不可免,楚汐没想到,乖觉如她,在男一男二的合作下,就坐牢了!   ???   搞没搞错!!!   落儿拖着脚链子在黑暗阴森的牢狱里被官吏拉着走。脚镣在地面上滑动且互相碰撞间发出的叮铃哐啷的声音。她一路上骂骂咧咧。   楚汐看的难受,这脚镣多重啊,可别伤了脚,只想着出去后得给她寻个大夫。生怕落了毛病。   可偏偏,让她忧心的落儿。就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同官吏处成了哥们。   “嘿,你说的可是真的,坐牢还有馒头吃?”   官吏如何能见哥们受苦,当下寻了牢狱内最好的牢房。   “骗你干嘛,我像是会骗人的主吗?快瞧瞧,这牢房一直空着,从未住过人,采光又好,别说哥们亏待你。”   楚汐:……我算是开了眼界!   那官吏闲着无事,甚至搬来椅子,同关在里有头的落儿话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就谈起了绮丽苑。   “你说你们跑去那地方作甚,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那地方死了道士后就邪门,后有一名书生前往也落了难。好好的恩爱夫妻往那儿经过,次日就闹起来和离。更别提道士忌日那几晚犹如孩童的嘤嘤哭啼。”   落儿听的直打颤。却听楚汐问:“大人,从何处听来的,可有证实?”   官吏见她搭话,涨红了脸,一下子变得忸怩起来,在不复方才的大嗓门。   “外头都传遍了。这还能有假?”   楚汐轻松道:“兴许人云亦云,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何况旁的事。”   “姑娘有何解?”   “唔,我若说四个字‘求而不得’,你可信?”   落儿听后当即笑了:“姑娘,您真幽默。”   官吏对着女子白的晃人心神的脸,暗暗咽口水:“小姐说的有理。呵呵!”   楚汐也知他们不信,遂不再开口。她裙裾脏的很,不拘小节的在地上破旧的草席上坐下。   听着两人的对话。   “二十年前的采花贼就在牢房关着呢。那是个畜生。”   “畜生!”落儿附和。   “京城里命数最长的刘婆婆,你可听说。”   “这是自然,那刘婆婆好福气,三子二女,皆是孝顺。”   楚汐:作为了解全文主线和副本CP的人,她就想说孝顺个屁。   官吏:“昨儿个咽气了,那子女哭的那叫个惨呢!不过刘婆婆能活到那个岁数,也是好命。”   “是啊,一百五十岁,圣上娘娘都关注一二,念其不富裕,更是每月拨银关照。”   楚汐:你们怕是不知道,就是这个银钱,刘婆婆想死也死不了哦!   她儿女不知哪来寻来的邪术,用人的**凡胎不能超生做代价,吊着刘婆婆一口气,本该早早去地底下的人,硬生生让这些混账拖了六十多载。   这不出名了,旁人来见,沾沾福气,定带上厚礼,刘婆婆的子女狠狠赚了一笔。   “对了大哥,你放才说你还未成亲?”落儿问。   官吏羞涩的揉了把脸:“定亲了,就送豆腐的张六家的妹妹。”   “张六!”落儿拔高嗓子。   楚汐闻言,也惊讶的抬起来眸子。这个张六出现了有点频繁了啊!   说好的只是为了衬托女主的惨呢?   “对,你认识啊?”   落儿道:“他家的豆腐最好吃了,我家姑娘爱吃。”   楚汐没说话,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她那个娘还想着把女主嫁给张六呢。   通道出传来脚步声,一声重一声略轻。   落儿看了眼牢房里的漏斗,当下就笑了:“姑娘,定是老爷来了。老爷疼您,想必听到消息就匆匆赶至。”   楚汐蹙眉,那轻缓的脚步声可不像男子的。   同官吏一样打扮的男子腰带佩剑,身后引着人,除却脚步声,还有珠玉间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是位……女子。   楚汐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她睁大杏眸,目光如炬的盯着声源处。   见人越走越近,她看清了,白纱遮面瘦弱的女子。   女子发间的溜银喜鹊珠花是京城早过时的款式,金耳坠瞧着贵重,却不是她这个花儿般年龄该佩戴的。   过于老气死板。   楚依依!!!   “有人保释,你可以回去了。”进来的官吏道,随后朝着就差同落儿拜把子的兄弟道:“放人。”   听着一声开锁的咔嚓声,楚汐同楚依依的目光对上。   楚依依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可却因为这一对视心下一紧。   楚汐什么脾性她最清楚,别说感谢,想必这件事也怨到了她身上。可恨她如今手无寸铁,未嫁人前还得看楚汐的脸色过活。   然!   她瞧见楚汐眼中一亮,那本万种风情的眸子里带上了自相矛盾的纯。   她举起柔荑,娇媚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来了啊。”   这是什么把戏?她心中忐忑。嗓音低低的。如同猫儿一般   “大姐姐。”   女主叫我姐姐!呜呜呜!这离男主叫我姐姐还会远吗。   楚汐从地上爬了起来,在牢门开了的同时。她站直身子,噔噔噔跑到楚依依跟前,拉起对方布满茧子的手。   她深情款款道:“好妹妹。”   嗓音婉转悠长,声声入骨三分,听的众人心之荡漾。   楚依依抽了抽手,却是被人紧紧攥住。白纱下的脸带着惶恐带着恨意。   楚汐情深意切换着挽住对方的胳膊,笑的灿烂。   “我家妹妹胆子小,大人见谅。”   说着又看向楚依依,感动的语气:“你身子弱,这地方阴冷煞气重,万不可多呆。”   说着哥俩好的撒娇的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我们回府。”   楚依依很是戒备,身体僵硬,却没敢推开她,楚汐很满意,笑容又甜了分,就差没说笔芯,么么哒了。   官吏面带诧异,看着两人携手而走,他粗眉紧皱,看向落单的落儿。   “妹子,这和传闻不符啊!”   落儿也惊讶,圆乎乎的脸上些许茫然。不过很快,她面上高深莫测了然。   她家姑娘会和小贱人好?绝不可能!   看!这不是故意想把身上的泥蹭到小贱人身上!   干得好!!! 第35章 你瞧不起谁?   出了大牢,立在繁华的京城大街上,楚汐反常的亲昵,楚依依只觉得这大小姐憋着坏。   “是爹唤我来的。”她道。   楚老爷只想让这两姐妹好好相处,逮到机会自然不错过。   楚依依即便心中不愿,可哪里好拒绝。   她一个下贱货,却带楚汐出了大牢。以楚汐的自命清高,哪里能忍。   在人流处最多的街上,她故意想激气楚汐的愤怒,她又重复一句。   “是爹唤我来的。”随后盯着楚汐,一字一字吐字清晰。   “你今日过于胡闹。”   忍辱负重,她等着楚汐一巴掌,让世人瞧瞧,楚家嫡女的风采。   楚汐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让楚依依知道是红的还是黑的。她如临大敌,这是女主对她忠心的考验吗!!!   她感恩涕零道:“我就知,就知你宅心仁厚,宽宏大度,可就算没有爹,你也一定回来的。”   已经做好被打脸的楚依依:???   落儿:这是什么操作,竟然是她看不懂的段数……   楚依依只觉得她在憋大招。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她想当着这条街的人揭穿楚汐的真面目。   她想把楚汐勾引太子的事情光明正大的抖出来。让世人再度唾骂其不要脸。   她想指着楚汐的脸大骂:“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毁了我,你娘毁了我,都该统统下地狱。”   可闭了闭眼,终究不敢鱼死网破,只是后退一步,和楚汐拉开距离:“我们回府吧,爹等着呢。”   回去?不!她讨好楚依依的招数还没使出来,怎么可以回去?   “你难得出来,我带你四处转转?”   楚依依疏离道:“姐姐该回去梳洗一番。”   楚汐摆摆手:“无碍,不过是裙子脏了,待会去成衣铺换一件即可。”   她知道所有人的结局,知道自己的存在没几年就能消香玉损,她同样知道,如今能依附的只有楚依依了。   为了社会主义制度下的革命友谊,裙子脏都不是事!   楚依依:“爹在府里等着。”   落儿恶狠狠看了眼楚依依,给脸不要脸,我家姑娘发善心带你玩,竟然拒绝?   不过心里再如何嘀咕,她也忍不住接话。   “姑娘,你脸上还有泥呢。”   楚汐谄媚的脸上霎时染上惊恐!想用手捂住脸,却发现手也脏兮兮的,她压根顾不了楚依依胳膊那出被她染的。   她!小仙女!怎么可以没有形象呢!   答:在伟大的友谊面前,是可以没有的。   “你怎么不早说。”楚汐提高嗓门。   落儿撇嘴:“我先前都说了姑娘你脏,是您没当回事。”   楚汐脑子一片浆糊,理智崩溃。想到方才她脸上沾着泥巴,在宁虞闵面前说着让人误会的话,她想死!   “不打紧,不打紧,在奴婢心里姑娘还是很美的。”   楚依依垂着头听着小丫鬟的话,她眼里啐着毒,气的咬牙,不慎咬到舌头,任由嘴里腥甜的味道乱蹿。   脸上染上污渍就受不了了?那她呢!她可是毁了容!   她多想看看,楚汐崩溃的样子。那应该很有趣吧。   楚汐不理落儿了,她环视四周,在街角处看见朝天辫乞讨孩童,她步履袅娜走过去,从发间取下珠钗。   “喂,小孩,你知道河源街楚大善人楚府吗?”   “知道,去年楚家还施过粥,可好吃啦。”女娃脸上很脏,她用破烂的衣袖擦了擦脸。嗓音脆脆的,很是稚嫩。   “你过去传个话,就说姑娘们晚点回去,安好,莫挂念。这便是你的了。”   小孩抱着手里的破碗,后退三步,明显是不信。   楚汐眨眼半俯下身子,同女娃子平视柔声问:“你不去吗?”   女娃半信半疑,小小年纪是说不出来的老成和精明。   “姐姐,这珠花值一个铜板吗?”   ???   楚汐突然好气哦,这破小孩!   “铜板是什么东西?你瞧不起谁?也不能瞧不起这上头的南洋珍珠,姐姐的珠花是称银买的。”   女孩歪了歪头,不明白了。   “那为何姐姐和我穿一样穿着脏兮兮的衣裳,姐姐难道不是乞丐吗?”   楚汐告诉自己冷静!   她平缓的吐了口气,温婉一笑。把珠花插入发间。   “小孩,你可知方才错过了什么?”   “你错过了暴富的机会!忏悔吧!”   几人身处的这地段可算是寸土寸金,高的吓人。闻名的浅裳阁占居c位,旁边是首饰铺子,和胭脂铺子。   一条街皆买女子所需之物,所用之物。   楚汐带人一进浅裳阁,就有人迎了上来。   “寻件我能穿的罗裙。”她对那人道。   能在在浅裳阁做事的人,目光并不短浅。没因楚汐如今的落魄模样赶人,她视线落在楚汐发间昂贵的首饰上。心里有了底。   “姑娘随我来至雅间,小的另外端盆水给姑娘洗洗。”   “好,劳烦你寻人去我府上传个话。”   楚汐交代一声后,回头看向局促不安的楚依依。柔声道。   “你先转转,瞧瞧可有喜欢的。”   楚依依垂下眸子:“好。”   来浅裳阁的,不是达官贵女,便是家财万贯,像楚依依这般,倒显得格格不入。   她恍若无闻,忽视众人的打量,静静的立在一处,无悲无喜。   落儿先前陪着楚汐来过几次,这地儿也算熟悉,自来熟的寻了小厮倒了杯水,念那佛经,还不得口干舌燥。   刚喝着,就听边上对楚依依的恶意。   “快瞧瞧,她头上的发饰,我府里烧水丫鬟都不戴。”   “她那衣裙,是几年前的款式了吧?”   “款式旧也就算了,这大小也不配呢。”   落儿嘴里咧着笑,她就爱听这些。   楚依依袖下的手紧了又紧,原来,楚汐想要借旁人的手侮辱她。难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身子都在颤,只想着逃离。可没走几步,就让人拦了下来。   那人着了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袖子宽大,迎风飒飒。眉眼有几分刻薄,她上下打量楚依依,忽而扯了扯嘴。   “喂,你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寒酸?”   她这一问,铺子里的姑娘都停了手下动作,看了过来。   楚依依从未见过如此仗势,她心下一颤,将楚汐又恨了个彻底。 第36章 教你做人   她巴巴去看落儿,哪儿料到,落儿眼中带笑,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不敢生事,步子一转,想绕远道而行。   可那人怎会让她如愿。   “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   楚依依最会审时度势,她暗暗记住此人样貌。只想着待她做稳裴府夫人一位,所有耻辱要加倍奉还。   她福了福身子:“是我冒犯了姑娘,家父河源街楚赫。”   那人闻言嗤笑:“哦,不认识。”   “卫璇,适可而止。”周边淡粉色华衣裹身,书香味极浓的女子出声。她身边簇拥这好几位贵女,可见身份尊贵。   果然,她一放话,适才嚣张的人面色讪讪,瞬间矮下半个头。   “俞姐姐,您认识这姑娘?”   俞殊敏今日得了吴令毓的恩准,好不容易可以出府陪同好姐妹。遇到这种欺凌的事,她向来冷眼旁观。   可,河源街楚家?   那不是楚汐的家吗!   待她瞧见边上的落儿,也就确定了楚依依的身份。   她这人,没有什么好雅兴,唯独就是爱同楚汐对着干,不然也不会有上次险些撞马的事了。   “自然是认识的,不就是上回抽了你一巴掌的楚汐的妹妹嘛。”   她也不怕事闹大,说到此处,还仔细的瞧了瞧卫璇。   “消了肿,也没有留下痕迹。你涂的药膏倒是不错的。”   楚依依只觉得四面楚歌,她原以为这姑娘是来帮她的,没想到落进下石。   她看着名唤卫璇的女子脸色阴沉下来,一步步紧逼。   “原来,你是,楚汐的妹妹啊。”   “楚汐得罪了我,你今日不就是羊入虎口自个儿凑上来的。”   正说着,扬起手要打人。   俞殊敏也不劝,卫璇这人,蠢笨不堪,父亲也不过六品小官,借她的手让楚依依吃点教训也好。   毕竟,吴令毓自得知裴书珩上门提亲一事,就气的两顿没用饭。她若是知晓,定时愉悦的。   楚依依捂住脸,下意识蹲了下来。可就是这个举动,她听见周围的嘻嘻哈哈的嘲笑。   还要她怎样!   凭什么一个,两个都能欺负她头上来。   凭什么!   然,卫璇的手被人擒住,迟迟不曾落下。   她看向来人,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白色织锦腰带束细腰,纤细不可一握。女子明眸皓齿,齿白唇红。   卫璇咬牙,一字一字道:“楚!汐!”   楚汐回之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打哪儿来吗?”   卫璇冷冷道:“谁管你哪儿来。”   楚汐无所谓耸耸肩:“就是觉得,你有点放肆,那种地方该去蹲几天,教育教育。”   “你什么意思?”   楚汐空出的一只手,肆无忌惮的给卫璇快掉下来的金簪戴好,语气淡淡道:“还不知道吗,在教你做人。”   卫璇顿时火冒三丈,当下就要同楚汐干架。   “干嘛呢,干嘛呢,上天了?我家姑娘也敢打。”落儿冲了上来,护犊子似的把人拦在身后。   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楚汐赶紧去扶楚依依,对方抗拒的挣了挣。   “别怕,别怕,有我在。”她柔声细语。   俞殊敏却见这般模样,心中不由烦闷,这楚汐怪的很。   “卫璇。”她出声警告。   闹剧这才收场。   俞殊敏正要习惯性的刺楚汐几句。却听对方饱含担忧的对着那个庶女:“依依,你可有吓到?”   情感饱满:“有我在,旁人动不了你分毫。”   ???   这玩意儿是楚汐?   楚依依麻木的看向楚汐,经过半日的相处,她难以理解对方的态度大转弯。   她面无表情道:“多谢姐姐。”   楚汐抑扬顿挫拉着对方的手:“应该的,你我姐妹,折辱你便是折辱我。”   余光却见俞殊敏一副见了鬼惊讶。哦,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方才她急急赶来就听这俞殊敏在挑事了。   楚汐挑了挑眉,忽而一笑唤道:“俞殊敏。”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不懂楚汐如今的路线,可对方打招呼,她自然也得回敬。   可嘴里那声‘楚姑娘’还没唤出,她听见对方高深莫测的问。   “你定亲了吗?”   又是这个问题,依旧是大庭广众之下,俞殊敏不由红透耳根。她不明白楚汐怎么就和这句话过不去了。   瞧她反应,楚汐心中有了数。她真心不解,俞殊敏有时间在这里哔哔赖赖,怎就不花些时间在婚事上。   难道真想和书里的结局碰一碰?   楚汐终究不忍心,她静默片刻,幽幽一叹:“多大的人了,你怎么就这么说不听呢。”   放出这句话,她已仁至义尽。倒不会舍本逐末忘了先前的打算,她回头就冲楚依依笑。   “可有看上喜欢的?”问的自然是浅裳阁摆出的罗裙。   楚依依沉默摇头,今日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楚汐还不打算放过她吗。   楚汐只当她不好意思,她没强迫,只是在墙上挂着的罗裙里挑了几件素雅顺眼适合楚依依气质的。   她大手一挥:“这件,这件,还有最上面那件,拿出我妹妹的尺寸,我都要了。”   她目光落在右手边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布料上。   豪大气粗道:“浅系的十匹,不要撞色。”   楚汐这是疯了吗?   当然没有!   没有女人能逃出买买买的诱惑,如果有,就是钱花的不够。   她放下这话,眼巴巴看向楚依依。   “你可欢喜?”   楚依依心无波澜,语调也是平平的:“欢喜,姐姐无需破费。”   楚汐刚想让她去换一身合身的衣裙,可瞧见对方波澜不惊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她心下一咯噔。   黑化了?这就黑化了?   她脸色一变,手下一松,楚依依顺势把和白嫩柔若无骨的柔荑对比鲜明带着茧的手抽出。   楚汐的手保养极好,指若削葱根洁白无瑕,可她的呢,是日日夜夜操劳而成。   楚汐心在颤。   楚依依若黑化了,事态发展可容不得她控制。   楚汐掩住心慌:“应该的。”   她心烦意乱间还不忘对这里的掌柜道:“派人送到我府上,银子那时结算。”   她一时间不知该以什么方式处理和楚依依之间的恩怨,只好压制心间惶恐不安,面上绽出一丝笑来。   “这附近首饰店,物品齐全,既然都来了,便去看看,也为你置办几件。”   ------题外话------   做一下声明,本文不是大女主的文。也不是一上场就打脸的爽文。不喜欢的读者大大,不强求。   女主现在是怂,为了活命,为了不根据书里的结局走,有读者说虐,别急,咱这是甜宠文,毕竟得对应我们这书名——被迫撒娇。 第37章 有钱就是爷吗?   楚依依不知道楚汐卖的什么药,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她的名声还能挽回不成?   “我没有银子。”她小声道,却确保周边靠近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看向楚汐的眼神也带了不怀好意,楚家一届商户,庶女却没有银子买首饰?   “跟我出来,哪会让你花银子。再说,咱们楚府,旁的不说,这银子啊,却是多的要命。”   楚汐才不管旁人怎么想的,心里却有了几分思量。   ——毕竟是女主,楚依依没有看着那般娇弱。不然哪有本事顺利嫁入裴府后,裴夫人的位置做的安安稳稳。   她能保证,楚依依那句话就是故意的。   楚依依有心机,会算计,裴书珩呲牙必报。她若不放低身份,哪有活路。   短短一瞬,楚汐犹如度过了沧海桑田。   也是她想法过于单纯,楚依依可是毁了容,若是别人在她脸上划一口子,是万不能饶恕的。   她凭什么,要求楚依依的原谅。   所以,赎罪吧   替原主,替章玥。   先前纯粹的幼稚的以为的姐妹情深也变了味。掺杂了不纯的,不该有的保命姿态。   她仍旧笑容晏晏,向落儿招手,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的韵味风情。   “走吧。”   路过俞殊敏时脚步未顿,反倒经过卫璇时,楚汐慢悠悠转过莹白的脖颈,看向卫璇。   “卫璇,你信不信,待会你出门右拐,会被马车撞?”   “楚汐,你诅咒谁呢?”卫璇闻言当下提高嗓门,声音尖锐。   楚汐吸了吸鼻子。她只觉得说实话都没人信。她小声嘀咕:“不信就算嘛,凶什么凶。”   反正直接被撞飞好几米的人不是她。   “你诅咒我,我还不能吼你了。”   楚汐静默片刻,目光在卫璇的胸部处游离,据说是这个地方被受惊的马蹄踹的撞飞,想想就生疼。   瞧卫璇不过将将十三四岁还未及笄的模样,胸前虽未一马平川,可好歹小幅度微微凸起,本就是发育的年纪,这个时候被撞飞。得哭吧。   她呐呐半响。手下做了个抓的动作,在旁人不解的目光下,她慢悠悠往外走。   楚依依离她最近,听见她小声道:“A都没有吧。”   出了浅裳阁,楚汐便把这些小插曲抛到脑后,说句不讲理的,卫璇如何,与她何干。   浅裳阁右侧便是首饰铺,听落儿所言,那名声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花样繁多,琳琅满目,绝非凡品。   楚汐从街外往里张望,却觉得落儿夸大其词,浅裳阁客人进进出出,如此对比,这家唤碎玉轩的冷清无比。   她领着楚依依正要走进去,里头富态的掌柜供手走了出来。   “姑娘止步。今日碎玉轩被包下,着实不好招待旁人。”   这就是:有钱就是爷吗?   这也难怪,如此冷清。   楚汐也不好为难,华恩巷里又不止这家首饰店。   可就在这时,俞殊敏踏出浅裳阁,她身后跟着好几位大家闺秀,谈笑间,好不热闹。   俞殊敏瞧见她,微微一叹,似了然,她同身后几位姑娘说了几句,这才提步款款而来。   在离楚汐一寸远止步,她目光落下楚依依的面纱上。   楚汐恶名昭彰,可偏偏几日前那幕如今想来还是别扭。   “楚汐,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汐心情不虞,不敢朝楚依依发,如今凑上来个俞殊敏。   她头也不回:“挡道了。”   俞殊敏:“楚汐,我觉得你不对劲。”   楚汐静静的看着寡淡打扮的俞殊敏。   她同女配向来不和,又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楚汐万万年没想到,却是这人先瞧出变化来。   俞殊敏一言,楚依依不由猛然回头,直勾勾盯着楚汐,想要瞧出破绽。   可那人神色自若,如同往常一般,嘴里说着恶毒的话:“我同你是何交情,你怕是忘了?”   楚汐温软的嗓音却语气寡淡:“我人缘差得很,俞姑娘多次嘲讽给我下套,可要我给你回忆回忆。”   她素手勾起腰间绣着兰花色样的荷包,似嘲似讽嚣张至极,同方才的卫璇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有眼疾还是撞坏了脑子?没见识,我身上可没什么葫芦,长长眼吧,这玩意叫荷包。”   俞殊敏:好了,确认过眼神,是本人无疑。   可她向来自傲,容不得不相干的人指指点点,小姑娘脸皮又薄,气的小脸泛红。   她抬手指了指边上的楚依依。咬唇问。   “你带她来此处作何,你莫不是贼心不死?”   楚汐不耐烦:“依依亲事算是敲定,日后嫁了人,哪能没几件好的首饰。怎么就碍你眼了,阴阳怪气。”   心中却是几分得意,被她唬住了吧,小样儿,盛气凌人四个字有什么难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走吧,我们去前头瞧瞧。”   楚依依正诧异楚汐方才的那句话。听她的意思,这是要为她填妆?   她深深的看着女子的侧颜,神仪妩媚,举止详妍。   “姑娘,留步。”碎玉轩的掌柜匆匆追了出来,见人要走,当下喊道。   楚汐眼瞧着此人走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贵人请几位姑娘进去挑选,只道不妨事,左右不过吵闹了些。”   她还没回神,就听俞殊敏用鼻子哼出几个字来。   “我看你如何脱身。”   可她这话刚落,就硬生生的觑见楚汐大大咧咧让掌柜带入走了进去,她凝望人走远,消失在视线下。   俞殊敏又气又恼心中空落落的总有些不放心。毕竟包下碎玉轩的是那个人啊。楚汐这个性子怕是会大闹一场。   “殊敏,还去听戏吗?”身后紫裳姑娘出声询问,打破了她的不平静。   俞殊敏缓过神来:“就来了。”   随后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碎玉轩的牌匾,适才楚汐所言又在耳畔浮现,火气再度涌了上来:“谁稀罕搭理你。”   楚汐进了碎玉轩才知里有别有洞天,檀木柜上摆放着的釉质极好的花瓶,玉石还有适合送礼的各色珍贵之物。   佩戴的首饰极有规律,这边是耳坠,那边是玉佩,手镯,发饰井条有序。   “云坠,你说这个嫂嫂会喜欢吗?”稚嫩的嗓音带着傻里傻气,又区别于常人的吐字利落。 第38章 真是阴魂不散呢   楚汐闻声望去,只见出声之人穿着蜜合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褙子,下着月白木兰裙。瞧着比卫璇还小的年纪,却出落的相当好看。   眉眼弯弯如月牙,托着下颚,深情娇憨。梳垂桂髻,肤色过白,瞧着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姑娘眼光好,您选的自然喜欢。”她边上的丫鬟回道。   可小姑娘却不满意的握着手里的玉琉璃。眉头紧皱,突然出声。   “可这个太小了!我要大的。”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这才发现了屋内多了几个人。   楚汐仍由她打量,小姑娘眼神纯粹,干净着呢。   她轻轻一笑,以作招呼,再懒懒的双手合十搭在胸前,莲步轻移在猫眼石前站立,懒懒的靠着边上朱红色的柱子,柔弱无骨娇艳三分。   她随手指着其中碧色的一款:“这个包起来。”   这才回头,冲楚依依扯了扯嘴角。   “我先前从未送过你什么,今日想偷懒一次补齐了。依依就当行行好,可好?”   楚依依嫌拿的烫手,可偏偏这富丽堂皇之处是她从未踏足之地。   她也是个爱美的姑娘,往日里只敢在草丛里拔几朵鲜花插在发间,就能对着铜镜照上一日   如今这些金闪闪的,晃人眼的物件,何尝不是一场诱惑。拒绝之话吐在嘴角,却再也说不出口。   “谢姐姐。”三个字说出来像是花费了所有的勇气。   是啊,她必须低头,至少在此时。   楚老爷就算有心,备好的嫁妆也能让章玥偷换七七八八。嫁妆是新嫁娘的脸面,她如今能做的便是忍辱负重。   楚汐要送,她何必拒绝,这是楚家欠她的,想到这她的脸色这才好转些许。   楚汐拍了拍对方的肩,想起楚依依日后对女配的疯狂报复,又念起楚依依得到来源于这具身体的种种恶意,再看见对方遮住伤口的面纱。   只觉得报应二字再贴切不过。   她突然间有些低落,又有几分难以启齿:“慢慢挑,无须见外。就当……就当是补偿。”   补偿,几件嫁妆就想摆平她毁容之事?做梦!楚依依转头,不让楚汐看见她眼中的狰狞。   却见那坐在椅子上晃荡着脚的小姑娘呆滞的张了张唇,露出几颗贝齿。像是受惊吓般突然扑倒她身边的丫鬟身上。   楚依依连忙收起恨意,她近日浮躁了。   “姑娘,怎么了。”云坠疑惑问,安抚的拍了拍裴幼眠的背。   裴幼眠小心翼翼的再度抬眼望去,那戴了面纱的女子早已恢复平静,神情温婉的在柜台上挑起了首饰。   她忘性大,又念起兄长在楼上雅间喝茶,胆怯不复,又再度苦恼的看着手里玉琉璃。   “太小了,我要大的。”她跳下椅子,动作过大又猛,有些晕眩。   “姑娘,公子若知道必定罚你了。”云坠忙扶住,轻声指责。   裴幼眠灵动的眸子环视四周,最后落到楚汐身上。娇艳的像多花似的。不,比她看过的花还美。   美人闭目养神,神情卷懒,阳光投在她身上,容色晶莹如玉。粲然生光。   她不由控制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楚汐思绪万千,有些无力,裙摆处就被人扯了扯,一下,两下,极有规律。   她睁开眼,看清来人:“小丫头,干什么呢。”   裴幼眠羞涩却忍不住想要亲近,说话间有些急:“姐姐,我要见面礼给嫂嫂。”   “你帮我选选,好不好。”   楚汐知眼前小姑娘能包下碎玉轩定然身份尊贵,她无心高攀,眼前的事一团乱麻,还不知如何处理,再多个娇娇贵贵好似心智不全的小姑娘,可别又出茬子。   可拒绝之话在看清对方眸中点点恳切时,熄灭了。   “小丫头,那得去问你嫂嫂,她喜欢什么。”裴幼眠身子矮,离楚汐肩膀处还差得远呢,遂她稍稍俯下身子道。   裴幼眠纠结了,下意识揉搓着楚汐的袖摆。   云坠欲言又止,她家姑娘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她拿眼觑着楚汐,也不知谁家的小姐,生的如此娇美,难怪姑娘会亲近。   “可是,我不知她喜何物,怕惹嫂嫂生嫌。”   听听这可怜巴巴的语气,楚汐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若生嫌,你又何必送。”这不是巴巴送上去让人羞辱。这小傻子。   “要送的。”裴幼眠喃喃道,怕楚汐听不真情,复重复道:“要送的。”   云坠也无法,只好看向楚汐:“碎玉轩的物件都是上等的,求姑娘为我主子挑一件。”   “你长得美,挑的也是顶顶好的。”裴幼眠说的认真。   楚汐乐了,这小孩脑子不好,可看人的眼光却不差。   “我这人就俗了,你嫂嫂性情如何我不知,但我就喜欢那种越贵越大的物件,如此方显诚意。你朝这个方向挑吧,想着也不会出错。”   裴幼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一幕,二楼的人尽收眼底。阿肆目瞪口呆,火急火燎的进了上等的雅间。   雅间搁着桃木四扇围屏,隐隐约约看见里头人身影。他大步绕过走进去。   紫漆描金山水长桌上摆着甜瓷白茶具。烟雾缭绕袅袅上升。为正中间的男子抹上份仙气。   男子带玉冠,着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腰间绑着白色兽纹腰带,朗目若湖水般深不可测,貌似潘安,从容不迫。   他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   “主子,楚二姑娘进来了。”   “嗯。”男子没放在心上。   阿肆见他不上心。忿忿道:“掌柜听岔主子的意思,办砸了事,楚大姑娘也进来了。”   转扳指的动作一顿,男子眸中闪过冷意。   “哦,是吗?”   真是……阴魂不散呢! 第39章 就……挺突然的   “楚依依呢?”他敛眉。   “二姑娘还未同咱姑娘搭上话,奴才瞧不出她对姑娘如何。”他飞快的瞧了眼男子,支支吾吾又道。   “倒是那楚汐,姑娘好似很喜欢。”   裴幼眠不爱搭理不相干的人,可方才他亲眼瞧见是姑娘主动走过去搭话的。   感觉到凉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肆一个激灵。   “公子,定然是楚汐对姑娘下了蛊,她性格乖张,哪有温婉的楚二姑娘讨喜。”   “不对劲,不对劲,楚汐方才还对姑娘笑,她这是打着讨好咱们姑娘的主意。”   裴书珩嫌他聒噪:“下头没闹?”   提起这个就诡异。   那楚二姑娘见识短浅,只顾着看首饰,她边上跟着一直翻白眼的落儿。另一处裴幼眠孺慕的摇着楚汐的衣袖。   ……   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公子带姑娘出来,恰逢楚二姑娘又在附近,便故意请君入瓮。就想试探一二。   可偏生蹦出一个楚汐。   阿肆讪讪道:“没闹,楚汐想借姑娘亲近您,自然不敢闹腾。”   裴书珩撩起宽大的袖摆,斟茶,动作不急不缓却又行云流水。   他抬起眼皮,嗓音如玉。语气平平:“这倒有意思了。”   楚汐她,从未见过幼眠,谈何手段?   阿肆瞪大眼睛,只觉得古怪,遂不放心问:“可要派人跟着。”   “怎的,你觉得我对她念念不忘?”   阿肆只好退下。回到先前的位置,默默窥之,生怕楚汐发了疯伤及裴幼眠。   ……   提点了裴幼眠,楚汐捂了捂肚子,有些饿了。   她一杯又一杯的灌茶,目光在楚依依身上游离。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像是没见过世面对各色首饰挑花眼的女人,几年后,被宠的品味出挑,再昂贵的物件也难能入其眼。   楚依依眼花缭乱,看一个动心一个,那股子从未有过的**占领她的思绪。   她……都想要。   这次是楚汐送她,下次她要凭本事自己买。   她强忍着不去看旁的,取了她一眼就瞧中的碧玉滕花手镯。   楚汐心下一怔。   [楚依依繁多首饰中,不大起眼的碧玉滕花手镯却是她片不离身之物,因乃其生辰之日,裴书珩所赠。]   [“无繁冗奢华,如你淡雅于尘。”]   这句话是裴书珩所赠时说的。   就因这句话,楚依依更是往淡雅简朴打扮。   所以,改……剧本了?   成了……恶毒女配楚汐所赠?   楚汐:……就,听突然的。   “我挑好了。”楚依依半垂着头,盯着足上的绣花鞋,嗓音略低。   落儿眼珠子瞪得更大了,先前怕这蹄子不知所谓择一大堆,让姑娘成冤大头。   可她如今挑一样?是瞧不起姑娘吗!   !!!   她家姑娘还会买不起???   简直不能忍!!!   楚汐缓步走近,对着管事道:“包起来。”   “诶,好嘞,姑娘好眼光,这玉佩可是店里独一件。”   楚汐深深看了眼楚依依,一个提步。   “这个,这个,还有那边的步摇,这耳坠也不错,都包起来,唔,加上这绿玛瑙。”   碎玉轩一物千金,她也算是大手笔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她直直看向楚依依。舔着脸道:“我家依依成婚的嫁妆自然也不能比旁的姑娘少。”   她爱惨了自己的能屈能伸。   楚依依了然般抿了抿唇,心中畅快淋漓。原来,楚汐是见她同裴府有了瓜葛,今日种种都在求她呢。   这放低身段的模样,真令人欢愉。   不过,一笔勾销?她这些年受的凌辱,哪能轻快的一笔勾销。   “姐姐,说笑了。”她轻声道,仿若楚汐嗓门高上一层,就能吓到一般。   楚汐:总有股扑面而来的白莲花气息!这不是她花重金打赏认识的女主!   掌事动作利索,很快把这些包入礼盒。   “我让下面的人给姑娘送至府上?”   楚汐:“有劳。”   掌事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说着正要唤人,却听楚汐道:“慢着。”   她素手抬起,停在红色包皮的礼盒上,物件很轻,她不费力的拾起。   对着前方摇头晃脑,四处东摸西摸的梳着垂桂髻的身影道。   “喂,小丫头。”   裴幼眠反应有些迟钝,慢悠悠的转过身子,似很喜欢这般称呼,她羞涩的扣着手里的玉如意。   楚汐朝她走过去。瞧着她甜甜的笑意,手不受控制的在其毛茸茸脑袋上揉了一把。   裴幼眠被她这一番举动,弄的有点愣。眼前就出现了红色礼盒。   “呐,给你的,好好吃饭,长个子。”   裴幼眠连忙把玉如意放置边上,眸中星星点点,尽是光亮。   她不可置信喃喃道,又指了指自己,扭了扭身子:“给,给我的?”   楚汐把东西交到她手上,又端视了眼那枚玉如意。   “你挑了这个?”   “不是。”裴幼眠连连摇头。   食指弯曲,把得到的礼盒当做宝贝抱着,空出一只手指了指边上。   “是那个。”   楚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带看清时,竟一时哑然,这小丫头缺心眼啊。   角落里做点缀之物,硕大的花瓶刻满了大大小小的财源滚滚四字,足有五尺高。   “怎么,不好吗?”裴幼眠紧张,这是她看见的最大物件了。   一旁的楚依依忍住鄙夷的冲动,这傻子看着身份不低,可傻子就是傻子,她连搭理都不想搭理。可这楚汐怎就像中了邪?难不成还想通过傻子结识富家子弟?   她似认清了楚汐的计划般,冷冷扯了扯面纱下的嘴角。   楚汐又何尝聪明过,与其和这小傻子徘徊周旋,倒不如挤破脑子联系上裴家妹妹。   不过,以楚汐与裴家的恩怨,真是不配呢。   楚汐艰难的收回视线不确定问:“送你嫂嫂?”   这可是财源滚滚啊!而且是摆设,有毒。   “对,送嫂嫂。”裴幼眠歪了歪头:“不好吗?”   好个屁啊!楚汐刚要不留情面指出,抬眼间却见小丫头跟前的丫鬟拼命的冲她摇头。   得了,不能伤小丫头自尊心。   她违心道:“好极了,这真是份别出心裁的见面礼。” 第40章 这是什么人间劫难   她不欲久留,把礼盒送出后,便打算打道回府。想着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处理,一阵心烦无力,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   她对着楚依依问:“可还有旁的想要的?”   “无。”   “那我们回去罢?”   “好。”   可天违人愿,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打断她培养感情。   “楚二姑娘留步。”   谁!这么不长眼!   她怒目而视,可看清来人,不由怔住。   阿肆!!!   好家伙,这人怎么在这?   她猛然看向裴幼眠,心里大胆的有了猜测。   可别是!这么巧?   这是什么人间劫难?   楚依依见过阿肆,自然知晓他是裴书珩身边人。她自诩聪慧,把贵人和裴书珩搭上线后,不由心跳快了。   他是知道她在外头,才让掌柜请进来的吗?   她轻声细语道:“裴公子也在吗?”   阿肆走上前向她请安,可见是把楚依依当女主子了。他又巧如舌簧。   “公子现在楼上,可是巧了,陪姑娘逛街也能碰上您。”   楚汐怀有一丝侥幸,在此刻消失殆尽。若她知道裴家人包下碎玉轩,她哪会进来。   先前俞殊敏的反应,原是这个意思。   楚依依娇羞之余有些忸怩。她捻紧帕子,往台阶上瞅去,却没看见想要看见的身影,不由失落。   然,她听阿肆道:“二姑娘若是明日得闲,便来裴府陪我家姑娘说说话。”   这……这是裴书珩的意思吗?楚依依知道阿肆身为一个奴才定然不敢下此邀约。   “自是有空的。”她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余光觑了眼一旁的楚汐。   落儿只觉得楚依依小人得志。她捋了捋袖子,若不是姑娘再三叮嘱,她真想教教这小蹄子怎么做人?   只见楚依依春风得意,款款上前。“裴家妹妹?”   裴幼眠往后面躲了躲:“昂。”   云坠在裴幼眠耳畔小声提醒:“原这便是楚家二姑娘,公子定下的人,姑娘,既然碰见,不如把见面礼一同给了,讨个方便吉利。”   可裴幼眠抿了抿唇,她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希翼的看着楚依依身后的楚汐。   “姑娘?”云坠催她。   裴幼眠焦急的咬了咬下唇,眨眨眼,眼角却溢出泪来,啪嗒啪嗒掉在鞋面上。   这可把众人下了一跳。   云坠紧张道:“姑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阿肆更是直接扯着嗓子喊人:“公子,公子。”   楚依依笑意一僵,楚汐!   所以楚汐方才接近裴家姑娘是故意赢得好感。她又气又悔,心知此刻不是置气的时候。   她打算小意安抚一番,正要用帕子给裴幼眠擦去泪痕。   可偏生对方躲了过去。   裴幼眠指尖泛白,就这样立在那处,眼泪簌簌的掉。   “幼眠。”迟疑的嗓音从空中传来,带着抚慰的意味。像是有魔力般,裴幼眠用袖子擦擦眼。   她赌气般的嘟着嘴,哼哼唧唧。却连声兄长也不唤了。   楚依依听这么一声温润的嗓音,遽然面红耳赤,她下意识整理衣妆,用最美的姿态对着二楼栏杆处的男子福了福身。   “裴公子。”   男子仿若未闻,甚至连回应也没有,只是定定的看着蓦然闹脾气的裴幼眠,眼底闪过暗流。   自裴幼眠出事,极少闹脾气,平日里总是憨憨的,被欺负了也是乐呵呵,今日,却因楚家姐妹在置气。   他哪能不诧异。   裴书珩站在二楼小廊处,不动声色的把底下人神情看个彻底,尤其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鹌鹑的楚汐。   这才施施然再唤一声:“幼眠。”   裴幼眠暗暗用力的手一松,取了适才被她随意扔在一处的玉如意,一嘴不提看重的花瓶。   她把玉如意递到楚依依眼前。闷闷道:“送你了。”   比起花瓶,楚依依自然更喜欢这枚质地极好的玉如意。体面又不惹笑话。   她下意识去看面带审视的裴书珩,见他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也没委屈。当下笑意盈盈接过。   “裴妹妹费心了,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定然摆在屋内最显眼处日日观赏。”   裴幼眠兴致不高:“哦。”   不过是个傻子,楚依依也不计较。又有意在裴书珩跟前同裴幼眠套近乎。   遂温声细语道:“我身上也没有贵重的东西,明日送妹妹亲手缝制的香包可好。”   “不要。”   “那可要吃我亲手做的点心?”   裴幼眠耷拉着脑袋,这会儿一个字也不想回复了。   这里,最开怀的便是落儿了,瞧!楚依依热脸贴人冷屁股了。   楚汐眼睁睁看着楼上男子,一步一个台阶沉步而下,身姿欣长挺拔,一副清绝公子的模样。   如若这人不是男主,楚汐舔了舔嘴角,想睡!   ------题外话------   这几天可能字数要稍微少点,周二开始三天加更。 第41章 你怕我   裴书珩从楚汐身侧而过,一股自带的冷松木香传来,甚是好闻。   “幼眠,不可无礼。”男子淡淡道,可语气却没有半分指责之意,显然是纵容,这句不过是场面话。   可楚依依却是听的心跳加快。   “裴公子。”她眼含情意,温言细语。“明日便上门叨扰了。”   看,她想要的正一步一步向她迈进。   楚汐:虽然我是榜一,看你们的爱情故事,可以大半夜嗷嗷直叫,可!在这略显诡异的情形下,真的想跑。   裴书珩只是颔了颔首,显然不想搭话的模样,他揉了揉裴幼眠的头,温声道:“我们幼眠是怎么了?”   嘤嘤嘤,小哥哥哄人的嗓音真好听,好听到想犯罪。   [“楚汐,你娘死了,外祖一家家破人亡,现在,轮到你了。”]   得,越美的东西越有毒,碰不起。似不想打搅这一家子寒暄,她掐了落儿一把,正要悄然离去。   一直关注她的裴幼眠急了,指着楚汐,泪再度哗哗而下。焦急的拉扯着裴书珩的袖子。   楚汐提着过长的裙裾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不咸不淡道。   “楚大姑娘,明日一同来。”   她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她已然能想到楚依依此刻恨不得把她吃了。   裴书珩,是故意的吧?   她瞪大杏眸,险些不留神摔了:“我就不便打搅了。”   然,男子眸光略深,楚汐目光闪躲间,压根不敢与之对视。   她顶着前方为深渊的压力,生怕乱了阵脚。   裴书珩敛了嘴角的笑,面庞抹上一层阴霾。若不是裴幼眠哭,他可不想同楚汐沾上丝毫干系,可偏偏这人不自量力,非要拿乔。   楚汐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就在此时,她听那人漫不经心问。   “你怕我?”   三个字,却像一张网,密不透风的把楚汐捆紧,让她透不过气来。   怕啊!怕到晚上能梦魇。   怕他执着匕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自己脸上滑过。   裴书珩明明是个恶魔,却呈现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及其虚伪,形同小人。   “公子多虑了,世人皆道您仪表堂堂,正义凛然,只不过我该当避嫌。”   楚依依闻言,连忙接话。生怕裴书珩一时被楚汐的脸给迷惑了。   “想必姐姐明日忙得很,裴公子莫计较。”   叫楚汐作何,那个蠢东西她配吗?果然是个傻子,就简简单单被收买了,楚依依心中不虞。可裴幼眠毕竟是她日后的小姑子,她想着日后再调教便是。   裴书珩语气没有起伏,吐出两个字来:“是吗?”   他见楚汐身子一颤,便抽回视线,眼角压住了眼底的寒厉:楚汐的鬼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裴幼眠茫然的看着楚汐,似在问:你怎么拒绝了呢。   楚汐大骇,压力一**涌来。却又不敢松懈,可转眼一想,如今男女主未风花雪月,她又尚未做出更出格的事,如此想来,心下宽慰几分。   “你要走了吗?”裴幼眠上前扯住楚汐。不舍的问。   楚汐看着这乖巧的脸蛋,根本硬不下心肠。想到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忍不住道。   “你身上药味真浓,可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喝为好。”   见裴书珩不说话,楚汐只当这人听了进去,她这才看向楚依依,认真道:“我这会儿回去,你是一起还是……。”   楚依依还未嫁人,面皮薄,分明想留着,却怕裴书珩不悦,毕竟,他那傻子妹妹一抽一抽在抹泪。   她朝裴书珩行了一礼,想要说什么,可对方视若无睹。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裴幼眠见楚汐走了,焦急的像失去了什么宝贝。结结巴巴的喊着“兄,兄长。”   裴书珩俯下身子,轻柔的给裴幼眠拭泪。见她眼皮红肿,无奈的很。   “幼眠喜欢?”   裴幼眠重重点头,深怕裴书珩弄错了人。忙补充道:“没,没面纱的。”   裴书珩温和的上扬唇角,裴幼眠所求,他向来必应。更何况,不过是个人罢了。   他眼底滑过一丝诡谲,脸部线条却是柔和几分,带着哄。   “好,兄长知道了。”   裴幼眠眼睛一亮,小手扯住裴书珩的衣袖:“抓蛐蛐。”   裴书珩向来喜洁,容不得身上有半丝污秽,可眼瞧着裴幼眠爪子在上头留下黑印,男子眉头不皱半分。   “对,陪你抓蛐蛐。”   裴书珩向来拿她没有办法,他缄默许久,这才轻声问:“你为何如此在意她。另外那个姑娘不好吗?”   裴幼眠鼓起腮帮子,闷闷的不说话了。裴书珩见她不搭话,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语。   良久,他听到小姑娘吃力的道:“她叫我小丫头。”   “旁人都喊我傻子。” 第42章 楚汐发的什么疯   裴书珩脸色一沉,面上敷上薄薄的寒霜。他嘴角挂上了冷笑。   “那些人不乖,兄长替你教训。”   裴幼眠不知这句话会引起的腥风血雨。她眸子亮亮的,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裴书珩看。   “她看我的眼神也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她。让她做嫂嫂好不好?”   裴书珩心在颤,他揉揉裴幼眠的头:“好。”   一旁的阿肆急了眼,他知道公子对自个儿的婚事不上心,却不曾想这般随心所欲。   原先打算定下的楚家二小姐,却因姑娘的一句喜欢草草换了人。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楚汐,那个曲意逢迎锈迹斑斑糟糕透了的楚汐。   在她欲与前太子私相授受大闹退婚,怎么可以兜兜转转还是楚汐。   “公子,三思啊。”   裴书珩脸色平静,嘴角噙着一丝笑:“方才嚷嚷着要去酒楼吃烧鸡的小馋猫,都要成小哭猫了。”   裴幼眠哽咽,鼻音有点重,可她又馋:“吃烧鸡。”   “好,带幼眠吃烧鸡。”   稀碎的阳光洒在男子隽秀的脸庞上,连带着人愈发的温润如玉。   他拉着矮个子妹妹,往外走。   “等等。”裴幼眠小声道。   “怎么了。”裴书珩极有耐心。就连对待禹帝他也向来言简意赅,朝堂上更是极少说话,只用才能和手段震慑他人。   裴幼眠指指角落的财源滚滚大花瓶:“想要。”   街上摩肩接踵,人流如潮,车水马龙,茶馆,酒馆,店铺,作坊林立两侧,商贩叫卖声不绝。   落儿去租附近的马车,楚汐心不在焉的等着。边上的楚依依面带春色,与她的愁色成了鲜明对比。   “姐姐,你明日真不去裴府?”楚依依生怕她转头变卦,不放心的问。   “不去。”楚汐闷闷道。   “姐姐不去是对的,京城人多嘴杂,哪个角落没有眼睛盯着,诚然姐姐没有旁的心思,可旁人只管嘴痛快,一句一口唾沫就能把人淹死。”   楚依依这是变着法警告她?   说好的姐姐妹妹感情深,一口闷的。   楚汐在对方淡淡的目光下,整个人突然严肃起来。   “你放才挑的那手镯。”   楚依依神色一紧,楚汐别翻脸不认人,让她自己掏银子吧。   却听对方深情款款道:“无繁冗奢华,如你淡雅于尘。极为配你。”   楚依依:……楚汐发什么疯?   她心中揣测万千,一路无话,哪曾想回了楚府,在管家出来迎接时,楚汐开口就是。   “晨曦院可还空着?”   管家一头雾水:“空着,下人勤快,日日打理。”   楚汐满意,闻之点头,扭头看向楚依依不假思索道。   “如此极好,方便即刻入住。可要我陪着搬东西?”   这是要把晨曦院给她?   楚依依只觉得阴谋重重,可若能从好院子出阁也总比那住了十几年的破地方强。   于是,她接受了。   “只几件东西,我自个儿打包便是。”   楚汐也不强求。不过后还是嘱咐管家多照看着些。   又对管家道:“等你空闲,再来寻我。”   楚汐同章玥的态度就是府里奴才的风向标。管家诧异于楚汐的命令,这是给二姑娘准备好院子?   二姑娘有地儿住,风吹不找雨晒不到的,十多年住了下来,好端端换什么住处。   胡婆子临走前分明还打点着给点苦头吃,这便就是夫人的命令。   见管家眉头紧锁,楚汐不由来了气:“还不快去?”   没点机灵模样,也不知如何当上管家的?   管家在她这一声呵斥回神,忙到:“这便去,这便去。”   “对了,姑娘,老爷在书房等您。”   “嗯,那你待会来书房。”   见管家应声走远,落儿终究忍不住嘀咕。   “姑娘这是犯什么傻,晨曦院?这可是府里实打实的好院子,你就让她住了?”   “空着也是空着,你这小丫头,抱怨什么?”   包子脸皱巴巴:“您忘了方才在碎玉轩她那股得意劲?”   楚汐无所谓道:“嫁给前途似锦的三品官员,要我,我也飘。”   “可那该是姑娘您的。”   楚汐凉凉道:“你忘了前太子了?”   落儿倏然脸色一白,不再抱不平,灰心丧气的带着路。   不过她失望不过多久,两人刚绕过假石,她又满地复活,欢欢快快就要蹦起来。   “对,还有宁世子。他中意姑娘。姑娘嫁过去,便是世子妃,皇亲国戚的身份可比楚依依威风多了。”   楚汐:……你还真信啊。   世子妃算什么,人裴书珩日后可是新皇的左膀右臂,一品正官员的身价。   见落儿满血复活,在她耳边碎碎念个不停,楚汐听着头疼。   “去了绮丽苑,又进了牢房,可会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落儿惊恐,耳边也清静了。   一路无话。   ……   楚赫为商,没有文人的雅致。书房摆设奢华。及显奢靡。   狻猊香炉燃着上好的香料,楚赫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手里捧着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盅。   他哼着曲,神情悠闲自在。可听见外头传来的脚步声,登时变了脸。   楚汐一进门,就见他阴沉沉的模样。   她下意识抱有疑问的语气道:“爹?”   “别叫我爹。”   楚汐眨眨眼,不确定道:“楚,楚赫?” 第43章 只不过是个痴情汉   这没大没小的样子,把楚赫气的够呛。他举起手中茶盅,却愣是舍不得砸过去,怕真把人伤着。   “你就存心气我吧!”   楚汐在他旁边椅子坐下:“哪敢。”   楚赫向来舍不得罚她,可这次闹去衙门,实在太过。   他阴阳怪气道:“牢房一遭,感觉如何?”   楚汐正色:“里头官吏话挺多的。牢房环境不大好,不过听闻饭菜倒是不错,有馒头。就是没尝过。”   等待她认错的楚赫:……   他一拍桌子,只听‘砰’的一声。楚赫恼火。吼道。   “怪我往日骄纵于你,那种地方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吗?”   楚赫严重怀疑,楚汐是对牢房感兴趣,作进去溜达一二的。可这祖宗下回若心血来潮想去金銮殿玩玩。那还得了?   “这也不是我想去的,那宁虞闵端起世子的架子,我能如何?”   楚赫怒火中烧,痛心疾首:“什么你能如何?你这是还没吃到苦头?偷窃之罪,足以毁了一个人,你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值当宁世子亲自来押。”   楚汐靠着椅背,选了最舒服的姿势。   “就是去。”她顿了顿,翘起玉指,整理措辞。   “荒林移植了颗树苗。”   楚赫哪里肯信,一只手指着楚汐,因怒火而小幅度抖啊抖。   “这话说出口,你自个儿觉着可有人信?满嘴胡话的来糊弄我,你愈发的不懂事了。一颗小树苗?宁世子莫不是个糊涂蛋,就来惩戒你?”   还不是你那‘好女婿’!   “老爷,世子不是糊涂蛋,只不过是个痴情汉。”落儿忍不住道。   楚赫一滞,失声呐呐道:“痴……痴情汉?”   楚汐:……这个丫头不想要了。   落儿洋洋得意:“那可不是,宁世子是个粗人,不懂风花雪月,想必以为这般能引起姑娘注意。”   楚赫恍然,自家女儿生的娇,养的又娇,宁世子看上也不稀奇,不过,他头一次见着把心悦之人送入大牢的。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汐儿,宁世子做派古怪,这种性子,你可别被他迷惑。”   楚赫担心,楚汐看上宁虞闵,非他不嫁。   楚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揉揉肚子,打着商量道。   “午膳还没用呢,想吃水晶燕皮清水鸭。”   楚赫气:“吃吃吃,吃什么吃,饿着,长点记性。”   他气不打一处来,牢房里头都是凶神恶煞之人,再不济的也是荤不忌的浑人。这丫头倒好,没事人一般。   “一日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一日不准用饭。”   这么狠?   楚汐静默片刻,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   楚赫:“你要去哪里?”   楚汐顿下脚步:“去外祖家?”   “你是将为父的话当耳旁风吗。”   楚汐摊摊手,语气幽幽:“你狠心让我饿肚子,我娘才舍不得。”   提起章玥,楚赫神色染上几分落寞被楚汐捕捉到。他最知章玥脾性,可这次狠下心未去求和,也实属没有办法。   至少也得等裴书珩派媒婆上门把婚事敲下,章玥生不了事。   他叹了口气:“你娘近日如何?”   楚汐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她好得很。”   楚赫舒了口气。   可,楚汐话锋一转:“我外祖一家却是气坏了,爹有时间管我不准用饭,倒不如想想如何哄好老丈人。”   还没等楚赫做出评判,管家匆匆赶至。楚汐没想到这人办事倒是利落,不由挑了挑眉。   管家见她这幅神情,哪里不知楚汐的疑惑,只好解释道:“姑娘家挪屋,定有私密的物件,我不好在场,遂让我婆娘去了。”   楚汐没曾想这大粗老爷们倒是细心。   “什么挪屋?”楚赫正怒火没处发,却听这么一句,当下问。   楚汐摆摆手道:“我让二妹妹搬去晨曦院。”   楚赫原也想着楚依依的院子过于破旧,打算给她换个住处,可思来想后,拿不定主意。   晨曦院未在他考虑范围内,院子太好,章玥知道肯定大闹。可院子若不好,又怕裴书珩生了嫌隙。   楚汐的举动可不是解了燃眉之急。   “你做的甚好,为父倍感欣慰。”   这就欣慰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楚汐巧笑倩兮扭头问:“落儿,我每月吃喝用度是多少?”   账房每月支银,都是落儿亲自去领的。她如实道:“姑娘每月例银20两。”期间,不算章玥私下补贴的。   楚汐颔首觑管家:“你可听清楚了?”   管家茫然。随后不确定的问:“姑娘这是不够用吗?”   也对,碎玉轩,浅裳阁方才遣人送了许多物件来,这么一算,20两不过是零头。   楚汐:……   “我每月二十两,二妹妹虽说是庶女,每月十五两可算辱没她?”   楚汐的例银在贵女中也是排得上号的,高门中别提十五两,庶女每月十两都算少数。   “旁的我也不多说,欠她的都补上,每月是十五两,一年便是一百八十两。你自个去账房算补多少。”   “另,四季的衣裳你找绣娘添上,左右是二姑娘,莫再马虎。”   她加重再这个字,可见楚依依今日的穿着打扮令她不满。   楚汐捏紧帕子,思索片刻又道:“我身边就落儿一人,是我不乐意一群人在我跟前转悠,扰我清静,可二妹妹不同,你给她配四个丫鬟,一个婆子。”   楚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索性就说这些,刚要打发呆滞的管家下去,又想起一事。   “今日买的记我账上。”   她这一番话,足够震慑,威力比楚赫还大。很快,府里上上下下都知晓,楚依依也由此站稳了脚跟。   与此同时,卫家女卫璇被受惊的马儿踹飞几丈远的消息大范围扩散。   据目击者道:“哦呦,小姑娘惨的咧,那个地方被踹,疼的直接晕厥。”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传的愈发的不靠谱。   “对对对,没错,听说被踹飞,直往高空数十丈,骗你作何?我是那种人吗?那马是汗血宝马,寻常家畜能比?”   “那卫家怕是急疯了,求去皇宫请太医,这还能有假?那可是乌骓,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四个马蹄子白的赛雪。”   马:我只是个普普通通拉货车的,是谁在造谣? 第44章 你这人好没意思   不过,这也同楚汐无关了。她得知此事时,正啃着水晶燕皮清水鸭,配着碧梗米粥解腻。   “姑娘,你一语成谶啊。让她嚣张,活该。”落儿眸子蹭亮,手舞足蹈的,愉快极了。   楚汐用拍子擦着手上的油,又满足的喝着粥。   落儿眸子雪亮,等待她陪着一起骂的时候,楚汐终于说话了。   然,所言却是她不想听的。   “你说,我今晚跑去和二妹妹睡,她可会收留我?”   落儿失声:“姑娘!”   楚汐执着白玉勺,袖子因着她抬起手腕落下一截,露出肌肤胜雪的一片。白的惊人。   她垂某深思片刻:“算了,人家想必不乐意。”   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讨好男女主,求一世平乐。想想也挺难的。   落儿算是看出来了,姑娘是玩真的对楚依依好,心里想骂楚依依不识好歹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用完膳,今日也乏了,楚汐原打算出去走走,消消食,便回院子,小憩一番。   可刚浸完手,用架子上挂着的棉布擦干,落儿便吃力的抱着一大匣子走过来。   “这……”她迟疑。   咔嚓一声,就见落儿轻车熟路的开了锁。   里头赫然是满满的一摞纸。   犹如见着脏东西般,楚汐连连后推,腰间撞上了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尖锐的一角。   疼的她直抽气。眼里直接蓄上了泪。   她咬着下唇,双手去揉腰间,还不忘吩咐:“找个盆子,通通烧了。”   落儿疑惑不解:“姑娘?还没送出去呢?”   她冷声道:“烧了。”   这玩意就是催命符,留着作何?如若落儿不取出来,她早就忘了。   谁能想到这满满一摞纸,附上寥寥几句情深意切的相思,女儿家的情意绵绵。   且每张纸上内容一样。   楚汐恶毒女配在上次吴令毓举办的宴会上结识了不少公子哥,其间暗送秋波。   后回府,就动起了坏主意。   随后就像发传单一样,暗地里经落儿的手,传达到那些公子哥手上。   不出一日,便收到数十封回信。都是拜倒她美色下的。   她开始兼顾周旋,又暗地里多次相会。   可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楚汐如丧家之犬遭人唾弃。]   落儿委实不理解楚汐,原先计划好好的怎么要烧了?她搬来燃着火星子的盆。欲言又止。   楚汐一脸严肃。如毁尸灭迹般谨慎小心的亲自把那摞纸分开扔进去。   眼瞧着,火苗旺盛吞没着,宣纸眨眼间成了灰烬。她才松了口气。   “姑娘,您以后婚事怎么办?”落儿不由哽咽,原想着,借就这一匣子宝贝,搭上大户人家。如今毁了,这可如何是好?   别说是差不多权势富贵之家,就连同等家业的商户,听到楚汐二字都是嫌恶的摇头。   落儿还想着借这情书姑娘能一飞登天。毕竟先前姑娘也说了,就算做不了那些公子哥的正房娘子,做妾室也是乐意的。   楚汐揉了揉泛酸的手腕:“二妹妹出嫁后,府上就我一个姑娘,爹娘又没儿子,这偌大的财产无人继承,怪可惜的。”   她顿了顿,找到了解决方案:“届时招婿便是。”   落儿走出楚汐的屋子,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她家姑娘是中邪了!!!   抱着这笃定的想法,她夜里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翌日一早。   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银红霞影纱帐子随风轻轻摇曳,楚汐盖着海棠红菱被睡着正沉。   落儿端着水盆轻声脚步进了屋子。   把手下东西放下,她上前对着薄薄的帐子轻声唤道。   “姑娘,姑娘。”   锦被下美人捂住双耳翻了个身。   “姑娘,醒醒,有人登门拜访。”   楚汐睁不开眼,呢哝软语:“谁啊?”   “就那个俞殊敏。好端端的上门说要见您,奴婢瞧着她神色挺急。”   楚汐困倦的睁开眼,浓翘的剪毛微微颤抖,有气无力的打着哈气。   “稀客啊。”   她坐立,懒懒的靠着如意枕头,锦被滑下,凹凸有致的身躯裹着松松的白色茧绸中衣。   后,   经过盥洗,她换了身轻便的杨妃色绣花裙。   落儿给她梳好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在择头饰下,有不速之客破门而入。   落儿扭过头,不悦:“俞姑娘,你闯主人家的屋子,是什么道理。”   楚汐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出去。   “楚姑娘好大的派头,足足让我等了半个时辰。”   俞殊敏嘴里说着气势汹汹的话,可面色憔悴,眼底带着黑眼圈。胭脂都遮不住。   楚汐在首饰盒里挑了粉色水滴耳坠,又择了溜银喜鹊珠花戴上。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极为满意:“这是一夜未睡?”   俞殊敏像是被她猜中了心事,脸色一白。   卫璇被撞一事,旁人津津乐道的,遗憾惋惜的,只有她得到这个消息,心脏骤然一疼。   嘿,给楚大姑娘说中了。你说巧不巧。   可俞殊敏总觉得这不是巧。楚汐那日对卫璇的语气像极了不久前……   “喂,俞殊敏。你可以定亲了。”   “你如今到了适婚年龄,早些寻个归宿。可别熬成一个老姑娘。”   “女儿家婚事拖不得,你也该上些心。日后再想去打点,可就晚了。”   还有昨日一见面她高深莫测道追问:“你定亲了么?”   ……   明明毫无逻辑的事,可偏偏害的她一宿未眠。   她同楚汐不合,可就是忍不住的来了楚府。   “楚汐,你如何得知卫璇会受伤?”   楚汐桃花眼含情,好整以暇的趴在梳妆台上。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唔,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让你定亲?”   俞殊敏心下一紧,连忙追问:“为何?”   楚汐伸手揉了揉楚腰,昨日撞到那处,好大一块淤青,如今尚且隐隐作痛。这细皮嫩肉的。   “你这人好没意思,说话非得弯弯绕绕,这里又不是镇国公府,你不累吗?”   俞殊敏今日穿的甚是单薄,大清早裹着凉意,她身子晃了三晃。   楚汐自诩自己不是个好人,但还是指了指八宝柜子旁的衣架。   “那件披风还是新的。” 第45章 休要染指   俞殊敏抿唇,没有动作,只是直勾勾看着楚汐。   不穿拉倒,反着受凉的不是她。楚汐心安理得的又在首饰盒里挑出赤金石榴镯子戴上。   穿金戴银的日子真是畅快。   “你为何让我定亲?”俞殊敏咬牙问。   楚汐不以为然,轻睨了她一眼,往日里俞殊敏盛装打扮都显寡淡,今日出府匆匆,脸色憔悴,那张脸更是平淡无奇。   “这不是瞧你姿色般般,怕你找不到好人家嘛。”楚汐四两拨千斤道。   俞殊敏哪里会信:“你会如此好心?”   再者,她是镇国公府的人,哪里会嫁不出去。   楚汐闻言,桃腮带笑,芊芊玉手指了指鼻尖:“我呢,坏事做多了,总得找点好事调剂调剂。”   不过,她停顿片刻,像是对卫璇一事有了兴致:“卫璇那处还好吧?”   她指的是那处不言而喻。   俞殊敏当下有意避开这话题,总觉得谈论这事不雅,可见美人一笑,她就不受控制道。   “不好,听闻挺严重的,那处都是淤血。”   话毕,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楚汐粗俗,难不成她也陪着粗俗?   楚汐煞有其事点头:“本来就小,这一踹啊,日后都不会大了。你说是不是。”   俞殊敏羞赧,耳尖染上绯红。忍不住斥责一声,又听对方若无其事道。   “喂,你不是还有个读书人表哥嘛,家境虽说一般,可他未娶,你未嫁的,怎么样,考虑考虑?”   楚汐嘴里的表哥,是俞殊敏的亲表哥,同镇国公府没有丝毫干系。   她那表哥家境不好,住在穷乡僻壤的乡下,家中只有患了眼疾的母亲,俞殊敏的舅舅多年前就没了。   这些年,尚有书信往来,舅母温和,表哥孝顺,字里行间关切满满,是俞殊敏心里的光。   她警惕的看着楚汐:“你怎么知道我有个表哥。”   楚汐耸耸肩:“仇敌之间不得深入了解。”   俞殊敏放下心来。提到表哥一家,她眼里想注入了光。   “你浑说些什么!”随后,忸忸怩怩道:“不过,我表哥是极好的。”   楚汐附和着点点头:“你真不嫁他?”   俞殊敏羞怒:“自然,他是我表哥!”   楚汐随之一笑,懒懒的把重量压在梳妆台上,手里把玩着好看流苏。   “那感情好,我正缺一个入赘的男丁,既然你表哥是极好的,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俞殊敏简直不敢相信楚汐嘴里的话,当下尖声道:“你休要染指我表哥一二。”   什么叫染指,她有那么差吗?   楚汐才不听她的,对着外头喊了声:“落儿。”   “诶!”落儿俏声应道。   “你觉着如何?”   落儿缓了一夜,总算是缓足了劲,甚至认同了楚汐的话。   与其嫁出去受婆婆蹉跎,还不如招个上门夫婿唯命是从。   “奴婢觉得不错,俞家表哥穷,不至于压姑娘一头,若他懂事乖巧,姑娘还可以顺手把他娘接过来,左右不过添一双筷子。”   “不行!”俞殊敏直接打断落儿还未讲完的话。   她急急道:“我表哥是穷,但志气不短,他又是个读书人,学识又好,入赘给你,如何登科?”   不然,也不至于不接受她的接济。   楚汐笑盈盈道:“他嫁给了我,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可以花,科考作何?”   俞殊敏气的脸涨红。   楚汐也不想再捉弄于她,她捻了块点心送入口中,入口即化。   “所以说你这人没劲,可还有假?小小姑娘家,明明暗生情意,心思藏那么深作何?”   俞殊敏不说话了,她呐呐道:“我生的不好看。”   表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如何配得?   楚汐不以为然:“你表哥还穷呢。”   她看小姑娘面色凄苦恍惚,终究不舍得说些凉话。   “你心也不大,镇国公府终究不是你的家,寄人篱下可有错?”   “我话就摆在着了,你是要镇国公夫人居高临下给你安排一门婚事,沦为波谲云诡朝堂官员相互结交上的一枚棋子,还是平平淡淡举案齐眉,你自己掂量。”   俞殊敏失魂落魄,神情恍惚,可见把话听下去了。可镇国公府对她有恩,为府里牺牲不是应该的吗?   镇国公对她严厉,可也上心,可她怎不知,镇国公有意让她联姻。   她不可说的秘密被楚汐三言两语指了出来,那些想要豁出去的情意再也藏不住,全都涌了上来。   真想,为自己自私一次。   她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跨过门槛时,踩到了过长的裙摆,好在落儿手疾眼快将人扶住,这才不至于摔了。   就因这么一下,她浑浊的神智注入几滴清明。   楚汐打发了人,眯着眼享用糕点时,听到那人嗓音略带嘶哑的问。   “那你呢?”   楚汐不解,蹙眉朝外头瞧去。   “我方才来的时候,见着你那庶妹容光焕发,穿着你昨日买的好衣裳,一改往日的穷酸。”   楚汐娇媚的脸上染上了兴奋:“她穿我给买的衣裳了?”   这是不是离冰释前嫌不远了!这一刻,她充满了斗志。   俞殊敏迷惑她的反常,不过还是把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她去了裴府,意味着什么,你当真不在意?”   楚汐白她一眼,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是都说了,我要招婿呢。”   俞殊敏恼火的瞪她一眼,可别是还惦记她表哥吧?   这可不成!   ……   再看这头。   裴幼眠怀里抱着四五个透明瓶子。做在裴府门前的石狮子边上,晃荡着脚丫,频频朝街角看去。   “姑娘,这儿凉,坐不得。”云坠给她披上一件披风道。   裴幼眠仿若未闻,只顾着盯着前头。吐字不清道:“云坠,云坠,怎么还不来啊。”   “如今还早呢,姑娘回屋等可好?”   裴幼眠打了哈气,眼角冒出来泪花,却强撑着。   “不好。”   云坠知道姑娘等谁,她纳罕裴幼眠对只见过一次的楚汐过于亲近的同时,又念起楚汐的往日作风,最多的,是怕姑娘失望。   毕竟,楚大姑娘昨日便没有同意要来,应下的只是楚二姑娘。   “兄长说娶她做嫂嫂的。”裴幼眠小声道。 第46章 我不需要你陪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摸摸腰间,空落落的。   顿时急了:“云坠,云坠,我的荷包呢?”   云坠想起裴幼眠昨日抱着睡觉的荷包:“落在屋里桌上。”   裴幼眠:“那你帮我拿来呀。”   云坠不放心,不敢擅自离开。   眼瞧着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耳边又是裴幼眠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她无法,只好应下。   云坠对着门槛那处抱着几束花打着鼾靠在门上的浓妆艳抹婆子,伸脚踹了几下。   “醒醒。”   六娘迷迷糊糊醒来,嘀嘀咕咕没好气道:“同是奴才,可把你嚣张坏了。”   “看好姑娘,若姑娘有个损失,拿你是问。”   她走后,六娘便在裴幼眠右侧石阶坐下。她捧着手里的花,朝裴幼眠那处递了递。   裴幼眠抱紧手里的小瓶子,摇了摇头。   六娘见她不要,又宝贝的揣到怀里。   “姑娘,你等谁啊,可是哪位俊俏小公子?”   六娘平素说话一向浑不吝。也就在裴书珩面前老实。听说她是流难来到的京城,被裴幼眠给了一个白面馒头,就死皮赖脸的缠上了。   裴书珩舍不得拒绝妹妹的请求,可又不敢把这嘴无遮拦的人放在裴幼眠跟前。遂让她看守大门。   “等嫂嫂。”裴幼眠忽而仰头一笑,又傻又憨。   六娘陪她一起笑,涂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随着她这一动作,粉哗哗的掉。   “那我知道,就是听闻破相了,又是一个比我丑的人。”   裴幼眠凝眉,想着昨日见到的美人,立马纠正她:“比你美多了。”   六娘不服气的嘀咕:“胡说八道。”   她看着街头拐角处刚出现的马车,眯着眼努力辨认马车上刻着的字。   “姑娘,来了,来了,楚家的车。”   裴幼眠从石狮子那处跳下来,希翼的盼着心心念念的人儿。好不容易等到马车停下,她嘴里的一句嫂嫂尚未唤出,就成了。   “怎么是你,我嫂嫂呢。”   楚依依身后跟着四个打扮一致的丫鬟,颇有大家闺秀的架势。   马车是昨日楚汐便吩咐管家备好的。   她面色一滞,很快,抿出一抹笑意。   “妹妹说笑了,这里哪有什么嫂嫂?”   裴幼眠才不理她,直接跑到车厢里看了一圈,这才失落的瘪了瘪嘴。   她等了好久呢,嫂嫂怎么不来呢。   “这是我清早做的枣泥糕,给妹妹尝尝。”   楚依依一早便着手准备,裴书珩视那妹妹为心头肉,她必须得同裴幼眠相处融洽,昨日让楚汐捷足先登,可让她呕了一晚。   她提着早间亲手做的枣泥糕,着昨日送来的鹅黄绣枝堆花襦裙。涂抹胭脂小心绕过伤口,佩戴好面纱。   如今这一打扮,倒是和昨日天壤之别。   裴幼眠失魂落魄的往府里走,压根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楚依依面纱下的脸一沉,楚汐到底给这傻子灌了什么**药?   “幼眠妹妹,我今日是来陪你的。”她出声。   裴幼眠回头,皱眉。   “我不需要你陪啊。”   楚依依面色一僵。这傻子不懂待客之道,何况她是裴公子请的人,哪能无果而归。遂把目光看向六娘。   六娘:“听闻你废了脸,姑娘还说你好看,可要摘了面纱,同我比比?”   楚依依身后的丫鬟呵斥:“休得无礼。”   六娘碰了壁。悻悻的拔着花瓣:“不敢比就算了,我就说嘛,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比我好看的。”   上回那个楚大姑娘也比她差些呢。   说着颠颠的就要追上裴幼眠。   留下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楚依依。   她忍辱负重多年,裴幼眠的无视与她而言,压根不是什么。提步跟了上去。   身后的几名丫鬟面面相觑,不过也没说什么。   裴幼眠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瞧。嘴巴打结道:“我不和你玩,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六娘奇怪,姑娘方才还心心念念的等着,如今这人来了,怎么就不搭理了呢。   “姑娘。”云坠匆匆赶至,手里攥着绣有荷花样式的绣包,许是跑的急了,呼吸也沉重不少。她身后跟着崔妈妈。   她诧异的看着楚依依,见他穿着打扮同昨日判若两人。   她福了福身:“楚姑娘安。”   崔妈妈却笑老脸上布满了褶皱,像是一朵菊花。是云坠从未见过的热络   “二姑娘里头请,恰巧我们姑娘无人陪着。”   崔妈妈有自己的小心思,姑娘再得宠又如何,终究是个傻子……   可这楚二姑娘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日后的夫人,她怎么不讨好。   裴幼眠扯了扯云坠,不喜欢崔妈妈做的主:“我不要她陪。”   楚依依心里又把楚汐恨了一遍:“妹妹说笑了,我是裴公子请来陪你的。陪你去抓蛐蛐如何?”   崔妈妈也在一旁搭腔:“对啊,姑娘的这些瓶子不是用来装蛐蛐的吗?”   说着又一脸讨好的对着楚依依:“二姑娘不知,我们姑娘昨日就盼着您来了,这会儿许是小性子上来,明明昨日还一口一口的嫂嫂叫着。”   楚依依脸色一僵,崔妈妈不知,可她深知裴幼眠嘴里的嫂嫂不是她。   “她不是我嫂嫂。”裴幼眠恼了,把怀里的瓶子全部扔了,玻璃渣子碎一地,她气愤的推了崔妈妈一把。   宝贝似的取过云坠手里的荷包,赌气般鼓了鼓腮帮子,提起脚步朝着一个方向跑。   “姑娘,小心。”云坠失声,就怕裴幼眠踩到了碎玻璃。追在她身后。   六娘眼珠子一转,阴阳怪气的看着崔妈妈:“欧呦,最嚣张的还是你这老货啊。”   “滚滚滚,疯婆子。”崔妈妈咒骂一句,随后对着楚依依赔着笑。   “二姑娘,对不住,我们姑娘不懂事,您先去庭院坐坐?”   ……   裴幼眠委屈着小脸,直往裴书珩书房闯。阿肆见她神情异样,压根不敢拦。   书房里,男子执起黑棋,与自儿对弈。听见声响,往外头看去,小姑娘就扑倒他怀里。   委屈巴巴:“兄长,她没来,她没来。”   裴书珩没有问她嘴里的她是谁,见她这小哭包的模样,顿时哑然。   “前段日子还说不哭,原来都是诳我的。”   裴幼眠攥紧手里的荷包,里头是颗极为漂亮的猫眼石。她抬头:“是不是兄长做错了事,嫂嫂才不来的。” 第47章 她啊,许是怕死吧   裴书珩听着她嘴里一句一个嫂嫂,心里不提半点兴趣。意味阑珊的轻讽一声。   “她啊,许是怕死吧。”   每次见着他,那双腿抖的想什么似的。她楚汐何时这般胆小了?还是说,他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譬如……。   男子云淡风轻的眸子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狠厉一闪而过。   ……   楚汐没想到俞殊敏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坐上了裴府过来接人的马车,她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裴书珩到底想做什么?   更气人的事,她还不敢对来接人的阿肆道‘滚’。   她忐忑不安间,思绪杂乱。男女主感情升温的日子,她掺和什么?这不是乱套了吗。   剧情走向出现bug了吧。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着淡淡的硫磺味传来,响过她的心跳如雷。   楚汐掀开布帘,只见众奴仆点着鞭炮喜色难掩好不热闹,像是有喜事发生。   她视线慢慢上移,目光落在门匾上微微一顿。   秦府,秦之逸?   [秦夫人喜爱韩知艺,费心费力的撮合二人,即便效果平平,好不容易把婚期定下,她恨不得昭告天下,一早,秦府的鞭炮就没断过。]   想来,韩知艺并未把她的话听进去。   剧情走向,原来还是那样。   楚汐放下布帘,心力憔悴的深深吐了口气。她是不是不能改变什么?   韩家走镖的一队人马回府,一大笔单子顺利完整,韩知艺的婚约也敲定下来,喜上添喜。   楚汐想着这一批走镖的为韩大姑娘添的妆,心思不由一顿。那里头有上好的膏药,据说能白骨在肉。   ……   “这秦夫人是把韩姑娘当女儿疼。”落儿感叹一声道。   楚汐闻言,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那又如何?”   “韩姑娘还未嫁进门,就疼爱如斯,这日后,秦夫人也不会摆婆婆的谱。这可是好福气。”   是福气吗?   楚汐嗤之以鼻。   后,韩知艺性子刚烈,和离后开出一片天地,可若是换成寻常女子,许是容不得此等羞辱,抹了脖子就没了。   秦夫人疼韩知艺没错,可这份疼放在亲儿子,和子孙后代的延续下简直不值一提。   后来韩知艺的悲剧,不就是这种好婆婆亲手造的吗?   “秦夫人?”她动了动唇,目光落在腰间的玉佩上。不屑的扯了扯唇瓣。   “世家出身,天之骄女,也不过如此。”   外头架马的阿肆闻言神情讽刺,秦夫人贤惠之名谁人不知,他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合着楚大姑娘眼界颇高?”   楚汐像是没听出他嘴里的刺:“承让。”   她慢悠悠的扭了下僵硬的身子,这马车简陋,坐塌处也是硬的不行,她身子娇弱,疼的不行。   裴书珩好歹是三品官员,也不知享受。   她拖着强调:“我啊,眼界是高,但唯有一人,我是打心里佩服。”   阿肆对她话里的那个人才不敢兴趣,可偏偏听她说完,不受控制的追问一声:“是谁?”   楚汐捧着脸,她坚信阿肆这张碎嘴,能把她的恭维漂亮话带到。   “你家公子喽!”   阿肆惊恐:!!!求你不要佩服我家公子!   这种女主子!要不起!   他唇翕动几下,声音细微而僵硬。半响来了这么一句。   “楚姑娘好眼光。”   一路再无话,那句话让他消化了整整一路,内心挣扎而又乏力。   生怕楚汐再起幺蛾子。   赶至裴府后,他脚步毫无章法,对着看门六娘吩咐一声,像是受了惊吓般颠颠撞撞往里闯。   “姑娘,他这是鬼上身了?”落儿皱眉。   楚汐语气幽幽,笑嘻嘻道:“瞧把孩子吓得。”   六娘对着他的背影嘀咕一声,不情不愿的搬来踩脚凳。她生性随意,见是熟人,就更随意了。   “呦,又是你啊,你来做什么?”   “找你家姑娘。”   六娘了然:“我家公子攻克不了,也算你聪明,知道找我家姑娘。”   楚汐微微一叹气,下了马车,跟着往里走,带看见地上的玻璃碎屑,她一停顿。忍不住提了一嘴。   “处理了吧,你家姑娘贪玩,可别刮擦伤了。”   六娘不甚在意:“我们姑娘实则聪明着呢。”   楚汐轻蹙柳眉,哪有大户人家不把地面收拾收拾的。连个体面也没有。   奴才不收拾自然不是松懈,她是不敢相信裴书珩眼皮子底下能容的下不守本分之徒。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   主子发话了。   六娘见她不说话,只当没趣。她摸着发间的红艳鲜花:“楚大姑娘这是不相信?”   楚汐却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她不可置信的以极为缓慢的慢动作看向六娘。   嗓音有些涩:“这是你家姑娘不让清扫的?”   六娘得意的吹了声口哨,那眼神睨着她:“我们姑娘大早就在府外等着盼着,劝都劝不住。”   楚汐哭笑不得,这傻小丫头,还知道这种方式告诉她:我不高兴了。   “如今正在庭院还生着闷气,往日公子惹姑娘不高兴了,可是要气很久。”六娘说到这,搔首弄姿的撩一下秀发。   “你要是想讨好我家姑娘,可得使劲,难喽。”   讨好?这是个什么破词,落儿险些炸毛了。   可脾气最差的楚汐,只是笑笑,完全没有要撕了对方的冲动。   这头,   阿肆恍恍惚惚的回了书房伺候。他这张嘴又是忍不住,又是死死克制不发出一句话。生怕复述了楚汐的情意。让公子上心。   裴书珩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继续研究棋盘。   阿肆心里憋着话,他一眼就瞧出,可他不想问,也懒得问。   左右不过是关于楚汐的,他没兴趣。   男子侧颜棱角分明,他沉浸优雅的入坐姿态,仿佛能以天荒地老的姿势,阐述着他内心的无欲无求。   屋内安静极了,伴着烧着的檀香,愈发幽静。   “啪”终于,有一声打破了此时的平静。   裴书珩慢吞吞的看向发声的阿肆,目光在他右侧巴掌印那处停顿片刻。   阿肆几个快步走过去,在男子跟前跪下:“主子,我实在忍不住了。”   扇了自己一巴掌还忍不住的那种。 第48章 清醒时总要难免糊涂   裴书珩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不留情面道:“不想听。”   求求你!听一听!   阿肆脸上火辣辣的疼,可他又舍不得再扇自己一巴掌。   他闭眼,张嘴就来:“楚大姑娘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直说仰慕于您。”   “公子,她这种女子,今日可以仰慕您,改日可以仰慕他人,您是知道的,此等女子,她的真心如草芥。”   他眼珠子一转:“何况,您同楚老爷提了,过几日要去府上提亲定下二姑娘,如此一来,不就乱套了?”   “您三思啊!”   裴书珩站了起来,缓着步子来到窗前,男子负手而立,稀碎的光芒洒在他精致的脸上,黑沉如墨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他漫不经心的端详着外头的参天大树。   珠玉落盘的嗓音滑过阿肆耳畔:“我省得。”   阿肆提着的心倏然落地:“公子心里有数就好。小的就放心了。”   “你去同媒婆说一声,原先定好的日子不变。”   阿肆脸上布满了放松的笑意,然,下一秒,他再也笑不出了。   窗前的男子神色不明,扯了扯嘴角,慢悠悠道:“楚二姑娘换成大姑娘吧。”   阿肆瞪大双眼,失声:“公子,您方才都说省得。”   裴书珩将眼底的讽刺收的很好,他依旧慢悠悠道:“清醒时总要难免糊涂。”   他怎么会想娶楚汐呢,那种女子何德何能?   可裴书珩不得不承认,楚汐在裴幼眠心里是不一样的,那种仅此于对他是依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了楚汐。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至于往前种种,他记仇的很,不介意都是屁话。所以,楚汐,你最好要乖啊。   他可不想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在女人身上。   “对了,楚大姑娘回府时,你领她过来一趟。”   阿肆麻木的应下,麻木的去找了先前找好的媒婆,麻木在左脸又狠狠的留下一个掌印。   “啪。”   “呜呜呜,好疼,不是梦。”   ……   楚汐还不知道因为自己,让大好青年心受崩溃。   她一来到庭院,目光所及之处,看见的是带有面纱的楚依依,气喘吁吁的半扑到地上,鹅黄裙摆也脏了,她盘发的簪子也不知丢在了何处,秀发散乱。   楚依依全身心的盯着草丛,只见她动作快捷,半蹲下身子往前面一扑。   楚汐神色复杂,原来女主光鲜亮丽的背后,为了姑嫂之间的情谊这般卖力过。   [楚依依一连捉了十几只蛐蛐,终于赢得裴幼眠好感。]   她视线往边上挪,待看见裴幼眠手下瓶子里零星几只蛐蛐后。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幼眠妹妹,快,我又抓到一只。”楚依依明明累的不行,却坚持着。把手里逮到的小东西递到裴幼眠跟前。   裴幼眠小心翼翼把蛐蛐放进瓶子里。   不像方才瞧楚依依的不待见,如今她回楚依依一个浅浅的微笑,让楚依依一下子生了干劲。   崔妈妈赶紧在边上帮衬说好话:“楚二姑娘累坏了吧,哎呦,姑娘,你瞧瞧二姑娘,汗都冒出来了。快让人坐下歇歇。”   裴幼眠笑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控诉:“方才说要给我抓一群蛐蛐,装满瓶子,现下不过几只,就累了吗?”   说着重重把瓶子搁下:“骗子!”   楚依依这会儿哪敢喊累,只想把这人哄好。   她擦了擦额间的汗:“不累不累,说好十几只,便是十几只。”   裴幼眠这才别别扭扭握手言和:“那你去抓吧。”   赶至的楚汐:嗐,这小丫头,还挺会折腾人。   她心中呐喊低吼:说好的娇憨软萌呢?   这头,把人带到,六娘刚想出声,那头的裴幼眠快一步的看见了他们。   小傻子眸子闪过光亮,那瓶子也不管不顾了,塞到云坠的手里,小跑着直接过来,一把抱住楚汐。   她依赖的蹭了蹭:“我可想你了。”   楚汐:请不要想我,我怕。   她忍住把人推开的冲动,试探的伸手在裴幼眠背脊处安抚的拍了拍。   “小丫头,你的热情我招架不住。不知道你懂不懂,但是请克制。”   正说着,一道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并不友善。   楚汐抬眼望去,只见楚依依目光极冷,如冰如剑。   就这样冷冷的盯着自己,没有掩饰,好像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楚汐心下一惊,对方已然收回了视线,可那个眼神,恨之入骨的眼神,仍在脑中回放着。   裴幼眠亲热够了,这才欢欢喜喜的退出怀抱。见六娘在一旁挤眉弄眼,她这才想起楚汐放她鸽子一事。   她嘴巴一撇,和楚汐拉开距离,对着眼前的女子闹脾气的‘哼’了一声。   “我今日天未大亮就起了!”她仰着头道。   楚汐不明所以,把那个眼神带来的胆战心惊抛到脑后,看着小姑娘气吼吼的模样,她迟疑片刻。   “你……真棒?”   裴幼眠故意崩起来的脸因着这句话瞬间瓦解。她似腼腆又像是不好意思。   等着看戏的六娘:……???我瓜子都在口袋里备着了,你给我看这个?   楚依依心下十分不平静,甚至达到了顶峰。   她幸幸苦苦好不容易哄好了裴幼眠,眼看着就能把这小傻子乖乖哄到手,偏生楚汐来了,裴幼眠眼里再也容不下她。   楚汐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她上前走近两人:“早知道姐姐也来,我就应当与姐姐一同出门。”   昨日的对话随着她这一句再次涌现耳畔。   ——姐姐,你明日真不去裴府?   ——不去。   楚汐:脸好疼。   可还不及楚汐说话,缓解尴尬,裴幼眠就一脸严肃状。   “嫂嫂是我让阿肆去接的,马车不能受累,只能载自家人。”   嫂嫂???   自家人???   那她又是什么?楚依依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楚汐也因这句话被烤的内焦里嫩:“小丫头,你乱喊什么?”   楚依依眼眶有些通红,极力化解着心里的怒气,心口处如堵了一团棉花。棉花里头还夹着根刺。   “幼眠妹妹,这话不能乱喊,裴公子与姐姐已然退了亲,要是教旁人听见,对姐姐的名声是极为不利。” 第49章 我呢,脾气不大好   她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却浑然不知痛意。十多年来的恨意再也压不住。   她明明也是府里的小姐,凭什么处处让人轻贱。楚汐这个蠢货,凭什么能踩她一头。   原以为,原以为她的好日子要来了,可又让楚汐亲手摧毁。   她脸都白了,直直看向楚汐。   “姐姐昨日就是拉着我送贺礼,何况裴公子过几日就要与我定亲。她岂能做您嫂嫂。”   楚汐面上淡笑,心里却把《庶谋》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她每日省吃俭用,疯狂给女主刷礼物。就送了这么一个白莲花吗?   好气,还必须在白莲花面前卖乖。   裴幼眠不太懂楚依依所言,但听懂了不能喊楚汐为嫂嫂。   她受伤的问:“不能吗?”   楚汐:“不能,于理不合。”   崔妈妈为了在楚依依面前博好感,也豁了出去,甚至言语间完全把楚汐踩在脚底。   她肥胖的身躯拉了裴幼眠一把,贴在小丫头身上说着话。   看着像是要小声说什么,可没曾想是装模作样,嗓门大的很。   “姑娘,您乱喊什么,楚二姑娘才是您的嫂嫂。”   “这大姑娘啊,就剩一张脸了,还勾引男人,如今是脸都没了。”   “您可别犯傻,伤了日后姑嫂间的情分,这大姑娘啊,全京城谁人不知她不是好东西。”   她说着用眼神上下挑剔的看着楚汐。最后目光落在胸前鼓鼓的一团上。   “保不齐是让人摸大的。”   她话音还没落,楚汐身后的落儿再也听不下去,一把冲过去,对着崔妈妈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清脆且入耳。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般诽谤我们姑娘?”   “老货色,不会说话,我把你嘴给缝了。”   落儿力气大,又是常年揍人的好身手,崔妈妈哪里打得过。   她也不嫌丢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没天理呦,楚大姑娘好大的威风。进了别人的府里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出手打人。”   “这是个什么道理,我虽是个奴才,可也是姑娘面前伺候的体面人,打狗还得看主子呢,哎呦,今日不给我个理由,我就不活了。”   她好端端来这么一下,裴幼眠直接看傻了。她下意识的躲到楚汐身后,还不忘把云坠一同拉着。   她害怕的拉拉楚汐的袖摆:“嫂嫂,保护我。”   楚汐:这特么是你的奴才!   适逢一阵风刮过。带着轻微的躁意,楚汐原本还想着忍下,可余光瞥见楚依依眉眼弯弯,看好戏的模样。   她的心凉了,有些人就算用再多的银子去讨好,也是个养不熟的。   再忍再忍,她可不是忍者神龟。   楚依依像是看见她探究的打量,大大方方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姐姐是该给个交代,崔妈妈说话是难听了些,可是非曲直这谁知道,何况姐姐旁边的人伤了人。姐姐向来把奴才当畜生,可这是裴府,姐姐还是谨言慎行。”   楚汐想:这他妈谁忍的住?   “妹妹此话何意?”她凉凉道。   见裴幼眠慌慌的拉扯她的衣裳,她安抚的用手拍了拍对方的手。   “是说我同旁人有染,还是说我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有话直说便是,你我姐妹,何必弯弯绕绕。不过这等诽谤你可有证据?”   楚依依诧异与楚汐如今的冷静,甚至那股子风雨欲来的气势瞬间把她压住,让她站不住脚跟。   “这自然是没的。不过。”   楚汐打断:“不过什么?不过这老东西胡言乱语几句,你就信了?”   女子姿容濯如春月柳,滟如水芙蓉,立在那处,就是耀眼的一块璞玉。   她轻叹三分,施施然来到依旧哀嚎的崔妈妈边上。   “我呢,脾气不大好,这段日子收敛点很,却让你以为我好欺负?真是罪过。”   她抬起如玉的皓腕“娇美无双我认,那些个不入流的话我可不认。”   正说着,轻笑一声。   “不过妹妹果然懂我,我向来把奴才当做畜生。”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对着崔妈妈的右脸狠狠甩了下去。   “摸大我没听过,扇死这话你听过吗?”   如猪嚎的嗓音传来:“啊,杀人了,楚大姑娘杀人了?”   原先打算收手的楚汐:???   “杀人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刚从牢狱出来,你就想让我进去?”   楚依依恨不得楚汐惹事,但裴幼眠还在这看着,怎么着她也要装模作样拦几下。   她上前,拉住楚汐的手腕。   “姐姐,这好歹是裴府。就算这婆子说话冒犯,出手伤人总是不对的。”   楚汐听着她这虚情假意的话,当下心里难受的紧。   楚依依是女主不错,她可以处处忍让,可不见得一个奴才也能爬到她头上。   她挥开楚依依的手:“那又如何?”   楚依依心里高兴她这幅样子,若能把裴府弄的乌烟瘴气那就更好了,她就不信,裴书珩还会让妹妹与这个女人来往?   “姐姐过于冲动,你可曾想过后果?”   楚汐当下冷笑,对着裴幼眠招招手。裴幼眠屁颠屁颠来到她身侧,乖巧的把毛茸茸的脑袋在楚汐手下蹭了蹭。   “小丫头,我这也是帮你教训人。”   “你乱说什么,我和姑娘好着呢,需要你一个外人调教?”崔妈妈在地上哭着,好似家里死了人在哭丧。   楚汐看着心烦,一脚踹过去:“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还能不知道?”   楚依依嘴里的后果,很快赶至。阿肆听到吵闹声很快把人请到寮房。   再一次来到这寮房,楚汐终于开始慌了。可慌得同时,心中又有了些许成算。   她打人之前就想到了后果。何况是这婆子自个儿撞上来的。那就怨不得她了。   这婆子不过是快一步被裴书珩处置,她把事情早些抖出来,届时,裴书珩哪里抽的出手来对付她。   崔妈妈这会儿不知被阿肆带到了何处。   裴幼眠像是收了惊吓,紧紧贴着她,楚汐一边安抚一边盯着外头的梧桐树。   “这树开的真好。”落儿在一旁赞道。   楚汐闻言,一个哆嗦。   [楚汐死后,裴书珩连为她收尸都嫌脏,当夜把人埋在胡桐树下,他要让楚汐看着他步步高升,不得好死。] 第50章 不是我教的   [落儿得知楚汐命数已尽,悲恸大哭,裴书珩断了她一双腿后,她恨不得陪着楚汐一块去了,得了机遇逃至荒野,立了块空墓,碑上无字。]   [次年,梧桐树开的更旺盛了。金灿灿的落叶在空中起舞,楚依依在地面上踩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好听至极。]   楚汐看着那颗梧桐树,思绪飘远。   ……   女配楚汐不甘,眼瞧着楚依依成了圣上亲赐的一品夫人,而她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想方设法的混进裴府,给裴书珩夜间喝的汤里下了药。   裴书珩察觉不对,已然大怒,腹中的火气却怎么也压不住。   这时,楚汐穿着单薄的单衣,衣不蔽体,那对浑/圆若隐若现,惹人犯罪,她靠近,要奉上双唇。   裴书珩看清来人,眼里如如淬了毒一般,狠厉绝情。   楚汐心里有些慌,可她又不想放弃这大好良机。   “裴书珩,你要不要我。”她红唇贴在对方滚烫的唇上,在药的作用下,裴书珩浑身上下如煮开的热锅上的水。   楚汐以为即将得逞,心下大安,玉手指尖轻点从男人呼吸不紊,挺翘的鼻逐渐下滑。   修长莹白的双腿在一脸阴沉的男子身上蹭着。   楚汐搁着男子凌乱的外袍,就要摸上那处。   “难受吗?你别忍着啊。”   语音未落,脖颈就被对方死死掐住。下一秒,她被甩了出去。   男子突然笑了,面庞上那一层阴翳并未褪去,如同恶魔。   “滚。”   楚汐没想到这人这般能忍,她不甘心,想要再靠过去,岂料裴书珩执起手里的弯刀直往她命门射来。她吓得身子发软,跌倒在地。   一缕青丝被刮下,弯刀直直注入木门上。   她吓得跑出去,压根不管身上披着的衣物多少单薄。   却经过小湖时,撞上了趴在路边抓蛐蛐的裴幼眠,双双坠湖。   楚汐会凫水,眼瞧着闯了祸,又惊又怕,裴幼眠张嘴呼救却喝了好几口水,眼皮子慢慢沉了下去,求生意识让她紧紧攥着楚汐的袖摆。   可楚汐是谁啊,她才不顾旁人的生死,又见眼下无人,一把踹开这傻子,偷偷上了岸,跑走。   从未有过一眼回头去救那个被她害的落水的姑娘。   裴幼眠自小身子虚弱,虽被寻她的云坠发现救得早,可经过这一次,更是险些踏入了阎王殿。   楚汐的噩梦来了。   ……   楚汐不再回想,心平静下来,打破裴书珩底线的事还未发生,别慌!   可当看见男子提着步子走进来,脚步声一声一声闯进楚汐的心间。   嗐,还是慌啊!   身旁的裴幼眠正要冲过去,可一旁的楚依依显然快她一步。   “裴公子。”三个字尽显女儿家的心思。   裴书珩微微颔首以作应对,目光落下裴幼眠身上,见她好好的站在那里,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裴公子,姐姐不懂事,打了幼眠妹妹手下的奴才。我替她向您赔个不是。”   裴书珩这才漫不经心的看向这个殷勤的女子。   只见楚依依披头散发,好不狼狈,他眉头轻微皱了皱。   楚汐:……!!!我在男主脸上看见了嫌弃!   [裴书珩见她裙摆脏了,低低一笑温和道:“幼眠又闹你了,你也惯着她?”]   然,   “六娘,送二姑娘回去。”   剧情呢?被狗吃了吗?   楚依依着实没想到,裴书珩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赶她。她心里火急火燎只怕裴书珩回心转意被楚汐蛊惑。   “裴公子,我答应了幼眠妹妹,总不好爽约。”   裴幼眠看着瓶子里的几只活蹦乱跳的蛐蛐。皱了皱眉。   “我不要你抓了,你太没用了。”   裴书珩见她这小性子,心里无奈一笑,很是纵容。   六娘想着看戏,实在不想送比自己丑的货色,可公子的命令不得不从,只好道:“二姑娘请。”   楚依依险些把帕子扯破,咬着牙依旧一副端庄的模样,朝裴书珩福了福身子,心里却要吐血。   待楚依依走后,楚汐的心更加不平静,尤其听见裴幼眠捏着点心,要喂她时喊了声。   “嫂嫂,吃呀。”   她猛然站起身子,急急忙忙看向男子,全力撇清。   “不是我教的。”   裴书珩着墨色锦锻棉长袍,衣领口绣有银色木槿花镶边,腰系玉带,墨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   男子身姿欣长挺拔,面色温和,可眸光没有半分温度,不似寒冰却如冷泉。   他坐上主位,胳膊搭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夸大的袖摆落下,男子没有瞧屋内的人,只是就着茶盅喝了一口。   裴幼眠没瞧出屋内紧张的气氛,她坐在椅子上,晃着脚。   楚汐心下不安,深知这是他不耐烦的反应,她把话吞到肚子里。   终于,男子发话了。   “裴某想知,楚姑娘为何大闹我裴府,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楚汐声调轻微,话语轻颤,硬着头皮道:“贵府的奴才是要好好调教。”   裴书珩盯着手里的茶盅,一个眼神也懒得觑楚汐一眼。语气没有起伏。   “那,裴某是要感谢楚大姑娘的。”他冷哼一声,继续道:“越俎代庖?”   楚汐背脊发凉,她甚至不敢去看男子那张假皮面具,生怕瞧见了本身的狠厉。   她斟酌了一下字句:“那婆子蛮横的很。”   换来男子一声轻嗤。   楚汐心下一紧:“我不能容忍旁人在我跟前比我蛮横。”   说完这个,她后悔了,胡说八道什么,说这些作何,裴书珩才没兴趣听。   果然,裴书珩眼睛半阖着,兴致阑珊。   楚汐把裴幼眠推出去道:“你还兄长呢,那婆子蛮横也是裴府的事,可伤害这小丫头,你怎不知?”   换来一室的平静,室内温度随着她这一句话彻底降了下来,楚汐甚至能听见众人鼻尖浅浅的呼吸。   裴幼眠眨了眨眼,懵懂无知的喊了声:“嫂嫂?”   楚汐服了这小丫头:“别叫我嫂嫂。”   男子垂下眼帘的视线一沉,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暗光,眼底微微猩红。 第51章 动听的哭腔   “你说什么?”语气也是冰霜诡异。   楚汐其实也能理解他,最放在心上的妹妹,他以为护的周全,那些曾伤害裴幼眠一根头发丝的他后来都没放过,哪曾想到身边的人敢做小动作。   “崔妈妈屋内床前右手边的柜子,第三格有个匣子。里面一枚钥匙,大公子若不信亲自去验,那枚钥匙能打开屋内花瓶里藏着盒子的锁。”   “里头藏着药,至于什么药,寻大夫一问便知。”   裴书珩拧紧眉心,语气没有起伏:“你可知你再说什么?”   “大公子放心,我清醒的很。”   裴书珩死死的盯着她三秒,楚汐险些腿软。好在男子很快挪开视线。倏然站起身子。   只见他冷着脸扯下腰牌,扔给看戏的阿肆:“拿着腰牌,进宫寻太医。”   话毕,他眼神多了份探究的意味。脸色有些难看。若楚汐所言非虚……   男子面孔骤冷,提步而走。   “幼眠,你在这等兄长。”   “喔。”裴幼眠乖巧的点头,裴书珩的话她都是听的。   楚汐看着裴幼眠一副病态的模样,心下叹息,若不是黑了心的奴才,裴幼眠何至于此,也许身子早调理好了。   正想着,冷松木香充盈鼻间,说不出的好闻。楚汐看向来人。   “你,跟我来。”   裴书珩扔下这句话就走,他笃定楚汐不敢不从。   楚汐果然又气又怕,小跑追上去。   崔妈妈的屋子在蘅芜院的西侧,隔这儿有些路程,这具身子又弱,裴书珩步子迈的又大,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楚汐一路小跑追赶,小脸潮红。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心里却恨不得把前面的人套上麻袋揍一顿,可,她也只敢心里想想。   想起前段日子章玥骂这人杀千刀的,着实骂得好。   好不容易走到了,她身子软的不行,脚底泛酸,靠在朱门上缓劲。   裴书珩没有理她,径直去了楚汐先前提到的柜子上,取出那枚钥匙,他眼底闪过阴冷。   楚汐半弓着身,胃里一阵阵翻滚不舒服,干呕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柳眉蹙在一起,看着地面的视线里出现了双漆黑厚底官靴。   她心下一滞,还来不及反应什么,衣领那处已被人提了起来。   嗓音明明温润如玉,可听着却让楚汐浑身发寒:“你知道的太多了。”   楚汐这会儿更想干呕了。   她赔笑:“不多,不多。”   可裴书珩却不想放过她,他目光沉沉的看向楚汐。这是他头一次除裴幼眠之外如此仔细的盯着一个人瞧。   往前虽说婚约,可他无意,楚汐也无心,裴书珩压根没放在眼里。   楚汐勾引太子那日正值巳时,他把临摹的字卖了几吊钱,给裴幼眠买药,途径无人的小巷时,是亲眼看着楚汐对着草包太子娇笑连连。   看着楚汐情意绵绵的把手帕赠与:“这是奴的一番心意。”   那时,他心里不起丝毫波澜,有的不过是一句:这女人真脏啊!   次日,楚汐退婚,当着四周邻人放下恶言。高高在上的模样趾高气扬。   “裴书珩,我劝你同意退婚,你口袋一个铜板都摸不出,拿什么娶我?”   “裴书珩,瞧瞧你那穷酸样,你妹妹又是个痴的,你若娶我,当心我首先把那傻子给卖了。”   “裴书珩,你这是上赶着入赘?你算个什么东西?”   真是又脏又毒。她说什么不好,千不该万不该牵扯上幼眠,裴书珩都想好怎么让楚汐哭着求着让他原谅,等待她名声彻底扫地。   可偏偏,她没去吴令毓举办的宴。后面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看见他腿就哆嗦,嗓音一紧张就染上哭腔。   让人恶心的同时更多的是想听她慢慢哭。   男子的手划过女子莹白羸弱的脖颈,指腹在上面无意思的摩挲着,触感如质地极好的美玉,却偏偏让人觉得,轻轻一捏就碎。   楚汐被他这个举动吓得腿抖的更厉害。   “男,男女授受不亲。”嗓音极低,娇媚中带着哭腔。   这什么剧情走向,难道不是测药性,然后教训奴才,她!怎么着也算裴幼眠的救命恩人吧,怎么沦落成这个待遇了?   裴书珩冰冷的神情收敛了些,眼前的女子娇弱无力,面似芙蓉,那双比桃花还要媚上三分的眼睛覆上薄薄的水雾,姿色的确美,也不枉她京城一绝的名头。   听听,这哀求恐惧的哭腔,若是放在床榻间,想必更动听吧。   “上回镇国公吴千金客宴,你怎未去?”   ???   你还好意思问!   !!   吴令毓对裴书珩什么心思,楚汐可不信,裴书珩这人不知。吴令毓憋着坏要捉弄她,裴书珩更是恨不得揭发她没有羞耻心。   楚汐想到这,就委屈,眼角滴出一滴泪来,顺着香腮往下落。   “我那日身体不舒服。”   裴书珩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这是信了吧,这是信了吧,这是信了吧。   楚汐一颗心还未落下,脖间带来的触感是那么毛骨悚然,男子的手温凉又骨节分明。   [他手下背负着多条人命,前些日子嗤笑裴幼眠的男子,又被他硬生生断了一臂,血溅三尺,他眼底没有温度,踩在断臂上,嘴角慢慢上扬,留下一抹诡异的弧度。]   就是这只手,如今还掐着她的脖子。楚汐念及此,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像是没察觉她的害怕。   “宁王妃生辰宴去吗?”   这是看她在镇国公府没上钩,打算宁王妃生辰宴搞一下子,一定让她名声扫地?   我靠,有毒。   可她不敢反抗,弱弱道:“不,不去。”   男子看着她眼底泛出来的泪花,心中畅快:“为何?”   “我身份低贱,那种高贵之地去不得。”   裴书珩视线在楚汐红透的眼角停留:“我能让你去。”   楚汐咽了一小口唾沫,你为了看我笑话,可谓是不遗余力!!!   她手心里冒汗,蜷了蜷手指。小心翼翼道:“我不去。”   看着男子眸光沉下一分,楚汐心都在颤:“我,我那天也不舒服。”   ------题外话------   声明一下,这几天属于加更,所以前天,大前天三章,昨天两章,已经超负荷了。   我码字很慢,也并不是全职,你们几分钟看完的,也许我要花很久。QAQ   最近又在准备上架爆更的事情,所以我统一回复一下。这几天不出意外每天都一章,你们可以存起来慢慢看。 第52章 这我忍不了   像是看够了她的丑态,男子慢悠悠收回手。   得到自由的楚汐软软贴在门上,劫后余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前不停的起伏。   裴书珩撇开视线,只觉得此女何时何地都在勾引人。   他慢条斯理的从袖口取出一抹方帕,是上好蚕丝所制,对着方才触碰了楚汐的手轻轻拭擦,哪一处都不放过,就好像楚汐肮脏至极。   楚汐:……这我忍不了!   “分明吃亏的是我,我都没嫌弃。”却在看见对方没有温度的眸子后,她一哽。   语气不由越来越低:“您慢慢擦,我不介意。”   随后,为了强调真的不介意,她抿出一个笑,浅浅的梨涡端是可爱,配上她娇艳的容貌,更是出彩。   “您的手真好看。”   笑的真假,男子冷漠收回视线。   “好看的不得了。”楚汐没有说假话,裴书珩的手修长且丰润白皙。   她盯着那扔掉方帕的手,据说,手指比较长的男生,活也厉害,也不知真假。   她出神时间过长,裴书珩心下不宁静间,又听楚汐嘀嘀咕咕道:“也不知楚依依受不受的住。”   裴书珩才不管楚汐想的是什么,话间又是何意,他拿着手里得来的钥匙,砸碎花瓶轻而易举的开了盒子。   里头赫然是几包油纸包裹着的药粉,楚汐只觉得屋内的气压随着裴书珩捏着药包时又低了几分。   她听到男子极冷的笑了一声,用平素她从未听过的温吞的语调,说着让人背脊一凉的话。   “好得很呢。”   楚汐想,崔妈妈想必要被关入裴府开设的地下机关内,尝受极刑,有谁知道,裴书珩清新俊逸的面孔下,藏了多少鲜血。   她想的出神,耳边却有人出声,嗓音淡如水,凉如夜。如碎玉击盘却让她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先是楚府,再是绮丽苑,后是碎玉轩,你在玩什么把戏?”   他指的是楚汐性情大变,至少恶毒女配不会做这些大跌眼镜之事。   楚汐一下子站定,在大佬面前撒谎她怕露出破绽,只是四两拨千斤的道。   “我哪敢啊,只不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已。”   裴书珩见她答复时,眼神飘忽一脸的心虚样。   他手里玩着那枚钥匙:“你对裴府的事了解颇深。”   如今指的是她为何对崔妈妈一事知道的如此详细。   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是裴幼眠被欺负?,   你做兄长的不应该拿出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一绝死战,搞人的态度吗?   楚汐用力的揉搓着衣摆,眼神继续飘忽:“崔妈妈服侍裴姑娘有二心,此等奴才,公子千万别留情。”   她这模样,裴书珩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他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锋芒:“楚汐。”   两个字在他嘴里吐出,好听却也致命。   楚汐听着心脏抖两抖。   男子走过来,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发白的唇瓣语气寡淡。   貌比潘安的俊颜上再不复他在人前的温和,男子鹰隼的眸子带着冰冷的暗芒。嘴角的笑纹却越来越深。   “你是不是瞧见了不该瞧见的。”   不然,蛮横如她,如今在怕什么?   楚汐看着他不再修饰的,阴冷的面庞,直接腿软到瘫倒在地。   可她不明裴书珩何意,不该瞧见的?是指那修长的手吗?可裴书珩没在她面前脱啊。   没脱啊~   女子指尖泛白,轻咬下唇,视线缓缓下移,落到某处。   这也看不出来啊!   “几日前,河源街巷子里。”男子强势地,毫无怜惜地看着楚汐。   楚汐眨眨眼,河源街巷子?   河源街倒有这么一段故事   ……   艳阳正好,裴书珩堵住破皮王麻子的去处。   “听说,你这张嘴辱骂了我家幼眠。”   王麻子吓的撒腿就跑,小巷弯曲曲折,他运气忒差,遇上了死胡同。   “公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那姑娘是裴府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男子低笑,神色不明:“你高看我了,我最没肚量。”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王麻子兢兢战战跪地求饶。仿若对面的王麻子不过是死物。   “即是认错,你也给我看看诚意啊。”   ……   楚汐瞪大杏眸:“没没没,没瞧见。”   ------题外话------   再强调一次,无金手指,非爽文,不喜直接?。 第53章 一脸桃花相   裴书珩见她这般反应,更是认定了心中想法。这样也好,楚汐怕他,日后自然夹着屁股做人,知道收敛。   他语气温润却带着威胁:“我脾气不好。”   楚汐忍辱负重,说话都不顺溜了:“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男子。”   裴书珩眼里闪过惊讶,着实没想到楚汐到这个时候还敢在他面前扯谎。   他懒懒的撇了楚汐一眼,懒得将话重复第二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说实话。”   我脾气不好,说实话,这明晃晃的威迫恫吓。   楚汐后背抵住房门,退无可退,她望着裴书珩的目光充满了畏惧。身子紧绷,微微发颤。   嘴皮子哪有先前打人的利索,她弱弱道:“你也许不信,我自个儿也不信。”   裴书珩淡淡的睨着她,就见楚汐做贼心虚的瞅了瞅四周。   “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裴书珩见她这幅告知‘秘密’的模样,心里轻轻一嗤。   楚汐见他这般,不高兴的皱眉:“你这是不信?我骗你作甚?我算了算你一脸桃花相,不出三个月,你就要娶妻。”   敲锣打鼓的迎娶了楚依依。可不就是在这三个月内。   男子听后顿了顿,声音厚醇有质感:“三个月?你倒是急。”   楚汐闻言笑开,心中虽畏怯但见裴书珩眸中阴霾不在,那张牙舞爪的胆量悄悄冒出了尖。   “那是自然,你若成亲,我必然责无旁贷,别说三个月,就算一个月我都嫌慢。”   裴书珩似笑非笑:“那你可得好好准备。”   这定是自然的,这段日子,她可不得准备一份大礼,彰显祝福。   楚汐忙应下,隐隐觉得有不对之处,可来不及等她细想,就听男子淡淡道:“我最不喜旁人有所隐瞒,楚汐,你懂吗?”   楚汐嗫嚅,她抓住门费劲的站起身子,小小缩在一处,看着男子就连回复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裴书珩话里行间的意味,她也琢磨不透,后退下回去陪裴幼眠时,她仍旧心不在焉。   裴幼眠见她回来,欢喜极了,只嚷着要去后庭。   这个时辰,原先她该喝药了,可发生这件事,熬好的药又哪里敢让她碰。   楚汐目光落在裴幼眠被哄着喝了一盏牛乳上,可心思却飘的极远,今日吓得直接摔倒地上,着实丢脸。   几人出了寮房,往后庭那边赶。见她回来,且毫发无伤,落儿又有了主心骨。附耳询问。   “姑娘,他可有把你怎么着?”   “哈,瞧你这话说的,你想让我们公子怎么着啊。”   假山后跳出一个人来,不就是方才送楚依依走的六娘。   楚汐问:“你把人送到了?”   这速度是开火车的吧,裴府与楚府可是隔了几条街,哪有这般快。   六娘顺手又摘了朵花,她发间如今插满了,再无处可戴,寻思片刻,笑嘻嘻插在裴幼眠头上。   一边夸着:“姑娘是我瞧见的第二好看的人了。”   落儿与荣有焉,刚觉着此人打扮不行,眼光倒是极好的,这美人,谁能越过她家姑娘。   就听六娘道:“不过离我还差了这么一点。”   可去你的吧。   一大把年纪了,还学着姑娘家插花抹脂,这不害臊的老东西。   六娘刚吹嘘一把,这才回复楚汐适才所问:“送到了。”   裴幼眠打着喷嚏把发间的话摘了下来,花香味过浓,呛的她不舒服。   “嫂嫂的家这么近吗?”   云坠在旁道:“搁着几条街呢。”   裴幼眠还是不解,有些吃力的道:“可六娘都送到了。”   六娘点头:“送到了啊,公子发话,我还不得送到门口。”出于对方比她丑,六娘甚至体贴的让她下次再来玩。   楚汐只觉得这六娘后面的结局难怪如此,理解能力能断章取义的曲解裴书珩的话中意。   楚汐瞅了六娘一眼,装腔作势嘱咐落儿道:“裴公子可是君子,你莫胡说。” 第54章 招人稀罕   落儿原先想着,楚依依那个小贱人都被赶走,自家姑娘却留了下来,方才出去单独相处,多多少少能生出什么情谊来。如今听罢,难免失落。   “嫂嫂,陪我抓蛐蛐。”裴幼眠拿出一个空瓶。   楚汐对那些小虫子,不管是软趴趴还是带壳的,倒不是说怕,只觉得恶心。   还要那种伸手去抓,她怎么也接受不了。   可裴幼眠眼睛亮亮的瞧着她,那该死的拒绝再也说不出口。   正在犹豫间,她听到小孩轻轻吸了口气:“嫂嫂的裙子好看的紧,不能弄脏了,嫂嫂坐那里看我捉好不好。”   这小孩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楚汐闻言,当下应好。坐到裴幼眠所指的石板上。全然没有负担的看着这傻丫头趴在草地上活蹦乱跳的抓着蛐蛐。   云坠跟在一旁,片刻不离。倒是六娘在楚汐边上坐下。   落儿想到这人一大把年纪,行事作风哪有个奴才样,裴府的人都古怪的很。   “喂,离远些,可别把粉蹭到我们姑娘身上。”   这话六娘就不爱听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我用的可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你当是市面小商贩手上做馒头的面粉?”   楚汐闻言问:“哪家铺子买的?”   要知道这六娘亏待什么也不会亏待了脸,能用在脸上的,都是顶顶好的物件。   六娘得意:“我自个做的。”   落儿听后嗤之以鼻:“用市面小商贩手上做馒头的面粉做的吗?”   六娘倒也不恼,只要旁人不数落她面貌,什么都好说。   她手里拔着草,小声嘀咕:“你这没见识的小丫头。”   落儿刚想呛她几句,这老东西。花枝招展的,裙子也是粉嫩粉嫩的,当真以为还是妙龄少女?   楚汐却是看着六娘,恳切问:“可否卖我几瓶,价格随意你定?”   落儿:……什么玩意?   六娘却是来了兴趣,这可从未有人说她的胭脂制的好,想要买的。   “我又不缺钱,不卖不卖。不过你这丫头眼光倒好,日后我不嫌你丑了。”   落儿:……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楚汐附身,把六娘发间最大的那朵花摘下,拿在手里把玩。   “艳倒是艳,不过却是俗了。”   远处的裴幼眠抓到一只蛐蛐,献宝似的拿到她跟前显摆。   “嫂嫂,嫂嫂,我赠于你。”   楚汐看着被裴幼眠捏的死死的动弹不了半分的蛐蛐,一阵恶心。她挪开视线:“别,你自己留着。”   裴幼眠难过了:“嫂嫂不喜欢吗?”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谁遭得住啊!   “那嫂嫂喜欢蚯蚓吗,我可以去挖的。”   楚汐连忙拒绝:“大可不必。”   裴幼眠低落极了,把抓来的蛐蛐小心翼翼放进空瓶子里。语气闷闷的。   “嫂嫂是不喜欢幼眠送的东西吗?还是说嫂嫂不喜欢幼眠?”   谁说这是小傻子的?看着思路清晰这呢。   楚汐伸手,把裴幼眠头上几根杂草剥下,气定神闲道:“你为何总叫我嫂嫂,你唤错人了。”   裴幼眠不懂,兄长都说要娶楚汐进门,怎地就不是嫂嫂了。   她把蛐蛐,蚯蚓抛到了脑后,问起了最让她担心挂怀的事。   “你不想当我嫂嫂?”   楚汐:……我没命当。   可站在裴府的地盘,边上还有六娘和云坠。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忧郁望着碧空万里的天空。   “我做了诸多傻事,已然没了资格。心中惭愧万分,好在裴公子不计前嫌,事已至此,只望依依同公子得以长久。”   落儿惊呆了,这还是不久前嚷嚷喊着要招婿的姑娘?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哄好了裴幼眠,楚汐又念着胭脂。   “我府里有几株花卉,比珠花还美上三分。你觉得如何。”   六娘:“卖卖卖!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去。”   她站起身子拍拍衣裳上的灰,跳着跑着离开。瞧她如此利落欢脱,哪里看得出来年纪已大。   包子脸再度皱起:“姑娘,你当真要用精心养的花换面粉?”   ------题外话------   明天就要上架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55章 被萌到了   楚汐多看重那几盆花,落儿不会不知,花种稀贵,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托人买的,平日里姑娘亲自照料,怎么转眼就要送人?   楚汐只好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几盆花,我原先是想着讨好吴令毓,在她面前说的上话,宴会也能借此多结识才俊。这事已然泡汤,留着也无用。”   “可姑娘要什么胭脂没有,非得去买那疯婆子的面粉,姑娘这是魔怔了不是?”   落儿仍旧不能理解,不说别的,但看六娘的妆容,好在是青天白日,若搁到晚上,可不得吓得够呛。   就连一旁的云坠,也是欲言又止。   这楚姑娘,是有钱任性?   裴幼眠黏在楚汐身旁,她喜动,摸上楚汐腰间的玉佩,傻傻的拿在手里把玩。   楚汐拨了拨她发间凌乱的发,只笑不语。又见裴幼眠身上挂着的荷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   “这是楚姑娘昨日送的猫眼石,我们姑娘可宝贝这呢,昨日硬要挂在床前才肯睡觉。”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云坠出声解释。   楚汐没曾想随意送的,这小姑娘如此喜欢。   “小孩,你喜欢谁不好,你喜欢我?”   裴幼眠听见楚汐唤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不可以吗?”   楚汐捂着心脏处:……被萌到了。   如此乖巧的姑娘,却因生病烧坏的脑子,当真可惜,不然,凭着裴书珩一路青云直上,裴幼眠要什么夫婿没有。   更别说兄妹俩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惜,书内容后面,未提到裴幼眠的只言片语。作者也不曾完结,不过有裴书珩护着,定然有个好归宿。   “嫂嫂,后日你要参加宴会吗?”裴幼眠从腰间掏出一颗糖来,把嘴塞的满满的,说起话来,并不清晰。   云坠生怕楚汐未听懂当下补充:“便是宁王妃生辰宴,我们姑娘收到了请帖。”   她不好说裴幼眠不乐意去,遂只道:“姑娘不爱同生人打交道,却与您亲近,若是能一同前去,互相照料便是极好的。”   楚汐知晓她所意,裴书珩这才当值,往前不过个穷书生,裴幼眠从未出席过如此盛宴。   虽说裴府如今炙手可热,可裴幼眠心智不全,难免去了会被欺负。   楚汐道:“那怕是不行。”   “为何?”   “我未曾收到请帖。”   话毕,她拍了拍裴幼眠的肩,把那处褶皱抚平:“小孩,别怂啊,就方才走的那位姑娘她也要赴宴,到时候她会陪着你。”   不同于云坠,楚汐可是放心的很。楚依依是人微言轻,可好歹是裴书珩的未婚妻,旁人怎么说要给个面子。   更别提,对裴夫人一位虎视眈眈的吴令毓了,在她眼皮子底下,谁敢动裴幼眠分毫。   [吴令毓一口一个好妹妹,她身份尊贵,从未对人如此热络,却把裴幼眠照顾的十分稳妥。]   [楚依依在一旁坐立难安,待后头,宴会结束,不放心的裴书珩亲自来接,她看见吴令毓含情脉脉的同裴书珩打着招呼,她身侧的丫鬟更是提及她的顺手照拂。]   [楚依依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吴令毓的心思。]   不亏是一出大戏。   “我不要她陪。”裴幼眠想到楚依依那双狠毒的眼神,就不喜。   她把嘴里的糖咬碎,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姑娘,你先前还在公子面前保证懂事听话,就别闹小性子了好不好。”   裴幼眠把头一扭,不看云坠,轻轻的‘哼’了一声。   “你讨厌死了。”她想了想又道。   “六娘也讨厌死了。”   她好端端的提及六娘,不由让楚汐心生好奇。含笑去问云坠。   “这是怎么了?”   云坠知道楚汐外头名声不好,凶悍又不讲道理,甚至私生活乱的很。   可看见女子面如凝脂,眼如点漆,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两颊笑窝浅浅。美艳如此。她不由自主的把话抖了出来。   “六娘行事荒唐,昨日做了只烧鸡在姑娘面前晃荡,把姑娘馋哭了。”   落儿听后,不可置信:“如此奴才怎就不发卖了。”   楚汐一愣,笑意更深:“你这佛经没少念啊。”都把六娘结局说出来了。   “哪能啊,奴婢知道这六娘是荒唐,可却是孤身逃难而来,身世凄惨。先前姑娘在外头被一群顽童围住,也是她驱赶的。”   那会裴书珩还未科考,哪有如今的风光,他一面准备学院考试,一面不放心在家的裴幼眠。   “她脾气是有些坏,爱看热闹,却也是个好的。后来那帮孩童心有不甘,竟放出疯犬恐吓姑娘,也是六娘只身犯险,把那犬打死。”   裴家捉襟见肘,裴书珩取出家中所有钱财,以示感谢,可六娘就要了个肉包子。   却经常在裴府面前荡悠,同裴幼眠玩的很好。   后来,裴书珩中榜,看见坐在街上与一帮乞儿混在一起的六娘,直接提到裴府做了看门的婆子。   楚汐倒不知这其间还有这段故事。   落儿不由对那花枝招展的婆子有了改观:“难怪,这德行还没被发卖或一棒子打死。”   楚汐伸出手在落儿眉心处点了点:“好好的姑娘家,整日里就想着打打杀杀。”   落儿委屈:“不是姑娘说,您得罪的人颇多,让婢子练好拳头?”   还有这一茬,楚汐一怔,随即笑开。原先以为女配不知死活,原来也知道怕。   几个人说话间,没等到六娘,却把阿肆给等到了。   他额间冒着豆大的汗,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见到裴幼眠时,缓缓松了口气。   “姑娘让小的好找,跟奴才来,公子找您。”   见他这般模样,想是御医刚到。裴书珩就命阿肆过来带人去把脉。   楚汐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去吧。”   眼见着人走远,裴幼眠三步一回头,身影总算消失在垂花门处。   楚汐一边哑然失笑,一边算着时辰,这六娘的动作可真够慢的。   “姑娘,我们不跟上去瞧瞧?”落儿对楚汐放才一番言论,崇拜至极。   “别人家的事,掺和什么。取了胭脂,就回去。”   “姑娘对裴小姐很是关怀,就不去听听她的病情?”   楚汐摆摆手:“放心,发现尚早,不会有大碍。”   楚汐回复这句后,眸光一闪。忽而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如此清楚裴府的阴私?”   “这有什么可问的,姑娘您向来聪明伶俐。”   胡说,女配分明愚蠢至极,乖张无礼。 第56章 听候发落   正如楚汐所言。   书房内,请来的沈御医取过案上的药包,打开,两指拾起一点,放至鼻尖闻了闻,他眼神眯了眯,又沾了点药沫入嘴。   待他心里有了成算后。这才拱拱手道。   “裴大人,这药粉性极寒,女子服用伤身,长期服用不利有孕。裴姑娘身子一向不好,是药三分毒,何况是加了药粉,会导致病情反复。”   他又接过裴幼眠这段日子服用的药方:“药粉与其中一味药相克,时间长了身子便垮了。”   说话之人边上搁置着医箱。瞧着年纪颇大,此人乃是太医院之首,医术精湛,无人能敌。   裴书珩目光沉沉,立在案桌前,身如挺松,绯袍微拂,右手无意识的着攥紧。   “劳烦为舍妹查看一二。”   沈御医摸摸胡须:“这是自然。”   裴书珩一颗心提着,杀了崔妈妈的心都有了,他原以为能护裴幼眠一生安康,可险些在眼皮子底下让她出事。   好在楚汐指出,他眸光闪过冷意,他不管楚汐为何知道,楚汐不讲,他便不听。只要她莫有别的心思。   裴幼眠听从裴书珩所言,乖乖巧巧把胳膊搭在茶几上,仍由沈御医搁着一方帕子把脉。   很快,沈御医探好脉象。   “大人且放心,姑娘吃的时间不长,体内虽有药性残留,老臣这就开方子,一日煎两次,晨昏按时服用。吃上五日即可。”   裴书珩面上温和的笑笑,可眸间毫无波澜。   “劳烦。”   待御医走后,他脸上瞬间没了笑意。泛着寒意。给裴幼眠扔了盘果子。   男子目光冷冷瞅了眼呆滞的云坠。   他砸了手里的茶具,滚烫的茶水四溅:“说!”   云坠从未见过温和的公子如此神情,仿若下一秒就要在人胸口插入一把匕首。   她又惊又慌,扑腾一下跪在地上,也不嫌膝盖疼。恨恨道。   “奴婢实在不知,崔妈妈有此二心,她往日里对姑娘严加管教,可追溯源头是为了姑娘好。是我粗心大意,任凭公子惩罚。”   一旁听着的阿肆,吸了口凉气:“你说什么,严加管教?”   这崔妈妈平素看着老实,背地里竟然如此不知死活。   云坠不敢看裴书珩的脸色,直接弯起身子,把头磕在地上,心跳如雷。   “崔妈妈一直以礼仪约束姑娘,严苛如此,以防姑娘在世家小姐面前失仪。”她的嗓音越来越小。   崔妈妈是宫里贵人在公子任职那日送的,是宫里的老人,云坠往日虽处处瞧不起她那副手高眼低的德行,可也不敢处处冲撞。   她一直以为崔妈妈敢如此,是公子授意,她不敢贸然与之冲突,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裴书珩知了大概不想再听,直起身子,凉凉道:“阿肆,那婆子可在暗室?”   “禀公子,已压入暗室,等公子发落处置。”   他脸上肃杀之气满满,愤怒难掩。   这世上,世人欺他可以,可动裴幼眠半根头发丝都不行。   她裴书珩唯一的亲人,捧在手心的妹妹,乖巧可人,那婆子怎么敢!   往前,家中长辈纷纷离世,留给他的只要这么一个心尖尖,裴幼眠是他一勺一口米糊糊带大的。   他小小少年要照顾其妹,要赚银养家,交束缚,温书,其中种种艰辛。他都咬牙挺了过来。   谁借那老不死的勇气,敢把心思放在幼眠身上。   男子沉沉吐了口气,他忽而一笑。   “走,去暗室。”   裴幼眠见她要走,果子也不吃了。吸了吸口水,笑的一脸娇憨:“兄长,你要出去买烧鸡吗?”   男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眼中寒意不见。   “你乖乖在府,兄长就给你带。”   裴幼眠慢了几拍,连连道好,见人走远,又颠颠取了枚果子。在云坠跟前,学着她跪下。   云坠连忙扶她起来:“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裴幼眠不懂,把果子递过去。   “云坠,我们找嫂嫂啊。”   ……   裴府的暗室入口是他院子里的假山处。除却阿肆,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阿肆是他从外商手里救下的,就是看重了他的忠诚,虽然聒噪,但胜在该闭嘴的时候他不会多嘴。   通过假山内小小的洞口,启动里头旁人察觉不了的机关,进入通道,又是另一番景象。   通道有些暗,搁着好几丈远才有微弱的烛光。   长长的通道,望不到边。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响。久久不绝。听着倒是渗人。   暗室里绑着发丝凌乱的婆子,嘴里塞着棉布,“呜呜”叫唤着,再也发不出旁的声响。   暗室味道并不好闻,细细闻去,有血的味道。   裴书珩面无表情的在取了墙面上挂着的弯刀,用一旁的棉布细细擦拭着。   阿肆则是上前一把扯掉崔妈妈嘴里的棉布。   “公子,饶命,您饶了我吧”崔妈妈张嘴便是求饶,她被绑在这里许久,身子都僵硬了,万分惊怖。   谁能想到裴府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暗室。而平日里最温和不过的公子,擦拭着弯刀时,嘴角擒的冷笑如此嗜血。   “饶?你死不足惜,裴府待你不差,你可倒好,在公子面前玩起了手段,谁借你的胆子。”   阿肆那个气哦,如此乖巧的姑娘,被这老东西管制,管制的时候还打着公子的名号。   别说公子怒,他何尝不是。   空气里的血腥味崔妈妈何尝没闻出来,如今绑着她的绳子还染上淡淡血迹。她一下子慌了心神。   但好歹是宫里出来的,此刻,狡辩保全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摆出身后的靠山。   “公子,是有人,陷害于我,我伺候姑娘用心天地可鉴,公子莫不要被小人所言伤了于三皇子府的情分。”   裴书珩仿若未闻,暗室里摆着一张老式靠椅,他面无表情坐下。   听到崔妈妈提及三皇子,他这才慢悠悠的抬眸看了狼狈不堪被捆绑之人。   然,就这么点反应,却让崔妈妈以为方才所言奏效,她心里生了股飘飘然。   “公子,切莫听信小人谗言,楚大姑娘为人恶毒,兴许便是她计划如此。” 第57章 统统都该死   裴书珩适才任职,多方势力便暗之拉拢,前太子败后,首当其冲是禹帝最疼爱的第三子——钰旭尧。   禹帝得了十几个公主,膝下皇子只有四个。废太子如今被软禁,母家势弱皇后已故,已无出头之日。   二皇子钰旭桀生母不过是个九品采女,四皇子早夭。三皇子钰旭尧的母妃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因此,前太子被废后,呼声最高的便是三皇子钰旭尧。   裴书珩看着崔妈妈拙劣的演技,还有那有意无意间提出钰旭尧时的傲气,以为能拿捏住他。他不由嗤之以鼻。   他不爱站队,若非是钰旭尧提出崔妈妈擅长药理,对幼眠有助。   也的确,崔妈妈几碗药膳下幼眠身子愈来愈好,他甚至想,只要妹妹能好,浑身解数助钰旭尧他义不容辞,可偏偏……好!当真是好!   他目光有些迷离,心下寒意却愈发的重。   他动了动唇,终于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男子嘴角勾着笑,讽刺她的异想天开:“你以为搬出钰旭尧,就能活着出去?”   崔妈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裴书珩这会儿的反应:“裴大公子,请慎言!皇子的名讳岂是你能唤的?”   阿肆原本怒气冲冲,被这句话给逗笑了。还什么宫里头出来的,却连一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不知。   蠢货!   三皇子好不容易等着态度公子松动,试问,崔妈妈就是没了,难不成三皇子还会与公子反目不成?不过一个奴才罢了,紧要关头,便是一文不值。   裴书珩放下布,提着刀柄,只见那锋利泛着光的弯刀,在他的控制下对着崔妈妈轻轻晃了晃。   语气倒是温柔:“你以为钰旭尧保的了你?”   阿肆只觉得公子性子过于温和,这种二心的婆子,直接扔去荒野喂狼就是。   “说,你给我们姑娘下药的动机是什么!留你一条全尸。”   阿肆平素是聒噪,可心狠起来也不差。他早死过一次了,伤痕累累,浑身留着鲜血被裴书珩从把人当畜生的商队人贩子手中买下。才得以新生。   崔妈妈没曾想裴书珩的反应竟是如此,他就不怕惹来三皇子的嫌隙?   “三皇子如今没坐上至高无上的龙位,是要仰仗于你,可裴公子莫忘了,日后,待三皇子根基稳固,你如此不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崔妈妈当头,也不服一个软字。   裴书珩是宠那傻子无疑,可这同三皇子许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比,算的了什么,终究不过一个傻子而已。   念及此,她不由安心下来。   又不免洋洋得意,三皇子送她来裴府前可是给了不少好东西,又保证她只要办好差事,好处只多不少。   只可狠,楚汐那个废物掺合这么一脚。   裴书珩笑笑,不以为意。   他爱惜的握着刀柄:“你当真不说?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崔妈妈又见他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之状,只觉的方才男子散发的狠厉是她瞧岔了眼。   她一口认定:“定是楚大姑娘栽赃陷害,冤枉于我。”   阿肆是看不起楚汐,可不代表他傻。   崔妈妈伤及姑娘,如今又一嘴谎话,可把他气的够呛,上前直接掴了一巴掌。   ‘啪’崔妈妈右脸巴掌印极为明显。   “这是我替姑娘打的。”什么不打妇孺,在此刻统统都是屁话。   “我可是三皇子的人,你不过一个奴才,也敢打我?”崔妈妈被绑着,也不安分。   “别废话,你说是不说!”阿肆斥道。   然,裴书珩不耐烦了,他向来没耐心。   如玉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刀尖。男子脸上的笑意褪的一干二净,目光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   他把弯刀扔给阿肆,深邃的瞳孔是旁人读不懂的幽深。   “钰旭尧养了条好狗,嘴巴紧的很,可再紧哪有死人保密。”   “既如此,阿肆,帮崔妈妈一把。”   他狠崔妈妈,很不得千刀万剐,却嫌对方脏,污秽的血迹可不能溅到他衣袍上。   崔妈妈不可置信,见裴书珩好整以暇的靠在木椅上,眸子里不含一丝温度,眼底微微猩红。   就好似,看戏一般等着她一口口咽气。   这不,她慌了,这个慌意比方才被关暗室中更甚。   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看着阿肆持刀步步逼近。她再次提醒,像是警告。   “三皇子日后可是要登基的!”   不知是震慑他人,还是涨自己气势,压抑心中不安。   登基?敢把手伸进裴府,也要有那个命坐上龙位啊。   这皇子又不止他一人,不是还有个钰旭桀吗?   楚汐从未想到,男主站队是如此简单粗暴。   阿肆提着弯刀,轻轻刮了被绑的死死的崔妈妈的手,带着银戒的小拇指直接割断。   “啊!”崔妈妈疼的直翻白眼。浑身抽搐,这会儿才真正知道,三皇子在裴书珩眼里,什么也不是。   眼瞧着阿肆进行下一个动作,她急急尖叫出声,破音带着嘶哑。   “公子饶命,我说,我说。”   裴书珩闻言低低一笑,眸子里凝聚出一抹狠厉。嘴里却说着温柔的话。   “那可真是不巧了,我乏了,不想听了。”   幼眠被害一事是事实,崔妈妈是三皇子的人也是事实。是何缘故他如今不想追究,清楚是三皇子的意思就已经够了。   好一个钰旭尧。   当真是好!   崔妈妈大骇,汗珠一颗颗从额间滑下,一波又一波的痛意向她涌去,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就连身体好似也被抽离了。   还要再说什么,阿肆就捡起地上的破布,把她嘴给堵上,生怕扰了公子的清静。   裴书珩慢悠悠看向暗室内右侧唯一留下光照的小窗格。   微弱的阳光亮度不及暗室内的柴油灯,透下来堵不住室内的阴凉。   裴书珩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眼角压住眼底的危险精光。   他一向不与人交恶,行事淡然处之,可为什么,总有一群人变着法的跳到他跟前,触及底线。   那就怨不得他了。   统统都该死,不是吗。   …… 第58章 怪让人笑话的   出了裴府,楚汐整个人放松下来。她对小说里的剧情太熟悉了,因此她很清楚裴书珩多么心狠手辣。   “姑娘,我们是回府还是?”落儿掏出几个铜板,买了周边几个肉包子。   楚家没有什么大规矩,何况楚汐身边伺候的落儿,更是没有体统。   见楚汐不吃,她倒是理所当然的咬下好几口,一边吸着汤汁,一边等着楚汐的答复。   “我们去镖局那边转转。”   她想着那盒膏药,若是能取来,那楚依依的脸自然得以痊愈。   油骨膏效果极好,乃神膏。是走镖的汉子这次救了邻国皇室,才得了这么一盒。   听闻制作油骨膏的其中一味药世上无第二株,邻国为显其诚心,把独留的一盒膏药作为谢礼赠于韩家镖局。   有了这么一味药,成了楚依依所有的期盼。   只可惜,作天作地的恶毒女配出场了。   [如此膏药成了楚汐的心头大患,楚依依已经要嫁给本该是她的裴书珩了,还想着把脸恢复如初?韩知艺又是一副侠士心肠,必定会送。她怎能让那小蹄子得逞?]   [油骨膏在韩知艺亲手交付楚依依时,楚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直直冲上来,一把夺走,生生毁了。]   女主的恨意加深。   ……   楚汐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若亲手把膏药取来,赠给楚依依,待她容颜恢复,是不是能够一笔勾销?   她毕竟不是真的楚汐,说她无情无心也罢,心里的愧疚只不过占了小小一部分,更多的,不过为了活命。   这几日,她胆战心惊,夜里多次梦魇,生怕走上女配是老路。死不瞑目。   她!也委屈。   她没有恶意,更没有取代楚依依,丧心病狂的想要成为裴夫人,却要顶着恶毒的名声,被众人所不齿。   还要战战兢兢的妄图讨好女主。先前的偷树,后来的大牢。她都委屈。   若能取来这膏药,她安安分分,想必这条命也能保下来了,她不会动女主,更不会对裴书珩的心肝妹妹动心思。   “姑娘同那舞枪弄棒的韩姑娘又没交情,去镖局做什么?”落儿只觉得楚汐近来行事越发不得章法。   “没交情就处,先回趟府,把我前些日子花大价钱买的那把黄金镶嵌的匕首取来。”   落儿压根不顾及手里的肉包子,只觉得耳朵出了问题。   “姑娘这是打算做什么?”   楚汐摆摆手,不以为然:“登门拜访又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不备礼合适吗?”   这话说的没错。   可,   虽说韩姑娘喜欢这些玩意,可毕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送这能见血的物件合适吗?   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姑娘这是忘了这匕首如何来的?”   楚汐闻之一笑:“韩姑娘在碎玉轩定制的,被我一眼瞧中夺的。”   你!知道!你还送?   你未免未免太嚣张了!   看出落儿的不安,楚汐忍不住捏了一把皱巴巴的包子脸。   “韩姑娘随性的很,这次过去,好好赔个罪,她不会怪罪。”   说到这,她微微一怔。   “落儿啊,你说我把别人的物件当成贺礼送回去,是不是不大好?”   你说呢!   别捏我脸!   包子脸气呼呼的。   可还没等她说话,楚依依又把话圆了回去。   “我!蛮横不讲理,想必是无碍的。”   至于那油骨膏,她会用更好的礼物还回去。   ……   韩家镖局面前热闹非凡,敲锣打鼓喜气洋洋。来往宾客如云,鞭炮声不绝。   排场之大,更有禹帝赐下龙凤成对喜镯,以示圣恩,愿两人日后夫妻和鸣,百年琴瑟。   韩知艺同秦之逸的婚期敲下,便是半年后。日子不算急,两家一直准备着婚仪,不会仓促。   前来贺礼的数不胜数,车马盈门。   祝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从各色人嘴里蹦出来。可却待楚汐出现后,欢欣鼓舞的热闹场面明显一滞。   自带黑网红效应的楚汐:……   她回府换了身缕金挑线纱裙,妆容淡雅,却依旧明艳出尘。身后的落儿抱着红皮礼盒,瞧着样子,是一道来贺礼的。   ???   楚汐……来贺礼?   什么时候楚汐同韩家姑娘关系那般好了?   莫不是来闹事的?   众人心中猜测想到了一处:难不成这楚汐把心思挂到了韩知艺的未婚夫婿身上?因此故意扬武扬威来显摆?   韩府管家隐隐不安,就怕搞砸了喜庆,连忙让人去唤韩知艺,后他几个快步赶过来。   “今儿是我们姑娘的大喜日子,若是来闹事的,恕不奉陪。”   落儿包子脸气呼呼的,往日里兴风作浪惯了,随旁人怎么诋毁,可如今跟着姑娘就差洗心革面了,是断不能容忍半句污蔑。   可想起楚汐先前路上怕她惹事的叮嘱,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生生忍下。   “老伯多虑了。”楚汐淡淡道,她对着落儿使了眼色,落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礼盒奉上。   “楚大姑娘这是何意?”韩府管家没有接。   楚汐眼瞧着宾客目光纷纷汇集过来,着实不想站在浪尖上给这群人唱大戏:“来者是客,你韩家就是此等待客之道?”   管家无法,这么多人看着,总不好不收东西让楚汐滚,这位性子急起来,保不齐闹出大事。   只好擦擦汗,让手底下的小厮接过来。   “韩知艺呢,我找她。”楚汐直接阐明来意。   没等到管家出声,就听一道利落的女声响起:“你找我作甚,我与你不熟。”   楚汐朝声源处望去,只见宴会的主角一身红衣,她肤色不白,这段日子有意不出门,又难得抹了粉,常年英气的脸上却透露出一抹婉约。怪好看的。   楚汐不动声色打量一番,心里直呼可惜了。   “熟不熟的,抄一下就知道了。”   当煮菜呢,韩知艺皱眉。   她深深瞧了眼楚汐:“你跟我过来。”   楚汐自然应好,让落儿一旁等着,不管身后的闲言碎语,慢韩知艺一步,走在她身后。   一路无话,直至走到无人地带小阁楼。   韩知艺一个回声,正要质问。却不料后面的人快她一步。   “你这眉是谁给你画的,一边粗一边细,怪让人笑话的。” 第59章 江湖骗子的营生   韩知艺往昔从不画眉,更别说涂抹胭脂,这不是想着要嫁人了,这几日刚学的。被楚汐当场指出,她倒也满不在乎。   “自己的手艺,今日来的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无所顾忌的指出。”   那群虚伪的人,不是顾忌着韩家镖局赫赫有名,就是顾忌秦家的身份地位,好不虚伪。   楚汐又认真的瞧了一眼。   [秦少夫人的身份对韩知艺而言,是约束。坐在那个位置上她要端庄,要不能善妒,要熟背女戒。]   [“韩知艺,你再怎么画都难以入眼,你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呢。”]   秦之逸……并非良配啊。   “看什么看,除了眉毛,你对我的妆容可有别的指教?”韩知艺板着脸问,可见楚汐直勾勾的眼神让她不自在了。   楚汐从袖中取出帕子,伸手在韩知艺脸上轻轻擦拭着。嗓音低低的,听着有些勾人。   “指教谈不上,不过你这也太含糊了,胭脂都没抹匀。”   韩知艺哪里受得了这等亲密,当下擒住楚汐挂着翡翠镯子的皓腕。有些不自在失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她又想起那日马背上的猜测,又果断的松了手。   “楚汐,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嫁给秦之逸?”   你想嫁我?   楚汐挑眉:“你这是嫁定了?”   谈及婚约,韩知艺大大咧咧的性子压根不见羞涩。   “我同他是自小定下的婚约,我这辈子只嫁他。楚汐你别想着搞动作,若被我发现,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认定了秦之逸,十年如一日。”   有些人非得撞个头破血流才知伤口处疼的发紧。秦家就是个火坑,韩知艺却要往下跳。   楚汐收回手,不去看女子眸中闪过的向往和期盼。   “秦之逸拈花惹草,同我表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万不是良配。”   章烨:嘿,我招你惹你了?   韩知艺何尝不知?   她最了解秦之逸不过。   可如今的男子,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对秦之逸倒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就是多年里的长辈教导告诉她,秦少夫人的位置理应是她的。   “我知道他拈花惹草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   韩知艺闻言颔首,喜庆的日子,她也不想提些丧气话。   “理应如此,说吧,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楚汐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出来由。   她想着韩知艺是习武之人,磕了碰了在所难免,遂犯难的问:“听闻你得了瓶膏药,可否匀我一些?”   韩知艺万万不曾想楚汐连这个都知道,又念起坊间传闻,她眉头轻蹙。   “你可别说你在为你那庶妹在求我。”   楚汐这人,自私惯了。哪有如此好心?楚依依毁容一事,她怕是乐在其中。   她这是有什么企图?韩知艺心下警惕,实在是两人没有交情,楚汐这几次变化颇大。委实令人心惊。   “好好说话,什么叫求呢!”楚汐堆起笑容。   她们所处之地,正是柿子树下面。   韩知艺轻巧往上一跃,摘下一枚如玛瑙的柿子,她倒没有架子,剥了皮,直接一口咬下去。   “那药膏我得了也没用处。”她睨了楚汐一眼。   “可我凭什么给你呢?”   早料她会这般,楚汐从袖口处掏出三枚锦囊。上头标注了日期。   “呐,你若信我就收下,以后根据上头的时间拆开,莫小瞧了去。”   锦囊妙计?   韩知艺望着那三枚锦囊,分明是浅绿,暗绿,深绿。她不明白楚汐为何如此喜欢绿色。   楚汐:因为你头上会有青青草原。   “你何时做起了江湖骗子的营生?”   什么叫做江湖骗子!!!   楚汐冷笑:“你可知秦之逸有一表妹,生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是可怜,定下的亲事,就在成婚前夕,男方一命呜呼。从此有了克夫的名声。   韩知艺皱眉,不明楚汐好好提那表妹作何:“你什么意思?”   “那表妹过段日子会来秦家小住。你啊,防着些。有些人明面里做着表妹,暗地里不知什么心思。”   不然,也不会,在韩知艺嫁过去不久,就爬上了表哥的床。   她说着,把锦囊一股脑全塞到韩知艺手上,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理直气壮的催促。   “快,药膏。”   韩知艺:我怀疑你说那么一堆莫须有的,就是哄着骗着,取药膏。   不过,她也真舍得,直接匀了一半给楚汐。   楚汐到手后,心满意足的走前还不忘在提点一二。   “备个精通医术的丫头放在跟前伺候。日后你的吃食可都要小心谨慎些。”   看着楚汐大摇大摆的离开,韩知艺目光缓缓落在怀中的绿锦囊上,楚汐方才的一顿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实在是楚汐平日太不着调。   这锦囊里也不知藏了什么,正想令人拿去丢了,就见管家匆匆而至,手里抱着礼盒。   “姑娘,楚小姐送的礼,该如何处置?”   楚汐这是吃错药了?还有礼?   她错愕的抬眸望向女子离开的方向,已不见人影。打开盒子,瞧见上好绸缎上躺着的匕首。手柄处镶嵌着黄金,熠熠发光。   她盯着看了好半响,没好气道。   “她倒是乖觉,拿着本该是我的物件当贺礼。”   管家问:“可要扔了。”   女子继续咬着柿子,随手把三枚锦囊一同扔进盒子中。   “放我屋里吧。可别哪一日她来了兴致找我要。届时,我上哪儿给她找去。”   提到这儿,她又想起了正经事。脸上神采也淡了下来。   “提亲的日子,秦之逸人呢?”   管家身躯弯了下来,他怎么好对姑娘说,秦公子挑三拣四,嫌他等伺候不当,没待多久就提步离去。   姑娘听了,可不得伤心。   韩知艺见他这般神情,也猜出个大概。她隔着厚厚的白墙,对着秦府的方向望去,好似隔着几条街也能望到那般。   她提起压在匕首下方的白绸,面色冷静,用力的擦去眉上的石黛。   “让他娶我,的确是……委屈他了。这般的心不甘情不愿。”   …… 第60章 我还会怕了他不成   楚汐踩着轻快的步子,出了韩府,眼尖的看见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的落儿。   她走过去,有些心疼。这个时候的日头还是晒的。这丫头也不知找树荫底下等。   “你说你是不是缺根经?”   落儿嘴角的笑意慢慢压下,委屈道:“姑娘,你怎么骂人呢?你先前还夸我灵光,有慧根。”   那是女配眼瞎!   楚汐见小包子额头上都是汗,当即去小摊上买了刨冰,上头直接浇乳糖浆,美味可口。同落儿两人各自一杯。   舀了一大勺刨冰,落儿舒服的哈了口气,由身到心的畅快。   她这才想起正事:“对了,放才夫人派人来寻,让姑娘酉时务必赶到颐霄楼。”   [颐霄楼,京城最著名的酒楼。]   “好端端的去酒楼作何?”楚汐垂眸,实在不知章玥此举何意。   总不能好端端的请她这个女儿用晚膳?   楚府赶往外祖家需走半日的马车,章玥怕她来不及,遂在两家路线内折中选了个颐霄楼。   “不知,不过瞧着挺急的,应当是要紧事。”落儿道。   楚汐颔首,心不在焉的回了个‘嗯’。   “知道了,先回府。”   今日她留在了裴府,而楚依依却被裴书珩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赶’走,楚依依哪能痛快,想必心中恨意又加深一步。   楚汐何尝不知,因为些变故,楚依依提前黑化了。   书里黑化的楚依依,对恶毒女配疯狂报复,又知裴书珩对楚汐的恶意,更是把人打包送给裴书珩,任他处置。   夫妻俩的手段可不是盖的。   楚汐想着袖中藏着的药膏,对着手里的刨冰微微一叹。   还能怎么着,裴书珩都要娶楚依依了,一切正向着书上的发展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她不再像女配那般疯狂闹事,只盼着楚依依治好了脸,这两人不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各自放过吧。   一路怀揣着希望,可当回了楚府,看见门槛处数着蚂蚁的裴幼眠时,她心里一个咯噔。   卧槽!   这小丫头怎么在这!   难不成……裴书珩也来了?   “嫂嫂。”裴幼眠等到人,当下扔了手里的小竹棍,不再逗弄蚂蚁,欢快的喊人。   她这一嗓子,直接让路上的行人纷纷止步。面带诧异的看向裴幼眠嘴里的嫂嫂。   楚汐生恐又闹出什么事,连忙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着,提步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刚问话,又怕裴幼眠再来一句嫂嫂,连忙拉住对方的胳膊,把人带进府邸。   裴幼眠顺势亲昵的挽住对方,蹭了蹭。   “兄长带我来的。”   噢!这真是一个晴天大霹雳。   楚汐面色一紧。直直看向一旁的云坠。裴书珩不留着在府邸让那崔妈妈痛不欲生,跑来楚府作何?   云坠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吵着闹着要寻您,公子怎么也哄不住。只好来打扰了。”   楚汐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幼眠,把靠着自己的脑袋推开。   “你寻我作甚?我又不会抓蛐蛐,更不会陪你放风筝。”   找女主啊!   找她!!!   裴幼眠一听,眼圈就红了。她玩着自己的手指,认真思考起来。   对哦,她要找的嫂嫂得陪她玩的,要那种可以随时随地能抓满一瓶子的蛐蛐。   见小丫头犯难,楚汐在对方肩上拍了拍。欲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安慰一番。   就见裴幼眠像是解决了难题般,忽而抬眸,眸子亮亮的,熠熠发光。   她忸怩的揉了揉眼。   “嫂嫂是你,没关系的。”   妥妥的,她可以为了楚汐放低标准的姿态。   这小傻子!   可对方满脸诚恳,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模样,她一腔怒火就像鼓起的口袋被扎出洞,怎么也发不出来,   冗长的安静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兄长呢?”   裴幼眠求救的看向云坠,可见她对裴书珩的去向一概不知。   “公子在同楚老爷书房谈话。”云坠想了想,又道。   “楚二姑娘也在。”   今日楚依依受了委屈,裴书珩可不得小意安抚一下。楚汐没当回事,只道:“应该的。”   楚汐想着,楚依依这会儿和裴书珩得联络感情,她总不能自讨没趣这个节骨眼上眼巴巴的去送油骨膏。   可讨欢心的活儿,也不好使唤旁人去送。   正纠结着,楚府管家擦着额间的汗匆匆赶至,见到她,眼睛都亮了。   “我的好姑娘,可巧了,老奴正要寻你呢。”   见他这笑眯眯的模样,女人的第六感在心中喧嚣呐喊,准不是好事。   楚汐脸板了下来:“我可不好。你别找我,我不听。”   管家这个时候找她,必然是楚赫的主意。楚赫好好的招待裴书珩,找她作何?   “哎哟,我的姑娘,老爷在书房等您呢。您就去一趟。”   “我上回要吃水晶燕皮清水鸭,他都抠着狠心饿坏我,我这气性还没过呢,如今唤我去书房,谁爱去谁去,我可不去。”   管家见她耍小性子,和往日一般无二,只好细声细语道。   “姑娘您这是什么话,老爷疼您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把您饿着?再说后来您不是吃的欢心,还赏了厨娘银锭。”   楚汐清了清嗓子,半点不讲道理的模样。   “那还不是我把娘搬出来了,他惧内,怕我娘心疼怨到他身上。”   管家苦笑:“我的姑娘哎,这话可不能让老爷听见。”   楚汐把蹭过来的裴幼眠再度推开:“我还会怕了他不成。”   眼瞧着娇气包眼圈又红了,努力的不让泪珠流出眼眶,楚汐心一抽一抽的疼,于心不忍。又把裴幼眠拉了过来。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   “姑娘,你就别为难老奴了。”管家哀求道。   他在楚府担任一职三十多载,卡在老爷夫人跟前难做人也就罢了,如今又冒了个大姑娘。   楚汐正要耍赖把这事抛开,可冥思一想,又换了话锋。   “成,我去,免得你卖苦对旁人说我欺负你。”   油骨膏若是当着裴书珩的面,交于楚依依手上,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 第61章 看了个寂寞   楚府书房。   楚赫不过一介商人,官场上的事也难插嘴,屋内的话题也尽是些家常琐事。   裴书珩极少出声,但也侧耳倾听。往后靠了靠,神情自若,剑眉星目如刀刻般分明。薄唇微抿,宽大的袖袍垂下,端是一副清绝公子的模样。   楚赫见裴书珩毫无不耐,心中愈发的宽慰。   他亲眼见证了裴书珩从落魄一步步登向如今的高位,他先前虽许了银子给裴幼眠买药,却也是存了小心思。   后,她那嫡女蛮横无理,好在裴书珩不怪罪。   他抬眼瞧了瞧不远处屈膝跪在团蒲上,煮茶的楚依依。满意的摇头晃脑。   “我听闻昨日圣上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对你赞不绝口。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深知你是个有出息的。”   裴书珩在禹帝跟前宠辱不惊,更何况说话的是楚赫。   “伯父谬赞。”   “欸,莫谦虚。想你年纪轻轻却连中三元,我朝之先例,年少有为,不外如是。”   可惜了,好好的夫婿被那个不懂事的作没了。   好在二女儿争气。   楚依依听着两人的闲谈,心跳一声快过一声,早上存的一肚子气在看见男子时,消失殆尽。   他这是来赔罪的?   煮好茶水,她忙斟茶,青花缠枝的茶盏烟雾缭绕。   楚依依起身,端着纹红漆描金茶盘,体态轻盈优美上前。   “这是刚到的普洱茶,依依这段日子煮茶的手艺连教她的茶艺先生都赞叹不已,你且尝尝。”   不错,在得之裴书珩的意思后,他为楚依依一连请了不少先生,就怕楚依依嫁过去懂得太少,拖了裴书珩后腿。   楚依依面色含羞,整颗心思都在裴书珩身上,她盈盈上前。托着纹红漆描金茶盘往对方眼前递了递。   “裴公子,请用茶。”   裴书珩面色沉静,心思从未在楚依依身上逗留半分。   他取了一盏,却并不渴。刚想放置一旁却见楚赫眼巴巴的瞅着他。   只好端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他搁下茶水,不见一丝称赞。   楚依依见他喝下,神色如旧。只以为对方满意。这才松了口气,把剩下一杯水送入楚赫手上。   “爹,女儿学艺不精,师傅随口说说的你也信,莫让裴公子笑话。”   裴书珩闻言,赞同似的颔了颔首。难得说了一句话。   “不错,茶是好茶,可煮的时间长了些,味道稍逊三分。”   楚汐踏入房门,就听这么一句,不用怔住,愣了神。   这是男主该讲的话吗!!!   眼看着楚依依眸带幽怨。   剧本呢?总怀疑看小说看了个寂寞。   裴幼眠听到兄长的说话声,按耐不住从楚汐身后冒出了脑袋。   她没站稳,险些一个踉跄,把云坠和外头候着的阿肆吓得够呛,好在找到了平衡点,不至于摔了去。   裴幼眠却无丝毫受惊之色,站稳了身子后,踩着小碎步噔噔噔跑向裴书珩。   就因她这举动,楚汐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因背着光,女子身型婀娜,婷婷立在门前。光线洒在她的侧颜上,娇艳的脸上又呈现一分圣洁。   楚赫见她眉头紧锁,傻愣愣的站着没动,没好气的吼。   “杵那做什么,合着你要当门神?”   只要不是男女主,楚汐可不怕。她冲对方龇牙。   “你瞧着有这般貌美的门神?”   楚赫:“你也不害臊。”   楚汐没走进去,只是问楚赫:“有什么事,非得把我找过来?”   楚赫见她生人勿近的模样,一个头两个大。   裴书珩在此,放到往常,他怎会去寻楚汐过来,徒生尴尬。这可不是……   “你给我进来,这屋子里谁能吃了你?”   楚汐眼神忽悠,飞快从裴书珩身上打了个转,落到冲她憨笑的裴幼眠身上。这屋里除了楚赫和小丫头,哪个不想至她于死地?   她深呼口气,忍住发颤的腿,尽量步子沉稳的走进去。离危险人物裴书珩远远的。走向楚赫。   “我娘不在,你倒是会凶我。”   “你别什么事都拿你娘压我。”   楚赫看着娇娇站在跟前,半垂着脸,身子微微颤抖,好像在怕什么。   他一阵无力:“站着做什么?屋子里缺椅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天不怕地不怕敢和我叫嚣的本事哪去了?还是说你故意的,届时跑你娘亲跟前说我亏待你?”   被他这么一吼,楚汐心里的畏惧却是少了些许,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深深看了眼楚赫。   “吵死了。”   说着,目光环视一周。   书房内,楚赫是主,坐的正是案桌前,右下方是裴家兄妹,楚依依想着男女有别,不可乱了规矩,坐的正是左下方。   楚汐毫不犹豫的朝楚依依走去,在她边上坐下。   正想着以什么方式把怀揣了一路的油骨膏送出去,没曾想,楚赫又是一吼。   “你今日去哪儿惹祸了?”   楚汐打心里感激他,语气也软了下来,她没有刻意伪装的声音,如呢哝软语。   “我又不是惹祸精,这不是韩家热闹,我去溜达了一圈。”   殊不知,这娇娇的嗓音勾的边上的男子双手紧了紧。   嗤,还不是惹祸精?   也不知前段日子因着不快,和路边的姑娘发生了口角冲突,生生把人推下护城河的是谁?   还有近日那被马蹄冒犯的卫家嫡女卫璇,就说了她一句‘蠢货’,恼羞成怒的直接掴了对方一掌。   更别提旁的人,数不胜数,她惹下的麻烦,桩桩件件岂是一时半会可以列举完毕的?   “哼,休要蒙我,你何时同韩家姑娘有交情?你先前还没道理的夺了人家的匕首。”韩家姑娘可是气的不轻,真以为他好糊弄?   一旁没插上半句多楚依依双手握拳,银牙紧咬,直至一股血腥味充斥口鼻,她才感觉到痛意。   好恨呢,只要楚汐在,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她转。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更何况裴书珩又在此,可楚赫眼里却只有楚依依。   在看裴书珩,这会儿侧头轻声同裴幼眠交谈,给楚依依一种错觉,就好像……这屋里,她是最多余的一个。 第62章 楚腰纤细   “一把匕首算什么,她今日还送我一礼呢。”楚汐笑嘻嘻道。   楚赫压根没眼看。可就听这娇娇在吹吧。可劲的吹,也要人信呢?   然,他正要不留情面的数落,就见楚汐从怀中掏出小玉瓶。   楚汐捏着玉瓶,她同楚依依中间隔着小方桌。   裴书珩眼皮抬了抬,就见女子噙着笑,笑容有些假带着不该有的讨好。白皙修长的脖颈,靡颜腻理,直晃人眼。   再往下是身姿尽显,身段风流。   楚汐捻着玉瓶,搁置小方桌上,缓缓地推到楚依依跟前。   她余光去觑裴书珩,却见对方目光幽深沉沉看向自己,心下一颤。   “这是油骨膏,想必你也知此物功效,我刚从韩知艺手里得来的。”   油骨膏?   众人神情各异。是那世上仅存两瓶有着朽骨重肉之奇效的油骨膏?   传闻就连割去溃烂的皮肤,抹上些许日子,也能白骨长肉的油骨膏?   楚依依盯着小玉瓶,心跳一声快过一声。狂喜之色也在藏不住。她的脸是不是有救了。   她无需以泪洗面,出门前战战兢兢生怕旁人嗤笑她容颜尽毁。   更无需每日梳洗前不敢对着铜镜,生怕瞧见那道丑陋的伤疤让她心脏生疼。   待她容颜恢复如初,站在谦谦公子裴书珩跟前便有了底气。   她虽不如楚汐娇美,可养一段时间,也是位清秀佳人。   楚依依欣喜若狂,面纱下的唇泛了白微微颤抖着,手抬起正要触碰。可就在这个时候,她骤然一顿。   理智拉回了一半,楚汐恨不得她去死,哪有如此好心。   楚赫站起身子,脸上带了喜色。   微胖的身躯几个大步走来:“你莫匡人,这真是油骨膏?”   韩家姑娘如此大方?   楚汐抑扬顿挫,深情并茂:“这段日子,每每念起依依的脸,我就茶不思饭不想,心中极为愧疚。一直想着补救,奈何力不从心,物质上的补偿又哪能同依依心底的痛相提并论。”   也不知每每饭点嚷饿的是谁?   楚赫闻之,大为感动。像是吃醉了酒一般,双脸带红举起袖摆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   “为父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楚汐心里感激楚赫的捧场(好骗),带着诚恳把玉瓶塞到楚依依怀里。   “虽说我只分得了半瓶,但妹妹用也是尽够了。”   靠在椅子上的男子下颌收紧,不去看楚汐说起慌来,眼神上下闪躲飘忽的模样。   楚依依攥着玉瓶,用力再用力,盯着手中之物,未曾说出半个字来。   油骨膏?   可笑。   谁知里头是不是硫酸之类致命的东西。   楚汐这段日子反常种种,可不就是再给她下一副好棋,她哪有这般傻。   玉瓶小巧精致,上头雕着繁琐的花纹,白玉无瑕,温润有方。   裴幼眠就爱收藏这些瓶瓶罐罐,她直勾勾的瞧着嫂嫂把玉瓶送给了旁人,脸瞬时耷拉了下来。   她小步走过去,熟练的扯着楚汐的袖摆,小声求道:“我也想要。”   她这般行为,裴书珩未曾阻拦,反倒好整以暇的看着。   他倒要看看楚汐如何处理,毕竟幼眠被她惯坏了,不讲理的时候除了听他的话,旁的一概不理。谁也拦不住。   “我也想要嘛。”   楚汐扭头见她眼巴巴的,神情天真,娇憨顽皮,眉宇间愣是看不出一丝傻气,反倒灵动的很。   端是不好拒绝的模样。   楚依依刚想着这药她不会用,不若给裴幼眠,博一丝好感倒也不错。   可一想到,其中有诈,若她间接伤了裴幼眠,别说婚约作废,裴书珩想必恨她入骨。   这会儿竟是陷入两难的境地,这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楚汐抬起指尖,在裴幼眠大病初愈的脸上轻轻蹭了蹭。   “这是治伤的药,你不是最厌吃药,嫌苦,怎么还想要?”   裴幼眠连忙捂住嘴,兄长说崔妈妈家中有事,不会再来了,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天天吃药的困扰,才不要继续吃呢。   “我不要了,不要了。”   裴书珩不曾想,瞧见他慌张到不成样子,却敢当着他的面,谎话连篇也就罢了,还敢混淆视听糊弄他妹妹。   女子面似芙蓉柳如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只见她从右侧封腰出掏出两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元宝。献宝似的取出来。   “这个给你,乖点啊。”   她的腰细的根什么似的,不足盈盈一握,楚腰纤细却又曲线玲珑。   却还能藏着两个金元宝,取出来后封腰不再那般掐身,小幅度的下滑几许,裴书珩撇开视线。   眼见着裴幼眠轻而易举的被哄住,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以作解渴。   楚依依只觉得一股恶气涌了上来,楚汐是在挑衅她吗?明明是她日后的小姑子,却对楚汐言听计从,好大的讽刺。   她缓缓站起身子,对楚汐福了福身子,心口不一道:“劳姐姐费心。”   楚赫看着二人姐妹情深,大声道了三个‘好’字。   不过他好在没忘把楚汐叫来是何初衷。   他摸了把胡子宽慰的很,这才道出来意。   “贤侄奉圣上之令,得出城办事几日,放心不下幼眠。我想着楚家人多,幼眠又乖巧可人,贤侄出门总不能让他挂念家中,遂幼眠过来小住几日,你们姐妹定要好生照顾。”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句,停下来换了口气继续道:“若出了差池,唯你们是问。”   !!!   剧本呢!   被狗吃了?   [裴书珩出城前生怕下人照顾不周,更是下达哪个奴才若是谁疏忽直接乱棍打死的命令。对着楚赫的热情相邀,却是直接拒绝。]   书里从未写过裴幼眠在楚家小住这一出。   楚汐蒙圈。   一旁的楚依依温声应下,又举止端庄的对裴书珩保证。   “裴公子放心,我定好好照顾幼眠。”   然,   裴书珩眼神却是落在一声不吭的楚汐身上。   楚赫见楚汐不争气,又气又恼,虽不知裴幼眠为何同大女儿如此亲近,可如今局面谁不知,裴幼眠想必也是要跟着楚汐住的。   “傻愣着做什么,说话啊。” 第63章 假笑的模样真丑   耳畔传来一声吼,把楚汐拉回现实。   她强抿出一抹笑意:“裴公子放心,依依心细体贴定会照顾好令妹。”   这假笑的模样真丑。   裴书珩眉目温冷,见裴幼眠拉着楚汐的袖摆不曾撒手,只好对着外头道:“进来吧。”   声音刚落,外头就进来梳着简单发髻穿着丫鬟服饰的人。   楚汐进书房前曾留意她和阿肆站在一起,恭恭敬敬,却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裴书珩见她向众人行了礼后,这才直起身子,负手而立,用那如甘泉雨露清冽的声音道。   “这是拂冬,同云坠一同照顾眠儿的起食饮居。”   “幼眠劳烦诸位了。”   楚赫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楚汐:知道劳烦还大费周章把小丫头带过来做什么!   至于拂冬,她知道。   [拂冬,擅长药膳,又对各路药材颇有研究。]   因着崔妈妈被提前处理,拂冬也早一步出场。   楚汐只觉得裴书珩此人再虚伪不过。信不过楚家,又何必把人送过来,送来后又塞来一个拂冬,生怕楚家在裴幼眠的饮食动手脚。   不对,裴书珩防的是她。   可笑!   敢怒不敢言,楚汐打着嘀咕,正想着脱身,药膏给了,她也没必要待着。   她轻轻拂开裴幼眠的手,看向楚赫。   “娘放才传了消息,瞧着倒挺急的,也不知是何事,女儿怕耽搁了要紧事,先走一步。”   楚赫听她提起章玥,脸上也凝重起来。当即道:“去吧去吧,莫让你娘等急了。”   裴书珩怕她伤及裴幼眠,大不了这几日回外祖家住着。出了什么事,也赖不到她头上。   这几日为了讨好楚依依,是个累人的活,还不如回去溜章烨玩。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足的,可别让今日所为功亏一篑。   “药膏早晚各一次,这段日子吃清淡些,有利于伤口复合。”   话毕,提着裙摆就往院外走。身后好几双眼睛盯着,她不由挺直脊背,步伐也比寻常垮的大。   屋外候着她的落儿,见她出来,连忙跟上,主仆二人很快离开书房。   慢一拍的裴幼眠眨了眨眼。直至楚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出,她继续眨着眼睛。   “姐姐事忙,公子勿怪。”楚依依把玉瓶搁置方桌上,就像扔了烫手山芋般。   她还想着同裴书珩寒暄,就听裴幼眠扯着哭腔:“走了。”   裴幼眠好不容易得到兄长首肯,找到心心念念的嫂嫂,可一个没留神,嫂嫂就不见了。   楚赫瞪大眼睛:“她指的是汐儿。”   裴书珩心思都在裴幼眠身上,敷衍的颔首,以作回复。   裴幼眠委屈的撇嘴,垂头去瞧手心的金元宝,啪嗒啪嗒眼泪滴在上面。   裴书珩最看不得她的眼泪,她这妹妹,原先不爱哭的,甚至看见旁人哭,还傻傻的憨笑拍手:“羞羞脸。”   可也不知哪次开始,成功解锁了只要一落泪,他都能满足其请求后,那泪珠像不要钱的就能砸过来。   他无法,只好对楚赫道:“舍妹不懂事,伯父莫怪罪。”   楚赫连忙摆手:“怎会,你多虑了。”   裴幼眠急了,生怕追不上楚汐。甩开裴书珩的手,就往外追。   裴书珩顾不了那么多,他也没什么可以用楚寒暄,更别提楚依依了。当下道:“失礼了。”   就往外追去。   书房随着这一出后,只留下震惊的楚赫同恼火的楚依依。   楚赫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滋味,裴家同汐儿的身份本就尴尬,又跑出了个裴家姑娘,可不是乱了套了。   偏偏对方童心未泯,是个痴儿。   楚赫长叹一声,又见二女儿失魂落魄憔悴的模样。   他对楚依依向来疏忽,只因楚依依的生母生性贪婪,在他醉酒后爬上他的塌。   醒后他大怒,正要把人打发了。   “老爷,您不能赶我,没准我肚子里有了您的骨肉。”   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此女又算计好时辰,被章玥碰见。   后,怀胎十月,她产下一女后,就让章玥打发了,正中他意,莫伤了她同章玥的情分。   十多年来,不曾关照的女儿黯然**的立在一处,他一时半会儿安慰的词说不出口。   “爹,到练字的时辰了,女儿先退下了。”   楚赫忙正色道:“去吧去吧,莫让先生等急了。”   眼见着,楚依依转身,玉瓶却被她遗漏,楚赫深知此物珍贵,忙道:“你同你长姐一般是个冒失的。拿着,切记莫弄丢了。”   楚依依垂下的眸子转冷,在楚赫心中,是不是一点位置都没给她留,真是讽刺呢。   她眉眼弯弯取过玉佩,可却在回了屋,像丢弃脏东西般直接扔在了角落,再不去留意一分。   ……   回廊曲折,周边怪石嶙峋。假山堆砌,周边点缀着几株翠竹,随风舞动着枝叶,沙沙作响   “姑娘,我们去哪儿?”落儿小跑追上喘息,气息不平稳。   诚然,现去颐霄楼早了些。   楚汐原想着,把膏药给了楚依依,就回屋歇着,等待用膳。可这会儿却不得不出门。   这京城她也没个好去处,恶毒女配没有交好之友,这全京城的姑娘不是对她嫌恶至顶,便是被她得罪成仇敌。   她现在对撞飞的卫璇倒是挺感兴趣的,可总不能幸灾乐祸跑到卫府。   “快,给我瞧瞧,可有撞平?”   又或是。   “我提醒你了,你却还往那个方向走,你是缺心眼还是没心眼?”   楚汐想,她还是别去落进下石了。   “寻个地儿用饭,旁的晚些再说。”她正要让落儿介绍附近的酒楼,就听身后委屈巴巴的一声:“嫂嫂。”   楚汐身子一僵。   回头一瞧,可不是裴幼眠。   “你怎的跟来了?”   再见她身后身后目光幽深的裴书珩,只觉得一万个草泥马飞过。   阿肆,云坠,还有拂冬一个不落。   裴幼眠小跑过来,明明是个半大的姑娘,却像孩童般扑倒楚汐怀里,楚汐被撞的连连后推几步。只觉得被冲击的腰肢要折断了。   可裴幼眠却未发觉,腼腆道:“来寻你。”   “不是,你寻我作何?”   跟着楚依依不好吗! 第64章 娇滴滴   楚依依心思深,可对着日后的小姑子可是照顾周全,不然嫁进裴府也不会站稳脚跟。   裴书珩合起手里的山水墨画折扇,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几日就辛苦大姑娘了。”   ???   !!!   作者!你出来!我们谈谈!   楚汐也顾不得畏惧,第一次直面裴书珩,男子玉树临风,挺拔如松。面若冠玉,神情卷懒。   “裴公子这是要把幼眠交付于我,这怕是于礼不合?”   真是罕事,往日里把裴幼眠藏的如娇嫩见不得光线的花,深怕一个不留意出了差池。   如今倒是有趣,交给他最为提防的楚汐。   世人眼中,最顾礼数的裴官人,禹帝赞不绝口的贤才,只有楚汐知道,这人披着一层善人的皮,骨子里却是藏不住的道貌岸然。   所以,他在打什么算盘?   裴书珩:“那就要问问大姑娘了,为何幼眠独独黏你?”   楚汐莫名,未多想对方字里行间的深意:“定是我美得过分了。”   这!她也改不了啊。   想来美,也是一种错。楚汐惆怅。   裴书珩顿时哑然,怎会有人脸厚如厮,可那张艳若桃花的脸蛋,他又挑不出一个错字。   说她狠心也罢,楚汐是一万个不想同裴家染上瓜葛,裴幼眠心智如稚儿,万一她照看不留神,伤了又或者病了,裴书珩怎会不在她身上算账?   本就得罪了人家,可不好再生是非,她打心里抗拒。   “我马虎惯了,做事无章法,粗心大意,又是惹祸精。不如依依体贴。”   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呢?   裴幼眠鼓起腮帮子,她不懂楚汐在托辞。见不得楚汐说自己坏话,于是结结巴巴道:“你很好,我喜欢。”   喜欢?   求求,你别喜欢我!   楚汐恍若雷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裴书珩轻声一笑。   “方才楚老爷所言,大姑娘还得铭记于心不是?”   楚赫说了什么?楚汐绞尽脑汁去想。   ——若出了差池,唯你们是问!   楚汐身子一僵,呐呐不敢言,裴书珩这是用楚赫的口吻在警告她?什么德行?   见她这反应,倒是不愚蠢。裴书珩面淡风轻的道:“楚大姑娘的马虎粗心,可得改改。”   次噢。   楚汐极小声的嗡嗡一句:“知道了。”   像个乖巧的小媳妇似的。   可仔细听去,不情不愿。   裴幼眠见两人说话,就捂住嘴偷笑,也不知这小丫头傻笑个什么劲。   傻乐之余,她还不忘小心翼翼问一句:“嫂嫂,你可以收留我吗?”   瞧瞧!   什么叫做会说话!   要不是知道两人是亲兄妹,可以的话,她真想把DNA鉴定中心搬来,测测是不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   听多了嫂嫂这个词,楚汐已经麻木了,裴书珩不去纠结,她纠结个什么劲。   不过。   “下午我得去颐霄楼一趟,若是不出意外,便会去祖父家小住,裴公子意下如何?”   她知道在裴书珩眼里,章家是乌烟瘴气所在,果然,对方皱起了眉头。   今日来,一位考验楚汐,二则是裴幼眠闹个不停。   他已然做出了最大让步,可让裴幼眠去章家,他绝不同意。   男子脸倏然沉了下来:“幼眠,回府。”   他懒得同楚汐周旋。   楚汐见他不悦,腿就忍不住发颤。她对裴书珩的畏意是深入骨子里改不了的。   即便知道结局已经和书中不一样,已经开了条分叉路口,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害怕。   可裴幼眠却不同了,她可不怕。   她死死抱住楚汐的腰。   脑袋摇的更拨浪鼓似的:“我不回我,不回,你答应我的,你骗人,我不要你这个兄长了。”   裴书珩是疼这个妹妹,可不是溺爱。他从未想到裴幼眠会为了旁人置自己的话于空气,可笑的是,对方还是楚汐。   遂,他嗓音凉凉的:“裴幼眠,你想挨罚?”   裴幼眠缩了缩,蔫巴巴的。头小幅度一点一点的,像是抗衡。   不待裴书珩再说什么,就听裴幼眠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小姑娘傻愣愣的捂住肚子,半响歪了歪头:“兄长,它在叫?”   今日气候倒比往日凉爽,吹的衣袂飘飘。白雾般的云镶上了银边,遮住日头,随着清新凉爽的秋风拂来,焦躁不安的心仿若得到安抚。   楚汐从未想过能和男主坐在一桌用饭。   托了小丫头的福。   选的酒楼是附近脚程最近的,听闻这家招牌菜是烧鸡。   这家酒楼平常的很,位处于裴书珩未得志前,常来此抓药的药铺,右侧的巷子,东拐西拐较为偏僻。   那家药铺是穷苦人开的,药材也是公认的平价,裴书珩往前经常带裴幼眠过来诊脉。   买完药后,抄书得来的银子若是有余,他总能带着妹妹打一打牙祭。   裴书珩不饿,点了几道裴幼眠爱吃的菜,毫无绅士风度对着小二道:“先这几道,下去准备吧,速度快些。”   他又让阿肆他们出去用饭,这里不用伺候。但落儿出去时,脸上并不好看。   这种破地方连她都呆不下去,更何况她家姑娘千金之躯。   楚汐没怎么听他点了什么,酒楼环境嘈杂,来来用饭的,大多是小商贩,或是平常百姓。   操这一口浓重的口音,嗓音大的像是吵架似的。几人选的还是楼上的包间,却也堵不住楼下的喧嚣。   说是包间,可环境也就那样,楚汐还好。跟着裴幼眠直接落座。若换成女配,定要处处嫌弃。   耳边一直是裴幼眠的碎碎念。   “烧鸡很好吃,很好吃好吃。”   楚汐见她这馋样,不由哑然失笑。被她说的,都饿了。想喝杯水填填肚子。   她素手执起茶壶,却不曾想手柄处烫的跟什么似的,她深吸一口气,随即松了手。白嫩的右手当下就红了。   这娇滴滴的生理反应,又不经大脑思考,眼圈红了却潋滟至极。   见对面淡淡瞥来的目光,像是怕被嘲讽,她当下把头埋起,压的低低的。   忍住落泪的冲动。   裴书珩面无表情挪开视线:性格大变,可一如既往的娇。   ------题外话------   为什么总有人以为楚依依的容是女主毁的?呜呜呜,是我写的不够清楚吗,我再强调一次,不是爽文,女主没有金手指,她穿书来时即使知道剧情走向和每个人的结局,但还是懵逼的,正常人好端端的穿书,我觉得做不到很快接受,游刃有余的同时的阻止章玥毁了楚依依的容。   应该是我表述的问题,导致很多人没看懂。我真的尽力了~   同时,她对楚依依好,原因有二,一是占了恶毒女配的身子,替她偿还罪孽,二是知道楚依依嫁给裴书珩后,这‘夫妻’两人不会放过她。所以为了活命。   还有就是,《庶谋》里头楚依依同裴书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存在什么女主穿书,破坏人感情一事,剧情后面会提到,我就不多说了。   女主前期是怂,后期也会翻身做主人。   谢谢喜欢的读者老爷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恨不得……揉进怀里   倒是裴幼眠心疼的捧起楚汐的手,又乖又奶的对着上头吹了吹,嗓音也奶奶的:“不疼了啊。”   楚汐嗡声回她:“还是疼。”   这具身子除了弱还有一个坏处,就是一但滴了眼泪,嗓音顿时又能娇上几分。   听的裴书珩心生烦躁,面色不虞的再度瞧了过来,看到的是女子半垂下的脑袋,只留下侧边洁白丰润的脖颈。   再有的便是裴幼眠拉着的细白绵软,指若葱根的玉手。   听她还说疼,裴幼眠更心慌了,眼底不由也跟着红了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只好眼巴巴求到裴书珩面前:“兄长,你过来吹吹。”   楚汐吓得:我好像不疼了。   裴书珩砍了她的手臂还差不多,还吹?   她当下抬头,结舌道:“不不不不,不用了。”   这是裴书珩第二次认真的看她,同边上小妹一个样,眼底红红的,整的好似是他欺负的。   裴幼眠不懂了,她垂头看向楚汐的手心。   楚汐细皮嫩肉,本就白,如今轻微烫了一下,衬得那处触目惊心。好似伤的很重。   裴幼眠呐呐道:“真不疼了吗?”   不,是火辣辣的疼!   待那落在身上逼迫审视的目光一撤离,楚汐只觉得浑身一轻。   她靠近裴幼眠,就差贴到对方身上,用极小声的,自以为裴书珩听不见的动静,鼻音重重的,嗓音似泣似啼。   楚汐露出难受之态,带着撒娇的意味道:“你再给我吹吹。”   “疼。”尾音拉的长长的,听的人心都要碎了。   裴书珩身子紧绷。握着椅子的手收紧再收紧。   怎么有人能娇到这种地步,恨不得……让人揉进怀里,妄图摧毁。   他身子向前倾,抬手提起茶壶,丝毫不费劲的为自己添了一杯。   眸光深邃,神色却温和下来,楚汐只觉得对方衣冠楚楚却给她铺天盖地的无声嘲讽。   裴幼眠连忙把跟前空着的茶杯推过去,裴书珩淡淡瞅了自家妹妹一眼,贴心的倒了八分满。   裴幼眠知道茶水烫,便放一旁凉着。专心的给楚汐呼呼。   裴书珩实在瞧不惯她那娇气样,沉声道:“楚汐!”   楚汐听的一个激灵,倏然间坐的端端正正,嘴角压下的可怜状却尚未收回。   裴书珩半垂下眸子,浓密的眼睑晕下一团光影。   “未卜先知?那你说说崔妈妈所为为了什么?”   你!特么自己不去查?就想吃现成的饭,你怎么这么想得美呢!   楚汐忍辱负重,正要出声反驳,又想起裴书珩的手段,当下咽了咽唾沫。她下意识的揉搓着绣有兰花字样的袖摆。   小声道:“我也不知。”   眼瞧着男子神色阴冷下来,楚汐立马噤了声。   裴书珩实则并不想刨根问底,不过是听不得楚汐用那娇滴滴的语气,故意打断罢了。   崔妈妈,如今不过是个死人。早就扔去乱葬岗喂狼。想必连骨头都不曾剩下,一个奴才敢这般行事,不过是听从主子令。   可,如今楚汐这怂的不行的样子,倒真让他有了兴致。   她不说,那他就偏让她说。   男子抚衣摆,一派清贵华然,可眼底分明含了几分讽刺之意。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又漂亮。   “楚汐,你当我傻啊。”   楚汐呼吸一滞。   ……   那是女配害的裴幼眠落水,逃出裴府后不出一日,就让人给抓了回来。   [他转动着手里的弯刀,听着楚汐由哀求转为唾骂。男子低低一笑,似嘲讽楚汐的不识时务。他嫌聒噪,闭眼直接把弯刀掷了过去。]   [随即,暗室响起尖锐的痛呼声。‘哐当’一声,金属手柄弯刀坠地,楚汐疼的直接晕死过去。]   [终于,安静了。除却女子右肩被锋利物割破的衣裳里头倘着血,顺着如玉的藕臂,流过指尖,滴答滴答,晕红了绣花鞋底。]   [“心是黑的,可这血竟是红的,可笑。”]   [“楚汐,你当真以为我傻,好糊弄?这可真是大错特错。”]   ……   这句,你当我傻啊。不由让人心头警钟敲响。   眼瞧着横竖回复都是错,裴书珩最厌恶谎话,楚汐眼底漫上慌乱。她深深吸了口气,索性一股脑全说了。   再说裴书珩要查,岂会不知?   “崔妈妈是三皇子钰旭尧在你搬进圣上钦赐裴府大宅时,送的擅长药理之人,”   裴书珩掀了掀眼皮,又归于沉寂,显然,是等着楚汐继续。   楚汐见他没反应,心中忐忑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一是圣上最恨拉帮结派,皇子私下有动作,二因幼眠是身子骨弱。他送一个嬷嬷过来,避免了圣上的猜忌,又博一个和气仁爱的名声。”   说到这,她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三愿公子替他卖命。”   裴书珩眸光一闪,从未想过,这个鲁莽的人,心思能这般细。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靠,不过,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见他没有旁的反应,楚汐心下提着的石头朝下落了几分。   果然,她的反常,裴书珩不关心,也从未放在眼里。   既如此,她更没什么可怕的。   “说到底,崔妈妈不过一个奴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小丫头药中动手脚。”   裴书珩眉头一挑:“继续。”   钰旭尧是能继前太子后,众人呼声最高的皇子,母妃又是宫里头颇为得宠的。外家镇国公府曾战功赫赫,得百姓拥护。   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可偏偏禹帝绝口不提此时,裴书珩作为当朝新贵禹帝跟前的大红人,钰旭尧自然想法设法的想把此人归入阵营。   可偏偏裴书珩软硬不吃,却让他发现裴幼眠这个软肋。   “若我没猜错,三皇子是打着纳小丫头的想法,欲得你的助力。”   毕竟,什么都没有联姻来的简单,利害关系又大,裴书珩就算日后反悔,也得顾及裴幼眠。   是纳,不是娶。   他自以为纳了裴家那傻子,算是屈尊,与裴家而言,是颇大的荣耀。   可偏偏,对方是裴书珩。   楚汐以为他会气的掀翻桌子,大发雷霆,然,眼皮慢慢抬起的同时,嘴里发出低低的笑意。   可那双眸子却冷的令人发颤。 第66章 他舍不得,会心疼   似是揭发崔妈妈后,裴书珩就懒得在她面前装温文尔雅之状,就像是料定了,楚汐不敢惹事。   他面上似嘲非嘲,嘴里说的漫不经心的话:“嗤,纳?他好大的脸呢。”   楚汐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是纳是娶,暂且不提,可他为何又在药里下药,欲无形中至丫头于死地?”   她知道,裴书珩不是蠢人。想必心中有了答案。   裴书珩忍住那翻天的恨意,隐忍不发,所有的一切经过楚汐几句都摆在了门面上。   不用去考察真实与否,因为他相信的不能再相信,这是钰旭尧能干出来的事。   至于为何下此毒手,不过钰旭尧年轻气盛,一面想爬上裴府的船,一面又让崔妈妈教幼眠礼仪宫规,偏偏对方冥顽不灵,毫无成绩。   这样的傻子,入了后宫便是笑话,他必遭人指点。他日后要穿龙袍之人,岂能有此污点?   可笑,一个垃圾,却敢觊觎他的妹妹。   不过,听着楚汐方才所言,他心里打下了主意。也许,这个时候的楚汐,幼眠跟着倒也不错。   屋内一时间安静不已。除了裴幼眠时不时稀奇古怪的问着什么,再无其他声响。   可外头小贩同百姓依旧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们素不相识,可谈论起八卦可是亲密如一家。   谈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今日我路过秦府,秦夫人命手下奴才洒铜板呢,可见对韩家那位上心的很。”   “可不是么,我捡到数十文,这不,背着婆娘出来烫酒喝。”   “秦夫人看重韩家镖局的那姑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可说的。”   楚汐着实不想听这些,秦夫人现在是个好的,可日头久了,矛盾上来,又剩下什么?   裴书珩对这些八卦诚然更加不上心,闭目假寐不言。   酒楼上菜的速度倒是麻溜,店小二很快端着菜品进来。   一碟子虎皮花生,一碟子枣泥糕,再就是农家菜系:糖醋荷藕。   小二又端上两份碗筷:“烧鸡是店里的招牌,如今还未做好,公子姑娘先吃?”   楚汐:就这几样菜?   那虎皮花生看着量倒是挺多,可枣泥糕不过五六块,够谁吃的?   楚汐只觉得裴书珩也忒小气了。压根不曾想到对方,压根没打算让她吃。   两份碗碟?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她气的瞪大眼睛。偏生糖醋荷藕香味充斥鼻尖,勾人的紧。   裴书珩点的都是裴幼眠爱吃的,这几道菜往前经常点,只不过捉襟见肘,每次只是点一样,让裴幼眠过过嘴瘾。   至于烧鸡,点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烧鸡还要等一会儿,先垫垫肚子。”裴书珩动筷,却是夹了块枣泥糕放入裴幼眠碗中。   丝毫不问楚汐可要吃些。   楚汐气的要饱了:行,你可真行。   枣泥糕块头不大,香甜软糯,裴幼眠两嘴就干完一块,她津津有味的吃着,可在察觉楚汐没有碗筷时,憨憨的皱起眉。   “兄长,他们没拿嫂嫂的。”   楚汐:感动坏了。   甚至觉得裴书珩不在,这丫头若喊她一句嫂嫂,为了这份情义,她能不要命的应上一次。   裴书珩动作一顿,抬眼去瞧对面的两个姑娘像是一个模子里生出来那般,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过!嗤!   楚汐自命天高,那张嘴谎话连篇。狡猾却又愚笨。   裴书珩又给裴幼眠夹了块枣泥糕:“吃你的,她啊,才不会吃这些粗人吃的。”   裴幼眠奇怪了:“为何?”   裴书珩面无表情道:“楚大姑娘娇贵的很,这破旧小地方的饭菜她连瞧一眼都嫌脏。”   更别提碰了。   凉凉的一句话,就让楚汐心惊不已。只因女配未提出退婚前路上曾遇见过裴书珩。   ……   那时,正值寒冬,哈一口气就有一团雾。全京城被这银装素裹所包围。屋檐瓦下凝结出长长的冰来。   [楚汐裹着柔暖价值连城的白狐裘皮,手里抱着暖炉,瞧见小摊上穿着单薄的裴书珩,明明冷的哆嗦,可他的背却依旧笔直如松。]   裴书珩买了一个肉包子,从缝缝补补的衣袖中摸出最后几枚铜板。   一个肉包三文钱,菜包一文钱。他身上只有五纹,却想着裴幼眠许久不见荤,眼皮子都没动,道。   “一个肉包。”   “好嘞,公子您拿好。”   楚汐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高高在上的看着这一幕。   此等粗鄙低俗的人,如何配得上她?   裴书珩怕包子冷了,便揣到怀里。回身那一瞬间,他瞧见女子不可一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视线移开,一步一步往回走,好似压根不在乎的模样,视明艳贵气的楚汐于无物,仿若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情绪大变。   楚汐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如此待遇。   “喂,裴书珩,你瞧瞧你那德行,这小摊上的肉包子我府上养着狗都不吃,你却当个宝贝似的。”   “瞧瞧着这穷酸样。”   ……   这女配到底造了多少孽!!!   面对裴书珩的嘲讽,楚汐心颤。她一慌腿就忍不住哆嗦。   就在此时,一双手敷了上来。可不就是裴幼眠。   裴幼眠不赞同的看着兄长,用往日裴书珩说教的口吻道:“荒唐,你瞧瞧你可有做兄长的样子?”   她摇头晃脑,一板一眼道:“你不能欺负嫂嫂,六娘说了,媳妇是用来疼的。”   裴书珩面色无常,听着小姑娘的数落,眸色却是冷下一分。   若不是深知楚汐没下蛊的本事和手段,他当真怀疑楚汐对幼眠动了什么手脚。   适逢小二端着烧鸡进来。裴幼眠人小鬼大的叮嘱:“再来一份碗碟。”   “好嘞。”小二躬身答复。   楚汐只觉得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可她又扛不住饿,颤巍巍的去夹勾她许久的藕。   可尚未夹到时。   裴幼眠端着冷下来的茶杯,娇憨的点着脑袋,邀功道:“嫂嫂,这是兄长方才为你倒的。”   她只觉得裴书珩碗筷一事,亏待了楚汐,遂努力为兄长将功补过。   “他舍不得你渴,他会心疼。” 第67章 等他回来,就提亲   周遭空气变得又稀薄了些,楚汐战战兢兢不敢去看男子轻蔑不屑的脸。   手下一抖,筷子坠落。   手是抖的,下唇也被她死死压住,总教人觉得下一刻眼泪能溢出来。   巴掌大的脸,杏眸含水,肌肤似雪,那纤细羸弱的脖颈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似的。   裴书珩搁下木筷,往后靠了靠。   嗓音是他带着假面具后人前的温和:“楚姑娘可真是……不小心呢。”   楚汐连忙小声道:“是我大意了。”   裴书珩仿若未闻,冲着包间门,对外头候着的小二道:“多备几份餐具。”   裴幼眠不解:“一双筷子就够啦。”   裴书珩眸光微冷的睇了楚汐一眼,好似再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要作什么妖。’   “够吗?”男子温和的问,却偏偏让楚汐紧张的后背冒冷汗。   她知道,裴书珩不耐烦了。   “够够够够,够了。我不饿。”   那副馋样,说不饿也就裴幼眠信。不能和楚汐分享烧鸡,她遗憾的撕了鸡腿,啃了起来。   裴书珩捡了几颗虎皮花生便不再动嘴。看着撒谎精,泛着绿光死死的盯着烧鸡,他破天荒的想笑。   若是楚汐先前如今日般乖觉,他又怎会亏待于她。   日后,都要乖才好呢。   楚汐发觉身上对了道目光,她下意识朝裴书珩望去。   只见对方半阖着眼皮,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就好似方才那道视线是错觉。   楚汐没当回事,继续盯着裴幼眠跟前的烧鸡。   色泽鲜艳,味之如骨。外香里嫩,肉质鲜美。   这小巷子怎么回事!藏着这么一位做菜的厨子。   裴幼眠扯下第二只鸡腿,美食当前,她还不忘继续分享。   “嫂嫂,你就尝一尝。”说着,生怕楚汐不答应,直接放到楚汐的碗里。   楚汐:想哭!劳资爱你!!!   不过,她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的姿态。   “你这般盛情款待,我若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   说的比唱的好听。可吃的速度就不那么美了。裴书珩眼皮抬了抬,又缓缓阖上。   这顿饭用的极为艰幸,在裴幼眠热情的招待下,期间又点了份烧鸡,两人吃的肚子滚圆。这才罢休。   喝着小二端上来解腻又助消化的山楂茶。楚汐听着平素不爱讲话的人,这会子有条不絮的对云坠,拂冬交代。   “幼眠平日穿的用的,你们妥善带着。她用习惯了。”   “她爱吃烧鸡,可过于油腻,却不可次次顺她意,今日算破例了。”   “照顾好你们姑娘,若有个闪失,我严惩不贷。”他说这话时,余光扫了楚汐一眼,仿佛是说给她听的。   楚汐心下一个激灵,裴书珩这是同意小丫头跟着她了?   不久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正要说什么,看见对方波澜不惊的神色,她猛的噤了声。   唔,你是男主……真的了不起!!!   裴书珩倒不怕楚汐能对裴幼眠做什么,拂冬擅长医术,自幼习武,警觉的很。   他对着大开的窗柩,瞧了眼天色,琢磨着时辰,不好再逗留。这会儿该启程了。   可真到了分别时刻,裴幼眠眼圈红了,肩膀因着哽咽一抽一抽的。   裴书珩站起身子,往外走了几步身后跟着阿肆,他回头深深看了眼楚汐。眸色深了几分,若是这几日楚汐好好待幼眠,那他回来,就登门提亲。   念及此,他喉结上下滚动:“五日后,我来接人。”   这是同她说?楚汐莫名受宠若惊。   “好,知晓了”   裴幼眠扭过身子背对着,却是全身心投入听着屋内动静,听着人走远,脚步声不再,终究忍不住。   扑倒楚汐怀里,‘哇’的哭了起来。   楚汐不太会哄人,可见小丫头能哭个天荒地老的姿势,她顿了顿想了许久问。   “要不要打包一只烧鸡,留着晚膳吃?”   裴幼眠泪珠哗哗的流,她啜泣的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终究抵抗不住诱惑。委屈的不行道:“好。”   楚汐:原来裴书珩也不过如此。好想笑哦!   云坠看着楚汐三言两语把姑娘哄好,不免觉得稀奇。又念起公子方才的吩咐,便上前一步。   她福了福身子道:“楚姑娘,奴婢要回府一趟,收拾姑娘的衣裳。”   楚汐闻言,随及颔首。   “落儿一同去,有个照应。”   不然,章家就差在门匾上高高挂起:姓裴者与狗不得入内。就凭这份对裴书珩的嫌弃,云坠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至于拂冬,那便跟着吧,楚汐心大,女配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冒出个‘保镖’也是不错的。   然,这会儿,楚汐突然想起一事。   “宁王妃生辰宴你可要去?”   没了那崔妈妈的撺掇,裴书珩又把人给处置了,想必去不去都随裴幼眠意愿。   裴幼眠一时间迷糊,竟不知楚汐嘴里的宁王妃是何人物。   好在云坠替她回道:“公子曾发话,随姑娘意愿,另,宁王妃仁慈,定然不会计较。”   楚汐心里有了成算,今日的状况看来裴幼眠不会去宁王府。裴书珩的口吻也能看出,他并不希望裴幼眠前去。   宁王有意拉拢裴书珩,可这会儿裴书珩外出公办,裴幼眠的状况世人有目共睹,宁王妃自然不会强求。   眼瞧这会儿时辰尚早,倒不急着去颐霄楼。   这一日倒发生了不少事,楚汐想着便乏累。   裴幼眠反应愣是慢一拍,这才恍惚想起宁王妃是哪位。崔妈妈先前时常挂嘴边的不就是吗?   “不去。”她晃着脑袋。   “成,不去。”楚汐出声回她,又打发云坠,落儿离开。   三人在包间又坐了片刻,这才施施然离开。踩着小巷里铺着的青石板,楚汐余光瞥见拂冬漠然的脸。   再看向又奶又乖的的裴幼眠。还是这样的招人疼。   就是过于黏人,尤其是黏错了对象。   然,她错了。   ‘咻’的一声,招人疼的裴幼眠提起裙摆,小跑起来,绕过小巷拐弯处,一溜烟没了影子。   ???   楚汐愣是没反应过来。   这时,耳畔刮出一股风来,拂冬二话不说,紧紧追了上去。   落单的楚汐!!!   搞什么??? 第68章 是个会疼媳妇的   楚汐下意识要追过去,可生生撞入一人怀里。撞的那人一个踉跄。   一股子粉脂味呛鼻的很,楚汐皱眉,刚要退开道一句抱歉。   可腰间却横出来一双手,紧紧的贴着她纤细的腰肢,不怀好意的用力摩挲着。   楚汐硬是被这人摸出一声鸡皮疙瘩。她憋足了劲去推,奈何撼动不了对方半分。   “美人,你可让我想死了。”对方说着油腻的话,怀里女子因挣扎,红晕浮现,软绵绵的身子,那股子自带的香味袭来,令人陶醉。   女子的力道哪儿比得上男子?何况这具娇滴滴的身子。   “想你妈!”楚汐一个仰头,脑袋磕在对方下巴处。   那人吃痛,手下力道一松,楚汐顺势逃开禁锢。相撞那处疼的楚汐嘴巴一垮就想哭,可待看清对方那一脸的痘,一个疙瘩一个坑,她忍不住想反呕。   她猛然抬腿,在男人最脆弱之处用力踢了过去。   “啊!”叫声痛苦,夹带呻/吟。   那人半躬起身子,疼的捂起命根子。   好不容易缓过些来,可语气却因颤抖而没有丝毫威胁:“楚汐,你疯了吧!”   跑路的楚汐步子一顿:???   这货是谁?   可仅仅只是思考了一秒,她急匆匆义无反顾的绕出小巷。   身后还传来那人气急败坏的喊叫声。   “前些日子对我暗送秋波,如今却翻脸不认人,楚汐,再想让我娶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楚汐险些一个踉跄,她也许,大概,可能知道这痘坑王是谁了。   [楚汐心力憔悴,太子那头还没机会碰面,她担忧这条路走不通,恰巧这时,她遇上了那色眯眯冲她抛向橄榄枝的痘坑男。]   描写痘坑男的笔墨并不多,就连名字也是用痘坑男一笔带过。许是作者故意写之,为了突出女配的饥不择食。   不过险些被人吃了豆腐,那双咸猪手让楚汐恶心,不知哪儿来的洁癖上来,就想换身衣裳。   她把那疼的缩成龙虾状的痘坑男抛在身后。   既然组织不允许你有名字,想必以后也不会登场了。   楚汐嫌恶的拍了拍身子,是那咸猪手摸过的地方。   成功绕出小巷,她环视一周,在药铺门口瞧见熟悉的身影。她身后是冷酷的拂冬,边上是一头银发抱着药材的老妇人。   她冷声道:“裴幼眠!”   裴幼眠努力的帮忙晒出草药,忽而听见嫂嫂的声音,她甜甜的应了一声。   不过,她吸了吸鼻子,软声道:“叫我小丫头嘛。”   想把熊孩子打一顿的楚汐,瞬间火气降了一半。   不过,她依旧冷声道:“日后不说一声就跑没影,我揍你。”   不威胁几句,小丫头根本不当回事,如今有拂冬在,是出不了事,可万一呢?   裴书珩平步青云的同时,可有不少劲敌,小丫头心智不全,若糟了那些人的道那可如何是好?   裴幼眠手上的一株药草掉地,她慌乱的捂住臀部。   楚汐没脾气了。甚至强忍着不笑。   银发老妇人捡起草药,面目慈祥。   “你便是幼眠嘴里的嫂嫂吧!”她上下端详着楚汐,许是年纪大了,看的迷糊,便上前几步,看个仔细。   “是个标志的姑娘,你同裴家那小子甚是般配。”   说着她又忍不住夸起裴书珩的好来。   “都说是医者仁心,我家那位不收费用给幼眠把脉不过是个顺手的事,你说他这药钱照样给,他有什么好感恩的。”   先前还未中榜时,得闲就来干些粗活。如今得志,更是多次帮扶。   老妇人念及此,想到近几日的遭遇,眼中就闪过泪花。   她家那位,一生救济病患,尽全能救死扶伤。可到最后又有什么好下场?   她放下手中药材,紧紧拉住楚汐的手:“裴小子,是个好人,好孩子,你们都好好的。”   楚汐仍由那粗糙的手拉着,听着老妇人一遍一遍的说着‘好人’两字,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就裴书珩?好人?   见她哭了,裴幼眠小跑过来,生涩的哄:“你别哭啊,我给你吃烤鸡。”   老妇自知失态,忙松开楚汐的手,用袖摆拭了试泪。   药铺冷清多日,她直接将人请了进去,亲自给他们煮了壶黄芪茶。   “黄芪补气,止汗,女子服用再好不过。你们多喝点,晚点再带点回去。”   楚汐不动声色环视一周,一个看病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坐堂的大夫,药铺的各色药味混在一起,也是颇浓。   想起老妇泛红的眸子,她含笑的接过对方手里的茶,道了声谢。   “齐奶奶,你跟我回家就可以天天给我煮茶了。”裴幼眠憨笑。却想起兄长先前的告诫,不敢提旁的。怕惹老妇人再哭。   齐奶奶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兄长还能缺了你喝的?”   说着也不怕楚汐笑话,悲凉的笑:“都说是人走茶凉,我家那位不曾出事时,药铺看诊的,过来买药的,数不胜数。”   她那夫君都为穷人看病,除了草药,甚至有时看诊不收钱,病人感恩涕零大批涌过来,让旁的药铺眼红,却遭诬陷,直说相公医死了人,后锒铛入狱。   一时间,那些感激不尽的病人都换了一副刁钻嘴脸。   “没什么医术,装什么大夫?医死了人,就该偿命。”   “我说呢,哪有什么活菩萨,不收银子,合着拿我们练手?”   齐奶奶气愤,当家的入狱后至今没有消息,她也打点不了衙役,没本事进去看一眼。又是着急又是愤怒,硬生生大病一场。   可这时,裴书珩登门,亲自为她煮了药,说莫挂忧,他来解决。   临走前更是打点好一切,也特地留了话:“您莫担忧,齐大夫一切安好,过几日便能与您团圆。”   这句话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裴书珩是他们夫妇俩的贵人,更是身处深渊唯一伸出援手的人。   她慈爱的盯着楚汐一个劲的瞧。   “好姑娘,你跟对了人,裴家小子是个会疼媳妇的。”   楚汐浑身汗毛竖起,却不得不在人前人后刷好感,她忍住僵硬。随即笑开,浅浅梨涡乍现。   “是,您说得对。裴公子顶顶好,是良配。” 第69章 相亲?   几人帮着齐奶奶将药材收拾妥当,这期间,楚汐又知了大概。   听着,裴书珩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楚汐心中揣测。那她要不要在裴书珩患难之际,援助一次?   可又犯难,男主如今步步高升,卑微和失意早已不再,她能援助个锤子哦!   齐奶奶拦不住他们,只好任由他们帮着忙。   她眼睛不大好,看事物模糊,晒草药一事寻常都是齐大夫做的,如今他不在,齐奶奶手忙脚乱也要完成这件事。   “好在有你们,不然我这老骨头又不知该弄到什么时辰。”   楚汐浸了手,又帮着裴幼眠洗手问:“药铺冷清至今,您如今还收什么草药?”   不方便晒不说,又没个人帮衬。更卖不出去。   齐奶奶给他们寻了块干布,擦手,闻言道。   “他们过来卖草药,说家中困窘,当家的早晚要回来,我想着能收便收,能帮衬便帮衬。”   毕竟,全京城,她家收价最为公道。   “谁知道会不会帮衬再一个白眼狼。您啊,就是过于心善。”楚汐忿忿道。   齐家帮衬那些穷苦人数十载,换到了什么?不过是落井下石。和人心险恶难测。   再有,齐家药铺正逢危难之际,齐大夫虽说坐诊数十载,却乐善好施,乃至清贫依旧,还有人没皮没脸来卖草药,看的不就是齐奶奶心善好欺。   一个无依老人,对方还想着剥削。并不是人干的事。   齐奶奶何尝不知,她还想着凑足银子,看看能不能打点衙役,送点吃的进去给齐大夫,生怕他饿坏了肚子。   可对方一脸蛮像,横冲直撞,就差拿刀威胁,她能如何?   齐奶奶笑笑,闭口不言,楚汐心细,闭口不再问。   临去前,齐奶奶又是热情的送了几人一大包黄芪。   一出药铺,楚汐拉着裴幼眠的手,以防她再度消失。   齐奶奶送几人出了铺子,眼见着人走远,她眯着眼睛,看不大清。在铺子口又站立了好一会,这才颤巍巍的走回去,正要把放着黄芪的药匣子归位。   她眸中飘起泪花,颤巍巍的捡起药匣子旁的钱袋子。想起对方貌美的颜色。   她捧在怀里,哽咽出声:“都是好孩子。”   ……   裴幼眠被楚汐拉着手,又是腼腆又是羞涩,乖乖巧巧被牵着。不过老实不过三秒。   “嫂嫂,我要吃糖葫芦。”   楚汐诧异:“你还吃得下?”   裴幼眠没被拉的那只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犯难:“吃不下了。”   不过,她眸子一亮,有些生涩道:“我可以,望梅止渴。”   嘿,还会用成语。男主的妹妹也不是个简单的小傻子。   楚汐乐了,稀罕极了。   “我给你买两串,不过你不能再唤我嫂嫂。”   被章家那一家子听见了,可还得了?想必不是狗与姓裴者不能入内,反倒直接蛮横成了姓裴者不能路过了。   裴幼眠纠结,嫂嫂与糖葫芦两者她犹豫片刻择了其一。   “那我要糖葫芦。”   楚汐红唇一抿,随即上扬:“真乖。”   付了钱,听着小丫头熟练的一口一声‘姐姐’,楚汐狠狠的松了口气。   裴幼眠是真饱,望眼欲穿的盯着得来的糖葫芦,闻了闻那自有独特的酸溜溜味道,她咽了咽口水,可胃不允许她进食。   见楚汐不要,她便把另一只给了拂冬。   一脸冷酷的拂冬伸手接过,神情冷漠的看着裹着糖衣红玛瑙。张嘴就是一口,随即酸的她脸色大变。   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好吃吗?”裴幼眠眼巴巴的问。   拂冬都觉得牙齿酸了,却硬着头皮道:“好吃。”   裴幼眠欢喜了:“那你多吃点,我这还有一根呢。”   楚汐看着拂冬冷漠脸上闪现了惊恐。   她也不阻拦,坏心思的看好戏,看着拂冬由泛酸吃到麻木,好不容易解决一只。   楚汐娇艳如花的脸上,绽开笑意:“不急不急,小丫头手上这只也是你的。”   “对对,你喜欢就都给你。”裴幼眠热情道。   拂冬:我要炸裂了!   ……   楚汐携带两人赶至颐霄楼,时间卡的倒好,还不到酉时。算是提前赶至,不亏是京城闻名的酒楼,瞧着客满盈楼,喧嚣渐起。   小二领着她进了三楼雅间,一行人踩着花梨木制成的楼梯,踏板面上光滑细致。   裴幼眠头一次来,跟在楚汐身后不离半步,却四处张望新奇的很。   “嫂嫂。”她刚开口,就见楚汐不赞同的看过来。便连忙改口:“姐姐。”   “怎么了?”楚汐懒散的问,却留意身后的裴幼眠,怕她不注意踩了空。   “我还不饿,又要用饭了吗?”   路程远,赶来自然是坐的马车,齐奶奶那处又耽搁了不少时辰,眼瞧着,夕阳即将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可裴幼眠却没怎么消耗体力。   “嗯,带你用饭,能吃多少吃多少。切不可勉强多食。”   “哦。”裴幼眠用力的点着头。   小二把人带到雅间门前,身子微微弯曲,以示尊敬。   “便是这儿,姑娘有旁的需求,只管吩咐小的。”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汐推门而入,瞧见的却不是章玥。   那人手执白扇,闻声望来。见到她娇媚天成,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楚汐不解,雅间并不大,可环视一周并无旁人。她正以为走错地儿,只见那人提步而来。   “楚姑娘?”   楚汐蹙眉,正纳罕着,那人像是知晓她的困惑,便羞涩含笑解疑道:“小生是楚夫人挑选,给姑娘相看的。”   ???   什么玩意儿?   相亲?   还不等楚汐缓过神,那人握着扇子拱手向她行了一礼。   “楚姑娘请上座?”   看着对方白面书生的隽秀的模样,楚汐心下飘飘然,拉着裴幼眠,绕过桃木四扇围屏,飘到了珊瑚圆椅上。   托着下颚,星星眼的瞧着对方。   那人被她瞧得羞涩,坐立难安。握着扇子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小哥哥好羞涩!好喜欢!   楚汐见他局促不安,心都酥了。大大方方招呼对方坐下:“我娘真会挑人,你这长相便是顺着我的标准长的。” 第70章   男子吃惊于她的言辞,这话着实令人汗颜,可从楚汐嘴里吐出来又好似再正常不过。   他羞怯的臊红了脸,眸子湿漉漉的不敢与之对视。却也知今日来意,紧张之余倒也清醒。   “小生姓贺,字远霖,承蒙章老爷恩惠,在颐霄楼做管事。”   章老爷与颐霄楼的东家是旧时,见他脑子灵活,便做了个顺水人情,通过东家认可,做了管事。   楚汐笑颜如花,顺势去夸:“你真有本事。”   贺远霖又是一阵脸红,任谁让美人夸了,心中不小鹿乱撞?   可想到今日意图,他不免正色,见楚汐身边坐着的的姑娘,托着下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手里玩着两枚金元宝。想着应当是自己人,便没有顾及道。   “见楚姑娘方才诧异,想必楚夫人不曾告知今日来意。”   楚汐靠在背椅上,指如葱根的摩挲着眼前的汝窑冰裂纹茶盏。眼神却并未在贺远霖白净羞涩难掩的脸上挪动半分。   “直接进入主题罢,我迫不及待了。”   前些日子还同落儿谈起招婿,章玥动作到是快,直接落到实处。   届时,楚依依容貌恢复,嫁入裴府,她对男女主避而远之,如何不能保全一命?   找个小鹿腼腆的夫婿,挥金如土的当着楚大姑娘,这是什么人间快活事。   贺远霖不曾料想楚汐如此好说话,他来前,章家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直说楚汐脾气不好,望他多担待。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姑娘不介意便好。”   “不介意,不介意,我满意极了。”   只听轻微的一声脆香,裴幼眠手里的金元宝因没拿稳而坠地。   她看着金元宝在地上滚啊滚,滚到对面贺远霖靴边。她反应慢一拍,模糊不清的‘啊’了一声。   场面顿时鸡飞狗跳,拂冬冷着脸看着自家姑娘直接钻进桌底,动作敏捷而又喜感。   裴幼眠爬过去,正要去捡,还一本正经的掀开桌布探出脑袋去看贺远霖,出声:“你别踢我啊,我就捡个东西。”   突然冒出个脑袋,贺远霖吓得直直站起身子,后退几步。着实没想到好好的姑娘做出此等失礼的行为。   见裴幼眠心满意足的收回金元宝,他出于好意,正要恭身请对方出来。   裴幼眠把桌布一盖,又爬了回去。   ……   ???   贺远霖惊恐万分!   楚汐弯身把裴幼眠扶了起来,见她手染上灰尘,没好气:“你是猴吗?”   裴幼眠任由她从怀里取出丝帕,仔细擦着手。   “嫂嫂。”   楚汐瞪她,又给裴幼眠拍着身上的灰尘。   她连忙撅起嘴:“姐姐。”   “叫姐姐也没用,下次再把自己弄的脏兮兮,我就抽你。”   她也就过过嘴瘾,小丫头萌萌哒,谁舍得真罚?何况男主是她哥。   拂冬面无表情转过身子,从怀里取出一本子,和黑炭,一言不苟的记下。   ——主子出门第一日,酉时,楚姑娘相看人家,男,贺远霖,颐霄楼掌事。   ——姑娘阴差阳错打断两者好事,楚姑娘恼怒。且楚姑娘放话要抽人   她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半响,想不出哪儿有问题。总觉得好似没表达清楚,但公子聪慧想必一眼能瞧明白。   拂冬眨眨眼,见无人关注她,又恍若无事的藏好。   裴幼眠像是料定楚汐不会打她,笑嘻嘻的把金元宝塞到腰前荷包内,同楚汐送的猫眼石一起放着。   楚汐见小姑娘又憨又萌,眉宇间藏着几抹久病未愈的苍白。她硬不下心批评,所有言语化为指间在小姑娘额间一点。   “下次不可这样了,成了小脏猫可就不好看了。”   贺远霖提起袖子擦了擦额间冒出的冷汗:“这位姑娘当真是……清新脱俗。”   怪他眼拙,没瞧出裴幼眠的不对劲来。毕竟能和大名鼎鼎楚大姑娘来往的女子,想必也是‘一丘之貉’,没有正常的。   楚汐安顿好裴幼眠,这才看向有些呆滞的贺远霖,着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一场小意外也能吓成这样,若换成裴书珩,想必能面不改色,甚至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呸,好端端想到那个裴阎王做什么?   女子笑容浅了一分,却依旧热情:“公子年几何?”   贺远霖复又坐下,对着楚汐所问,不免失神。因着惊吓他脸上带着苍白。半响才回道:“年20。”   这个年纪,楚汐算了算,能接受。   又想开口之际,一声奶奶的女音突兀传来:“姐姐,我13了。”   楚汐不曾想,裴幼眠瞧着瘦瘦弱弱不过十岁左右到样子,竟有十三。   楚汐:“没问你。”   裴幼眠嘴巴嘟起:“哦。”不过她想了想又道。   “我兄长19了。”   关我什么事!   楚汐再一次被打断,甚至没了脾气,扭回头:“你同我说这作何?”   男主若80岁,是做她爷爷的年纪,也同她无关,除非还是三岁儿童,可以做她孙子。   裴幼眠想起六娘常在她耳畔嘀咕的话,又见楚汐一时不知的模样,当下得意,神秘的捂着嘴。悄兮兮的凑到她耳边。   “可以娶妻了。”   没错,三个月内就要娶楚依依了。   楚汐认可的颔了颔首:“那你买的花瓶,可以送出去了。”   再一次被忽略彻底的贺远霖,他清了清嗓子,成功让楚汐把目光下次落到他身上。   “你平时可有爱好?”楚汐问。   “温书,还有打算盘。”   打算盘,楚汐眼前一亮,这贺远霖一看就是会掌家的,楚家可以交于他手上。   “家有何人?”   至于家财什么,楚汐并不在意,毕竟钱财她有,贺远霖嫁过来,直接入住楚府,也少了家宅住所纠纷。   “家中爹娘皆在安好。”   楚汐柳眉轻蹙,不对啊,就贺远霖这个条件,他为什么想着入赘?父母也不会同意吧!   难道不是贺远霖嫁过来,是她嫁过去?   章家人这是看清了局面?知道她找不到好夫婿,便找个能拿捏住的好人家,不看家世,单看人品?   楚汐一瞬间想泪流满面。终于不作死了! 第71章   然,下一秒,她彻底懵了。   贺远霖眼中闪过柔情:“还有身怀六甲的娇妻。”   ???   这特么!搞什么!   楚汐呆滞,她看着贺远霖打开折扇,慢悠悠扇着。脸上苍白褪去,又恢复一如既往的羞涩。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楚大姑娘问也问了,接下来,可否进入正题。”   楚汐抚手摸了摸发间的珠花,掩饰失态:我特么,一直以为刚刚就是正题!   若不是怕被这厮发觉方才心思,惹出笑话,她当真想扭头便走了。脸上笑意更盛,仿若不曾受到丝毫打击。   拂冬再度转过身子,掏出本子记下。   ——男,贺远霖原是介绍红娘,楚大姑娘微微遗憾。   楚汐懒懒抿了口水,语气却淡了下来:“你说,我听着。”   贺远霖欢喜她的配合,嗓音也大了一分:“我受章夫人委托,给您相看人家。”   正说着,他从怀里挑出花名册走到楚汐跟前,他翻出第一页,兴致盎然的介绍。   “您瞧瞧,这位公子,听闻是个才子。他啊,酷爱读书,却奈何无官运之命,散尽家财科举却屡屡落榜。”   楚汐撞豆腐的心思都有了,压根不想继续呆着。她敷衍的瞄了一眼:“蠢货,下一个。”   贺远霖只当她不爱书呆子,倒也没在意,连忙翻了几页,把读书人过滤掉,隆重介绍:“这位公子,你瞧着如何?”   楚汐又瞟了一眼,确认过眼神,是个肌肉男。她挑了挑眉,胡须都没剃,看着不太整洁。   然,贺远霖会错了意,以为楚汐有了兴致,看上了眼,忙不迭出声介绍。   “实不相瞒,这是几年前颐霄楼前东家,算得上是位管理奇才,奈何,一场豪赌赔上了所有家当,被踢出族门,落得个人财两空。”   “这不,没有银钱东山再起,他放话,只要大姑娘助他,他必千倍万倍回报。”   这么一听,楚汐倒有印象。她眼里的二傻子,当时追书还不忘评论:这是哪儿跑来的傻儿子,笑的她打翻了水杯,又要拖地了。   这个傻儿子,是真傻。   原先一身好本事,掌管着颐霄楼蒸蒸日上,私下又凭着能力买来一座矿山,这不就是后生可畏?   他愈发名声大噪,可这人听闻柳东街开了家赌坊,坐镇东家是位美人,更甚有传言,有女如此,胜于霄楼,他一听,这还得了?   跑过去一趟,叫嚣那美人出来,对弈一场,栽了。   栽也就罢了,这人回去便研究赌博,自以为能出师之际,又跑过去一趟,输了只穿着一条裤衩出来,骂骂咧咧的放狠话:“我还会再回来的。”   [空灵般女音传来:“恭候大驾”。]   随后越发不可收拾,输了矿山,抵押颐霄楼。更可笑的是他被赶出家门,又是那句灰太狼语录:“我还会再回来的。”   楚汐不曾想,这傻大个要入赘楚府。   “姑娘若是觉着不错,小的便能安排你同这公子见上一面。”贺远霖提议且红光满面。   别看着他是颐霄楼掌事,但却热衷拉红绳做月老,愿双方姻缘一线牵。这半年来,已是促成好几对新人。   章家人找上门时,他一口应下,一是曾得章老爷恩惠,二则便是他也想挑战自我。   这最难搞定的楚大姑娘婚事若是他亲手连上的,全京城的红娘都比不过他。   “见就算了,我怕此人没赚到钱倒把楚家亏空了。”   楚汐不耐烦,出声催促:“可还有,若是没我可要走了。”   “有有有,姑娘,你别急。”   贺远霖额间冒出汗来,他甚至得不出闲去擦,对着花名册又翻了大半页。   “姑娘,你瞧瞧这位。”   ——厚厚花名册,男子各色千秋。拂冬继续记。   楚汐却是倏然起身:“乏了,累了,走了。”   她搁下手里的茶盏,拉着裴幼眠就要走。贺远霖滞了半响,眼瞧着人出了雅间,他倒也不气馁。   楚汐若能简单攻克,也不值当楚夫人的千叮咛万嘱咐。   他收起画册子,只想着楚汐看不上眼,却能介绍给旁的姑娘。   “楚姑娘且放心,若有了合适人选,我再来寻您。”   裴幼眠听着身后传来的嗓音,磕磕绊绊跟在楚汐身后:“嫂嫂,他寻你做什么?抓蛐蛐吗?”   她吐了口气,人小鬼大很是担忧的模样。   “嫂嫂,你不能同旁的男子有奸情,六娘说要这是。”她卡了词,费劲的去想。一着急用手拍了拍脑袋,也顾不上疼。   “说,这是红杏出墙。”   楚汐险些一个踉跄,压根忘了纠正她习惯而来的那声嫂嫂。她拉着裴幼眠出了颐霄楼:“你这六娘见识可真不浅。”   天天在小丫头面前灌输些什么?也亏裴书珩容得下。   “你莫听她胡言乱语,这话我听的还好,你那兄长若是听见了,定罚你。连同你那六娘一起罚。”   裴幼眠困惑,她又没惹事,兄长作何罚她。她皱眉,着实不解其中意,只好望向身后落后许多的拂冬。   刚想掏本子的拂冬,手下动作一顿。她仿若无事的放下。   “楚姑娘所言极是,姑娘您还是莫听六娘那张嘴。”   裴幼眠扣着腰间的荷包:“可她还说你医术精湛,这也是假的吗。”   痴迷医术的拂冬,一脸正色:“这个可以听听。”   裴幼眠一笑,露出几颗贝齿,端是娇憨:“六娘还说了,兄长让你陪我,是给我调理身子。还有让你监督嫂嫂,是为了防止她借着颜色和外男有联系。”   被拆穿的拂冬,面不改色。   “六娘又混说,姑娘莫信。”   裴幼眠刚想说,那你怀里的本子是怎么回事,她都瞧见了。可见楚汐脸色难看起来,她闷闷不再说话。   楚汐止住步子,气的脸涨红。这六娘嘴里左一句红杏又一句外男的,任谁听了都不爽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同裴书珩这个前未婚夫还藕断丝连着。   至于那什么监督,她是不会轻信的,裴书珩监督她?可笑,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吧。 第72章 可把我想坏了   她咬牙切齿道:“你这六娘,迟早要因一张嘴毁了自己。”   不过想着她制胭脂的手艺,楚汐怒火去了一半,换来的几盒胭脂至今还在她袖里藏着。应允她的花也令下人送去。也算是钱货两讫。   天色愈发的暗,黑压压的像是要有一场暴雨。   楚汐不再逗留,只怕大雨袭来,淋湿了自己不打紧,可别裴书珩的宝贝疙瘩染了风寒。   “姑娘,您这是回哪儿,奴才送您过去。”下人打扮的小厮跑来,楚汐一见是个面熟的。   章玥心思巧,安排事情倒也熨帖。今日一事,她知离谱便用心打点一番,除了章家和贺远霖几人绝不会有旁人知道。   毕竟楚汐名声差,可倒也云英未嫁。她又念着颐霄楼离府邸远,便令章家车夫在外头候着。   “回外祖家。”她轻声道。   又是一阵奔波,今日发生了诸多之事,楚汐靠在车厢背上,困倦的打了个哈气。想到回章家又该是一番闹腾,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小丫头,肩膀凑过来,让我靠靠。”   裴幼眠羞羞答答把肩膀递过去,楚汐不客气的借用。她就想着闭目养神,可没曾想,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黑如瀑的发丝柔顺乌亮。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裴幼眠一动不敢动,生怕扰了娇儿。   鼻子嗅了嗅,女子身上的暖香盈盈传来,是裴幼眠从不曾闻到的,却好闻到她忍不住多吸几口。   待马车缓缓停下,马夫一声嘹亮的‘吁’,惊扰了楚汐,她迷糊的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两两对视良久,眼瞧着裴幼眠傻傻的要露出八颗贝齿。楚汐一言不发伸手把那稚气未脱的脸挪开。   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楚汐就瞧见候在门前等候多时的章玥。她挑了挑眉,领着裴幼眠走过去。   “让马夫让我抉择回哪儿,娘却是料定我一定回来一般。”   章玥媚眼如丝,手里执着团扇:“你是我生的,我还能算错了?”说着,视线投向楚汐身侧的裴幼眠。   语气好不惊喜:“哎呦,我女儿这是有闺中好友了?”   也不待楚汐回复,她褪下手里的玉镯子直接套在裴幼眠手上:“我这女儿啊,心气颇高,京城的姑娘就没一个是好的。不是背后对汐儿说三道四,便是与她为敌。”   这话说的,难道不是楚汐得罪人,旁人不屑与之为伍吗,怎么到章玥嘴里,竟是旁人的错?   章玥语气激动:“你是这十多年来,她唯一带回府的姑娘。瞧瞧这模样,就只是个乖巧懂事的。”   楚汐沉默,只愿晚些章玥得知小丫头姓裴,还能如此认为吧。   楚汐怕惊了裴幼眠,就把人拉到身后,无比娴熟的牵着往府邸内走。   见了面连声娘也不叫了。章玥正要恼楚汐的不懂事。却听对方先发制人。   “颐霄楼,贺远霖,娘,你想好怎么同我解释了吗?”   她一时讪讪,跟了过去。路上不再有话,直到走进楚汐的寝屋。一进屋,就见落儿同云坠大眼瞪小眼。   落儿见楚汐回来,忙福了福身子行礼:“姑娘可有用饭?”   楚汐坐下,倒了两杯茶,一份交于裴幼眠手上:“你去让厨房准备准备。”   落儿应下。   章玥哪儿想到女儿连晚膳都没用,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她不顾身子。别的地儿也就算了,偏偏是颐霄楼,还能亏了这丫头的嘴?   楚汐抿了一口茶,正要出声。偏生有人快她一步。   “表妹总算回来了?几日不见,可把我想坏了。”章烨大摇大摆进屋,眼尖地瞧见黏楚汐身侧的裴幼眠。   “可是奇了,就你这德行,竟然还有来往的姑娘。”   楚汐瞪他,她就不信今日之事,同章烨没有半点干系。这货还敢跑到她跟前嚷嚷?   章烨心安理得的接受她这一瞪,也不怕她秋后算账,顺理成章的就把这事说的清清楚楚。   “贺远霖手里好儿郎一抓一大把,你可有瞧上眼的?”   险些瞧上贺远霖的楚汐,缄默许久,兴致阑珊,若手里有扫帚,她早就把章烨给轰了出去。   章烨倒不介意对方不理,自说自话道:“瞧你这模样,想来是没有了。也对,表妹花容月貌可得好好挑挑,不要便宜了那些个臭小子。”   章玥也顺势坐了下来,她今日梳高椎髻,发拢结于顶,编成单椎,盘在头顶。配着一根云脚珍珠卷须簪。着藤青曳罗靡子长裙。   她亲昵的扶了把楚汐额间些许凌乱的发:“烨哥儿这几日多次在娘耳边讲与其将你嫁出去,不如招个上门女婿。”   “初次听,娘只觉得荒唐至极,可细细想来,倒也是个不错的。”   可她依旧没有动心,甚至不曾放在心上,毕竟招上门女婿,不就是昭告天下,嫁不出去女儿?   可直至今日,从章老爷嘴里听到这么个消息:禹帝命裴书珩出京城,彻查江南那头贩卖私盐一事。   他不过是个三品官员,就要担此大任?更让人震惊的事,令最疼爱的三皇子一同前去,却只是个协助裴书珩的副将?   钰旭尧是谁,心高气傲,哪能受此委屈,当下谎称身子不适,婉拒之。   禹帝疼他,便随口对着不得宠的二子来了句:“你三弟比你年幼一岁,却多次立功,瞧瞧你可有什么能有什么拿的上台面的功绩?”   “君子六艺,皆平庸,没出息的混账。这次跟着裴书珩好好学学。”   因此,三皇子换成了二皇子。   旁的都是辅佐皇子,可到了裴书珩这儿,却是反倒之。更有人谣言猜测,裴书珩若能办好了事,也许能再度破例,升官进爵。   毕竟,贩卖私盐是大案,绝不能容。涉及广泛,并不好办,   章家人终是慌了。   这退了婚的姑娘,好婚事再难求,如若裴书珩办砸了倒好,可万一人家打了胜利一战,哪户好人家敢娶裴书珩的前未婚妻,这不是同裴家对着干?   就算楚汐日后出嫁,也难免受婆婆蹉跎,这可是章玥捧在心尖上的姑娘。他们是绝不能见她受丁点儿委屈。   如今,也只能招婿了。 第73章 果然,很不要脸   如此想开,他们便找上门寻了贺远霖。   期间,章老夫人甚至忧心忡忡:“汐儿这个孩子,一向愿有个高门好夫婿,如此落差,她可怎么受得了。”   受得了如何,受不了又如何?   走在当下,又有几条路可走?前程如此,只能做出最好的准备。   章玥心下更为不好受,却忍着安慰母亲:“她是我心尖上的肉,可恨我却无能为力,能做的便是让她挑个顺眼的。我听闻贺远霖有各色男丁的画册,虽说此举伤风败俗,我也豁出去不管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个儿对着画册挑选的?传出去可不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眼前比娇花还艳三分女儿,章玥柔声叮嘱:“你且记住,今日去颐霄楼就是去用饭的。”   “你莫恼,娘也实在没法了,往昔倒不觉得那狗东西能有什么气候,可这会娘是真的怕了。”   “这次遇不到欢喜的,那贺远霖铁定能给你找来旁的,咱慢慢选。但是那些个贵家公子,汐儿你听话,咱莫想了。”   狗东西的妹妹,这会儿喝着茶,显然不知兄长被骂了。   楚汐听着却欢喜不已,然她不能笑,遂绷着张脸。   章烨见她这般,弯起指对着桌面敲敲:“不是,你生气个什么劲,要说委屈的是我吧,没个能提携章家的妹夫,日后家业被我败光了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很不要脸。   不要脸到章玥都听不下去了。她执着团扇狠狠打在章烨腕上。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你还有脸在你妹妹跟前这般胡言乱语?”   章烨皮糙肉厚也不怕疼:“我什么德行,姑姑还不知道?说起这,侄儿近日手头有点紧,要不,您表示表示?”   说着,伸出两只指头。   这要钱的姿势一看就是惯犯。   章玥恨不得把这臭小子赶出去,作势要让他长点教训。   可章烨卖惨:“我爹罚了我三个月的例银,又怕娘暗中接济我,连带着我娘的用度他也让下人记着,祖父祖母更是仍由我自生自灭,姑姑,我是你唯一的侄子啊。”   章玥无动于衷:“真好,你这侄子,我要不起。可恨你爹怎么没有家法伺候。”   章烨只好看向楚汐:“上回你从我那儿得去的五百两银票呢?”   楚汐的脸崩不住了,见章烨这惨兮兮的模样,想必那五百两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吧。   也对,章家虽有银子,可自那日罚他面壁思过起章老爷却一直约束这败家儿子的花销。   适逢他又没了例银,真是让人身心愉悦。   她柔荑托着脸,犯难道:“你既给了我,又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抠死你得了。”   抠?五百两叫抠?   章烨险些没气死:“也是,用银子寒碜表妹是我的不是。”   楚汐笑:“兄长能有此觉悟是极好的。”   章烨压根不想同楚汐绕弯子:“那银子呢!还给我。”   岂料后者摆摆手:“我坐马车,打赏车夫了。”   ???   章烨气的话都不想说了,神情恍惚似呆滞,半响咬牙切齿道:“你倒是大方。”   章玥听着知了个大概,眼见着兄妹俩又要拌嘴,连忙出声打住:“好了,晚点去我屋里,做姑姑的补贴补贴你。汐儿好友还在呢,你莫在这里丢人现眼。”   章烨得了准话,满意了。   “不成,姑姑你先给我,我许久没去醉乡阁看姑娘了。”   醉乡阁的邹妈妈是个掉钱眼里的,银子不到位,便一日不准他去看曲情,这两日没见了,他心里就像掉了一块似的。   “胡婆子,你去取银子。”章玥恨铁不成钢,不去看章烨。   “滚,别在我眼前杵着。”   章烨心满意足,施施然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袍,双手合拳正儿八经行了一礼。   语气欠扁的很:“那侄儿就先谢过姑姑了。”   好不容易看着小混账走了,章玥心口郁气去了一半。   “这不争气的迟早又要惹她爹爹一顿家法。”   说着亲自给裴幼眠喝了大半的茶水添上,忽而话锋一转:“姑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楚汐如临大敌。章玥如今状况,相必落儿云坠没有不曾暴露。裴书珩也就走五日,那她是不是能先糊弄过去?   “娘,你问这么细做什么,难不成也要给这小丫头做媒不成?”   章玥皱眉:“你浑说什么,我何时成了掌姻缘的月老?”   她又念起楚汐的婚事没有着落,又是一阵心烦抑郁。   眼瞧着楚家那个小贱人都要嫁入高门,成三品官员当朝新贵的夫人,保不齐如何笑话他们娘俩。偏生她家汐儿憋屈的只能招婿。   她忍住疲乏,勾起唇打听:“姑娘,你可有婚配?”   裴幼眠求助的看向云坠。   云坠上前一拜:“夫人,我家姑娘未曾婚配。”   章玥长长一叹:“虽说女儿家婚事急不得,但令尊也要早早考虑。”看看她家汐儿,就让人操碎了心。   裴幼眠困惑的抓了抓头发,一嘟嘴迷茫的看向楚汐:“姐姐,我听不懂。”   楚汐甚为欣慰,糖葫芦没白买。   “无事,无事。”   眼瞧着落儿端着食盒进来,楚汐连忙招呼她用饭。   “今儿吃的烧鸡是不错,可我这的厨子手艺也不逞多让,你尝尝这道粉蒸肉。”   哄住了小丫头,她这才看向疑惑的章玥,低声道:“小丫头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她会在这里小住几日,娘,您莫问太多。”   万一问一句,你可有兄弟,亦或是兄长是谁?裴幼眠自然知道答案,那还得了?   章玥也算看出了蹊跷,她说呢,这姑娘反应不同寻常,原来是个痴傻的。   这样的姑娘婚事更加艰难,她想着,忽然就小人心肠,一瞬间觉着比汐儿还惨的人就在眼前坐着。她顺心了。   如次想着,看着裴幼眠的目光沾了悲悯,甚至,心疼起了这个傻丫头。   在一旁亲自给她夹着各色的菜。   “来,喝碗乌鸡汤,这个最滋补了。”   “方才汐儿说你爱吃烧鸡,我明日就让厨娘做。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就当是自己家。”   “拌莴笋最是开胃,来,楚姨给你夹。” 第74章 我就喜欢她不搭理我   楚汐见场面温馨,心下松了口气。正要执起筷子,又念起险些被她遗忘的一事。不由正色起来。   遂不敢耽搁。对着一旁伺候的包子道:“落儿,你跟我进来一趟。”   进了里屋,楚汐打开梳妆台上小盒子放着的银票。招呼落儿上前,轻声交代。   她的话,落儿一向唯命是从,从不过问,只管埋头去做。   听了吩咐,她星星眼,藏好楚汐给的银票:“我办事,姑娘放心。”   落儿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院子。整个人扑进黑压压的夜色里。   她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倒走回来,取了一盏琉璃灯照明。再次扑入黑暗中。   然,这气势被一场忽如起来的大雨彻底熄灭。没走几步,琉璃灯灭了,雨大滴大滴的砸下来,落在身上疼的教人一激灵。   她又倒回来取了伞,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这场雨来的又急又快,像是盆里的水直往下倒。生生阻了章烨的路。   他烦躁的把到手的银票拂开,恼的踢了踢脚前的圆凳。   “你瞧瞧这是什么破天气,好不容易手头宽裕了,却下起了雨。你说情儿可有想我?”   角落的小厮扬鹤,真不知公子哪儿来的脸说此大话。   他实诚道:“公子多虑了,您每次去醉乡阁,曲姑娘都爱答不理没个笑脸。”   章烨脸上一僵:“不会说话就闭嘴。”   扬鹤一板一眼道:“醉乡阁貌美的姑娘比比皆是,您怎么就只瞧上曲姑娘了,您这就是热脸贴人冷屁股。”   他家公子要什么姑娘不成?章家规矩又不多,挑的媳妇只求性子是个好的。   公子往日流连红楼,与醉乡阁的姑娘逢场作戏,端是个花花公子的模样。   直至见到了曲姑娘,就像是失了魂一般,眼里容得下这么一个人。   章烨才不管旁的:“我就喜欢贴着,我就喜欢她不搭理我的小性子。”   扬鹤皱眉:“公子你这就是把心捧出,仍曲姑娘践踏。”   “本公子乐意。”   扬鹤着实不好再说什么,讪讪不再多言。就在这时,院外出现一道哆嗦的女音:“公子!”   章烨同扬鹤对视一眼:“你出去瞧瞧。”   扬鹤听命,很快从外头带回来一个浑身滴着水,发丝凌乱贴着脸颊的女子,她手里举着一把刮破的伞,和早就灭了的灯。   像是个十足的落汤鸡疯婆子。   章烨盯了半响,才把人认出,不由噗嗤一口笑出声:“你家姑娘这是让你唱大戏呢?”   他的奚落没让落儿炸毛半分。夜,落了雨,一路走来,狂风大作,她冷的哆嗦。   扬鹤莫不吭声的脱了外袍给她披着,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落儿捧着茶,可算是活了过来。   章烨再次奚落:“这么一瞧,你二人倒也般配。对上了眼,同爷说,给你们做主。”   扬鹤揉了揉鼻子,诚然不知公子哪儿来的优越感:“公子莫乱点鸳鸯谱,您先顾着自己罢。”   章烨没理他,只想着楚汐唤贴身丫鬟过来,定没好事,心下徒生警惕。   果然。   落儿福了福身子道:“望公子寻枚小厮,去韩家镖局传个话。”   章烨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夜,雨水汇成雨帘,沿着屋檐哗哗而下。   “不过短短几日她怎和韩家姑娘有了交情?真真稀奇。传什么话?你且说说。”   落儿毫不费力的重复着楚汐的叮嘱:“请韩姑娘今夜派几名走镖的汉子,这几日驻守府东街齐家药铺,要强壮魁梧,唬得住混混的。”   说着,把藏在怀里银票取出,她保护的好,银票沾了点水,但也妥当无碍。   “这是聘请的银子,公子可不能贪了。”   这说的什么话!   在楚汐眼里,他这个兄长是掉钱眼里了?   章烨脸色一臭,冲扬鹤示意,扬鹤上前接过银票:“请姑娘放心,她的事便是公子的事。”   “什么时候,她的破事成了我的事?”章烨反驳。   “那什么齐家药铺是惹上什么事了,要派镖局的人前去保护?一堆不相干的她也过去掺一脚,有闲工夫操心旁人,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婚事。”   然,落儿沉默,扬鹤沉默,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他揉揉鼻子,只觉无趣。   落儿把热茶几口喝下,行了一礼:“谢公子赏的茶。若是无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等。”章烨出声。   “你家姑娘托我办事,不给赏钱她好意思?”他问的理直气壮。   落儿包子脸皱起:“我们姑娘说了,一点小事,若公子要赏钱,传出去让人笑话。”   “她还威胁起我来了?求人办事就这态度?小爷一个不顺心,就把这是抛脑后。”   “我们姑娘还说了,上次同曲姑娘相谈甚欢,若公子让她不顺心,她不介意闹的曲姑娘不顺心。”   章烨恨不得跑到楚汐跟前教她规矩,野成这样,也就长辈当个宝,气煞他也!   然章烨如何气,楚汐并不关心。   裴幼眠黏着楚汐非要睡一块儿,她无所谓应下。又想到实心眼的落儿,瓢泼大雨,也不知道等雨小了再去。一边张罗着热水,和姜汤。   夜渐渐归于沉寂,滴答,滴答,雨势来的快,走的也快。空气都是清新的混杂着泥土的大自然味道。   就在这时,章府门‘吱吖’一声打开,消息传了出去。   ……   楚府,晨曦院   楚依依沐浴更衣后,躺在贵妃软椅上,由着大丫鬟用干布给她绞干头发。   她手里拿着本千字文,才识字不久但她刻苦效果颇佳,夫子说她悟性极高。   她脱了面纱,脸上那道暗红色狭长伤疤在灯光下更为突出,硬生生破坏了美感,令人觉得丑陋至极。   丫鬟念起那一进屋就被楚依依扔在一角打算积灰的油骨膏。不由轻声去劝。   “姑娘,那药膏,您好歹也试试。”   楚依依合起千字文,脸瞬间阴沉下来:“菊香,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的丫鬟,不是楚汐的狗。”   楚依依一直很清楚,只有在裴幼眠心中有了地位,裴书珩才会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第75章 耍流氓是行不轨之事   她忍气吞声换来了什么,裴幼眠的妹妹喜欢楚汐,那她有什么胜算?   菊香吓得跪在地上:“姑娘息怒。”   屋内另三个丫鬟同一位婆子面面相觑,呼吸都轻了。   楚依依摸着脸上的伤疤:“要不是你们几个卖身契在我身上,我都担心你们识不得主子是谁。”   楚汐给的药,能用吗?   婆子是个经世有成算的,她带着身后三位不知所措的丫鬟一同跪在地上,以显衷心。   “我们不认府里谁当家做主,我们只认卖身契,只认姑娘您。”   楚依依忽而低低一笑,笑声苍凉,脸上怒火不在:“这几个人里头,就属你最机灵。”   那婆子荡起了得意,她磕了几个响头:“姑娘,虽说那是当着老爷的面给的药膏,但大姑娘如何,您应当清楚,她毒辣惯了,保不齐不是什么好药膏,反倒有负作用。”   菊香心有余悸,只觉得婆子讲的有理,这姑娘主子深宅大院里头,阴私多着呢,难怪方才姑娘恼了,她正要磕头求饶。   婆子又道:“可大姑娘今早是去了韩家镖局,若是真的,那姑娘的脸……”   楚依依神色一动,不得不说,婆子说进了她心坎。   她低低一笑,冲地上的菊香招手:“你过来。”   菊香爬了过去。   “既然,你觉得那药膏好,便替我试试药吧。”   婆子连忙去绣篓里头取了把剪子,见菊香一脸惊恐,便出声去劝:“你若不敢动手,那婆子来,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你要知道,只有姑娘好,奴才才有出头之日。日后姑娘绝不会亏待了你。”   ……   翌日一早,当东边天空泛起白肚皮,微弱的曦光萦绕其上。早市未开,街上却不同于平日的安静,反倒喧嚣的很。   宁王妃生辰宴,府里奴才抹黑便开始准备,谨慎小心,生怕出了纰漏。   宫里头的赏赐早早送至,这可是天恩。随着时辰往后推移,宁王府门前愈发热闹。   府门一辆又一辆精致大气的轿子落下。皆是官宦家眷。   “呦,方才走出来的是宁世子?唇红齿白的,高贵的很。”   “快看,快看,那是归德侯府的马车。”   “这是镇国公夫人吧,她身边那位紫衣姑娘可真好看,那通身的气派,可真是位仙子。”   看戏的人群皆有窃窃私语的。嗓门却不小,吴令毓被夸了十多年,她高傲的仰起头,跟在母亲身后,旁边是低垂着脸规规矩矩的俞殊敏。   “这镇国公家的小姐是我见过最貌美的女子,全京城哪有可比肩的。”   然,人群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你这是没瞧见楚家那位,不说旁的,她那容貌吴姑娘比不得。”   人群安静了,想到那个名声扫地的楚汐。没有人反驳。   这可把吴令毓气的半死。阿谀奉承的话她听多了,她也知背地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评价。   可众人竟拿她同狐媚子比?往前她从未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商户之女罢了,可偏偏如今她心悦裴书珩。   她气的险些咬了舌,又见俞殊敏低眉顺眼这幅小家子的模样,看的她一阵心烦。   “喂,你这模样是摆明在我家受了欺负?”   俞殊敏心慌意乱,忙到:“姐姐,夫人,老爷待我极好。”   “哼,知道便好,今日娘有意将你引荐那几位富家子弟,你莫给我丢人现眼。”   俞殊敏忍住心中泛起的酸意,她早该料到了,镇国公府养她十几载,并不是慈善。她就该安安分分报恩情,联姻来稳固镇国公于同僚间地位的稳定。   可偏偏,前几日楚汐的话,让她不停的动摇。   一辈子那么长,她甘心委身于旁的男子,亦或是旁的女主嫁与表哥?   “嗐,这不是楚家的马车吗?”人群再一次轰动。   远处附有楚家标志的马车缓缓而来。   “欧呦,宁王妃怎么会给她请帖?如此官宦人家的排场,她也敢来?”   ……   女儿家的闺房精致而又奢华,香炉里头染着香,烟气袅袅而上,绕过妃色蝶影纱帐子,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的楚汐生无可恋的盯着帐顶。   裴幼眠腿挂在她身上,手死死的抱着她,那张稚气十足的脸紧贴着楚汐。   如果知道这丫头睡相如此差,她绝对不会同意一起睡。   她眼底泛着青色,彰显昨日没睡好。这丫头还推不开,导致她夜里想跑去贵妃塌上将就一晚都难。   她贪睡,这个点落儿是不会来吵醒她的。导致她觉着,能将帐顶盯出个洞来。   若不是这小丫头身子虚,她早就把人喊醒,教训一顿了。   算了算,裴书珩同钰旭桀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想必快抵达江南。两人也是在段时间达成共识。   然,她算了算时间。突然皱眉,什么五天来接人!!!   明明是九天!!!   贩卖私盐一事,波及了不少人,原以为是没钱没势的平民百姓可去了那里才知带头的是江南官员。   这事比众人想象中还棘手。甚至那几位官员,怕事情败露,痛下杀手。   好在他与钰旭桀躲了过去,又是搜集证据,又是私下暗中调查。赶着时间回到京城也是九日后。   楚汐突然想骂娘,也就是说,她要照顾着小丫头九天!!!   这是什么悲哀!!!   “嫂嫂。”裴幼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鼻子靠在楚汐颈间嗅了嗅。   “你好香。”   登徒子!!!   楚汐见她醒了,不留情面一把推开她。   “干什么干什么,耍流氓啊。”   裴幼眠揉着眼睛,打着哈气语气也是软软的:“六娘说了,耍流氓是男子对女子行不轨之事。”   她都教了你什么!!!   “六娘还说了,成了亲就不是耍流氓了,那叫闺房情趣。嫂嫂,是这样吗?”   楚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中衣,是没有睡醒的模样,她起身穿好绣花鞋去倒茶喝。   她仿若未闻,如果裴幼眠不是稚儿,她倒不介意给她灌输些有颜色的思想。   然,裴幼眠自说自话:“也对,嫂嫂不知,毕竟嫂嫂嫁了人才懂。” 第76章 他对你倒也上心   楚汐忍无可忍,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   “裴幼眠,叫姐姐!”   外头候着的落儿等人,听见屋内声响,便敲了敲门。轻声问:“姑娘,你可起了?”   “嗯,进来吧。”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云坠抱着水盆,落儿搁下洗漱用品便去打开窗户通风,拂冬手里端着一碗药。   楚汐打着哈气,看着两人伺候裴幼眠洗漱更衣,又哄着她喝药。   她一边浸湿干布,一边扭头对落儿道:“我边上那间屋子可能住人?”   “自然能的,下人们日日打扫。”   楚汐擦着脸,舒了口气,不留情面的对裴幼眠道:“昨夜你说下雨怕打雷,我也依你。今晚你去隔壁厢房睡。”   她想了想又道:“你听话,今日再给你买糖葫芦。”   拂冬:嘴里已经泛酸了。   楚汐刚打算梳妆,可眼皮子却重的很,她困的只打哈气。   云坠自是知晓自家姑娘睡相难看,楚姑娘竟然没发火,可见是收敛了脾气。   她替自家姑娘不好意思:“楚姑娘,要不您再休息休息。”   楚汐闻言:“落儿,你带小丫头下去用饭,晚些带她去府里转转。”   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   待醒来时,裴幼眠已经开始用午膳了。   楚汐顿时神清气爽,接过落儿递上来的筷子。   一边夹着菜,一边听落儿崇拜道:“今早韩家那边派去齐家药铺的人过来传话,说是那黑心的又来闹事,用那不值钱的草药偏要齐奶奶当成灵芝的价格给钱。”   云坠闻言颔首:“那边倒是把人赶走了,可那种混混,保不齐哪日又上门来闹。好在楚姑娘有准备。不然齐奶奶又要被欺辱。”   楚汐给裴幼眠夹了块茭白,慢悠悠喝了口汤:“那边若再传话,只管告诉他们,若再闹打出去便是。”   她抬眼望着外头湿漉漉的地面:“有些人,就是皮痒,教训教训就懂事了。”   因着齐奶奶一事,云坠赫然成了楚汐的小迷妹,侠义心肠的楚姑娘怎么可能是外头传闻那样。   她有眼,楚汐就是好姑娘。   云坠站在拂冬边上,贴着她耳问:“你给公子那些信件上可要多多为楚姑娘美言几句。”   落儿的嘴巴就像停不下来似的,她又想起一件大事来。   “姑娘,那小贱……”她顿了顿,又道。   “她去宁王妃生辰宴了,宁王妃单独问话,瞎了眼夸她心思巧,是个妙人,她想必得意坏了。”   楚汐动作一顿,裴幼眠未去,楚依依仍旧去了?她看着仓鼠般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裴幼眠,神色不明。   裴幼眠不在,吴令毓难免会给楚依依下绊子。可碍着宁王妃,她也不敢做太过。   楚依依心思缜密,毕竟是女主,哪里会随随便便被欺负。   她扯开话题。   “昨日是扬鹤送你回来的?你那会儿身上披的衣裳便是他的,你莫忽悠我,我可是亲眼所见。”   她忽而低低一笑,意有所指:“他对你倒也上心。”   包子脸皱成一团,显然是无措到极点:“姑娘莫打趣我。”   一向不吭声的拂冬终于出声了:“我也瞧见了,你今日一早还洗那衣裳。”   包子炸毛,撸了撸衣袖:“你这是找揍吗?”   那她弄脏了人家的衣裳,难不成不洗直接还了?这拂冬明明是个不爱出声极为内敛了,看谁八卦不好,非要调侃她?   拂冬把贴身藏着的暗器搁在桌上,:“单打独斗我不用此物,来吧,且让你三招。”   落儿一滞。这拂冬是练家伙?   她倒学会了主子的厚脸皮,气势不曾低下一分,把袖子放了下来:“今日就不和你计较,可劲偷着乐吧。”   ……   与此同时,楚依依参加宁王妃生辰宴的消息又传到了章玥耳里。   那会儿,她正和章老夫人,章夫人挑选料子。   她摸着暗红色显气派又低调奢华的蜀锦,上有绣着示为吉祥之物的佛手,寓意多福多寿。   她一眼就相中了:“娘,您用这料子做身衣裳,定好看。”   章老夫人瞅了一眼:“这料子一瞧就是隆重场合穿的,难不成你要我打扮的像个花姑娘走在街上?”   换来章夫人呵呵直笑,她走近摸了摸章玥手里的料子,打趣道。   “娘,您还怕找不到场合?汐儿那丫头昨日没闹,可见是不反对招婿。待她有一眼相中的,采纳,问名,纳吉,完聘,择定婚期,这事说着繁杂,可要去办也是快的。”   章玥把手挽在章夫人臂弯,把边上另一匹喜庆的布匹放入她怀里:“嫂嫂,也该准备着,烨儿那小子也老大不小了,你这当婆婆穿的料子也该挑着。”   “我可不敢指望他,整日没个正形,今日一早就跑了出去,连个影子也寻不到。一谈起他的婚事就给你闹,直说还不急。”   章老夫人听着两人对话,想起孙子平日作风,也是头疼。   “指望他?我还不如指望汐儿。”   就在这时,胡婆子上前,提起外头听来的楚依依极得宁王妃赏识一事。   屋子里瞬间没了声。   章玥明艳的脸也瞬间没了笑脸,想着女儿要可怜兮兮招婿,而那小蹄子却风风光光去了宁王府。   她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她倒是风光无限。”   又念起楚赫不曾派人请她回去,咬牙切齿道:“好,很好!他要那个女儿就是了,日后汐儿就算成亲了,也与他无关。”   章老夫人性情温和,虽恼可听章玥说着这话,当下斥道:“尽胡说!”   哪有女儿成亲,做爹的不到场的,这不是瞎胡闹?   性情中人章夫人一边安慰小姑子,一边道:“我倒不觉得是胡闹,他既眼下只有那庶女,无论如何也要他呕心肝知道错。”   章玥得到嫂子的附和,更嚣张了:“没错没错,日后就算汐儿成婚,也在章家举办,气不死他。”   不过她又想起一事:“裴家那小傻子也去了?”   胡婆子忙回:“这倒是不曾。小蹄子是独自前去的。”   章玥冷哼:“哼!” 第78章 看我笑话???   章老夫人向来拿这个女儿无法,只好作势拍她手背,无奈道:“都当娘的人了,我看啊,有时你比你那侄子还不懂事。”   “我怎么不懂事了,昨日汐儿那好友还乖乖巧巧的唤我好楚姨呢,对了,那姑娘虽说是个稚儿,生的却好看的紧,我瞧着人姑娘好着呢。”   心智不全,却是府里那个小贱人却比不得这姑娘的一根发丝。   章夫人问:“是哪家的姑娘?”   章玥无所谓道:“汐儿没说,我也懒得追问,总归是个好姑娘。反正我喜欢。”   ……   ——入住章家第二日,相安无事,姑娘玩了半日的骰子。   背着人,拂冬走到角落记下。   刚要停笔,她抬眼瞧了不远处没有规矩,侧躺在那张黄花梨睡椅上的女子身上。   她这会儿慵懒的半眯着眼,着粉霞锦绶藕丝短襦,搭配象牙白压光棉长裙。软绵绵的身子,却身段风流。   不要说男子瞧见提不开眼,就说是女子也忍不住惊艳三分。   楚汐不想裴幼眠抓蛐蛐,弄的脏兮兮的,便拉着她掷骰子。   裴书珩嫌那是市井赌夫的玩意,虽能哄人但从不让裴幼眠碰。以至于裴幼眠自顾自玩了两个时常还乐此不彼。   楚汐眸光细碎,有些惊喜:“呦,又是六。手气不错啊,小丫头。”   裴幼眠玩的越发上头,忍住不得意,后背早已翘起了尾巴。就差左右手双管其下,一块掷出两个六来。   楚汐心里琢磨:那灰太狼若找小丫头拜师学艺,没准也不会惨到输掉裤衩。   想着,她有了想法:“改日,我带你去赌坊,带你涨涨见识,咱们赚点银子回来。”   她如今说什么,裴幼眠就没有不应的。   “好呀。”   拂冬面无表情再度记下。   ——楚姑娘约着带姑娘去赌坊。   楚汐又看了会儿裴幼眠掷骰子,也腻了,一旦无所事事,她就想找点儿事做做。   便想起了‘遛章烨的初衷’。   “表哥呢?”她出声询问。   消息灵通的落儿回复:“一大早就出门了。姑娘找表少爷可有急事?”   楚汐心中有了数,遛不成了,章烨想必又去寻曲情了。   “倒没有要紧事,就随口问问。”   她又道:“最近京城可有有趣的事,你们同我说说。”   云坠欲言又止,落儿眼神上下飘忽。一看便是有难言之隐。倒是拂冬走近,说了她们不敢说的。   楚汐瞧着拂冬,听着她面无表情道:“全京城,勾栏瓦肆,说书的,内宅大院议论的不就是楚大姑娘退婚吗。”   楚汐:……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然,拂冬机械似的继续道:“前些日子还有人设下赌局,赌着公子迎娶楚二姑娘入门时,楚大姑娘可会现身?”   她顿了顿:“我压了五两银子,跟着众人压上您不会。对了,就没有一个堵您现身。”   楚汐:???   看我笑话???   全京城看我笑话???   看我笑话还让我上赌约???   是人吗!   楚汐剜了拂冬一眼,吩咐落儿:“我首饰盒上还有五百两银子,你留到最后,收盘前全都压上去。”   她扬起脑袋,露出如玉般的纤细脖颈,冷笑:“看我的笑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落儿只觉得姑娘别样委屈,因着这么多人笑话,还要强颜欢笑参加小贱人的婚礼,这不是往心口处挨刀又是什么。   楚汐却是打着好算盘。   男女主的婚礼是她最需要登场的时刻,她要带着祝福和礼数,送上新婚贺礼,让他们深刻知道,她不作死了。   日后便能退出男女主视线。抱住狗命。还能赚一大笔银子,其乐而不为?   楚汐瞥了眼拂冬,真情实感道:“你那五两银子,是我的了。你我都认识,别心疼。”   感谢这些看她笑话的人。   她希望,这些送钱上门的人再多些,她来者不拒。   落儿心里百味陈杂,可一想到能赚这个她打不过的拂冬的银子,没心没肺的又欢喜了。   一欢喜她话就多。   “对了,姑娘,我今早陪着厨房许诺给我做樱桃酥的许妈妈出去采买,碰见我结拜大哥了。”   因着落儿爽约不打,拂冬对她就没一个好脸。   “怎么,你早上要洗衣裳又要出门,你真忙。”   落儿恼的又要撸袖子,想起对方早间掏出来暗器,她瘪了。   她这结拜大哥让楚汐好一顿的想。唔,是不堪回首的坐牢回忆。   见楚汐想起这人是谁,落儿不理拂冬又道:“我见他手里提着贵重的贺礼,匆匆的赶路,上前一问才知他那未来大舅子,就那送豆腐的张六今日成亲。”   听着她遗憾的神情,楚汐扶额。章玥那日刮伤楚依依脸时的气话,说她暗中同张六有私情,想必落儿记忆犹深。   怎滴,她还期盼着楚依依和张六成事?   果然,落儿喃喃:“张六要成亲了。他怎么就要成亲了呢。”   听着就像被薄情寡义之徒抛弃似的深闺怨妇。   楚汐正要说些欠扁的话,眼尖的瞧见羊肠小道,妇人带着身后的嬷嬷匆匆往外赶。   她懒得起身,遂提声问道:“娘亲,你这是去哪儿?”   章玥步子一顿,转过身子。   裴幼眠停下继续花式掷骰子的动作。   “楚姨。”   章玥欢快的应了一声,抬眼又见女儿懒散的模样。   “寻贺远霖。”   楚汐一个激灵,挺身做起来失声道:“好端端的寻他做什么?”   章玥:“我可不得去亲自催催?”   昨日相看,今日难不成又要相看,念起贺远霖手里那一堆不靠谱的,楚汐一阵头疼。   “这有什么好急的。这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再说过些日子,府里要给二妹妹举办婚事,又要忙起来,娘,我的事往后推推。”   “不成。”章玥冷声道。   她气不顺再次动了动唇:“那庶女要成婚,凭什么要拖着你,紧着她?”   “她成亲,你也成亲,我倒要看看那姓楚的给谁主持婚仪。”   她一甩袖子,直往外走。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中枪的楚汐:让楚赫为难,才是你的目的吧。 第79章 听的我……真不好意思呢   再次见到章烨,是第二日了。   “听说表少爷出门前神采飞扬,那叫一个快活潇洒,可昨夜回府时,失落萧瑟,如打了霜的茄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下人们闲空时猜测不休。”   发生了什么?左右不过郎有情,妾无意,一腔情义付之东流罢了。   楚汐听落儿的回禀,带着黏着她的裴幼眠,同着几个丫鬟浩浩汤汤的往章烨的院子赶。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嘲讽章烨,劝他回头是岸了。   待她赶至时,扬鹤正火急火燎的在屋外打转,一副天塌了的模样,看见楚汐,如见了救世祖般,眼神一亮。   他快步迎了过来,生怕里屋的人听到,遂他嗓音压低。   “姑娘,你可劝劝主子吧。”   楚汐余光瞥了眼安静的屋子,没有听见半丝动静。   “这是怎么了,受挫了?”   扬鹤有千言万语的吐槽,可生生转为一声叹息。   “还不是上次那位曲姑娘,咱们公子这不是兴冲冲过去瞧,就差剖心肝子表明真情了。”   “公子这次忍不住提出将曲姑娘赎出,三媒六聘娶她为正方娘子。那料曲姑娘冷着脸拒绝了,公子可不得伤心欲绝。”   阿肆是真的不明曲情是何意,说是欲擒故纵也不像,能总那种地方出来给她一个家不好吗?   [曲情淡淡的神情倏然冷下,她站起身子,踱步来至窗前,说着最无情的话:“公子何必一厢情愿,强人所难。我无意你,公子还是莫在我身上花心思。”]   [她丝毫不心疼那个笑容一滞的少年,伸手扶了扶发间的银凤镂花长簪,下起了逐客之令:“我乏了,公子请回吧。”]   扬鹤心疼主子,眉头皱的死死的:“公子昨夜喝了好几坛酒,我怕出事,便不再给,公子那会儿也不闹,不说不笑,姑娘,您快去劝劝。”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楚汐想到那个嚣张的少年,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她静默片刻,这才让落儿他们陪着裴幼眠在院子里转转。   在屋外站定许久,她整理着措辞,想着如何安慰失恋少年。好不容易酝酿出感情。这才推门而进。   一抬脚就踢到还没打扫处理的酒坛子,‘咕噜咕噜’响起滚动的声音。   她提着一口气,目光打转一周,总算在紫檀边嵌牙五百罗汉插屏后看见依稀的人影。   她悄悄掩上门,绕过屏风走过去。正要抑扬顿挫关怀一句,所有的言语在看见趴在软榻上,睡的正香的章烨后卡在了喉咙里。   ???   这就是扬鹤嘴里的伤痛欲绝?   !!!   这惊天雷的呼噜声又是什么???   她走近,忍不住伸脚踢了踢章烨。   “喂,醒醒。”   章烨困倦的睁开眼,宿醉导致他头疼欲裂,看清始作俑者不由火大。   他斥道:“你闹什么?”嗓音也是哑哑的。   看着这神情,像是还没想起失恋该有的痛苦,楚汐想,她有义务让他想起。   “听说你真情错付,你怎么还有心思睡?”   章烨一瞬间神情恍惚,他伸手要取边上的酒坛子,却摸了个空,才后知后觉想起都让扬鹤抢了去。   他如往常一般,拖着嗓音有些欠扁:“合着,你是来瞧我笑话。你是人吗?”   楚汐挨着他坐下。她想,没人比她更清楚,章烨有多爱曲情,   即便他这会像是没事人一般,可瞧着他脸上的泪痕,定时没人时,曾哭过一场。   奚落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她想了想道:“世间女子千千万,换一个吊死不好吗?”   章烨犹然不知,脸上的泪痕已经昭告了他掩藏极好的怅然若失。用最劣质的演技在阐述:我没有任何影响。   他面上无所谓,嘴里说教着楚汐:“你兄长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别听扬鹤那小子瞎说。”   楚汐拆穿他:“你屋里酒坛子可真多。”   一身酒味,臭的和流浪汉似的,要不是念着微薄的兄妹之情,楚汐想,她是片刻也不会待。   章烨一顿,酱鸭子嘴硬道:“你兄长我,从未被拒绝过,可不得喝点小酒忧郁忧郁?”   楚汐抓住重点:“所以,你真被拒绝了。”   章烨有一瞬间的恼怒,他烦躁的揉了揉乱糟糟披着的头发:“你还有什么事,吵死了。”   她嗓音温柔似水:“这世上最困扰人的,便是两字——难求。兄长,有的人捂不热,那么趁着覆水可收之际就把心收回。”   她想起章烨在章家全家遭难时,孤身一人独闯裴府,心如死灰要找裴书珩同归于尽。   后断了一条腿不幸掉入臭水沟时,还心心念念的他那妹妹的尸骨如今还在裴府,姑姑的尸骨至今不曾找到。黄泉路上不知可否碰见。   往前倒不觉得什么,可她成为楚汐后,身临其境的感觉到周围的爱意。   她心里涩涩的,却笑了笑:“你这人混账胡闹,又欠的很,可遇到事你总能把家人护在身后,你爱喝花酒,说话不成调,可专情起来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   突然的一顿夸,让章烨觉得楚汐吃错了药,却有觉得这就是他!   心下飘飘然:“你若单夸我的优点,那就更好了。”   楚汐感叹:“章烨,你真的很好。”   章烨蹙眉伸手给她一个暴栗:“没大没小,唤兄长。”   楚汐瞪他,正要伸手打回去又想起对方是个失足少年。她忍!   章烨眯着眼,嘴角勾起得意的很:“这些事实,你没必要说一声,听的我……真不好意思呢。”   可他这享受的表情,楚汐找不出一丝的不好意思。   对不起,打扰了。   楚汐站起身子,拍拍衣袖。浅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若说这些话前,能把脸上的泪痕擦擦,就更完美了。”   果不其然,章烨瞬间变脸。   楚汐没再瞧,她慢吞吞的提着裙摆往大门那处走,手正触上门,来不及动作前,她听到嘶哑的,不加修饰的痛苦嗓音。有好似有几分嘲讽。   “汐儿,你表哥我,眼泪多的像姑娘,有点多。让你笑话了。” 第80章 楚大姑娘,用钱贿赂奴婢   楚汐一顿,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她知道章烨不会放弃。   真正让他伤心欲绝的片段还不曾出现。   [章烨看着她一袭红衣,比在他梦境出现多次的模样还美,女子转过身,嗓音是一贯来的冷清:“章烨,我要成婚了。”]   [章烨定在那处,动也不动,嘴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曲情神色自若,朱唇轻启:“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章烨的心脏猛的收紧,他逃避的不敢再看眼前的女子,唇上下翕动,却是发不出一言。]   楚汐看着先前被她踢到的酒坛子,嗓音涩涩的:“你值得更好的。”   ……   楚汐走出屋子,又动作轻缓的阖上门。屋外只剩着焦躁不安的扬鹤。   见楚汐寻人,他忙上前到:“落儿带着那姑娘去了附近的池塘。”   池塘养着好几尾鱼,是相当好的观景之地。   楚汐颔首,不放心的瞧了眼屋子:“你去厨房要一碗醒酒汤,再要一份白粥几道开胃菜暖肚。这身子是自个儿的,旁人不珍惜,他自己也要疼疼自己。”   扬鹤忙点头道是,一一记下。   楚汐知,扬鹤昨夜不敢来寻她,定是顾着章玥住在楚汐隔壁,一有风吹草动,章玥那头不可能不出来打听。   章玥知道了,就离举家知道不远了。   保不齐章老爷知道曲情一事,迷的儿子神魂颠倒,酩酊大醉,又要家法伺候。   她想了想,又道:“你且告诉他,长辈面前我替他瞒着,可他若是还这般状态我也兜不了一世。”   扬鹤头一次发现姑娘行事如此利落干脆,井井有条,忙不殊的替章烨谢过楚汐。   楚汐欲言又止,最终化为唇齿间的一句:“你下去准备吧。”   ……   出了章烨的院子,她没走几步,就远远瞧见裴幼眠的身影。   小丫头今日着桃红绣梅花对襟棉绫褙子,下着珠色百褶裙,喜庆极了,倒是出挑。   想起她晨间披头散发‘噔噔噔’跑到她屋内,她迷迷糊糊听见声响,眼皮子还未睁开,就听她俏俏的道。   “姐姐,你说早膳吃奶油松瓤卷酥,还是如意卷。”   楚汐笑笑,她压下那涌上来的酸楚,长长呼了口气,把心口那股郁气吐出来,这才走过去。   裴幼眠趴在栏杆上,手里拿着鱼食,谨慎又小心的数出十粒扔下去。换来鱼群争先抢后的夺食。   争夺间,溅起片片水花。   她不厌其烦,周而复始的继续数着十颗,呵呵的笑,笑声如铃铛般清脆。   楚汐静静的看着。   裴幼眠却是很快发现了她,忙伸手招呼:“嫂嫂,你快过来。”   她一激动总能忘了那两串让她望梅止渴的糖葫芦。因着章烨的事,楚汐情绪不高,几分没精打采,这会儿懒得纠正。   裴幼眠来到此处笑容就没降下来过,她一手指着下方的池塘,一边道:“他们饿了。”   楚汐漫不经心的点着头,让边上看管池塘的小厮,多拿几包鱼食过来。   “那你多喂点。”   角落里的拂冬面无表情的取出本子。   ——第二日,姑娘给鱼投食,笑容不断,欢喜极了。且姑娘很喜欢章家。   发现拂冬的小动作,楚汐头顶嗡嗡响,只觉不对,她在记什么?   楚汐如临大敌想也不想,第六感告诉她那不是好东西,她一个冲过去,夺过本子。   这是个崭新的本子,尾端底部标注着端正的‘壹’。   楚汐草草看了眼拂冬方才记的,又想起那日裴幼眠说的监督二字。恍然大悟,监督是真的,不过是监督裴幼眠生活点滴日常。   记录在册,待日后裴书珩观看。看看宝贝疙瘩可有受委屈。   楚汐看着这个‘壹’,就难受,这拂冬怎么如此懒惰,才记了这么一页,页面上只有一条?怎么能突出她对小丫头的好?   她把本子还到面无表情的拂冬手里,柔声叮嘱:“多写点,莫偷懒。”   要让裴书珩深刻的认知她!楚汐!改过自新!   “把我那日买的两串糖葫芦也记上,虽说不值钱,但也是我的心意,小丫头可欢喜了。”   吃完两串其酸无比糖葫芦的拂冬面无表情。愣是没动笔。   楚汐瞪她:“你写上,赌坊那五两银子,我还与你。”   终于,拂冬动了。她拿着炭笔全神贯注的写。   楚汐满意了。   抬脚去看裴幼眠喂鱼,搜刮着还有什么可让拂冬记的。却犹然不知拂冬记了什么。   ——楚大姑娘,用钱贿赂奴婢。   想了想,又提笔写下。   ——京城关于楚姑娘的赌约,楚姑娘欲押下五百两大赚一笔。   裴幼眠把最后一包鱼食喂掉,笑容在看见那群鱼儿游开之际垮了下来。   她一急,吐字有些含糊:“胖嗯戊义。”(忘恩负义)   楚汐也不知道她嚷什么,没听清索性懒的没问。   杵在边上的落儿一遍又一遍的夸赞:“这鱼真活泼,个头大长的又漂亮。姑娘您说是不是?”   楚汐看着肥美的鱼,心痒难耐,扭头问小厮。   “可以吃吗?”   小厮呆滞的点着头,从未想过姑娘这般嘴馋:“这自是可以的,不过这鱼大多用来观赏。”   楚汐看着委屈的裴幼眠,半俯下身子:“晌午煮鱼吃,你挑挑哪条合适。”   裴幼眠正气这些鱼跑远,可听这么一句,当下不免手足无措。鱼鱼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鱼鱼?   楚汐慢悠悠的扶了扶发间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手腕配着金镶红宝石手镯,相得益彰。   珠玉间环佩随着她的动作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今日未曾施粉黛,依旧美艳,肌肤玉雪,如剥了皮的鸡蛋。   裴幼眠还处在吃鱼太残忍的愣神空档上。然,她听女子嗓音声如莺啼,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勾人。   “热油炸至金黄,葱姜蒜爆香,浇上番茄酱汁,一口下去,外酥里嫩,满嘴生香。唔,小丫头喂过的鱼,想必滋味是极好的。”   裴幼眠咽了咽口水,伸出爪子扯了扯楚汐袖摆,一下,两下,三下。   “姐姐,我们抓两条。” 第81章 公子,拂冬那边来信了   江浙都督府,戍时(晚上7-8点)。   “江南一带,阳光充足是最佳的晒盐场所,海盐各产区设有烧锅煎盐设备。盐商聚集此处。如今贩卖私盐是大罪,父皇震怒,命我等严查。可这倒好,至今不曾有进展。”   钰旭桀翻着手里的账本,和底下派出去人手传来的消息,神色烦躁,靠在椅子处。   外头黑漆漆,如泼了墨般。偶而来几声虫鸣,天幕只挂了几颗星辰,零星的点缀这秋的寂寥。屋内燃着蜡烛,灯芯处噼里啪啦爆出火花。   裴书珩一手搭在案桌上,着绛纱圆领横澜官服,墨发用玉簪束起,乌纱帽放置一旁,他疲乏的喝了口浓茶。   他动作轻缓的把账册合上。抬起眼皮瞅了眼说话钰旭桀。   对方见他看过来,便又道:“裴大人,你说此事要查到何时?”   裴书珩波澜不惊的收回视线,嗓音温润:“如今尚且没有头绪,二皇子急什么。”   就是没有头绪才急啊!父皇好不容易让他办一次事,又是大案,可不得干出成绩。   他烦躁的把手里的记着名单册子重重搁下。   “真是稀奇了,这名单着实古怪,教人觉着暗藏玄机,你我私下派了人暗中查访,十个里头没了七个。至今不见尸首。这事不简单。”   那十名里有哪个不是练家子,经过皇室层层选拔拔尖的人才,却有七人生死不明,至今未归。想必已然遇害。   裴书珩捧着白瓷盏,垂下眼帘:“叫下头的人警觉些,二皇子晚间睡时也需留个心眼。”   钰旭桀不由皱眉深思:“你这是何意?”   裴书珩淡淡道:“照常理而言,有名册在身,我们只需核对人目,彻查严防,活捉头领,押回入京。可名单出了差错,是哪个环节的纰漏?”   这事经暴露后,是送往京城遭调包,还是写名单的人有问题?   他修长的手摩挲着杯盏,上头雕有一只富贵的牡丹,他摸着纹理神色自若:“你我也算入了虎口。”   屋内摆着一木箱,里头大大小小的册子是都督送来的文书,说是望助二皇子办案。   可他一一翻过,看着像是有用,实则丁点儿用处也没有。反倒浪费了时间。   那回来的三个人,无一不是说次次只要有了线索,很快就被消除痕迹,就像是有人在前方等着,慢条斯理的解除后患。   钰旭桀不可置信,他目光幽深:“你是说都督有问题?”   裴书珩神色淡淡,视线落在烛台上,嗓音温润,正如他那张虚伪假善的面庞:“不仅是都督,我看那知府,盐运司经历,直隶州州判,都难逃其咎。”   钰旭桀走近,面色严肃。一只手搭在案桌上,正要开口,耳尖却一动,他倏然转过头,视线死死盯着窗格,那纸糊的薄薄一层仿若能被他盯出一个洞来。   他食指放置唇畔,朝裴书珩做了个收声的动作。   看着窗格,说给窗外的人听,扬声道:“裴大人,我看就照着名单抓人罢,都督给的那一箱物件都无需打开一探,早些把名单上的人抓捕归案,我们才好落的一身轻松啊。”   “都说江南风景甚佳,景美人也美,沿路疲累,回京前你我去转转,享受一番风情。”   “我听闻你被退了婚,那女子是个眼瞎的,想必你心有郁结,你也莫过于记在心上,大丈夫何患无妻。”   裴书珩靠在楠木椅上,眉宇随着他这不成调的话冷厉而锋锐,他嫌恶垂下头去。   余光却在看见钰旭桀那宽大的手上,微微一顿。   钰旭桀唱了一出戏,眼瞧着窗格那处人影微微晃动,算着时辰,待人离去,只觉得背后一身冷汗。   若都督带头,手下官员勾结盐商,这事就棘手了,他们若再查下去,只怕那几人为明哲保身而痛下杀手。   他还没从这惊天大案件中回过神来:“我们待如何?”   裴书珩不冷不淡道:“二皇子方才做的不是很好吗?”   总要先让那些忐忑不安的人,放轻戒备。   “叩叩叩。”是敲门声。   “公子是我。”阿肆出声,他手里拿着加急送来的信件,一到手便直往裴书珩屋里赶。   “进来。”裴书珩淡淡道。   回应他的是‘吱呀’的开门声,阿肆阖上门,这才上前。脸上这几日因奔波的疲乏一洗而空。   “公子,京城那头来信了。”   裴书珩眸中闪过动容,见阿肆把信件呈上来,他抬手接过。刚要去拆,就见钰旭桀玩味的走过来。   “这是家书?我还从未见过。裴大人,你我一同观看如何?”他说着就要伸手触碰,裴书珩笑意淡淡,嗓音温和。   “阿肆,二皇子该歇息了,你送送。”   他说完这句,施施然看向钰旭桀,站起身子,语气恭敬:“忙了一日,二皇子想必也乏了,您请。”   轻描淡写的下了逐客令,还偏生教人寻不出一丝错处。   钰旭桀甚至气没处发,明明裴书珩是臣,即便他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裴书珩见了他也要行礼喊一声:二皇子。   可偏偏,对方温和有礼,气势上却能压他一头。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外头皆赞誉裴大人文采斐然,但极少人知你如此念家。”   “这还没成亲,便如此,成亲后那还得了?”   裴书珩把信封压在手下,撑着身子。闻言只是一笑,柔和的光线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圣上斥骂您六艺,五德四修皆不精,我看倒不是。二皇子既有能力,何必藏拙?”   钰旭桀手下一紧,仿若不在意的理了理衣袍:“你倒是会说场面话,方才那监听的倒是可惜,竟被我无意间看个正找。你说气不气人。”   他绝口不认。   裴书珩倒也不在意,脸上笑容却敛了一分:“是二皇子过谦了,您虎口上的茧还是遮掩一二为好。”   一看就是练武多年的。   也不是钰旭桀心大,实则这些年来不受重用,连他的空殿都无人问津,他便从不掩藏。 第82章 占有欲   这次的确是疏忽。   不过裴书珩这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嘴大的,听闻他三弟送出去的婆子也让他用‘好吃懒做’四字解决了。   当时钰旭尧又气又恼,可却不得不屈尊:“我竟不知那婆子如此不得体,是我的疏忽,我这就去再为裴家妹妹寻个好的。”   但也让裴书珩三言两语打发了:“臣谢过三皇子,不过已经为舍妹寻了个通草药的。就无需三皇子费心了。”   钰旭桀心知好吃懒做是假,别有用心才是真。他那三弟手伸的太长,反倒适得其反。   他也不怕裴书珩说出去,遂耸耸肩食指缠着腰间的流苏坠子道:“我就在隔壁屋,裴大人若遇难,尽管求救一声。”   带他走后,裴书珩温吞坐下,阿肆也凑上前来,一脸忿忿:“三皇子怎么这样,好端端诅咒公子。”   裴书珩慢条斯理的打开信封:“他听得到。”   他这话刚落,隔壁就传来爽朗的笑声:“你这小厮倒口无遮拦的。”   阿肆连忙慌张的把嘴闭上,可见对方没怪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他这张嘴,日后可要谨慎些,他死了不打紧,可万不能拖累公子。   想通这些,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打开信封,里头是一张张撕的整整齐齐的宣纸。记载的事情并不多,裴书珩看见‘楚汐’两字眉头就紧锁。   可偏偏里头记载有一半却是关于楚汐的。   他掠过‘楚大姑娘’四字,看起了裴幼眠的。   ——章家人不知姑娘身份。   ——姑娘乖巧,如今喝药不用哄了。   ——姑娘念叨公子,今日问了多次,您何时归。   ——入住章家第二日,相安无事,姑娘玩了一日的骰子。   ————第二日,姑娘给鱼投食,笑容不断,欢喜极了。且姑娘很喜欢章家。   裴书珩心下安定,萦绕心间的挂忧得了暂时的缓解。   又一眼瞥见前头提到的齐家药铺,他眉头轻蹙,见楚汐干脆利落的法子,他不由挑了挑眉。   她的变化可不是一点两点。   原先就想让阿肆把这些收拾存好,他对楚汐的事提不起丝毫兴趣,可待看见齐家药铺一事,他心神微动。   也不知哪儿来的耐心,他目光扫过纸张。   ——主子出门第一日,酉时,楚姑娘相看人家,男,贺远霖,颐霄楼掌事。   ——姑娘阴差阳错打断两者好事,楚姑娘恼怒,扬言要抽人。   ——男,贺远霖原是介绍红娘,楚大姑娘微微遗憾。   ——厚厚花名册,男子各色千秋。   ——楚大姑娘,用钱贿赂奴婢。   ————楚姑娘约着带姑娘去赌坊。   ——京城关于楚姑娘的赌约,楚姑娘欲押下五百两大赚一笔。   嗤,记得真详细。   相看?遗憾?楚汐可真能耐。   一个管事也能瞧上?她不是最为挑剔了,非官宦家眷不做。非富贵人家不嫁?   裴书珩眼中闪过冷意,握着纸的力道加重在加重。   若放在往常也就算了,可他决意娶这么一个锈迹斑斑的楚汐时,她就千不该万不该有出格的举动,连想法也不该有。   不是在意楚汐,而是纯属于男人的占有欲。   他垂眸,面色不负之前的冷静,眼中的锋芒暗了暗,漆黑的黑眸如一滩死水深不见底。平静极了,却又给人风雨欲来的征兆。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儿,他可不会怜香惜玉,该教训的还是要让她涨点记性。   耳边仿若又想起那声能酥麻身子的,似哭似啼的‘疼’。   他嘴角掠过一丝嘲笑,就算哭,也绝不姑息。如今的楚汐若知道他提亲的对象换到自己身上,想必腿又要抖成筛子了吧。   嗤!   念及此,他心底舒坦些许。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京城近日可有什么大赌约。”   他这一问,可难倒了阿肆。公子最厌恶那些个乌烟瘴气之地。府里上下更加不敢谈论有关的话题,就连不着调的六娘,关于赌坊,勾栏一事避而不谈。   他面露难色之际,隔壁传来了砰砰的敲墙声。   随之而来的依旧是那醇厚的嗓音:“要说赌约,还是关于裴大人的。”   这怎么还听着呢!阿肆埋怨,面露郁闷。这三皇子不就是个无赖么。   钰旭桀打了个响指,带着看好戏意味道:“当朝新贵裴书珩若娶楚二姑娘,大姑娘可会现身?这件事街谈议巷,可是百姓茶余饭后闲谈焦点。”   “我可是把最爱的那方上好的端砚典当了,全押在了不会上。也不知能赚多少。”   他在裴书珩跟前掉了马,也就全然不顾及处境,言明堂堂皇子沦落到典当的地步。   可见是没有强大的母族当后台支撑着,禹帝眼里只有钰旭尧,即便是皇子,可他在宫里并不好过。   他想到钰旭尧高高在上字里行间的优越模样,一股恶气涌了上来。   阿肆一听,嘴巴不由张大。他家公子上赌局了?   裴书珩神色不明,他视线定在在‘遗憾’两字上,心情不虞反手搁下。负手而立来至窗前,对阿肆道。   “收拾了。”   阿肆捻起把散落的纸张,他未曾看内容,却是在每张瞧见尾部整齐的‘壹’字上,又想起拂冬的性情。   他这嘴碎的性子,忍不住道:“这拂冬,脾气倒是怪。”   见公子一动不动,阿肆习惯了他冷僻的模样,倒也没在意,继续道:“她进裴府时,是公子让我去接的人,她那包袱是我帮忙提的,重的很。里有数十本本子。”   他当时还寻思着,觉得拂冬古怪,裴府还能少了她笔墨纸砚?   一问才知,那都是拂冬参与药材识别大会的奖赏,拂冬可宝贝了。   他倒是没想到拂冬会用这来记琐事,记就罢了,到有强迫症似的,用着每本的第一页。整整齐齐的撕下来捆在一起寄过来。   阿肆已然能想到,下次寄来的尾端是‘贰’了。   见裴书珩不曾回应,他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夜色愈发的深了,深沉的化不开的浓稠墨砚,男子长身如玉,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周身的空气却压抑起来。   章家想让楚汐出嫁,也需他颔首才是。就算楚汐有了下一个目标。   嗤,很好。 第83章 闪到我眼了   ——入住章家第六日一早,姑娘哭着不止问了三次,公子何时来接她。   拂冬挥笔记下,耳边依旧是裴幼眠可怜兮兮的猫儿般轻微嗓音:“他说好五日就来接我的,这都第六日了。”   云坠在一旁哄着:“公子定是耽搁了,姑娘莫急。”   公子走前也留话,估摸着五日就能回来,姑娘嘴里不说,心里定是念叨的,数着拇指头算日子。   裴幼眠金豆子砸下来,泪眼汪汪的:“我要去寻他。”   云坠连忙道:“公子人在江南,路程远得很,姑娘知道怎么去吗?再说沿途经过玉泽山若是遇到山贼那该如何是好。那山贼凶悍的很。”   裴幼眠打消了念头,可不妨碍她继续砸泪珠。不要钱的落下来,她原本生的就娇憨,如今泪眼朦胧更添一分可人。   她吸了吸鼻子,任由云坠用帕子擦着脸。   小丫头喃喃的念着:“江南。”   她好似在哪儿听过。   云坠服侍她净脸:“正是,江南水乡,听闻那头的姑娘那叫一个水灵。”   裴幼眠刚止的泪,又簌簌而下,她惊恐的捂住嘴:“兄长不回来是不是在江南寻到相好的。”   六娘说了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往前她觉得兄长是个例外,坚定的心此刻动摇。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惊天动地,很是操劳:“那嫂嫂怎么办。”   楚汐进来就听这么一句,若不是小姑娘抱住膝盖蜷在角落看着让人心疼,她真想掉头就走。   她平静脸:“裴幼眠,换好衣裙,洗漱用早膳。”   在章家,章玥知道裴幼眠身子骨虚,变着法子让厨房煲汤,不是乌鸡汤就是土茯苓煲猪骨,哪样补就让裴幼眠喝什么。   又有拂冬按时一日三顿的调理,裴幼眠脸上有了肉色。连带着楚汐管不住嘴,腰身却愈发纤细而玉峰又大了一个尺寸。   裴幼眠抽泣,却小心翼翼的下床穿鞋。生怕兄长惹怒了嫂子,殃及到她。   章烨这几日依旧沉浸在伤感之中,颇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模样。   楚汐为不让章家人其疑,对章玥拉着她出去相看从不拒绝,全家人忙着为她而战婚事奔波,哪里有空察觉章烨的伤心欲绝。   可这几日楚汐心态炸裂,那贺远霖手里都是些什么奇葩,偏生章玥很是看好。   上回画册子里的肌肉男今日正好成亲,据说短短几日功夫男女双方一见便满意的很,章玥得知恨她不争气   “这贺远霖可是撮合了好几对姻缘,哪个不是夫唱妇随,伉俪情深。你怎如此不争气。”   怪她喽!   楚汐听了一顿苦口婆心,好不容易脱开身,见裴幼眠念裴书珩,想着带她出去转转。   云坠上前行礼:“楚姑娘这是打算带我们姑娘出府?”   楚汐颔首:“小丫头昨日还念着烧鸡,晚些去那儿吃午膳吧。”   裴幼眠精神了,捧着药汁咕噜咕噜一口闷了,苦的她灌了好几杯水。   “我要去看齐奶奶。”   楚汐挑了挑眉,她也正有此意:“好。”   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自从那楚汐托韩知艺派人护住齐家药铺,防止人惹事起,汉子打走好几位气势汹汹不知羞耻的欺负齐奶奶的人后,再也不敢有人生事。   不过齐大夫至今还在牢狱中,期间路过齐家药铺人不免有看好戏的:“还开什么药铺呢,齐大夫至今无音讯,趁早关了门得了。”   楚汐知道,以裴书珩的本事,带他办完禹帝的差遣,不用多久,齐大夫定能安然无恙归来。   几人赶至时,齐奶奶整理着草药,身边站了个着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下配月牙色木棉裙。   她细细的听着齐奶奶说着什么。   楚汐有些意外,几个人走近屋子:“呦,韩大姑娘不躲在家中筹备婚事,怎有空来此处?”   裴幼眠从她身后窜出去嘴里吐字清晰:“齐奶奶,你想眠儿了吗?”   齐奶奶眯着眼,看不大清,等人跑到跟前,她还没说话就笑了。   这头,韩知艺眉头轻蹙,她一如既往未施粉黛,这几日长辈拘着,倒是捂白不少,可站在白的晃人的楚汐边上,对比依旧鲜明。   “你能来,我为何我不能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总要看看是什么乾坤教楚汐连夜送口信让她派人护着。来此了解齐家境遇一番,忍不住感概万千。好在楚汐安排的及时。   楚汐耸了耸肩,低头轻笑梨涡乍现:“这不是感叹你我缘分甚深么。”   韩知艺手下一紧,险些把齐奶奶塞给她的黄芪倒了,莫非楚汐还没有放弃她!   她忍住惊恐,莫慌!她要嫁人了!   齐奶奶对着裴幼眠好一阵寒暄,执着她的手颤巍巍上前,嗔怪道:“你这姑娘,上回留下钱袋,让我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楚汐笑靥如花,美玉莹光:“给您,您就受着,晚辈粗俗,您莫见怪才好。”   齐奶奶闻言摇头,如今没有齐大夫撑着,楚汐给的却是最实在一物。   “姑娘无需唤老身敬称,这不是折煞于我,我托大厚着老脸,您若不嫌弃,便跟幼眠这般喊我吧。”   她想着又道:“难怪日后是要做夫妻的,你同裴小子竟都想到了一块儿。”   ???   做夫妻!   韩知艺眼睛一亮,楚汐若嫁了人,自然就不会惦记她了。提着的心落下。   齐奶奶总以为她同裴书珩是一对,楚汐懒得去解释,想必解释对方也是不信的。   她轻声唤了声:“齐奶奶。”关于裴书珩的话题,却是闭口不言。   裴幼眠又娇俏的在齐奶奶耳畔倒豆子般吐露这几日做了什么,转移了老人家的注意。   韩知艺却是来到楚汐跟前:“你今日抹胭脂了?”   楚汐倒不曾想到韩知艺会问这个:“我虽人比花娇,但抹点胭脂碍你眼了?”   有空留意这些芝麻小事,倒不如提防提防已在路上赶往秦家的那楚楚小白莲表妹。   韩知艺心里有事,虽不喜楚汐过于娇艳的容貌,她依旧违心的夸着:“闪到我眼了。” 第84章 我们小仙女需要讲道理吗   听听,这小嘴甜的。   楚汐心花怒放间甚至告知胭脂出处:“一个不着调的六娘调制的。”   韩知艺想着秦之逸嫌她不会打扮,她目光闪了闪黯然失色问:“可否牢烦你给我带几瓶。我付一倍的银子。”   楚汐怒,别什么都用银子解决,她像是个没钱的人吗?   还是为了个渣男?   可气的是,她无比清楚韩知艺的难处,遂没好气道:“胭脂有市无价,可不是银子能解决的。”   韩知艺倒不强求,毕竟楚汐喜欢她,因爱生恨是难免的。   然,她从未想过楚汐那份爱意如此深浓,即便语气不大好:“等着,过几日给你捎去。”   她想着先前的油骨膏,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多谢。”   “我给你的锦囊扔了没?”   韩知艺想起绿色系列的的锦囊,咬着牙道:“还留着。”   见她这不放心上的状态,楚汐一时半会心中憋了口气:“卫家女卫璇,你可曾认识?”   “自是认识的。”韩知艺还想着过些日子再去探望一番。   认识,就好办了。   楚汐帮忙整理了一下药材归于原位,素手一扬打了个响指意味声长道:“我上回对她也是一番忠告,想必她深有体会没听话的后果了。”   韩知艺联想起卫璇的遭遇,被退婚不说,又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你休要唬我?”   楚汐指尖勾了勾:“你敢赌吗?”   韩知艺瞬时没了声,一直清醒的知道秦之逸反感她。她正要问什么,就见楚汐困懒的扶了下纤腰,宽大的袖袍也遮不住她琳珑有致的身躯。   韩知艺瞧着失了神,这样娇美的女子没有男子不爱吧。   可她却只等成了亲后才明白:男子对一个女子的喜爱可以那么不顾一切,而那些不爱的,不管对方付出多少,他们瞧一眼都嫌脏。   楚汐寻了个木凳坐下,听着裴幼眠小喇叭的对齐奶奶叨叨不休,她无所事事,手头上一没事就想搞点事。   她拍拍边上的凳子暗示韩知艺坐。   “你知道如何演示恶毒吗?”对付小白莲用迂回政策无效,就得上前啪啪打脸,她打算教韩知艺几招。   韩知艺警惕做下,忍住不搭话:你不就是吗!   楚汐深知韩知艺为人正直,下三滥的手段她不屑,这也是她输的一败涂地的重点。   “旁人若要夺你相公,你就抢了她的心腹。让她举步艰难。”   “旁人若是装娇弱,你就直接倒地装病。看谁狠的过谁。”   “旁人若是背地里搞动作,那你更加不用客气,教她阴险两字怎么倒着写。”   最重要的一点:“不顺心了,就把人叫到跟前来,赏几巴掌。”   前面三条,韩知艺还能接受,可后面一条是什么鬼。   “好端端的哪有无故伤人的道理。”   楚汐不甚在意道:“我们小仙女需要讲道理吗。”   落儿昂首挺胸,小鸡嘬米般颔首,就是就是。他们家姑娘出手伤人从不讲道理。   韩知艺的三观遭受到了严重打击!可又觉得楚汐所言有几分道理。   楚汐知韩知艺做不出这样的事,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心神微动:“韩知艺,你记得成婚给我喜帖。”   这是要亲眼祭奠这有始无终的爱情吗,韩知艺唇动了动,半响才到:“好。”   这个时候,谁能想到,楚汐出嫁比她还早。她还去喝了杯酒。   齐家药铺呆了许久,待晌午左右,楚汐传落儿去那巷子酒楼点菜,带上齐奶奶。一趟收拾后,估摸着菜已烧下,便徒步要去用膳。   “韩知艺,你出钱。”楚汐道。   “凭什么我付账。”刚准备回府的韩知艺恼怒,她可不打算去吃。   “怎么,你要白嫖我方才的良计?”楚汐就喜欢看韩知艺跳脚的模样。   什么狗屁良言,她可没逼迫楚汐讲。没有用处,还想着讹人。   “楚汐,我给你脸了?”她甚至想要掰开楚汐的脑袋,瞧瞧里头装了何物。   楚汐双手环着:“可别,你自己好好留着。”   好气哦!   韩知艺嘴皮子哪有楚汐利索,当下震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齐奶奶阖上门,落了锁,见两位姑娘泾渭分明的站着,她走过去嗔道:“在家吃多好,我煮面最好吃了,去什么外头,乱花钱。”   楚汐:“你忍心叫齐奶奶她老人家煮面吗?”   韩知艺气的捂住胸口:我出!   坑了韩知艺一笔,楚汐接下来笑容满面,拉着对方去了那间酒楼。   韩知艺听她兴致极高的对着小二吩咐:“再来几道招牌菜,我们不差银子。”   合着不用你的钱,你倒是大方。   哪曾想,楚汐玩的有多尽兴,回府后却有多狼狈。   她踩着小步子,牵着裴幼眠,买了不少小玩意,甫一入府,只觉得不对。气氛过于庄重。   奴才行色匆匆,并无往日的闹腾闲谈,就连呼吸也压的低低的,楚汐心下一激灵,莫不是章烨那破事教长辈知道了?   章玥身旁伺候的胡婆子像是在府门口等了许久:“姑娘,您快去德辉院吧,主子们都等着。”   楚汐见她神色难看,更是认定方才猜测,却忽略了胡婆子频频目光不善的去看裴幼眠。   楚汐没让裴幼眠跟着,让云坠带着她先回屋,这才步履匆匆朝德辉院赶。   一路,她多次旁敲侧推的询问,被胡婆子三言两语打发回来。   再问,就是对方长长的叹息:“我的姑娘呦,你可长点心吧。”   楚汐心有疑虑,胡婆子是章玥跟前的老人,行事做派最得章玥的心,往日对她都是慈爱的很。这般作态就好似导致章玥这会儿气急攻心的对象不是章烨。   “章烨呢?”她问。   胡婆子道:“也在德辉院。”   楚汐打消了疑虑,就这惆怅的章烨,若不是被长辈提着去,想必还在屋子里黯然神伤。   这会儿,别被家法伺候了吧?   然,等她赶至德辉院时。   第一眼瞧见章烨架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嘴脸。很明显,他不是主角。   再瞧长辈一个不差面露严肃的坐着。   楚汐心里一个咯噔!   ------题外话------   QQ那边的读者老爷,觉得更新慢可以囤着看,真的等不住的或者不符合胃口觉得内容不可的,可不可以不要差评,移出书架就好了~   谢谢 第85章 裴阎王   她捏着帕子走近,面露无辜,俏丽丽的站着。   章老太爷唉声叹气,斥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楚汐是姑娘家,不是章烨这个皮小子能打几下以示惩戒。   章玥沉着张脸,面露不悦,楚汐极少见她这般模样。   一室寂静。   没人敢说话,只有章烨在挤眉弄眼,摇着扇子爱莫能助。   楚汐动了动唇,打破这份平静。她来到章老夫人跟前倚着她坐下。   “是哪个不长眼的让外祖母恼了,汐儿最见不您皱眉,心疼的紧。”   章烨佩服她这张嘴,险些把章老夫人哄的晕头转向。眼瞧着老夫人刚要抱住她,唤一声心肝,手刚伸到一半又放了回去。   “你若真心疼我,便千不该万不该……”章老夫人声音愈来愈小,直至不见。   看着抱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外孙女,白净的一张脸像画中走来一般。她冷下心肠。   “甭哄我。”   楚汐一下犯了难。一时半刻竟想不出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众人恼怒。   章玥重重一拍茶几,震的上方茶具相互撞击。她面色沉沉,嗓音也没了平日里的娇媚:“贺远霖手里的你当真没瞧上一个?”   原来是为这事,楚汐心里一块石头坠地。   “娘,我的缘分还未至。”   章玥才不听,冷声道:“是瞧不上还是没用心去瞧?”   就连章夫人也在一旁劝道:“汐儿,如今局势变了,你舅舅也只是个芝麻大的官。你莫一条路走到黑。”   楚汐正要笑这几人杞人忧天,催婚还催的理直气壮。   然,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章玥单刀直入:“你带回府的那姑娘唤什么?”   她心下不安,学着女配的姿态故作烦扰:“娘,好端端你问这个作甚,她没几日就要回去了,刨根问底的你烦不烦。”   章玥哗的站起,一手指着楚汐,一手撑着茶几。一脸怒容气得不轻:“怎么,我还问不得了。”   “你敢说她不是姓裴吗?”   “裴书珩的嫡亲妹妹,你还想着骗我们多久。”   “上回你舅舅思量在院内列一横幅,要写裴书珩与狗不得入内,你是当儿戏吗?”   “楚汐,你怎么如此不让人省心。”   她阵地有声的几句话,让楚汐脑袋放空,一片空白。   真暴,暴露了?   章玥怒火在胸中翻腾,也是她掉以轻心,那姑娘是个傻子,裴书珩的妹妹也是个傻子,她怎么没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恼人的事她还尽心尽力的疼着。   裴书珩都要同那小贱人订婚了,她这女儿却眼巴巴的把小贱人的小姑子带回家。这是对裴书珩还不曾死心?   楚汐讪讪不言,心中委屈,裴书珩要把人放在这,她能如何,明知这事不该如此,可她不敢拒绝。   然,她不能说。   她怔了半响,这才看向章玥:“娘是如何得知的。”   “怎么,你还想着瞒天过海不是成?汐儿,你糊涂啊。”章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语气也是带着不赞同。   章烨却不嫌事大,‘唰’的一声他合起折扇:“表妹还糊涂呢,人都找上门了。”   说罢对着外头扬身道:“把人带进来。”   楚汐突然不想知道了。   只听外头传来脚步声,轻快又让楚汐觉得沉重,她有股错觉,总感觉这人一进来,会闹的局面不可收拾。   待看清对方头上几朵花的六娘,她恨不得眼前一黑,装晕过去。   见她这幅雷劈的神情,章玥又怒又心疼。   章烨笑嘻嘻的用扇把敲了敲茶几,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对着花枝招展的妇人道:“把你进府说的那番话再重复一次。”   六娘这会儿倒也好说话:“我家姑娘这几日叨唠众人了,公子心存感激,这段日子姑娘小住此处,姑娘闹腾。公子遂命我走一遭。”   说着双手奉上一副画卷:“这是青浦大人的画作,乃圣上在我们公子金榜题名一举状元之日所赐,望老爷夫人收下。”   一举状元,金榜题名,她嘴里的公子是谁,不言而喻。   楚汐这会儿是真的想装死了。   她甚至想用酒坛去砸章烨的头,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纯净水,他又不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让他兴风作浪!还记得她前些日子的安慰吗,如今他这幅作态,是人吗?   章玥盯着女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既然裴幼眠的身份暴露,楚汐也没法遮掩了。   “就是小姑娘缠着我,是她不跟楚依依的,我也没法子。”   你还有理了?   你从小到大就没姑娘愿意陪同玩耍,这裴家姑娘定是受你蛊惑了。   六娘听她这么说,当下不乐意了:“楚大姑娘这是忘了,你多次上门,打着我家公子的主意讨好我家姑娘。”   请你闭嘴!!!   楚汐气的的红晕一下子染上双颊,可在旁人看来却是恼羞成怒。   楚汐几步上前,不客气的接过六娘手里的画卷:“话既已经送至,你就回去吧。”   别留在着添油加醋了。   六娘一哽,刚想问胭脂用的可满意?她又做了几瓶等着换花。又见屋内氛围不对劲,这才自打没趣退了下去。   始作俑者走了,可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   不!与其说,六娘是始作俑者,倒不如说是那个裴阎王。   他有毒吧,把裴幼眠留在她身边原本就是枚定时炸弹,他倒好,直接点燃。   是想着放烟花还是嫌她事不够多。把裴幼眠留下的是他,把身份暴露的也是他,他身在江南,还不忘给她下绊子。   楚汐气的脸上红晕又涨了一份。看的章家人心都凉了。   章老夫人无奈摇头:“汐儿,你当真如此喜欢裴书珩?后悔那日退亲。”   不然,怎会低三下四的跑去裴府。   楚汐连忙到:“谁说我喜欢他,外祖母,您觉得我是瞎了不成。”   章烨晃着腿,懒洋洋道:“你没瞎,难不成是我们瞎了?”   话音刚过,一言不发的章老爷把手中茶盏搁下,不虞的看着儿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章烨也不恼:“又是哑巴,又是瞎子的,果然是一家人。” 第86章 这不要脸的碰瓷   楚汐真想跑到他跟前大吼一声:你特么失恋了,看我笑话你得意什么。   章玥对着女儿又是舍不得打,又是舍不得骂。硬生生急的哭了出来,她别过身子拭泪,这才哑着嗓音道。   “你以为娘想让你招婿?你以为娘是觉得你铁定嫁不出去了才为你招婿?”   “汐儿,裴书珩他不是以前那个穷的兜里拿不出一枚铜板的穷小子了。甚至以后我们见了还得给他磕头行礼。”   “我们得罪了他,甚至曾踩在他身上。他如今地位,哪能不记仇?你如今进退两难,嫁给谁都是错。”   因此,章家人恨裴书珩。   毕竟他们不觉得楚汐退婚有错,谁想把好好娇养的闺女嫁给一个穷小子。   楚汐听了这一番话,就差没有欢呼雀跃燃炮竹庆贺了,能想开就好,她释然一笑。   “娘,就算我心悦他,他也断不会多看我一眼。且别说我心里没他,更不会钻牛角尖。”   她这一番话,却无人可信。   章玥觉得这事不能继续下去,便道:“我虽然觉得那姑娘又软又乖,可他是裴书珩的妹妹,是绝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楚汐反问:“娘,你这是要赶她。”   明明昨日还笑眯眯的听着小丫头唤楚姨来着。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住此处合适?”   万一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她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还有?说什么赶不赶的,显得她不留情面:“她以后会有正经的嫂嫂,轮得到跟着你?娘虽喜欢她,可她与你的名声想必,是不足一提的。”   何况,那小贱人巴不得和裴幼眠提前培养姑嫂之间的情分,裴幼眠去楚府,不会出事。可她若继续呆在章府,让旁人怎么想。   是楚汐退了婚还与前未婚夫的嫡妹亲密如一家?亦或是楚汐缠着楚依依日后的小姑子别有用心?   章玥都不敢去想:“她今日必须得走。”   楚汐想着小姑娘这几日闹着寻兄长,若把她送去未曾过多接触的楚依依身旁,想必要哭。   “娘,我这几日不带她出门,就不会出事了。前些日子也不曾出事不是吗?”   “汐儿!”章玥失声。   “娘,小丫头很乖的,再说我的名声早被我挥霍一空。还剩下什么?”   楚汐攥了攥手里的画卷,她嗓音很轻:“青浦大师的画,圣上手里也不过三副。我收都收了。”   赏了裴书珩后,如今不过两幅。   青浦大师早几年就隐居山林,不再作画,他的画说是千金难买也不为过。   这也是楚汐收下的原因。裴书珩给她惹出一大堆事来,她不收下都对不起自己。   这会儿别说是一副画了,他把裴府的地契送过来,她都敢收。   想想!都好气哦!   越想越觉得裴书珩不是个人。   比渣男秦之逸还不是人。   要不是他是男主,楚汐还真想亲手教他做个人,可是她不敢。   章玥一听,那还得了:“一副画罢了,他派个奴才过来显摆什么?千金难买又如何,我们会差银子?我们可没他的闲情雅致,留着难不成还能孝敬祖宗?”   真是越看越气,她一把夺过来就要撕,吓得离她最近的章夫人连忙制止。   “皇上赐的物件,撕不得。”   章玥手下一松,任由章夫人取走,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你爹可知道裴府小姐跟着你?”   楚汐为楚赫默哀:“知道。”   章玥恨不得这会儿跑回楚府闹和离,合着他那个庶女是人,她加汐儿连根草也不如了?   他楚赫好本事啊,知道了也不想个措施补救,丝毫不为汐儿考虑半分。   章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楚汐再次为楚赫点上三根香。   章老夫人想着那个软软的裴幼眠,明明该气,却又气不上来。得,人都住了六日,也不差几天。   不过,她不放心道:“那边未来接人前,你都不要出门。”   想了想又道:“等这事过了,再把贺远霖请入府,你挑不出,我和你娘替你挑。莫给我推三阻四。”   楚汐点头应是,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她最清楚,她若不同意,屋内的人谁也不舍得逼她。   章烨眼瞧着这事就要收场,楚汐更是一根头发也没掉,当下不乐意了,女孩子打不得,罚她跪祠堂也好啊。   遥想他,可是跪在祠堂团蒲上,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家法伺候,甚至到最后是下人抬着回屋,休养了好几日   这么一对比,就好似,他是外头抱养来的。   章老太爷一头叹息,一头捏着烟杆,正要说:都下去吧   章烨不服气道:“就完事了?你们先前还说给些教训,这是忘了?”   楚汐瞪他一眼,朝众长辈行礼后,出院子还不忘扯着章烨。   他倒也好说话,跟着楚汐往外走,嘴却不曾停下来过。   “你们这些长辈啊,嘴里一套说法,实则又是一套做法,骗人的很。就我罚得,表妹罚不得?真是不公平。得亏我心气大。”   “可是想想,就因为我是男子抗揍?不,我细皮嫩肉不能接受。”   “汐儿,你要带我去哪儿。走累了,走不动了。”   楚汐松开手,把章烨一推,他软软的靠上身后的柱子,手下比了比:“推伤了,五百两。”   这不要脸的碰瓷。   “你信不信,我让你假伤变成真伤!”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章烨:“你上回颓废的模样需要我帮你回想回想吗?”   章烨笑容一顿,随即又笑开:“我心中郁闷,总得找个趣事调剂调剂。”   好!很好!   相爱相杀啊!   楚汐神色一顿:“最近有人把我赌上赌桌,你去查查,是谁挑的事?”   章烨目光一亮,仅仅一瞬后又正色起来:“什么,岂有此理!”   又忍不住问:“什么赌约。”   楚汐神色不耐:“裴书珩娶楚依依后,楚大姑娘会不会现身。”   章烨:“那你会现身吗?”   楚汐怒:“我你还不知道吗?我去让他们打脸?还是我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   章烨心里有了底,他要去筹银子赚一笔。自己妹妹的钱不赚,难不成还让旁人赚去?   眼瞧着章烨走远,楚汐脸上怒气消失殆尽,眸中带着小得意。自己的脸面值几个银子。她才不在乎呢。 第87章 定情信物   把看好戏的章烨坑了一顿,楚汐舒坦了。   就连一旁的落儿笑容藏也藏不住。可又不免担忧:“姑娘,表少爷若输了银子,找您赔钱该如何?”   楚汐愉悦的往院子里走,她樱唇勾起:“又不是我提着他脑袋让他下注,他找我作何?”   她方才的那番话可没有一个字让他去赌不是吗?   落儿想了想,也觉得是个理。她回头瞧了眼章烨离去的方向,这会儿早已没了人影。   章烨狐朋狗友多得是,借些银子不在话下,真为表少爷心疼。到手的银子又要打水漂了,可真让人身心愉悦。   楚汐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就听裴幼眠屋里传来嬉笑声。她没当回事,正要回自己屋子。   却听那头传来不该出现的声音:“姑娘,您瞧瞧我头上这花美吗?”   !!!   楚汐步子一顿,换了个方向。   裴幼眠的房门只堪堪掩上,她轻轻一推便看清了里头的人。   她蹙眉:“你怎么还不走?”   六娘原先是要走的,这段日子姑娘不在,府里上下没一个夸她好看的,她可不得让姑娘夸夸,遂问了章家的丫鬟,寻到了裴幼眠。   “楚大姑娘,好歹我们也是有些交情的,你怎么就赶我。”   楚汐:我不想和你有交情了!!!   她撇开眼,不去看六娘头上那朵有拳头大小的花朵。   六娘哪里不知楚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也是个人精,上回楚汐给的几盆花她是喜欢的紧,还想着继续交易呢。   她眼珠子转了转:“楚姑娘莫恼我,我一个看门婆子若不是主子命令,哪儿会来这。”   见楚汐依旧没个好脸,她也不气馁。   “是公子特地来信,让我过来的,那幅画可是无价之宝,旁人公子可是舍不得赠予的,楚大姑娘要欢喜才是。”   裴幼眠这才知道六娘是过来送物件的,她惊喜的拍拍手:“六娘,六娘,这就是定情信物吗?”   楚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好在这六娘回到:“姑娘想岔了。”   定情信物让奴才代为转交的都不诚心。她家公子守礼,断不会如此行径。眼瞧着只要公子一归,便带着媒婆上门提亲。楚大姑娘这是没戏了。   想来公子叫她前来,不过是还姑娘这几日住章家的恩情,同楚大姑娘算的清清楚楚,不留余地,不让她有不该有的念想。   裴幼眠没听到想听的,嘴巴一嘟。   楚汐着实不想瞧见这个六娘,可又想起答应韩知艺的事,芊芊玉指揉着眉心道:“你那儿可有胭脂?我再要几瓶。”   六娘闻言笑了,就等着楚汐这句话呢。   “有有有,楚大姑娘要多少,我有多少,上回您给的那几盆花被我摘的差不多了。”   落儿当下就要指着对方骂,名贵的花种,外头可不常见,这疯婆子竟如此不知珍惜。   可想起姑娘房里留着也无用。她气的直跺脚,让这婆子捡了便宜。   楚汐:“我还有几盆,晚些差人送去。”   ……   因着裴幼眠身份被章家得知,楚汐这几日都没带她出门,章玥虽恼,可每日的汤汤水水也不曾间断。   接下来这几日,楚汐陪着裴幼眠不是喂鱼,就是烤鱼,不是瞧她抓蛐蛐,便是掷骰子。   她每日不是研究胭脂,就是穿金戴银。   这种颓废的日子,真的太爽了。   想一直这样在有金钱的快乐下,挥霍无度。   在裴幼眠住进章府第七日时,楚赫终于登门了,然,被章家人赶了出去,避而不见。   他碰了一鼻子的灰。悻悻地离去。   次日一早,再次登门。章家人又要把她赶出去时,章玥却是冷笑道:“让她进来,我倒要瞧瞧他怎么交代。”   楚赫好不容易见到了章玥,许久未见,他心里是念着的,如今屋里就剩下章玥和她身旁的胡婆子。   他把手里的赔罪礼搁到桌上:“胡婆子,你先出去。”   章玥横眉冷对:“胡婆子是我的人,轮得到你吆三喝四?”   楚赫何尝不知她心气大,从她回娘家起,便料定他要哄着。   章玥手里执着团扇,轻轻摇着,眼神并不在楚赫身上,就好似楚赫再次,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她轻飘飘道:“既然你来了,想必我让人带的话,你也心中有数。”   说到这,她才觑了楚赫一眼:“和离书带了吗?”   楚赫连气也不敢生,赔笑:“我若签了和离书,你赔我一个温柔大方的娘子?”   章玥心里听着高兴,可想到女儿的事就憋屈:“街上一抓一大把,楚老爷任意挑呢,没准啊,又能生一女儿。”   ……   楚汐听说楚赫如愿以偿的见到章玥但没过多久就让章玥赶了出去,正让落儿涂着蔻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嘴里说着大逆不道的言辞:“我都这么大了,这两人还玩情趣。也不嫌害臊。”   落儿反驳:“姑娘又乱说,夫人这次也是气急,直接传话回去说不同老爷过日子了,老爷可不是得方寸大乱。”   楚汐笑了笑,又想起一事:“幼眠在这住了几日了?”   “今日是第八日。”   楚汐眸光闪了闪,那,裴阎王明日要回京了。唔,这可真快。   他回来应当要去提亲了吧,三个月后成婚。楚汐突然一个激灵:糟了,还没准备成婚贺礼!!!   送什么好?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记得大学室友结婚时,他们几个商量着凑钱买了一套四位数的性感透视激/情睡裙,薄纱蕾丝内衣开叉。促进夫妻间那方面的生活。   她倒是可以买通绣娘做,想必楚依依接受不了。   指甲还未染好,如今被布包裹的严实。她垂眸看了一眼。   她问:“你说旁人成亲,我送什么合适?”   落儿误以为她指的是韩知艺,毕竟她亲耳听见主子让韩姑娘成婚送喜帖。   她搬来小杌子,在楚汐身侧坐下,出谋划策:“奴婢觉得,送什么也没有送金子来的大气又实在。”   这浓浓的土大款味道。   楚汐蹙眉:“太土了。”   “那就用金子做个福娃娃。寓意又好。” 第88章 可把你美的   翌日。   估摸着申时(下午3-5点)左右,阿肆来接人了。   章家人恨不得裴幼眠早些走,别闹出了事,便也不曾为难阿肆,但也没有好脸色。直接让下人带着他去了楚汐那边。   阿肆自从得知主子要娶楚汐后,心里即便一万个不乐意,可态度却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楚姑娘,公子让我过来接姑娘回去,这些日子幸苦您了。”   楚汐见他恭恭敬敬的请安行礼,怪不适应的。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裴幼眠就乐颠颠跑到阿肆跟前,吐字清晰问:“兄长回来了?”   阿肆见裴幼眠硬生生胖了一圈,脸上不复苍白,红润的像颗苹果。气色也提了上来,大为吃惊!刹那间,对主子的决定有了认可。   “公子如今进宫面圣,让小的过来接您。”   裴书珩和钰旭桀两人同裴幼眠恰恰相反,短短几日,因着艰难瘦了一圈。   阿肆想到这几日的境遇,不由打了个寒颤,那种感觉就像是刀刃上走了一遭。   好在公子临危不惧,二皇子功夫不差,暗中写信进京,人手过去的也算及时。把那些个猖獗的土皇帝一网打尽。   不过,这些他埋在肚子里,不会同旁人讲起。   裴幼眠想到能见兄长,欢喜的在屋里直打转。可围着桌子只走了几步,又开始不舍了。   她正要抹泪。   楚汐快她一步:“不准哭!”   很有震慑力的让裴幼眠呆了一滞,委屈的嘟了嘟嘴:“哦。”   阿肆:!!!   我看见了什么,竟然还有人能止住姑娘的眼泪!!!   楚汐也不含糊,即便有些舍不得小丫头,可她知轻重。她沉默的忙着云坠收拾裴幼眠的衣物。   想着,日后许是见一面都难,她忍不住叮嘱:“日后别动不动就哭,你都是大姑娘了。”   裴幼眠吸了吸鼻子,闷闷的:“哦。”   楚汐整齐的叠着她的衣裙,想了想,从腰间有取出几枚金元宝,一起放入包袱中。   “也不能耍赖,要听话乖乖喝药。”   裴幼眠刚要生气,她才不耍赖呢!可看到楚汐娇媚的侧颜上又说不出口了。毕竟她昨日还无赖厚着脸皮嚷着要出门。   裴幼眠带来的东西不多,很快收拾妥当。阿肆上前接过几件重的,轻的由拂冬提着。   楚汐抬手,把裴幼眠凌乱的刘海稍稍理了理:“好了,走吧。”   裴幼眠甜甜一笑,跟着阿肆走,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姐姐,过几日我来寻你玩。”   楚汐一哽,她不能和裴幼眠解释她同裴书珩的恩怨。不想让小姑娘失望,她忍不住想回复一声好,可明知道裴幼眠要失望,她何必给她希望?   她只是笑笑,催促:“走吧。”   裴幼眠走后,没过多久,楚汐也出了院子。趁着天色尚早,她想去趟首饰店。   还没出府,碰见了章烨。   章烨不复前段日子的低落,他伪装的很好,依旧浪荡公子的模样。   他拦路:“呦,你去哪儿?”   楚汐不得不停下来:“多管闲事。”   “我还管不得你了?”章烨不让步。   楚汐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她好整以暇的环着手:“去首饰铺子,怎么,你要过去给我付账吗?”   可把你美的!   做什么梦呢!   你屋子里那些首饰还少吗!   女人就是爱花钱!   章烨就退一步,他摇着扇子。今日一身宝蓝底直裰,配着漆黑纹有鱼纹的厚靴。一身打扮,干净利落。   章家人长相都不差,章烨也是俊美的很。   “得,我有约,就不陪你了。”   楚汐眯了眯眼,徒觉不对,她从未问过章烨行踪,今日是头一遭:“你去哪儿?”   章烨见四处无外人,小声道:“这几日我想通了,她拒绝我定是觉得我只是个吃喝享乐没有前途可言的花花公子。”   楚汐面无表情道:“你对你合理的认知,来的晚了些。”   章烨挠了挠头发,眉宇间哪有之前的郁气:“若我是女子,也不愿意把终身托付。这几日是我钻牛角尖了,我没让她瞧见我的真心。吐露心声是我过于仓促。”   呵!   原来!她真的不能改变什么。剧情走向依旧在跟着剧情走,她突然有些冷,又有些无力。   等章烨走远,她指尖都在发白。   落儿小声问:“姑娘,我们还去吗?”   她听见自己用极哑的嗓音在回:“我有些乏了,明日再去吧。”   晚膳她也没用多少,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她打开窗户,看着外头漆黑一片,唯有一轮圆月凄凄。   她头一次有种文艺的惆怅。   没错,专科的学渣,也能有的文艺。   然,落儿凑了上来。   “这圆月像昨日吃的饼。”   楚汐:我的文艺碎了。   她忧郁满满的沐浴更衣,再忧郁满满的喝了碗牛乳羹,梦里也是忧郁满满蹙起了眉。   第二日,郁气一扫而空,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一大早,她带着落儿就往华恩巷的碎玉轩赶。   不愧是京城最有名的金铺,生意红火,来往女客甚多。好在伙计也多,她一进去,就有人迎出来。   伙计嘴甜的很:“姑娘想买什么?我们碎玉轩品种齐全,包您满意。”   楚汐首饰多,她也不打算添。遂直接道明来意。   “我要定制金福娃当贺礼,不能太小,显的寒碜,也无须过大,显的突兀。福娃笑的要憨态可掬。”   伙计忙记下。   楚汐交完一大笔定金,就出了碎玉轩。适逢瞧见街边卖的馄饨,忍不住诱惑叫了两碗,在摊位上坐了下来。   摊主动作麻利,很快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面飘着葱丝,在撒上秘制的汤汁。   皮薄馅大,肉质鲜美。   临边摊位上的议论不休,仔细一听,是关于裴书珩的。   楚汐不感兴趣,可冒不住人家讲个不停。   “裴大官人同二皇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竟也稀奇了,这会儿皇宫里头还没传来赏赐的动静。”   “我还以为他的官位要升一升,想来也不过如此。这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也就这样了。” 第89章 太年轻,别逼逼   “别说是他,那二皇子也没见得有赏赐。要我说,怪就怪在三皇子没去,不然,以圣上的疼爱你信不信那赏赐早就一担一担抬到三皇子府了。”   听着这些人有根有据的对话,就好像他们目睹这一切的模样,楚汐想送他们六个字。   太年轻,别逼逼。   圣上没赏赐二皇子是何等缘故她不知,可她知禹帝允了裴书珩一个许诺,随时可兑现。永不过期。   这就是一项免死金牌。天大的恩赐。   两人吃完留下银子。   慢悠悠的往回走。街头有耍杂技的,锣鼓喧天,众人围在一起喝彩声一声高过一声。   落儿兴致冲冲道:“姑娘我们过去瞧瞧。”   楚汐依她,两人刚走近,落儿拼了命的想挤到人群前。楚汐却眼尖的瞧见了前头偷钱袋子的扒手。   那人鬼鬼祟祟的,去探挤人群的胖大婶挎着篮子里头的钱袋,手疾眼快的得逞就跑。   楚汐下意识伸手去拦,就被撞的往后倒去,好在腰肢柔软不至于摔去,这里人多,扒手很快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大婶很快也发生了不对劲,低头一看,钱袋不见了。   她气的像是要把人生吞了。看所有人都觉得有嫌疑。   楚汐觉得谁都不容易,何况大婶打扮就是个穷苦出身。便好心上前,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人朝那头跑了,是个四十多的男子,留着胡子,脸上有一道刀痕。”   胖大婶朝那处看去,可没见楚汐嘴里描绘的人,她深知钱袋子是回不来了。眼珠子不怀好意的动了动,上前用浸着汗的黑手一把抓住楚汐的胳膊。   “就是你抢了我的钱袋子。”   语气笃定的很。   楚汐眼皮跳了跳,可来不及她训斥,那人就哭天喊地道:“姑娘,你瞧着打扮不俗,为何要抢我钱袋子,那是我一家的开销。我家中小子尚且还需银子看病,求求你还给我。”   ???   帮了个寂寞。   “你胡说什么,放开我,莫胡搅蛮缠。”   她明白这人的心理,不过是瞧她是个冤大头。换成旁的姑娘,定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点钱大发了,可楚汐并不想给破皮无赖一文钱。   胖大婶的嗓音大,很快,周围的人放弃了杂耍。   楚汐头戴金钗,颈间挂着璀璨夺目,金莹透亮的珍珠,她手上的玉镯子,耳垂上挂着的耳环,哪个拿出去不是平常百姓一年的花销。   落儿这才发现姑娘被一老东西纠缠住了,当下大恼。   “动我们姑娘,谁借你的胆子?我们姑娘身上的衣裙可是浅裳阁定制的,弄脏了,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给我松开。”   她这一说,众人也纷纷点头去劝:“大婶,应当是你看错了,人家一看就是富贵出身,哪会是扒手?”   胖大婶可不管这些,眼前的姑娘一看就是个娇滴滴,碰上她也算倒霉。   “就是她,我亲眼瞧见,哪能有错。”她说着就开始抹泪。   “姑娘,求求你还与我,这京城脚下,还是要讲点道理。我知您是楚家大姑娘,您有钱,是看不上我的钱袋子,您别瞧我只是一平常妇人就可随意欺负。”   胖大婶可是远远在楚家府邸前见过楚汐一面,虽只是个侧颜,就足以惊人,这样的样貌,她一眼认出。   劝的声音弱了,直至不见。   楚大姑娘?   楚汐???   能在街头看杂耍的,大多是平常百姓。听着胖大婶苦苦哀求,一下子本是同根生的情绪上来。把楚汐当成中心围住。   “楚姑娘,你为何戏弄我们,是因为我们穷,便可以肆意践踏吗?”   “楚姑娘,这可是我们救命的银子,您若不归还,便是草菅人命,我们官府都告得。”   得到了援助,胖大婶直接抹起了泪,好不凄惨。   “您,还给我吧。”   这里的动静,恰巧惊扰了巡街的衙役。他们腰间陪着刀,气势汹汹而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要闹事吗!”   自古以来民怕官,很快,人群主动的让出一条路来,楚汐烦躁的抬眼望去,待看清最前头齿白唇红的少年,神色一滞。   真是冤家!   胖大婶瞧见官不可能不怕,正要松开楚汐的手,不敢生事。可见楚汐呆滞的脸后,心下一安。这小娘子怕了,她是有胜算的。   遂她对着官员招手:“大人,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带头的宁虞闵走近,瞧着楚汐的目光带着不善。   他阴阳怪气:“楚大姑娘好威风,又开始欺压百姓了。”   楚汐看着他就想到这人把她压入大牢,同样没有好脸色。   “宁世子还没审,就下了定论。这就是你的办事态度?”   “你!”   胖大婶见这两人语气间的争锋相对,只觉得胜券在握,楚大姑娘反正银子多,那她就多吭一点。   她哭爹喊娘的给宁虞闵磕了三个头:“大人,民妇只是看个杂耍的功夫,也不知哪儿惹怒了这姑娘。我的钱袋子就被她给藏了,那是我儿救命的钱啊。”   说着泪眼婆娑的看着楚汐:“若是哪儿让姑娘恼了,那我向您道歉,求求您可怜可怜我。”   打的一手好牌。   听的众人不由拭泪,只觉得她太惨了。   宁虞闵直直看着楚汐:“你有什么可讲的?”   在他的印象里,这的确是楚汐能做的事,他又不喜楚汐往日扬武扬威的做派,只觉得这就是她的手笔。   楚汐被气乐了。   她倒也不急,只是目光幽幽看着脏兮兮的袖摆,脸色有些差。   落儿即便畏惧宁虞闵,却依旧护犊子:“人证物证皆不再,宁世子怎可听信她的片面之词?”   宁虞闵不觉得需要搜证据,只地上跪着的妇人太惨了。   楚汐发出一声轻笑,这个世道,就感觉弱势者有理,不问对错。   众人只觉得楚大姑娘这会儿还能笑的出来,也真是有恃无恐。   然,他们看见楚汐走到胖大婶跟前,俯视着她:“我真不明白你漏洞百出的话为何有人会信?”   楚汐轻飘飘觑了宁虞闵一眼:“你说这是你儿救命的钱,那我问你,你不去药铺,反倒在这看会杂技,你儿就能活蹦乱跳了?” 第90章 这是甜蜜的负担   “他是倒了多少大霉摊上你这么个娘?”   随着她这句话,讨伐声有弱下来的趋势。若小儿真的病情严重,哪有做娘的挤着人群看杂耍的?   楚汐不咸不淡的看着宁虞闵,嘴里讽刺的意味深长。   落儿听着她这几句话脊背都挺直了三分,姑娘被这胖妇人冤枉,她是一万个不容许的。   “你说你是恶毒,致骨肉于不顾,还是存心讹钱?我见过不要脸的,从未见过你这般把脸面踩在脚下的,当真可笑。”   “今日不把这事还我们姑娘一个清白,你休想走!”   胖大婶是市井的破皮无赖,眼前又有宁王世子,她只能抵死不认。   “我不过是恰巧路过,恰巧观望一会,这也是罪过?”她哽咽的说话声都些含糊,用手捂住脸。   “青天大老爷啊,这还让不让我活啊。”   落儿气疯了:“那你去死啊,你去啊,去!”   楚汐忍不住捏了捏她气呼呼的包子脸,完全没有我丫头不懂事的教训。   宁虞闵一瞧,总觉得盛气凌人。明明楚汐方才几句话让他产生狐疑,觉得这妇人有问题,可凭着他对楚汐不好的印象……   他命令:“楚大姑娘,把钱袋还回去!”   楚汐不可置信,反倒被他这番话气乐了:“宁世子好大的官位,您说是我偷的,便是我偷的?”   宁虞闵望着她那水汪汪含情的杏眼,心里一阵怪异,把这番感觉压下去后,他道:“那你拿出证据,不然,就要劳烦您衙门走一趟。”   这是!上回没关够,还想着再关她一次?   艹哦!   难怪这宁虞闵只是男二,女主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他活该!   楚汐哪能拿出证据,扒手早已溜走。好气哦,她能在男主面前忍辱负重因为她怕死,可这胖大婶凭什么想着拿捏她!   这简直,不能忍!   她俯视着地上好不凄惨的肥胖身躯:“你说我偷了你的钱袋,那你倒是说说,钱袋子里有多少钱值得我偷。”   她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像是个缺银子的?   胖大婶眼珠子带着算计转了一圈,睁眼说瞎话:“一两银子,里头有一两银子。”   随即,她又挤出几滴泪来:“这是我借遍邻居,好不容易凑成的救命钱。”   她这话刚落,就有人附和:“我瞧见她那钱袋子,沉甸甸重量不轻的样子,应当没有撒谎。”   一两银子对于穷苦百姓而言,的确是比大数目了,可为了一两银子污蔑她,楚汐不能接受。   她玉指芊芊如葱根,摸上莹白的脖颈处挂着的珍珠:“南洋出海的宝贝,晶莹饱满,洁白无瑕,一颗就要五十两。”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若是旁人说这话,众人只会觉得夸大其词,可偏偏是出自用钱娇养的楚大姑娘之口,谁敢去质疑。   瞧着她那串珍珠项链,少说也有十几颗了,个头还不小,她这是不嫌重吗!   楚汐:这是甜蜜的负担!   她抬手扶了扶发间的金钗。   众人顺着她的举动,视线都落在了她一头乌发上,一瞧那成色,就只知不是凡品。   视线又随即朝下,落在她白皙软绵的皓腕上,凝霜赛雪。那里挂着一只玉镯子。   “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银鎏金掐丝点翠金簪,你们可去碎玉轩问问价格。”   楚汐笑了笑:“区区一两银子,就算是掉在我脚边,我都懒得去捡,你却说我偷?你的谎话可否编的像样点。”   胖大婶紧紧抓住手中菜蓝,里头是她买的几样最便宜的发黄青菜,总能让众人忽略她肥胖的身躯,显得她愈发弱小无助。   她用袖子胡乱擦泪:“姑娘,我粗鄙低贱自然没有您身份尊贵。”   见她这架势,又要说歪理,楚汐连忙止了她的声。   “你甭拿那些歪七扭八的话放到跟前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有数,说话做事可别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我还从未听过如此形容自己的,你既都知道你粗鄙低贱,身份尊贵的我还会要你的钱袋子?”   胖大婶知道楚汐嚣张,惹怒她势必不让你好过,她都做好了被楚汐打一顿,宁世子立马给楚汐定罪,她拿了一两银子,还能要个看病酒药钱。   可她不曾想,楚汐依旧嚣张,怒时嘴巴依旧毒,却是没有动手的样子。   周边的人也不曾想楚汐这番言语,人群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楚大姑娘娇蛮的怪可爱的。   “都说了,拿你钱袋子的是个四十多的男子,留着胡子,脸上有一道刀痕,你倒好,蹬鼻子上脸弄到我头上,这是个什么理?”   她说着,冷笑看着宁虞闵:“宁世子,事实都摆在门面上,你可还要我去衙门喝茶?”   宁虞闵脸色有点难看,他是天子骄子,谁敢这般在他跟前叫嚣?   这么一闹下来,看着彻底瘫下不再说话的肥婆子,他只觉得喉咙里有只苍蝇这么恶心。   让他在一向瞧不上眼的楚汐面前掉面子,绝对不可能。   “楚大姑娘空口无凭,凡事还得讲究证据。职责所在,望楚大姑娘海涵。”   !!!都这么明显了,你特么和我讲证据。   你有毒吧!   他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整的他很公平似的。   可明明……   [“我方才说的,你立刻下手准备。”宁虞闵朝着属下吩咐,他对楚依依一见钟情后,念念不忘。可却让裴书珩捷足先登。]   [他要当着两人成婚那日,在京城各处放遍烟花。打着祝福的名义,表达他最后一日爱意,今日过后,他要以朋友的身份相伴左右。]   [“公子,这怕是要扰到百姓。”侍从道,宁虞闵不以为然:“我乃世子,他们就算不满,也得给我好好受着。”]   双标狗!   这丑恶恼人的嘴脸。   宁虞闵看着楚汐冷下的脸慢悠悠,道:“请楚大姑娘配合,这妇人既然说是你拿的,我倒有个法子。”   楚汐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此便搜身吧!” 第91章 娘们兮兮   他这句话,空气都凝了三分。   楚汐看着他身后一群持刀衙役,只觉得宁虞闵真够不要脸的。   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让手底下的男子去搜女子的身,这是多大的侮辱。   拿着冠冕堂皇的职责所在四字压人一等,却是要把她的声誉扫地。   即便楚汐……没有声誉。   人群有不怀好意的把眼神放在她鼓起的胸前,如此美人,艳骨三分,若能捏一把,死也无憾。   众人骚动了,目光都热了三分。   落儿撸起袖子,她知宁世子被姑娘所迷,一直想着法引起姑娘注意,可这次过分了!   “你说搜身就搜身?”   你想摸我们姑娘,你做梦去吧!   不要脸!   上回关大牢,这次搜身,这宁世子可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好好追一个姑娘不好吗,非要搞出花头精?   宁虞闵见楚汐抿唇不说话,一副你就是疯了的模样,心里舒坦了,这一舒坦,就想着更舒坦才好。   “楚大姑娘莫怕,您若没做偷鸡摸狗的事,我自然放你回去。”   他想了想又道:“也莫回衙门了,就在此处吧,让大伙做个见证。”   他下定决心要让楚汐难堪。   楚汐直直看着宁虞闵,他明明知道不是她拿的钱袋子,却故意刁难。也对,宁王妃生辰宴他应当见了楚依依,一见倾心后念其遭遇,恨不得替她受下。   因此,不让她好过,也实属正常。   楚汐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黄金弯刀上,忽而一笑:“宁世子您是宁府唯一的嫡子,我也不过是商户之女,您若是硬要搜我身,我岂有不从的道理,不过……”   她顿了顿,继续道:“您手里可没有搜捕令,我愚昧无知,不知您是以官威搜我,还是以你宁世子的身份?”   没有证据,又不在公堂更没有搜捕令。宁虞闵凭什么搜她。   宁虞闵惊讶的挑了挑眉,楚汐这只知道欺压弱小,竟也知道搜捕令,还真是小瞧了她。   不过,当他决定要搜一个人身时,可从不讲这些。他混世魔王惯了,不然也不会叫禹帝头疼,让他来小衙门办事。   他随意指了边上一位衙役,懒洋洋的吩咐:“就你了,搜身。”   落儿连忙护犊子:“你敢!我把你头发拔了当和尚去。”   敢情也巧,这人正是那日在绮丽苑被落儿揪下来一撮头发的。   他心有余悸的护着头。   宁虞闵又指了指身后一位:“你也去,楚姑娘的丫鬟万一是一伙的,没准钱袋子在她身上。”   落儿一横:“来啊,谁敢搜我,我就嫁谁,我让他家宅不宁,断子绝孙。”   狠!   狠绝了!   楚汐忍住不被落儿逗笑,道:“我把话撂这了,搜,可以,谁让宁世子位高权重。可若搜不出什么,宁世子就掂量着吧,我发起疯来,可不管您是何身份。”   她环视一周看好戏的,只觉得浑身发寒。   有的人有身份地位高人一等,对于那些蝼蚁,使使劲就能捏死一两只。而有的人没钱没势,却贪婪至极。眼神脏的很。   瞧啊,一个男二都能把她作践至此。就因为她是商户之女。就算把她羞辱至死,宁虞闵顶多就是被斥责几句。   更何况是日后的男主了   她俏丽丽的站着,娇艳的容颜因着怒气染上红晕,显得她愈发的娇。   宁虞闵看着对方又嫩又白的小脸,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正要想着这事就这样吧,他为难一个姑娘作甚,显得不大度。   然,只见楚汐朝他勾了勾手,这是做什么?   他不受控制就像着了魔一般走近。   楚汐拿出杀手锏,对上宁虞闵的目光,红唇扬起,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嗓音发问。   “你若敢搜我,我便把你左腚上那艳丽的蝴蝶胎记公布于众。”   这是宁虞闵的痛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有那么娘们兮兮的东西。   这是除了家中几位长辈知道,就连他贴身伺候的小厮也不曾得知,每每沐浴,他都亲力亲为,就怕被发现。   可!楚汐怎么知道的!   她偷看他沐浴?   不对,她没有能力进宁王府!   我想让她死!   啊啊啊啊啊,她娘的,她怎么知道的。   宁虞闵表情一滞。他只觉得把柄让楚汐拿捏住了。捏的死死的。   楚汐笑眯眯的:“我啊,左不过是搜身,名声也就那样了,倒是无所谓,可宁世子的事若传出去了,那应当是件挺有趣的事吧。我的搜身于宁世子而言不值一提呢。”   !!!楚汐这女人还威胁我!   好的,她成功了!   宁虞闵脸上沉沉,一副天踏下来的模样。他很想盘问楚汐为何得知,可让他和楚汐谈论他的腚,不!他不要!   “你走吧,本世子恍然觉得,此事应当与你无关。”   落儿不知方才姑娘讲了何事,几句话就让宁世子改变决定,她当下很是得意,男人,要这样才乖嘛。   姑娘果然是会调教人的。   楚汐摆摆手,一脸无辜状:“当真不搜了?”   宁虞闵黑着脸:“不搜了。”   楚汐继续笑,小样,我还治不了你?她做犯难状,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我也算有嫌疑,如此岂不是过于草率?”   宁虞闵生无可恋,若真搜你身,那才叫草率,他知道楚汐不是说着玩玩的!   他绝不能让他的腚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绝对不能!!!   他干巴巴道:“没搜捕令,若搜那才叫草率。”   不敢朝楚汐发怒,他把火气全部转移到了地上的胖妇人身上。   “诽谤,和蒙骗朝廷命官,你等着吃牢饭吧。”   妇人方才见宁虞闵同楚汐势不两立的模样还暗自偷喜,这会儿直接傻眼。   “这,这……”   宁虞闵斥道:“这什么这,你老实交代,钱袋子到底有多少银子。若被我发现你说谎,可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了。”   妇人抖了抖,连带着菜篮子里的黄花菜一同抖了抖。   她咽了咽口水,不敢抬头:小心翼翼道:“五,五枚铜板。”   在看这边。   偷了钱袋子的扒手,一口气跑了两条街,见无人追来,这才找了个角落,把沉甸甸的钱袋子打开。   带看见里头装着的几颗石子,唔,还有微不足道的五枚铜板。   他骂:“没钱还打脸冲胖子!穷酸!” 第92章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是个什么事!因着五枚铜板,他被楚汐威胁了?宁虞闵怀疑人生,看着胖大婶的目光越发不善。   他呵斥人群:“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什么好瞧的?”又下令手下捆了那妇人,押回衙门。   楚汐好整以暇的环着手看他料理后事。   嚣张啊,你继续嚣张啊!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宁虞闵深呼一口气,底气不足道:“要是我从旁人嘴边听见这件事,你就完了。”   女子梨涡浅浅乍现,笑嘻嘻道:“宁世子这会儿还是对我态度好些,您说是不是?”   上回被他关入大牢,不过是心中有底,交了赎金便能放人,可这次她若不出杀手锏,名声没了,还落人口舌。这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宁虞闵最后是气走的。颇有落荒而逃的气势。落儿得意的哼了哼,小样!和我家姑娘斗!   闹剧来的快,收场也利落,期间虽有曲折,但结果颇为喜人。   楚汐看着宁虞闵离开时像那战败的公鸡,只觉的有趣。   她低头在瞧见精致绣着紫罗兰花样的袖摆,上头有一大块污渍,是一只手的形状。   混着泥土和旁的不明水渍,楚汐眉头紧锁,只觉得恶心。   落儿见她这般,机灵的指了指右前方小巷:“里头有家成衣铺子,虽说无法同浅裳阁相提并论,可这是离得最近的铺子。”   楚汐这会儿哪有这么讲究,连忙让落儿带路。   果然,见义勇为这种事不是她能做的。   那妇人被宁虞闵带走,想必以他的傲气,就算不脱层皮,也会吓得对方屁滚尿流。   两人甫一走近巷子,前方却被一亮低调的马车堵着,车夫老实憨厚的坐在车厢前,手里握着缰绳。揉着头朝她一笑。   楚汐没在意带着落儿就往边上走。   临近车厢时,她眼尖的看见前头挑着布料子的百姓,脚步快了一分,然,她听见车厢里有传来的淡淡嗓音。   如泉水击石,碎玉落珠。   “上车。”   楚汐脚步一顿,见车厢里头再无声响,仿若刚刚那一声只是她的幻听。她没再留意,继续提步而行。   然,   就像知道她要走一般,车厢内的人带着不耐烦:“楚姑娘这是要在下亲自请着上来?”   楚汐:卧槽!   我没有幻听。   裴书珩???他怎会在此?就好像故意在此处等她一般。   楚汐猛然看向车厢,眸带不可置信的同时,更有丝丝缕缕的畏惧。   ……   裴书珩上了早朝,后被禹帝留了下来,禹帝借着这次让他去江南,试探他能力手腕。江南那边官商勾结,他心里何尝不知。   可那些人是先帝留下的,他不方便动,私盐一案是他好不容易寻得的机会。可牵连甚广,这京城里头的也不是没有分一杯羹的。   派谁去?自然是有能力同时又根基不深的新状元。   自从裴书珩回来,他笑容就没降下来过,心头大患得以解决,京城里头好几位官员也因此下马。   今日更是下了早朝,特地寻着裴书珩下了好几盘棋。   禹帝爱下棋,经常召唤大臣来定个胜负,可那些大臣不敢赢他,放水的演技拙劣而又可笑。   可裴书珩不一样,一连五盘招招致胜,完全不留情面,不顾及他对面做的是一国之主。   禹帝胜负欲被激起,愈发的投入,足足下了九盘,酣畅淋漓之余后他终于险赢。   他又好面子,喝了口龙井润嗓:“今日精神不济,下得着实差。”   好不容易脱身,出了宫。他靠着车厢假寐。   实在是这几日休息的时间过短,昨日回府,裴幼眠更是抱着他委屈的大哭,好不容易哄好了,又是很晚。   他困意袭来,昏昏沉沉间眼皮子越来越沉。这是,马车经过人群,他恍恍惚惚听着那道镇定自若的嗓音。   ——您手里可没有搜捕令,我愚昧无知,不知您是以官威搜我,还是以你宁世子的身份?   人群吵闹,又堵住了路,车夫忙道明现状。   裴书珩只觉得楚汐果真是无处不惹事的?他急着回去补眠,正要吩咐车夫换路而行,左右不过是绕点路。   ——我把话撂这了,搜,可以,谁让宁世子位高权重。可若搜不出什么,宁世子就掂量着吧,我发起疯来,可不管您是何身份。   他困倦的摩挲着玉扳指,神色不明:“那就看看好戏罢!”   便有了如今堵人这一说。   楚汐这才发现车厢那不显眼处刻有‘裴府’二字,那一瞬间,她只觉得陨石雨朝她砸下来。   她下意识的就要跑。   车内的人像是琢磨透她的反应,修长的手掀开车帘一角,露出他如玉的下颌。嗓音这次夹杂了几分冷,带着不容置喙:“上车!”   楚汐心脏抖了三抖。   车夫搬来踩脚凳,憨厚的挠了挠头:“楚姑娘,请。”   落儿眼珠子转了一圈,原本想闹,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可不能独处,何况是这样凌乱尴尬的关系,可若是姑娘能和裴书珩和好,她的心激动了。   轻轻推了一把僵硬的楚汐,鼓励道:“姑娘,您莫怕,去呀。”   楚汐诚惶诚恐上了马车,一颗心忽上忽下,马车帮着掀开车帘,她慢吞吞的挪着小步子。   可目光一与裴书珩不加修饰的不耐对上,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又被落儿给推了进来,她没有提防,生生踉跄几步,又因莫名的腿软,直接跪到了地上,磕的她膝盖钻心的疼。   裴书珩被她这一跪,倒是神智清醒了不少。他气定神闲的看着行大礼的楚汐。轻轻‘嗤’了一声。   嗯?这是在嘲讽我?   楚汐咬着唇,不敢泄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底的泪却顺势而下,滴落在男子黑色的官靴上。   女子泪眼婆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知道裴书珩看她笑话,没准心里笑她愚蠢。可她疼的站不起来。一时间又想找点颜面挽救一二。   她仰头与漫不经心的男子对上,鼻音有点重,嗓音有些勾人:“你这马车真结实。”   她顿了顿又道:“你这靴子防水吗?” 第93章 一方暖香   裴书珩面色淡淡,困倦导致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他陪着禹帝下的那最后一盘棋,可是颇用心思,让对方赢的开怀不已。   楚汐见他不说话,脸色有些沉,像是惹怒他一般,她缩了缩身子,吃力的想要爬起来。   女子曲线尽显,跪在地上,轻轻扭动身子,显得愈发娇媚动人。她虽瘦,但该有的都用,尤其胸前那两团,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的晃了晃。   当真是无处不在勾引。   裴书珩脸色愈发难看,朝着外头冷声道:“回去。”   他一声令下,马车一抽缰绳:“驾!”   楚汐只觉得膝盖要有一大片乌青,没准破皮了,火辣辣的疼让她尝试了多次,还没有站起来。   她不知裴书珩是何用意,她也懒得猜了。左右这人还没到丧性病狂要她的命。   他那个妹妹,这几日她可是照顾的十分妥当。   女子杏眸如含了春,泪刷刷的流。   “呜。”不经意间,唇畔溢出痛意。   这一声,又娇又媚。   裴书珩听的心生烦躁,俯下身子,一手揽住女子的腰,让她站起。   楚汐被他这番举动吓得不轻,可总比像个奴仆跪在他脚前来的好。她借力道摇摇晃晃站起,眼见着对方要撤手。   她咽了咽口水,满怀期待小心翼翼的:“你要扶我坐下吗?。”   这不是得寸进尺又是什么?   裴书珩冷笑,可待看见女子发白的脸上留着细细的汗珠,美人含着泪光,泫然欲泣。   他顿了顿,依旧撒了手。   随着力道扯去,楚汐身子晃了晃。她忍着疼,小步小步挪着腿,寻了个离裴书珩最远的位置坐下。   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模样。惹来男子轻轻一瞥。他很快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养神。   可指尖残留的那一方暖香和那细腻的柔软触感却在不停叫嚣着。   他紧了紧眉心,她的腰可真细。   楚汐用帕子掩着,无声哽咽,好不容易等痛意过去,她心情也平静下来。   她气狠狠的擦着泪,敢怒不敢言。   裴书珩困倦,但他警惕的很,不可能在马车睡。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远比外头车轮压过马路来的轻,可却让他心生烦躁。   楚汐心平静下来,忍不住的撩开车帘,这似乎是去裴府的路?裴书珩把她带回府,难不成是裴幼眠想她了?   想起裴幼眠,她的心更静了。   揭发那婆子,是她的功劳。   给她炖补汤,是章玥的功劳。   “幼眠这段日子身子骨可比以往好多了。”   提起妹妹,裴书珩紧皱的眉心松了松。他甚至破天荒的回了个“嗯”。   楚汐就想着继续邀功:“我今日去碎玉轩定制了个金福娃。”   裴书珩闭目养神,没再理会。   楚汐又道:“这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我希望送出去后他们能早生贵子。”   听见了吗!早生贵子!   可这话落下,车厢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她抬眼去看假寐的裴书珩,他这会儿官服加身,多了股往日的伪装掉的严肃。面如冠玉依旧好看的紧。   楚汐视线向下,落在裴书珩腰带那处,他这次江南一行,腹部依旧受了伤,因此脸色有些苍白。   不然,马车座上也不会铺上厚厚的软垫,唯恐颠簸导致伤口崩裂。   楚汐越战越勇:“你何时去定亲?我觉着这事宜早不宜迟。”   他记得裴书珩就是这几日遣媒婆登门,把亲事定了下来,两个月后是他亡母忌日,等这事过去将近一月左右,便是楚依依入门的日子。   她还等着赌坊大赚一笔。   裴书珩下意识的紧了紧手心,喉咙又干又难受,偏生楚汐还在一旁用那娇俏的嗓音吵个不停。   楚汐见对方没有动静,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她把不满压在心里。   裴书珩不像宁虞闵,有着致命的弱点,一击致命。他被勾画的太过于完美,就连报复的片段也让读者嗷嗷直喊酷。   唯一不满的,就是感情戏来的太慢,好不容易有了气色,《庶谋》就断更了,一连断了一个月,引起一股热潮,寄刀片的,送礼物求更新的比比皆是。   好不容易作者发博:明天爆更!   你说气不气人,紧接着第二天她就成了恶毒女配!   她刚看见裴书珩对楚依依改变了看法,夸她心思巧妙,都还没有看见男女主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这不是榜一该有的待遇!   她嘀嘀咕咕述说不满,两只纤细的手指按住两侧梨涡,又嫌弃的看了眼袖摆。   “楚汐。”她听到裴书珩唤她。   她连忙住了嘴,朝那人看去。   对方依旧懒得睁眼,浓密的睫毛晕出一团光晕。深色的官服衬的他愈发沉寂,鬓若刀裁的脸上不见一丝情绪。   楚汐等着他的下文。   他动了动唇:“闭嘴!”   ……   等马车速度减缓,在裴府门前停下时,男子倏然睁眼,他疲倦的揉揉眉心,目光未在楚汐身上停留分毫。径直下了车。   他一走,稀薄的空气褪去,楚汐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虽说痛意不及方才,她也不敢动,膝盖那处没有任何黏腻感,应当是未曾流血。   她怔了片刻,一时间有些委屈。可想起女配做的那些混账事,她又一时呐呐。   “楚汐。”车外有人唤她。   她慢吞吞掀开车帘把头探出去,看到的是男子如玉的眉眼。   “跟上。”   她正要说什么,裴书珩不再等他提步走入府邸。见人走远了,落儿连忙爬进马车。   她见楚汐泛红的双眸,再瞧见膝盖处的褶皱。   “姑娘这是摔着了?”   她念起方才自己的一推,恨不得给自己抽两巴掌。   她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汐见她愧疚不已的模样,忍不住娇气的吸了吸鼻子:“扶我下去。”   落儿都要跟着哭了,姑娘娇弱最怕疼,往日绣花不小心扎了手还没出血,都能夸张的包扎好几日。   如今也不知腿上怎么样了,别是破皮红肿了。   “姑娘,我们来也来了,让拂冬上上药也是好的,您忍着些。”   ------题外话------   别骂男主,别骂女主,别骂作者!   女主怕男主是很难一时间转变的,得有过程,男主对女主的感情也需要以后发生才慢慢建立的。   我排雷多次了。非爽文,非女强,无金手指。   如果你们真的不喜欢这类型的,可不可以直接移出书架,我写的也许是不尽人意,可字数也是我一个一个敲出来的,你不喜欢,我不强求,可不可以彼此尊重。   真的,好心累。 第94章 楚大姑娘想让我帮忙上药?   楚汐借着她的力,一瘸一拐被搀扶着下了马车,这会儿,早已没了裴书珩的影。   她没大在意,正打算去寻裴幼眠时,车夫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   “姑娘,这边请。”   然,他带的并不是去裴幼眠院落的路。   楚汐忍着痛,破皮那处因着走路被衣料上下摩擦着,生疼。   她出声问:“幼眠如今在哪儿?”   车夫一面领着路,一面回复:“姑娘一大早就去了齐家药铺。楚小姐寻我们姑娘有何要紧事?”   楚汐:???   难道不是裴幼眠寻我???   既然裴幼眠不在府上,那车夫要把她带往何处?   楚汐猛然睁大眼睛,所以是裴书珩寻她?也只有这般,才能讲得通。   她脸色有些僵,没再说话。车夫倒也没在意。放慢脚步让楚汐好跟上。   楚汐心里并不平静?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偏离了轨道,是她不能控制的。就好像她知道故事发展路线,可有什么再悄然改变。   楚汐心间惴惴不安。   路过假山时,从上头跳出一个人来,生生阻了他们去处。   马夫倒也没被吓到,看清来人后,又念着屋外停着的马,变道:“你来了正好,把楚姑娘送去公子书房。”   使唤她?   六娘当下就恼了,她听从公子差遣,可不代表谁的命令她都要听。   她没好气瞪一眼:“滚滚滚,就知道拿公子压我。”   她看清车夫身后的女子,却又笑了,这楚大姑娘比楚二姑娘来的还勤。更有趣的是,公子竟也默许。就好似,要娶的人至始至终未曾变过。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楚大姑娘,你这是要苦尽甘来啊。没准上天眷顾。”   也对,这脸虽比她差了些,可比那个刮伤的楚依依好千倍百倍。还同她有些交情,她自然是向着楚汐。   楚汐不想陪着她在这里疯言疯语,可她更不想找裴书珩,遂认真的听着六娘在此处说个不停。   六娘扯东扯西,总算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提高嗓门:“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落儿提到这事就内疚,包子脸皱起:“是我不好,害的姑娘在马车上伤着。”   六娘神色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甚至把手里的花扔了,去另一侧扶着楚汐。还不忘道一句:“我在讨好你,你别转眼就忘了。”   若真成了裴府夫人,那她六娘是不是可以不看门了!就专门研制那些她最爱的胭脂!!!   楚汐默然,不懂六娘的突然讨好。   “我们公子也真是心狠,哪能看您摔去,姑娘家最受不得伤,若是留了疤就难看了。”   落儿听着忍不住的点头,头一次和六娘有了同一见解,这裴公子若能接住姑娘,又能美人入怀,姑娘也不会受伤。   楚汐却不好告诉六娘,裴书珩拿着匕首在女配娇嫩的脸上画符,别说是摔了,就算她今日死了,裴书珩眉头都不会挑一挑。   六娘见她不说话,也未在意。   “楚姑娘,您先等一等,这儿离我的住处颇近,我去取些膏药给您擦擦。”   那是拂冬给裴幼眠亲制的,六娘不要脸的讨了好几瓶,她倒会借花献佛,这会儿想着楚汐。   待她取回药瓶,直接塞到楚汐手里。   六娘扶着她往前走:“这男人啊,不能惯。尤其是我们公子,不知道疼人。咱慢慢走过去,不着急。想要攻克他,就要吊着他。”   楚汐忽略。   “别看我们公子温和,可没碰过女子,不知道其中妙处。像我们公子这个岁数,还没有偏方小妾的,也没几户了。”   楚汐沉默。   “这宅子虽大,可让我看门,您说是不是略显屈才?楚姑娘,您懂我的意思吗?”   她受够看门的日子了!   楚汐默默的觑她一眼。这话同楚依依说去啊!找我有什么用!   她没有回复,让六娘挺伤心的。要不是公子那边不好交差,她真想在楚汐面前论一论看门的艰辛。   来到书房门前,六娘就松了手,把落儿拉倒一旁:“姑娘进去吧,我们目送。”   楚汐沉默,看着掩上的房门,她一鼓作气,伸手去推。   落儿正要跟着进去,孤男寡女,总归不好。   楚汐:“你在外面等着吧。”   说着忍住颤抖轻轻推门而入。她正要留个细缝,就听里头不咸不淡道:“关上。”   楚汐只好关上,进了书房,她视线都不敢乱瞟。唯恐惹对方一个不悦。   裴书珩刚换了一身家常便服,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神情卷懒的从黑漆葵纹槅扇里走出。   就见楚汐靠着门,紧张兮兮的模样好像他能把她吃了一般无二,他心里轻轻一嘲。   楚汐听见动静,微微抬头,却见裴书珩走向窗下摆放着的软榻旁。   她下意识的抓住门:“裴公子寻我过来,可有何要紧事?”   裴书珩困的不行,倒在软榻上,眼皮子越发的重,他把手抵在唇前:“别吵,等我睡足再说。”   楚汐:???   所以你叫我过来是看你睡觉!   你以为你有点姿色,就能迷的我乐滋滋看你睡觉!   你以为你是睡美人?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她狠狠吸了口气,却是没胆量发火。实在是裴书珩这人心眼太小手段又过于狠辣。若她影响了他的睡眠,会不会直接咔嚓了她。   榜一觉得!这很有可能!   她手里这会儿还攥着六娘给的药膏,裴书珩这一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不如,涂涂?她视线飘到了那黑漆葵纹槅扇上。   她小心翼翼的对着侧躺着把背对向她的裴书珩。底气不足道:“我摔疼了,想涂药膏。”   总归是人家的地盘,她不好随意走动。   裴书珩不耐的睁开眼,眸中都是血丝,嗓音听不出喜怒:“怎么,楚大姑娘想让我帮忙上药?”   不不不,我哪敢呢!   我是活腻了不成?   楚汐嘴里刚要说的话:借你黑漆葵纹槅扇一用,因着他这句又生生咽了下去。   成,人家压根不在意。   也许她脱光了身子,在他面前跳钢管舞,这货都懒得处理她,要等睡醒再说。 第95章 头一次,会莽撞些   楚汐踩着小碎步,一瘸一拐的走到黑漆葵纹槅扇内,她知道裴书珩对她没意思,因此搁着屏风,寻了小木凳坐下,撩开裙摆。   里面穿着软绸中裤,宽大的很,她卷起裤腿往上折。待看见那红肿不堪,泛着乌青擦破皮的膝盖时,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具身子太娇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呜呜呜,她再也不是完美的小仙女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瓶塞,对着伤口处撒下药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药效奇好,她瞬间感觉麻木的腿带来清凉的感觉。   上了药,她吐了口气。   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并不好。   明明知道,裴书珩不会像书里那样报复,可她总是忍不住的害怕,只要看见那张脸,她抑制不住心底的畏惧。   她知道,她的反常裴书珩发觉了。   可以他的性格,楚汐如何,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如今为什么把她叫来看他睡觉?   楚汐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这人有这癖好?   这是隐藏的副本吗?   金漆青龙八窍香鼎燃着上好的安神香,楚汐百无聊赖把手腕搭在桌子上,这香料味道怪好闻的,她吸了几口,不由眼皮子沉了下来。   ……   六娘自楚汐进去,就神神叨叨的把耳附在门上,可没听几句说话声,里头就彻底没了动静。   落儿就见她以奇怪的姿势,就差和房门融为一体成为雕塑。只觉得此人古怪的紧。   她后退几步,势必要与六娘保持距离。   可偏偏六娘却特地回来拉住她:“杵着做什么,你就是个木头人。过来听墙角啊。”   她恳切相邀,见落儿不动,倒是大步走过来,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她这一笑,脸上的粉哗哗的掉,就像个作怪的小丑。   “你确定不听?”   落儿冷眼相待:“主子的事,与你何干?”做好奴才份内之事才是她们该做的。   六娘也不气,用不懂事的眼神凝睇着落儿,用过来人的语气道:“哦呦,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这不是怕你姑娘被我公子欺负么。”   落儿一撩袖子,急了。   六娘连忙把莽撞的她拉住:“做什么做什么?你想进去打扰你家姑娘好事?”   她嫌弃的看着落儿,得意的哼了一声:“你啊,没嫁人,没男人,懂什么?”   落儿看着她头上顶的花,一身雷人的碎花裙,更别提那张涂着厚厚胭脂脸了。   “我不懂你懂?”就这幅德行,性格又怪,除非男的瞎了,才会娶她。她可不信六娘嫁了人。   “我懂啊。”戏本子看多了的六娘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她经常在裴幼眠面前灌输知识,虽不喜这落儿,但心情好也能和她说道说道。   她指了指屋内暧昧的笑笑:“不就是男女之事,鱼水之欢嘛。”   落儿不经人事,可六娘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怎会再度迷糊?   包子脸瞬间塌了下来。   不!不可以让裴书珩得逞!   她正要冲过去,又被六娘拦住,小声呵斥:“急躁什么,你家姑娘都没叫唤,想必乐意这呢。再说我家公子有什么不好的?”   她想了想,小声补充:“抵多就是头一次,会莽撞些。”   落儿不懂,她也不想懂!   六娘说的这些话,她一个字也不信,可眼瞧着午膳的点过去了,屋内依旧没有动静。她隐隐不安,莫非是真的?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等的她煎熬又麻木。   可屋内却依旧没有动静。六娘什么墙角也没听见,不由唏嘘不已,跑去后厨用饭时,顺势把焦躁不安的落儿拉走。   ……   裴书珩这一觉并没有睡的太沉,屋内有人,他也比较警惕。   疲倦减了一半,他揉着眉心,撑起身子。瞧了眼外头天色,想着还有事不曾处理,不好在耽搁。   他目光轻飘飘落在要处理的人身上。搁着屏风,看不大真切。   他淡着神情取了高几上放着的凉茶,喝了一口,搁下时发出声响,可屏风里的人一动不动。   他神色不虞,楚汐不是怕他吗,难不成只是做戏?   踩着木屐,他身拔挺直绕过屏风,入目的美景,让他呼吸微微一滞。   **裸/露,冰肌玉骨。白皙动人,裴书珩自诩是个君子,可也有一瞬间的晃神,这样的一双腿,若缠在腰间……   他沉沉的吐了空气,待看见那肿的不像样的膝盖,嘴角又扬起讥笑。   全然不知暴露的人,这会儿趴下桌上睡的正香,就连裤腿也忘了放下来。   裴书珩背过身子,绕过屏风,挥散方才的画面,来至案桌前坐下,他举起一方崭新的端砚看不出喜怒,对着案桌轻轻敲着。   “咚咚咚。”有节奏。   楚汐不满的嘀咕一声,换个方向继续睡。   “咚咚咚。”   她勉强睁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她呆滞了几秒。   !!!   她这不争气的,裴书珩的书房也敢睡!   裴书珩随手放下端砚:“醒了就过来了,你我谈谈。”   楚汐着急忙慌的放下裤脚,又放下裙摆,见没有不妥,这才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嗯,走路姿势带着喜感。   裴书珩瞥了一眼,不再去看。   楚汐想到对方的不在意,倒也不委屈自己,寻了个方凳坐下,身子挺得直直的,双手合起压在腿上,等着领导发言。   这模样,甚为乖觉。   裴书珩忍不住多看一眼,楚汐连忙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酒窝浮现。   裴书珩面无表情,神色难测。眸光闪着楚汐不懂的幽深:“我听说你最近相看人家?”   楚汐:谁这么多嘴!!!   “我娘希望我寻个好夫君,这几日相看的人都不错,想来对我也格外满意。”   实则,她就没有看上眼的。   她明确的提出。不过是告诉裴书珩,她不会插足他同楚依依,她可真是一个机灵鬼。   男子眸色转深,没什么温度,却让楚汐的心微微提起。她看着男子垂眸低笑,温柔的不成样子。可去却让楚汐心底哆嗦了一下。   随即,他听到温润如玉的嗓音:“那恭喜你啊。”   明明是祝福,却听的楚汐心底一阵发怵。 第96章 去提亲   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绣着兰花,淡雅朴素,青葱玉指轻轻一勾,白皙柔嫩,指甲涂着艳红蔻丹。一白一红带来视觉上的冲击,煞是好看。   明明是块普通的帕子,在她手上,却像活了似的。   裴书珩从不意外,他一直知道楚汐颜色的美名,他也不得不承认,楚汐近几日好似愈发的出挑。   楚汐讪讪的笑,不再多话。   裴书珩见她不敢吭声的模样,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茶杯。   楚汐有些莫名,裴书珩把她带来裴府,就为了道一句恭喜?   他有如此好心?   楚汐心思千转百回,总觉得他没有说到重头戏,她静静等着,又是一阵的寂静。   很快,她终于等到裴书珩再度发话。   “近日京城的赌约……。”   楚汐知道,裴书珩最厌恶和提不上台面的这些扯上关系,尤其和她捆绑一起,他除了朝堂上办案手段果决,行事高调,私底下最默默无闻。   只要无人凑到他跟前作死,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楚汐连忙接上,她说话有些急,导致嗓音愈发的软:“那不是我的手笔。”   裴书珩抬了抬眼皮,却没在楚汐身上游移。他望着杯中的茶,倒映着他嘴角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嘲意。   楚汐见他没有反应,还以为对方不信,忙又补充:“我会出席的,我贺礼都备好了,京城很多人压了我不会出现,裴公子可以压令一方,可以稳赚一笔。”   赚钱都拉上你,请看清我的诚心。还有什么比‘分赃’来的更有革命友谊!   她的满心倾付,裴书珩说不意外是假的。   楚汐竟会对他说实话?   男子沉吟片刻,嘴角拉平,漫不经心道:“可我听闻章家公子重金押上你不会露脸。”   提到章烨,楚汐就想笑。   原来裴书珩寻她是关于这桩事,楚汐心下一松,不由的语气也放松起来:“那是他不配,他活该欠债累累。”   她诚恳相邀:“买定离手,入股不亏,裴公子可以考虑考虑。”   她正要说什么,可瞧见男子神情化为柔和,心底略微一颤。她知道这货又开始不耐烦了。   难搞哦!   遂她不在多言,低头去看脚底的绣花鞋,绣花鞋用金丝线绣着朵朵盛开的兰花,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她手里的帕子好看,还是绣花鞋更胜一筹。   屋子再度陷入安静。   她的乖觉抚平几分裴书珩烦躁的心,他不再理楚汐,做着手头的公务,取出禹帝近日扔给他的几处颇让人头疼的难题。   楚汐既然要做他妻子,就得控制她的嘴,裴书珩喜静,妹妹闹腾在他看来是活泼,可妻子不行,要端庄。   楚汐惹祸的本事应当治治。   (裴书珩从不知娶了楚汐后,这个看法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妹妹闹腾是活泼,妻子闹腾是娇俏。)   他沉思片刻,动笔在宣纸上写上应对良策。就好似,楚汐不存在似的。   楚汐气的鼓起腮帮子!   她红唇一抿,愤愤的扯着手帕。又坐了不少时辰,她有些饿了。早就过了用午膳的时辰,裴书珩不吃,不代表她要陪着饿。   狗东西!   因为她不是楚依依就不怜香惜玉了吗?   不对,楚依依嫁过来,他刚开始也只是把她当成陪裴幼眠的玩物。到后面,裴幼眠在她的关怀下越发开朗,他才慢慢接受。时不时能和楚依依说上几句。   话题也都是围绕裴幼眠转。   [楚依依见那暗针朝裴幼眠射来,她不由思索以身相护。银针有毒,她足足昏睡了一日,后也是迷迷糊糊醒来,又迷迷糊糊陷入梦魇。]   [裴书珩破天荒的每日在她屋内坐了一个时辰,等她病情稳定下来,这才恢复以往的按部就班枯燥无味的行程。]   眼瞧着!两人可以走感情路线了,楚汐摸着手机露出姨母笑。翻到下一章时,是冷冰冰的:作者努力码字中。   榜一很不高兴,顺手砸下金币打赏。   隔天,内容终于更新了,却是请假条。   [心情不美妙,小仙女们请容许消失几天。]   这几天,不知不觉延续成了一个月。   再然后,她成了恶毒女配!   ……   肚子饿的不行。楚汐不再想这悲伤的故事。想着裴幼眠不在,她也不好在裴府蹭饭。   她整理好措辞,却是不敢去看裴书珩温和带有欺骗性的面容。   “不便打扰裴公子处理公务,那我就先回去了。”   裴书珩仿若未闻,在楚汐怀疑他听力有问题之际,他终于写好最后一字。这才腾出空来,看向楚汐。   “尚未打扰到我。”若是话少些就更好了。   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楚汐竟一时哑然。顿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得回去了,晚些还得继续物色相看。”   裴书珩拿着毛笔的动作一顿,墨汁滴在他好不容易写完的宣纸上,很快晕染一团,方才写的就这样毁了。   他眉头瞬间皱起。连带着对楚汐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好印象全毁于一旦。   他搁下笔,轻轻一笑:“楚大姑娘就这般急?”   卧槽,男主对我笑了,好可怕!   楚汐心里泛着嘀咕。   她嗓音有些颤:“婚姻大事,怎能不急?”   话毕,索性闭着眼睁眼说瞎话又道:“京城里大多是姐姐先出嫁才会轮到做妹妹的,虽说没有这规矩,却也成了众人默认的事。依依若是出阁了,我婚事若还要得等个一年半载,想必又要沦为笑柄,我得回去了。”   她这话说完,又是一室寂静。   楚汐心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裴书珩看在小丫头的份上,也不好刁难她。   然,   她看见裴书珩面无表情拖动椅子站了起来,他是个衣架子,穿的又有精神气,长的又俊美。   这是要送她?   楚汐受宠若惊。   说了一场漂亮话:“不用麻烦,我认路。裴公子忙自己的事,无须为了我分心。”   然,裴书珩奇怪的瞥了她一眼。   “同我去一趟楚府。”   楚汐满满的抗拒不敢表露出来。   “我有事,怕是不方便。”   裴书珩像是没听见她的婉拒,往外走去,路过她时,稍稍一停顿。   接着方才说的那句话道:“去提亲。” 第97章 天都要塌了   他说这话时,神色淡淡。全然没有一丝喜气。   就好像提亲成婚的不是他一般。   楚汐心思一转,忍住腹中饥饿。像是要做完好人卡最后一道步骤般,答应的有些爽快。   “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这会儿六娘落儿已经用了饭。   有裴书珩在,六娘极为老实,恭恭敬敬像是换了个人般,福了福身子:“公子安。”   随后,笑容浮起:“楚大姑娘安。”   楚汐:我不安。   落儿咬牙切齿的看着把姑娘糟蹋了的裴书珩。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卡的她难受的紧。   一行人各有心思的往外走去。裴书珩提步走在最前,他腿长步子也大,很快楚汐落后一大截。   落儿从怀里取出还热腾的豆沙包心疼道:“姑娘饿了吧,您先吃几口垫肚子。”   楚汐因有伤走的慢,她接过落儿手里的豆沙包,咬了一口:“好在你贴心。”   落儿经不住夸,神采风扬。可想到楚汐在书房待了如此之久,她不由又泪眼汪汪:“姑娘,您辛苦了。”   楚汐也觉得辛苦极了。连连点头认同。   裴书珩一走远,六娘原形毕露:“我们公子啊不懂的怜香惜玉,您可是受累了。”   也不顾及女儿家的初次,折腾两个多时辰,如今也不晓得抱着走路,看看这楚姑娘,又是膝盖疼又是身子不适,这一瘸一拐的看的她都心疼。   可不是受累么,裴书珩一个眼神杀过来,明明只是轻飘飘一瞥,都让她以为说错话了。   楚汐解决了豆沙包,平缓了腹中饥饿:“也算我倒霉。”   这怎么能叫倒霉呢?   那镇国公府的小姐都想嫁我们公子,楚汐平时挺积极的,怎么,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还是我们公子活不够好,楚大姑娘细皮嫩肉的许是弄疼了。   六娘左思右想,想不出别的理由。要是换成别人,她还能说道说道,可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在公子面前教他疼惜美人。   她唉声叹气的目送几人走远。   裴书珩上了马车,神色难辨。   等了许久,楚汐总算姗姗来迟。又是遥远的距离坐下,这敬而远之的模样,倒有几分趣味。   自从得知裴书珩此行,楚汐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女子卷懒的眯起含情的眸子,红唇微勾,娇嫩的容颜布上点点红晕,冰肌莹彻,无处不媚。   裴书珩移开视线,面色沉了一分。   之前的楚汐,他看一眼都嫌脏,现在的楚汐,却总能让他心生烦躁。   一路无话。   待马车停下,楚汐还未缓过神,裴书珩冷着脸经过她下了马车,楚汐没当回事,她慢吞吞的踩着脚蹬。   裴书珩依旧没有等她。   楚家可比冷冰冰的裴府有归属感,路上碰见向她问安的小厮丫鬟,她甚至停下笑眯眯的一人赏一粒指甲大小的金花生。   “二姑娘有喜,全府同庆。”   “谢大姑娘赏。”得到金花生的无一不激动道谢。   这可是他们半年的月银。   果然,大姑娘指缝里流出来的能够他们半辈子吃穿不愁。   楚汐摇头晃脑,浑身舒畅:“不,要谢二姑娘。”   楚汐积威已久,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小心伺候,如今姑娘赏了物件,他们同样有眼力见。   “姑娘去哪儿?您只管吩咐一声。小的们有的是力气,用撵轿抬着您过去。”   楚汐磨蹭了不少时间,心里倒不急,左右是男女主订亲,她过去走个过场即可。   她大摇大摆坐着撵轿,途径假山时,甚至下来看了会美景,等她这边磨蹭,那头流连忘返。待去了楚赫的待客厅,果不其然,等她到时,里头人也齐全了。   她笑意吟吟踏入,嘴里正要道一句恭喜,可话还未吐出,目光落在楚依依冰冷的带有恨意的眸子上,她突然一顿。   她自然发觉出待客厅氛围的凝滞。   明明是喜事,楚依依为何这般神情,就好像有仇一般。   先前毁容一事,楚依依都隐忍不发,永远温和似水的眸子如今恨意恼怒不加修饰。   不该是这样的。   楚汐心里翻天大浪,不安如潮水般一波一波能将她淹没。   她视线慢慢移动,落下淡然自若的裴书珩上,又慢慢挪动到神情不自然的楚赫身上。   楚赫还未从方才的惊涛骇浪中回神,满目震惊。他看着楚汐又看着楚依依,唇动了动,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他发现不对劲来,看向楚汐:“你腿怎么回事?”   楚汐小声道:“摔的。”   楚依依袖中的手愈攥愈紧,面纱下的脸苍白无力,她知道楚汐不怀好意,见裴书珩一步登天,便活络心思,妄图和好。   明明楚汐黏着裴书珩,他该恶心嫌弃的。   可笑她满怀期待等着他登门定下婚约,可他却不冷不热说要娶楚汐。   楚汐如此劣迹斑斑,他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明明上次裴书珩登门不是这样的。   她眼角溢出一颗泪来,从黄花梨椅子站起,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寂寥沧桑万分望着遥远不可及的裴书珩。   “裴公子,可是我哪儿做的不合你意了?”   裴书珩下好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尤其裴幼眠这段日子变化极大,离不开楚汐的功劳。   他沉吟片刻:“我会为你定一门好亲事。”   “可我只愿嫁你。”楚依依嗓音嘶哑,任由泪哗哗而下。   裴书珩最厌恶女子哭哭啼啼,他更不是个好人,一路走来他手下的人命也不是一条两条。   他连自己的婚事都不放在心上,何况是楚依依的眼泪。   他眉宇间染过不耐,笑容却是依旧温和:“二姑娘请自重。”   楚汐亲眼目睹这一幕,她定定站在一处,浑身发寒。   楚赫也恼,原先畏惧裴书珩如今的身份,之前楚汐又戏弄了她,说到底他楚家是站不住脚跟的,可这会儿裴书珩倒是变卦的快。   “你说娶依依,我笑脸同意,如今却告诉我换成汐儿,怎么,婚姻大事你当过家家?”   裴书珩娶他的娇娇,定然没有好事。楚赫就算豁出一条命来,顶撞朝廷命官,也不会把女儿扔出去。   楚汐听着他恼火的一声嚷,眼前一黑,觉得天都要塌了。 第98章 他这是疯了吗   裴书珩这是疯了吗,她怔怔半响猛然回头。   最高兴的就数落儿了,她笑容就差咧到耳后跟,对裴书珩不懂的怜香惜玉的埋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那不靠谱的六娘,也有靠谱的时候。她今日可是说了:“你且放心,你家姑娘顶多一时吃亏,这开了荤的男人,色字头上一把刀。总是会惦记的。”   这不,裴公子不就弃了楚依依。   落儿得意的看着失落万分的楚依依。   楚依依心如死灰的望着裴书珩。   始作俑者却是淡然的很,他搁下手中茶盏,轻轻一笑:“楚伯父严重了。”   楚赫气的面红耳赤:“严不严重岂是你轻飘飘一句话带过?两个女儿你挑着选,你当你逛窑子呢?贤侄,你若不愿结这门亲事,直说便是,作何来羞辱我?”   他知道,若结亲是高攀。   更知道镇国公家的小姐虎视眈眈,小女儿家心思难藏,镇国公更有意招此为婿。   可裴书珩千不该万不该如此糊弄人?   裴书珩笑而淡之,却把致命的难题抛给了傻愣愣满脸崩溃的楚汐。   “楚伯父多虑了,实则幼眠喜欢楚大姑娘,一声一口嫂嫂唤着,也算我裴家扰了楚大姑娘的清誉。”   楚赫最疼的还是楚汐这个女儿,一听这话,呆愣了片刻。   可他也做不出当着楚依依的面,偏心过头。   遂他指着楚汐吼:“你自己惹得事你自己解决,影响楚家,祸及你妹妹,你哪儿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你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却惹出大祸。别总想着我和你娘会在你身后收拾烂摊子?”   听着楚赫如炮仗的话,楚汐难得没有回嘴,她从未想过裴书珩会颠覆情节。   娶她?可笑!   裴书珩此人没心,还担忧她的清誉?天大的笑话。   让她嫁给裴书珩,还不如直接去死,一了百了总比他慢慢折磨来的好。   她破天荒的面色沉静,一脸不在意道:“世人谁不知,清誉都让我自个儿败光了,我自己都不操心的事,就不劳裴公子费心了。”   裴书珩不曾想逼急了楚汐,她反而理智面对。他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眸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楚汐忽而一笑,如娇羞,面色如桃花般绽放:“爹,这几日我一直相看,他们既不嫌弃我,我也看着顺眼。届时您从中挑一个可好?”   楚赫头突突的疼!嗓音又大了一分换成了气急败坏的质问:“相看?谁准许你做如此出格之事?你是要气死我吗?”   楚汐搬出靠山:“我娘也是满意的很,我寻思着娘喜欢的,您也一定喜欢,您觉得呢?”   楚赫真想喊:放屁!   可却是说不出一个字,他这个女儿如今知道如何拿捏他,你说气不气人。   楚依依晦暗的眸子闪过亮光:“母亲眼光向来都是极好的,她觉得好的人定是处处好。”   楚汐都拒绝这个份上了,裴书珩多么骄傲的人啊,定恼怒,也对,楚汐愚笨,如何能和裴公子站在一起?   看,多好的机会,却被她生生作践掐断。   楚依依眼里染起希望。   楚汐笑容可掬,浅浅梨涡乍现,有娇憨,更多的是妩媚动人。能把纯和艳完美又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可不多见。   裴书珩对于她这一番话,却是笑了笑。他转动着手指中的扳指,触其纹理,慢条斯理的颔首。   “那可真是遗憾了。”   落儿可谓是又急又气。可她知道姑娘有自己的道理。嘴里的不甘生生忍住。   裴书珩这句话一出,除了落儿,屋内所有人都松了空气。   然,裴书珩笑笑,继续道:“楚伯母白白费心了,物色许久,终究一个也用不上。”   对着一群错愕难掩的脸,他慢悠悠站起身子,温和的笑笑。   “圣上也多番询问我的婚事,我会尽快寻喜婆定下吉日,楚大姑娘也准备准备。”   楚赫从没想到裴书珩能把禹帝压出来,一时不敢放狠话,余光又见楚依依失望的脸上,泪珠涟涟。   商人的精明在此刻化为灰烬。   他头疼的只能吩咐下人:“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扶二姑娘下去?”   闹的楚汐里外不是人,她恼的气红了脸。   “裴书珩,我们谈谈。”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时,楚汐依旧雄赳赳气昂昂。   男子纹丝不动,端详着手里的扳指。   楚汐气势不由的弱了一分。可这同比起嫁给裴书珩而言的痛苦,不足一提。   “你这是在伺机报复我?”   屋内驱散了人,裴书珩的伪装也卸了个干净,他嘴上噙着嘲讽。笑她异想天开。   “楚姑娘好大的脸。”   为了报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可没那么蠢。   楚汐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正要循循善诱,说一番大道理,可偏偏让裴书珩快她一步。   男子嗤笑:“先是算出卫家嫡女遭有不测,再有三言两语把镇国公府养着的俞殊敏闹起绝食,求着哭着说有了心仪良人,后有能耐取得韩家千金的油骨膏。”   楚汐:!!!   她装傻:“你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书珩面露不耐,实在懒得同楚汐周旋,连着语气也凉了三分。   “还有今日的宁王世子。他的把柄可不好抓,偏偏你倒是威风,我惯不爱逼迫,你好好掂量这嫁与不嫁?毕竟这芯子换了人,也就我不在乎罢了。”   楚汐身子晃了晃,她殷红的唇顿时苍白身子在逗,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对啊,若章玥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女儿,想必恨不得她让出身子来。   裴书珩一旦抖出来抖出来,她还剩下什么呢!   她没有名声,裴书珩也不打算要吗?   也对,他向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楚汐唇动了动,嗓音哑的厉害,喃喃道:“可是,你该娶楚依依的。”   听听,这笃定的口气。   裴书珩对哭哭啼啼的楚依依提不起丝毫兴趣,能提出为她找一位夫婿已是仁至义尽,他审视的看着一副雷劈状的楚汐。   “如此推三阻四,你不是怕我吗?”   作何不能听话呢?   楚汐:我是怕你啊!但我不是爱你啊!!! 第99章 就这么急吗   婚事就这样荒唐的敲了下来。   裴书珩心满意足离开,对楚汐的识时务者颇为满意。   楚汐瘫坐在黄花梨椅上,呆滞就像丢了魂一般。   她方才曾低声询问:“你不心悦我,我又无意你,你何必作践自己娶我?”   裴书珩凝睇着急的都要哭了的楚汐,他终于停下手头转动扳指的动作,从容不迫的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   “我不是很喜欢,你这句话。”他笑的危险,语气轻飘飘的压的楚汐呼吸困难:“收回去!”   她一个磕CP的,怎么就成了斩断CP的恶人?就好像,她是个错误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因她而改变。   楚汐难受,觉得没脸见楚依依了。   楚赫见裴书珩走出来,他着急忙慌走进待客厅。见娇娇万念俱灰的模样,心霎时疼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他可是威逼恫吓你了?”   “你莫怕,他当朝新贵如何?御前红人又如何?你若不愿意,爹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他得逞。”   楚汐蜷了蜷手心,她不是女配,她知道楚赫这句话只是让她心安。   三品就如此受宠,各大势力纷纷抛下橄榄枝,待他日后直步青云。更是新帝的左膀右臂。   他们,哪有权利和裴书珩抗衡呢?   她最清楚不过了,得罪裴书珩是何后果,谁也承担不住。   楚汐垂着的头缓缓抬起,抿出一抹自然娇笑:“爹,我出嫁你可要多备些嫁妆啊。”   楚赫摸不着头脑:“你这是疯了不成,你之前羞辱他,你忘了?你还说让我挑你相看好的。”   楚汐脚下无力,裙摆下的腿小幅度的颤抖。却不敢让楚赫担忧,她面上不显,把脸一抬。   “我原先想着招婿,继承您的家业,可方才一想,楚家家业本就是我的,若多一个裴家,那便再好不过了。”   裴府,她不嫁也得嫁。若能让长辈心安,只能选择隐瞒欺骗了。   毕竟,女配本性如此。   她忍住眼角的涩意,脸上荡着美人笑:“官家夫人,走出去多体面。”   ……   裴书珩一回府,就见裴幼眠托着脸坐在府门前眼巴巴候着。身后有一群奴才照看着。   他倒没意外,往前,他去书院读书,裴幼眠也是如此坐在家门口等着盼着。书院远,他没舍得花银子选择徒步到家,裴幼眠明明怕黑,日日也要等他回来才肯罢休。   想起往昔,他目光柔和下来。   然,没等到裴幼眠乖巧的一声兄长。   她那妹妹气呼呼瞪他一眼:“哼!”   裴书珩惊喜裴幼眠这段日子的开朗和先前她很少有的娇俏。   “齐大夫可还安好?”他看着裴幼眠,问的却是阿肆。   这次江南回来,他又花尽心思救出齐大夫,今日正是他沉冤得雪出狱的日子。   “公子放心,人无恙,齐大夫原本打算亲自叩恩来谢,我想着他们夫妻团聚定有诸多体己话,遂只道不急。”   裴幼眠生着闷气,见兄长全然没有顾及她情绪,不由更气了。   她从地上爬起,奶凶奶凶的质问:“你去江南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不然,说好的五日,却足足将近翻了一倍。   这几日正在兄长回来的喜悦中,若不是听齐奶奶无意提了句,她都忘了江南景美人也美。   难怪嫂嫂不让她喊嫂嫂,喊姐姐了。   裴书珩面色一沉,直直看向六娘,他可不信此事与六娘无关,这那是个好姑娘该讲的话?   六娘心虚的忍不住想要溜。   “拂冬,去把她屋里那些花花草草处理了。”   六娘一急,那是她的命根子啊,正要说什么。可见公子冰冷的目光的脸,不由禁声。   裴书珩知道六娘油腔滑调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但该教训的却不会少。   他负手而立,一时不慎,扯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明明伤的不轻,可他却不当回事,明明不得沾水,可他喜洁,日日都要沐浴。   阿肆给他上药看见那崩开的伤口,绷带处被血迹染红。都急的不行。可当事人一声不吭的,好似在多个伤口也无所谓。   裴书珩神色温和,却说着让六娘觉得最残酷的话。   “你就在旁监督。”   六娘瞪大眼,脸上的粉哗哗的掉:不!   裴书珩提步往府里走,阿肆连忙跟上。   裴幼眠小跑追上去,替六娘抱不平:“你为何要罚六娘。”   这么一闹,她又把什么相好话题抛到十里之外。   裴书珩随口道:“她不听话。”   裴幼眠不敢跟了,就怕兄长得知,她今日吃了两只烧鸡。   她做贼心虚的撅起嘴,闻闻身上可留有味道。没闻到什么,她忙又松了口气,哒哒哒小跑再度追上。   她嗓音软糯:“兄长,我很乖的。”   裴书珩轻笑,他停下步子等裴幼眠追上,再提步时,步伐小配合着裴幼眠。   “兄长知道。”他家幼眠最乖了,值得他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裴幼眠笑开:“那我晚上想吃烧鸡。”   请求被拒绝的很快:“不可以!”   “你方才还说我乖的。”   “那你现在乖吗?”   小丫头不说话了,气的小跑跑开。   裴书珩这腾出空来对阿肆道:“你让喜娘定个好日子。”   阿肆连忙应下:“小的给公子上好药后就去让喜娘定下提亲的日子。”   然,他错了。   他听见裴书珩漫不经心的纠正嗓音如玉好听的紧:“是成婚的日子。”   阿肆:!!!暴击。   “现在就去吧。”   就这么着急娶楚汐吗???   连上回药的功夫都等不得???   他干巴巴委婉说道:“还是身子重要。”   却没有得到回复,他只好行礼退下,可没走几步,又小跑回来。   一脸为难道:“公子,这求娶的步骤繁琐着呢,没提亲就直接定下成婚的日子这怕是于理不合。”   即便去的是楚汐,那也要按着规矩来啊。   裴书珩淡淡道:“提亲了。”   阿肆:嗯???   他只觉得听岔了。   然,只听男子继续淡淡道:“就在刚刚。”   阿肆震惊!他就陪着姑娘出去接齐大夫回齐家药铺,他家公子就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第100章 想死就继续   ……   “我方才瞧见二姑娘是哭着跑出待客厅的,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   花园一角,几位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当时正在里头奉茶,听的可是真真切切,那裴公子要娶大姑娘。”   “什么?不是说二姑娘吗?就算大姑娘再美,之前那些恩怨难不成也能放下?大姑娘脾气不好,哪有二姑娘温顺,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听着舒服。”   其中也有刚得到金花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免为楚汐讲好话。   “可我觉得大姑娘近日未曾为难我们,她方才还祝福二姑娘,赏了不少人金花生,我也得了一颗。”   “给一点甜头,你就忘了她先前如何不把我们当人看了?如今她抢了二姑娘的夫婿,心里美着呢,二姑娘心善温柔,若她是嫡女该多好。”   “对对,谁知道她动了什么心思,说什么祝福,我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楚汐躺在不远处隐蔽的草丛中,把这话一字不落的听下,她不是受气包,任谁听着这话都笑不出来。   真当裴书珩是香馍馍啊?   提心吊胆嫁给裴书珩,有招婿来的香吗?   因此落儿怒气冲冲的撸着袖子时,她没拦着。   她心里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听着落儿气急败坏的骂声:“姑娘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一碟子菜都不如,谁借你们的胆子在此大不敬?”   “我们姑娘是嫡女,二姑娘是庶女,到死也是庶女,这就是她的命。”   “背后议论主子的,乱棍打死也是活该,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就继续,想活就滚。”   求饶声,凌乱的脚步声毫无章法响起。   待落儿回来后,楚汐依旧没动,一方帕子盖在脸上,遮住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她也不嫌闷的慌,双手合起,置在小腹前。   落儿包子脸上怒气难消,这些奴才就因着夫人不在府,就以为楚依依当家做主了?   她背后不让她们脱层皮,她就不配是姑娘跟前唯一伺候的人!   “送去的东西她可有收下?”楚汐突然出声。   随着她说话的气息,帕子轻轻舞动,时不时的露出女子赛如雪的下颌。   提到这个就来气。   落儿气呼呼在楚汐跟前坐下:“没收,我先前去时,那晨曦院下人耷拉着脸,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我。”   是楚依依的意思罢。   楚汐心情沉重。   “姑娘,更可气的是我瞧见她那大丫头,抹着您好不容易要来的油骨膏。楚依依这个小贱人,不珍惜也就罢了,留着积灰也就罢了,她却赏给丫头用,她这是什么意思,公然挑衅吗。”   “要不是我手里抱着那几件成套的首饰怕出了差池,我早就上前揍她了。”   也亏姑娘大方,还想着把屋里藏着的价值不菲的成套首饰让她送去晨曦院。   楚依依哪配用!   那几个下人还一嘴一句温柔,温柔是让狗吃了吗?   楚汐呼吸一滞,手掌撑着地面坐起,帕子随着她这举动飘落在一旁,女子完美娇艳的脸蛋毫不遮拦的露出。   “你可看清楚了?”   落儿没想到楚汐反应这么大。她愣了几秒后,包子脸鼓起:“怎会有错,盛放油骨膏的瓶子可是韩家专用,刻有着独特的标志。”   !!!   好了,愧疚什么都不存在了。   她要来油骨膏,是为了弥补楚依依脸上的伤。   她小意奉迎,送这些送那些,可人家只觉得惺惺作态,虽然不过就是几个臭钱。   她大学室友不还是一边骂着臭男人,一边屁颠屁颠领了证。   臭!不好吗?   她尽量在为女配惹下的祸事在赔罪。   是!她当时该拦住章玥动手毁容一事,可她莫名穿书,哪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至于裴书珩,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若是可以她拱手让之,谁稀罕。   楚汐并不是好人,她也不想做烂好人。   榜一不干了。   郁气,愧疚一扫而空。   她站起身子,拍拍裙上的灰。   “走!”   落儿:“去哪儿?”   “去外祖家遛章烨去。”   看姑娘没了方才的颓废,虽然不知是何缘由,落儿乐意见姑娘这般。   “好啊好啊,表少爷是该遛遛。奴婢这就去叫马车。”   见她就要下去安排,楚汐连忙又喊住。这个时常,章烨想必又去醉乡阁表心意了。   她回章家也是摸了个空。   她想了想:“去韩家吧。”   ……   到了韩家镖局,管家看见她,一副鬼上身的模样,着实不知这楚汐是抽的什么疯,时隔不久,又登门。   他又不好赶人,只好让人通知姑娘,没曾想,那边很快放话,请楚汐进去。   他一边亲自带路,一边带着询问:“楚二小姐最近与我家姑娘关系颇好?”   楚汐闻言深以为然的颔首,胡诌道:“你家姑娘太黏人,非缠着我与她做闺中好友,我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又是花钱请客,又是好话连篇夸人。这不,谁也遭不住啊。”   管家听的一愣一愣的,直觉觉得不信,可楚汐满脸是‘我也很苦恼’的模样,他信了。   ……   等到了韩知艺的屋子。管家这才躬身离去,楚汐大摇大摆的入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享受的眯起眼。   “你这是什么茶?怪好喝的,甜而不腻,清香悠远。”   韩知艺这会儿学礼仪,边上还站着秦府特地寻来的礼仪嬷嬷。一板一眼甚是严肃。   韩知艺学的乏味,可也不好驳了秦夫人的好意,好不容易听着楚汐来了,可不得让她快快进来,果然,楚汐没让她失望,这完全当自己家的模样。   “这是我爹走镖带回来的,你若是喜欢,晚点取些便是。”   楚汐也不客气,把六娘那里得来的几盒胭脂一扔桌上,挡住了礼仪嬷嬷教学的册子书。   礼仪嬷嬷脸色难看,眉心跳了跳:“韩姑娘,请您拿出十二分的上心,老奴托句大的,连公主也教的。若不是秦夫人相邀,我可是难得出宫的。”   韩知艺放松下来的脸一僵,伸手把胭脂推开,露出册子。   她向来活的肆意,一个礼仪嬷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楚汐轻睨她一眼,随即笑开,看向礼仪嬷嬷:“我说嬷嬷这气派,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原来是宫里来的?”   那慧嬷嬷听的舒心,脸上刚有所好转,又听楚汐道。   “嬷嬷既然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您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以您的学识和大度,想必不会介意,落儿,给我搬个椅子来。”   她闹不死这玩意,她就不配要韩知艺的茶。 第101章 一点也不精致   楚汐在韩知艺旁边坐下,甚至没去看慧嬷嬷难看的脸色。   她对这嬷嬷咬牙切齿不喜的很。这人仗着宫里来的,是秦夫人请的,惯会拿乔。   楚汐凝睇着韩知艺,抿了抿唇幽幽然道:“今日的眉倒是画的不错。”   韩知艺也不知为何,见着楚汐,沉重的心情莫名好转:“丫鬟画的。”   楚汐轻笑:“也对,你哪有这手艺。”   韩知艺也不在意,这段日子她一直描眉抹脂,往日那些干脆利落的衣裳也不穿了,什么都往大家闺秀里打扮。   楚汐知道,一向潇洒,从小跟着父亲走镖逍遥自在的韩知艺要被规矩所束缚。   要彻底对秦家死心,才会解脱。   可她劝不住。   韩知艺是认定了秦之逸,在秦夫人进京寻礼仪嬷嬷时,禹帝也从皇后嘴里得知刑部侍郎三公子的婚事,这婚事再无力回天。板上钉钉。   楚汐上下打量一番:“唇色不衬你。”   韩知艺求知若渴,刚想问她适合什么口脂时,楚汐又评论道:“你怎么蔻丹也不涂,一点儿也不精致。”   这嫌弃的语气,韩知艺不想请教了。   两人一番谈话,全然忘了一边沉着脸的手握戒尺的慧嬷嬷。   慧嬷嬷在宫里算是老人,曾教过几位公主礼仪宫规,也算是个体面人。皇亲国戚多有请她出宫教养姑娘的,她岂不得意。许久没被人这般撂下,可谓是气的不轻。   楚汐一边说着蔻丹,一边亲昵的执气韩知艺的手,如想象中一般,上面有着被戒尺打的痕迹。一片通红。   她低低一笑:“慧嬷嬷当真是严师,罚起来人来也不心慈手软。”   慧嬷嬷站立一侧,闻言板着脸也不笑,更无慌乱。她着一身宫服,是宫里女官的款式,宫里的料子可是一等一的好。   发簪,耳环都是这么多年以来娘娘们的赏赐,绝非凡品,也难怪她这般目中无人。   她睨着楚汐:“老奴严苛,世家夫人姑娘皆知,请我出山的却从不断过,姑娘可知为何?”   楚汐可不想恭维。   她疑惑的摆摆手,她这张脸惯有欺骗性,女子娇柔无辜道:“因为您便宜?”   慧嬷嬷本想炫耀一番,这次可是栽了让楚汐言语间,让她占尽便宜,她脸色沉的能滴墨。   偏偏楚汐让她拿捏不出一个错来:“我见识少,若是说错话了,嬷嬷一定担待,莫同我一个小人物计较。”   韩知艺知道,楚汐是故意的。虽无礼了些,却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想做的。   她也没拦,甚至不计较楚汐方才借着慧嬷嬷光明正大的摸她,与她亲近。韩知艺甚至帮衬,她嗔了楚汐一眼:“放心,嬷嬷大度着呢。”   慧嬷嬷:想发火发不出来。   楚汐又让韩知艺的大丫鬟那里要来一成套的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颇爱学习之人。   韩知艺见她爱惜的模样,不由出声问:“旁人唤你草包,看来也是假的。”   就和楚汐心狠毒辣一样,统统都是假的。韩知艺的心里,已经对楚汐的印象大改观。   楚汐闻言,手轻抚宣纸。嗓音娇柔,面容妍丽,拖着语调缓缓道:“这琴棋书画,我可都是喜爱的很。”   落儿包子脸皱起,她家姑娘的喜爱可是一夜之间建立的?明明最厌恶这些东西,往日夫人请来夫子,哪个不是被她活生生气走的。   楚汐歪头一笑,尽是狐狸偷腥后的机灵:“只可惜,我一窍不通。”   落儿放心了,确认过眼神,是她姑娘无疑了。   楚汐说道到这,也不管脸皮厚薄,冲着慧嬷嬷笑:“嬷嬷,您开始啊,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慧嬷嬷瞧着这狐媚子的脸,心里一阵不舒服,一个女儿家,长成这样,就是个不安分的。   她不由鄙夷,端着架子:“跟我学的都是有关于相夫教子的,这位姑娘,您确定要学?”   楚汐闻言颔首:“我也要嫁人,学学总是好的,嬷嬷的教学定能让我受益匪浅。”   慧嬷嬷被她夸的都要飘了,当下也不好拒绝。沉吟半响:“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旁听吧,韩姑娘咱先休息半柱香,等等秦夫人的侄女。”   韩知艺有休息的时间,自然应好。何况秦夫人也曾提起这事,她也知晓。   楚汐却是凉凉道:“也对,教三个人也是教。”   韩知艺想起楚汐先前让他提防秦夫人的侄女,又听她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好笑。   见慧嬷嬷坐下闭目养神,她皱眉问楚汐:“你来找我做什么?”   楚汐听那侄女要来,放下了整慧嬷嬷的心思,若是狗咬狗一定很好看吧。   她眸子一转,有了注意。   “这不是久仰慧嬷嬷的学识,特地赶来的。”   落儿再度皱眉,她家姑娘这张嘴,也真是什么话都说得,且不相熟的总能被她骗了去。   明明是不能遛表少爷,又不想早早回去。更没什么知心好友,无处可去才来的。   慧嬷嬷放下了楚汐方才对她的不敬,甚至把戒尺放置茶几上。脸上也有了笑容。   她在宫里教导公主们,得小心奉承,生怕惹了公主的不悦。出宫调教世家千金时,最多也是得到尊敬,毕竟是大家族的大家闺秀,有着傲气。   像楚汐这般讨她欢心的,可是头一回遇见。   韩知艺深知楚汐秉性,可不信她这话,好在楚汐又道。   “顺便来问问那俞殊敏,她真绝食了?”   韩知艺冷哼,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她却没有藏着捏着,把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   “应当不会有假,上回宁王妃生辰宴,镇国公夫人未曾挑到适合的,这段日子,更是带着她出入那些大大小小的宴,也不知怎么了,她闹起了绝食。”   “听闻是为了一名无家世无功勋的男子,这可是圈子里的笑话。平日里她看着挺老实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你问这事干嘛,你们可是互相瞧不上眼的。”   楚汐却知这闹绝食可不是好办法,毕竟俞殊敏是养女,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 第102章 纯粹就是我看不上你   镇国公,镇国公夫人哪里会心疼一个养女。毕竟养着俞殊敏多年,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可俞殊敏不傻,定然会有法子,闹绝食想来只是她的第一步。   楚汐确定这事没有假后,心里有一丝安慰,总算有个听话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反倒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韩知艺,是个不听劝的。   她托着脸道:“问问罢了,她是个聪慧的。比你聪慧多了。”   韩知艺皱眉,她可是头一次听楚汐夸人,更不想是在说假话。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这楚汐是不是求而不得她,反倒退而求其次看上了俞殊敏???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般如此。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楚汐能看上与她不合的她,何况是最不合的俞殊敏。   !!!俞殊敏好可怜!   所以俞殊敏是为了楚汐绝的食?   没有什么男子,就是楚汐???   这不被世人所容忍的爱情,这般伟大吗?   有点莫名的感动!   韩知艺震惊,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半炷香未过,秦夫人家那侄女总算来了。   她长的白净,圆脸,瞧着像是个有福气的相貌。任谁也不会想到,这般样貌的她克夫。   因着多次嫁人未果,她穿着打扮颇为朴素。   楚汐靠在案桌上,看着她上前巧嘴喊人,又是巧嘴生花把慧嬷嬷夸了一番,又是送韩知艺见面礼。   秦夫人娘家家世不低,她却伏低做小,难怪能面上一套背后一套把韩知艺赶出秦府。   施茵茵拉着韩知艺娇笑:“我这刚来京城不久,这儿又没有帕子交,姑姑直说让我寻未来嫂嫂,我也因着手头上的事拖到现在。”   韩知艺不爱同人亲近,施茵茵她是头一次见真人,往昔也只是在秦夫人面前听她提及。   可对方这般热情,她总不好叫她松手。便招呼丫鬟把备好的见面礼呈上来送上。   楚汐听着这人嫂嫂的喊,心里好笑,喊着嫂嫂,却要上兄长的床,恶不恶心。   她站起身子:“手头上的事?你这刚来京城,秦夫人体贴入微,该为你办置的都早早备好,你还有什么手头上的要紧事?若是棘手,你便说,我们能帮衬就帮衬。”   别当她不知道,施茵茵手头上的事是调查韩知艺的秉性和脾气,还有谋划着如何进秦府大门。   楚汐这般热情?   韩知艺震惊!   施茵茵好像这才发现屋子里有别人,她娇柔又做作的用帕子捂住嘴:“这位姐姐是?”   楚汐挽住韩知艺的手:“你嫂嫂手帕交。”   韩知艺可没手帕交,施茵茵让查过,韩知艺就没有玩得好的闺阁小姐。   韩知艺跟着他爹常年走镖,为人处事男人的很,施茵茵知道表哥喜欢小意温存的女子,就算韩知艺嫁过来,表哥也看不上眼。   就和这十多年一样,看不上的永远也不会看上。   可她见楚汐穿着不凡,样貌更是惊为天人,不由怀疑消息有误。   韩知艺皱眉去看楚汐:“什么时候的事?”   她作为当事人都不知道。就楚汐单方面宣布?   楚汐耸了耸肩:“三年前,我抢了你定制好的蚕丝手帕,这不是手帕交又是什么?”   韩知艺:你还有脸提?抢了也就算了,银子都不付。   楚汐看着施茵茵:“瞧你这神情,是不信吗?你觉得你嫂嫂不配有手帕交?”   施茵茵忙赔笑:“不不,姑姑常写信与我,说嫂嫂是性情中人,这般好脾气的人怎会没有手帕交呢。”   楚汐撤开手,她已经能预料,韩知艺被这伏低做小的施茵茵暗中耍手段了欺负的渣渣也不剩了。   她又恢复到方才的话题:“你还没说你那要紧事是什么?”   施茵茵脸上一僵,很快恢复如初:“一件小事不值得说道。”   “你可别怕麻烦,你的事就是韩知艺的事,韩知艺没能力办不了,这屋里可是有咱们慧嬷嬷,所有的大事到她手里都能成了小事。”   被捧得晕头转向的慧嬷嬷:“对,你有事但说无妨。”   施茵茵捏紧手里的帕子:“不劳嬷嬷费心,姑姑不久前给我解决了。”   那正好,省了她不少的事,慧嬷嬷不再说什么。   然,楚汐并不想放过她。   她娇笑的摸了摸发簪上的珍珠:“妹妹是施家哪位千金?”   施茵茵暗叫不好,韩知艺见她久久不回复,便对楚汐道:“行二。”   楚汐闻言皱眉,笑容不在,整个人也严肃起来:“你就是那克夫的施二姑娘?”   克夫两个字砸在施茵茵头上,她心里素质再好,也瞬间白了脸。她来远远的京城就是为了逃避在临南那边众人难堪的话。   临南那边再难说亲,她这才跑来京城。   姑姑疼她,她再想想法子,总归能成为表哥的人。   她委屈的咬着唇:“这位姑娘,您为何这般讲我?”   楚汐后退几步,像是避开瘟疫般远离她:“你在临南不就是出了名的克夫,我又没说错。”   韩知艺没曾想这几日有变化的楚汐再度咄咄逼人,她不由皱眉,想要阻拦。   却见楚汐嫌恶的捂住口鼻:“这克夫别会传染吧,你离我远些,免得影响我的名声。”   韩知艺:???你有名声?   她说完这些还不忘拉扯韩知艺一把:“你也离远些。”   施茵茵捂着嘴哽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姑娘,你这是在羞辱我。往前种种非我所愿,你我无冤无仇,可是我哪儿得罪姑娘了?”   瞧瞧,如此可人儿,命运不公,也不是她所选,本就可伶之人,楚汐却在她伤口上撒盐。   韩知艺脸上带了不认同。可不知为何,与楚汐想相比,施茵茵就是个外人。她潜意识里就站在楚汐这一头。   施茵茵泪如雨下:“嫂嫂,我是姑姑唤来跟着学习的,你若不欢迎我,何必让手帕交拐着弯骂我。”   楚汐慢悠悠的瞅了施茵茵一眼:“这可和韩知艺无关,纯粹就是我看不上你,还有你说错了,我哪有拐着弯,这不直接的很?”   楚汐无视小白脸的眼泪,打定了主意让慧嬷嬷治她。狗咬狗,才是一场连续剧。   她道:“不成,这地儿我可没法待了,与你相处,岂不是自毁前程。免得未来夫家嫌弃我与一克夫女子相处多日。” 第103章 要娶的是我   楚汐丝毫不留情面,瞧着施茵茵难看至极的脸,完全没有言语攻击惭愧。   甚至走起了最后一步棋。   她留恋不舍得摸着宣纸,取舍之间,面上一番挣扎下定决心。   “慧嬷嬷,容我失礼了,施二姑娘是秦夫人请来的,是名正言顺留着学习的,不像我是舔着脸求来的。”   “为了日后终身大事,我万不能与有此差名声的人为伍。若是害的我嫁不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慧嬷嬷刚想说,就你这张脸,做什么也不会嫁不出去,可话到嘴边猛然刹住。   她教着克夫的施二姑娘,若是让公主,世家千金不满,退避三舍,生了嫌隙。没人请她教学,那她可就没如此的好日子了。   慧嬷嬷脸色转阴,这秦夫人坑她呢,她常年在宫,很少去听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不知秦夫人塞来的人克夫。   如今也答应了,哪能反悔。毕竟她说到底只是奴才。   楚汐说完这话,当真提步要离开,就像躲瘟疫似的。   “楚汐,你当真要走?”韩知艺实在不知楚汐是何用意,说她是真心来学习的吧,也不像,要说来挑事的,也站不稳脚。   毕竟施茵茵克夫是众人皆知的,她只是实事求是说出来罢了,让人拿捏不出一个错来。   楚汐也没回头,只是小幅度挥手:“这段日子,你好好学吧,可千万别来找我,若真要来,记得把一身晦气给洗了。”   留下韩知艺哭笑不得。楚汐骂人的本事渐涨。   慧嬷嬷突然出声,在意韩知艺放才的称呼:“她就是楚汐,那个楚大姑娘?”   得到韩知艺肯定的答案,她心里愈发厌烦施茵茵,那个名声扫地的楚汐都恨不得离施茵茵三尺远,别说世家千金了。她这会可真被这人害惨了。   慧嬷嬷若有所思,边上有哭哭啼啼娇弱小白莲。   她听着哭声一阵心烦,哭什么哭,她还没哭呢!哭丧呢?   她严厉执起戒尺,用力拍着桌子,冷冷道:“好了,有什么好哭的,在我的眼皮底下谁哭谁就举着水盆去屋外受罚。”   ……   楚汐出了院子依稀能听见慧嬷嬷的斥责,她浮起笑意,脚步也变得轻快无比。   落儿许久没见姑娘出手教训人,今日破天荒瞧见,虽然没有动手,但也让她觉得浑身畅快。   她笑的拍手:“那施姑娘哭的真好看,眼泪跟珍珠似的。”   不过和姑娘比起来差远了。   楚汐半垂着脸,说着落儿听不懂的话:“所以啊,从古至今男人都吃这一套。”   慧嬷嬷势必暗中给施茵茵下绊子,自然少了些心思对韩知艺,韩知艺应当不会惨到继续手掌通红吧。   两人兜兜转转回了章家。   下人头垂的低低的,生怕殃及池鱼。楚汐刚垮入章家门槛,就闻到了熟悉的配方。她脚步一顿。   章玥身旁伺候的胡婆子恭敬的候着那儿:“姑娘,请移步德辉院,主子们都等着。”   得,一会儿功夫,裴书珩要娶她的消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章家长辈也得了消息,楚汐一阵头疼,只觉得腥风血雨在等着。   一路上,她都想着措辞,生怕章家人觉得她受了逼迫和委屈,要闹上裴府要公道。   上回是裴书珩使唤六娘上门,这次又是裴书珩闹出的事,怎么哪哪都是因为他?他配吗?阴魂不散,闹的她心烦意乱。   她心里腹诽了裴书珩一路。   腹中打好草稿,胡婆子撩开帘布,她进屋时脸上带笑。不动声色环视一周,很好,没有章烨那不嫌事多的狗东西。   “这桌上放着的杏酪可是给我准备的?我就知外祖母最疼我了。”   这一上来就把章老夫人夸到天上。   楚汐捧着白瓷碗刚要吃上一口,就听贵气逼人的章玥一手摇着折扇道:“娘今日听到一件趣事,你可要听听。”   我不想听!   楚汐眼皮一跳,在章家多道眼神的注视下,搁下手中瓷碗。   她继而捧着脸,做无辜状:“舅母,你发簪上的宝石可真好看,衬得你越发年轻。”   她拖腔带调道:“和章烨走出去,谁知道您是他母亲。”   章夫人脸上绽开笑容,然:“汐儿,你再怎么夸,该交代的事也得交代,休想把我们一个个糊弄过去,嘴抹了蜜也不得用。”   楚汐肩膀塌了下来。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反正嫁给裴书珩,和去死有什么区别!   “小半日的功夫,全京城传遍了裴书珩和楚家结亲的婚事。娘却奇怪了,众人嘴里的却是楚大姑娘。”   楚汐轻轻呼了口气,又听章玥气恼的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摆放的茶盏震了震。   “也不知哪个畜生传的流言,娘若知道非要撕了她去,我好好的女儿,好不容易摆脱裴书珩,怎么可以再度与他搭上联系。”   楚汐小声道:“不是流言。”   章玥骂的正在兴头上,直接忽略,继续大声道:“什么东西?裴书珩娶的明明是那贱蹄子,非要扯上我家汐儿,他们都瞎了不成。”   楚汐嗓音大了一分:“是真的,不是流言。”   章玥:??嗯??   嘴里存着的一肚子骂人的脏话却是瞬间卡词。   别说是她了,章老夫人,章老太爷,章夫人,章老爷,全都一愣。   章老太爷反应最快,他不可置信道:“汐儿,外祖父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楚汐看着屋内惊诧万分的人,准备好了他们接下来的狂风暴击:“裴书珩要娶的是我。”   “不是楚依依?”   “不是。”   然后,是一室寂静。众人脸上吃惊满满,相顾无言。像是在消化楚汐带来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事件。   章玥扇子也不摇了,直勾勾看向楚汐:“所以,你定亲,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全京城都津津乐道。而她这个最应该知道事情经过结果的人,却一直以为是旁人的恶作剧。生了一肚子的气。   楚汐咽咽口水:“好像是的。”   章玥继而化为冷笑:“你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就定亲了?”   “好像是的。” 第104章 婚期定了   楚汐等着章玥气不顺的挥下桌上的茶盏发怒,却万万没想到方才还在冷笑的章玥。突然乐了。   “也算那裴书珩有眼光,我就说嘛,好好的娇娇不娶,怎么看上那小蹄子。”   ???剧情不对啊!   楚汐心里升起一股异样感,然还没等她细细琢磨,屋内的气氛却突然回温,所有人脸上都敞开了笑脸。   章老爷笑眯眯的喝了口茶,茶香四溢蔓延让他浑身舒畅:“汐儿生的貌美,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也合常理。”   章老夫人却提心吊胆,忧心忡忡:“话虽这么说,可汐儿退过他的婚,这事蹊跷,实在得谨慎。”   楚汐实在不想让他们担忧,眼瞧着这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忧心挂在脸上。   她红唇一扬,取过那白瓷碗,瓷勺撞击碗壁留下清脆的声响,她手如脂玉,指甲染着艳丽的蔻丹,沉的白瓷碗愈发的好看。   她舀了一勺送入空中,味蕾得到满足,连着心情也好了三分。   她胡诌道:“外祖母,你多虑了,裴书珩做此决定就是被我迷住了。他今日向我袒露心声,我言辞拒绝,可他不曾气馁,一而再再而三求我给他一次机会,我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她高傲的仰着头,露出莹白的脖颈。   章玥见她神色如常,不由沾沾自喜:“他既然如此心悦你,咱的确不好拒绝。谁让我女儿生的一番好颜色,甭说做裴夫人,就是嫁给皇亲国戚也使的。”   章玥:我不管,我女儿最美,我女儿最无敌,我女儿简直就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   章夫人问:“那上回裴书珩把他妹妹留在府里小住,就已经对你动了心思?”   楚汐实在怕谎话说多了鼻子会长,她眼睛一闭:“对对,她利用小丫头故意亲近我。”   章老爷了然似的点点头:“难怪,会送这么名贵的画,虽然不如送瓶佳酿,但也算费心了。”   楚汐尽量让笑容自然,她抬着下巴:“送,好酒必须得送,下回我就在他跟前提。”   正说着,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布帘被来人掀开,露出章烨留着汗喘气的脸。   显然,他是得了消息一路跑回来的。   “裴书珩娶的是你,这事真的假的?”   章老夫人一头让下人准备棉布给他擦汗,一头笑道:“自然是真的,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这当哥哥的可得加把劲。”   得到了答案,章烨肆意的笑了,感概的就差手舞足蹈:“有个提携我的妹夫,章家家业总算不会败在我手上。”   这句话,自然得到章老爷的好一番训斥。   章烨才不管,笑容越来越大,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笑容一僵,往外飞奔。   完了!赌约!   原先想着大捞一把,可主角都换了人,这赌约如何作数?他心心念念的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   他能想起的事,楚汐自然也想到了,真可惜,没有坑到章烨。挺遗憾的。   她小口小口吃着杏酪。   章玥笑容满面:“成亲的日子可有定下来?”全然没了先去种种骂裴书珩的嫌弃   楚汐被她这句话问的险些噎到:“还没呢。”   ……   翌日,   楚汐抱着枕头睡的正香,她有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这几日,适应了环境便肆无忌惮起来。   墨发三千散落,遮住她一半的脸,她嫌热,被褥在睡梦中被她踢到边上,着浅蓝立领中衣,贴身的很,愈发凸显姣好的身姿。   盘扣也崩了一颗,露出若隐若现精致的锁骨。   章玥欢欢喜喜的推开她的房门,见这活色生香的一幕。嘀嘀咕咕道:“真便宜了那小子。”   说着,她上前轻轻摇了摇楚汐。   兴奋的语气不加掩饰:“快快,醒醒,裴家人来了。”   楚汐揉着惺忪的眼,意识还模糊着,刚醒语气也是甜软的要命:“谁来了?”   说着又闭上眼,翻了个身子。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睡觉。   天知道昨夜她失眠到寅时,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想着裴书珩那阎王。   章玥想着裴书珩知礼,今日带着不少物件登门拜访,也算有心,身后跟着甜甜喊她‘楚姨’来寻楚汐的裴幼眠,章玥心花怒放。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尤其看见女婿有出息。   裴书珩没坐多久,就说有公务要处理,章玥哪能不让小年轻见上一面,就把人送走?   可偏偏女儿这会儿还早睡,做母亲的突然有点嫌弃,裴家小子都上完早朝回来了,可楚汐还在睡?   她哪里坐的住,直接把人叫醒。   “裴家小子来了,该起了。没嫁人,娘拘着你任由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可嫁了人却没那么轻松了。”   这女子,还是姑娘家时最为肆意。   楚汐吓得睡意全无,她嚷道:“他来做什么?”   大清早的就来吓唬人?   楚汐困意不减,可不代表她迷糊,裴书珩会来,不过是带小丫头来的。   他这人最会做场面功夫,来时随便选了几份礼,说几句场面话,就把往前对他颇有微词的章家人,哄的开心不已。   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   做作!   比那施茵茵还做作!   章玥斥道:“什么他来做什么,这不是想着法儿通过幼眠那孩子来见你一面。”   哦,那可真是惊吓。   然,更惊吓的还在后头。   章玥从八宝柜子里给她准备要穿的衣裙。   她沉浸在楚汐昨日讲的裴书珩苦苦相求,要娶她的故事里:“娘也算看清楚了,他是有意娶你,不然也不会急匆匆的定下婚期,特地来告知。”   楚汐彻底清晰。   她听见自己冷静的问:“定在何时?”   章玥说到这个就笑的春风得意:“两月后是裴家亡母的忌日,他想让裴夫人在天之灵,忌日那天能够见见你,就定在一个月后,也算是赤子之心。”   楚汐心脏咚咚的响,甚至觉得眼前一黑。她想死,真的。   偏巧章玥说到兴头上:“有孝心的孩子秉性就不会差,你说他是不是用心?”   能早早娶到娇妻,又能慰藉母亲在天之灵。一举两得。   楚汐被吓得嘴里咬出血来,可偏偏她不能露馅。她强忍着问候裴书珩十八代祖宗的冲动。   用甜美又幸福的语气再回:“他的确最用心不过了。”   只可惜心都是黑的! 第105章 娇羞   黑心的裴书珩这会儿品着茶,听着章老夫人,章夫人的话,眉宇间闪过不耐烦,可他向来装的彬彬有礼。   这都快成一家人了,章老夫人也少了份客套。   “我们汐儿养的娇,往后你可得多担待。”   裴书珩心中笑这些人见风使舵,往前鄙夷他穷书生一枚,这会儿又眼巴巴贴上来。   真是让人身心愉悦。   他尚未开口,裴幼眠就字正腔圆道:“我兄长最贴心温和了。”   她在章家小住,与章家这两位长辈也熟悉,章家规矩向来随意,她捏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   随后,小姑娘歪头一笑:“章姨做的糕点最好吃啦。”   章夫人听的高兴,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裴幼眠是发自肺腑的,不会说谎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好吃姨再做。”   裴书珩从来不知,仅仅九天,幼眠能和章家这些无赖相处的像一家人似的,他眸中闪过诧异。可仅仅一瞬,很快归于平静。   章老夫人看着男子静静的坐着,气度不凡,满意的很:“既然婚期定下,该着手准备的可得抓紧,时间仓促,万不可出了差池。”   汐儿可是他们的宝贝,成婚一辈子的事,可不能随意。   裴书珩轻轻勾了勾唇:“是。”   章家先前对他的冷嘲热讽至今历历在目,若不是为了幼眠,这些人……   “哎呦,喜服也得赶着缝制。布景,回礼,宾客名单,酒水菜品等等这可都是门道。”   裴书珩如今的地位,定然有一堆同僚前来贺喜,礼数可不能马虎。   楚汐进屋时,就听章老夫人,章夫人说着成婚细节注意点。裴书珩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可偏生让楚汐第一眼抓住。   实在是这人,生的太耀眼了。   谦谦公子,淡雅如风。俊美异常,他手随意搭在椅架上,呈优雅端坐的姿态。   墨发束着白色丝带,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腰系白绫长穗绦,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楚汐不得不承认,她有0.01秒的出神。   章夫人看见她,目光在这对小年轻身上游转:“呦,瞧汐儿这身打扮,倒像是和书珩商量好似的。”   可不是嘛!   楚汐月着白兰花刺绣交领褙子,配着珠络缝金带红裙,衬得她愈发娇艳。   肤如凝脂,雪白中带着几抹淡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手腕处挂着白玉雕绞丝纹手镯,发间配着红梅金丝镂空珠钗,和梅花白玉簪,玉簪尾部挂着流苏,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楚汐眉头一蹙,这章玥还挺潮,还知道给她配件情侣装。   “姐姐。”裴幼眠蹭蹭蹭跑过来,赠于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说着嗅了嗅鼻子,扭头告诉裴书珩:“姐姐身上真的很香。”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章夫人向来爽朗,商户没有那么多规矩,说话也随意:“小丫头,你姐姐香不香,用得着你说?”   她拿眼觑裴书珩,几位长辈吃吃的笑。毕竟汐儿也说了,她把裴书珩迷的三魂六魄勾走了一半。   楚汐生怕裴书珩不耐烦,动怒,悄咪咪去看他,见他温和的喝着茶,她心下大安,刚要收回视线,却不料那人也看了过来。   视线对上,男子眼眸深邃,如一股深渊,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般。   楚汐心下一颤,只觉得对方眸中带着灼热,连忙收回视线。   想着长辈再此,好歹也要演一波恩爱,她面上晕出红晕,垂头那一瞬间的娇羞表演的恰到好处。   章老夫人见此终于大笑,提着的心噔时放下:“原来,我们汐儿也会羞。”   章夫人:“如意郎君在此坐着,任谁谁都会害臊,代嫁新娘理当如此。”   惹来众人的一阵调侃。   裴书珩收回视线,觉得章家人聒噪的同时,女子赛如雪的腮边那浅浅的粉,却像是定格在眼前,挥散不去。   楚汐在裴幼眠身旁坐下,没来得及用早膳,她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长辈有意让他们相处,寻了个借口竟都走了。   楚汐看他们离去时的挤眉弄眼,整个人蔫了。   她趴在茶几上,裴幼眠有眼力见的捻着糕点朝她嘴边送。楚汐顺势咬住,一个喂,一个吃,安排的恰到好处。   “姐姐要再来一块吗?”   楚汐抬眼瞧着盘子,竟然还挑了起来:“我要那红色梅花形状。”   小丫头软绵绵问:“姐姐喜欢吃这个口味?”   楚汐随口道:“因为它最漂亮,长的美的就该挑最好的,才不会掉价。”   裴幼眠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有理,连忙道:“红色的都给姐姐吃。”   裴书珩听得一阵怪异,娶楚汐多半是为了照顾幼眠,还有几分他心里道不明的感觉,不过不值一提。   可怎么瞧着倒是反了过来。   楚汐竟然理所当然的让幼眠喂吃的?   他看着女子困倦的睫毛微颤,湿漉漉的像是折了翼的翅膀。娇弱的仿佛一捏就碎。他喉结微动,闭眼,抛去心中杂念。   楚汐在小丫头的贴心投喂下,身上有了劲,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她不再有气无力的趴着,用胳膊撑着茶几,转为托着脸。   带看见坐如松的裴书珩时,她蹙眉,这家伙这么空?怎么还没走?   “裴公子事务繁忙,幼眠在这您且宽心,我就不留您了。”   听听,这您您您的。够恭敬吗?看出诚心了吗?   裴书珩半阖着的眼皮一抬,也不言语,神色淡淡,就这样直直看向楚汐。   楚汐被他看的一阵头皮发麻,暗叫不好。   女人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下一秒,得以证实。   在她惊恐的注视下,裴书珩动了。他施施然站起身子,慢悠悠朝楚汐这个方向走来。   薄唇擒着一丝笑意,随着他的走动,腰间的白绫长穗绦在空中舞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上前在楚汐面前站定,看着楚汐失去血色的脸,轻轻俯下身子。   然后!   这厮!这厮竟然伸手!   楚汐下意识以为他要动手伤人,猛然闭住的眼,然,痛觉没有袭来,却等到微凉的触感擦过她粉嫩的唇角。   !!! 第106章 睡一张床吗   楚汐倏然睁眼,看到男子放大的俊颜,她一阵心荡神驰,把持住!楚汐!   她又开始后怕。   然,耳边传开男子的慵懒如泉水撞石的低笑。   “碎屑沾唇了。”   他!这是!给她擦碎屑?   他有病吧!   可楚汐心跳却快了一份,这该死的要命温柔,谁抵得住啊。她不由身子往后挪,想保持距离。   不和谐的声响在这时传来,打碎了这份暧,昧:“哎呦,你踩我脚了。”   这,是章玥?   楚汐猛然朝门外鬼鬼祟祟的两道身影看去。   章夫人扶额:“我这也不是成心的,你别吵啊,被发现了。”   章玥并没有偷窥者该有的做贼心虚,她挺直腰杆,瞧了眼屋内恩恩爱爱的一堆小青年,只觉得养眼。   “我的女儿貌美,我多看几眼怎么了,又不是看不得。”   章夫人没她脸皮厚,连忙把人拖走了,偷看被发现,哪有做长辈的样子,真是……丢脸死了。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楚汐整个人还呆滞于裴书珩的反常。   她看着男子收回手,站直身子,笑意荡然无存,裴书珩取过袖中备着的白方帕,在楚汐不解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的擦着食指。   那是他方才触碰楚汐的。   楚汐看他擦了一下,两下,三下……   靠,有完没完!   小仙女也能羞辱羞辱再羞辱吗?   这事关乎魅力,她忍不了,绝对忍不了。   “你嫌弃我,你还摸我?”   裴书珩挑了挑眉,终于止了手上动作,他薄唇动了动,却说着瞬间让楚汐冷静下来的话。   “这不是跟你学的?”   他指的是楚汐人前装的娇羞。   果然,裴阎王逢场作戏的能力也不是盖的。   竟然能忍住洁癖,给她擦嘴!   果然,男主不是谁都能当的。楚汐佩服。   楚汐呵呵一笑掩饰尴尬,又要花式催人走时,裴书珩嫌弃的手下一松,任由帕子轻飘飘落下。   楚汐:!!!   不!真的不能忍!   她还嫌裴书珩手脏呢。她看着帕子好巧不巧落在绣花鞋上,下意识要踢走,却听男子声线平平如一道惊雷在楚汐耳边炸开。把她烤的外焦里嫩。   “我为色所迷,三番五次袒露心声求爱于你。”   等等,这句话颇为熟悉。   耳边男子继续听不出喜怒道:“楚大姑娘言辞拒绝,我却不曾气馁愈战愈勇,你终于软化,勉为其难答应这桩婚事。”   !!!   这不是昨日她随口说给章家人听的。   就这么会功夫,就传到了裴书珩耳里?好了,楚汐确定了,定然是方才她还熟睡时,章家那几位当着裴书珩的面提及的。   想来,还夸了他的坚持永恒。永不言弃。   楚汐羞愤,这次脸上的红晕不是装得,轰然熟透了半边脸。   裴书珩嘴里的冷嘲热讽不知为何,见女子瑰丽无比的容颜,却是换成一句:“楚大姑娘好威风。”   楚汐心虚,心虚的同时又觉得无颜见人。   这种感觉就和畅快淋漓的骂人,却发现唾骂的对象就在身后听了个正着是一样一样的。   她于是转移话题。   “一个月成亲,难道不该三个月吗?”明明楚依依和裴书珩是过完裴母的忌日才举办的婚礼,到她这,怎么直接提前了两个月?   楚汐越想越不对劲。   就好像,裴书珩很急。   他急什么?   楚汐才不相信什么以慰裴母在天之灵的这种鬼话。   裴书珩气定神闲的俯视着她,身姿如松,颇有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温和却让人心头一紧:“瞧,你又开始笃定了。”   楚汐一哽,唇动了动却是没说出话来。   反倒被忽略良久的裴幼眠眸子如泉水般清澈,不掺丁点杂质。   她兴致冲冲的问:“姐姐,我们今天掷骰子吗?”   她自从回了裴府,就没碰过骰子,实在是云坠,拂冬不准。   裴幼眠不傻,只是小孩心性,她寻遍裴府各地,骰子的影子也没寻到,故,也没嚷着要,如今来了章府。自然心心念念。   楚汐下意识去觑裴书珩,见他不认同的轻蹙着眉,楚汐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裴幼眠见楚汐没有反应,她扯了扯楚汐绣有暗花团云样式的袖摆:“我们什么时候去赌坊啊。”   这是楚汐曾在她耳边随意提的,没想到小丫头记忆好到这个程度。   楚汐一阵心力憔悴,看来日后言行还得克制。   眼看着男子眸色变暗,是不虞的征兆。楚汐塞了一块糕点到裴幼眠嘴里,堵住她的话。   她深恶痛绝道:“小孩子去什么赌坊?不准去,那不是什么好地儿。”   呜呜呜,那是让人快乐的地儿。君子有财取之有道,赌坊怎么了?   裴幼眠咬着糕点,嘟嘴,明明先前不是这样说的!   她再一次星星眼:“真的不能去吗?”   依旧遭到拒绝:“不能。”   裴幼眠眼里蓄泪,水珠在眼眶里打滚。   “不准哭!”   小姑娘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哦!”   裴书珩瞧见这一幕不得不说震惊两字,小妹哭起来有时他都压不住,楚汐轻飘飘三个字就能让她老实听话?   楚汐给了一巴掌又送一颗枣,剥了几颗饱满的花生,喂到裴幼眠嘴里。   换来一句俏生生的‘姐姐真好’。   裴幼眠被哄好,又想起了和骰子一样重要的事:“姐姐,你要和兄长成婚,那我是不是可以喊你嫂嫂?”   楚汐眼神飘忽,见裴书珩稳如泰山的站在一旁,无端的给她压力。   她把难题抛出去,小声道:“问你兄长。”   裴幼眠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看向严肃的裴书珩。她憨憨一笑:“兄长,那你是不是要和嫂嫂睡一张床了?”   六娘说,成了亲的都要睡一起,才会有小娃娃。   楚汐瞪大眼睛!我草,不!我不要和裴书珩躺在一张床上!   还有什么比每天提心吊胆生怕熟睡时被掐死,还让人绝望的吗。   不!没有。   裴书珩洗洁,摸她都嫌脏,应当不能忍受和她睡一张床吧。   她眼巴巴的看着裴书珩。   裴幼眠羡慕的看着兄长:“嫂嫂身上可香了,兄长你知道吗?” 第107章 满足那方面的需求   楚汐真想捂住裴幼眠的嘴,她感觉到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落下自己身上,淡淡的,可却让人无法无视。   她不由的紧张。   裴书珩喉结滚动,指腹下细腻柔滑的触感还未消散,方才擦过楚汐的唇时,他才知道她今日并未涂口脂,是本身自带的嫣红。   对于裴幼眠的问题,他并没有回复,只是警告的看了眼妹妹。   却不得不承认他刚刚俯身靠近时,女子身上的暖香如兰似麝,幽韵撩人。的确好闻。   楚汐见男子眸光幽深,带着她不懂的危险,不由提起戒备。   “你公务应当很忙吧?”   裴书珩下意识的摩挲着指腹,那里停留的温度未曾消散。   他眉宇舒展软化开来,脸上多了份卷懒的神情,一副清绝公子的模样。   他薄唇微抿,有着份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楚汐,你这么怕我,日后可怎么办呢。”   楚汐听的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再不为过。   不用提醒她!   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什么灾难!   我屮艸芔茻!   莫非她要在裴书珩跟前畏畏缩缩一辈子?她揉着袖摆,上好的料子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褶皱的难看。   她唇翕动几下,说出的话没有经过脑子:“你娶我是当摆设?还是顺便要给你满足需求。”   需求?哪方面的需求?   裴书珩面色沉了下来,他从未想过楚汐可以没羞没躁到这个地步。未出阁的女子竟然把这种事情提到明面上讲。   裴书珩心里膈应。   见裴书珩难看至极的脸,楚汐这才回了神,也对,楚依依嫁给裴书珩时,都没发生关系,她一个小配角想什么莫须有的。   她突然放宽了心。其实若裴书珩不约束她,她做好份内的事,和小丫头相处融洽,裴书珩也不会把她如何。   可她就是慌。   他记得裴书珩对楚依依可是大方的很,虽说不入楚依依的屋,可那些精美的首饰是一箱一箱往里抬。   生活也是需要充满一丢丢希望的,裴书珩这个人她不贪,她就贪钱。   可她刚要笑,他听见男子的轻嘲:“你觉得呢?”   楚汐:???   突然就不确定了。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想要证明什么,竟然伸去勾住裴书珩修长如玉的手。   她的手温热,男子的手微凉,覆上时两人都是一惊。   裴书珩反应很大,倏地抽回手,他眸色微沉,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让楚汐捕捉到一抹气急败坏。   裴阎王生气了。   楚汐却是把不安放到肚子里,碰他一下,都忍受不了。裴书珩无论如何都不会近她的身。   她收回手放在茶几上,忍住笑意。她垂着头装着伤心欲绝的欲言又止:“你我都要成亲了,连亲密举动你都不乐意。”   裴书珩却从里头读透了她那小心思。楚汐方才是畏畏缩缩伸出头来试探?   就好像试探他那方面行不行。   呵!   裴书珩脑中却响起这么一句话来:你碰都不碰我,是要我守活寡吗?   他原先想着,只要楚汐听话他可以保证她的身份地位和富贵,可楚汐却偏偏主动送上门来……   他垂眸去看楚汐那莹白却又羸弱的脖颈,视线冷不丁的下滑,止于衣领口处。还有女子那一掐就要断的细腰。   他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楚汐耳畔突兀传来一身沙哑的低笑,正疑惑着,她听见男子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着让她浑身发抖的话。   “楚汐,你觉得我是柳下惠?”   楚汐抬头去看裴书珩,突然就结巴了:“应应该……不是吧。”   这可真是勉为其难的口气。   空气的窒息感再度传来。   楚汐觉得她要废了。   好在有人搭救,用懵懵懂懂的语气问:“兄长,柳下惠是什么。”   !!!   当着妹妹在开车!男主不要脸。   裴书珩只是一怔,很快回复往日的平静:“渴了吗?”   裴幼眠一下子被他带跑偏,她砸吧砸吧嘴,老老实实道:“有点渴了。”   “那多喝几杯水。”   “好的。”   就这样,把裴幼眠搞定了。   楚汐看着裴幼眠捧着茶杯灌水,一时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觉得,和裴幼眠相比,她才是一个笑话。   一下子,挺挫败的。   至于裴书珩的话,她可没当真。男人,要面子,可以理解。   好在他知道公务在身要去处理,不久后留下一句话:“幼眠交给你,我晚点来接。”   楚汐见他提步要走,笑着挥手,体贴入微道:“你若是赶不过来,让阿肆来接就是。”   你!就不用过来了!   男子踏过门槛的身子一顿,呵!   送走了裴书珩,楚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看着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喝着第五杯水,她连忙制住。   “你又不是水牛,够了。”   裴幼眠见过水牛,先前家里也有一块地,但是兄长要温书,她又不会种田,家中买不起水牛耕田。便卖给了旁人。   她那段日子抹着眼泪,一度羡慕别家有水牛的。   毕竟香喷喷的米饭就是田地里长出来的,那些有田的人家,至少不会吃不饱。   她眸子亮亮的:“嫂嫂,我们去买水牛。”   楚汐疑惑:“你想吃肉了?”   是烧鸡不得你心了吗?渣女!   裴幼眠摇晃着脑袋:“买来种田。”   楚汐伸手揉了把小姑娘肉嘟嘟的脸:“你有田吗?”   小姑娘怅然若失:“没有了。”   “你会种粮食?”   “不会。”   “你知道去谁手里买田?”   “不知道。”   “那你买水牛做什么?”   裴幼眠陷入深思,随后不纠结了:“对哦。”   ……   裴书珩一走,章玥得到通知,急匆匆拿着软尺而来,给她量尺寸。   楚汐任由她折腾,章玥一边量一边说着数字,旁边的胡婆子一一记下。   “府里有绣娘,何苦娘亲自量体裁衣?”   章玥轻轻拧了楚汐莲藕似的胳膊,她没舍得用力,力道就像挠痒痒一般。   “你还好意思说?也怨我不舍得你吃苦,见你被绣花针刺破了手,就不让你学了,这新娘子的嫁衣哪个不是自己亲自绣花缝制的,如今时间又赶,我就不指望你了。” 第108章 姿势太帅   她的娇娇嫁人,自然不能去铺子里买嫁衣,唯有一针一线自家人绣着才能踏实。   一辈子的事,可不能马虎。   她记了数据,见楚汐胸前把衣裳撑的鼓鼓的,只觉得这段日子让楚汐每日一碗红枣木瓜炖奶起了作用。   她心里满意又扭头对胡婆子吩咐:“你去绣娘那里跑一趟,姑娘近日的衣裳都紧了。”   胡婆子连忙道是。   “娘随便绣几朵花上去意思意思就好,没必要花心思。”   嫁衣可是嫁娘的门面,章玥斥道:“哪有像你这般对婚事如此不上心的,还随便几朵花?你当过家家?得亏你说的出口,你舍得让书珩的同僚笑话?自家男人不疼,你想让谁帮你疼?”   舍得啊!最好被笑话死!   疼不起!   楚汐却没敢说出口。   章玥没再久留,匆匆离去,还唤了小厮去裴府要裴书珩的尺寸,她做楚汐的嫁衣,另外一件自然来不急,好在章夫人一口应下帮忙。   这时间赶,可有的忙活了,她也就没了时间约束楚汐。   她一走,楚汐就拉着裴幼眠出去。   刚出屋子,就听落儿眉飞色舞的对云坠和拂冬讲着今日的八卦所闻。   “归德侯府的二公子魏狄,就那个馋女色的败家子,他上回被我们表少爷揍的卧病在床不好动弹,今日又被揍的鼻青脸肿。”   楚汐挑眉,这事她知道。   归德侯府掌家的长子身子常年不好,对庶子魏狄呈放养政策。   归德侯府在他养病期间,愈发没落,他依旧不过问世事,随庶子在外头怎样乱搞,反正出了事他从不插手,从不过问,从不留心。   魏恪母亲就是因为魏狄生母得宠而郁郁寡欢撒手人寰,魏恪自然对魏狄不上心。   就如魏狄被章烨所揍,魏恪知道了,只是让人寻了大夫。   至于这次,也是魏狄运气不好,在屋内大骂魏恪不顾侯府颜面,就让他这么被一个芝麻官的儿子殴打。让人笑掉了大牙。   魏恪听了下人的汇报,如往常般没放在心上,一个庶子,他从未放在眼里。他能忍可不代表宁虞闵能忍。   宁虞闵与魏恪交好,自然觉得兄弟不能受这个气。   [他一脚踢开魏狄的房门,看着床榻撅着臀部养伤的人,一阵火大。]   [“你一个庶子哪来的傲气?你是个什么东西?魏恪也是你能说得的?魏恪大度,不与你这玩意儿计较,可我就不一样了,我看什么不顺眼就想弄死他,包括你这畜生。”]   然后,一顿拳打脚踢。   魏狄甚至来不及哀嚎几声,就疼晕了过去,上回章烨打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这会儿新伤加旧伤有的折腾。   落儿手舞足蹈道:“是宁世子揍的,据说那魏狄没个一年半载是甭想下榻了。”   云坠早就看不惯魏狄那嚣张的模样,闻言忍不住鼓掌:“宁世子干得好,真男人。”   落儿就不乐意听了,宁世子……男人?   是男人就不会把她和姑娘压入牢狱。如今姑娘要嫁与旁人,且让他悔恨去罢。   今早京城就沸沸扬扬两件事,一是姑娘与裴书珩的婚事让下赌约的众人大跌眼境。二便是宁世子怒揍魏狄,险些把人给送走。   落儿想想,也觉得宁世子挺惨的。此生和姑娘无缘也就罢了,还要与姑娘站在京城话题榜首。   楚汐上前嗔道:“我说一大早没瞧见你的影子,感情去看热闹了?”   宁虞闵揍人有什么稀奇的,他那腚才有意思吧。   落儿吃吃的笑:“我去了膳食居排队,还买了新品玫瑰酥。”   膳食局每日点心只卖一百份,口味极好,品种奇多,每日卖什么吃食都是点心师傅说了算。   可架不住好吃,就算队伍再长,为一盒点心总有人起个大早去排队。   楚汐见她两手空空:“点心呢?”   裴幼眠扯了扯楚汐那蹂躏不成样子的袖摆,不好意思道:“被我吃啦。”   膳食居也抠的要命,点心一嘴一个。   裴幼眠今日没用早膳,来了章府吃了整整一盒落儿给的玫瑰酥,也没饱,好在又吃了章夫人做的点心。   楚汐笑问:“好吃吗?”   “好吃!”肯定的语气。   “好吃下回还买。”楚汐也纵着她,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就连知道裴书珩是因为裴幼眠的原因才把新娘换成她,楚汐也对裴幼眠讨厌不起来。   ……   云坠小声道:“上回膳食居卖的是云片糕,这次是玫瑰酥,也不知明日卖什么?”   拂冬向来没存在感,她耐心的听着,不曾开口。   楚汐想到膳食居对一道点心的描写,不由道:“我倒挺想吃樱桃酒酿的。”   却不料有人接话:“想吃就让他做。”   熟悉的声音,楚汐转身看见来人,就想到了蝴蝶胎记。   她知道宁虞闵坐不住,没想到定力这般差,想来他已经抓耳挠腮良久,终于憋不住寻上门来。   宁虞闵神色忧郁,着宝蓝色纻丝直裰。头戴玉冠没精打采,他身后跟着扬鹤。   落儿一个激灵,果然,宁世子要来横刀夺爱了。   宁虞闵心情不好,把魏狄揍的半死不活都没有好转一分。   自从楚汐提起胎记,连着他夜晚梦境都是恶魔的声音,一遍遍回放:你的腚,你的腚,你的腚。   扬鹤向楚汐请安。   扬鹤带着宁虞闵进来,定是章烨受命。因此楚汐见两人身后再无旁人,不由出声问:“兄长呢?”   “公子肚子不适,去茅厕了。”   楚汐又想起章烨是掉臭水沟死的,她忍不住唏嘘,嗯,这都是有味道的话题。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宁虞闵,已经猜到他的目的。无非是来给封口费的。   宁虞闵多傲气的一个人啊,这会儿一点儿底气也没有:“你想吃樱桃酒酿,我这就让他们做。”   “膳食居你开的?”那糕点师傅倔强的不得了,据说连先帝也亲自排过队,不曾有特殊照顾。   “不是我家开的。”   那你放什么大话!楚汐怪异的看着宁虞闵。   宁虞闵把脸一抬:“但我能揍的他听话。”   不得了!落儿心中慌乱,宁世子横刀夺爱的姿势太帅。 第109章 她什么德行,我最清楚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汐念着裴幼眠的谗样,她倒也真不客气。   “玫瑰酥也来一份。你若是不介意,再多几份招牌,你送多少,我收多少。”   反正揍一顿也是揍,两顿也是揍,也不差拳头。宁虞闵答应的很快。   宁虞闵不喜楚汐,可偏偏有求于她,他向来作天作地,谁都阻止不了,可这会,却不敢在楚汐面前流露出一个不满。   见楚汐要收点心,他提出来意:“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落儿连忙护住楚汐,作为衷心的丫鬟,绝对不能让姑娘被宁世子给骗了。   “宁世子,这怕是不合适吧,男未婚女将嫁的,你有什么便就在此地说吧,若是说不出口,那就无需说了。”   送我们姑娘去牢狱,还想把他们驱走求爱?   不可能的!   牢狱这事过不去了!   宁虞闵哪曾被小小侍女甩过脸色,当下直接想把人处置了,正要冷声斥责,可看见楚汐纵容的脸色,所有的不虞瞬间褪个干净。   他就看着楚汐,等她表态。   然,他等来这么一句:“宁世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他恼羞成怒的看着楚汐,女子眸子流盼妩媚,娇颜如玉,肤如凝脂,唇不点而红。   他一瞬间的晃神。   楚汐就想拿着那事拿捏他?未免过于天真。想到来章府路上听来的消息,他又是诧异,又是摸不着头脑。   裴书珩怎么回事?   娶楚汐?   他为何下此决定?   明明先前还是他报官,他顺势把楚汐抓了的,如今却说要娶楚汐?   裴书珩可知,楚汐不久前还送他缠绵悱恻的情诗?   楚汐先前闹的事,还不够难看吗?   宁虞闵与裴书珩交情不深,可男人看男人眼光最准,裴书珩压根就不是会见色起意的。说是为了楚汐的美貌他可不信。   他有些挫败,语气也不快:“楚汐,你也要嫁人了,若是那事你穿了出去,对你我都不好,我必会鱼死网破。”   他丢人,也要拉上楚汐。   他不好过,也势必让楚汐不舒坦。   楚汐听出了他的威胁,也对,裴家未婚妻笃定宁世子腚有胎记,的确是个能震惊京城的话题。   她是如何得知的?亲眼瞧见了?   水性杨花的段子就来了,届时,宁世子再推波助澜:楚大姑娘曾写情诗与我。   她也就彻底废了。   然,楚汐并没有宁虞闵想象中的张皇失措,还有满满下保证——绝对让这事烂在肚子里。   女子反倒巧笑倩兮,玉腮露出浅浅酒窝,又娇又纯。她走进一步,和宁虞闵搁着一尺远。   莞尔一笑:“小小胎记就让你恼羞至此,还有别的我都怕你承受不住。”   !!!   放到先前,宁虞闵才不信她的鬼话,可这时,他不由心下不安。   宁虞闵咬牙切齿却又保持高高在上的作态,他慌乱中依旧带着几分上位者的震慑:“你还知道什么,楚汐,你说话还是注意些!莫要胡言乱语。”   楚汐食指芊芊放置唇边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她话锋一转,红唇微微上扬,是看好戏的神态:“宁世子,你许久没养犬了吧!”   落儿听不懂楚汐好端端的怎么就谈起犬了。   云坠不懂,拂冬同样摸不出头脑。   只有裴幼眠应景的‘汪汪汪’。伴着她如铃铛般清脆入耳,无忧无虑的笑声。   旁人不懂,可不代表宁虞闵不懂。   楚汐这话刚落下,他整张脸如死灰。心里咯噔一下,在金銮殿也敢肆意横行的世子,这会儿就像病入膏肓般连喘气都难。   世人谁不是宁世子六岁那年身边就养着狗,照料的比孩子还精细。甚至专门腾出一间上好的院子给爱犬住。   吃的住的可是跟着他的份例来的。   可在世子十岁左右,一夜之间把犬送走,院子封了,并有了十米之内不得有畜生近身的规矩。   世人不解,宁王府上上下下都不解。   宁虞闵把这件丢脸的事埋在心里,好在无人发觉,随着时间推移,好不容易他都要忘了,可偏偏楚汐!又让他想起!   他天之骄子再不为过,原先有个蝴蝶印记,就让他不爽至级。他对自身要求本就高。   那日偷了宁王妃的铜镜,半大孩子偷偷摸摸挥散身旁伺候的奴才,跑到屋内屏风处解下裤头,正要瞧瞧这印记可有随着他长大而长大。   还没用铜镜照到,腚内却传来热乎乎黏黏的舌头!!!   没错!舔着他的蝴蝶印记。   “汪汪!”浑然不知得罪主人的犬,欢快的咬着尾巴。   !!!他被一只狗!侵犯了!   宁虞闵念及此,恶心的不行,他累了,他麻木了,他甚至不想知道楚汐是如何得知的。   他背脊一下子弯曲。   他无颜见人了。   楚汐见好好的小伙子阴影面积这么大,一下子于心不忍,她甚至拍拍友好宁虞闵的肩:“你只要不惹我,一切都好说。”   宁虞闵背稍稍挺直,本就唇红齿白的小奶狗,这会儿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像是迷失方向的小可怜。   “真的吗?”   听听这语气,卑微至极。   “真的。”楚汐保证。   可宁虞闵想哭,他感觉楚汐是个坑。   “嗐,大伙都在呢。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蹲完茅厕回来的章烨,摇着扇子,直接打碎了宁虞闵的悲伤。   楚汐见章烨面色红润,也知他身子无碍。当下也没多问。   楚汐看着章烨骚包的走姿,她真不知道一个男人,这一天天的怎么可以这么多戏。   章烨走近,看着狂妄惯了的宁虞闵,正忧郁的抬望着天,他只觉不对:“宁兄,我这妹妹被养坏了,脾气怪的很,若说错了话得罪了你,我来替你教训。”   楚汐真不知道章烨哪儿来的口气,章烨若敢扯她一根头发丝,章老爷也能脱他一层皮。   不过,宁兄???   这两人压根不是一路人,何时如此亲近了?   宁虞闵嗓音哑的不像话,忍着吐血的冲动:“楚大姑娘很好。”   这话听着,章烨是一万个不信:“你别为她说好话,她什么德行,我最清楚。怎么,她贿赂你了?” 第110章 那鳖孙动我女人   楚汐和好字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   章烨说到这就开始批判楚汐的恶行,唯恐旁人不知。   “她!忽悠我去借银子,我刚押上,却得到一句赌约作废。”   他跑上跑下,白白浪费了力气。   楚汐见他义愤填膺的模样,都不好让真相大白——她想坑章烨来着。   楚汐道:“那你也没亏不是?”   章烨不理她,他要的是不亏空吗?他要的是狠狠的捞上一笔。   “宁兄,你直说便是,就算这丫头是我妹妹,该大义灭亲的时候我绝不手软。”   宁虞闵倒真想让章烨罚楚汐,可他敢讲么?章家人视楚汐为掌上明珠,他倒也不会真的傻到相信章烨会替他出头。   他心在抽搐,一字一字道:“楚大姑娘极好。”   没有了理由,教训楚汐,章烨有一瞬间的遗憾。   不过,听着世子都在夸楚汐,不得不说,做哥哥的有些得意。他的妹妹自然是好的,   宁虞闵实在没脸直视楚汐,生怕她再说一些能让人崩溃的言语。这会儿哪有来时的兴师问罪,灰溜溜就想走。   “章兄我突然念起尚有急事未处理,如此,便不打扰了。”   章烨还想着请人喝酒,见他神色匆忙,颇有一股难言之隐的意味,别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过问。当下道。   “那我送你,改日再续。”   宁虞闵一刻也不想待了,忙到:“劳烦章兄。”   “欸,言重了,自家兄弟。”   楚汐听着两人称兄到弟,只觉得一头雾水。见两人走远,她一阵想笑:“兄长何时同宁世子结交的?”   问的自然是扬鹤。   扬鹤对楚汐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遂道:“宁世子今日揍了归德侯府二公子,姑娘上回应当瞧见那二公子曾调戏曲姑娘。”   “公子这段日子,总觉得下手还是太轻,这不,宁世子倒给公子出了气。”   都揍过魏狄,难免惺惺相惜。   章烨今早听到这个消息,可是走路都带风,碰巧见了在章府门外徘徊的宁虞闵,自然热情相迎。   章烨善于交际,宁虞闵又有意通过章烨见楚汐,这不,一来二去,一拍即合。   楚汐听到这里就想笑。   这就叫歪打正着?   章烨这个憨逼加上宁虞闵这个耿直男,楚汐依旧可以想象这两人以后可以闹出什么事了。   可笑到一半,她笑不出来了。   宁虞闵能和章烨称兄道弟,能想到用糕点来讨好她,致楚依依于何地?   他不是应当在宁王妃生辰宴对楚依依一见倾心,难以自拔。   按照他对楚依依的一片赤诚,是绝对不会一块胎记而来想楚汐低头的。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他没和小说描述那样对楚依依上心,或者可以大胆的猜测,他没有在亭子里看见楚依依。   !!!   所以,每个人的剧情走向都有了新的改写?   如今男一不是男一,男二不是男二?   扬鹤想起公子这段日子,死灰复燃,又开始日日的往醉乡阁跑,忍不住唉声叹气。   “姑娘,公子实在是劝不住,我瞧着曲姑娘性子冷,全然没有被感化的迹象,你可想想法子吧。”   这要怎么劝,情感两字虚无缥缈,除了自己碰壁,谁能劝住少年情窦初开蠢蠢欲动的心。   楚汐见章烨离去的方向,如今已无人影,良久,她轻轻摇头:“这世上最难的便是两个字——难求,你可知为何?”   见扬鹤不知,楚汐叹了口气。   “因为得不到,才会愈发难以释怀。”   落儿表示听不懂,其实,她实在不知,章烨若真要赎人,只要凑够了银子,醉乡阁的邹妈妈怎会不放人?   偏偏表公子要什么,等待曲姑娘点头,真心想嫁。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   落儿不知道表少爷是怎么想的:“得不到就抢,抢不了就该直接把瓜扭下来,让别人也摘不了。”   扬鹤一听,直道:“落儿姑娘说的极是。”   楚汐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她忽而一笑,带着玩味:“扬鹤啊,上回你送落儿回来,我还没对你道谢呢。”   扬鹤知道楚汐说的那日,指哪日,他不在意的拱手道:“姑娘折煞小的了。”   楚汐笑:“上回你借落儿披的外衫她可曾还你了。”   “落儿姑娘心细,第二日就还小的了。”   楚汐挑了挑眉,语气严肃了起来,继续道:“她的确是个心细的,起了个大早,给你洗那外衫。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扬鹤落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模样,主子自己的事还没搞定,硬要凑合他们两人的铁杆兄弟情。   一日没说话的拂冬终于有了动静:“哈!”   ……   楚汐取笑了两人,也不好继续留下扬鹤,便让他退下去忙。   这才有空去看一旁嘀嘀咕咕的裴幼眠。也不知道她嘟嚷什么,楚汐凝神去听。   “成婚就要生娃娃,我要当姐姐啦。”   是姑姑,好吗。   楚汐刚要纠正她的辈分,可转眼一想,生孩子?一阵恶寒。   ……   章烨还是觉得不对劲,宁世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是见了楚汐后才有的。   那日楚汐街头遭一妇人碰瓷,他也听旁人稍稍提了两嘴,听说宁世子那日也在,却是不问缘由就放汐儿走。   章烨就冲这一点,就想给宁虞闵竖大拇指。   “她真没欺负你?”   宁虞闵要麻痹了:“不曾。”   章烨识趣,不再过问,眼看着快走到大门:“那魏狄真被你揍的流血?”   “那是自然,如今尚且还昏迷着。”   章烨笑了:“既然你我都厌恶那魏二,不如等他有好转,一起再去揍一顿?”   揍人而已,对宁虞闵来说,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不过他先前不曾关注章烨,遂不知章烨和魏狄之间的纠葛:“你怎的和魏狄有仇?”   提着这事,章烨就来气:“那鳖孙动我女人。”   作为正义感满满的宁世子,一听,横眉就差竖了起来,一口应了。   “他好一次,咱揍一次,定要让他不敢做人。”   “嗯,我就见不得他好。”   “他大骂魏恪,又抢你女人,章兄,你放心,兄弟我绝对叫他好看。” 第111章 这个冷笑话冷到我了   “姑娘,老夫人让您去趟静山寺祈福,顺便求个姻缘签。愿这日后一切顺遂。”   楚汐正要带裴幼眠去池塘喂鱼,顺便捞几尾上来,打打牙祭,就有人行色匆匆受命前来。   徐婆子是章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着褐色衣裙,发间仅用一根银色发簪挽着。很是干净体面。   静山寺可是算姻缘香火最旺的寺庙,京城要成亲的姑娘,都会前去到月老佛像前拜一拜。   徐婆子问:“姑娘,马车正在府外候着,您是现在去,还是过会儿?”   楚汐瞧了眼天色,如今尚早。听闻那静山寺的斋饭是出了名的,这个时间过去,若磨蹭一会,还可以吃顿素斋。   “现在去吧。”   静山寺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章玥心细,在马车里准备了各类吃食。这一路也不算无所事事。   徐婆子一路跟着,想必是章老夫人特的嘱咐。生怕楚汐半路不去又或是出了差池,得罪了月老。   好不容易到了静山寺山脚,几人下了马车,楚汐看着坐落云端山峰云雾缭绕的静山寺,瞬间石化。   爬山什么的,是很崩溃的好吗?   徐婆子见楚汐垮下来的脸,焉能不知楚汐的想法,不免感叹老夫人的未雨绸缪,好在她来,不然姑娘没准掉头就走。   她笑:“凡事都得心诚,姑娘别瞧着高,走起来也是快的。”   楚汐面无表情,她真心觉着裴书珩不配她花心血。   徐婆子笑的慈祥:“姑娘,走吧,老婆子一把年纪都有劲,您真值年华,有什么可畏惧的。”   楚汐笑不出来。   她脚步未动,反倒扭头看向裴幼眠。伸手指着云端。   “小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能坚持吗?若是不行千万别难为自己。我先送你回去,旁的日后再说。”   只要回去,她是死活也不会来第二次的。   她已经能想到裴幼眠憨憨的缩在她身后,泪眼汪汪的祈求回去。   如此,她也算有了借口。   然,她错了!   裴幼眠眸子亮亮的,跃跃欲试。她小跑过去,踩了几个青石台阶。蹦蹦跳跳极为欢快。   “嫂嫂,我们比谁先上去好不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楚汐语气晦涩,给她讲着弊端:“这么高,腿会酸,届时你定是受不住的,待到了半山坡,你想下来,都没人背你。那可如何是好?”   裴幼眠眼眸的亮度从未暗下半分。青石板两旁开着纤细柔美,生机盎然的竹子,遍布山峰。   她踮起脚尖顺手折下竹叶,放到左手食指与拇指中间,并相靠拢,放置嘴边,在楚汐惊讶的目光下,成就一曲婉转悠扬的调子。   怪好听的。   她吹的时间并不长,可足以让楚汐吃惊。   “兄长教我的,嫂嫂,兄长厉害吗。”   楚汐不得不说,裴书珩是位好兄长,一路以来咬牙坚持,从未有过小丫头让他生活布满荆棘和困难。   这一路从万分艰难到如今平步青云,他从未有过一丝抛弃裴幼眠的想法。   “你兄长疼你。”   裴幼眠笑了:“嫂嫂放心,兄长也疼你。”   这个冷笑话冷到我了!!!   “嫂嫂莫担心,幼眠自小跟着兄长爬山。不会给嫂嫂拖后腿的,嫂嫂快来。”   她身子骨不好,裴书珩往常只要得空,就带她爬山锻炼身子,倒是这段日子,裴书珩忙着交接公务,不曾有闲暇。   楚汐:!!!   这个!作者没写啊!   这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裴幼眠何时爱爬山的,榜一竟然不知道!   徐婆子在一旁欣喜道:“幼眠姑娘可真厉害,姑娘,如今你还有什么顾及的?若是没有,咱就莫耽搁了。”   楚汐笑容难看的要命:“我很好,没问题。”   真有问题还是假有问题,所有人心知肚明。   果然,没到半山腰,楚汐就不行了,她粗粗喘着气,白嫩小脸上泛着豆大的汗珠。沿着莹白的脖颈没入衣领。   双颊泛红,如点了胭脂。   她寻了一块石头,就坐了下来,额前的发湿透,贴着肌肤,难受的紧。   “我不行了。”她哼哼唧唧。   徐婆子面色如常,俯下身子给楚汐擦着汗:“姑娘这话已经说了不下五次。”   楚汐一哽,她确定了,徐婆子就是来克她的。   裴幼眠在边上吹着小曲,一路就没停过。她好似就会这么一段,熟练有余的同时,楚汐已经听腻了。   “落儿,来扶着姑娘,老夫人发话,这静山寺姑娘是去定了。一切问题可都不是问题。”   她这话刚落。就有人出声。   “姑娘,求姻缘吗?”有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裟衣赤脚老人,面色红润,神态飘逸小跑走来,笑容可掬。   一看就是江湖骗子打扮。   偏生徐婆子眸色一亮:“劳烦大师给我家姑娘算算。”   静山寺有二灵,一是月老灵签,二便是眼前行踪不定的静安大师。   他算姻缘极准,有多少姑娘踏破铁鞋也没缘分碰见一面,一向稳重的徐婆子,如今傻笑把楚汐推过去。   楚汐又累又困,可她也知静安大师响当当的名声。   她也顾不得腿酸:“大师,我不算姻缘,我算财运。”   她也想要裴书珩把一箱箱首饰珠宝往屋子里送。   她这话刚落,所有人一滞。   徐婆子又急又气,难得的机会,算什么不好,算财运,是平日里短姑娘的日常开销了?   静安大师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算姻缘至今,从未有过女娃娃让我算财运的。”   楚汐把手伸出去,给静安大师瞧:“我俗气,我只爱财。”   要男人有什么用?银票可以买来快乐,男人能吗?   “好好好,老衲给你算算。”静安大师顺势瞧了一眼,眉头一皱,脸上闪过质疑。   楚汐心下一紧。莫非裴阎王连首饰都舍不得送,空手套白狼就想得个媳妇回家当摆设?   徐婆子忙问:“大师,这是怎么了?”   静安大师盯着楚汐的面相良久,笑意逐渐凝滞:“姑娘与其算财运,倒不如算算命数。”   命数?   楚汐心下大骇!   短命?   所以她还是会死? 第112章 上上签   “我见姑娘印堂发黑,这可是大凶之兆。”   落儿当下就不高兴了,什么大师。说她家姑娘命不好?是在开玩笑吗?   她的脸刚要拉下来,就见静安从怀里掏出一道符,语气严肃认真:“此符能助姑娘渡过难关,转危为安。您定要贴身保管,一口价,50两银子。”   !!!   这是坑钱吧!   楚汐:靠哦!你都说我活不长了,你还要坑我的钱。裴书珩要杀她,你一道符能有什么作用?何况裴书珩都知她不是真正的楚汐,往前种种罪名岂会安在她身上?   楚汐这会儿能安慰自己的只有一点:裴书珩不会杀她,可不能保证对方不会折磨她。   好了,确认过眼神,是道貌岸然的骗子无疑。   “不买。”   徐婆子:“买买买!”   这会儿别说五十两银子,就算是上千两,这符也得买下。   徐婆子利索的给了钱,取过平安符立马给楚汐戴上。   楚汐拦都拦不住。   ……   一路走走停停多次停下休息,等爬到山顶,楚汐说豁去了半条命也不为过。   脚下沉重的像捆着脚镣,呼吸困难,徐婆子打开竹筒里的水,让楚汐喝了几口。   随着楚汐的喘气,她胸脯也跟着微微颤动,她喉间冒火难受的一阵干呕。脸色苍白,双唇泛紫。   徐婆子早有准备连忙给她塞了颗酸枣。   云坠半山腰就走不动了,徐婆子唯恐多了累赘,便让她原地休息好,等着他们下山汇合。   楚汐看着徐婆子,拂冬,落儿,裴幼眠像是没事人一般,她一阵羡慕。   裴幼眠自小爬山,如今这般也实属正常。落儿爱揍人,力气不小,能上来也正常。更别提练武的拂冬了。   可徐婆子!一大把年纪怎么这么轻松!这不符合常理!   怪人!   ……   静山寺不亏是求姻缘的好地界,香火旺盛,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早在半山腰时楚汐就闻到檀香之味,能祛除内心的烦躁。越往上心情愈发平静,香味愈发浓郁。   寺外立着几株大柳杉,随风摇曳,花了一炷香休息,徐婆子见楚汐脸色好转,松了口气之余又笑眯眯轻车熟路带领着一帮人往里走。   楚汐甫一入寺,便能瞧见那颗挂满红绸的的姻缘树。   数几位少女手执红绸往上扔。   徐婆子笑的指着一处:“姑娘,我先去捐个香油钱,您先去拜拜,我晚些就过来。”   楚汐自然道好。   眼瞅着徐婆子走远,她拉着裴幼眠穿过人群时,楚汐听见他们轻声细语的讲话声。   “我还有五日便要成亲了,是自小定下的姻缘。”   “可巧了,我比你晚一日,不过那人先前有个娘子,难产而死,留下一子,我啊,做个半路娘,也不知日后是个什么活路。”   旁人一阵唏嘘,楚汐想着早点完事,因此并未拖延。在月老佛像面前站定。规规矩矩跪在团蒲上。   她双手合上,闭目凝神。   月老啊月老,不知你和财神爷关系可好?若方便得空便叫他关注关注我,谢过!   裴幼眠有样学样,跟着跪下:“我希望每日都有烧鸡吃。”   好不容易爬上静安寺,落儿面上兴奋难掩,她见拂冬冷酷环着手,不由推她。   “你就不求求?”   拂冬看了眼那放大的包子脸:“有空管我求不求,还不如在月老面前好言几句,没准,你和那阿肆就成了。”   落儿不想理她。   楚汐刚许好愿望,就有和尚送来抽签签筒,楚汐接过,心不在焉的随手摇了摇。   落下一签,她拾起接过:“红鸾凤和鸣,粉桃枝上俏。春风得意满,佳人似奴娇。”(出处:姻缘签·上上签)   楚汐看着这几句话,眉头皱起,说真的,如果不是裴书珩,她看着这句话还敢信信。   和尚接过她手里的签,换成签纸,他手里勾着佛珠,向楚汐行了一礼:“施主好姻缘。”   落儿呵呵直笑,她就爱听关于楚汐的好话,听个上百句也不嫌腻的慌。   楚汐一阵恶寒,她接过签纸,随意折起放入袖口。转眼见裴幼眠直勾勾盯着签筒,楚汐问:“你可要试试?”   裴幼眠对签纸上头文绉绉的诗句无感,却是喜欢摇签。   “不了,我回去让兄长给我做一个。”签上届时附着烧鸡,核桃酥,梅花香饼,奶白枣宝。她抽到哪个吃哪个。   楚汐见她这般,便拉着她往外走。与徐婆子正巧碰了个头,徐婆子面容慈和:“姑娘求好了?”   落儿忍不住炫耀:“姑娘可是求了支上上签。”   徐婆子脸色激动,直嚷着好。   一边欢喜一边愁,楚汐就瞧见角落呜咽不停的翠色衣裙女子抹着泪。边上站着焦急不已的妇人。   “求了三支都是下下签,娘,这若是让日后婆婆知晓,这还得了,我算是没脸见人了。”   妇人心疼的给女儿擦着泪,哄道:“再求求,最后一次。莫哭,娘最见不得你哭了。”   翠衣女子却有了阴影,连连摇头:“不,娘,我怕。”   楚汐一行人经过那母女时,楚汐脚下一顿,她状似不经意间扭头对落儿道:“你可知我方才求签时想了什么?”   “姑娘想什么?”   楚汐跨过门槛,身段风流,身上穿的衣裙恰到好处的将女子身姿尽显。腰间那处掐的纤细。   她细碎的话幽幽传入母女耳畔:“若是求的签不合我意,我就把签筒给砸了。”   徐婆子嗔她:“姑娘浑说什么?”   “事在人为,我可没浑说,左右不过一支签罢了,一辈子的事,若是被一只签困住,那可就真的输了。”   落儿皱眉,这几日姑娘说的话,她愈发不能理解,总能把人绕晕。   她正想问,却见姑娘捏着裴幼眠的脸:“走,带你去吃素斋。”   然,还未走到用饭的地方,楚汐碰见了熟人。贺远霖对着大着肚子的娇俏女子连拉带哄。   “是我错了,我都改,可你要取下先前扔的红绸,我不答应。”   女子护住肚子,凶巴巴道:“我不仅要取下红绸,和你断了姻缘,我还要与你和离。”   分明是小夫妻闹情绪的模样,若是换成旁人,早就绕道走了,可楚汐不是,她观望了良久,甚至上前嬉皮笑脸打招呼。   “这不是贺大媒人吗,怎么,自己的姻缘都……岌岌可危了?”   ------题外话------   刚刚有门笔试考试,所以更新迟啦 第113章 加快车速   就你这样!女人都搞不定,你还妄想撮合旁人?   投诉你!   贺远霖这会儿顾着哄妻子,明眼人都瞧出楚汐的调侃,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略显尴尬的朝楚汐打了声招呼。又无计可施的看着大着肚子的妻子。   “你气我可以,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秋娘推开他,气急败坏道:“气坏身子,气坏身子,你就知道担心我肚子那个,贺远霖,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贺远霖急的面红耳赤,只觉得秋娘胡搅蛮缠,可他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   贺远霖嗓音变大:“我心里无你怎会娶你,心里若无你,你哪来的双身子?”   楚汐原本瞧得津津有味,可一下子加快车速,咳咳,怪不适应的。   秋娘不可置信,双眸蓄泪:“你凶我?”   贺远霖蹙眉否认:“我没有。”   秋娘气狠狠的瞪着他:“你是觉得我说错了?”   得,说什么都是错。   “和离,我今日必须要与你和离?”   楚汐听了个大概,这秋娘是贺家买来的童养媳,自小与贺远霖一同长大,男女情意不可避免。   贺家上下皆宠秋娘,待贺远霖及冠便急匆匆让他们成了亲。   今日闹别扭,起因让人啼笑皆非,原是贺远霖几日前就答应带她去郊游,却是这事耽搁,那事脱不开身,拖延多日,秋娘终于爆发。   你有空给旁人搭桥连线,你怎就没空陪我?   你就是不想陪我?故意找借口。   怀有身孕的人,最是多愁善感情绪多变,秋娘直接跑来静山寺,扬言要把这该死的红绸解了,一刀两断。   楚汐瞧着真切,秋娘也就嘴上说说,若真和离怎会舍得。   想着贺远霖给她介绍的那些个歪瓜裂枣,楚汐心里有了主意。   这边,贺远霖想方设法打断秋娘的念头:“你取不下来的,当时扔的高,跟我回去,莫折腾。”   秋娘抬头望了眼挂在枝头的写有她同贺远霖名的红绸,犯难。   如果取不下来,她就没法威胁贺远霖了,没准事后这厮还笑话她。不!不能这样!   楚汐终于插上话,排忧解难的热情问:“取红绸这简单,是哪一条,我身后这丫鬟会武功。”   贺远霖气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兢兢业业给楚汐挑选男子,可楚汐却盼着他夫妇二心。   秋娘狐疑的看着楚汐:“你是?”   “楚汐,得巧你家相公还给我介绍男子。”   秋娘有印象,她气的一锤锤在贺远霖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哼声。   秋娘骂他:“完了完了,我就说不要瞎介绍。人寻上门来了吧,你以为你是月老,没几把刷子,你还想跟着媒婆抢生意?”   先前听说贺远霖要给楚汐安排相看对象,她忍不住多嘴问了几句,待得知贺远霖准备的那几位男子,她就揣有反对意见。   偏偏贺远霖对自己的眼光相当自信。   骂够了,她才抱有歉意的看着楚汐,道了声歉,又想起方才的话题,她指了指某个方向:“那劳烦姑娘了,就是那一根红绸。”   贺远霖连忙上前抱住秋娘:“你莫吓唬我。”   “那我重要还是你那些破事重要?”   “你你你,是你。”   楚汐没眼瞧,眼见着两人就要重归于好,上演一副虐狗片段,楚汐出声打断。   “贺夫人,你哪日若是想取,尽管来找我,这些事情我向来义不容辞。”   秋娘笑:“好呀。”   贺远霖:“楚大姑娘,你我有仇?”   ……   静安寺的素斋果然名不虚传,做工精致,花样繁多,裴幼眠吃的挺欢快的,直嚷着下次还来。   下山时,一步三回头。   下山可比上山轻松多了,所耗时间也缩减了一半。   有徐婆子在,一行人并未在外逗留,直接回了章府。一回府,徐婆子从楚汐这里要来签纸,马不停蹄的拿去回禀老夫人。   楚汐直接回了院子脱了绣花鞋躺入贵妃塌,一动也懒得动。   腿泛酸,稍稍一碰就就直哆嗦。   楚汐全身都酸疼,见裴幼眠兴致盎然要去喂鱼,她索性让屋内丫鬟全部陪着。   裴幼眠前脚一走,她就困倦打了哈气,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求了上上签一事,传入章老夫人耳中。   章玥这会儿正在裁衣,听着章老夫人念着签内的字,不由喜上梢头。直接大手一挥,府里上下每人赏一两银子。   “总不能厚此薄彼,胡婆子,你跑回去一趟,楚府每个人也赏,对了,晨曦院的人也不要落下。”   她要隆重的打楚依依的脸。   小妾养的还住晨曦院,那是她的身份能住的?若不是汐儿的安排,她早就让人用扫帚把楚依依打出去。   庶女就是庶女,这就是命。   胡婆子福身道是,退了出去。   她这个做法,无人去劝,皆是认同。   章老夫人爱惜的在签纸上摸着,听着徐婆子又把静安大师一事娓娓道来。   章老夫人直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莫慌莫慌,汐儿得了符,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汐儿一趟就见了静安大师,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章玥听着亲娘这般说,提着的心倏然放下。   章老夫人看着章玥,一阵头疼。苦口婆心道。   “你也别同姑爷置气,他也吃了数日的闭门羹,也算吃了教训,姑爷向来疼你,十多年来,把你宠的和待嫁闺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算是个好的。他下次来,你也别板着脸。”   章玥并不想给楚赫好脸色。可面对亲娘的话,她敷衍的应了句好。   到底是自己女儿,章老夫人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   “汐儿婚期将至,难不成你真打算让她从这里出嫁?不用想定会惹来闲话,你这做娘的不心疼?”   涉及道女儿,章玥也不顾着自己的那点破事:“那我今日就回去,府里上下也要开始打点,不能再拖了。”   章老夫人见章玥低头,闻言笑了,一锤定音:“裴家那小子,晚些来接她妹妹,我看呐,他即是要来,就让他送你们回去。这未来姑爷,不让他送让谁送?” 第114章 你帮我揉揉   楚汐这一觉睡的有些久。嫌外衫碍事,她更是脱的只穿了件绯红中衣,不过身子酸软,她哼哼唧唧睡的并不沉。   她蜷缩着身子,贴着墙。   “唔。”一声小小的嗓音支离破碎从嘴角溢出,无意识间,她尾音拖的长长的。   眼角也溢出了泪,顺着娇艳的脸颊留下,绕过莹白脖颈,没入衣领。   衣领那处嘣开一枚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是绵软的浑圆。   “吱呀。”   迷糊间她隐约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只以为是落儿,她继续昏昏欲睡,睡梦间潜意识很是委屈的撒娇。   “我好疼,哪哪都疼。”   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翻了个身,眼皮子沉的没睁开,松开抱着的枕头。对来人伸手。   “你给我揉揉。”呢哝软语颤颤。   裴书珩是章玥起哄做主让他进来的,左右是未婚男女,又有幼眠一群人在,倒不在意这些。她直接吩咐让小厮带路。   小厮一带到,就行礼退下。   她不知,屋里只有楚汐一人。   更不知,眼前的一幕给裴书珩带来视觉上的冲击。   女子脸上的泪痕未干,睫毛如折翼的翅膀,微微颤动,软绵绵的身子仿若浑身无力,软绵莹白晃人眼。   明明该掉头就走的,可他却是挪不动脚。看着女子泛着粉红的肌肤,他喉结微动。   楚汐半响等不到回复,嗓子直接染上了哭腔:“你给我揉揉嘛。”   “揉哪儿?”他嗓音嘶哑。裴书珩无比清楚,他对楚汐产生了欲。浑身紧绷,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就像这会儿明明该走的,可他偏偏走近,在床榻边坐下。   他一坐下,楚汐就黏了过来,直接把头靠在裴书珩腿上。   她娇娇道:“都要。”   裴书珩就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眼眸立即深邃起来。   头下枕着的腿比以往的硬,楚汐不舒服的蹙眉。然,半响也没等到对方的按摩,她慢半拍觉得不对劲。   困倦的抬起眼皮,看见入眼的俊颜。里面有着她读不懂的幽深。   呆滞了一秒,两秒!   我!去他妈的!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恐惧就已漫上心头。直接吓傻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反正楚汐眼睛泛酸,下意识红了眼尾,给人的感觉就像顷刻要哭出来。   男子面色很快恢复以往的沉静,视线落在楚汐脸上,眼中多了几分打量,语气是一贯来伪装的温和。   楚汐听见裴书珩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线再问:“所以,还要揉吗?”   “不不不不,不了。”   裴书珩笑意散了一分,嗓音也冷了下来:“起开。”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楚汐忽略身子的不适,鲤鱼打挺瞬间远离。   她解释道:“我以为是落儿。”   男子沉默,像是不信的模样。   楚汐刚想继续解释,就听男子淡淡道:“楚汐。”   “嗯?”   “领子。”   楚汐迟疑了几秒,视线缓缓向下。   !!!   她引以为傲的宝贝让裴书珩看光了???   !!!   她甚至不敢大骂一句:不要脸,臭流氓。   楚汐手是抖的,唇是抖的,颤颤巍巍扣上盘扣。她尽量言辞温软:“好歹是女子的闺房,你也不该进来。”   睡觉也就罢了,她!万一!在沐浴呢!   裴书珩背过身子,说的却不是楚汐想听的:“你的睡相,可真难看。”   !!!   去死吧,狗东西!   仙女会有难看的瞬间吗?没有!!!   明明是占了她的便宜,却觉得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怎么,污您眼了?说什么都好,可难看两字是莫大的侮辱。   是什么原因导致裴书珩娶楚依依时,从未同房,又是什么原因裴书珩面对她这个大美人也不曾有过一丝欲念?   楚汐顿悟了!   裴书珩不行。   说好的每本书里男主都可以一夜七次的?原来也不能以偏概全。   看!裴书珩就不是,人家心如止水。   “幼眠呢?”   “在外头捉鱼。”   裴书珩淡淡‘嗯’了声。提步往外走去,他尽量让自己心无旁骛,可楚汐方才娇媚的模样却在脑中挥散不去。   他轻吐一口气,淡淡道:“动作快些。”   楚汐见他出去,气的想捶床发泄不满,可实在是累的动也不想动。   她乏力的换着衣裳,   等再晚些知道裴书珩送他们回去时,楚汐深深的吸了口气。   裴书珩是怎么想的,她猜不透,明明可以寻个理由拒绝,以他如今的身份,章家人还能强求不是?   明明是个黑了心的,偏偏他会装。装的一派温和,骗过了所有人。   章家几位长辈说话,他立在一处,明明不耐烦了,却依旧嘴角含笑的模样。   这个准女婿,长辈们是越看越喜欢。   绝!   大佬你牛!   回楚家时,准备的马车车厢极大,四人坐着,也不显狭小。   裴幼眠断断续续说着今日的斋饭多好吃云云,裴书珩见她努力比划着,心里是极大的满足。   看得出来,章家人对幼眠有足够的耐心,那他也不会故意闹僵。该给的脸面不会不给。   “兄长,嫂嫂还求了支上上签。”   如今裴幼眠喊嫂嫂,没有人出声纠正,她喊的愈发顺溜。   楚汐坐在两人对面,软绵绵的靠在章玥肩上,还处在被裴书珩看了的尴尬中。   章玥听裴幼眠提起,脸上淌过妩媚的笑意,上上签可不是那么好求的,这么支签,新妇的地位也能高上几分。   “正在我身上,来,书珩你瞧瞧。”她从腰间荷包处取出折叠极好的签纸。   楚汐不以为然,以裴书珩的性子,大抵不会接,就算装样子,也是草草扫一眼。   果然,裴书珩没有动,他安然自若的靠着车壁,从容而优雅。   章玥只以为这未来姑爷不好意思了。   “无碍,我来念,你听着。”   她一字一字念着。   裴书珩从容不迫,神色不变,可听到最后两句时,不由得挑了挑眉。   ——‘春风得意满,佳人似奴娇’。   耳畔有响起了娇滴滴的嗓音,仿佛能把人融化:你帮我揉揉。   的确,楚汐娇。   可这好似仿佛又不够。   总觉得,楚汐能更娇 第115章 腿软腿软还是腿软   一路舟车劳顿,好在有裴幼眠这朵张嘴,把章玥逗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随着架马车夫一声‘吁’,马车速度放慢,随之在刻有楚府门匾二字的朱门前停下。   一下马车,章玥热情相邀:“进来坐坐,用完晚膳再走。”   裴幼眠意动,眼巴巴瞅着兄长。可见是想的。   裴书珩却是瞧了眼天色,加上他并不想去楚家坐上片刻,逢场作戏的陪用一顿饭,遂拒绝道。   “天色已晚,便不逗留了。”   他说完这话,极为清楚的看见楚汐明显松了口气。他不留是他的事,可楚汐这般,却让人有几分不爽。   他面上不显,淡淡收回视线。   ……   章玥目送马车掉头离去,待瞧不见丁点影后,这才可惜的往后走。   见楚汐一路就像死了一般,一句话也吝啬不说,章玥嫌她不争气。刚要数落,反倒对方快她一步兴师问罪。   “娘,你怎么可以让裴书珩进我闺房?”   章玥还未觉得有何不对劲时,落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什么,他进姑娘屋了?”   这话倒有深意,章玥蹙眉:“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姑娘那时小憩,我正陪着幼眠小姐喂鱼。”   章玥却是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和书珩都要成亲了,他进你屋子也算是有名分,反正也不差这一日两日,你就大度些。”   听听,这是当娘的该讲的吗?   也不怕裴书珩兽性大发,把她那啥啥?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万一呢?   这心大的。   楚汐面上不认同:“左右还没成亲呢。”   “你急什么?难不成他对你做什么了?”章玥微微正色。   “那倒没有。”只不过胸前那两团被看光了,对方还嫌她睡姿不雅观。   章玥满意的感叹:“我就知道书珩那孩子不差,守礼规矩。”   也不知几月前谁一口一口穷酸小子的喊。   楚汐索性不去理这不着调的娘,恼怒的径直回了自己院子。若发生了点什么,总比被赤.裸.裸的嫌弃强吧。   楚汐也是在日后在发现,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被嫌弃,实在是身子受不住那要了命的鞭挞。   第一次见到裴书珩时,是惊恐到小腿发软直打颤,楚汐万万也想不到,不久后,这人带给她的是身心乏累的那种腿软,腿软,还是腿软。   ……   章玥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楚府各角,除了楚赫乐的止不住笑容,阖府上下,那些个丫鬟奴才,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行事也谨慎了些。   胡婆子给每人发放一两银子当做赏赐,包括晨曦院的奴才一个不落。   晨曦院的四个大丫头围在不起眼的角落面面相觑,手里的银子只觉得是烫手的山芋。   二姑娘近日待人亲和,他们怎么好收这钱。   主院那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一头庆贺,一头给二姑娘难堪。   就好似再说:看,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该是你的终究与你无缘。你一个庶女,休要异想天开。   “每人一两银子,她可真大方。”阴阳怪气的嗓音传来。   几个大丫鬟面带慌乱,再想把东西藏了已然来不及。   “藏什么?小贱蹄子,是姑娘往日对你们不好吗,得了破银子就迷的晕头转向,怎么,忘了自己是哪个院的人了?”   楚依依面前最的脸的朱婆子撸起袖子,破声直骂。   “我就知道你们心怀鬼胎,伺候姑娘时也不尽心,感情心都飘去主院那头了。”   四个丫鬟忙表忠心:“朱婆子,你说这话是诛心啊,我等一日是姑娘的人,这辈子都是姑娘的人。”   朱婆子冷笑:“最好是这样,都给我进来,姑娘要见你们。”   晨曦院主屋内,几人轻着脚步而入,甫一入内,药香味就充盈鼻尖。   楚依依几日前就病了,她身子骨弱,又是郁结于心久久不散。喝了几敷药,整个人也消瘦下来,这几日刚养出来的肉也还了回去。   她躺在贵妃塌上,看着朱婆子把四个大丫鬟带了进来,手里握着一两银子,冷笑连连。   朱婆子惯会看脸色,楚依依面上凄苦不甘,可她却知道,楚依依心中早已恨意滔天。遂得了赏银,她第一时间就给了楚依依。   不然,如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就是她了。   她也摸透了楚依依的脾气,因此一个做红脸,一个做白脸。配合的天衣无缝。   胡婆子冷声道:“都给我交代清楚,方才你们几个凑一起在谋划什么?”   有个大丫鬟抽泣:“姑娘,实在是胡婆子亲手送到我们怀里的,我们不敢不接啊。”   “姑娘,我们不敢有二心,方才是愁该怎么处置这银子。”   楚依依闻言一笑,她没戴面纱,随着她一笑,伤疤那处愈发狰狞,连带着人也变得阴森。   她眸中恨意一闪而过,却是温婉道:“都跪在地上作什么?我又没怪你们。既然是夫人给的,你们收下便是,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说着她撑起身子,没有挽发,发丝垂在腰间,有些许凌乱。她轻咳几声,朱婆子忙去倒了一杯茶,服侍楚依依喝了几口。   喉咙舒坦了些,楚依依才继续方才的话题,嗔了朱婆子一眼:“你也是,一点小事看把这几个丫头吓的,你不心疼,我可是心疼的紧。”   真正会不会心疼,谁知道呢。反正她说了一场漂亮话。又再度召唤地上的丫鬟站起来。   “柳眉,你爹不是在赌坊欠着債?这也算能解你燃眉之急了,若不够,你只管找我。我没旁的能力,能帮衬的尽量帮衬。”   把柳眉感动的眼中闪着泪水。   “禾儿,你是里头年纪最小,也是最胆小的,朱婆子说话直,若是吓着了你,我定训她。”   “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如今境遇艰难,也许日后并不好过,我会为你们谋一份好去处,省得陪着我吃苦。”   她说完这话,又咳了起来。   以退为进这一招果然奏效,除去先前为她试药的菊香,哪个不是再三发誓:只留晨曦院,与姑娘共进退。 第116章 真是……畜生呢   楚依依温婉的笑意从未散去,她向来如此,在她的衬托下,楚汐愈发的蛮横,这也是,府内上下她比楚汐更得人心的原因。   “菊香,你上前来。”她柔声召唤。   上回楚依依温柔背后带给菊香的寒意,至今回想,都能冷的把全身血液给冻住。   菊香心生不安,小步小步上前,正要扑哧一声跪地,却被楚依依伸手拦住。   楚依依静静的打量着她那张脸良久,就在菊香心中警惕大涨,惶恐不安时,楚依依拉住她的手。   “我听闻,你早已许了人家,却是被狠心继母卖来做丫头,断了婚事,你也是个命苦的。”   菊香琢磨不透楚依依何意,可谈起往事,她不由心酸。一心酸,就不由落泪,若不是继母贪婪,父亲无能,她也许早就嫁给老实安分的牛大哥了。   也不会导致牛大哥至今未娶,一条心等她。   “朱婆子,你去把我首饰盒最下面的匣子取来。”   朱婆子应声道好,很快,取来紫檀香木匣子,交于楚依依。   楚依依从床褥下方取出一枚小钥匙,‘咔嚓’一声,开了锁。   “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这是十两银子,算是我给的新婚赠礼,你且拿着回去好好过日子。”   这是要放她走?   菊香眼中爆出惊喜。她难以置信的接过,待看清上头带有官府落章无疑的卖身契,她又惊又喜,先前毁脸之痛荡然无存,只留下感激。   她跪在地上,用力的磕着脑袋,喜极而泣:“谢姑娘成全,谢姑娘成全。”   “走吧走吧,姑娘已经联系你的牛大哥,这会儿想必已在府外候着了,你如今涂了药膏,脸上看不出半丝痕迹,可依旧让姑娘愧疚至此,这路给你安排的清清楚楚,要知道这可是莫大的恩赐。”   菊香也不怕磕破了脑袋,感激之意藏也藏不住,她原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奴婢,破相后也彻底死了心,只觉得和牛大哥再也无望。   可偏偏峰回路转,脸上没有疤痕,她又能摆脱奴籍,别说是毁一次容,就算是毁个七八次她也乐意啊。   菊香一事,让另外三个大丫鬟心思活络,心中坚定跟着姑娘没有错,看,菊香都可以收拾包袱回去成亲了。哪儿不是更加赤胆忠心。   待屋里只剩下楚依依和朱婆子时,楚依依脸上的温婉褪去。她‘哐’的一声关上匣子。   朱婆子着实不解,楚依依对菊香的用意:“姑娘何必如此费心?”   楚依依没有回复。   菊香已经留不得,此人定怀有二心,还不如把人送走,还能得其感恩涕零,如此,又拉拢了另外三个丫鬟的同时,府内上下又要赞其美名。一举三得的生意。   她看向朱婆子,问到最关心的:“大夫怎么说?”   朱婆子连忙从怀里掏出刻有镖局二字的玉瓶,双手奉上。   “回姑娘,这的确是上好的膏药,涂了也没有副作用,您的脸有救了。”   再一日日看着菊香的脸恢复如初,楚依依暗叫不对,直接让朱婆子跑遍好几家药铺。   楚依依脸上跳出惊喜,她颤着手去抚让那让她恶心的疤痕。   这药是真的,也是楚汐欠她的。   她兴奋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瓶,可发现重量轻了一半,她面色一滞。   楚汐当时要来油骨膏,份量并不多,却足够她治脸,可如今被用了一半……   朱婆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和楚依依想到了一块儿,菊香的伤疤说说大也不大,说小更加不可能。她涂抹了几日,留下半瓶。   那么,   这会不会不够用?   ……   章玥回府,同楚赫用了晚膳,她一副:我还没原谅你的模样,带着生人勿近。   人能够回来,楚赫已经很满意了。他一直伺机找话题。   “夫人,这是你爱吃的金鱼鸭掌。”他殷勤的把菜夹入章玥碗里。   章玥脸色没有松动半分,拨开金鱼鸭掌,碰也不碰:“楚赫,你今日去书房睡。”   好不容易以为有娘子可以抱着睡的楚赫,失声:“为什么?”   章玥直接搁下银筷,眼底淌过春意,似笑非笑的道:“你以为,我原谅你了?”   这事很快传到楚汐耳中。原本主院的事,消息封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楚汐耳边过一遍。   实在是楚汐刚回府不久,就收到宁虞闵早上允诺送来的大包小包的吃食。   见这点心盒子堆满桌子,也不知点心大师被其揍了多少下做的。   点心已经不热,向来是一番周折送去章家碰了个空后又送来楚府,不过味道依旧是极好的。   楚汐让跑腿的小厮,多数送去裴府给小丫头。只留下三分之一。   余下的,她着落儿送去些给章玥尝尝,落儿到时凑巧听见的。   至于楚依依,楚汐这次压根没有念起她。实在是上回打击太大,榜一对女主死心了。   这会儿,落儿绘声绘色的讲着方才所见:“夫人脸色一扳,老爷就傻眼了。”   “老爷结结巴巴的回复:难道不是吗。”   楚汐听到这,忍不住笑了。   “我爹精明,可遇见娘却是个憨的。娘的无理取闹就是被他宠的。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把你宠成孩子,那么就是嫁对了。”   ……   夜色渐浓,如同泼了墨一般,   所有喧嚣在某一时点归于静寂,再无动静,京城陷入沉寂。   女子娇笑着服饰男子宽衣,莹白的身子却如碎光乱玉,肌肤透着艳艳绯红。   她生的娇艳无比。   那处绵软/晶莹,似雪一样白。   女子娇滴滴的嗓音从嘴角溢出:“你疼疼我。”   男子哪里忍得住,在极致诱惑下,终于重了力道。   裴府卧室,男子猛然睁开双眸。   他冷着脸掀开被褥,喉结滚动,他垂眸看着那一滩浊白,面色看不出喜怒。   可梦境里楚汐潮红的脸,却愈发清晰。   不过是白日瞧了一眼,竟也能入梦,他低低一笑,笑声却是薄凉似水。   真是……畜生呢。   ——你娶我是当摆设?还是顺便要给你满足需求。   女子忐忑不安的言辞这会儿在脑中回响,裴书珩阖眼,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眉宇间有着他察觉不了的烦躁。   可梦境里的欢愉仿若如今尚在。   诚然,今日这事……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第117章 不请自来   次日,   因着时间赶,下聘的日子也提前而至。聘礼一担一担送至楚府,惊羡了路人。   也不知是他大方,还是昨日春/梦的影响,足足六十四抬,一路敲锣打鼓,喜庆万千。   章玥看着聘礼清单,喜形于色,满意的连带着看楚赫都顺眼不少。她手指灵活的打着珠算盘,一拨一回‘塔塔塔’的甚是干脆利落。   “汐儿的嫁妆,我几年前就着手准备,如今倒也不显慌乱。”   章玥的主动说话,楚赫受宠若惊之余头一次没了要嫁女儿的惆怅。他捧着手里的瓷白茶盏,滑着茶盖,这才喝了一口。   他接过章玥准备的嫁妆清单,好几处地段好的铺子,庄子,还有几间最赚钱的营生毛皮店。   不提旁的零碎物件,但是这些大的,拿出去都让人结舌。   章玥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什么都紧着她,如今却觉得,还不够。   楚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楚赫扫了一眼:“再加一万两银子,对了,我记得郊外有一间院子,里有温泉瀑布,适合避暑,也一同并入嫁妆单上。”   夫妻俩谋划着让楚汐一夜之间成了富婆。   富婆本人却蔫蔫的提不起精神。醒来不想在屋内呆着,又身子不适。   楚汐索性招呼小厮弄了挂树睡袋吊床,懒懒的躺在上面,如今日头不晒,院内两个参天大树倒方便了她。   落儿头一次见这样睡袋吊床,不免惊奇。   然,她的注意力还是在那些聘礼上,她夸张的阐述着放才所见。   “姑娘真不去瞧瞧?那场面可是大的紧,府外堆了一群看戏的百姓,听闻这送嫁妆的队伍长的不得了。”   楚汐想到送嫁妆的人,就生无可恋。   “不去。”   不过她也有关心的:“那些嫁妆里头装了何物,你可知道。”   她希望裴书珩看在裴幼眠的面上,能不吝啬的多送些贵重物品,越贵越好,她贪钱。   “清单正在夫人手里,奴婢如今不曾得知,姑娘若想知道,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楚汐兴致阑珊:“罢了。”清单不久章玥就会送来,没必要跑一趟,显得她很急似的。   她手里拨着橘子,她吃橘子向来有强迫症,总喜欢把白丝一根根挑出。   就在这时,有下人匆匆而至,立在垂花门前行礼:“请姑娘安。”   楚汐瞅了一眼是个面生的,还以为前院出了什么差池:“何事?”   下人恭恭敬敬道:“回姑娘的话,府外有个自称是卫家姑娘的乳娘,她请求见上姑娘一面,瞧着神情挺急的,小的遂过来通报一声,那婆子您见或是不见?”   卫家?哪个卫家?   她可没有和姓卫的有过交情,不认识。   楚汐刚想回绝,就听落儿撸了撸袖子,像是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好啊,卫璇又打什么主意,趁着我们姑娘的大日子,准备闹事?”   喔!卫璇!   有印象了。   那个被原主删了巴掌后又被马踹飞的那位。她不好好养伤,使唤乳娘上门做什么?   楚汐还真想知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带她过来。”   卫璇的乳娘很是素净,一张白白圆圆的脸讨喜的很,她神色略带焦急,好在规矩有礼。   在看见楚汐躺在奇奇怪怪从未见过的吊床上,她呆滞了几秒,很快想起来意。   吊床弄的并不高,刚好是她站着可以平时的高度。她福了福身子道:“楚姑娘安。”   “别安不安的,卫璇找我什么事?”楚汐问的直白,她压根不想同这婆子弯弯绕绕,没劲的很。   像是知道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乳娘讪笑,不自然道:“我们姑娘想请您过府一叙。”   她来楚家心里就打鼓,也不知自己姑娘是中了什么邪,明明两人关系势不两立,先前提起楚汐来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如今却是换了个人,直嚷着要见楚汐。   她不解的同时,楚汐也怔了怔。   “不去,先不说你家姑娘脾气暴躁,我先前又扇了她一巴掌,难免不怀恨在心,再者我同卫姑娘可没什么交情,我又不打算与她有交情。”   楚汐继续挑着白丝,当真不明白着卫璇怎么想的,她也懒得想。   “楚姑娘,我们姑娘是真心求一见。”乳娘小心翼翼道。   楚汐就纳闷了,这卫璇是吃饱了没事干?   也对,如今她还在床榻上躺着,日日上药,动弹不得。所以无聊到请她过去,陪着吵架?   “乳娘请回吧,落儿,送客。”   这段小插曲,她没当回事。吃着剥好的橘子,一个还没解决,就见落儿气冲冲的走回来,身后跟着一大家子。   楚汐眯着眼去瞧,她看见最引人注目的担架上抬着的女子,费力的朝她打招呼。   她不由直起身子,看个仔细。   对方颇为理直气壮:“我就知道你不见我,果然让我猜对了。”   楚汐看着不请自来的人,深深吸了口气,视线下滑,落到她扁平的胸口处。   落儿鼓起包子脸,小跑过来:“姑娘,这卫姑娘实在拦不住。大摇大摆的进了府。”   卫璇躺在担架上,四个汉子一路扛过来。招摇过市,这么多人瞧着。   落儿刚把这乳娘送到门口,就看见这一幕,又急又气,今儿是姑娘的大日子,若是把人轰走,保不齐伤了体面,落人口舌。   只能把人送过来。   楚汐当下蹙眉,可还来不及说什么,卫璇就欣喜若狂的盯着她的吊床:“楚汐,你会享受啊,这玩意有趣,回头我也做一个。”   楚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着卫璇一个劲的套近乎。   “呦,几日不见,你皮肤愈发好了,不像我今日憔悴了不少。”   听听这话,不惜贬低自己来夸人。   唱了一大段独角戏的卫璇,想要对方的互动:“楚汐,我们也算多日不见了,你见到我,怎么就不欢迎欢迎?”   楚汐实在不知卫璇此举何意,她看着平躺着的卫璇,吃力的歪着头与她对视,看着挺不容易的。   她终于动了动唇:“我觉得,你我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诚恳欢迎你的地步。”   换成女配,早就把你打出去了。   不过这话挺无情的,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以示关怀。   “对了,你那个地方还能大吗?” 第118章 这!他妈谁抵得住!   卫璇忍了忍,终究没有掉头就走。   “我今日是来和你解除恩怨的,这段日子我也想清了,我觉得你恶毒,我也恶毒,我们活该就是好友。”   楚汐从不觉得恶毒两字是赞美,可到了卫璇嘴里,却是一个完美的形容词。   她简直难以想象,是什么错觉让卫璇觉得,她们应当做好友。   楚汐甚至怀疑,马儿踢的是对方的脑子。   见楚汐不说话,卫璇觉得对方认同她的观点,不由得有了底气,嗓门也大了些。   “先前你给我暗中送蜈蚣,我给你身上扔蜘蛛。如今想想,也是值得回忆的事。”   ???   这叫什么歪理哦!   楚汐见她还要继续用那奇怪的思维,来证明这荡然无存,虚构的的友情时,终于忍不住了。   “卫璇,你闭嘴吧。”   “我,楚汐是没有手帕交,就算有,也轮不到你,我看你是疯了不成。”   她看向卫璇边上的乳娘又道:“带你家姑娘回去。让大夫好好瞧瞧。”   卫璇:!!!   她吃惊万千,从来没想到楚汐会直接赶她走。终是急了,说出心里话。   “别别别,我今日找你实在是有事相求。”   她侧着脸看着楚汐:“你上回提醒我会被马车撞,我当时并不在意,如今是真的后悔了。这段日子我也想通了,我觉得你就是我的贵人。”   ??什么玩意儿?   楚汐是真的难以理解卫璇过于新奇的脑回路。这脑回路她甘拜下风。   “先前你打我那一巴掌时,我那会儿正赶到花海赏花,因为被你打的肿了脸,看了大夫才知道我花粉过敏,难怪先前春秋两季,脸上总是不舒服。”   她的症状不算严重,很是轻微,因此先前脸上最多只是瘙/痒,从未起过疹子。   这次也是脸上起了几个小疙瘩,大夫也是给她上药才发现的,她才得知,她花粉过敏。   “你看,都是你多次解救我于无形。”   楚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卫璇那亮晶晶的眸子,半响她渣女般喃喃道:“你开心就好。”   卫璇奉上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还有什么要提醒警告我的,我笔墨纸砚都备好了,你说一句,我记一句。”   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楚汐哭笑不得。   卫璇出场片段不多,作者像是忘记了这枚路人甲,后面从未提及,她就算想提醒,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你回去注意休息便好。”   卫璇不大满意这个回复,没得到想要听的,她就打算赖着这不走了。   她驱走了抬着她的汉子和一旁的乳娘,整个人连带着担架一同落地,只是这样她需要仰望楚汐。   她也不嫌累,反倒很乐意。   “那你同我说说,郊外哪座山有矿,届时待我好了就去挖。”   楚汐:??你当我是算命的?   我就算知道,早就去占为己有了,轮得到你?   青天白日的,清醒点不好吗?   “卫璇,你以为我是仙女不成?”   卫璇眼巴巴的看着她,深以为然问:“难道不是吗?”   小仙女楚汐有过一瞬间的飘飘然晕眩,呜呜呜,降落人间被发现了!   她嘴角绽开笑意,尽量保持冷静,理智终究上了上风。   可卫璇的马屁拍的响亮,滔滔不绝道:“你看看你,如今要嫁的是全京城女子芳心暗许的对象,这不就是你优秀的结果吗?”   “就连宁世子也为你买点心呢,他那个人高高在上,据说那日街头对你却是有求必应,楚汐,你知道你被多少女子所妒忌吗,我告诉你,压根数不清!”   “你美,却不是空有外貌。我不得不承认之前对你的敌意是嫉妒。你昨日见了静安大师,又求了支上上签,我的天呐,这不就是小仙女才有的运气吗?”   “真的,楚汐,我能躺在这里和你讲话是我的荣幸。”   这!他妈谁抵得住!   虽然知道假的惩成分居多,可女人谁不喜欢夸。   楚汐恨不得卫璇可以继续,用一切完美的词语来形容她。   理智是什么?扔掉扔掉。   楚汐甚至为了方便卫璇,忍住双腿酸痛,下了吊床。踩着绣花鞋在卫璇跟前停下,甚至贴心的蹲下身子。   “矿山我倒是不知道,你可以问问别的。”   卫璇眸子蹭亮蹭亮。她吃力的伸手指了一周。   “我打算招婿,你帮我谋划物色物色,你觉得那个方向好儿郎居多?”   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卫父爹没本事,生不出男丁,如今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见最爱的女儿又出了这档子事,就动起了招婿的心思,左右也算半个儿子。   招婿???   这也太幸福了吧!   卫璇竟然能继承她遥遥无期的快乐。   卫璇诚恳道:“你是我的贵人,你指哪个方位,我就朝那个方位找。”   楚汐:“你当挑萝卜青菜呢,感情这事急不得。”   卫璇听着也觉得有道理,急切问:“那我该如何?”   瞧她那模样,楚汐若是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她怕是不会罢休。   楚汐只好胡扯:“这段日子,你不宜见血,要知道世间生物皆有灵,切勿杀生。”   ……   卫璇这才心满意得的走了,走前千恩万谢,又是好一阵夸。   依旧是四名汉子扛着担架。几人来前并未走大道,这次回去走的也是向来偏僻的小路。   卫璇心里把楚汐的那句‘切勿杀生’记得牢牢的。   !!!   可半路却看见一手提着鸡,一手握着刀的粗布男子。   不宜见血的卫璇忙大声喊道,险些破音:“壮士,刀下留鸡!”   她这突入其来的一嗓子,把众人惊的一愣一愣的。   那男子抬头望向声源处,那吃力的歪着头看向他的女子。可一瞧对方被四个人抬着的架势,就是不好惹的。   他收回视线,提步绕进胡同。很快消失在卫璇的视线里。   可男子的容貌却印在卫璇心里,方才那惊鸿一睹,她听见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她忍住胸口的不适,指着男子离去的方向:“一炷香,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果然!楚汐就是她的贵人 第119章 定情信物   楚家和裴家的婚事敲定,惹来京城一阵议论风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热浪没有退下去的趋势,反而以直线型向上冲。   裴书珩下聘的第三日,这会儿,京城各角无一不津津乐道。   勾栏瓦舍说书处,人群密集地,就算是小家小户的餐桌上,都有提一嘴的。   有三两成群磕着瓜子的妇人,一头打着络子还钱,一头聊着这‘热搜’话题。   “这谁不吃惊?兜兜转转那裴大官人还是娶了楚家那个。”   有人停下手里动作,张望了四周见无人经过,这才捂着嘴小心翼翼道:“谁说不是呢,先前楚大姑娘跑去裴府,全然不给面子,把男子的尊严放足下践踏,这好不容易退了婚,才多久,又好上了。”   “我先前听说定下的是二姑娘,温柔大方虽说是个庶出,可总比这劣迹斑斑的大姑娘好吧。”   有人笑她想法过于年轻:“你懂什么,那二姑娘毁了容。就算没毁容之前容貌也比不得那样貌惊人的大姑娘,这男人呢,谁不渴望枕边人生的美艳?”   “你这话也有漏洞,不过我到奇怪了,裴大官人如今的身份如今娶谁不好,我听闻那镇国公对此也是满意的很,他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楚汐。”   “镇国公府的姑娘自然不差,可论起脸蛋来,楚大姑娘绝对不会输。”   说着她举例子努嘴用手指了指:“就冬大街卖混沌老吴的新妇,黑的不成样子,这都进门快半个月了,那老吴愣是碰都不碰,我听闻这几日去了醉乡阁,花光了一半的积蓄。”   她所言也无错,男人呢,哪个不是视觉动物。有了身份地位自然要挑最美的。   ……   韩知艺也是在这个时候闯入楚府的,她今日听见下人的议论,脑中闪过四个大字:绝无可能。   她今日着一身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优雅高贵。可她却觉得累赘。   在小厮的带领下,她进了楚汐的院子。推门而入……   她瞧见了什么?   楚汐!手执针线,全神贯注的对着荷包要绣着什么!   这是她该干的事吗?   她不是最厌恶这些?   楚汐听见动静,轻飘飘的看了眼来人,韩知艺过来,她也不意外。   她继续对着手里的针线做斗争,可着实不知如何下手,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坐着,仿佛要天长地久的姿态。   “你在做什么?”韩知艺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荷包,干干净净,楚汐就没动过一针。   楚汐蹙眉,总算把心思落到韩知艺身上:“你近日和那施茵茵走的近,见我前沐浴更衣了吗,我嫌晦气。”   韩知艺知道她这张嘴厉害,不过她今日前来可不是听楚汐讽刺人的。   “你真要嫁给裴书珩?”   楚汐视线下移,伸手取回荷包:“你不是素来消息灵通,这件事也值得你特地跑一趟问个究竟?”   她这是承认了。   韩知艺就不明白了,楚汐明明对她有心思,后把情意转到俞殊敏身上,如今却要嫁裴书珩。这不就是乱套了吗?   然,她听见地上传来爽朗无比的嗓音时,彻底风中凌乱。   “我说韩姑娘,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躺着,你怎么就瞧不见呢?”   卫?卫璇?   韩知艺没有准备,可被地上躺着的人吓的够呛,她吃惊有余的看着卫璇。   “你怎会在此?”   “这不是家中闷的慌,过来和汐姐姐联络感情么。”卫璇绝对不会承认,她想借着楚汐的好运气,和之前的男子可以再度来个偶遇。   联,联络感情?   韩知艺面色复杂,所以,楚汐听闻俞殊敏为那表哥在家中绝食,自知无望,又看上了这卫璇?   楚汐的爱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韩知艺有些心痛,又有些心疼。心痛楚汐花花肠子,心疼她惨烈到喜欢谁都没有结果。   韩知艺没有心情继续和卫璇寒暄,她在楚汐身侧坐下:“即然是你的决定,想必也是深思熟虑,我只能支持。”   楚汐总觉得韩知艺眼神怪怪的,有着一闪而过的悲悯。   “韩知艺,你不听那慧嬷嬷授课,跑我这难不成也是吃饱了撑的?”   韩知艺想起这几日,慧嬷嬷对施茵茵超乎常人的严厉,吓得施茵茵日日眼中蓄泪,看着怪可伶的。   “嬷嬷今日有事。”因此放她一日假。   楚汐了然的点了点头。正要问问那小白莲施茵茵。地上传来哀嚎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什么叫也,什么叫吃饱了撑的,汐姐姐,我都在你府上躺了好几日了,这地板都要成了我第二张拔步床了,这难道还不能彰显我的友情?”   “我知道像你这种小仙女,适合独来独往的孤僻,享受着高处不胜寒天下唯你最美的快乐,可是!你难道不需要朋友吗?”   楚汐正要开口,可卫璇滔滔不绝自接自话根本没让她插话的余地:“不要说你不需要,请你让我尝尝和小仙女做闺友的机会。这想必是我毕生的幸运了吧。”   韩知艺头一次听见这种不要命的彩虹屁,她觉得卫璇有毒之余,更钦佩这人的口才。   果然,她看见楚汐笑了。   “那让我考虑考虑。”   韩知艺觉得这语气挺勉为其难的,毕竟楚汐心里这会儿定然不好受,喜欢的人想做成了好友,想想都觉得致命。   卫璇很是满意:“不急不急,你慢慢想。多长时间我都等的。因为你!值得!”   韩知艺终于恍然,就凭这卫璇这张嘴,楚汐心动也是在所难免,作为旁观人,她能理解。   她着实不忍心卫璇对楚汐无意间言辞上的伤害,遂她绞尽脑汁欲转移话题。   “你这是打算绣什么?”   一提到这儿,楚汐就烦。   一大早,就被章玥喊去耳提面命:“你说你纳鞋不会,又没做嫁衣的手艺。娘不怪你,谁让这是我宠出来的姑娘,可眼瞧着日子愈发紧迫,你哪儿能空着。”   “不如你就给书珩绣个荷包,我瞧着旁家姑娘婚前都送,当成定情信物,别人有的,我女婿也必须得有。” 第120章 只求大佬留我一命   谁才是你亲生的?   这还没成女婿,就胳膊肘往外拐?   别说女配不会针线,她何尝又不是?至于定情信物,那也要双方都有意愿结为夫妇,盼共结连理。她和裴书珩压根不用走这个流程。   就算她会绣,也要对方肯带啊。   楚汐当下拒绝:“旁家姑娘送是旁家姑娘的事,与我何干?你家姑娘反正不会,裴书珩若想要,他只管寻旁的姑娘就是。”   只要不在裴书珩眼皮子底下,楚汐向来很硬气。   章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到女儿那不堪直视的针线活,她揉着太阳穴。   “不会就去学,没让你绣多难的,聊表心意即可。”她又示意下人呈上绣花纹样,是她特地寻来最基础的。   “上头一针一线教的清清楚楚,再不会就去请教府里的绣娘,还有二十几日,左右绣个荷包是来得及的。”   楚汐兴致缺缺的翻了几页:“娘,我就算绣根草也是丑的很,就不丢人现眼了。”   章玥雷打不动,不管楚汐说什么,她只顾着催:“知道丢人现眼还不去学?”   因此,就有了如今这一幕。   面对韩知艺的问题,她烦扰的咬了咬下唇,没好气道:“绣根草。”   韩知艺看着绣花针眼上挂着的红色针线,她走南闯北韩父向来把她当小子养。这些闺阁姑娘会的,她向来一窍不通。   可她再不懂,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她颇不可思议道:“你家养的草是红色的?”   颜色不过是楚汐随意挑的,管它红的白的,完成任务交差即可。面对韩知艺的质疑,她正要解释。   卫璇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与众不同,不落窠臼。你设生处地想想,若是别人送你平常的草,也就只是根草,可若是红色的草,是不是就新鲜了?”   听着挺有道理的样子,韩知艺不由点这头,深思片刻:“也对。”   得到共鸣,卫璇嘚瑟,彩虹屁像是不要命的一波又一波:“我就知道,汐姐姐的七彩玲珑心。”   从楚汐这里得到的启示,卫璇已经迫不及待想对昨日那位壮士试试手。回头她去绣个七彩的草,够特别了吧。   楚汐:简直没脸听,她真的只是随意挑的。   她搁下荷包,如同往常一般正要嘲笑韩知艺的眉毛,却是眼尖的瞧见对方略带红肿的眼。   这是……哭了?   韩知艺性格好,又一贯随和,她又有些拳脚功夫,谁敢欺负到头上?   很快,楚汐有了答案。   “他欺负你了?”这个他,不言而喻。   韩知艺下意识垂下眼眸,想来也是委屈,头一次朝外人倾诉:“他一早就来寻我,我还想着这太阳打西边出来,直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没曾想他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顿。”   更可笑的是,她这个未婚夫一嘴一个表妹。   他脸色不虞:“韩知艺,表妹初来乍到你就该护着些,可你倒好,眼皮子底下让旁人欺负了去,她昨日回来,哭了一夜。”   “韩知艺,那慧嬷嬷为何对表妹颇有微词?可是你的手段?”   “韩知艺,我都答应要娶你了,你就不能安分守己?”   ……   韩知艺终于知道楚汐为何让她防着施茵茵,她一个要进门的媳妇却比不得那个表妹半分。如今想来也是讽刺的。   她大大咧咧惯了,感觉不到施茵茵的恶意和小心思,只是看见秦之逸的态度时,说不难过是假的。   楚汐亲自给她斟了杯茶,送至她手中。   “他今日能为旁人呵斥你,明日就会为了不想干的警告你,如今还没成亲就这般,日后保不齐变本加厉。”   韩知艺深知楚汐讲的不无道理,可她十多年来就认定秦之逸,要嫁与此人。   “许是我小心眼了,那是他表妹。”韩知艺却从未觉得是楚汐导致的,楚汐那日一番话没错。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你就上点心吧。”   韩知艺被长辈嘴里日日念叨,早已觉得嫁给秦之逸,是她分内之事。楚汐说道这个份上,不再说什么。   她言尽于此,能劝就劝,左右是旁人的人生,不好过多干涉。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平常人,哪有本事扭转每个人要走的路。   卫璇听了个大概,闻言奇怪极了:“招婿不好吗,继承家业不够诱惑吗,你倒好,认死理跟定秦之逸了。”   秦之逸可是花花公子。   楚汐无比认同卫璇的话。   韩知艺有过一瞬间的动容,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他爱美色,爱吃花酒,却也在我幼时舍身救过我的命,他对我凶,可我知道秦之逸不坏。我知道他心里没我,我嫁过去定然安安分分,为他操持做好秦少夫人的位子。”   “他若有意,我就多一分真诚,他若绝情,那……”   她一停顿,楚汐想到韩知艺傲骨求的和离书的坚强,也知道她未说完的那段话是和意。   她知道不代表卫璇知道。   卫璇一个劲想着那句表哥表妹,她!似乎!琢磨出那么点意思!   她没敢拍胸脯,就拍了拍地面意思意思。   “你放心,汐姐姐的好友便是我的好友,那个表妹日后若爬到你头上,你只管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韩知艺也不知这人哪儿来的勇气夸下海口,她不由忍俊不禁。   她这一笑,卫璇就不乐意了:“怎么,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恶毒?”   楚汐实在听不下去:“你就省省,别出来丢人,你忘了韩家做什么生意?”   卫璇:“自然是镖局!”   很快她反应过来,韩知艺自小练武,两百斤的胖子也能轻易被其撩倒。   她的恶毒在韩知艺面前不值一提。卫璇头一次对恶毒有了新的概念理解,原来恶毒在武力值下面就是被吊打的份。   她冷静了,不说话了。   话题来的快,走的也快,很快回到原地,又掉在了荷包身上。   韩知艺笑着问:“你绣好了草,还要亲手给裴书珩送去?”   楚汐生无可恋:“那可不,谁让这是定情信物。”   “你送了荷包,他合该也送你一物,有来有往,也不知是什么?”   楚汐在线卑微:我只求大佬留我一命。 第121章 我们公子……快不了   绣好荷包已然是三日后了。   原先绣好的草被章玥瞧见直接没收,直言女婿不能戴这花里胡哨的荷包。   见楚汐懒散,直接在楚汐屋里缝制喜服,亲自盯着她绣活。   “我瞧着,你也别选花样了,直接在荷包上绣个字。”   于是,为了省心,歪歪扭扭不忍直视的一个书字现世。   楚汐反正挺满意的。自我感觉良好。   一绣好,章玥对着那个‘书’字看了半响,也知楚汐已尽力,不再为难,就哄着人去了裴府。   楚汐即便心里不乐意,可章玥一遍遍催着,就差把她提进裴府大宅。只好上了马车。   楚家与裴府并不远,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马车沉稳的在门匾刻着龙飞凤舞‘裴府’二字停下。   六娘昏昏欲睡间,看见楚汐下了马车,瞬间清醒了。她甚至笑着相迎:“楚大姑娘。”   楚汐瞅她一眼妆容,只觉得辣眼睛,也不知裴府上上下下是怎么容忍的了。   “你别笑,一笑粉直往下落。”   六娘才不恼,楚汐如今和公子婚事定下,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女主子,她不想继续看门,还不是楚汐日后的一句话。   “大姑娘是来寻公子还是我们姑娘?”   楚汐反问:“你们公子可在府上?”   如果裴书珩出了门那就再好不过了,她把东西一搁,就回去。也免了和裴书珩见面的机会。   可惜楚汐的算盘终究要落空。   六娘热情的带路,一副了然的姿态:“我们公子正在书房,楚姑娘您跟我来。”   楚汐:脚步突然有点沉重。   她讪讪一笑:“你们公子怎没出去办公?”   就这么空的吗???说好的三品官员不在外头好好办事???   六娘今日着一件花裙子,一扭一扭往前面带路,不看长相的话,就像是只花枝招展的蝴蝶。   她只以为楚汐关心裴书珩的动向:“我们公子平日很忙,今日是得了空闲,您说凑巧不凑齐,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公子就在府上,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天赐的缘分。”   不然,换成别日,楚汐准扑了个空。   楚汐听的麻木,她不再开口。也不想听六娘那张嘴。   可六娘不如她意。   “楚姑娘,您且放心,书房隔音好,里面发生什么动静外头都听不见。”   未婚男女,**在所难免,六娘生怕两人克制。   男欢女爱,阴阳结合,请放纵天性好吗?   楚汐不由一个哆嗦,若是裴书珩突然要咔嚓了她,是不是呼救也无用。隔音这真不是个好玩意。   “楚姑娘,你怎么流汗了?”这天也不热啊。   楚汐:吓的。   六娘扭着腰肢:“我懂我懂,这是激动的,原来您见公子都能激动如此,这婚后啊,定然恩爱有加。”   你看看,同是能说会道,卫璇怎么就招人喜欢呢。   好在前头书房,六娘停止了话头。   楚汐简直不想多看这六娘一眼,对身后的落儿说了声,让她找个清静处候着,她很快就出来。   “什么?楚姑娘您进去,落儿这丫头我熟呢,我来招呼。您别急着出来,我们公子快不了。”   楚汐总有股这六娘在开车的感觉。车速还挺快。   候在外头的阿肆,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楚汐。他伸手轻轻敲了敲屋门:‘噔噔噔。’   “公子,楚姑娘来了。您可要见。”   裴书珩正提笔写着什么,随着阿肆的嗓音,他动作一顿。可就是这一停顿,毛笔上的墨汁滴落,污渍在宣纸上晕染一大块,写了许久的文章作废。   他面色沉静,若细细追究还有一丝懊恼,他才搁下笔,揉了揉眉心。   不得不说,那日对他的冲击很大,导致听见楚汐来了,他都能晃神。   他没有回复,只是淡淡的看着紧阖的房门,好似能透过此看清外头的一切。   他不想见楚汐。   明明那事无人可知,可他心里隐隐生起怪异感。   阿肆等了片刻,也知晓主子的意思。遂大步上前主动去迎:“大姑娘安好。”   他如今一张笑脸,态度拿捏一改先前。   楚汐心里打鼓:“你家公子可在里头,我有物件交于他。”   阿肆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屋子,只觉得公子过分冷淡,还别说幼眠姑娘如何喜欢,好歹也是日后娘子,却让他这个小的冒着被楚大姑娘记恨的风险,来委婉拒绝。   “公子尚忙,若是方便的话,大姑娘可把东西交于我,待公子空闲下来,小的立马呈上去。”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楚汐笑容真切,抿出小小梨涡,头一次觉得阿肆上道。不用见裴书珩,就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楚汐从怀里掏出荷包,一股脑塞到阿肆手上:“有劳。”   阿肆低头瞟了一眼有过一瞬间的呆滞,这绣的是个什么玩意?   他也猜出了这枚荷包是何用意,用作定情,可瞧着鸳鸯不像鸳鸯,鸭子不想鸭子,针角凌乱,针线缠绕糊着一团。   可谓是他瞧见最拿不出手的信物,偏偏这楚大姑娘厚着脸皮,心不跳脸不红道。   “这是我花了好几日绣成的,你可不能弄丢了。”   阿肆:真的,这么丑的物价丢不了,就连扒手也不偷。   “姑娘放心,小的定稳妥保管。”   楚汐也就意思意思,随口一说,丢不丢的她才不管,反正到了裴书珩手上,她心里有数,不是积灰就是当成垃圾扔了。枉费她好几日的功夫。   六娘遗憾不已,她都打算让厨房炖补品了,可他公子如此不给力。   楚汐慢悠悠往回走:“小丫头近日如何?”   “楚姑娘您上回送来的糕点,我们姑娘可是喜欢的紧,早就不剩了。”   楚汐想起裴幼眠的憨态,不由会心一笑:“喜欢就好,我再让宁世子送。”   左右,宁虞闵乐意着呢。她不断有事相求,那货才能放心她不会把秘密外传。   六娘惊呼:“是宁世子送的糕点?”   楚汐还来不及回复,只听吱呀一声,背后屋门打开。她不由身子一僵,容不得她思考。   男子沉声道:“进来。” 第122章 你可真行   楚汐身子紧绷,她缓缓回头,只见男子,面如冠玉。狭眸潋滟,身姿颀长,肃肃如松下风。   他静静的立在门前,淡淡的瞥过来,眼眸深处是楚汐读不懂的摄人心魄。   他薄唇微抿,露出精致如玉的下颌线,看这幅神态,楚汐如临大敌,裴书珩心绪并不好。   楚汐心思微动,小步上前,行间衣衫环佩作响,她顺手取过阿肆手里的荷包。却是避开目光,不敢去看裴书珩。   “今日前来,是为了此物,望公子收下。”   说着递到裴书珩面前,只要他抬抬手,就能取到。可偏偏裴书珩负手而立,压根没有去接的动作。   楚汐等了半响,胳膊隐隐酸痛。   她也不气,顺手将荷包绑至腰间。盈盈一笑:“那便不打扰公子,我这就走。”   女子着桃红偏襟长褙子,下配绣栀子花蜀锦裙。素白半月水波腰封系的紧紧的,纤腰楚楚不可一握。   墨黑的长发随意挽着,几缕发丝垂直耳边,发间斜斜插着金海棠珠琉璃花步摇。   裴书珩的目光在女子赛如雪的皓腕停留,不可置否梦境里就是这双娇弱无骨的手让他……   念及此,他心生烦躁。   连带着语气也没了往日里的淡然:“进来。”   撂下这句话,他不再看楚汐,径直走回书房。   楚汐错愕心下一紧,暗叫不好。睫毛扑闪两下,盖住了眼底的张皇失措。   她提着沉重的步伐,小步小步上前,裴书珩的书房她来过一次,全然没有好的记忆,对方先前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恭喜,如今想来也是带着嘲讽。   六娘见两人终于独处一室,心下大安:这才对嘛。   她神秘兮兮的让落儿阿肆走远些,莫听墙角,一头欢欢喜喜,扭着腰去找厨娘炖补品。   楚汐进屋时,裴书珩手中正翻着本书,男子垂着眼眸,面带疏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男子头束玉冠,着一身墨色素面刻丝长袍,手指修长,执着书。   难不成上回看他睡觉,这会看他温书?   这特么有病吧   楚汐心中腹诽:嘿,至少还挺养眼的。   裴书珩把书合上,只听‘啪’的一声,楚汐不由站直了身子。   男子凝视着她,语气没有起伏:“糕点好吃吗?”   膳食居的糕点味道岂能不好?楚汐正纳罕着裴书珩所指何意,很快,有了结果。   经过那先前狠心下毒的婆子一事,裴幼眠入嘴的食物,想必裴书珩愈发警惕。他这个妹控,容不得裴幼眠有丝毫差池或者不妥。   女子身姿丰盈窈窕,站在几尺外:“糕点一路没有经过旁人的手,虽说是宁世子所赠,他的为人裴公子应当知晓,直来直往惯了,不会在糕点里下手脚。”   后,又默默补充一句:“我也吃了不少,身子并无不适。”   裴书珩想听的却并不是这些。作为男子,他怎么不介意名义上他的人却和宁府那世子,关系甚好。   即便,他对如今的楚汐,有着男子对女子那方面的渴望,虽还没上升到男女之情,他也同意容不得。   “宁虞闵作何送你糕点?”   宁虞闵他也见过几次,宁王和镇国公不合,两人势力相当,互相拉扯,期间谁也饶不了谁。   镇国公是三皇子钰旭尧的舅舅,自然是占三皇子党派,宁王先前簇拥前太子,太子被废后,又把目光落到了极不得宠的钰旭桀身上。   颇有和镇国公一路对着干到底的架势。   因此,他同宁虞闵也算有了联系。不熟却也知对方秉性。   宁虞闵心高气傲,可不是个能逆来顺受跑去给人买糕点的。   宁虞闵先前对楚汐可是厌恶之极。   听着楚汐方才屋外的语气,倒像是料定了宁虞闵还会继续去膳食居。   楚汐没想到性情淡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裴书珩,会过问此事。   诚然,八卦什么不分男女。   她在裴书珩跟前就是透明人,什么都让这人看的透彻。左右裴书珩不是四处流露风声之辈。楚汐想着前些日子味道极好的点心,一时间竟对宁世子有过几秒钟的愧疚。   “他有把柄在我手上。”   裴书珩面色沉静,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波光,等着女子接下来的话语。   楚汐咬牙,嗓音如蚊吟:“我拿着他身上那块胎记威胁他来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以为就此可以结束话题,然,男子听后眉心皱了皱,眉梢处染着冷漠。   嗓音也带了股寒气:“哪里的胎记。”   楚汐不由缩了缩脑袋,总觉得裴书珩心情不虞,原先不觉得有什么,可总觉得有股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楚汐眼神飘忽,声音压到低的不能在低。   女子嗓音如黄莺出谷,娇美轻柔,不自然道:“就,就腚啊。”   裴书珩眸光流传闪过一抹寒意,划着危险的精光,他忽而笑出声,听的楚汐毛骨悚然。   “你可真行。”   快要成为他妻子的人,却对旁人的腚了解透彻,裴书珩沉这脸,近日他翻阅了不少有关‘离魂’的书籍。   楚汐的变化也让他坚信心中所想,可一想到现在楚汐身上的魂魄先前竟然飘荡到宁世子府上,看光了对方的身子,就一阵不舒服。   不然,他想不到楚汐对一些私密事的了解是为何故。   她看了宁虞闵,保不齐也看过不少男子。   裴书珩心中那些旖旎,顿时不复存在。他执起帕子嫌恶的擦着手,随后扔置一旁。   男子面上覆着一层凉凉的寒霜,楚汐神色一凛。心里有些气。   她都违背道义把这秘密分享,瞧瞧裴书珩的嘴脸,这是一个配与她谈论八卦的人吗?   不配!   真想动手!   可想到对方的手段,她又不敢甩脸色。   这真是个让人遗憾的事。   裴书珩嘴角掠过一丝嘲笑,正想眼不见为净,打发了楚汐时,他听到楚汐在夸他,用那略显夸张和崇拜的口吻道。   “你也行,很行。”   裴书珩惊诧,脑间有闪过那赛雪的身子,娇的要命的喘/息。   他蹙眉,可身上散发的寒冰却是褪了一半:“楚汐,日后不要这般夸人。” 第123章 大可不必献丑   楚汐被他这么一提,也觉得这话带着颜色,耳垂在她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在发烫,她清了清嗓子,却作沉默。   如今这幅乖觉的模样,哪有在宁虞闵面前的张牙舞爪。呵!   “你还打算吃他买的点心?”   楚汐蹙眉,小声道:“这不吃白不吃。况且……”   一语未闭,待看见男子好不容易舒缓的眉宇又有冷下来的趋势,后面那句:你妹妹也喜欢,直接咽进了肚子。   像是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裴书珩语气不耐道:“幼眠要吃用不着他宁虞闵付账。”   得了,大男子主义。   你是她兄长你说了算。   楚汐静默,吃独食的滋味也是不错的。宁虞闵能揍的点心大师听话,她相信,裴书珩自然也有法子,手段不会简单粗暴,不动粗而达到目的。   男子挪开视线,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也不准收。”   !!!   这还没成亲,就管上她了?   ???   “凭什么?”楚汐心凉了半截,已然能猜想日后的悲惨人生。   裴书珩此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他挑着眉,矜贵自持:“我不希望听到外头闲言碎语,道我管家不言,教妻无方。”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妻?谁是你的妻了?   你别以为你是男主,就可以言语上占我便宜。   不就是大男子主义不允许名义上的妻子和外男有联系么,没必要整那些文绉绉的。   这么一想,楚汐是真的不舒服,对她花了不少功夫绣的荷包不屑一顾也就罢了,竟然有脸限制她的行为?   她垂下眸子,如翼的睫毛微颤,闷闷道:“你都不收荷包。”   狗东西,裴阎王!   从裴书珩站立的方向看过去,能看清女子翕动的红唇娇嫩欲滴,莹白的脖颈羸弱的一掐就断。   楚汐装模作样的委屈一番,怕惹对方生嫌,见好就收时。那只修长如玉的手进入眼帘。   她脑子一下放空,刹那间有些错愕。   这是做什么?   她难以置信的以极缓的动作,解下腰间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放置裴书珩手上,目光停留在男子侧颜上,探究对方的神情。   总觉得裴书珩因她一句话,要荷包一事不可思议。   女子的手温热绵软,男子的手常年温凉,楚汐没注意间指尖划过男子的手心。   她一颤,连忙收回手。   却不知这一触碰让裴书珩心中燃起焦灼,男子阖了阖眼,待睁开后已调整好呼吸。   他不去看楚汐,目光在上好蜀锦制成的荷包上停留,饶是他,待看见那丑的不成样子的图案,脸上也闪过震惊。   他执起来细细打量:“这是?”   楚汐浑然不觉难堪,面上更无窘态:“你再看仔细些,是不是个‘书’字。”   裴书珩搁下荷包放置案桌,他揉了揉眉心,仿若那个‘书’字污了他的眼。   “楚汐,你若不会绣,大可不必献丑。”   ???   狗东西!   不喜欢就算了,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   “我先前绣的那个,明眼人一瞧都能猜出,我娘嫌过于草率,这才又缝制了。”   甭管她虽然是真是虚,裴书珩对她先前绣的那个都提不起兴趣。   在他印象里,逝世的母亲,可是有一手极好的绣花手艺,那时双亲俱在,银钱开支还没那么拮据,逢年过节总能穿上一件干净漂亮的衣袍。   裴母向来温婉,他总觉得,世间女子合该如此。更何况是娇养出来的闺阁姑娘,可楚汐却……   楚汐看着男子嫌弃的表情,是真的火冒三丈。但是,她真没勇气朝对方竖一个中指。   裴书珩何尝没瞧见,楚汐气的绯红的脸颊:“我没准备这些。”   楚汐连忙摆手:“无事无事。”   她才不计较这个,若裴书珩真的送的什么,她可不得烧根香供着?万一丢了或是出了差池,以裴书珩的性子,完蛋的就是她。   还不如没有。   反正对这桩婚事,她从未生出任何期许。   就像楚依依那样,嫁过来时,裴书珩守礼的很,人前夫妻,人后疏离的不行。   也是后头楚依依为裴幼眠受伤,他那双虚伪的温柔才有了一点温度。   裴书珩好整以暇的望了眼窗外的梧桐,见那飞旋的叶子在空中肆意起舞,悄然而落。   楚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忍不住一哆嗦,你说这裴府怎么回事,梧桐树这么多!   想到寮房那里的梧桐,楚汐怂了,女配结局就是被埋在那处。   她忙收回视线!这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说裴书珩打着什么心思!   她思绪万千,不知为何替自己捏了把汗。   紧接着,是冗长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书珩终于有了动作,他皱着眉,收回视线。   用不咸不淡的口吻到:“你怎么还不走?”   ???   这就在赶人了吗?   就好像她打破了他的日常作息,浪费了裴书珩不少时间,影响其正常办理公务。   听听这理直气壮,不带心虚的语气,就好像这屋子是她非要闯入的?   所以!让阿肆代为转交不好吗?她也不用受这被嫌弃的气。   楚汐忍辱负重,嗓音低低的:“我这就走。”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温润的嗓音:“等等。”   楚汐脚步一顿,裴阎王这是良心发现准备来几句好话?   裴书珩回到椅子上:“出去记得把门合上。”   滚吧!辣鸡直男!   楚汐出了屋子,狠狠吸了把新鲜空气。却不敢敷衍,再不愿也轻轻阖上房门。   她几步下来台阶,看见远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落儿,她走过去。   阿肆离落儿站的极远,第一时间发现了楚汐,他上前恭敬喊了声:“楚姑娘。”   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是玩的淋漓尽致。   楚汐颔首以作回应。   落儿直起身子小跑过来,很是疑惑:“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落儿又道:“六娘的补品还未炖好呢。”   楚汐蹙眉:“补品?”   因着阿肆在旁,落儿说起下面的话也知道害臊,她捂着嘴,在楚汐耳旁小声道。   “专门为姑娘炖的,说是您伺候裴公子幸苦了。” 第124章 也算是有心   楚汐从未想过,六娘的思想可以黄到这个地步。   一天到晚,有的没的,也难怪裴幼眠会时不时语出惊人的说上几句,都是让她给带坏的。   见楚汐提步往外走,身上环钗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女子步子娉婷,身姿袅娜。   落儿连忙跟上:“姑娘,不喝就走嘛?”   楚汐:“你家姑娘好着呢,用得着她乱七八糟的补?”   说的也是,六娘不着调,谁知道她神神秘秘的好东西对身子可会有害。   落儿包子脸一皱:“也是,夫人日日炖的补品可是讲究的很,姑娘脸色都比往昔红润了不少,还是不乱吃的好。”   阿肆念着裴幼眠这几日日日念叨这楚汐,连忙追上来:“楚姑娘,您可要去寻我们姑娘?”   若是没有六娘的那档子事,楚汐没准会去找小丫头。   “晚些还有事,今日就不了,幼眠若想我,只管来楚家找我。”   阿肆想着楚汐如今可是正正经经的女主子,女主子日后可是会生继承家业的小主子,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只盼着楚汐不同他计较先前。   他毛遂自荐:“小的给您领路,送您出去。”   ……   出了裴府,楚汐并不急着回去。   左右日头不晒,微风袭来,有些凉爽,楚汐舒服的眯着眼,嘴角勾起浅笑,梨涡乍现。   她生的娇艳,可偏偏嘴角带着梨涡,一笑如百花盛开,百媚千娇,偏偏梨涡至纯至真。   怎么有人,可以同时掌控这两种美。   “姑娘,我们去哪儿。”   “去茶楼听书。”   “姑娘何时对听书有了兴致,往日可是觉得听书枯燥乏味。那最有名的说书老头语调慢的很,叫人急的心烦。”   落儿就奇怪了,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出来说什么书?这些年赚的也尽他花销,回去颐享天年不好吗。   偏偏他语出惊人,什么都敢拿出明面说上一顿,犀利的很,就算语速慢,听书的也是一波跟着一波,生意好的不得了。   楚汐从腰间掏出几枚铜板,去小摊买了两块炊饼。递给落儿一份。   “我估摸着,如今故事的角儿是我无疑,自然要去听上一听。”   落儿一想也是,姑娘和裴公子的婚事如今一股热潮,那老头定然不会放弃这个话题。   “那正好不远,前面一条街便是。”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正要走到茶楼处,楚汐留意前面女子带着帷帽,遮住整张脸,匆匆而来。   帷帽里女子长相瞧不真切,楚汐自觉让道路,可偏偏对方脚步一顿,直接撞在楚汐身上。   楚汐被撞的练练后退,只觉得对方故意为之,顺着面纱隐隐约约瞧见对方的轮廓,莫名的熟悉。   这是……俞殊敏?   楚汐惊呼:“你怎会在此?”   俞殊敏压低嗓音:“找个隐蔽处,我有急事相告。”   楚汐正色,她瞧了眼俞殊敏身后,见无人跟踪或有异常。留下一句:“跟我来。”   楚汐见俞殊敏的打扮,就知她是临时蒙混镇国公府上下的眼,跑了出来,她相信俞殊敏不蠢,做不出私奔的准备。   如今这般,想必是特地来找的她。   ……   几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楚汐包下三楼雅间。   茶楼生意火爆,却仅限在一楼二楼,说书人嗓门再大,在听客的窃窃私语中也减弱了不少,没能力传到三楼。   三楼就是专门被富家小姐准备休息的场所,内有嘴零和软榻,就适合那些逛街逛累的,夫人小姐休息。   俞殊敏一进雅间,关上窗户,这才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书香味极浓,却略显寡淡的脸。   楚汐见她喝了好几杯水,这才擦着额间的汗道:“吴令毓近日得知你与裴公子的婚事,连砸了好几个宫里赏赐下来的花瓶。”   楚汐并不意外,原著里头吴令毓也是砸了好几个花瓶。   她看着俞殊敏瘦了一圈的脸:“你辛辛苦苦出来一趟,就是让我防着吴令毓?”   也算是有心了。   楚汐想到吴令毓会有的动作,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默默把嘴零移到俞殊敏面前。   “多吃些,瘦了。”   俞殊敏也没了往日学的规矩,抓了把剥好的花生直接塞到嘴里。   含糊不清道:“吴令毓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可她毕竟是镇国公夫人唯一的女儿,姑姑又是宫里得宠的贵妃,表哥可是夺嫡里最有胜算之人,你万不可轻敌。”   “她看上了裴书珩,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让你嫁过去。”   她同吴令毓生活了十多载,最是清楚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尤其无意间听到她同镇国公夫人的话,明知偷偷出府会适得其反,她仍旧来了。   “夫人疼她,只要是吴令毓要的,从未有过失手。如今她看上了裴书珩,就算求到圣山面前也舍得。”   “其中利害关系,你岂能不知?吴令毓心气高,绝无可能与你平起平坐,她娘家势力高,你只能认命做妾。”   楚汐抿了口茶,听着俞殊敏的话,面上丝毫不带慌乱,反倒像个没事人般。   “所以,你见他们进宫,府内警备变松,就偷溜了出来?”   “不说我了,你这段时间真的绝食反抗了?”   俞殊敏:???   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与你讲这些,你倒好,关心的却是我是否绝食,传言虚实?   “总要弄出些噱头出来,才方便我日后行事。”   绝食一是,她也算做足了完全准备,偷偷在藏了些干粮,不至于饿的头昏眼花。   镇国公夫人生怕她意志坚定,带着赴死的决心,每日让奴才强制给她喂着汤水吊着命。   俞殊敏见此,干粮也不吃了,故意让自己瘦了一大圈。   却得知,镇国公府上下怒骂其不知报恩,没羞没躁。像来宽厚的镇国公,也多次语重心长的指出利弊。   “你那表兄堪堪白丁,能给你什么?我瞧你是被蒙了心,我会为你择一门好姻缘,你若是念着情分就该断了这糊涂心思。”   说的到好听,可她绝食的事情闹大,谁家敢要这样的儿媳?   就算镇国公位高权重,身后的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支支吾吾,不敢应下。 第125章 合着你丑,你就有理了?   昨日,夫人又来到她的院子,字里行间点名她的不孝,后又对那臭名在外的魏家二郎一顿夸。   “男子贪图点美色也不算什么,魏狄虽说小妾众多,可也缺个正房娘子,归德侯府虽不如以前的繁荣昌盛,可总比你那手无寸铁无权无势的表哥强。”   俞殊敏知道,从她名声坏了起,镇国公还想压榨着利用她最后一点价值。   魏狄那人,房里抬去乱葬岗的已然一只手数不过来。   她不得不庆幸,楚汐先前的点拨。   遂就算绝食这事败露,她也要豁出去见一面相告。   楚汐闻言颔首:“身子是自己的,你也多加留意。早些回去,莫让他们察觉。”   俞殊敏抓了一把糖,藏至身上。深深看了眼楚汐:“我若能得偿所愿,定邀你吃杯喜酒。”   楚汐莞尔一笑:“那我先备好贺礼。”   俞殊敏不敢久留,戴好帷帽,从袖口掏出一封信。   带着祈求有些难堪道:“这是我写与表兄的,怕信没送出京就被拦截,你可否……”   楚汐深知她的意思,不假思索伸手接过,见信纸上头附带着具体地址一些信息,很是详细。   “你回去吧,交给我。”   俞殊敏朝她行了大礼,这才匆匆离去。   落儿见人走远,一头雾水:“姑娘,她这是让您帮忙办事?她那表兄会不会来是一说,届时若出了差池怪到您头上又是一说。您怎就应下了?”   楚汐指尖如玉,划过茶盏端起来凝睇,轻轻抿了一口,舌尖微苦,唇齿间却茶香四溢。   “他,会来的。”   俞殊敏的表兄在俞殊敏嫁与魏狄后,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时,登上恩科,授其官职后却是一生未娶。   这封信,有多重要,楚汐焉能不知。俞殊敏就等着他表兄前来,才好走下一步棋,拖不得。   “走,去韩家镖局。”   落儿不解问:“姑娘不听完书再走吗?”   “处理好事再过来听便是,这件事等不得。”   让家中小厮去送,她不放心。   落儿嘀嘀咕咕:“那吴小姐要破坏您的姻缘,也不见得您急上一急,如今倒好,旁人的事办的倒是利索。”   吴令毓可是京城贵女之首,身份尊贵,顶撞不得。   之前没有冲突,落儿就瞧不上这人,姿色比她家姑娘逊色多了,没本事成为京城一绝,却多次嘲讽姑娘空有一张面皮。   合着你丑,你就有理了?   吴令毓并不丑,长的端庄大方,优雅高贵。落儿反正就觉得吴令毓丑的可以。   丑人多作怪!   楚汐点了点落儿的额:“我没抱怨,你倒抱怨上了?走了,别磨蹭。”   落儿小步跟在楚汐身后:“吴小姐心怀鬼胎,不要脸,可您也不能仗着比她美,就放低戒备。”   楚汐忍了忍,脑袋突突的疼。   “落儿。”   “恩?”   “闭嘴。”   “哦。”   楚汐还挺想吴令毓能把裴书珩占为己有,计划成功的。   吴令毓这会儿应该仗着吴贵妃疼她,跑去皇宫一番哭诉了吧。   镇国公夫人在旁帮衬,又有皇位争夺的利害关系,吴贵妃在疼侄女的同时,更想借着婚嫁一事拉拢裴书珩。   借着与禹帝温存一番,再吹吹枕边风。想让禹帝下旨赐婚。   [镇国公势力一步步扩大,若再搭上裴书珩,可谓是后患无穷。禹帝明面上应承此事,心里却是恼怒的很。]   [他还没死呢,儿子就觊觎皇位了?]   [禹帝召唤裴书珩进宫,直言道吴家有女千家求,问他意下如何?]   楚汐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且看着吧,裴书珩定然拒绝。   吴令毓可是千宠万宠出来的姑娘,若她入了裴府,整顿下人也就罢了,时间久了,以她的傲气身份,哪里容得下这个傻兮兮带不出门的裴幼眠。   就算碍着裴书珩,她私底下也是嫌弃的。   这也是裴书珩不娶官家女儿的缘由。他情愿妻子身份低,真心待幼眠好,以他的本事能力,无须岳家提携。   楚汐:挺遗憾的。   去了韩府,果不其然,韩知艺正在听慧嬷嬷的课。   韩府管家瞧见她,已然没了之前的意外,直接把人带到韩知艺的院子。   正逢停下来休息的时刻,楚汐过去时,看着慧嬷嬷坐在楠木椅上,手握戒尺。   “施姑娘,您可别恼我严厉,您既然来听课,就要达到我的要求,韩姑娘之前有错,我照打不误,总不能厚此薄彼,您说是吧。”   施茵茵面色煞白,用帕子擦泪,小声哽咽道:“嬷嬷说的是。”   不得不说,看的她很爽。   楚汐踩着绣花鞋走近,她捏着帕子,嗓音清脆:“慧嬷嬷说的极是,严师出高徒,施姑娘可是有福了。”   慧嬷嬷眼皮一抬:“你怎么又来了。”   “这不是茶楼听书,上了一盘子嬷嬷最爱的南瓜子,我就念叨给稍点,让嬷嬷也尝尝。”   落儿把一碟子南瓜子呈上。   慧嬷嬷脸色瞬间好看许多,倒不是她买不起这南瓜子,实在是楚汐的心意难得。   她站起身子,严肃的脸上带着笑:“你有心了。”   慧嬷嬷心情愉悦,自然不会管楚汐的作妖,只要不闹的太过,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汐抬着下巴看向施茵茵:“啧啧啧,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我瞧着都心疼。”   “却是不敢凑近了好好瞧,当真可惜。”   施茵茵一噎,她是真的瞧不起楚汐,她名声不好,楚汐何尝不是半斤八两。   楚汐不过一个商户之女,却多次挑衅于她,是仗着有裴家撑腰吗?好一个当朝新贵,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娶,竟然眼瞎至此。   她眼中带泪,泫然欲泣。   可韩知艺却是泪眼旁观,毫无帮衬的模样,是表哥训斥的还不够吗?   什么韩家姑娘,真性情,最爱见义勇为,原来都是唬人的。   施茵茵用帕子试泪,双唇微颤,像是受凉天大的委屈。   咬唇正要说些什么。   楚汐微微一笑:“别停,继续,哭使劲点儿,别抠门,眼泪再流多些,让我一次看个够。”   “我就喜欢美人落泪的模样,” 第126章 她极好,处处好   这一句话,导致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慧嬷嬷磕着南瓜子,仿若未闻。她也瞧不起施茵茵,有事没事就装委屈娇弱,这种人她在宫里可是见惯了。   这里又没有男人,能怜香惜玉,哭什么哭,看着心烦。   韩知艺虽膈应秦之逸为了施茵茵特地对她一番训斥,可好歹是亲戚,又怕楚汐为她背上骂名,念此起身。   她略含歉意对施茵茵道:“楚汐心眼直,表妹多担待。”   又看向慧嬷嬷:“嬷嬷,我可否同楚汐说会儿话,很快就回来。”   韩知艺可不觉得楚汐匆匆跑来这么一趟,就是专门过来怼施茵茵的。得慧嬷嬷允首后,这才走出屋子。   她领着楚汐去了不远处的亭子坐下:“说吧,你想求我什么事?”   楚汐没空和她耍嘴皮子,把信纸一搁:“寻个可靠的,给我出城送封信。”   韩知艺眼神朝信纸上一瞥。   祁墨?   一看就是男子的名。   她一改轻松的神情,眉头微皱。似哑然似不解。看着楚汐目光带着谴责。   “你这都要嫁人了,还是别同外男有瓜葛的好。”   ???这小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   楚汐:“现在就吩咐下去,我怕时间长了,俞殊敏那里撑不过去。”   若是被镇国公夫妇得知俞殊敏的心思,直接先斩后奏就把人送去魏狄那里可就来不及了。   韩知艺诧异,俞殊敏?   所以这唤祁墨的是俞殊敏的表兄?   !!!   原来是她想茬了,楚汐并不是凉薄之人,在得知俞殊敏心中无她后,心思放在那彩虹屁身上,却还能伸出援手,去帮俞殊敏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大善,大爱啊!   她想,这世间没有几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韩知艺感动!   “你放心,我这就去下令,这封信快马加鞭保证送到祁墨手上。”   待她交代好一切,才回亭子坐下。颇为感叹道:“她这也算破釜沉舟,但愿苦尽甘来吧。”   旁人皆道俞殊敏命好,得此机遇成了镇国公府的养女,那是通天的富贵。   可韩知艺知镇国公重利,而镇国公夫人心气不大,虽说好吃好住,可俞殊敏总归寄人篱下。   楚汐不可置否,这第二步棋走的好,俞殊敏总不会落的个被魏狄折磨的下场。   祁墨的仕途可不差。   “那你呢,这段日子慧嬷嬷可有为难你?”   “这倒不曾,甚至也不处罚我了,倒是茵茵,只要错一步,就遭训骂。”   楚汐笑:“人家上赶着挨骂,怪的了谁。”   韩知艺一直以为施茵茵来听课,是秦夫人之意,可上回听了秦夫人同施茵茵的对话,才知她是主动要求。   她并不明白施茵茵所谓何意,甚至遭冷眼都能生生忍下。   难不成还想做官家娘子不成,这克夫的名声可没人敢娶。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楚汐站起身子:“成了,东西送到我也该走了,还要去听书来着。”   韩知艺也不留她。摆手道:“去吧去吧。”   ……   裴书珩在楚汐走后,没在书房待多久,宫里就来了人。是禹帝身边伺候的贵公公。   他换了身官服后,跟着入宫。   贵公公能在禹帝登基起就贴身伺候,可是个聪明人。   禹帝提拔裴书珩,是看重其才能,如今宁王,镇国公相互制约,禹帝乐见其成,并不希望裴书珩横插一脚,破坏平衡。   一路上,他有意无意的提起几句镇国公家的嫡女如何云云。下一嘴就提前一步贺祝裴书珩大婚之喜。   裴书珩心里就有了成算。   ……   皇宫   御书房雄伟富丽,琉璃瓦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宫殿柱子上雕刻的龙身,龙嘴张的大大的,活灵活现。   裴书珩到时,殿内香炉染着安人心神的香料。   禹帝搁下手中狼毫,止了裴书珩的礼。   他着一身明黄色龙袍,九五至尊,不怒自威,他沉吟片刻,倒没有拐着弯打探,直接问。   “镇国公家那小妮子,你觉得如何?”   裴书珩面色淡淡,语气却显恭敬:“镇国公之女,自然是好的。”   禹帝闻言一笑:“那朕为你赐婚如何?我们状元郎仪表堂堂,也难怪小姑娘一见倾心。”   若是相信禹帝真的要赐婚,那就蠢了。   他不过故意试探。   只要裴书珩敢应下,君子一诺,赐婚的圣旨立马就到,可裴书珩想升官进爵可就难了。   裴书珩不急不缓的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清新俊逸的面庞宠辱不惊。   “臣早有婚约,不好耽误吴小姐。”   禹帝不以为然,让贵公公赐来一把椅子,准许裴书珩坐着谈话。   “朕也有耳闻,可那婚事门不当户不对,你是我看重之辈,怎可娶商户之女为妻。再者那女子风评可不好。”   吴贵妃也在他跟前提了一嘴,说那女子还和废太子有关系。   禹帝蹙眉,他不想让裴书珩与镇国公,宁王交好,可不代表他乐意手下的耳目股肱娶此等没羞没躁的人。   裴书珩站起身子行了一礼:“她很好,家妹喜欢的紧。”   禹帝便想了个法子折中:“那不如令毓那丫头为妻,这商户之女为妾,姐妹一同入府,爱卿意下如何?”   “臣惶恐,陛下还是莫开玩笑的好。”   禹帝满意裴书珩不为所动的模样,连带着那不喜欢的楚家姑娘都顺眼不少。   他笑着斥骂:“那楚家姑娘到底有什么好?你连贵家嫡女都瞧不上。”   贵公公给他斟茶,他是禹帝跟前的大红人,如今禹帝心情愉悦,他也就顺势插上几嘴。   “那楚姑娘可有京城一绝的称号,这才子佳人,若站在一处,可是养颜的很。”   他说着笑笑,看向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待裴官人成了亲,皇上您大可召宫里瞧瞧。”   他一头缓和气氛,一头又无意间帮衬了把裴书珩,可谓是一举两得。   裴书珩为了打消禹帝的警备,他立在案前,常年温和却带着疏离的脸上却淌过柔情。   他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就像是陷入情爱的青年。   “她是臣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极好,处处好。” 第127章 真是……不知所谓   于此同时,紫宸殿内。   “令毓,你啊放宽心,那裴书珩若是个聪明的,自然求之不得。有姑姑撑腰,你嫁给他,便是下嫁,左右裴府都得看你脸色。”   “我可是见你长大,出落成如今的好颜色,也算是便宜了他。”   主位上说话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钰旭尧生母,淑贵妃。她发髻高挽,插着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子串成四五条垂下。   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宫装,料子一年只有三匹。每年悉数送入紫宸殿内,举国上下,也只有她穿得。   镇国公夫人闻言笑到:“若不是裴书珩有大才,相公赏识,我只觉得他被猪油蒙了心。”   镇国公多次客宴,他不是婉拒便是推辞,就算来了,也是规规矩矩。   如今更是要娶楚家那位,真是瞎了不成。   吴令毓坐其下手,端庄的脸微红。因为入宫,她特地穿了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发间配着银镀金嵌宝蝴蝶簪。   她听到淑贵妃如此言语,心下大安,只觉得再等等就能等到赐婚的消息。   然,等到的却是下人回禀的一句:“裴大官人推辞。和皇上谈了政事后,如今正要出宫。”   ???   吴令毓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攸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裴书珩怎么会拒绝她呢?   皇上赐婚,这是多大的恩赐,她身份高贵难不成还比不得那个楚汐。   她心中愤怒占了大半直接小跑出了宫殿。   气红了眼,直接去拦人。   裴书珩出了御书房,步履从容不迫,眼前却突然冒出名女子,他蹙眉,正要绕过她而走。   这完全没有把她放眼里的模样,又是自己的心上人,吴令毓骄纵惯了,哪里能忍?   她直呼其名:“裴书珩!”   女子眉眼陌生却好似在哪儿见过,裴书珩懒得去想,这会儿除了那吴小姐想必也不会是旁人。   念及此,他心中升起不耐烦。   若不是镇国公一家子,他也无需入宫,还要揣测禹帝心中之意。   他眸中闪过冷意,脸上却依旧温和:“姑娘可有事?”   吴令毓见男子温润如玉,玉树临风,鼻尖不由一酸:“你为何拒绝,我有什么比不得楚汐的?”   嗤,真是……不知所谓。   不说别的,单看相貌,吴令毓就该自觉不出现在他面前。   男子收起笑意,语气淡淡,实在不想在毫无相关的人面前浪费时间:“姑娘请自重。”   吴令毓越想越委屈:“她先前退了你的婚,更是口出狂言,那般辱骂你,你就不计较了?”   宫里人多嘴杂,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裴书珩后退几步,与吴令毓保持距离。   这避之不及的模样,让吴令毓受伤不已。   然,更受伤的还在后头。   “吴姑娘,这是我的私事,您未出阁,还是不便插手的好。”   “楚汐如何,我比您清楚,可您当着我的面议论她,我是容不得的。”   吴令毓全身都在发颤:“你当真不娶我,哪怕我爹是镇国公?”   男子视线看向远处,仿若在她身上停留一秒都忍受不了。   “我想娶一人,只需合我心意,吴小姐还是莫纠缠的好。”   ……   楚汐正不知皇宫如今上演着一出苦情戏,她打着哈气,听着说书人用极慢的语速讲着故事。   “众所周知,这楚大姑娘可不是善辈,骄傲自满自以为是,曾欺到多少人身上。偏偏她踩了狗屎之运,却能稳坐裴夫人一位,你们可知为何?”   听书人围桌而坐,相识的,不相识的也能唠嗑说上几句。   有人面对说书老头的发问,直接回复道:“因为她美。”   回来后又包下二楼雅间的楚汐昏昏欲睡间,一下子来了精神。   果然,有很多双发现美的眼睛。   老头摸着胡须,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   那人问:“那是为何?”   老头动作缓慢的喝了杯水,空出的手‘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摇头晃脑用那要了命的语速:“这楚姑娘啊,命好。”   说着环视一周这座无虚席的茶楼,故作神秘道:“这楚姑娘不久前去静山寺,那神出鬼没只给有缘人算姻缘的静安大师竟然主动要给她算。”   “这不是命好又是什么,在坐的各位,不说亲朋好友,你们家宅附近的住户可有如此荣幸?”   一言惊起千重浪。   也算是爆炸性消息了。   众人面带诧异,心中知晓老头消息灵通,可若说楚汐得静安大师的点拨,是一万个不信的。   “老头,你休要糊弄我等。”   “无贫无据,你嘴上说说,是觉着我们无法证实,还是你得了楚大姑娘的恩惠好处,故意放出这些消息?”   “静安大师是佛门弟子,你再如何,也不能开玩笑到他头上。”   “就是,就是。”   众人议论纷纷,当众直言不讳。更是有人站起来批评。   老头笑眯眯的,消息独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这茶楼才会生意兴隆。   待众人情绪渐渐平息,他才合起折扇,敲了敲桌子。   “老头子的话从不带半分虚假,这么多年下来,说一不二,可曾骗过你们?”   “那楚姑娘生的娇艳,一双含情的眸子能勾人般,这种面貌却是最容易出事,放眼朝堂,哪位官人的妻子不是端庄大方,她如今能嫁给裴大公子,可不就是命好?”   楚汐听着说书老头三言两语安抚好听客的心,她一时之间只有佩服。   所以!这么多人关注她吗?   就连她遇上静安大师,也能引起这么一波关注?   但是!什么叫最容易出事?   说清楚!!!   整的她是个专门吸男子精气的妖精似的。   至于那人嘴里的恩惠好处?楚汐心思一转。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   “拿去堵住他的嘴。”   落儿听的不舒服,语气闷闷的:“不顺眼就揍一顿,岂能白白让他赚银子?”   楚汐怀念卫璇的彩虹屁了她觉得老头既然能说书,口才不会比卫璇差。   “让他注意言辞,若他能真情实感夸我一下午,这金子就是他的。”   落儿忙颔首,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万一他不答允?”   虽然金子诱惑人。可这老头性格古怪。不答应也是可能的。   楚汐全然没有负担:“那就揍一顿。”   这不是你的强项么。 第128章 怎么不被雷劈死   老头一改先前,后头竟全然成了夸赞。提起楚汐那字里行间,华丽无比的辞藻一句跟着一句。   听着楚汐飘飘然,眉眼弯弯,梨涡浅浅。   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   老头语速虽慢,她也不会想着打瞌睡了。   果然,赞美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回了楚府,是一个时辰后了。   她先去章玥那头请安,章玥正缝制喜服,顺势停下手里的活问了几句。   “书珩他可喜欢?”   章玥说到底是有些紧张的,实在是那荷包她这个当娘的都看不上。   楚汐静默,片刻模棱两可道:“他收下了。”   不过,是嫌弃的!!!   章玥连道几句好,裴书珩满意汐儿就成,她家娇娇生的好,有哪个男人不心悦之?   章玥甚至以为,楚汐出去的这段时间一直留在裴府,小年轻培养感情。   若不是人多嘴杂,楚汐今日宿在裴府,她都一万个同意。自然,裴书珩守礼,会让汐儿同幼眠睡。章玥对此很放心。   果然,看不起一个人时,只觉得对方处处差,等哪日瞧上了,直接好感爆棚。   她身边的胡婆子,端来一盏糖蒸酥酪:“这是厨房刚做的,如今还热乎着,姑娘吃些。”   楚汐用了几口。   “幼眠可好?你怎么不请她来家中住几日?”章玥嗔道,可见她是真心喜欢那个憨态可掬的小丫头。   “有她兄长在,娘操心什么。”   裴书珩还能委屈了宝贝妹妹不是?   “娘这不是想着,他总归是男子,就算贴心入微也总有忽略之处。”   章玥陪着用了几口糖蒸酥酪,她翘着兰花指,指上是红艳的蔻丹。白瓷勺碰到碗壁时,发出清脆入耳的声响。   谈起裴幼眠,她不由正色:“她可是你日后的小姑子,你可要好好待之。莫耍小性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楚汐:……???   昨日章玥站在椅子上,俯视着楚赫,一顿娇骂。楚汐不明白,章玥怎么好意思教她。   再者,裴书珩娶她,不就是让她照顾小丫头吗?楚汐一直有着清楚明确的定位。   “什么小姑子不小姑子的,也许早就让旁人没皮没脸捷足先登了。”落儿想起俞殊敏的话,又是气又是急,这会儿总算憋不住说了出来。   姑娘不急,夫人总会急。   果不其然,章玥含笑的脸一僵,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有事瞒着我?”   楚汐瞪落儿一眼,用帕子擦了擦嘴,放下手中的白瓷勺。   章玥的脾气,若是知道了,那还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裴书珩会处理。   “娘别听她胡说,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的。”   章玥目光在主仆两人面前游离,最后停在落儿身上:“你主子不说你来替她说。”   落儿早就想说了,如今夫人点名道姓指着她,自然有一说一,把藏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个痛快。   “那镇国公府家的小姐没皮没脸,还什么贵女?我呸,看上了我们姑爷,直接求去宫里,求着她那贵妃姑姑,在皇上面前提赐婚呢。”   “眼瞧着姑爷和姑娘的婚事临近,她这是做什么?天底下没男人了不成,非要抢?这就是贵女的做派?丑人多作怪,真恶心。”   章玥的脸色臭到不能再臭,她恨不得跑到吴令毓面前狠狠给对方一巴掌。   自己姑娘的姻缘,就算她是镇国公嫡女,也不能破坏。   落儿说到这,依旧忿忿不平:“若她得偿所愿,那我们姑娘怎么办?”   章玥气的脸色铁青,狠狠一拍桌子。   “砰!”   “仗着家世,欺到我娇娇头上,她吴令毓什么东西?”   “什么贵女?什么皇室?什么体统?难不成还要效仿娥皇女英不成?又或者黑了心肝她做妻,我娇娇做妾?”   “半路插一脚的小蹄子,破坏我儿姻缘,怎么不被雷劈死。”   楚汐听的她尖锐的唾骂声,脑袋突突的疼,她就知道章玥会如此,若不好生劝着,没准能为了她不要命的跑去镇国公闹事。   闹的人尽皆知。   章玥自小顺风顺水惯了,却深知权利面前,什么都如蝼蚁。可她豁的出去,就算死,她也不能看着宝贝女儿被那玩意欺辱。   她想着就站直身子,面色沉沉:“她有本事抢男人,把这恶心的羞布往我嘴里塞,我就有本事闹。”   大方得体贵女之首,抢男人,这件事若是大肆宣扬出去,大不了两败俱伤。   楚汐见她风风火火就要去打点,连忙站起身子,上前挽着对方的手,娇俏的摇了摇。   “吴令毓想要入裴府门是真,可也不见得裴书珩同意。”   “娘,你急什么,这事还早。宫里还没有传来半点风声。若这是真的成了,宫里的圣旨早就大摇大摆的送去裴府。”   章玥压根听不进去:“你这傻孩子,若是成了,就完了。”   楚汐伸手去摸章玥缝制的嫁衣,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荷花。周边有百子百福花样,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娘先前还夸裴书珩守礼,他既如此守礼,定然不是位‘陈世美’,娘道他君子,怎么如今倒对自己的眼光有了怀疑?”   章玥用力扯着帕子,咬牙切齿,对女婿的印象好感哗哗下降:“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天底下有几个不被权利所诱惑?他再好焉能抵住?若我是裴书珩,也会搭上镇国公给的橄榄枝。”   “他若答应了,我连带着他与那小蹄子一起骂。”   楚汐忍不住笑开,背脊一抖一抖的。   章玥见她这半点都不急的样子,火气突突涨了上来,头一次没控制好力道在楚汐额间点了点。   楚汐吃痛,后退几步,白皙的额头已留下红印。   “这紧要关头,你还笑?你是傻了不成?”   楚汐咬着下唇,生理反应控制不住泪光点点。   女子眸光潋滟立在一处,娇里娇气道:“若裴书珩真的接受赐婚,那便不是良配,得巧贺远霖那里又多了几张画像。若裴书珩没答应,我若嫁过去,娘定能放一百个心。” 第129章 么么哒   楚汐并不想让周边的人知道,裴书珩娶她,并不是因为情爱,更不是迷她样貌,只是为了小丫头。   反正都是一个嫁,何苦让他们挂忧。   章玥一听,脸色回温总算有了笑意,琢磨出那么点意思。终于情绪得到控制。   她慢悠悠坐下,微微颔首。   “如此也好,让娘瞧瞧他品行如何。”   说着,又瞧了眼外头天色,对胡婆子道:“派人去裴府门口蹲着,一有情况,回来禀告。”   楚汐欲言又止,唇齿微张想了想却是未发一言。   派就派吧,反正裴书珩那个狗东西会察觉。但让章玥宽心也好,只要没伤及裴幼眠,裴书珩也懒得计较。   楚汐见章玥又开始赶着嫁衣,便不好打扰,起身后行礼而去。   回院子又去睡袋吊床上躺到用晚膳。今日走了不少路,身子难免乏累,用了晚膳后沐浴更衣毕。   躺在床塌上听着落儿道:“主院那头传来消息,夫人眉梢带喜。晚膳多用了一碗汤,又把姑爷夸了又夸。”   看来是没有等到赐婚的消息,章玥心里头欢喜,女婿有本事为人又正直,只觉得是天赐良缘。   楚汐随意颔首,却是凝睇着这圆润小包子。   “日后若在娘跟前管不住嘴,你啊,休想再吃包子。”   落儿自知理亏,但她并不后悔。撅着嘴呐呐道:“是。”   这一日再无事。楚汐熄灭了灯烛,沉沉睡去。   夜,冷清寂寥,高高挂上,撒下一片夜色。青色的帷幕,零星几颗星辰相伴。   裴府书房   裴书珩听着拂冬过来禀告裴幼眠已睡下的消息,颔首以作听闻,抬手让其退下。   他往后靠,坐在檀木椅上,手中文册已查看整理完毕。他眉心透着疲惫,实在是皇宫耽搁了不少时辰,导致原本的公务推迟到这个点才完成。   阿肆手端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托盘,呈上来一碗宵夜。是厨房那头刚送过来的。   “公子晚膳没用多少,如今再吃些。”   裴书珩吃了几口劲道十足的鸡丝面,便不再用,怕夜里积食。   他正要回屋洗漱,却想到了什么,淡淡问了一句:“今日府中可有异常?”   他拒绝了吴令毓,镇国公也许会有异动,宁王府虎视眈眈,多少双眼睛盯着。   故,他一回府,就加强上下警戒。不让这没着调的六娘看门,在外召了几名轻功了的的人镇守。   他以为会从阿肆嘴里听到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家族,没曾想……   “有一名小厮鬼鬼祟祟在府外站到天黑。却是楚家的人。”   暗卫暗中窥视许久,那人却没动作,只是坐在对面小贩摊位上,直勾勾的盯着裴府大门。   等到夜幕降临,这才拖步离去,弄的暗卫一头雾水。   裴书珩转着手里的玉扳指,男子长身玉立,夜色与烛光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男子拢了拢眉心,轻轻一嗤。   想来是他入宫的风声传到楚府,这时派人盯着呢。   是谁呢?左右不是那个娇气包。   他缓步来至茶几前,上头有他随意扔着的一团乱麻完全看不出绣着是个子的荷包。   七岁孩童都能强出她一头。   白白糟蹋了这上好的料子。   裴书珩轻叹了口气,正要让阿肆扔了,可话还未出。却想起女子垂脸委屈含着抱怨的说着:你都不收荷包。   他沉吟片刻,伸手执起。放入袖中   他把楚家那小厮之事抛到脑后,不再过问。   ……   翌日一早。   卫璇就来吹彩虹屁。   “楚汐,你涂什么胭脂?你素面朝天已经够美了,你这样让我们怎么活。”   楚汐抹着胭脂的手一顿,嘿!夸张了啊。   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玉钗松松挽起,她从首饰盒里挑出兰花蕾形耳坠配上。   铜镜里女子桃腮泛红,檀口粉嫩个,一双含情的双眸微微上挑。不免引人遐想。   卫璇躺在担架上,落儿见她吃力,专门寻了软枕,让她靠着:“你随便打扮即可,已经是个小仙女了。”   楚汐起身,身形袅娜,前凸后翘惹得卫璇一阵羡慕。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她平日里木瓜也没少吃,又糟了这个罪,厨房日日变着法给她炖,如今闻到那个味儿就想吐。   楚汐倦懒的在餐桌凳子上坐下,合着白粥配着小菜。   她不以为然道:“喝露水。”   成!你牛逼!   卫璇心里一阵怪异,我夸归我夸,你自己来这么一下子,有点遭不住。   楚汐夹了筷如意卷:“你也真够闲的,日日来报道,你不累吗?”   好家伙,像是百科全书般,夸起人来不带重复的。楚汐真佩服这精神。   “不累,我乐意。”   好吧,你开心就好。   楚汐配着小菜喝了几口粥:“这如意卷味道不错,你可要来点?”   问的自然是地上可怜兮兮的卫璇。   屋子里香味蔓延,卫璇狠狠吸了口空气,垂涎三尺。   她果断的闭眼,眼不见为净。语气闷闷的:“不吃,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只喝露水。”   楚汐视线向下,落在那扁平的胸口:“放弃挣扎可好?嫁人后生儿育女自然就大了。”   卫璇总归是个黄花闺女,闻言不解,面带疑惑,却是没有羞意:“此话当真?”   说着发现楚汐的视线,她干巴巴的解释:“我,我身上缠了绷带,这才瞧不出。”   信了你的邪!你当我傻呢!   楚汐喝了口红枣参汤。   “好端端的骗你作甚,你先前不是说真命天子出现,你把那人拿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卫璇不太相信,可楚汐是她的贵人!就冲着楚汐那句不宜杀生,她也必须得信!   “那是为何?”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楚汐眸光潋滟,指如葱根柔若无骨捻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说着卫璇听不懂的话。   “因为,么么哒。”(摸摸大。)   卫璇听不懂,但觉得那三个字从楚汐甜腻的嗓音喊出,怪好听的。   楚汐用好早膳,落儿就把桌上这些撤了下去。端来茶盅服侍楚汐漱口。   楚汐凝睇这卫璇:“说吧,你这一脸愁容这是怎么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第130章 你这样,活该单身   卫璇见楚汐空下来,连忙招呼她靠近。把这几日藏在心里让她整宿整宿险些失眠的事道了出来。   楚汐有意开导这个彩虹屁,倒不推辞,她俯下身子,搬来小杌子,在卫璇身侧坐下。   听着卫璇用爱慕的口吻道。   “真的,我从未想过男子手里提着嗷嗷叫唤的鸡,可以这么好看。那一刻我觉得一切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这种男子与众不同,她卫璇果然有眼光。   “我要来他的住址,便让人抬着我上门。可他倒好,我还没朝他打招呼,他却直接关门落了锁。楚汐!我被拒绝了!”   “我还没有表明心意,我的情爱就夭折了!”   这还没到他家门口,就被那人早早察觉,眉头紧皱,一副不欢迎的模样。   她正要远远打声招呼,以彰显她的礼数。可手刚抬起,还未冲对方招手。   那人转身进院,咔嚓一声,直接落锁。那一刹那见,卫璇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这样的男人!   卫璇紧了紧手心:“不过,我看上的人,就算他不乐意,也逃不了我的手掌心。”   “这个男人,我志在必得!”   “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却不想对我负责,他休想!”   竟然落锁!简直不能忍!这是个什么奇葩男子,我喜欢!   卫璇觉得那人是欲擒故纵。可又觉得不像。就这样让她觉得征服欲满满,这是什么神秘的男人!谁也别和我抢!   就是他!上门女婿的位置非他莫属!   楚汐气不顺险些被口水呛到,她知道卫璇那一张嘴巴想鞭炮那样整日噼里啪啦可以燃放。可从未想倒这人有做霸道总裁的潜质!   请注意好吗,咱这是古文!!!尊重读者!尊重作者好吗!   “你当自个儿是山贼,下山四处张望姿色上乘的小娘子?找着了直接上门抢?”   这不就是地痞流氓吗!   人好歹是男子,你这气势汹汹要偷他全家的架势,人不得关门?难不成等着你强抢民男?   所以男孩子走在路上都要保护好自己!答应我好吗!   卫璇有些挫败,有始无终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打击吗?她把半张脸蒙在枕头上,无颜见人的架势。   枕头很软,脸直接陷了进去。   她侧了侧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说着让楚汐瞠目结舌,笑的落泪的话。   “山贼就山贼吧,能抢到就是本事。我意图还不够明显吗?我要的是他这个人。昨日我又去了,他关门落锁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压根来不及说什么,对着老旧的大门,怅然若失。想着法子想要亲近。   墙内却扔出一只被绑着爪子的鸡。   “咯咯咯!”   鸡扑哧着翅膀,却是徒劳。她眼瞧着鸡重重落地,惊起灰尘。   鸡有气无力随时要断气的模样,没了空中的活力劲儿,卫璇有些费解。   墙内就传来对方无可奈何,烦躁的嗓音:“姑娘,您看着并不像缺银子的人,何苦追着我的鸡不放?拿走拿走,算我倒霉,日后别来烦我。我再也不买鸡了。”   “哪有为了一只鸡跟到我家的?”   ???   卫璇有阴影了。   卫璇大声对楚汐抱怨:“我要的是他的人,谁看上他的鸡了,谁看上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又让人愉悦的故事。   楚汐倒在落儿身上,娇躯乱颤。笑个不听。止也止不住。   落儿只觉得匪夷所思,怔了半响。   “那鸡呢,卫姑娘如何处置了?”   若是还回去,把心意说清楚,不要让那人留有误会,也许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卫璇收下嘴里的抱怨,因着方才的大喊大叫,口有些干,嗓音也有些哑。   她说着,让楚汐觉得能笑一年的话。   “我一看那鸡生的相当肥硕,就捡回去了。果然,煲起来的汤香味浓郁,鲜美无比。那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   你到底做了什么???   楚汐怀疑自己的耳朵。   卫璇见楚汐面色怪异。落儿也是一言难尽的模样,不由深思。   “怎么,我做错了?那鸡眼瞧着就要死了,我可不得赶紧带回去,让它死得其所。死鸡味道可不好。”   楚汐:你真强!   强的还在后头!   卫璇砸吧着嘴,还在回味昨日的鸡汤:“我晚些要去问问,他是哪里买的。我让仆人多买几只。”   说着还不忘想着自己的贵人。   “晚些也给你送几只来。”   楚汐:我谢谢你啊。   你这样,活该单身。   姐妹!请你不要去祸害男人了好吗,你只配独自绽放。   卫璇仍在纠结:“照你说,我可得要早些成亲。”她不能忍受前胸扁平的日子。   楚汐微笑:“你那位壮士,对你避之如虎。别想些有的没的,你能当面与他谈几句话已经很不错了。”   请面对现实好吗?   卫璇如临大敌,有些急眼巴巴瞅着楚汐,整张脸上写着你不帮我,我就去死的神情。   “汐姐姐,你不能不管我。”   楚汐也没追过人,哪里知道这些,可见卫璇可怜巴巴的模样,好似她不出谋划策就要当场哭出来那般。   卫璇等了半响没等到楚汐出声,脑中却有想法一闪而过,她有些激动道:“我明日让厨娘煮一碗鸡汤,亲自给他送过去,我要用厨娘的手艺征服他的胃。”   楚汐默然,卫璇想法很超前,征服一个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胃。很不错,但是……   “他被厨娘的手艺折服,然后爱上了厨娘?”   不!不行!   卫璇犹豫的用手捂住脸。   楚汐想,这是个艰巨的任务,试探去问:“要不然,换一个?”   不就是提着鸡好看的男子?她就不信,全京城找不到第二个提着鸡好看的。   噢!卫璇这是什么口味?   “不!我只要他!”   霸道总裁都是这么强势而没有理由吗?   卫璇用力一拍地面,拍得手心泛红,她也顾不上疼。   “管他乐意不乐意?我直接绑了送到床上,生米煮成熟饭,他赖不了。”   好吧,你赢了!   你这么霸道,你是不是要在床上让他喊你叫爸爸。   然后事成之后,一起喝鸡汤?   那是一个唯美的场面。 第131章 原来是个痴情种啊   楚汐对此哭笑不得,正要出声说些什么。屋外卫璇的乳娘神色紧张,匆匆疾步入内。   “姑娘,大事不好了。”   卫璇整颗心都装着那壮士,被乳娘这么一打岔,适才好不容易想好的对策也忘了个干净。   “这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凡事得淡定,你啊,还得跟我学学。”   她先是数落一番,后,这才示意乳娘开口。   乳娘道:“方才下面的人传来消息,那壮士今日登门去寻了贺远霖。”   贺远霖?   贺大红人?   他寻贺远霖做什么?   !!!   她的壮士要相看姑娘??想娶媳妇了?   卫璇如临大敌,不!她不会让旁的女子有机可乘。   她甚至顾不上疼,费力的想要从担架上爬起,被楚汐手疾眼快的给按了回去。   楚汐嗔她一眼:“方才还一嘴一个淡定,原来竟都只是虚张声势。”   就她这样,还得再躺上个把月,逞什么强?   “就你这样,连自个儿身子都顾不了,你还想着你那心上人?”   卫璇经她这么提醒,也知方才的莽撞,她方寸大乱泪眼汪汪:“我的心上人要驾着五彩祥云娶别人了,他要同旁的女子喝鸡汤,我能不急吗?”   很棒,这个时候,还不忘你的鸡汤。楚汐甚至怀疑卫璇是先看上了鸡,潜意识里美化了提着鸡的男人。   “汐姐姐,你给我想想法子。”   楚汐眼瞧这人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是好笑又是头疼。   她提议:“不如,你也去贺远霖那里报个名?”   贺远霖这人,楚汐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不管去求姻缘的人条件多差,或是自身有缺陷,旁的红娘不敢接的生意,他统统来者不拒。   贺远霖不爱挑战,却是觉得事情办成了,他倍有面子,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红娘(郎)。   卫璇若去,他定然大门敞开着欢迎,卫璇若指名道姓说瞧上哪个,贺远霖必然保证利索的拍拍胸脯:卫姑娘放心,一切包我身上。   楚汐的建议,使卫璇眼眸一亮。她觉得可行,甚至等不了。   “乳娘,你这就去,去库房取五十两银钱让贺远霖多多照拂。”   乳娘闻声应是,正要退下,却听楚汐不赞同的压着嗓子柔声道。   “贺远霖那人,是颐霄楼掌事,他手头可不缺银子,他那娘子也快临盆了,我觉着还不如送些贴心实用怀中襁褓能用的物件,待这事成了,再登门道谢。”   卫璇把楚汐的话记在心上,连忙让乳娘下去着手准备。   如此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卫璇整个人舒心的哼着小曲。当然不忘继续来几句彩虹屁。   “真的,楚姐姐,我现在觉着小仙女三个字都在侮辱你。”   “啊,你这女子该死的甜美。”   楚汐听着总裁语录,忍不住的鸡皮疙瘩落一地。她用帕子捂住卫璇的嘴。没好气到:“假了啊。”   卫璇伸手拨开覆盖在嘴上的绣有兰花纹样,香气淡淡的帕子,说话有些含糊。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还是在质疑你的魅力!”   光线透过窗格,静静而又柔和洒在女子端坐的侧颜上。娇艳的唇,挺翘的鼻。千娇百媚,靡颜腻理。   落儿却觉得卫璇没有夸大其词,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体贴去寻枕头让卫璇躺的舒服些的缘由。   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卫姑娘,你觉得我们姑娘好看,还是那吴令毓更甚一筹?”   卫璇不假思索,略带埋怨:“你这丫头问的什么话,你家姑娘笑一笑就能勾了男人的魂,这明摆着的事实。”   再者,吴令毓那人会装的很,什么风姿绰约蕙质兰心,都是世人吹捧出来。   整日不是炫耀,她那贵妃姑姑不是赏赐了这个就是赏赐了那个。整的有了一个姑姑就像拥有全世界一样。   了不起喽!   吴令毓长的是美,足够有资本。可和楚汐站在一块的却是寡淡了。   卫璇也算是个芝麻官之女,整日里拼命奉承想挤进贵女的圈子,让她端茶送水都行,到头来也只有被嘲笑不自量力的份。   因此,她对吴令毓是一万个不满意。   卫璇的回复,让落儿得意的笑开。她就知道卫姑娘,有眼光。   楚汐却不想对吴令毓有什么想法,那人想必恨她入骨。被裴书拒绝,她那个心气怎么受得了。   可受不了也得受着,谁让待新皇登基后,一锅端了镇国公府。簪缨世胄一夜之间被抄了家。   “嗤。”一道嘲讽从屋外男子鼻音发出,很轻。   那人头束紫金冠,脚踩云跟靴。着紫色锦缎袍子。腰佩黄金弯刀。手提着几袋点心,显然是听了屋内的话,少年唇红齿白面带嘲讽。   诚然,他不喜欢吴令毓,同样对那个知道秘密的楚汐没好感。   要不是怕被泄露出去,丢脸。他早就翻脸,让楚汐吃不了兜着走了。   “喂,楚汐,你出来一下。”   楚汐听见动静,起身去瞧。站在房门处,看见宁虞闵时,有些惊讶。待视线下移,瞧见熟悉包装的点心盒子,了然。   她动了动唇:“你怎么进来的?”   楚府奴才这么不堪用,外男说放行就放行?   “本世子就算去金銮殿也没无人敢拦,何况区区的楚府。”   宁虞闵:“给你买的,拿去。”   楚汐甚是心安理得收下笑容晏晏,全然把裴书珩上回的话扔到了脑后:“幸苦世子。”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真让人不舒坦。   宁虞闵却是不敢生气,干巴巴道:“应该的。我想着上回送的你应当吃完了。”   这傲娇家伙,还挺自觉。   卫璇,爬不起来,却也八卦,她一把拉住正要出去的落儿。   “这宁世子怎么来了?”   说到这个,落儿可是清楚的很。念着卫璇有眼光,与她同仇敌忾,一同瞧不起吴令毓。   她倒也大方,手指了指屋外,小声在卫璇耳边嘀咕。   “这宁世子也是一片真心,是个可怜人。我们姑娘都要嫁人了,他还不放弃。”   卫璇听此,深以为然的颔首:“原来是个痴情种啊!” 第132章 舍不得,我心疼   宁虞闵觉得此刻自己特别脓包,全然没有敢在禹帝面前叫嚣的勇气。   一件事,就被楚汐压制的死死的,如何能甘心?   他就想让楚汐不痛快。   还别说,真有一件事。   想着昨日在皇宫闲逛时,看到的一幕,若是能添油加醋气气楚汐也是好的。   男子双手环着,下巴微抬。整个就是要闹事的模样。   他长吁短叹幸灾乐祸,脸上带着坏笑道:“我昨日听见一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眼前男子,唇红齿白,若是着一身襦裙,打扮打扮就是个姑娘无疑。   傲娇小公主妥妥的。   楚汐听着这口气,已然知道这厮接下来的话题。无非是想让她难受。   她提着点心,如藕般的手臂有些酸:“既然世子权衡两难,那就别讲了,我也不想听。”   宁虞闵从未想过楚汐拒绝的如此干脆!她就没有丝丝的好奇吗?   他面色有些沉,偏偏不敢对楚汐呵斥。   “我觉得应当与你说一声,毕竟事关乎你,虽然背后嚼舌根有损我世子的威严,不过你理应知晓。”   楚汐轻笑,桃腮两侧梨涡浅浅。全然不想陪这宁虞闵扯东扯西。   “既然有损世子您的威严,我还是不听了罢。”   宁虞闵气的手指在抖,也不和楚汐兜圈子,冷声道:“你必须得听。”   这一嗓子响亮,稳稳当当的传到屋内两人耳中。   卫璇推搡着落儿:“快,世子要袒露心迹了,你还不出去瞧瞧,可不能让楚姐姐为难。”   落儿闻言连忙小跑出去,踏出门槛第一眼就瞧姑娘吃力的提着点心盒子。   一股无名之火涌起。   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之人,还想着表白?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她上前接过楚汐手中的点心:“姑娘,我来提。”   接过时眼尖的瞅见楚汐白嫩的掌心有了红痕,是被勒的。这也难怪,宁虞闵送的太多,每盒分量小,这也不代表十几盒不重!   楚汐甩了甩泛酸的手臂,凝睇着宁虞闵,深知不让他说个痛快,这人会不依不饶,她有些敷衍道:“那说吧,说吧。”   宁虞闵到嘴的话,也觉得没了味。   落儿正要出声打断,却晚了一步。   少年气势凛凛,高傲的仰着下巴:“想来你不知道吧,你们方才谈论的那吴令毓,与你那未婚夫婿,昨儿在皇宫里头拉拉扯扯,想让裴书珩与她相好。”   他说着笑了笑,仔细看着楚汐的神情,想看她难过。   “那吴令毓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这美人恩,有几人能抵挡的住。”   “我不由为你担忧,眼瞧着婚期将至,可别徒生波折的好。”   他当时站的远,虽然没听见两人讲了什么,可宁虞闵才不管,他就想让楚汐不舒坦。   不过,镇国公早就想把女儿许配给裴书珩,稳固势力。裴书珩虽如今只是三品,可人是当朝新贵,前途无量。如此,也不难猜出,昨日吴令毓的用意。   他心中窃喜等待着楚汐面色发白,张皇失措惶惶不安。甚至想瞧瞧楚汐哭。   然!对方很镇定。   微笑依旧,全然没有半丝的勉强。   楚汐扶了扶头上没固定好的发簪,生怕青丝散落,她的心思都在那一头如绸缎的墨发上。   腾出空来,瞥了一眼宁虞闵:“没了吗?”   宁虞闵:??这些还不够吗!   你不吃醋吗!你怎么不生气!   宁虞闵气的够呛,没有看见楚汐气的发抖,喊打喊杀的场面,又是遗憾的紧。   他忿忿转身要走。   小公主恼了。   楚汐只觉得有趣,也不管对方后脑勺对着自己,她抬起皓腕,提着帕子朝对方挥挥手。   “过几日再给我送,可别忘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   宁虞闵忿忿转头,齿白唇红的脸上应愤怒而涨红。   “你怎么不让裴书珩买?净知道使唤我?”   楚汐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立在门前身姿袅娜。想看宁虞闵跳脚。   女子嗓音柔美:“舍不得,我心疼。”   ???   宁虞闵气的掉头就走,合着把他当奴才使唤?听听这是什么话?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见人走远,落儿凑上前来,眸中都是星星:“姑娘,那话真的假的?”   楚汐:“逗他的,你也信?”   还心疼?她是有病才心疼。   宁虞闵走在羊肠小道上越想越不是滋味,偏偏他拿楚汐没法。   她都要成裴夫人了,又不是宁夫人。心疼裴书珩,就让他跑腿?怎么着他也是世子。   宁虞闵忽而脚步一顿,指间摩挲着腰间的黄金弯刀。   !!嫁了裴书珩后,若是楚汐没管住那张嘴……   他心里有了主意隐隐往上冒。   若是楚汐嫁给他,还不得老老实实听他指示,眼皮子底下敢有小动作?   他虽然觉得楚汐配不上世子妃一位,可为了他的腚,他可以忍!   宁虞闵想到这儿,郁气消了大半,打算入宫。只要请了赐婚,婚期将至又如何?   裴兄!对不住了。你反正有吴令毓,也不差一个没品没德的楚汐。   宁虞闵加快脚步,他记忆极好,方才小厮带路,这会儿能自己出去,绕过楚府的荷花池时,他听见‘扑通’落水声,惊起水花四溅。   随之而来的是丫鬟的不知所措方寸大乱的惊呼,他懒懒的抬眼望去,荷花池里女子脑袋在水中沉沉浮浮。   “救命啊,来人啊,二姑娘落水了。”   宁虞闵自来侠义心肠,可实在被楚汐气的,连带着楚家都没了好印象。   他瞅了眼并不清澈的荷花池,再低头看着这身母亲缝制的衣袍。提步要走。   丫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见他华衣加身,尊贵气质浑然天成,可附近没有别人,她咬牙上前。   “公子,求求您救救我们姑娘吧”   宁虞闵看着敢伸手拦他的小丫鬟焦急的落泪。冷声斥道。   “滚!我什么身份?你家小姐什么身份?也配我救?”   就算是公主落水,他都敢漠然视之。谁让禹帝女儿多。   区区一个庶女,谁恰巧在他经过时落水,谁知是不是处心积虑故意为之。 第133章 滚,别在我跟前气我   宁虞闵念及此,嫌恶的冷冷看着挡路的那丫鬟,就好似下一秒要抽起腰间的弯刀,捅人那般凶神恶煞。   丫鬟吓得连连后推。   宁虞闵甚至一眼都懒得瞧水里逐渐沉下去的女子。仿若多呆一刻就要被诬赖榜上。大步离开。   丫鬟六神无主,提起腿边跑边喊:“二姑娘流水了,有没有人啊。救命!”   ……   楚依依眼瞧着府里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张罗着婚事,主院那头越开心,她心里却愈发的不甘。   郁结于心,久久不散。脸上疤痕变小,眼瞧着有恢复如初的希望,可偏偏那药膏所剩无几。   她带上一名丫鬟去荷花池散步,站在桥上却是不留神踩到了一颗石子,脚下一绊,整个人掉入池中。   空气愈发稀薄,她从挣扎到了后面的浑身无力,耳边隐隐约约听见陌生的嗓音——滚!我什么身份?你家小姐什么身份?也配我救?   明明陌生,却也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   楚依依乏力的阖上了眸子,整个人沉了下去。在意识褪去的那一瞬间,那嗓音与脑中忽然澎涌而出的像是上辈子的记忆融合。   她听见那人用温柔的声音道:“依依,我为你燃放满城的烟花可好?”   ……   宁虞闵刚出府门,直奔皇宫。   他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盖的,一路而来,无人敢拦。等待公公通传后,大摇大摆的入了御书房。   禹帝放下手头的奏折,一身黄袍,威严浑然天成。   “皇伯伯。”宁虞闵坏笑的上前,行礼。   禹帝不吃他这一套:“宁家小子何时如此规矩了?说吧,你找我所为何事?”   贵公公在一旁斟茶。   宁虞闵也是渴了,喝了又要了一杯。他向来纨绔,浑起来连宁王都治不住。   他几步上前,笑着要给禹帝捶肩。   禹帝知他这是有所求,小霸王的服侍想必宁王都没体会过,虽然手法力道没有火候,他也没让其停下。   “你这殷勤劲儿,是不是又惹事生非了?”   让他去衙门办事,这性子怎么就没丁点儿端正。   宁虞闵手下动作不减:“皇伯伯,我最近可是安分守已的很。”   无事不登三宝殿,禹帝却不相信,这小子没准憋着坏。   他端起茶盏,滑着茶盖。轻轻的吹了吹,不动声色的喝了口。   宁虞闵六岁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爬到他膝上讨赏,十岁因着闹脾气砸坏了他赐给宁王的汝窑青花。又把侧妃推入河底,被挨了一顿打后,哭着求他做主。   十五岁那年更是了不得,邻国小公主跟着使臣来此一游,见他出落的唇红齿白,一下子相中。   他倒好,又是装鬼,又是恫吓,也不知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那小公主连夜带着使臣跑走。   他那些混账事,数也数不清。   宁虞闵见禹帝不说话,他也不在意。   “我这不是到了娶媳妇的年纪,想让皇伯伯幸苦幸苦帮着赐婚。”   哦~   禹帝来了兴致,也不让他按了。贵公公躬身接过禹帝手中的茶盏,退到一旁。   “你母妃催你,你父王催你,也不见你急上半分,如今是哪家的姑娘倒霉催的被你瞧上了?”   贵公公在旁偷笑。   “皇上您可别打趣宁世子了,世子好不容易有了成家的心思,又求到您这儿要恩赐,想必是怕委屈了那姑娘。”   禹帝心情也好了不少,小霸王要娶妻,今日宁王陪他下棋时,可还恼火羡慕着别家大臣连孙子都抱上了,想必宁王府那一家子都不知情。   反倒是他,第一个知道。   他右手搭在膝上,感兴趣的问:“是哪家的姑娘。”   宁虞闵笑嘻嘻道:“就裴书珩未过门的媳妇,被我瞧上了。”   ……??   混账!   禹帝在做事稳重踏实的裴书珩和这个就知道惹事生非的小霸王之中,无疑选择了前者。   一个是在他面前提起未婚妻柔情可见的裴书珩,一个就知道气他的宁虞闵。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他气的指着宁虞闵:“把他给我拉出去!”   宁虞闵瞪大眼睛:“皇伯伯,动动手的事,耽搁不了您什么事。”   “滚滚滚,别在我跟前气我。”   ……   裴府寮房   楚赫面色讪讪,他刚从去铺子里查了账本,原先是要回府的,可脚步一转,却来了裴府。   这是他头一次来裴府,圣上赐下的宅子,处处显精致华贵。庄严气派。   “贤侄,这些日子我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汐儿性子被我养的娇,你可得多担待。”   裴书珩坐在主位,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面色温和,却是未发一言。   楚赫道:“先前我出银子给幼眠看病,要求你入赘,自知趁火打劫,后汐儿多次让你脸面无光,是我做爹的失职。”   裴书珩也听出了楚赫的来意,他面色上扬,嘴角擒笑:“伯父是怕我有意报复,才娶楚汐?”   这事被他一句话抬到明面上,就像扯破了双方之间的一块薄薄的纸,楚赫面带尴尬。   “贤侄,她是我捧在掌心养大的姑娘,你可否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日后尽量疼她一些。”   “是,她是做错诸多事,可你决定和她结为夫妇起,便是一体。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汐儿娇蛮,可也是懂事的姑娘,这些日子,从未再无事生非。”   楚赫夜里辗转反则,总觉得不对劲,裴书珩要娶汐儿,到底是为了男女之情,还是旁的?   他寻不到准确的答案。   “如今我厚着脸皮,就想要你一句话,你可否好好待她?”   然,还没等到想听的,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人。   “老爷,二姑娘落水了。”是楚府的管家。   好歹是亲身骨肉,即便她的出生并不被楚赫所期待,楚赫倏地站起。   “怎会落水,如今可还好?”   “至今不曾醒来,整个人烫的跟火炉似的,老爷要不然您回去瞧瞧?”   楚赫不敢耽搁,看了眼温润如玉的裴书珩,匆匆告别离去。这一趟却是至始至终没有得到对方的一句保证。   他更是没瞧见,裴书珩在他走后顿时冷下的脸。 第134章 他不是喜欢她吗   晨曦院   “二姑娘身子虚,如今又得了风寒,不过好在没什么大碍,这是药方,大姑娘让奴才去抓药即可。”   大夫收起药箱,朝楚汐行了一礼。   楚汐让人给了诊金,送大夫出去。   她边上是冷着脸的章玥,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错的楚依依,见她脸上伤痕小了大半,她心里不得劲。   “不过就是落水,还没死呢,哪里值当我跑一趟。”   她向来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恶毒主母的名声传出去,更加不会说些漂亮而虚伪的场面话。   她厌恶楚依依,就是厌恶楚依依,十年如一日,从未断过楚依依生母给她的恶心。   楚依依身份的丫鬟婆子,呼吸都放浅了三分,生怕惹了章玥不喜,被发卖出去。   就连那朱婆子,也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楚汐面色复杂,落在楚依依的脸上。她踩着绣花鞋,取了窗前的玉佩,轻的只剩瓶子的重量,里头是空的。   她给的药足以让楚依依痊愈,那么证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章玥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汐儿,跟娘回去,可别你好好的被她感染。乌烟瘴气的地儿,日后也莫踏足。”   楚汐头一次没有反驳,她深深的看了眼双眸紧闭,面色发白的女子。跟着章玥一步也没回头的离开。   楚依依是她纵横网文圈刚喜欢上的女主,她穿书后一面为了保命,一面为了替女配赎罪,还有的便是真心想要亲近。   不然也不会砸下毛爷爷成了榜一。   她来到这里,无愧所有人。同样不想别人辜负,这一次叫大夫替楚依依诊脉,是她为楚依依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从今往后,没有什么对女主的热爱,没有什么榜一。楚依依就是楚依依,没有滤镜下的楚依依,同样是她不想再有交集的人物。   ……   楚汐章玥走后,朱婆子对着门口啐了一口:“苦了我们姑娘,有此恶毒的嫡母。”   楚依依感觉身子很轻,轻的随时要飘走一样,耳边嗡嗡的响,眼皮子却是重的很。   她走马观花的看遍了她的一生,准确而言好似是上辈子的事。   她看见楚汐割了她的脸,恶毒的说着风凉话,看见章玥在一旁叫好。   裴公子救下了她,并许诺娶她为妻。她高兴的像做梦一样,以为脱离苦海了。   借着裴书珩的光,她带着裴幼眠参加了宁王妃的生辰宴。   宁王妃欢喜的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夸。   待宁王妃走后,吴令毓给她下绊子,她也一一躲过。直至对方冷声骂着。   “你不过一个下贱庶女,也有资格与我坐在一块?滚,别再让我瞧见你。”   “呵,戴什么面纱?我命令你取下。这破相的脸,我可真想看看。”   她忍辱负重,自知如今的身份不能和吴令毓抗衡。就想要带着裴幼眠走,可偏偏裴幼眠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好像被吓傻了,哦,本来就是个傻子。   任她说什么,像个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宁虞闵走来时,就看见女子杏眸闪着泪光,却是倔强的没有落下一滴泪。   楚依依被宁虞闵顺手救下。她感激宁虞闵出手相救,宁虞闵念她被楚汐折磨的可怜,一来二往间,有了联系。   她自然发现了宁虞闵对她的不同。那份独留给她的温柔,让她又感动,又得意。不过,她更喜欢裴书珩那温润如玉的模样。   宁虞闵过于孩子气,并不是好人选。   再后来,成婚前夕,宁虞闵双眸透红:“这是我去为你求的平安福,你收下。”   他还说:“依依,我为你燃放满城的烟花可好?”   嫁给裴书珩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可偏偏她的娇羞,她的期盼在成婚那晚,本该你侬我侬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裴书珩应付好同僚,直接褪下了一身喜服,穿着一袭墨衣依旧温润如玉道:“你歇着吧,这间院子便是你的,府里上下奴才随你差遣,你若能照顾好幼眠,我给你裴夫人的体面。”   看着男子就要离去,她急急站起身子:“你,你不在这儿睡吗?”   男子头也不回,长身玉如:“日后我都歇在书房。”   楚依依莫名的委屈,她在宁虞闵跟前是个宝,成了裴书珩的夫人,他却一眼都懒得看。   虽然一样温和有礼,可是却给她莫大的疏离感。   今夜明明是新婚夜啊。   若是传出去,让她日后怎么见人。她抚上面上的精心用胭脂盖过伤疤,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再后来,裴幼眠一日比一日的呆滞,话也变少了。她慢慢的没了耐心。   再后来……   ……   楚依依心里闪过畏惧,那种畏惧想是要将她凌迟那般,深入骨髓的恐慌。   床榻上女子猛然睁开眼。眼中是深深的恐惧。   朱婆子大喜:“哎呀,姑娘醒了。”   楚依依浑身都在发抖,脑中有个声音再告诉她那不是梦,而裴书珩狠厉毒辣的手段一遍遍在脑中浮现。   挥之不去。   伴随这朱婆子的靠近,她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脑袋昏昏沉沉可她不敢闭眼。   “宁虞闵呢,我方才瞧见他了。”   她落水的时候,宁虞闵明明刚经过,是不是他再一次救了她?   朱婆子被她直呼世子的名讳吓了一跳,只当二姑娘人还迷糊着。   “世子早走了,姑娘提他作甚,您好好歇着,还好张六送豆腐去小厨房,碰巧相救。老奴擅自做足给了他一两银子。”   ???   所以……不是宁虞闵救她的。   宁虞闵为什么不救她?   他不是喜欢她吗?   朱婆子把茶几上的瓷碗端在手上:“姑娘,这是刚熬好的药,如今不烫了。”   楚依依思绪这才慢慢的回到现实,宁王妃生辰宴她并未瞧见宁虞闵。两人如今只是陌生人。   没关系,宁虞闵上辈子那么爱她,这辈子她有信心,也会如此。   也不知为何现状和上辈子出现了不同,裴书珩改了想法,又要娶楚汐。   楚依依并不想知道,她心里只有宁虞闵。   嫁给裴书珩有多么的惨,她长辈子的下场……   裴书珩就是地狱来的恶魔,楚汐这个毒妇,也理应去尝尝期间滋味。   …… 第135章 她又调皮了   待章玥缝制好喜服后,过两日便是成亲的日子。让楚汐试穿着,很是合身。   她又怕弄脏弄皱,连忙让楚汐脱下。   楚汐也没嫌烦,想着后日的日子,有些身无可恋。有些麻木,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然,等章玥去内室抱着同一色系的喜服时,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章玥面带欢喜,藏也藏不住:“这是你舅母亲自送过来的,你舅母手巧,上头的纹理就像活了似的。”   她和章夫人分工合作,她缝制楚汐的新娘服,章夫人赶制裴书珩穿的新郎服饰。   章夫人一完工,怕手底下的人没个分寸,便亲自送来。章家事也多,内宅里里外外都她管着,东西一送到,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用。又急急回去。   “书珩还没穿上一穿,也不知合不合身。”   楚汐: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章玥笑眯眯的看着女儿道:“你跑一趟,让书珩试试。”   楚汐满脸拒绝,蹙眉:“为什么是我?”   “怎么,你想让娘叫谁?难不成让我去?”   楚汐迟疑片刻,不确定的问:“可以吗?”   “不成!”   “现在就去!”   楚汐想了想找借口:“可是成亲前三日,男女见面恐不吉利。”   章玥却是不在意:“这种事你也敢信?娘嫁给你爹时,成婚前一日他都来寻我,娘这不是好好的又生下你。”   ……   马轱辘在地面上碾过,缓慢行驶。楚汐没精打采想到要见裴书珩,就难受。   而这个难受在两日后,即将上升到一个高度:她可能要天天面对着裴书珩的脸!!!   这是什么灾难!   国际性的吧!   落儿见她耷拉着脸,出声问道:“姑娘,要去见姑爷了,您不开心吗?”   楚汐无比做作道:“开心的不得了,不知如何是好。”   英雄联盟游戏中暗裔剑魔亚:没有撤退可言!   落儿放下心来,完全看不出楚汐的强颜欢笑,有些憨:“姑娘开心,我就开心。”   ……   裴府   “裴书珩,你把楚汐让给我,就这么难吗?”宁虞闵在裴府磨了好几日,日日登门,说着意思相近的话。   他得不到禹帝的松口,又本着宁府要拉拢裴书珩,不好做出抢人媳妇一事,便阐明来意,欲得裴书珩的同意。   可偏生裴书珩油盐不进,难搞的很。   “宁世子请回。”   宁虞闵皱眉,在软榻上这么一趟:“我不回,你不答应,我就赖着不走了。”   裴书珩没工夫和他耗,宁虞闵过于吵闹,他完全没法静心看书。   男子眸中闪过不耐烦,淡淡起身,面色冷静。收拾好案桌上的笔墨纸砚。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执起一本书,没看宁虞闵一眼,直接往书房门口走。   宁虞闵连忙出声问:“你去哪儿,你同意了,这是打算去退婚?”   他的死皮赖脸起到作用了?开心,得意,也不枉他这几日白白收到裴书珩的冷脸。   裴书珩脚步一顿,不难猜出宁虞闵口口声声让他退婚是为了什么。   男子嗓音若珠玉落盘,却带着份疏离。   “宁世子可知坏人姻缘可是要遭天谴的。”   !!!   宁虞闵吸了一口气,遭天谴和被世人嘲笑他的腚,他选择了前者。   遭就遭吧,他做的坏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也不是顺风顺水成了小霸王。   “值得,你放心,楚汐嫁给我,我不会让她纠缠于你。”   他想了想又道:“吴令毓虽然也不是好货色,可与楚汐半斤八两,我帮你分忧一个,你也不用过于感激。”   裴书珩终究冷下脸:“宁世子,请慎言。”   “楚汐再不堪,也轮不到旁人说三喝四,你若再胡搅蛮缠,我这便去宁王府,与您父亲叙叙旧。”   宁虞闵瞪大眼睛:“你这是在威胁我?”   “宁世子大可一试,裴某奉陪到底。”   宁虞闵感觉到自己的威严收到了威胁,可他看见裴书珩冷下的眸子,竟然!!!横不起来!   他敢打包票,裴书珩若去寻了宁王,他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楚汐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氛围过于紧张,她抱着喜服暗叫不好,不由得后腿想走。   “楚汐!”宁虞闵瞧见了她。   “你说,你要嫁裴书珩还是嫁我?”   宁虞闵有充分的自信,毕竟楚汐不久前还给她送了一封情书,虽然他嫌恶心给扔掉了。   楚汐:???what?   这是抽什么风?   宁虞闵上前,直接扯着楚汐上前。他未曾放开楚汐的胳膊,就这么拉着。   他指着自己:“你说,你嫁谁?”   裴书珩看着楚汐被宁虞闵拉着的胳膊,眸中闪过危险的暗光。   楚汐一抬头看了个真切。   !!!   大佬的占有欲!   不!大佬不要生气!   她一把挣开,与宁虞闵保持距离。   “宁世子我可是有婚约的人,您总不能仗着你世子的身份对我拉拉扯扯,当着我未婚夫的面净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她说完这话,目光有些闪躲的不敢看裴书珩。把喜服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   “娘让你试试可有哪里不合身的,若有趁着如今来得及,方便改。”   女子梳着朝云近香髻,着一身酒红撒金褙子,下配细褶挑线白裙,立在一处,发间的白玉响铃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发出情脆入耳的声响。   女子垂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来,光线洒在她身上,愈发衬得楚汐肤白如雪。   裴书珩见她如此识趣,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   “幸苦你跑这一趟,可累了?”   ???卧槽,你不要这么虚伪,我特么瘆得慌。   楚汐险些说话结巴:“不累,想着你能穿上,再辛苦也不累。”   宁虞闵可不想看着两人的黏糊劲。楚汐这样,小公举觉得很难堪。   “楚汐,你好好想想你的决定是否有误?你对我没意思,你给我送什么情诗?你还让我送糕点,我哪次没有照办?”   楚汐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她听见身旁男子用含笑带着极思恐怖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她又调皮了,让世子见笑了。”   ???   不!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慌! 第136章 碍着我眼了   宁虞闵突然觉得自己这会儿极为多余。   裴书珩神色淡淡,一手接过楚汐手里的喜服,一手把楚汐拉到跟前。掌心相贴的那处,正是宁虞闵方才碰过的。   楚汐觉得裴书珩抓的有些疼,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男子力道这才松了些许。   他面色淡淡问:“宁世子,你可还有何事?”   这就开始赶人了?   宁虞闵是真的想掉头就走,可又觉得不能让裴书珩如意。楚汐不选择他,那是楚汐眼瞎。   这两人没有一个是好货色。小公举鼻孔朝天:“本世子不走,裴府的午膳不知味道如何,我打算尝尝。”   楚汐只想把这家伙送走,只觉得宁虞闵是个隐患。   “主人家不曾请你,哪有你这般厚着脸皮留着等着用饭?你堂堂世子难不成也饭都吃不上了?”   裴书珩倏然松开楚汐的胳膊。   这娇气包在宁虞闵面前倒是傲的不行,偏偏瞧见他就吓得不敢吭声。   她与宁虞闵何时这般交好?   宁虞闵环着手,冷哼道:“是啊,吃不起,日后日日来裴府用饭,谁让裴大官人不好赶我。”   就他这种德行,还日日来?   楚汐觉得这挑拨离间的混蛋没安好心,没准会害的她日子愈发艰难。   “不成,不欢迎,裴公子不赶你,我赶。”   宁虞闵一股愤怒无处可发。   “你凭什么赶我?我在裴府碍着你什么事了。”   楚汐不动声色的偷窥裴书珩一眼,见他神色稍霁。也知她这会儿出声合了他的心意。   女子耳坠上挂着血色玛瑙耳饰,轻轻摇晃着,称的她肌肤赛如雪。   裴书珩伸手划过那红的耀眼的玛瑙珠子,在楚汐右侧发间停落,拨下不知何时沾上去的草屑。   最怕裴书珩的逢场作戏和贴心温柔,楚汐只觉得后背在发冷汗。   !!!看看这温柔的模样!   你怎么不去做影帝呢!   道貌岸然!   伪君子!   楚汐咽了咽口水,对宁虞闵道:“碍着我眼了。”   宁虞闵:扎心了!   他是长相不好,还是为人不行?楚汐吃了他这么多次点心凭什么觉得他碍眼?   虽然他拳头过硬,膳食居的点心师傅不敢不给他做,可楚汐却小气的几顿饭都舍不得让他吃。   “你还没嫁他呢,你就为他省银子?”   楚汐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她打算这事过后,安抚安抚这小公举。   裴书珩面色冷静,瞥了眼气急败坏的宁虞闵:“楚汐她,勤俭持家。”   ???   宁虞闵还记得那日大街上楚汐的公然炫富。   ——南洋出海的宝贝,晶莹饱满,洁白无瑕,一颗就要五十两。   ——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银鎏金掐丝点翠金簪,你们可去碎玉轩问问价格。   宁虞闵觉得裴书珩并不知楚汐挥霍无度的真面目,他打算掀开楚汐丑恶的嘴脸,没准,裴书珩觉得她败家,就不娶了。   “楚汐她,就算脚边有银子,都懒得去捡,你说她勤俭持家?你这是被蒙骗了。”   这句话好生熟悉,若是无误的,便是她嘴里曾说的。   楚汐:小公举记忆真好。   裴书珩嘴角噙着笑意:“她如何,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阿肆,送客。”   显然,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宁虞闵恼道:“都说了不走,不走。”   “你说你娶谁不好,偏偏是楚汐,她浑身上下除了张脸哪儿还有优点。”   楚汐就喜欢旁人夸她美貌,红唇一勾:“有这张脸就够了。”   难道这个优点不够爆棚吗?   宁虞闵一哽。   裴书珩拉过女子光滑细腻的手腕,没有说什么,在楚汐震惊的美眸下把人往书房里带。   “你先进去。”   楚汐知道他要去解决宁虞闵,看着裴书珩那修长的手指贴在她的腕上,再清晰不过的触感让她不由额上密了汗。   他不是不喜旁人靠近吗,那这是为何,她已经不能忍受这厮当着她擦手了。侮辱人。   整个人还没回神,男子守礼的松开,把喜服放在茶几上这才走了出去。   楚汐愣在一旁,总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宁虞闵见裴书珩把人带入书房,他并不想让两人有独处的时间,他思考片刻,就要跟进去。   然,裴书珩再度走了出来。   “裴大公子,你这是何意,你是觉得我吵到你了?”   裴书珩面如冠玉,眼眸微挑。嘴角擒笑,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   “想必世子你也求了皇上,皇上没答应,这才日日在我这里转悠。”   “世子是觉得自个儿婚事不如意,就恨不得把一对一对都拆了?毁人姻缘的事竟原来也是能上瘾的。”   不如意是指宁王妃这段日子挑选姑娘,就没一个入了宁虞闵的眼,至于毁人姻缘……   宁虞闵忽然正色,那件事被他压下,世人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转眼间时间久了,他都快忘了,可偏偏又被裴书珩提起,裴书珩!扎他心了。   “我不就是让你退婚,你有必要拿出那件事恶心我?”   退婚还不是为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的他像是恶人似的。   说起毁人姻缘,不得不提起邻国那位小公主,一眼相中了宁虞闵的齿白唇红,那时才多大,就知道求着禹帝赐婚。   “两国联姻,免去战火硝烟对两国子民和江山社稷皆好。禹帝陛下,您说如何。”   宁虞闵才不喜欢这黑黑的小胖墩子。   他直接拒绝:“我不娶我不娶,你丑死了。”   后来更是约着那小公主出门,直接把人揍了一顿。   “你还敢嫁我吗,你若是嫁我,我天天揍你。”   小姑娘吓得尖叫,“不敢了,不敢了。”   “不敢就好,对了,我养了条蛇,那吐着舌头的模样可爱极了,带你瞧瞧?”他胡编乱造。   小姑娘最怕这种冷冷黏黏的东子,闻言泪都挤了出来:“不看,不看。”   “那你还不滚。”   吓得小姑娘连夜离京。   后两年,那公主过来联姻,禹帝有意做主许配给归德侯府大公子魏恪。   宁虞闵当日去山里逮了一条比腿还粗的蛇。   公主在这两年里,个子倒是高了,可依旧黑的要命。   她吓得连连后退,说着蹩脚的中原话:“我没说要嫁给你啊。”   宁虞闵正义凛然:“嫁给我兄弟也不行。” 第137章 我……要她死!!!   邻国公主喜欢中原这边男子的白净,即便对宁虞闵吓得够呛依旧念念不忘,嫁不了这个唇红齿白的,本就遗憾。   她就换个人选。   没曾想他竟然无赖到这个地步。管的这么宽?   “凭什么?”   “你管凭什么?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邻国公主见宁虞闵手里提着篮子,里头的蛇吐着芯子,就好似她说了一句对方不想听的,宁虞闵就要放蛇出笼,那蛇就要咬她。   她退到很远:“那我嫁给谁?”   宁虞闵居高临下嫌弃的看着这黑女人,听闻此国人都黑,放眼望去,人群中很难找出一个肤色白皙的。   可这就是你看上我兄弟的原因?   怎么,你们那边人丑不拉几,就想着祸害我们这边?   不过!倒真有一个可以祸害祸害。他早就看那玩意儿不爽了。   宁虞闵善心给建议:“魏恪的弟弟,魏狄你觉得怎么样?”   邻国公主自然对归德侯府有了一定的了解,更是清楚那魏狄不是个好东西,寻花问柳也就罢了,私生活那方面完全不知收敛。如此之人,如今能嫁?   “我不觉得怎样。”   宁虞闵横她一眼,龇牙咧嘴喝道:“那你滚。”   邻国公主跑去皇宫求着禹帝换了人选。   其实魏恪实则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对方家事不显赫,却是小家碧玉。这事极少人得知。   再后来,那公主得偿所愿嫁给一个世家公子。   又是几年后,魏恪大病,闭门不出户。随着魏大公子辞去朝中职务,归德侯府逐渐没落。   要说那公主,还不算是坏人姻缘,毕竟宁虞闵是做了件好事。   可后面的却真的让人结舌。   他受魏恪所托,去小家碧玉那里送贺礼,顺便商谈婚事。   那小家碧玉见他一眼,眼睛都直了,直嚷着不嫁病秧子,给他做妾都使得。   他吓得都觉得没脸见魏恪。   那些长舌妇也不知哪儿得来的风声:“诶呦喂,不得了,宁世子先是不让公主嫁魏大公子,后来又冒出一个魏大公子未婚妻,宁世子紧接着又去迷惑那小家碧玉。这是人干的是事吗?”   “没错没错,还什么拜把子兄弟,还好我不信。”   “魏大公子也惨,得了一身病,又被兄弟撬了墙角。”   “你说这宁世子是不是故意的,他日日登门去归德侯府,又多次毁了姻缘,别是他看上了魏大公子?”   “我的老天爷,如此说来宁世子岂不是断袖。”   “宁世子漂亮的跟个姑娘似的,你若说断袖,我还不依呢?”   ……   因此他听见裴书珩的一句毁人姻缘,就觉得自己的性别受到了侮辱。   “你以为拿出这桩陈年旧事就能威胁到我了?”   这件事京城谁人不知,只是被他恫吓,不敢再提及只能烂在肚子。   裴书珩轻轻一笑,身长如玉,微风徐徐吹来,吹的白衣蹁跹。   男子嗓音温润,划过涨红了脸的宁虞闵耳侧:“世子可喜欢蝴蝶?家妹最爱这些了。”   好端端的提什么蝴蝶?   等等!   蝴蝶?   蝴蝶胎印??   不!楚汐!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裴书珩不为所动,面上是一贯来的云淡风轻。   “楚汐她最是藏不住话,所以日后世子也无需送什么糕点,她想要的,就不劳烦世子了”   宁虞闵怒发冲冠,切齿痛恨。   楚汐!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吃着那些点心!   我要她死!!!   亏他还想着娶楚汐!他就算娶那个黑不拉几的公主也比娶楚汐强!   完了完了!裴书珩都知道他的秘密了!   宁虞闵觉得一个胎记能把自己送走。   他对着书房咬牙切齿,额间青筋暴起:“楚汐,你把点心给我吐出来!”   楚汐只觉得裴书珩这人辜负了她的信任。   她装死,忧郁的寻了椅子坐下。完了,没有免费的点心吃了。   她是不是只能等卫璇的鸡汤了。   “楚汐,你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听见了,你有本事吃点心,怎么没本事出来啊。”   宁虞闵雪姨附身。   然没等到楚汐的回复,身后却多了软软糯糯含糊不清的嗓音。   “蝴蝶,我喜欢蝴蝶。不过最喜欢的还是蛐蛐。”   他怒气冲冲转身。   裴幼眠今日穿了一身粉色梅花彩昇纹绫窄袖短襦,下配刺绣妆花裙。   眸子清澈的不像话,脸上肉嘟嘟的少了分病气。甜甜的笑着,头上绑着流苏。娇憨可爱。   !!!   软妹!   宁虞闵不好对一个又软妹又脑子不好的人发火。   他憋气的很。   偏偏小姑娘认生,几步跑到裴书珩身后,瞪大眸子眨巴着盯着她瞧。   很是礼貌的:“姐姐好!”   ???   什么玩意?   他恼火万千,只觉得裴府和他犯冲,楚汐不是个好的,裴书珩同样,这小傻子直接犯了他的忌讳:“裴书珩!你妹妹眼瞎吗?”   裴幼眠是裴书珩的逆鳞,谁也触碰不得,男子伪装温和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他冷冷盯着宁虞闵,眸光泛着幽光。   “宁世子,这里不是宁王府,你若是还想让我给你留着脸面不被扫地出门,就别自讨没趣。”   宁虞闵也自知理亏,满朝上下谁不知裴书珩多疼这个妹妹,他直接爬到裴书珩头上。也难怪对方发脾气。   不过!娘的!裴书珩发脾气怎么比他父王还凶!   呜呜呜,他甚至不敢找楚汐打一架。   他面上讪讪,看着软妹。   “叫哥哥。”   裴幼眠觉得眼前好看姐姐竟然说话声像个男的,是件极为稀奇的事,她也向来好说话。   咧咧嘴笑:“哥哥好。”   宁虞闵被这笑容击中,裴书珩的妹妹!怎么可以这么萌!   也难怪他护的那么紧,要他有个这样的妹妹,相比也不逞多让。   不对!现在不是夸妹妹的时候!他应该让楚汐死!   楚汐毁了他的信任和天真!   不能原谅!   他内心活动丰富多彩。   然,裴书珩冷下的脸难以回温,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世子还不走,是要我送您回宁府?”   宁虞闵想到裴书珩的威胁:“不了不了,不劳烦你了。”   “阿肆,送客!” 第138章 腿软   宁虞闵走后,裴幼眠就小跑着进了书房:“嫂嫂。”一把扑到楚汐怀里,亲昵的蹭啊蹭。   楚汐推开她:“离我远些,热。”说着习惯性的从腰封掏出一枚金元宝来。   裴幼眠娇憨的攥在手心,在楚汐边上坐下:“嫂嫂是来寻我的吗?”   楚汐吐了口气,恹恹的伸手指了指茶几上:“送喜服的。”   裴幼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要去摸,又怕把好看的衣裳弄脏,她欢喜的转了个圈。   “是给兄长穿的吗?”   六娘说了,成亲都要穿喜服,所以她不难过嫂嫂今日只是来找兄长的。   “是的,给你兄长试试合不合身。”楚汐和裴幼眠说话时,向来不忌讳什么,有六娘的灌输也不怕这丫头听不懂。   她也知道,裴幼眠也不喜欢别人把她当成一个特别的存在。   “那不合适怎么办?”裴幼眠犯难。她看着刚抬步进来的裴书珩。   小姑娘急急道:“兄长,你快试试。”   裴书珩扫了一眼,正要拒绝,可面对自家妹妹的催促,一时不忍心见她失望。   男子微微颔首,指尖刚触到喜服。   就听裴幼眠拍着手鼓励道:“嫂嫂,你快去给兄长穿,六娘说了,恩爱夫妻都是这般的。”   楚汐真想把六娘的嘴缝上。   她面如死灰。   裴书珩刚想指责裴幼眠几句,可抬眼见是楚汐生无可恋的一张艳若桃花的脸。就好似让她帮忙,这人立马就能哭出来那般。   男子喉结滚动,垂下的眸子闪着暗光。   在楚汐怀疑人生之时她听见男子淡淡道:“那有劳了。”   ???   !!!   不!   楚汐吓得直接站起来身子。   你在发什么神经!   裴幼眠等啊等,见楚汐不动。   她一拍脑子恍然大悟,六娘说了,女子向来矜持,实则欲拒欢迎。必要时要推一把,没准人家感谢着呢。   裴幼眠想着楚汐送的那些金元宝,下定决心她要帮嫂嫂。   她对着楚汐的背,趁楚汐不备用力一推。   看着楚汐准确无误的扑入兄长怀里,裴幼眠满意极了。   六娘还说了,她不能打扰再一个屋里的嫂嫂和兄长,这样会影响他们造小宝宝。   “那我先走啦。”她捧着脸,大步往外跑。想了想还贴心的阖上门。   甚至邀请门外的落儿:“你不要打扰嫂嫂,我们去抓蛐蛐。”   ……   楚汐还没反应过来:小兔崽子,你别走!   男人身上的冷松木香传来,楚汐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女子娇嫩的唇贴在男子的外袍上,这种要热不热要冷不冷的天气,两人穿的都不多,裴书珩能感受到女子胸前两团挤压的柔软。   空气里女子身上盈盈暖香入鼻,好闻的令人沉迷,裴书珩甚至想,就算楚汐不会刺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种焦躁从心间升起,直至四肢百骸。   他后退一步,甚至轻轻推开楚汐。   楚汐鼻尖因着方才那一撞,生疼的紧,一疼,她眼里就蓄上了泪。   楚汐眨眨眼,泪珠滚落,捂住鼻子,看着男子外袍上明显的唇印。和生硬的眉眼,她又咽了咽口水。   嗓音勾人的紧,带着她控制不了的小哭腔:“我不是故意投怀送抱的。”   是你妹子干的!你发火找她!   裴书珩淡淡瞥她一眼,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楚汐觉得世上没有比裴书珩还难搞的男人了。   她顶住压力,小步上前,咬着唇,双手有些颤的抚上男子外袍,裴书珩比她高一个头,不过好在并不吃力。   女子大袖下滑,露出双腕如藕,一只白玉镯子挂在上头,空落落的不胜娇楚。   水雾雾的杏眸潋滟生姿,粉腮樱唇,半垂下的脸因着慌乱而潮红半边,愈发的娇美,她偏偏不自知如此模样最是让人把持不住。   这该死的身体,她竟然控制不住的流泪。   这时,外袍还不曾褪下,   “嗤,你哭什么?”裴书珩喉结滚动,一把掐住女子的下颚。轻轻俯下身子。   女子桃花眼中泛着淡淡水泽。像是蕴藏了千万种情意。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揉在怀里好好安抚。   只要一流泪,就自带的小哭腔,着实勾人娇媚的紧。   楚汐吸了吸鼻子:“我疼。”   因着裴书珩的举动,她一瞬间牙在发颤,浑身在抖。   “我腿软。”   裴书珩视线下移,手下的触感细腻柔软,他竟一时间不想松开。   男子嗓音淡淡,像是在嘲笑捏着她的力道无意识间加重:“现在就腿软,日后可怎么办呢。”   楚汐疼,她不由想要后退几步,慌乱间却撞上了身后的茶几。疼的她泪珠滚滚。顺着眼角不断滑落。   她哽咽的抽泣,觉得丢人难堪的同时又止不住泪珠,一时间竟然脾气上来:“你这茶几太丑了。”   裴书珩听着女子娇娇的语气,眸中有什么在翻滚。   “要是我屋里的,早就拿去烧了。”   “我疼死了,又要留下淤青了。”   她控诉:“你还吓我!”   这段日子的委屈在这个空档口再也止不住奔涌而下。她战战兢兢怕这个怕那个,没想到楚依依根本不领情,如今裴书珩还吓他,让她难堪。   “你凭什么吓我?你都要娶我了,又不是我死乞白赖求的,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准备招婿的那些人更不会像你这般不解风情。”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楚汐,你还凶我,你见我与小丫头交好,娶我也是为了小丫头,我忍,谁让你身居高位,仕途大好。”   “你还嫌弃我给你绣的荷包,你以为我乐意?”   她越说越委屈,直接把手摊开,让裴书珩瞧个仔细。   “我扎了好几次手,当时都出血了。我娘为了你这个女婿,都不疼我,只顾着让我绣那破玩意。”   “你还嫌它丑,那你还给我啊。”   “你屋里这茶几丑,那把椅子也丑,呜呜,真的丑的要命。一看就是便宜货。”   她这蛮不讲理的模样,简直超乎裴书珩的预料。   他语气带着一言难尽:“楚汐,这是御赐,千金难买。” 第139章 还未成亲,你克制一下   楚汐呼吸一滞。   但是情绪占了上风,她才不管什么御赐不御赐。   “我是觉得我说错了?”   小仙女怎么可能有错!   泪水顺着女子红透的双眼落下,沿着满是湿腻的粉颊,没入衣领,濡湿一片。   红唇微微撅起,竟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奈何那嗓音娇软的不行,说起话来,竟像是在撒娇。   裴书珩嘴里那句‘成何体统’却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声。   面对这样仿若多说一句重话就要哭的更凶的楚汐,裴书珩竟一时没了法。   他不说话,楚汐尾巴都要摇到天上去。   “无话可说了吧。”   裴书珩面色淡淡,嗓音也是淡淡的,裹着一层凉意:“楚汐!”   “嗯?”嗓音明显弱了一分。   “适可而止。”   楚汐眨眨眼。   !!!   理智回归。   哦豁,她刚刚竟然冲裴书珩吼,他竟然没有嫌聒噪的掐死她。   楚汐咽咽口水,后怕。   她讪讪一笑,双手触上那茶几,冰冰凉凉的触感,也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夏日用着定然舒服。   也难怪是御赐。   “是我眼拙,不懂欣赏,此物定然不是凡品。”   男子抬起手,指腹触上女子浅浅的酒窝。惊的楚汐呼吸都浅了三分。   “哭够了?”   这话问的,楚汐怪尴尬的。   她执起帕子,在试泪擦脸的同时,又趁机躲过了裴书珩的亲密。   “我平日里不爱哭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想来因为我是水做的。”   水?   裴书珩不可置否。   裴幼眠爱哭,也就装腔作势在他面前故意滴几滴泪,然后干嚎两嗓子。可不像楚汐,止都止不住。   可不就是水做的。   男子收回手,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明明触感极好,可与楚汐嫩如豆腐的脸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既然哭够了,就可以开始算账了。   裴书珩垂下的眸子黑沉如墨,说着让楚汐觉得浑身泛冷的话:“宁虞闵想要你,求到皇上面前,他,解风情吗?”   所以!宁虞闵发什么疯!   楚汐甚为谨慎道:“宁世子我与他不熟,如何得知他为人?不过想来他是为我美色吸引,如此贪恋美色之徒,定是不能与你比的。”   嗤,信了她的鬼话。   “那你怎么忘了我的话?”男子嗓音淡淡。   他说的自然是先前不准让楚汐接受宁虞闵点心一事。   楚汐见男子目光沉沉,忙极力撇清关系:“是他硬要买,我实在拒绝不了。”   小骗子。   又爱哭,又爱说谎。   楚汐生怕这人怪罪,又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怕漏泄。她不明裴书珩怎么管的这么多。   按照他的脾气,不是只要她老实本分,就能熟视无睹的吗?   她稳了稳心神,指尖在发颤:“还没试试喜服,被这些琐事耽搁,险些忘了正事。”   “我,我给你宽衣。”   说着,手颤颤就要伸手去解男子的腰封。   “楚汐。”男子嗓音暗哑,后退几步。   “嗯?”   “我自己来。”   这简直求之不得!   楚汐连忙松手,心下也是松了口气,连忙与裴书珩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裴书珩见女子杏眸染着她不自知的风情,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薄唇动了动:“你出去。”   “嗯?”楚汐没反应过来。   裴书珩有些苦恼,可又实在怕了楚汐的眼泪:“还未成亲,你克制一下。”   所以,不必如此亲近,该回避的就回避。   ……   裴书珩试好了,换回平日穿的衣裳后这才开了门。   “合身。”   章夫人手艺好,喜服尺寸恰到好处。得知不用修改,楚汐是松了口气的,来来回回的跑她也嫌麻烦。   可不知为何,楚汐还没说什么,裴书珩就赶他了。   “喜服就留着,若是无事,我得看书了。”   整的谁欢喜与你共处一室似的。楚汐心向往之。   等出了裴书珩的书房却是察觉到不对。她怎么觉得裴书珩在避之。   而且最重要的!裴书珩面对她的撒泼竟然没发脾气!全然没有一点不悦!   难道这人吃这一套?   有毒!   楚汐不再去想,顺着记忆寻到裴府的花园,果不其然,远处就听见裴幼眠叫唤的嗓子。   “我好几日没吃烧鸡了,兄长不让我吃!”   六娘在一旁义愤填膺,唯恐不嫌事多:“这简直太过分了,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吗?”   云坠却知实情,不由瞪了这六娘一眼:“姑娘莫听六娘浑说,这不是您前些日子吃的油腻,身子不适,这才不让,这段日子您喝白粥,公子可都陪着。”   裴幼眠捧着脸,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嫂嫂来了,我让嫂嫂带我去吃。”   云坠在一旁用扇子给她扇着风,实在方才裴幼眠的一番跑出了汗:“公子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行,六娘说了,男人就要听女子的话,才能讨人喜欢。”   六娘洋洋得意,她一笑,脸上的粉直掉,她笑容带着猥琐:“没错,我说的。拿出杀手锏不让其上榻,保证老实。”   云坠羞红着脸,捂住裴幼眠的耳朵:“你个老不羞的,你闭嘴吧,这话若传到公子耳里,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裴幼眠挣开云坠的手,站在六娘一起,字正腔圆道:“六娘说了,公子要处罚她,她就去求嫂嫂。”   是什么错觉让六娘觉得楚汐保得住她。   眼看着裴幼眠让六娘熏陶的越来越歪,这种时候,必须制止。   楚汐清了清嗓子:“裴幼眠。”   裴幼眠眼眸一亮,扭着身子跑过去,纠正:“叫小丫头。”   楚汐不去看她,目光落在那个花枝招展的六娘身上:“日后再让我得知你在小丫头边上说着这些胡言乱语,甭说你们公子拔了你屋子里养的花花草草,我让你头上也带不得。”   六娘:“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楚汐认:“对啊,就是欺负你。”   六娘略显委屈:“亏我前段日子还专门为您炖滋补的汤。”   那是她家乡的土法子,管用的很,放到别人身上她才舍不得用,好不容易炖好了,楚汐人也走了。   这会儿,还威胁她。   不说补汤还好,说起补汤楚汐想炸毛。 第140章 她本来就这幅死德性啊   因着府里加强戒备,看门的活没落到六娘手上,她又被派到厨房给厨娘打下手。   她才知,看门是个轻松的活。   “只要楚姑娘日后把我调出厨房,那我便一切听你的。”   她保养爱护的手,天天挑水,洗菜切菜,实在是!太危险了!   楚汐只好同意了六娘的请求,又对着嚷着要吃烧鸡的裴幼眠一顿安抚,陪她玩了一炷香后,这才出了裴府。   她与落儿走在街上,无意间听着边上那几个挎着篮子的大娘相互说着近日的‘趣闻’。   “那镇国公府的养女,如今闹着绝食,急的全府上下不知如何是好。”   “就那个俞姑娘,一看就不知是个会回报的,镇国公府养她数年,竟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楚汐不由脚步一顿,她装做挑选商贩摊位上的头饰,却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这些人的言语。   “可不是吗?瞎了眼找了个相好,一早就去了府外跪着,求着镇国公点头。”   “听闻那相好还是她表兄,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可那身布料子,比我还穷酸,也不知俞小姐发的什么疯。”   “难怪镇国公震怒,先前绝食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本就丢了大家族的脸面,没曾想如今更是不知悔改。把那相好的也招来了。”   “也难怪镇国公一气之下,可不就得恼,更是说了你若一意孤行,出了府,我便再不认你这个人的狠话。”   “你们说的可真没有道理,我却觉得镇国公在棒打鸳鸯。”   “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俞殊敏本就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如今不过从哪儿回哪儿去,落叶归根,若真疼她,镇国公也不会这般计较这些。”   “没错没错,那俞姑娘瘦的根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我看着都觉得可怜,若换成吴小姐试试?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楚汐心思一动,她还想再听什么,这几个妇人挑好了首饰付了银子,便走了。   这段日子,她足不出户,却对外有的消息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俞殊敏先是绝食,又把这事传出去,闹的满城风雨,镇国公府压根控制不了的地步。   那封信快马加鞭送到祁墨手里也是好几天后,实在是路途遥远,想来他看了信后便急急跟着走镖汉子一同过来。   祁墨也不是没有手段,不过是从未展露能力如今也没入仕。原先镇国公府控制舆论,骂名对着俞殊敏那头一边倒。   他来后,没几日,京城就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楚汐算着时间,想来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步棋了。   两人跪在镇国公府门前,当着全天下的面,望得镇国公同意。   俞殊敏算准了镇国公的脾气,料定他会发火。   “俞殊敏,算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若一意孤行,从此是好是坏,我不再过问,你若离去,便与镇国公没有半点干系。”   他想用这话换得俞殊敏的回心转意。   却不想俞殊敏做了这么多,就等着这么一句话。   简直是!干的漂亮。   “姑娘,您看了这么久,可有挑中中意的?”商贩笑着问。   楚汐心情好,为俞殊敏高兴。   “你这里头饰做工真不错,很是精细。”   “姑娘有眼光,姑娘若买,我给姑娘便宜些。”商贩听见夸自然是欢喜的。   楚汐从腰间又抠出一枚金元宝:“有多少算多少。”   “我这就给姑娘包起来。”   “不用了,晚些有人来买,你替我送出去即可?”   !!!   商贩正疑惑着,目光移到女子身上的穿着打扮,头饰耳坠。他一愣,眼瞧着女子走远,她还未反应过来。   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姑娘戴的血滴子耳坠是碎玉轩刚出的新品。   商贩肃然起敬!这样的人夸他头饰好看,定然不会作假!   他是不是能开一家碎碎轩,没准生意红火盖过了碎玉轩!!!发财之路向他打开了大门。   楚汐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让商贩举家迁移出了京城,去了江南做起了生意。   “姑娘,我们回府吗?”落儿啃着包子,含糊不清问。   楚汐正想着去听书,听听那老头的优美辞藻。就被人拦了路。   “你不好好学着规矩礼仪,竟也会出来?”她好整以暇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韩知艺。   韩知艺拉住楚汐的手腕:“跟我来。俞殊敏随着她表兄要离京,有样东西要亲自交你手上。”   楚汐挑了挑眉:“竟这般急。”   韩知艺走的快,却照顾她楚汐能小跑跟上。   “唯恐夜长梦多吧。”   ……   楚汐再见俞殊敏时,险些没把人认出来,瘦,果真瘦的和竹竿似的。   她还没说什么,俞殊敏直接跑过来,把人抱住。细细听去,能听见对方的啜泣声。   楚汐迟疑的伸手在俞殊敏背上拍了拍,柔声道:“好了,都过去了,你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不过实在硌得慌,她不由道:“你也能忍,硬生生把自己瘦到这般模样。”   俞殊敏没撒手,只是哭。她原先也就做做样子,可镇国公夫人怕她寻死,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看了。   便吩咐婆子片刻不离身的盯着她,她那日从在茶楼拿的糖果,先前备好的干粮,都没法儿吃。   可不就是……饿瘦的。   她原先打算悄悄丽丽的站在表兄面前,没曾想跟猴子一样,连她自个儿都嫌弃自己。   好在表哥只有心疼,她就知道这功夫没白费。   楚汐也不催她,由着她哭。   俞殊敏终于哭够了,这才回头看向一旁立着的男子。   “表兄,这就是我与你提起的楚姑娘。”   楚汐这才看向祁墨,一身布衣,却难掩其风采。   偏偏镇国公瞎了眼,若是知道这人以后能做官,想来也是要悔死。   祁墨上前,拱手朝楚汐行了大礼。   “多谢楚姑娘,日后有用的了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楚汐:“那我就不客气了。”   ???   俞殊敏难以置信:“你怎么就这么不客气。”   韩知艺环着手:“她本来就这幅死德性啊。”   俞殊敏静默,忽而深以为然恍然大悟:怪我,这段日子给楚汐美化的塑造成一个完美形象。这可能是饿的。   她沉默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绸布包裹着的物件,交于楚汐。   “我这也赶不上你成婚,没有别的可送的,你莫嫌弃。” 第141章 诅咒他   楚汐笑吟吟接过:“你好好顾着自己。”说着捏了捏俞殊敏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腕。   她压低嗓音在俞殊敏耳边道:“把自己养胖些,软嘟嘟的晚上抱着睡觉也舒服。”   ???   韩知艺:人表兄还在这呢,你就对求而不得的俞殊敏公然**,你龌龊!   该离别时终将离别,楚汐目送马车跑远成了一个小小的缩影。她这才放下挥动帕子的手。   “祁家可不富裕,也不知她能否适应。”韩知艺顺着马车的那个方向,叹了口气,被娇养大的姑娘,锦衣玉食能否适应这落差?   她刚才可是瞧了个仔细,俞殊敏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发间不过盘了根木簪子。   素面朝天,脸上压根没有涂脂抹粉。身上更无旁的首饰,可见她离开镇国公时,未曾拿一个铜板。也是硬气。   楚汐闻言笑笑,语气坚定:“她能。”   一个能把自己饿成这幅模样的人,对自己都能狠成这样,还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何况,俞殊敏心中念着祁墨多年。   与她而言,什么也比不上祁家小院那一盏发着微弱灯光的烛灯。   是温度,是光,是她压在心底不敢奢求的亲情。   韩知艺纳罕楚汐的笃定,正要说什么,却又想起一桩旁的事。   “对了,你那庶妹今早寻我。”   楚汐闻言,指尖一顿。   女子挑眉,只觉得讽刺,楚依依找韩知艺,所为何事不言而喻,她不由蹙眉:“她这是来求你要油骨膏?你可给了?”   韩知艺打着哈气,眼皮子底下是遮不住的黑眼圈。她斜睨了楚汐一眼。   “你当我是冤大头?哪有全部给她用的道理?”   油骨膏多珍贵,哪能因为一个庶女给了又给。何况没有半点交集之人,也不知她来时谁借的勇气。   楚汐颔首,如今对楚依依提不上半点情绪:“无需顾及我,你自己留着便好,没准日后用得上。”   韩知艺??:“你咒我呢?”   不是我咒你,是你真的用的上!!!   ……   韩知艺平复好情绪,想着俞殊敏一走,楚汐告别旧爱,定然心痛不已,即便面上装着无所谓的模样。   她总不能再叫她伤心。   那就提提新欢吧,让她欢喜欢喜。   “对了,卫璇近日可好?”   楚汐想到卫璇这几日的行为,不由会心一笑:“她啊,好着呢,这几日跟在男子身后跑。”   这是……有对象了?   韩知艺面上讪讪,只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不该说话。   楚汐真惨,新欢旧爱都和别人跑了。偏偏她还要维持高贵,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韩知艺无比同情。她就想用自己的悲惨让楚汐觉得世界是美好的。   因此,她故作轻松道:“施茵茵病了,秦之逸斥责是我的过失,昨儿个又将我骂了一顿。”   [施茵茵旧计重施,她为达目的对自己倒狠,夜里几盆凉水泡澡,可不就是病了。]   此事明明同韩知艺无关,可她倒会四两拨千斤的误导。   [“是我没留意,见韩姑娘一大早舞剑,动作好看的紧,便想着学学,想来是那会儿出了汗被风一吹才导致。与韩姑娘无关。”]   秦之逸只觉得是韩知艺故意为之,韩知艺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好,出汗吹风都无碍,可表妹娇生惯养比不得。   韩知艺不是最为贴心吗?她怎么没想到让表妹换身衣裳?是巴不得她生病还是漠然处之?   表妹命途坎坷,如今来京城小住,却让她病了,着实不该。   “韩知艺,都说了让你好好照顾茵茵,她如今正卧病在床,你怎好意思在听课?”   一大早,他来到韩府,也顾不得慧嬷嬷在此,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   “她病了与我何干,她一个小辈,难不成我还要去塌前服侍?秦之逸你莫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后来,自然是不欢而散。   因着她这几日给慧嬷嬷送南瓜子,慧嬷嬷见她心不在焉也知今日的课上了也是白上,遂放她一日假。   ……   楚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哪曾想韩知艺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他在我面前倒是嘚瑟,不过三番两次辱到我头上,我也不是泥人。”   楚汐稀奇:“你报复回去了?”   韩知艺困倦的睁不开眼:“我昨日一夜未睡,诅咒了他一晚。”   “诅咒了什么?”   韩知艺:“诅咒他生不出儿子。”   ???   你这不是把自己也给诅咒进去了?不过若按照原著,最新一章的章节中,秦之逸是没有孩子。诅咒显灵了?   韩知艺摆摆手:“不成了,我得回去补眠了。”   她想了想又道:“今晚我要求一夜,取回诅咒,可别闹的像我不能生一样。”   行,你开心就好。   你真的有无穷精力。   楚汐看着韩知艺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离开,只觉得还好对方是韩知艺,若是换成别家姑娘,指不定哪个角落哭呢。   她站在原地站了片刻,视线垂下,落到俞殊敏给的物件上,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   “姑娘,我们回府?”落儿问。   “嗯,回去吧。”   ……   一回府,却听院子里的扫地丫鬟来报。   “姑娘,二姑娘一早就来见您,知您不在,也不曾离去,如今正在六角亭候着。”   楚汐听着丫鬟的话,说不诧异是假的,楚依依正得风寒,却来见她,这是为何?   楚汐并不想见,可来都来了,若是不现身,可说不过去。   她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落儿想着那油骨膏就是一阵心疼,本就不喜欢这个楚依依,如今却赶着上门,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思。   “难不成她求不来油骨膏,见姑娘与韩姑娘交好,就想让姑娘帮忙?”   楚汐却是未曾同意她的观点,楚依依向来骄傲,即便在府里苦了十多年,人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   楚依依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向她低头。   楚汐眸光闪了闪:“去了不就知道了。”   六角亭是楚汐院子里东边的凉亭,周边种满了竹子,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第142章 戏精上线   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却抵不过这竹叶在风的鼓舞下互相拍打嬉戏之声。   楚汐还未走近,远远就瞧见亭子上楚依依单薄的背影。她身旁站着近身伺候的朱妈妈。   隐隐有几声咳嗽声传来,朱婆子连忙为她斟了杯茶。   “姑娘,您这是何苦,寻大姑娘作甚,大夫说让您静养,您这是忘了吗?”   “大姑娘蛮横惯了,没准她知道您来,就是故意避着,捉弄于您。让您这风寒不得好。”   楚依依捧着手里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喉。   她垂着脸,病殃殃的模样。许是怕冷,身上还披着披风。   在她有了那份突如其来的记忆后,她又是庆幸,又有股劫后余生之感。   一切都来得及,这一次她不被裴书珩的温柔迷惑双眼,只有宁虞闵是真正对她有意。   怪她上辈子……识人不清,竟错过了良人,辜负了真心待她的男子。   可她还未欢喜多久,却听见宁虞闵多次提着点心登门去寻楚汐。与她而言,就是噩耗。   楚汐这人,攀龙附凤眼高手低,定然使了狐媚术迷惑了宁虞闵,像她这样的人,若是搭上宁世子的船,没准做出再次甩了裴书珩的冲动。   她如何能坐的住。   她有了这记忆,是上天怜惜,就是见她上辈子太苦,专门给她开的一道窗。   可为什么,哪哪都有楚汐。   面对朱婆子发的牢骚,她眸中闪过恨意,却是轻笑出声:“姐姐她性格浮躁武断,却胜在率真。你多想了。”   楚汐走近,就听见这一句。明明恨她,却逢场作戏要夸她,也不知累不累。   落儿撩起衣袖,只觉得这朱婆子愈发不知死活,要揍人的架势:“你这老东西,背着我们姑娘净说些坏话,是谁借你的胆子,背后议论主子,此等蛮仆,楚府留不得。”   朱婆子面上一惊,她也只是个窝里横,动动嘴皮子的主。当下额间觅着汗,扑腾一声跪地。   “请大姑娘安。”   楚汐眸光潋滟,玉手抬起理了理额间的碎发。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依依。   楚依依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给姐姐请安。”   做戏?   楚汐笑意加深,她可没输过。   她几步上前,免了楚依依的安,语气关怀备至。   “方才就听见你咳嗽,想来身子还虚着,不在床上躺着,寻我有何要紧事?”   “有事让人通知我一声便是,哪里值当你亲自跑一趟。”   好一场漂亮的场面话,听的楚依依不由一愣,她捏着帕子站直身子。   楚汐是当真不对劲。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心下警铃响起,如今一切换了轨迹,莫非楚汐同她一样,也有前世的记忆?   不过就算有,说这话的也不该是鲁莽至极的楚汐。   若真有了记忆,定然对裴书珩避而远之,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成亲一说。   再诡异的事在她身上发生,保不齐,眼前站着的楚汐不是楚汐。   她捏着帕子的力道一紧。   “哪能幸苦姐姐跑一趟,倒是我不请自来,身旁的婆子又是个惯不会说话了,可别恼了姐姐,那她可是罪过了。”   楚汐在石凳上坐下,素手一指示意楚依依也坐下。   先前的楚依依可不是个这么会隐忍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嫁给裴书珩后,见惯了大场面展露风采手脚的时候。   楚汐扬眉,一眼也没去瞧地上跪着的朱婆子。   “的确是罪过,我蛮横世人皆知,也轮不到一个奴才说教,妹妹身边伺候的奴才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楚汐看向地上的婆子,红唇微微上扬:“我若罚你,你可心甘情愿?”   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朱婆子却知姑娘这会没了裴家的靠山,不得老爷喜爱,又是夫人眼里的一根刺。没有仰仗,就如水中浮萍。   姑娘得忍,何况是她。   “老奴认罚,姑娘怎么罚都使得。”   楚汐余光瞥了一眼楚依依,本想着若相安无事,倒也还好,可楚依依偏到她跟前找不痛苦。   她懒洋洋的托腮:“那就罚你跪着吧。”   话毕,她笑意吟吟看向楚依依:“妹妹可舍得?”   楚依依带着面纱,只露出两只水盈盈的眸子,伤疤那出处因着她的面部表情而有些狰狞:“她冲撞了姐姐,理应该罚。”   楚汐也算出了口恶气。今日她在裴书珩面前都撒泼了一回,也不差在楚依依跟前闹上一闹。   她也懒得同楚依依继续好姐妹相称:“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楚依依想着要事,把这些不虞放下。她抬眸看向楚汐。   女子肌肤胜雪,慵懒的模样愈发醉人,莫说宁虞闵抵挡不住,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挡得住。   当然,除了楚汐要嫁的。   那可是心比石头还硬的男人。手段狠辣,阴翳无常。   所以楚汐得意什么呢,裴府就是狼窝。   “姐姐婚期将至,夫人言令我那日不能露脸,遂我亲手缝制了一条帕子,想要亲手交付与您。”   说着她把准备良久的帕子奉上:“小小心意,姐姐可莫嫌弃。”   事出无常必有妖。   楚汐接过,帕子绣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右下角还绣着一个‘汐’字。   “你有心了。”   楚依依的嗓音柔和,却带着古怪:“姐姐,你可要与姐夫举案齐眉啊。”   楚汐听着一阵恶寒。楚依依的反常她懒得去猜,左右她不敢明目张胆在帕子上做手脚。   她继续戏精上线:“可不得恩恩爱爱,我与他一波三折,到头来还是走到了一起,妹妹不计较,那是最好。”   果然,楚依依蹙起了眉。   楚汐觉得楚依依受不起这委屈,定然要好好哭上一顿。亦或是埋怨的不敢说什么。   她肖想的裴书珩,被最恨的人捡漏。不气反倒假惺惺的祝福才不正常。   然,她错了。   楚依依小声道:“姐姐婚事筹备   着,两日后便要出嫁,我近日听下人窃窃私语,道您与宁世子走的颇近。”   “人言可畏,没准这话传入京城那些个长舌妇耳中,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姐姐还是注意为好。”   “裴公子想必也是不爱听这些闲言碎语的。” 第143章 岂是一个爽字了的   这……   楚汐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总觉得楚依依字里行间是不想让她与宁虞闵有交集。   这也太荒唐了。   她向来不爱动脑子,也懒得聪明去追究缘由。但是呛一呛楚汐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我名声本就差,也不在乎多一条。倒是你多虑了。膳食居的点心可不是轻易能买的,他有这个心,我拦都拦不住。”   这话刚落,她明显发现楚依依的身子僵硬了不少。   楚依依面纱下的脸骤白,带着试探的问:“姐姐幼时曾赠我一只凤头钗,前几日上头的珠子也掉了。我实在惭愧。”   什么凤头钗不凤头钗的,她只不过是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楚汐闻言笑笑,只怕是要让楚依依失望了。   “我幼时不懂事,见你就生烦,用久的物件就算扔了,也不会便宜你。你怕是记错了,”   楚汐媚眼上挑,慢悠悠道:“妹妹可还有旁的事?”   “你身体不好,今日风大,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楚依依任由指甲嵌入肉里,却浑然不知痛意。膳食居,膳食居。明明宁虞闵只会给她买,凭什么楚汐能有这个待遇。   这个楚汐真的是楚汐?她的心沉了下来,是什么导致这辈子都人性格都有了变化,是因为她有记忆的负效果?   她缓慢站起身子,忍着让说话声听不出反常:“那就不叨扰了。”   楚汐笑着和她挥手:“嗯,你且回去好好静养,这朱婆子让她继续跪着吧。”   ……   摆了楚依依一道,楚汐心情舒爽,要不是怕死,她早想这么做了。   她斜睨了地上不敢吭声,却是一脸皱褶敢怒不敢言的朱婆子,离去时,脚步都在飘。   呜呜呜!还有哪个小仙女敢呛了男主后在呛女主!   没有!只有她!   落儿离去前警告的瞪着那婆子,啐了一口:“老实些,姑娘不计较是姑娘大度,日后我直接上报夫人,能褪你这老东西一层皮。”   说着乐颠颠追上楚汐,时隔多日,她跟着姑娘身后忍气吞声,还真以为姑娘转了性,被那小贱人下了蛊。   今日这一出,实在是看的她舒畅,浑身汗毛都舒展开来。   岂是一个爽字了的。   ……   楚汐回了屋,直接倒在里床榻上,这才有空去瞧怀里的小物件。   瞧俞殊敏给时那珍贵的模样,也不知里有包着是什么,反正不重。   “姑娘快打开瞧瞧。”落儿搬来小杌子,在床榻边坐下。催促道。   楚汐眉眼弯弯带笑,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不俗却能让人沉醉。   楚汐视若珍宝的挑开布包裹,俞殊敏包的很扎实,里一层外一层,也不知她包了多少层。   “这定是一个宝贝!”落儿激动的直勾勾的盯着。   随着她的一声吆喝,楚汐心里那股子神秘感愈发强烈,她也觉得这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楚汐眸中像是聚了光般。   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待拨开层层叠嶂后,她看着‘宝贝’,眸光瞬间失了色彩,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落儿瞬间卡词。想来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楚汐一下子心凉了下来,她玉手覆在红绸上面,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落儿一言难尽的收回目光:“早就听闻,俞姑娘早年得了琴谱孤本,宝贝的不成样子,夜间睡觉都要放在床前茶几上上,想来就是这本了。”   的确是孤本,这书封面破旧不堪,纸张泛黄,好在俞殊敏到手后保护的极好。   于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俞殊敏而言,的确是个宝贝。能舍痛割爱,想必内心一番挣扎。   楚汐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我是草包吗?送这琴谱给我,还指望我能看的懂?”   落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就是。   不过她家姑娘是最美的草包,做草包也要做最高级的那种!   楚汐:好气哦!   气的她眼不见为净,骂骂咧咧把琴谱包好,总归是俞殊敏的宝贝,想来是她觉得最千金难换的物件。   楚汐寻了个匣子藏了起来,如此贵重的物件,给她可不就是白白浪费积灰。   她打着如意算盘,下次再见时,还回去,俞殊敏若不好意思的话,待她做了官夫人后,可以尽情的坑回来。   ……   晚膳颇为丰富,厨房那边甚是上心,十几道菜色香味俱全。   上回楚汐说了句铺张浪费,可她用度向来如此,府里的大姑娘就得有这个排面,哪能在吃食方面委屈了?   厨房那边甚是机灵的减少了每道菜的份量,可数量依旧不变,小小盘子盛着精致的饭菜,迷你可爱。   楚汐夹着色泽金黄的咕噜肉,香脆微辣,配着党参红枣乳鸽汤。   “呜呜呜,这才是小仙女过的生活。”   去了裴府,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精致下去。   不由得平添一份伤感。   “喂,你近日怎越发的厚脸皮了。”有人轻笑出声,踏步而来。风尘仆仆。头戴玉冠,着一身绿衣。   全然当成自个儿家一般,在餐椅坐定:“快快快,给爷拿套餐具来,饿死了。”   他大手一扬,把几盘爱吃的荤菜堆到自己跟前,一眼没瞧楚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肉,可见是饿惨了。   落儿不敢耽搁,忙急匆匆给他寻来碗碟。   章烨把空碗递给楚汐:“盛饭。”   说完这句话,就着玉筷夹了好几块香味浓郁的螃蟹馅小饺儿。   这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就知道使唤我。”楚汐哼哼唧唧,却也有个妹妹样,帮着给他盛了一碗。   章烨好几口饺子下肚,这才腾出嘴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使唤使唤几日后成了别家的。”   突然有些伤感!   他话锋一转,贱兮兮道:“我照样使唤。”   说着,空了一盘菜,又开始嫌弃:“这么就这么点菜,还不够我打牙祭的。”   男子饭量大,正是容易饿的年纪。楚汐即便想把这家伙赶走,也终究顾忌这微薄的亲情。   就冲着对方那句厚脸皮,兄妹俩的感情她单方面宣布,已经岌岌可了。   楚汐对落儿使了个眼色,落儿知其意,福了福身子,去厨房再让掌厨妈妈烧几道菜来。   楚汐搁下筷子,看着章烨狼吞虎咽,没好气道:“有的吃就不错了,由得你挑三拣四?” 第144章 咬遍全身   章烨顾着吃,压根来不及呛她。   楚汐往后靠,柔若无骨的靠在楠木椅上,静静的打量着章烨。   外头还未彻底沉暗,屋内却早已掌了灯,若是不计较章烨那张欠扁的嘴。那张脸可以打满分。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能当初恋的潜质,偏偏感情线一条路走到黑。   她眸色微转:“你这人匆匆跑来就为了这段饭?那若是用好了就可以走了。”   章烨手下一顿,面色爬过了不可思议。他总算放下筷子与楚汐辩一辩。   玉筷被这么一搁,搁置玉碗之上,两者撞击,发出清脆入耳的声响。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   章烨被她这句话气笑,他一路架马过来,还不是为了她?可这小妮子倒好,全然没有半点激动,或是乖乖巧巧的喊一句兄长。   白疼她了。   白费他饿着肚子。   楚汐撩起衣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色淡淡带黄,一股中药的清香。因还热着,云气缭绕,缓缓上升。   她近日爱上了齐奶奶给的黄芪,泡茶味道并不好,可喝多了竟觉得每日都要来一盏。   涂有蔻丹的玉手芊芊握着茶盏,她喝了一口,这才去看恼火的章烨。   “你能坐着用饭,吃着我的却骂我没良心。你自个儿想想,惭不惭愧。”   章烨冷笑,从怀里掏出红绸抱着的物件,重重搁在楚汐眼前。   “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的宝贝,一到手就想着给你送来,可你倒好。”   “你打开看看!”   楚汐看见红绸,听见宝贝,就想到那本琴谱……   她想,章烨总不会比俞殊敏还不靠谱。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的瞅了眼章烨黑下来的脸,挑开红绸,里面是一条绯红的珊瑚链,摄人心魄的鲜艳。   瞧着质地,执在手中冰凉的触感,一看就是好东西。   楚汐笑了。满意了。   当下套入腕中,她生的白,冰肌玉骨。白的如雪,红的似火,套上这珊瑚链更有鲜明的对比。   “兄长你多些吃,不够还有。”   楚汐说着用公筷,亲自夹了只虾,亲自剥好送入章烨碗中,全然没了先前的嫌弃劲儿。   章烨面色稍霁,颇为享受,甚至满意楚汐如今的谄媚。   他哼道:“这才差不多。”   说着又拖腔带调道:“如今天也黑了,架马回去也不知会不会遇到事,回去想来也晚了。”   楚汐又给他添了碗饭:“表哥说的什么话,你来一次我还能不把你留下?先前你住的那院子隔这远,但下人日日打扫,晚些我让落儿带你过去。”   章烨就喜欢楚汐的识相,尤其被如今这么捧着,可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嗯?”他像是颇不满意的蹙眉。   楚汐真想把手链甩章烨脸上,可她!舍不得!   她一字一字顿着道:“我!亲!自!送!表哥!”   章烨笑开,得意忘形,喝了口汤,挑眉贱兮兮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楚汐笑容淡了一分:“我应该的。”   章烨见好就收,在长辈跟前,他与楚汐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像是一个抱养,一个亲生。   难得摆楚汐一道,也是章玥见他日子过的紧巴巴,就这么一个侄儿,扣着指头过日子可不是凄惨。   章玥去章老爷面前一顿骂:“那是你儿子,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却克扣他的例银,章家这么多银子,你还怕他败光?”   章老爷疼妹妹,倒也松了口,因此,如今的章烨再也不是先前紧巴巴的章烨了。   楚汐笑吟吟的摸着腕间的链子,只要章烨日日送,她日日送他回院子也是使得的。   “对了,祖母,我娘她们明日就过来。”章烨忽而换了话题。   章家女眷明日过来想来也是怕章玥一个人张罗婚事有了差池,后日就是大喜之日,章玥头一次操办,上面有没帮忙的婆母,想来也是焦头烂额。   楚汐闻言酒窝又深了一度,正要说什么,目光却是一滞,落在男子虎口处。   那里有个深深的牙印。   她知道,是曲情咬的。   [章烨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沉沉的,腿软的不成样子,颠颠撞撞闯入曲情的屋子。]   [屋里琴声一停,曲情看向不速之客,面上带着恼怒。哪儿料到还不曾说什么,章烨却快一步闷闷道。]   [“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你说我改啊。”]   曲情面色淡淡,没有因为男子的示软从而心软上半分,她看着章烨因站不稳而倒在地上。   [“章公子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她语气冷清,说着绕过章烨,要去叫人。   喝醉的人哪儿有理智,章烨只以为曲情要走了,就好像曲情总给他一种留不住的感觉。   他拉住对方的手,一个用力把人揽入怀里,抱着肖想许久的人儿,伴随这女子的惊呼,章烨却是哭了。   他把头抵在女子肩上,紧紧的搂住女子纤细的腰肢。说话声也是委屈的不行:“曲情要怎样,你才能看见我啊。”   曲情又气又恼,常年冷清的面容上染着薄怒。对着男子伸过来的手,她张嘴咬上。   ……   咬的还挺用力啊,这牙印真深!   楚汐直勾勾的目光,自然得到章烨的注视,他顺着楚汐的视线,落在自己虎口处。   醉酒时发生的他忘了个大概,却知道这是曲情留下的。是曲情第一次给他留下属于她的东西。   男子噙着笑,不嫌害臊伸手直接让楚汐瞧个仔细。   楚汐木然:“一个牙印你像是地上捡了五百两似的。”   章烨眉飞色舞:“这牙印可爱吧。”   楚汐扭过身子,喝着黄芪茶。拒绝对话的模样,全然不理这个痴汉。   可章烨才不管她听不听,该炫耀的继续炫耀:“晴晴她啊,闹起小性子就是这么不讲理,偏偏我就是喜欢,要不是她怕我疼,我恨不得她能咬遍我全身。”   你再涂搞什么颜色!   楚汐险些被水呛了,真以为她不知道曲情如今对他闭门不见?还什么闹小性子,人家是压根不想搭理你。   咬遍全身,你这是什么重口味。   麻麻,我不干净了! 第145章 你不嫌害臊吗   “表妹,你可有法子,不让这痕迹褪了?”   痴汉想要永久保持,只有这样,他才能感知眼前的曲情是鲜活的,生气也会像只野猫咬人。   楚汐深呼吸:“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章烨挑了挑眉,只以为楚汐是不好意思了,小姑娘先前与他可是不逞多让,对那五十好几的刘员外,精力十足在府里养着十几名小妾的问题可是一谈能论一个通宵。   莫不是,这要嫁人倒内敛了?   章烨肚子半饱,等着落儿传菜的同时,对着楚汐说教。   “不过,你还是别学晴晴,裴书珩可比不得我,可以日日游手好闲,你若在他身上留了印记,可是要被同僚嘲笑,换的一个惧内的名声。那就有意思了。”   是什么让你把游手好闲说的如此光荣的!   你不嫌害臊吗!   楚汐不听他这疯言疯语。   用了晚膳,章烨倒真不会让楚汐送,楚府他熟的很,轻车熟路去了那间院子。   夜愈发深了。   ……   翌日一早,楚汐就被喊去主院。待她到时,屋内已坐满了人。   说话声,打趣声好不热闹。   边上的侍女为她挑起珠帘,珠子相互碰撞时发出清脆入耳的声响。使得里头说话声停了下来。   楚汐低头进入,俏生生的对着里头的人打招呼:“请外祖母,舅母安。”   章老夫人慈爱的冲她招呼:“汐儿,来外祖母这儿坐。”   章老夫人额间带着绣有仙鹤的紫色抹额,一身深色的衣裳,很是大气得体。   楚汐上前在章老夫人旁边坐下,章老夫人打量着她,满意的颔首,握住楚汐的手。   “一眨眼的功夫,汐儿都要成旁人家的媳妇了。”   章玥原先欢欢喜喜的,听着这话,有些伤感。别人家的。   不过念起裴书珩的优秀,伤感瞬间荡然无存。   章夫人在一旁笑道:“女儿还是女儿,又多了个半个儿子,小姑子睡觉都要笑醒吧。”   章玥还真笑醒过。   她梦见自己女儿婚后与姑爷举案齐眉,那早就看不顺眼的小蹄子羡慕的发狂。   可若让她认,是万不能的。左右楚赫刚走……   她把这事往楚赫头上扣,她捂着帕子笑:“被乐醒的可不是我,是老爷。”   惹来众人止不住的笑。   章夫人笑够了,这才转头温声看向楚汐:“烨儿那小子昨日可有吵着你休息?”   这新嫁娘可得休息好,养精蓄锐,如此明日才有足够的精神。   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断不能马虎了。   楚汐瞅了眼一旁的章烨,刚想说有,可又想起腕间的珊瑚链子。她沉默了。   章烨当下不服气道:“娘,有你这么说儿子的?”   众人无视这句话。   就好像章烨不存在一般。   章老夫人斜睨这整日没形的孙子,也是头疼。   她慈爱的不曾放开楚汐的手:“待你嫁过去,定不能如先前那般任性了,说句难听的,姑爷双亲皆不在,你也无需侍奉婆母,没有什么晨昏定省,这可比旁人强多了。”   “裴府的掌家定然落在你手上,你可不能懈怠。”   楚汐想说,裴书珩不信任她,也没真正把她当成妻子看待,那掌家钥匙,她是瞧不见影。   可她面上带笑:“好。”   章烨只觉得表妹只会日日挥霍,掌家的本事她懂什么?   章烨:“哈!”   就是这一声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首当其冲是章夫人,一拍桌子,震的上头的茶盏里的水抖三抖。   “你笑什么?你妹妹明日就要出嫁了,你呢?有什么值当一个媳妇都寻不到的你在这里笑?”   前些日子要来不少好姑娘的画像,她挑选了数十张,张张满意,可章烨倒好,当着她的面,一把火烧了。   你说气不气人,她那些手帕交都抱上孙子了。   章烨如今还没搞定曲情,便不曾在长辈面前提及。免得人没追上,反倒节外生枝,故,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搭在膝盖上,挡住那让他心猿意马的牙印。   章老夫人闻言长叹一口气:“烨哥儿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万不能再拖了。”   这浑小子胡闹,从未消停过,从小至大,什么都依着他,可唯独这件事不准。   她年纪大了,哪能不想着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章烨最怕的就是催婚,他也想啊,偏偏人还没追下来:“好好说着表妹的婚事,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章玥也想吃杯侄媳敬的茶,汐儿一事过去后,可不得和章夫人好好筹划章烨的婚事。   “你娘望眼欲穿等了这么些年,你好意思让她继续等?”   说着,她面色一紧。   语气也杂了几分焦急。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子。”   章烨常年流连风月场所,可也没听见要给人赎身,带回来当小妾。   听闻最近外头又花重金在醉乡阁包下一名女子。   他们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爷们只是玩玩。   可!说到这个份上!章玥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么久了,章烨也不曾换人。也没听外头有让女子大了肚子。   他吊儿郎当的可不像是长情的模样。   莫非……这些只是掩人耳目,他就是对女子提不起兴趣,故意为之?   章玥一句话,换来一室寂静,静的楚汐能听见众人浅浅的呼吸声。   她心里好笑,章玥的脑洞。   看着章烨一下子黑的如墨汁涂上的脸,真是让人心生畅快。   章老夫人手一抖:“烨哥儿,你可别吓祖母。”   章烨咬牙切齿:“我喜欢女人。”   章夫人心里再不肯信章玥的无稽之谈,可她竟然找不出理由反驳。那魏二公子魏恪,同样流言风月场所,可他都弄大好几个人的肚子,孩子都能走路了。   她儿子差哪儿了?   凭什么她尚且不能抱孙子!   她嗓音都在抖:“那你证明啊。”   章烨:这他妈让我怎么证明。   “娘心脏不好,你可万不要外头带男子回来。”   楚汐用帕子捂住嘴,心里笑开了话,她好整以暇的看向章烨。   有本事你把昨日那句:咬遍你全身说出来啊! 第146章 这是畜生啊   “你郑伯伯家的千金,几年前你也见过,如今出落的愈发水灵,你可要见见?”章夫人揉着眉心,强忍着不让自己晕厥。   那郑姑娘知书达理,可是她最满意的人选。郑家门第相当,郑姑娘的秉性她是清清楚楚,若嫁给章烨在合适不过。   又来了!   章烨当下拒绝:“不见,她性格懦弱,说到底就是软绵无能,这种人物,哪里能管得了儿子。”   这说的……倒也没错。   章烨这死性子,该有个人来治治。   章老夫人倒想起这么个人来,不免动了心思:“那沐家二姑娘,性格爽朗泼辣,直来直往,为人处事也爽利,烨哥儿觉得如何?”   章烨眉头皱的死死的,沐家二姑娘,那可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学了十几年的武功,听闻上回街上把一百八十斤的魁梧大汉打的满地找牙。   这种人,谁娶谁倒霉。   他没曾想,为了要压制他,祖母连这种人也搬了出来   “不如何,我可不想早早死在别人拳头下。”   又说了好几位姑娘,章烨总有理由一一反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鸡蛋里挑骨头,没刺也能找出刺来。   章玥冷声道:“说到底你就是不喜欢女子。”   章夫人性子好强,可面对这突如其来断袖的儿子,她心态崩了。   明明看着再正常不过,怎么就喜欢……男子。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注意,早早发现,如今这个年纪如何把性取向给扳回来?   她眼圈一红,当下捂着脸就哭了:“你这样让娘怎么面对章家的列祖列宗?烨哥儿,你是在剜娘的心啊。”   章烨是头一次看见母亲哭,他又是凌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在他看来,这几人就是太闲。   章老夫人沉沉吐了口气,面色凝重:“你要如何祖母不管,祖母年纪大了管不了,可你总要给章家留个后。”   看着长辈认定了他是断袖,章烨有苦说不出。   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儿像断袖了?   他气的想吐血,想让楚汐求证:“我不是那种人,你们再不信我,也得信表妹不是。”   这句话一放,哭声一顿。   章夫人泪痕犹在,直直看向看戏的楚汐。   “汐儿,你万不要偏袒了他,老实告诉舅母。”   楚汐眼珠子一转,她无意识摸着手腕间的珊瑚链子,面对章烨的求救,她眨眨眼。   语气真诚:“表兄如何,我尚且不知。”   章烨:你这没良心的,你把珊瑚链子给我脱下来,你不配!   他气的能吃人。   楚汐却忽而话锋一转:“不过舅母可还记得表兄怒揍那魏二?”   “记得,那是个混账。”   “表兄既能为了女子与魏二大打出手,可见是个怜香惜玉的,若他真有龙阳之癖,哪里舍得对魏二大打出手。”   章夫人蹙眉:“此话何解?”   楚汐做嫌恶之状:“我曾见魏二带着手下的小厮去医馆的那条小巷里,魏二以为边上无人,对着小厮上下其手,亲的难舍难分。”   一言惊起千石浪!   早就听闻魏狄私生活混乱不堪,没曾想是个男女通吃的,听的人一阵作呕。   如此之人,未被魏大公子逐出家门简直是个奇迹。   章玥目瞪口呆:“这是畜生啊!”   那小巷她知道,直接通往药馆,那魏狄为何在此,莫不是动静大了,小厮受不住要买药膏涂?   章夫人却想到厉害之处,魏狄就算再出格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汐儿这般指出。她直接松了口气。   那魏狄男女通吃,她家烨哥儿若是断袖,早搞一起了,哪儿会把对方揍的不成样子。   章夫人瞬间神清气爽。   章烨不曾想到楚汐不把曲情一事抖出来,会用哪种法子,可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恶心的办法。   把他和那个憋孙子放在一起,岂不是折辱了他。   他瞪楚汐,偏偏对方朝他无辜的笑。   很好,小没良心的,你给我等着!   ……   楚府上上下下挂满红绸,红灯笼,喜气的很,就连各处的地面都铺上了红色的毯子。   一片的红,红的似火。   楚汐这日压根没做什么事,实在是这几个长辈怕她这里碰着,哪里磕到。从而影响明日的大婚。   就连她每日要躺的吊床,也让章玥给没收了。   晚间用了饭,直接让楚汐回去休息。明日要起个大早,留下黑眼圈可就不好看了。   楚汐心里好笑他们的紧张。   回了院子,沐浴更衣。   落儿今天的笑脸就没消失过,她用簪子拨了拨灯芯。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堂起来。   “姑娘,我好紧张。”   楚汐喝着牛乳,同她小心翼翼来了这一句,险些呛到。不由好笑道:“我还没说紧张,你瞎紧张什么?”   落儿烦躁的用手抓了下脑袋:“奴婢认床。”   这个解释出乎楚汐的意料,她惊讶的檀口微张。   “那明日找人把你屋里的床搬去?”   落儿忙摇头。   姑娘成亲,陪嫁物里面多了张奴婢的床,可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日后姑娘怎么在裴府下人面前积威?   楚汐又道:“那你就留下府里?”左右去裴府,也是受气,这丫头心直口快,没准撩起袖子,要和裴书珩对着干。   楚汐的建议让落儿气的直跺脚。   “姑娘是不打算要奴婢了吗?”   楚汐见她气红双眼的模样,轻轻一叹:“这不是你说认床?”   落儿把簪子插到发间,义正言辞表衷心:“奴婢就算睡不着,也要跟着,大不了找块砖头敲晕就能睡了,奴婢是姑娘身边人,一日是,日日是。”   姑娘勇敢飞,落儿永相随!   楚汐听着她说砖头两字,心脏跳动快了一秒。   落儿不亏是个狠角色,能想到这个法子,你牛逼!   她正要说什么,‘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楚汐与落儿对视一眼,落儿连忙站直身子出内室看看是谁。   外头就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汐儿,娘有事寻你。”章玥手里抱着一黑匣子缓步而来。   像是要对楚汐说着私密事,她对落儿使眼色,落儿连忙福了福身子退下。 第147章 打开了新天地   章玥来到床前坐下,‘咔擦’一声打开匣子。楚汐瞧过去,里头放着各处地契,房契,还有刻有官府印章的银票。   “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几间铺子,几处宅子,娘都给你打点好了,每月收收得利即可,无需劳心。”   “娘派了可信任的婆子掌管这些,每月由她做账,月末会带着账本由你过目,准备时间仓促,委屈我儿了。”   楚汐看着突入起来的一笔财富,想到不久前静山寺月老佛像面前许的愿。   ——月老啊月老,不知你和财神爷关系可好?若方便得空便叫他关注关注我,谢过!   所以,这是显灵了!   那她时不时要去还愿!   楚汐抱着章玥的手臂,轻轻蹭着,嗓音娇娇的:“最喜欢娘了!”   章玥见她撒娇,心里也欢喜,勾起手指在她鼻尖刮了刮。   “就你嘴甜。”   她说着又把开锁钥匙交于楚汐,了却一桩心事后,又想起另外一桩大事。   看着娇娇艳若桃花的脸,和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她不由得意的笑笑。   女儿到底未经人事,姑爷也不曾有偏房小妾,明日大婚她怕两人夜里不知节制,可不得要叮嘱一二。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册子是漆黑的外皮,说不厚也不厚,说不薄也不薄。   楚汐第一时间反应出这玩意是什么。   作为畅读网文界的读者一枚,什么大风大浪她没有见过。大学宿舍更是有一次为了开拓‘新知识’重金买回一u盘。   几个人拉上窗帘,桌子上摆放着瓜子,爆米花,可乐等物。   挤在一起打开电脑。   开头就是交缠的画面,刺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手里的爆米花都掉了。   章玥给的春宫图,想来都是小儿科。   见她要打开,章玥连忙喝止,她在,怕娇娇儿瞧了尴尬。   “明日上花轿后再看也不晚。不过娘要叮嘱你。”   楚汐洗耳恭听。   章玥这人也不扭捏,她慈爱的抚着楚汐柔顺乌黑的秀发。   “你若是还不懂,届时听从姑爷的就是,他总归是男子,有些事情无师自通。”   言语就这么开放的吗?楚汐目光染上笑意。   她可是一万个放心,裴书珩不会对她动手动脚。   “可你也不能总听他的,头一次不舒服,你且忍忍,姑爷若是不顾及你是初次,你也不能纵着他一次要个够。”   “夫妻之事,里头门道多的是,需你慢慢体会,不过也不能僵硬的似雕刻,这样你不舒服,姑爷也不舒服。凭白伤了情分。”   章玥说到这个份上,见楚汐红透着脸,难得脸皮薄的模样,心里一阵宽慰,又见天色不早,便急急站起身子。   “好了,你早些休息,娘也该走了。”   楚汐这才随意翻了几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春宫图能让人流鼻血。   就连图上男女的神情都逼真像是放电影那样。   奇奇怪怪的姿势,打开了楚汐的新天地。   哇哦,这个可真是高难度。   章玥走后,落儿轻步进来,正要灭了屋内的灯,见楚汐通红如朝霞的脸。   她急急上前,去碰楚汐的额头:“姑娘,你发烧了?”   楚汐:“热的。”   发烧是没有的,只不过章玥方才的一番话和那图册过于有画面感,让她不由……   天呐,毛骨悚然。   落儿见她无碍,这才松了口气,吹灭屋内的灯,只留下一盏灯光微弱。搁置床前的茶几上,方便楚汐半夜醒来喝水。   ……   天蒙蒙亮时,楚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活,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头下的工作。   楚汐还在睡梦间,就被人捞了起来,拉去浴桶一顿搓洗,她皮肤嫩,只要一用力,就能留下红印,婆子们压根不敢用力。   楚汐正迷糊着,眼睛都睁不开,一番洗漱后,已经里一件外一件的被他们套上喜庆的里衣。   章玥,章老夫人,章夫人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章老夫人见她这睡不够的模样,小脸一点一点的,整个人朝落儿的方向倒去。   看的她笑出声:“瞅瞅,还没醒呢!”   章玥也是一阵好笑,上前喊她:“汐儿醒醒,该梳头上妆了。”   这会儿,全福妈妈也到了,喜婆因也赶制,就连彩虹屁也起了个大早,被人扛了进来。   屋内瞬间站满了人。   楚汐费力的睁眼,嘴里就被落儿塞了一块枣泥糕。   “姑娘这会儿多吃些,晚些也要等拜了堂后才能用饭了。”   她下意识的含住,把香软可口的枣泥糕咽下,这才彻底清醒。   看着一屋子的人,还有地上趴着的,她深深吸了口气。   卫璇也不怕被人来人往间踩了,她甚至乐呵的朝楚汐打招呼:“小仙女吃什么枣泥糕,去喝露水。”   楚汐盯着这人看了许久,嗓音是没睡醒间的软绵,比平日里还软糯的三成。   “卫璇,我鸡汤呢?”   卫璇瞬间如漏气的气球,蔫蔫把脸埋在枕头上。   这么多日,也没攻克壮士。就连先前打算好的相看,也成了奢望,对方一看她的画像,直接严辞拒绝深一步了解。   她!卫璇会有追不到的男人?   不可能!越追不上反倒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呵!壮士!你和你的鸡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   全福妈妈为之开脸,后有章玥亲自为她梳发。喜婆给她上妆描眉,都是一些繁琐的程序。   边上众人说着吉祥话,给楚汐一种感觉,她是真的当新娘子嫁人,而不是过去以照看小丫头为目的。   任由大伙摆布,落儿时不时给她喂些糕点。楚汐打着哈气,一打哈气不由泪光点点。   “莫哭,莫哭,这还没出阁呢,新娘子可别把妆给哭花了。”喜婆忙道。手下动作却不减。   她当喜婆这么多面,给无数个女子化过妆,可像楚汐这么姿色妍丽的女子可是头一次见。   也难怪裴公子改变主意,这样的美人,娶回家也是养颜的。   喜婆有意画的仔细,见她眸子微挑,带着不自知的情意,便即有心机的在其眼角处画了朵盛开的梅花。 第148章 迎亲   平添三分娇媚。   莫说是男子,就连屋内的人呼吸都不觉一滞。   韩知艺刚进屋子,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楚汐。   红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挺翘的鼻,一身红色显身材的里衣,腰间收紧,肌肤如雪,千娇百媚,靡颜腻理。   那双美目被那朵桃花衬得愈发潋滟生姿。这喜婆不错,韩知艺心想日后成亲就叫她。   “你好,小心脚,别踩到我啊。”这时,地下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韩知艺被惊的后退一步。她看见卫璇,面色古怪。   楚汐都要成亲了,卫璇还来祝贺亲手摧毁楚汐的意志。   楚汐!也太惨了吧!   她干巴巴道:“你来的真早。”   卫璇闻言得意,若不是不能动弹,她早就跳起来了。   “你也不晚。”   好不容易上好了妆容,墨发也已被盘起,紧接着便是各色珠钗配上。   楚汐没想到,光是打扮就浪费了一个早上。   在落儿的投喂下,楚汐也饱了。   女子着逶迤拖地的绣着并蒂荷花的嫁衣,广袖那处带有鸳鸯石榴的图纹。端是庄重华贵。一袭嫁衣更衬得女子容颜比桃花还艳三分。   卫璇夸:“小仙女简直美呆了,我找不出辞藻形容,如此看来这世间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你的美。”   韩知艺轻轻叹了口气,就这张嘴,别说楚汐招架不住,换成她,想来也抵挡不了多久。   等一切忙好,全福妈妈,喜婆这些人也去外头用了午膳。   章玥空下来,终于有了一抹伤感。鼻尖刚要酸涩时,她听到章夫人道:“裴府近,小姑子要见女儿可是容易,我那手帕交,女儿嫁的远,一年也就相见一次。”   章玥不酸了,她想着裴府没有长辈,娇娇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日后还不是想见就见。   她在楚汐身旁坐下,对着她耳侧小声道:“入了门,努力怀上身子,就能在裴府站稳脚跟。”   “昨儿给你的册子,可要记得带去,里头有教。”   楚汐捏着帕子,想到昨日看的画册,脸上一红,闻言道好。   韩知艺在旁惆怅的很,若楚汐是男子,没准可以随心所欲,遇上喜欢的女子娶了就是,偏偏她如今的喜好罔顾人伦,不被世人所容。   就希望,就希望楚汐嫁给裴书珩后,可以忘掉这些,好好过日子。   卫璇看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出于四海之内皆朋友,她好心的问:“你怎么了。”   韩知艺吐了口气,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她故作娇羞:“只是想着我也要成婚了。”   卫璇变得冷漠:“哦!”   成婚了不起哦!   章夫人看着地上的卫璇,也知她的遭遇,不由出声问:“卫姑娘可有婚配?”   对于楚汐的长辈,卫璇一向守礼:“还不曾,不过也快了。”   男人!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如果得不到,就是使得劲还不够大。   不就是鸡汤吗,她晚些给壮士包一个鸡场!如此诚心感天动地。   又是说了会话,章玥心疼女儿又偷偷在她手里塞了吃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在她面前都是狗屁。   章老夫人看了看外头天色,对身边伺候的婆子道:“你出去看看,姑爷若是到了,提前来报。”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迎亲队伍到了。   喜婆从外头匆匆赶制,说着吉利话,取过凤冠郑重其事的给她戴上。   楚汐下意识的去看章玥,喃喃道:“娘。”   章玥手里抱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朝她一笑,楚汐眼前一暗,盖头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外头走进来一人,他着紫色茧绸直裰,束玉冠,精神的不成样子。   他来到楚汐跟前,想要看看盖头下的脸,手刚伸到一半,被章夫人拍掉。   章烨吃痛:“娘,我就看看。”   章夫人道:“看什么看,等你娶妻有的你看。”   章烨忿忿不敢言,在楚汐面前蹲下身子,又恢复以往的笑嘻嘻:“上来,兄长背你出去。”   楚汐没有嫡兄,章烨这个堂兄背她出门也合规矩。   想起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章家,楚家对她疼爱有加,去了裴府也不知日后是什么光景,她不由吸了吸鼻子。   ‘啪嗒’一声,泪珠滚落。   她沉闷的趴上去。   章烨颠了颠背上人的重量,用两人能听见的嗓音道:“你瞧瞧你,轻的跟什么似的,嫁过去后,若是更轻了,我找裴书珩算账去。”   他背着楚汐小步往前走。   楚汐把脸靠在章烨肩上,哼哼唧唧道:“你说什么大话?”   你敢闹事,裴书珩把你玩的渣渣都不剩,你这是没去臭水沟一趟,就不知死活。   “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子,虽说你日日爬到我头上气我,没大没小,他裴书珩再位高权重,兄长我手无寸铁也受不得你委屈。”   “他日后若惹你伤心,我拼了这条命也要闹上一闹。”   “你未嫁前肆意的很,可若嫁了人反倒畏手畏脚,那嫁什么?”   “他若疼你,就会宠你。不然,他娶你作何?一个媳妇都养不胖,还不如请辞还乡。”   他说完这些,见背上人没有出声回复,不用蹙眉,贱贱道:“你这是不信?枉我疼你。”   信啊,如何不信。   章烨平日里吊儿郎当,却是重情的很。他方才像是脱口而出随口一讲的言辞,却让楚汐鼻子一酸。   她再清楚不过,章烨能为家人拼命。   楚汐趴在章烨身上,只觉得此人形象高了几个楼层。踏实可靠。   她不敢讲话,就怕章烨听出她的哭腔。   身后的人跟着,刚出屋子,外头便是楚赫,章老爷,章老太爷等人。   他们在旁一一叮嘱,送其出嫁。   楚汐头昏脑胀的做到喜轿上,听着外头讲话声。   “姑爷,汐儿就交给你了。”   马背上的男子身着大红喜袍,面如冠玉,闻言淡淡一笑,嗓音若泉水击玉:“岳父放心。”   楚汐在喜轿内翻了个白眼。装!奥斯卡影帝就是你!   “起轿!”随着喜娘的一声吆喝,轿子晃了晃。   敲锣打鼓声再度响起,震的人耳朵疼。 第149章 好似能任人宰割   “新娘子,新娘子!”街边的孩童成群结队的大声喊着,一边拍着手一边跟在迎亲队伍后面。   楚汐觉得闷,一把取下头上的盖头。   落儿跟着花轿,看着周边挤满了的人群。她不由的挺直了身板。   楚汐刚打了一声哈气。落儿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道。   “姑娘,裴府不远,您可别睡着了。”她不放心的小声对里头的人道。   楚汐打起精神,小口小口啃着章玥先前塞过来的糕点。她心里是慌的,可想到章玥给她的那些陪嫁,又突然有了底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声精气十足的:“落轿!”   随着花轿停下,楚汐身子小幅度往前倾,刚把红盖头盖上。   “咚!”有人踢了轿门一下。   喜婆打开布帘,弯腰把人扶了出来,一嘴一句吉祥话,楚汐还迷糊着,手里就多了喜婆塞过来的红绸。   门前宾客聚着,裴幼眠今日穿了身缎地绣花百蝶裙:“嫂嫂!”   她激动的挥手招呼。   在裴书珩不赞同的目光下从绑着红绸的石狮子上面跳了下来。   见她无碍,裴书珩嘴里的训斥也咽了回去,到底知道如今众目睽睽下他是在成亲,边上站着的是他的新娘。   他执着红绸,缓步步入裴府。顺着他的力道,楚汐连忙跟上。   紧接着,是跨火盆。寓意过门口日子过的红火。   待走近大堂时,鞭炮声也没断过。   裴幼眠扯着落儿的手,指着一身喜服的女子:“为什么嫂嫂要戴那个?”   听闻新娘子是最美的,她早就想看了,可是那盖头过于碍眼。   “为什么兄长不戴?嫂嫂都看不清路。这不公平。”裴幼眠又问。   落儿还没想到如何回复,第三个问题又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知道吗?你怎么这么笨!”   落儿:我委屈!   合着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独独我笨?我不服!   最爱凑热闹的六娘以保护裴幼眠为由,凑在跟前听着裴幼眠的一连发问,浓妆艳抹的脸看向懵逼的落儿。   “蠢货!”   落儿看着六娘,嫌弃的皱起包子脸:“你知道?”   裴幼眠欢快的拍手:“六娘最聪明了,六娘什么都知道。”   六娘很是自得的听着裴幼眠的夸赞,她下巴一抬,轻蔑的看向落儿。好似再说:看好了!   落儿洗耳恭听。   “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和娃娃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一样。”   裴幼眠似懂非懂,正要开口问什么,六娘突然紧张的提醒裴幼眠。   “姑娘,你给夫人准备的贺礼可别忘了。”   成功的转移了裴幼眠的注意力。   裴幼眠也不纠结这些疑虑了,甚至连拜堂都不看了,挤出人群,往内院跑去。拂冬时刻跟着,生怕她出了差池。   六娘很满意,对落儿挤眉弄眼道:“瞧见了没,多学着点。”   日后保不齐府里有了小主子,可不得哄着。   就夫人往前的脾气,再看看公子看着温润实则油盐不进,这两个人的孩子,能是好哄的?   六娘想的久远。   落儿却觉得六娘脾气作风颇为古怪。她不想理。   好在,随着喜婆一句“一拜天地”转移了注意力。   楚汐凤冠重的很,她只能微微低头。不敢动作太大,扯着头发生疼的紧。   “二拜高堂!”   众宾客看着新人,忍不住鼓掌大声道了句:好!   “夫妻对拜!”   楚汐转过身子,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她只能瞧见对方的漆黑的莲步云履。   她不由的攥紧红绸。   “礼毕,新人入洞房!”   ……   裴书珩不动声色的带着她往后院走,边上众人调侃几句,他面色沉静稳重,压根不见毛头小子的羞涩,只是淡淡的朝同僚颔首,以礼待之。   身旁跟着的,是他的娘子。   想到这,那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肢仿若又在眼前闪过。男子喉结滚动。   移步到新房后,喜婆扶着楚汐坐在床上,她一面说着吉祥话,一面把花生红枣往新人身上扔,寓意多子多福。   新房比较安静,许是裴书珩性子沉静,很少人敢闹洞房。几位官僚的家眷站在一处,捂着帕子笑。就等着看新娘的真容。   裴书珩面色淡淡,手执金秤杆,在喜婆的催促下,对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一角挑了开来。   女子娇颜露了出来。肤若凝脂,红晕点点。   五官无一不精致。   “嘶!”周边传来众人的吸气声。   “我滴乖乖,美得像个天仙似的。”有人忍不住出声。   楚汐感受到多道目光,她对着那些女眷,浅浅一笑,然后故作娇羞的垂下半张脸。   可就在这时,身上多了道视线,带着灼热,即便仅仅只是一瞬。   裴书珩原本就知道楚汐容貌美艳,可他没有想到她能美上这个层次。他呼吸有些紊乱。   喜婆剪下两人的一缕发,结成同心结后,又端来合卺酒,示意两人交杯。   楚汐握着那杯酒,手微微颤抖,泄露她的不安,手臂和裴书珩缠在一起,她睫毛颤了颤。   她轻轻瞥了裴书珩一眼,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好在还是知道害怕,连忙垂下头去,一口闷。   男子一派清贵华然,剑眉星目,着红衣,疏离感少了一分,多了股平日没有的人气。不像楚汐的豪爽,他喝的有些慢。   楚汐喝的急,喉咙像被烧了一半,热气涌了上来,红晕染了半边脸。她忍不住舔舔嘴。   却不知,此动作有多么惑人。   一切毕,裴书珩顾着外头的同僚,看了眼还算清醒的楚汐,他沉默片刻。对喜婆和屋内所有的下人道:“赏。”   “多谢公子。”   裴书珩又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大红喜床前,乖巧的好似能任人宰割的楚汐。   他留下一句:“照看好夫人。”这才提步离开。   他一走,边上那些个女眷又调笑几句。   “这裴大官人可真体贴。”   “新娘子这么美,那一笑险些酥了我的身子,更何况是新郎。”   说完这些,他们不再久留,一并离去,只留下个一同跟了过来的韩知艺。   楚汐见她地上无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卫璇呢?”   韩知艺觉得,楚汐实在太不容易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卫璇! 第150章 入洞房,做梦!   楚汐嫌凤冠重,在喜婆的阻拦下,还是脱了。   脑袋轻了,她也松了口气。   床上扔满了花生红枣,她顺手捡起一个。看向韩知艺。   “吃么?”   韩知艺自然摇头,也不顾楚汐听了是否心痛,她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断了楚汐的念想也是好的。   遂道:“卫璇原本是要来的,半路遇见一男子,就跟着去了。反正是不会来了,你还是放下吧。”   楚汐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韩知艺说这话有些古怪。   不过,还来不及她深思,门外就跑进来娇憨小姑娘。   “嫂嫂!”   裴幼眠第一眼锁定了床上坐着的女子。她惊讶的嘴巴都没有合上。   楚汐几日没见她,只觉得小丫头脸上肉又多了,面色红润,很是健康。她不由招呼她:“过来坐。”   裴幼眠走近,盯着楚汐没有瑕疵的脸上瞧。   眼珠子亮亮的,流光溢彩。她捏着手,扭了扭身子:“我可以亲亲你吗?”   好不容易走了卫璇,难不成又要多了个裴幼眠?韩知艺敲响警钟。   这裴幼眠可是楚汐的小姑子,以后定要日日相处,可不能让楚汐那颗心死灰复燃,又爱上了裴幼眠。   楚汐笑,刚要说什么,屋内突如其来传来一嗓子:“不成!”   把裴幼眠吓了一跳。   她身子一抖,扑倒楚汐怀里。   韩知艺几步走上前,蹲下身子与裴幼眠平视:“你不可以亲她。”   也不应该抱!   裴幼眠认生,软糯的嗓音带着小心翼翼:“为什么呀。”   “你兄长还没亲呢,你亲什么亲?”   也对哦!   裴幼眠很好讲话,同意了韩知艺的观点。   她站起身子,憨憨一笑:“嫂嫂,我给你准备了贺礼,你肯定喜欢。”   说着,又补了句:“喜欢的不得了。”   她这肯定的语气,让楚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面对裴幼眠的精心准备,她也不吃花生了,抿了抿唇,有些期待。   裴幼眠对着屋外大声喊:“快,搬进来。”   看来,还是个大物件?   可看见几名小厮扛着那五尺高,带有无数个财源滚滚四字的大花瓶是,她眼前一黑!   ——姐姐,我要见面礼给嫂嫂。   ——可是,我不知她喜何物,怕惹嫂嫂生嫌。   ——我这人就俗了,你嫂嫂性情如何我不知,但我就喜欢那种越贵越大的物件,如此方显诚意。你朝这个方向挑吧,想着也不会出错。   记忆里,这番对话闪现。   楚汐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裴幼眠上前吩咐小厮动作轻些,还专门找了个显眼的角落放下。   小姑娘指着花瓶,瓶颈处有她特意亲手缠上去的红绸,很是喜庆:“嫂嫂,你喜欢吗?”   楚汐忍住吐血的冲动,她动了动唇,麻木道:“甚是喜欢。”   韩知艺放下心来,这裴姑娘天真烂漫,眼光却不好,楚汐如此挑剔之人,想必是不会对这样的小姑子动心。   再者,就方才出去的裴书珩,一副清绝公子的模样,任哪个小姑娘都会动心,楚汐爱女人的毛病应该能改好吧。   再看时辰不早,她也不好久留,便离去。   六娘也匆匆赶来,要带裴幼眠去吃席面,裴幼眠刚好要说不,六娘就把人拉至角落。   略带严肃道:“你忘了我昨日讲的?”   裴幼眠想起来了,连忙改了态度,再楚汐疑惑的神色下,她拖着六娘往外走。   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她还不忘回头人小鬼大的叮嘱:“嫂嫂,你加油啊,我等着抱娃娃。”   楚汐表示:她想把那花瓶砸了。   她泄愤似的又剥了好几个花生。她打了个哈气,困的不行。   屋内这会儿只剩下落儿,和喜婆。   喜婆上前福了福身子:“夫人,该沐浴了。”   楚汐也想泡个澡,缓解一下疲惫,忙不殊的颔首同意,喜服盘扣繁琐的很,她玉指芊芊却是笨的很,解的额间冒起汗来。   喜婆去屋外吩咐一声:“备水。”   落儿忙上前帮着把楚汐厚重的喜服给脱了。又解下头饰,三千墨发散落。垂至腰间。   沐浴过后,楚汐神清气爽。她穿了身章玥准备的中衣。腰间系带绑紧,显得楚腰纤细。   她看向喜婆:“辛苦你了,出去喝杯酒吧,这儿无需你伺候。”   喜婆见她面色不容置喙,涌至喉咙的话又憋了回去。她福了福身子。小步离去。   喜婆一走,楚汐没规矩的躺在床上就要睡。   新房是裴府新打理出来的院子,倒不是裴书珩往日里睡的屋子,这里更没有裴书珩生活留下来的痕迹,楚汐很满意。   “姑娘,您如此不合规矩,姑爷还没回来呢!”落儿惊呼。   楚汐原本就没睡足,这会儿躺在柔软的床上,困意袭来挡也挡不住。   “别闹,他不会来。”楚汐说的斩钉截铁。   落儿蹙眉,上前轻着动作去推楚汐:“洞房花烛夜,姑爷怎么不会来,姑娘说什么浑话。”   回应她的是浅浅的呼吸,落儿不可置信的收回手。焦急的跺跺脚。   她看了眼天色,又心疼楚汐,只好由着她先睡,大不了听见外头有动静,就叫醒姑娘。   ……   大厅内,觥筹交错,劝酒声,祝贺声,声声不绝。   裴书珩不好拒绝,一杯一杯烈酒下肚,面色不惊的脸上总算染了红色。他酒量并不好,又不贪这些,可今日若是不陪上一陪,也说不过去。   众人看他有了醉意,见好就收。   笑话,禹帝方才还让身边的公公带来赏赐,如此圣宠之人,若真让他入不了洞房,可不是罪过。   偏偏有一人例外。   对方气势汹汹的取来两大坛酒,手下没个轻重,对着桌面一搁。   “裴书珩,你有种和我喝吗?”   裴书珩挑了挑眉,黑眸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嘴角擒着虚伪的淡笑,看着挑衅之人。   有人劝:“宁世子,哪有论坛喝酒的?裴公子可不能真醉,这还要去疼新娘子呢。”   宁虞闵才不听这些,他想到楚汐为了这么个人,竟然没有选择他,他的傲气不允许。   这夫妻两人都知道他的秘密,他就想让两人死!   还入洞房?做梦!   他抬起下巴:“裴书珩,喝啊!” 第151章 去新房   裴书珩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一坛酒上。男子身长如玉,喜袍微拂。眉目疏朗,俊美异常。   他嗓音淡淡的,仿若风一吹就散:“世子好酒量。”   宁虞闵听见裴书珩这么一句夸,绷起的脸险些破功。不过,他倒是不忘初衷。   “你大喜的日子,不陪着喝一坛子酒,我心中难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奉陪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御前红人,一个混世霸王,没有一个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宁虞闵嘴里说着庆贺,可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只要有眼睛的一看就是来捣乱的,他们面色讪讪不敢再劝。   宁虞闵抱起酒坛子,带着宣战的意味:“来啊,你怕了吗?”   “楚汐难不成还会跟人跑了?醉了就醉了,你可不是个急色之人,难不成你惧内?”   裴书珩听着这些话淡然自若,立在一处,嘴角笑意加深。如果楚汐见了,就知他不耐烦了,有人要遭殃了。   “我是想着让府里下人收拾一间厢房,这么大一坛酒,世子想必喝了连道都走不稳。”   他这一言,换的众人连连颔首认可。   空气中酒的味道浓郁,边上不胜酒力的小厮闻着脸都红了,陈年佳酿烈的很,宁虞闵为了不让裴书珩好过,竟也舍得。   宁虞闵本就自傲,见周边人这样的反应,他忍不了,在见裴书珩真要招呼小厮,去收拾厢房。   小公举气死了,就要证明自己,端起酒坛子,仰头大口大口的喝着,一连喝了不少,头也有些晕乎。   “不用你操心,来,是个君子就不要墨迹,你一坛,我一坛。不喝趴下谁也别想走!”   裴书珩装腔作势伸手要去拦:“世子别逞强。”   宁虞闵一听,那还得了。有人质疑他的酒量!!!   他挥开裴书珩的手,身上有些热,他扯了扯衣领。   “你等着,我让你见见什么是酒圣。”   裴书珩却是淡淡道:“世子,您醉了。”   他这一言毕,后头许多人纷纷附和:“世子快吃些菜压压。”   “对对,喝些醒酒茶,不然明日得头疼。”   !!!   宁虞闵为了充分展现了什么叫酒仙。他喝得急,谁上前来劝,就大声喝退。   一坛酒喝完,他还没来得及笑,说几句风凉话,整个人就趴下了。四脚朝天,俊脸通红,红到了脖颈。   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着:“裴书珩,你喝啊!你怂了吗?”   裴书珩眼底闪过嘲讽,他吩咐下人,把宁虞闵抬了下去。宁虞闵一走,场面再度恢复热闹。   阿肆算好时辰,看着天色不晚,连忙上前:“公子,该去夫人那了。”   众人也不留他:“去吧去吧,可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裴书珩告别同僚,揉着晕乎的头,喝下阿肆备好的醒酒茶,却是先去了书房。   “公子,你走错方向了!”阿肆见他朝着新房的另外一侧走,瞪大眼睛,只当裴书珩醉了,忘了路。连忙提醒。   裴书珩脚步不停,却是走不稳。可见今日喝大了。   面对阿肆的提醒,他说了句阿肆终身难忘的话:“今日的书还未温。”   阿肆直以为风太大,听岔了。   可偏偏裴书珩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定在原地,看着裴书珩缓步走远,觉得自己活在梦里,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疼!是真的!   软香暖玉在怀的夜晚,他家公子不抱新娘子,去抱书?这说出去都无人肯信吧。   他是公子手下的人没错,可如今有了夫人,想着先前种种,自然要去讨好一二的,哪能纵着公子让夫人寒心?   阿肆瞧了眼新屋的方向,那里点上了所有的灯笼,在夜幕中是一片光。   他心里下定注意后,提步跟了上去。   裴书珩回了书房,就换下这一身红的耀眼的喜服,沐浴一番后换上一身褐色家常锦缎袍子。   他眉目困倦,揉着眉心,想来头疼。来案桌旁坐下,执起这些日子看的《孙子兵法》。   阿肆去泡了壶浓茶让他醒酒,欲言又止的给他斟上一杯。   一时寂静,偶有屋外的几声虫鸣和屋内翻书的声响。   裴书珩夜里都要看一个时辰的书,这些年来习惯使然。就算身体不舒服,他也不曾断过。   他的时间观念变态的不能再变态。   男子目光不离书卷,骨节分明的手取过青花黄陶茶具。眉心一直皱着,不曾松懈。   阿肆悄声退下,去寻了小厮打探新房那边的动静,得了准信后,又悄声进来。   眼瞅着两更天了,公子看书的姿势就没动过,要不是隔一会翻书,阿肆都以为裴书珩入定了。   他硬着头皮道:“主子,夫人那边还等着呢。”   裴书珩一顿,面色淡淡直视阿肆。楚汐会等他?胆小的不成样子,想必巴不得他不去。   “主子,夫人今日刚嫁过来,难免不适应,听闻晚膳也不曾用,想必在等您过去。”   裴书珩倦懒得靠在椅子上,露出秀气精致的下颔线。薄唇微抿,似是阿肆聒噪打断了他温书,却是依旧没动。   阿肆一看,心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好加大火候,拿出杀手锏。   “公子,今日宁世子就是来挑衅的,他本就对夫人心怀不轨,巴不得今日你与夫人不成事,倘若让他知道,你今夜压根未去新房,想必偷着乐呢。”   “您若不去,夫人心寒不说,那宁虞闵还会误以为他尚且有机会,他家世样貌无可挑剔,若时不时上门,透过这个罅隙,就怕有机可乘。”   夫人接受他的糕点是真,送情诗也是真,这郎有情,公子又不解风情,时间长了妾怎会无意?   裴书珩想起方才宁虞闵的嚣张,不由半垂着脸,面色有些沉,他握着书卷的力道加重再加重,连带着屋内都沉闷了几分。   男子却是低低一笑,然,眼底都是不虞。他在阿肆期盼的目光下,合起书。   裴书珩嗓音温润如玉:“去新房。”   阿肆眼前一亮,心里舒了口气,他已经能想象小公子继承爹娘的容貌,可爱的像个福娃娃。 第152章 那我温柔些   裴书珩赶至新房时,直接免了下人的通报。   府里下人本就少,也就今日为了大婚,为在官僚面前不失体面,达官贵人上门,总不能连伺候的人都没有,还要多几个厨房那头送菜的人手,裴书珩唯恐懈怠,便去牙婆子那里买了十几个人。   新房屋门被掩上,裴书珩立在外面,想着宁虞闵,心里一阵火气,手刚抬到半空却又顿住。   阿肆浑身紧绷,就怕公子掉头走人,就在他想东想西之余,“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男子进入。   里头听见动静的落儿正慌张的要叫醒楚汐,却见男子大步流星而来,目光落在凸起一块,绣着龙凤纹的大红锦被上。   裴书珩淡淡道:“你出去。”   落儿咬唇,看了眼姑爷,又瞧了瞧半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的姑娘,心里急,却面对姑爷的吩咐,不得不福了福身子退下。   一出去,与阿肆眼对眼,本就相互瞧不顺眼的两人,却忽然心照不宣的望了望里屋,相视而笑。   屋内红绸挂满,香炉熏着香,淡淡的很是好闻,窗柩贴着大红喜字,再看那半落半挂的床帐……   他提步上前,看那一碟子落儿走的匆忙忘记带上的瓜皮果屑。   她哪里是没用晚膳,只不过吃着这些就饱了。再听屋内的浅浅呼吸,楚汐的适应力可真强。   他可完全看不到她的怕啊!   楚汐迷迷糊糊听见声响,她睡前吃多了瓜子花生,如今口干舌燥,隐隐约约看见床帐外坐着的身影,她只以为是落儿。   “落儿,我想喝水。”她把脸从锦被下抬了出来,许是被热的,满脸潮红,嗓音又娇又嫩。   可等了半响,也没等到水。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眸子里裹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往那头看出。   看清来人,瞬间清醒。   她猛然坐起身子,锦被下滑,里衣领口极低,那凸显身材的设计,楚汐原本挺喜欢的,可看见男子瞬间沉下去的脸。   她连忙用被子盖住。   可她不知,这样却是更为惑人。   巴掌大的脸洗去胭脂水粉如无暇的白玉,双眸含情蕴着湿雾,樱唇不点而朱,耳垂脖颈一片莹白。是天生的好颜色。   楚汐实在不知裴书珩为何回来。她抱起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如今这个身份,实在不好再称裴公子,可相公两字又实在叫不出口。她想了想问。   “爷有事吗?”   殊不知一个爷字,从她嘴里吐出,带着莫名的嗲,和莫名的甜。   裴书珩看着楚汐这慌乱的神情,心里痒痒的,总想见她更慌乱。   楚汐心中思绪万千,面色忐忑咽了咽口水,可想到前段日子她怼了裴书珩,还活的好好的,那股子害怕驱散了不少。   裴书珩语气有些冷,他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宁虞闵方才也来了,你可知他为何而来。”   楚汐心下一颤,面对男子的发文,她一鼓作气道:“他来讨喜酒喝。”   这句话换来男子的一声轻嘲。   “嗤。”   和那朝她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   楚汐心下一滞,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裴书珩在宁虞闵那里受了气,想要掐死她。   她手下一松,任由被子滑落,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肤,尤其胸前两团,连带着她的颤抖而抖。   不用想,宁虞肯定来闹事了。楚汐就不明白了,楚依依嫁给裴书珩时,宁虞闵做好悲伤男二的角色,默默的给她点了一城的烟花。   到她这里,却不遗余力的害她。不就是吃了几块糕点吗!   爷们一点成不成!   裴书珩捏住楚汐的下巴,忽而低低一笑,楚汐却觉得大难临头,压根顾不上疼。   她嗓音带着抖:“呜,别把我捏坏了。”   裴书珩敛了嘴角的笑,盯着楚汐雾蒙蒙的眸子。   他慢悠悠道,嗓音不带丝毫感**彩:“你是我名正言顺取回来的夫人,我怎么舍得伤你。”   呸!谁信!   楚汐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委屈,小心翼翼道:“那你温柔些,我怕疼。”   听着女子娇娇的小哭腔,指腹下的触感细腻无比,裴书珩强忍着视线不下滑,原来兴师问罪的目的也在不知不觉下变了味。   上回的梦,让他身子的紧绷舒适,至今回想起来,都能身子发热。   他俯身靠近,用沙哑的嗓音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   我!我!我感觉你要那啥!我!   楚汐一言不语,下意识身子往后退了退,可又被男子一个力道给扯了回去。   她下意识要挣扎,却被男子压制住,双双倒入床榻。   身子一重,男子身上淡淡的冷松木香盖过香炉的熏香,充斥鼻尖,一刹那间她被密不透风的包围。   年轻的身子亲密的叠/加一起。   裴书珩目光幽深,楚汐皮肤嫩,方才他也没多用力,下巴那处就留下的印子。   他甚至再想,她身上别处也是不是这么嫩,像是一碰就碎。   “嗯?你说啊。”他慢慢道,声音传入楚汐耳畔。   她要被这人压的透不过起来,连带着脑袋都晕晕乎乎:“大喜之日。”   裴书珩的指尖从她娇嫩欲滴的唇角划过,带着凉意,楚汐不由一个哆嗦。   她听见男子笑:“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呜呜呜!你说做什么!   做红袖不让的东西!   楚汐只觉得裴书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最新章节也没见他碰楚依依一根头发丝,怎么到她这里,就变味了!   她不说话,可眼里的惊恐告诉裴书珩,她清楚的很。   身下女子玲珑有致,透过薄薄的中衣,他能感受到属于她的温度。   他俯身,薄唇触上了女子如玉的耳垂,换来楚汐剧烈的抖。   他说:“那我们试试好了。”   !!!   楚汐这才闻到男子身上淡淡的酒气。   这家伙!想来醉了!   裴阎王不胜酒力!   楚汐欲哭无泪:“我怕疼。”   裴书珩撑起身子,修长如玉的手很是灵活的挑开她腰间的系带,面色依旧淡淡,好似脱人衣裳的不是他似的。   他嗓音如玉:“那我温柔些。”   男子顿了顿又道:“总不能让宁虞闵再惦记你。”   话毕,楚汐身下一凉。 第153章 就就就……停了   柔和的烛光落在喜帐之内。烛火燃着发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女子的脸艳如海棠。   肚兜上绣着凤穿牡丹,大红的料子,称的她身子白的发光。   楚汐僵硬的不能再僵硬。她双手护着前面。   “别。”按耐不住,哭出了声。   男子仿若未闻,玉指褪去了她身上唯一的遮羞布,楚汐羞愤的闭上眼。就在她以为这人还有动作,清白不保时。   身上的重量一轻。   男子抽身离去,在边上躺下。   她连忙用锦被捂住身子,看着边上的男子揉着眉心。   就就就……停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攥着被子。指尖发白。   然后,她听见裴书珩用不耐烦的语气,凉凉道:“我要睡了,你打地铺。”   !!!   衣服都脱了!你给我说这玩意!   !!!   楚汐庆幸之余,又觉得这厮忒不尊重人!她就这么没有魅力?以至于裴书珩一半就放弃,选择睡觉!   她深呼一口气。就怕裴书珩反悔,连忙用衣裙套住身子,也顾不得脏不脏,赤脚踩在地上。   她小跑远离床榻,屋内设备倒也齐全,只是竟然没有美人塌!   看着霸占她床榻的男子,楚汐又是气又是恼。偏生这会儿呛人的本事不敢拿出来,怕这人继续方才的活。   裴书珩这是发什么疯,那脱人衣裳的架势可不像是个醉酒的人能做的。   他书房有床榻,平时住的院子也有床,这是有什么毛病来抢她的。   他有病!   楚汐越想越气。   恨不得上前同他打一架,可想到这人的狠厉手段,她一下子没了底气。   如今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好在这屋子第一次住人,地面干净。   她忿忿的从紫檀龙凤纹立柜取出锦被,这是六娘先前特地抱来的,说是夜里方便换。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楚汐面无表情的铺到地上,离床榻那处远远的。   原本以为六娘多此一举,哪曾想真的用上了。   她心里把裴书珩凌迟了一百零八次,正要继续,屋内传来男子沉闷的嗓音:“把灯熄了。”   楚汐铺好床,口还干着,又小步跑去桌前喝了杯水,对着男子的命令,她翻了个白眼。   她搁下茶杯,正要吹灭龙凤呈祥的蜡烛时,又听那人道:“算了,让它亮着。”   !!!   你逗我玩呢!   你有病病!   楚汐咬唇,进入被窝。   翻了个面,实在不想看裴书珩。   她一向入眠极快,虽受了惊吓,但只要命在,她很快入睡。   就连呼吸也变得轻缓。   裴书珩却是睁开眸子,目光从据说新婚夜不能熄灭的喜烛游移到地上的人儿身上。   身体那处/灼/热的难受,他听着女子浅浅的呼吸,气极反笑。   她可真是……没心没肺。   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垂的浓密眼睫挡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指间还残留着女子身上的幽香,其实还是想继续下去的吧。   可他险些失控了,情绪全然不由他控制。他怎么能在楚汐身上找不到自我?   裴书珩在清楚不过,一旦有了亲密接触后,就坐实了名副其实的夫妻身份。   他除了裴幼眠,无牵无挂,就不该有人能波动他的心弦。   就算是妻子,也不行。   ……   屋外的落儿同阿肆,一点没听见屋内的动静,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里头的主子叫水。   落儿腿都站酸了。   阿肆只恨今日没有让主子多吃几块鹿肉。   他闷闷道:“别等了,主子们想必都睡了,用不着咱们。”   落儿包子脸皱起,看着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的屋子,小声问:“那元帕该如何处置?”   哪有新婚之夜不碰新娘的?   是她家姑娘不够美吗,前凸后翘的像个妖精,姑爷是怎么回事!   阿肆唉声叹气:“府里主子说了算,倒也无碍。”   落儿想想也是,裴家双亲逝世,也无需元帕,她一时间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继续替姑娘守活寡而难受。   夜陷入寂静。   当晨光取代黑夜,天际泛起鱼肚皮时,又是新的一日。   裴书珩一如往日起的很早,他醒来时,头疼的厉害。看着这喜庆的新房,想起昨日种种,他眼中闪过荒唐。   昨日就当放纵了,今后万不可那般。   他毫不犹豫的起身,绕过地上睡的极沉的楚汐时脚步轻微一顿,随后打开房门离去。   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袍子,他脚步有些快,直接回了书房换下。   和往常有什么不同,有好似没有什么变化。   他执气昨日没有看完的《孙子兵法》,没有阿肆的打扰,他很快静下心来。   无需敬茶,也无需伺候长辈用膳,楚汐直接睡到巳时。   醒来时,她眼还没睁,脸上就露出痛苦。   这地上硬的她浑身难受,她‘嘶’一声坐直身子,又把裴书珩从里到外骂了个遍。   让娇滴滴的女子打地铺,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那人做的得心应手。   她满身怨气的爬起来,把地上的被子给收拾了。这才让落儿进来。   待看见对方眼下的青色,她想起落儿认床,不由把痛骂裴书珩放到一边。   “你昨日没睡?”   落儿手里端着水盆,闻言困倦的打了个哈气。   “昨日没睡着。”   原因却是姑娘未同姑爷同房。   楚汐想了想,只觉得这样不行:“今日我就找人把你的床搬来。”   落儿忙道:“不用。”   那床榻软的紧,躺在上面就让人想睡,陌生的环境,落儿险些都要忘了她认床一事。   就是心里挂怀,为什么!不碰姑娘!   她不能接受!   楚汐不知她的想法,可见她拒绝的如此之快,只好退一步道:“你晚些就回去休息,若还是失眠,那便由不得你。”   没等楚汐洗漱完,裴幼眠小跑进来。   她控诉:“嫂嫂,你起的太晚了。”   不过她没有继续埋怨,反倒笑了起来,上前就去戳了戳楚汐的小腹。这里有小娃娃了吗?   “六娘说了,睡的越迟,就是被折腾的越久。你昨日辛苦啦。”   !!!   楚汐:!!这六娘就在厨房待着吧!   鉴于不懂就问,裴幼眠向来勤奋好学:“嫂嫂,兄长怎么折腾你啊。” 第154章 一起爬山吗?   楚汐觉得,她迟早能被这对兄妹气出个好歹来。   她捏了捏裴幼眠肉嘟嘟的脸,不答反问:“早膳吃了吗?”   “吃了。”很快,小丫头被转移话题。   “那要不要陪我再吃些?”   “那我就喝一点白粥。”   裴书珩很疼这个妹妹,他不爱铺张浪费,可裴幼眠是个贪嘴的,遂,府里的厨子是他从颐霄楼高价聘请的。   也算托了裴幼眠的福,楚汐的早餐质量并没有下降反升。   前些日子的担忧也放进肚子里。   她执着玉筷,夹了一份春卷。还没送到嘴里就听裴幼眠欢欢喜喜道。   “嫂嫂,一起爬山吗?”   ‘啪嗒’一声,没有夹稳,春卷落入碗里。众所周知,爬山是个可怕的词语。   还有那句随之而来的: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不去。”   裴幼眠许久没爬山了,上回还是陪着楚汐去静山寺。她惋惜的喝了口粥:“那我们去吃烧**!”   只要不爬山,什么都好说。   “好,晚些就去。”   得到了肯定答复,裴幼眠满意愉悦的眯起了眼,兄长不让她吃烧鸡,边上拂冬又监视着。如今有了嫂嫂,没准兄长就应下了。   好吃的要一起分享。   “兄长也去,我们一起。”   楚汐咬着春卷的动作一顿,她突然不想去了。   也对,裴书珩成亲,禹帝特地批了三天假。她如今身上还酸着,想到裴书珩,她就心烦。   然,面对裴幼眠亮晶晶的眸子,她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也罢,她总不能一直避着那人。   两人用完早膳后,裴幼眠便拉着她去了裴府小院,楚汐只以为小丫头又要抓蛐蛐时,却被裴幼眠带到裴府一隅。   “嫂嫂,这是兄长专门找人弄的小池,和嫂嫂外祖家是一样的。”   楚汐看着裴幼眠熟稔的扔下鱼食,水池内的鱼儿争先恐后游来,一番争夺。   条条个头不小,惊到湖面激起水波。   云坠福了福身子解释:“上回姑娘从章家回来,嘴里就离不开鱼,公子便索性弄了个小池。”   楚汐闻言颔首,看着肥硕无比的鱼,烤起来一定很好吃吧。   她有段时间没吃了。   “小丫头,今晚回来烤鱼吃。”   裴幼眠眉眼弯弯笑成了月牙状,明明刚用了两份早膳,她仍旧咽了咽口水。   “多烤几条!”   ……   昨日新房里的事情,落儿同阿肆并未向旁人提起,以至于府里上下都以为公子夫人都同了房。   正喂着鱼,六娘端着炖了许久的补汤讨好的凑了过来。   “夫人,厨房那里还有,您多喝几碗,滋阴补气。”   她手里抱着托盘,托盘上赫然是一盅补汤,用盖子盖上,也不怕说话间脸上的粉飘落。   楚汐面无表情的看着六娘。   然,   六娘不知死活,继续道:“夫人上回没喝,这次总该喝些,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方子,就适合完事后用。”   这献殷勤的模样简直没法看。   “味道是不好喝,可对身子好。夫人可别小看了它,就这玩意,我天没亮就去厨房炖上了。”   她希望楚汐能听出言语间的辛苦。天没亮就为之忙活,这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劳苦,不是她惯会偷鸡摸狗的作风。   楚汐被她气笑了,她没有去接那所谓的补汤。   玉指芊芊,在掐丝珐琅黄底红花小托盘上面点了点。艳丽的蔻丹如火。   她轻笑:“你上回说的换值一事,我想了想。”   六娘眼中闪过狂喜。   终于要和厨房说拜拜的她只觉得浑身舒畅。   楚汐点着托盘的手一顿,就连笑容也收了回去:“六娘手艺好,又懂这些汤汤水水。祖传的的配方,你如此有能力,我怎么好把你调离厨房。”   ???   六娘刺激的脸上的粉扑扑直掉。   “我辛辛苦苦的讨好你,你就这般对我?明明先前说好的。夫人怎可言而无信?”   亏她昨日梦里都在回味守门的快乐,终究是错负了。   楚汐耸了耸肩,脸上不带丝毫愧疚,然她却反问:“我何时答应你的?”   六娘连忙道:“就上次夫人给公子送喜服那日。”   你明明记得!你方才还说什么换值!   楚汐红唇一勾,理所当然道:“我如今忘了有这回事。方才的我也忘了。”   六娘气的手抖,她一把年纪了还被戏弄。明明向来也只是她戏弄旁人!   她目光梭巡一圈,没有瞧见落儿,姑娘又是个忘性大的。便指着一旁的云坠:“夫人莫赖,云坠能为我作证。”   楚汐凝睇这云坠,嗓音娇柔:“哦,是吗?”   云坠本就看不惯六娘平日的作风,她对楚汐又有好感。自然闭着眼睛说瞎话。   “六娘,你在说些什么,奴婢不懂!”   六娘这会儿不止手在抖,她的嘴唇上下阖动着,也在抖。   这可真是好样的!   六娘觉得天塌了!她的手在厨房要粗糙了。她没准过几年就不是世上最美的人了。   她懂了!恍然大悟!   夫人!肯定想要蹉跎她,然后借机超过她的美貌!好狠的女子!   她心如死灰的扭过头,她再也不会想着楚汐身子受不住,而屁颠屁颠的炖这些玩意了,对方都想超过她的盛世美颜,这是万万不允许的。   她看着说谎不打草稿的云坠,只觉得对方狼心狗肺。   “我先前逢年过节送你的那些珍藏品,是我瞎了眼。你不配拥有。”   云坠想到对方所谓的珍品,俏脸一红,说话也结巴起来,又气又恼   “你还好意思提,我虽是奴才但也是不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你净给我送些污秽玩意做什么?”   六娘瞪大眼睛,头上顶着一朵硕大的鲜花。上头还带着早间晨露,也不知她哪儿摘的。   “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你总归要嫁人,这些御夫之术怎能不学?如何拉拢你的丈夫?”   “你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终究辜负我的良苦用心,多好的画册,里头的画师也是鼎鼎有名的,那个板式市面上如今可买不到。你却转眼就扔了。这书我珍藏的数年!”   云坠被她说的说不上话来。支支吾吾,气的满脸涨红。 第155章 我的娘子,哪会不疼   六娘愤怒的不想继续呆着,走时的背影很是沧桑。   看的楚汐险些不忍心。   可她终究没有松口,只对一旁充当柱子的拂冬道。   “府里下人也多了,六娘再荒唐也是府里的老人,于你家姑娘有恩,但也该让她涨点教训,且让她再厨房忙上个半月,你再去厨房把她提出来。”   楚汐知道,这点权利她还是有的。   “是的,夫人。”拂冬面色没有半点波澜,语气也是没有丁点儿起伏。   喂好了鱼,裴幼眠也不管楚汐乐不乐意,直接把人拖着去了裴书珩的书房。   裴幼眠字正腔圆道:“我们去吃烧鸡要和兄长说一声,他忙,要提前告知。”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兄长,她最是知道裴书珩拿起书来,就能看个没完没了。   自从搬进这个大宅子里头,兄长更忙了,经常瞧不见人影,云坠总是说兄长出府办事。   她知道兄长忙,倒乖也不添乱,想让对方陪自己时,总会早早说一声,看裴书珩的时间。   一行人走近书房时,外头候着的阿肆听见声响连忙起身来迎。   “请夫人,姑娘安。”   听这这个称呼,楚汐已经麻木了。   楚汐想着裴幼眠可以肆无忌惮的跑进书房,她的身份还是该顾忌一二。   遂问阿肆:“需要通传吗?”   阿肆是个人精,想着公子这会儿只是在看书,并不是处理公务,哪能夫人来了,还要提前通传一声,夫妻间何必如此生份。   “夫人这是哪儿的话,公子瞧见您来,定是欢喜的,您进去便是。”   他这鬼话,楚汐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这阿肆如今乖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瞧他这张嘴,楚汐只觉得裴书珩昨日出现在新房,就是这人撺掇的!   她瞪了阿肆一眼。跟着裴幼眠进了书房。   阿肆惊恐!!!夫人还在怨先前那些事吗!   不!夫人!请你原谅小的!小的会努力一把让公子夜夜歇在您屋里!   裴幼眠一进屋,就开始喊人:“兄长。”   楚汐慢她一步,却在第一眼锁定了坐在案桌前着一身玄色湘绸圆领绣暗色联珠纹的锦袍的男子。   男子手执书卷,半垂着头,浓密的眼睫晕下一团光影。神色柔和,谦谦公子淡雅如风。   听见动静他也没抬头,目光未曾书卷上移开。可见求贤若渴,果然作者笔下的男主不是学霸就是学渣。   “嗯?”他用鼻音出声。   “嫂嫂想吃烤鸡了,我们陪她去吃好不好?”   她胃不好,如今正在调理中,裴书珩不敢让她吃过于油腻的食物,她倒聪明,绝口不提是自己想吃。   莫名中枪的楚汐:???   她只觉得小丫头变坏了,都知道拉人当挡箭牌了!   怕被拆穿,裴幼眠说完这些,可怜兮兮哀求的目光眼巴巴的瞅着楚汐。   楚汐:我被萌到了!果然可爱可以为所欲为!   裴书珩这才慢悠悠抬头,目光落在坐立难安的楚汐身上,女子穿了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配着   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有着新妇的喜庆。   头发挽起,是妇人的装扮。这发是为他而盘,他收下眼底的复杂之色。   他淡淡问:“幼眠,你说谁想吃?”   裴幼眠捂住脸,坚持:“嫂嫂想吃。”   怕裴书珩不答应,她还带着说教的语气道:“兄长,嫂嫂想吃口烧鸡,你就疼疼她。”   裴书珩要被这个妹妹气笑了,楚汐能收宁虞闵的点心,可见也是个贪嘴的。   可若说是楚汐想吃,他是一万个不信的。楚汐巴不得和他离得远些,哪能为了一口烧鸡求到他跟前。   楚汐顶着对方带来的无形压力又不想让裴幼眠失望。   她煞有其事的颔首:“我……我都馋哭了。”   裴书珩只觉得妹妹本就让他头疼,如今又多了个帮腔的楚汐,他竟一时间哑然。   良久,看着裴幼眠,他揉了揉眉心,带着商量的口吻道:“幼眠,你近日要吃清淡的,兄长保证,等这段日子过了,便给你买。”   裴幼眠吸了吸鼻子,捂住耳朵在楚汐毫无预料的情况下,一阵干嚎:“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让嫂嫂吃,我就哭。”   哇哦,小丫头,给你点赞。我欣赏你!   裴书珩拿她没办法,直接冷声道:“你若哭,以后再不准吃烧鸡。”   裴幼眠闻言,瞬间没了声。   楚汐想,别说烧鸡了,烤鱼也不敢有了。   不过,实在看不了裴幼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到她用早膳时小丫头只配着小菜喝了几口白粥,她呼了口气对着裴书珩黑沉的眸子。   “你未免过于兴师动众,小丫头胃不好是该吃清淡,可她这清淡日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偶尔吃一次也无碍。”   男子闻言,眼底闪过猩红。   她真以为裴幼眠喊她一句嫂嫂,就能做他的主了?裴书珩不得不怀疑,再过一段时日,给楚汐一根杆子,她能爬到他头上作祟。   他就这么妹妹,哪能亏待,只不过他见不得这丫头小腹疼。疼的满脸都是汗,嘴唇泛白,他比谁都要急。   他不能再见裴幼眠出半点意外!府内的厨子给准备的菜色虽说清淡,可也算荤素搭配。尝不出什么味道,但对身子好。   就连昨日大婚的也单独给裴幼眠烧了一桌子出来,不让她碰那些过于油腻的食物。   “此事无需商榷。”   裴阎王!   楚汐耸耸肩。不在说什么。   裴幼眠恨恨道:“兄长,你不疼媳妇,你不是好相公!”   裴书珩不气反笑,他眼里闪过暗光,没有一丝感情淡淡道:“我的娘子,哪会不疼。   娘子?大早上别恶心人!   楚汐轻轻哼了一声。   裴幼眠眨着眼睛:“可我没瞧见。”   她的小脑袋瓜也不知装了什么,很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兄长昨夜疼的。”   疼个屁!你哥昨日让我打地铺!   楚汐甚至怀疑,这阎王是不是觉得纡尊降贵在她屋里待一夜,就是他独特的疼人方式?她还得感恩涕零?   她的腰现在还酸呢,那地板多硬,你去睡啊! 第156章 你的媳妇妹妹可都归我了   自知烧鸡无望,裴幼眠整个人蔫蔫的,如泄了气的皮球。她对兄长很是失望。   嫂嫂好可怜,竟然嫁了个烧鸡都不舍得买的相公。那人还是她兄长,裴幼眠念着楚汐的好,只觉得不敢去看楚汐的眼。   裴书珩看震慑了二人,这才面色不虞的把视线放回书卷。   男子薄唇微启,淡淡道:“还有何事?”   裴幼眠对着兄长气恼的,重重“哼”了一声。   “嫂嫂,我们走。不理他,书书书,就知道看书,书重要还是我们重要?书呆子!”   小丫头的爆发力很强。   楚汐听着一阵舒心,恨不得她骂的再凶些,她嘴角扬起笑意,勾着裴幼眠的手臂往外走起。   裴书珩适才抬头,却见楚汐脸上得意的笑,男子面色淡淡,握着书的力道却是加重了一分。   耳畔中裴幼眠的抱怨就没停过:“兄长真的讨厌,他简直太过分了。”   “他全然不知敬重嫂嫂,他太让我失望了。”   “还说什么疼你,都是骗人的,我哪儿能被他三言两语给骗了,我又不傻。”   楚汐忍不住的附和着点这头,全然不知这一切被屋内一双眼睛盯着。   两人刚踏过门槛,就见不速之客嚣张的靠着柱子上,手里提着阿肆,阿肆嘴里被他用棉布堵着,发不出半点声响。   阿肆屈辱的留下了辛酸的眼泪。   宁世子来了好一会了,他正要出声通报,就被挟持住,动不了分毫,偏偏拂冬不在,陪着云坠去了蘅芜院给姑娘取猫眼石。   他被宁世子提着,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楚汐一看宁虞闵,这个害的她再地上躺了一夜的罪魁祸首,脸就板了下来。   “世子爷竟有偷听墙角的癖好。”   宁虞闵闻言,也没气,更没有被发现的惭愧,直接松了手,阿肆双脚朝地,连忙连滚带爬的进了书房,扑通跪地。   “公子,世子爷在夫人姑娘刚进书房就到了,小的无能,没拦住。”   他!决定了!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能保护主子!宁世子欺人太甚,他明日就去找拂冬练武。   裴书珩眸色黑沉,无人瞧见里头翻浪滚滚。她嘴里的一句爷原来也是随随便便能喊出口的。   甜甜腻腻的喊着宁虞闵,嗤,是昨日的教训还不够?   宁虞闵一副富贵公子,二世祖的打扮,嘴里叼着根草,抱着双臂,无所谓一笑。   “本世子的癖好可多了去了。”   正说着,他目光在裴幼眠赌气的撅着嘴可爱到萌死人的表情上一顿。   呜呜呜!软妹!   !!!   “不就是口烧鸡,想吃就吃,顾及这么多作何?你兄长凶巴巴的,我却是大方的很,走,你兄长不舍得买,我给你买!”   宁虞闵想到昨日被裴书珩摆一道,醉醺醺的被大摇大摆抬回宁王府,就是一万个不痛快。   里子面子又丢了,还让这人得意的春风一度。   他原先是要治一治裴书珩戳戳他的锐气,没想到被对方几句话刺激的倒下。   今早一醒来,就恼火不已。   直往裴府赶,听到了那一番对话,他便想着和裴书珩对着干,只要对方不痛快,他心里才能舒坦。   裴幼眠一听有烧鸡吃,也不管怕不怕生,直勾勾盯着宁虞闵,吸了吸口水。   “真的有吗?”   宁虞闵保证:“有,要吃多少有多少,管够。”   眼瞧着裴幼眠笑开,眉眼弯弯,娇憨的不行,宁虞闵愈发的心中得意,直接对着书房用那极度嚣张的语气道。   “裴书珩,你媳妇妹妹我可都带走了。”   这语气,就像在说:裴书珩,你媳妇妹妹可都归我了。   楚汐埋怨裴书珩,又何尝对宁虞闵另眼相待过?   她不发一言,以看好戏的心思,想要现实中男一男二碰一碰,看谁能糊。   不管是谁,总有一方受气,楚汐就乐意。   裴幼眠催促:“走吧走吧。”   可别磨蹭,让兄长抓住了。   宁虞闵见书房没有动静,只觉得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   “楚汐,本世子还有第二个癖好那就是怜香惜玉,你说你要嫁给我,别说烧鸡了,就算是宫里御膳房的菜色,我也能给你弄来,你后悔了吧。”   楚汐无动于衷,吃这家伙几口点心,他都能恨不得找她算账,还什么御膳房,可见的吹吧。   “世子爷,我看你还有第三个癖好。”就是吹牛。   宁虞闵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你对我可真是了解颇深,想来即便嫁了人,这心里还有我吧?”   楚汐面色冷了下来,原来想着坐山观虎斗,可偏偏宁虞闵非要拖她下水。世子爷的敬称她也不唤了,直接直呼其名。   “宁虞闵,你够了,你以为你是个香馍馍?”   “你对点心一事耿耿于怀,我付你银子,你若不要银子,我试试能不能吐出来还你。”   宁虞闵不曾想,楚汐这般无理,什么吐不吐的,他堂堂世子爷,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坎。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楚汐抬了抬下巴,比他还蛮横。   “还说什么大方的很,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了。”   宁虞闵气的涨红了脸,正要警告一二时。   楚汐又道:“宁世子这会儿可是砧板上的鱼肉,我家爷不是嘴碎的,定然不会在外乱说什么,可我一介妇人,就爱嚼舌根。”   所以,你们俩斗,别扯上她。   宁虞闵周身的气焰熏天弱了一大半。   他!恨!   他的腚!   那他就放过楚汐,他就对裴书珩一个人横。   裴书珩除了昨日吭他一道,又不把楚汐让给他之外,也算是个君子。   这心里话若让楚汐得知就该笑宁虞闵过于年轻了。与其得罪裴书珩,还不如得罪她。   终于,里屋有了动静,男子搁下书,面色冷静。理了理褶皱的衣袍,身长玉立,眼中的锋芒暗了暗。   他慢条斯理的走过去,踏出门槛,把就差黏到宁虞闵身上的裴幼眠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以强而有劲的力道,直接扣住楚汐的腰。   然后,这才漫不经心的看着宁虞闵。 第157章 你这是……不喜与我亲近?   “今日可不是休沐的日子,世子还是回衙门的好,幼眠不懂事,我与娘子刚大婚,黏糊的紧,您还是莫自讨没趣的好。”   腰间突然横出一只手,紧紧的把她带入男子身侧,就像是在证明什么,亦或是男子自有的占有欲。   楚汐心尖一颤,心中不适之感生生忍住,任由那只手搂着。偏生她还忽视不了。不由想到昨日对她把她看光光的场景,羞愤的红了脸。   宁虞闵看着裴书珩夫妻恩爱的模样,恨不得与他划出分割线,不欲同他有交道,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你娶媳妇了不起喽,你有妹妹了不起喽。   这京城要当他妻子的贵女,数不胜数,只要他点头,就算是公主也娶得。至于妹妹,更是轻松方便,花钱有什么买不到的!   在这给她秀什么恩爱,可笑,他还会羡慕不是。   他骄傲的像只孔雀,高高在上的姿态,阴阳怪气道:“比不得裴大官人春风得意,至于休沐一事,那衙门我就算不去,谁耐得了我何?”   “我不但今日不去,明日也不去,一个小小的职位,若不是皇伯伯耳提面命,我才看不上眼。”   “我啊,是宁府世子,尊贵的很,就压根没几个人敢说我的不是。裴大官人觉得呢?”   这模样!贱的可以和章烨比一比了。   宁虞闵无非不就是想表明两点,他是世子,宁王唯一的嫡子,又是能直呼禹帝为皇伯伯的人,他炫耀彰显其地位。   其二便是拐着弯不想让裴书珩舒服。   楚汐知道这厮记仇,但没想到裴书珩心眼能小成这样,偏偏是个伪君子,面上挂着温润的浅笑,可扣住她腰的手却是在收紧。   楚汐:喂!你有本事去揍裴书珩啊,你反倒拿我出气!   裴书珩一身白衣飘飘,腰间挂宫绦,面目隽秀,端是一副矜贵之气。   他语气带着恭敬,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了:“臣说的可不算,还是要宁王决断的好,世子,你说呢?”   气势凛凛的少年一下子没了不可一世的姿态。   裴书珩又搬出宁王来吓唬他!   裴幼眠却是等不及了,眼巴巴看着宁虞闵,嗓音俏俏的:“说好的吃烧鸡,骗子。”   她觉得这人在骗她。   要是带她去,早就出发了,磨磨唧唧的,害的兄长也出来了,想来是泡汤了。   宁虞闵一下子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眼看着软妹不高兴的撅起嘴巴,他不由的有些慌。   “去去去,这就带你去。”   裴幼眠眼珠子一转:“我兄长不让。”   “理你兄长做什么,这里我最大。我看啊,你直接跟我走,也别回来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什么,日后你唤我兄长得了。”   裴书珩直接黑下了脸,冷声道:“世子慎言!”   楚汐吃痛的轻轻吸了口气,她觉得腰那处要留红印子了。她这吸气声传入裴书珩耳力,腰间的力道依旧没撤。   想想都觉着气,这人先前触碰到她,都要拿出帕子试手。可见洁癖又龟毛,如今倒好,直接上手上脚!   洁癖被狗吃了?   宁虞闵一哽,他堂堂世子,却被对方的眼神震慑住,丢脸!   裴书珩恢复先前的淡定,对着裴幼眠道:“兄长带你去颐霄楼吃烧鸡可好?”   裴幼眠眼中迸出惊喜,兄长带他去,自然没了这女扮男装的姐姐什么事。   她眸子亮亮的,如繁星点点:“不去齐家药铺巷子那家吗?”   裴书珩见她欢喜,心下一叹:“这次换一家。”   有烧鸡吃,裴幼眠也不纠结巷子不巷子,高高兴兴的转了个圈。   楚汐却知道裴书珩松口的缘由,颐霄楼一位大厨可是烧的一手好菜,素菜也能尝出肉味。烧鸡想来也能用豆腐或者其他菜品做出。   颐霄楼生意好,上菜速度却是极慢,离裴府又远,为了去定个好的雅间,裴书珩便不耽搁,就让阿肆下去备马车。   这主人家要出门,偏偏宁虞闵没有眼色:“巧了,我许久未去那里用饭了,索性一起吧。”   楚汐现在看到宁虞闵就像一顿爆锤:“马车小,坐着挤。”虽然委婉,但也表明了态度。   她实在不想因为宁虞闵的存在一直让裴书珩占便宜。   她以为宁虞闵不会自讨没趣,可她错了,宁虞闵脸皮厚起来子弹都打不穿。   “没事,我骑马来的。”   他甚至邀请裴书珩:“不若你我一同骑马,也算有个伴。”   自然遭到了拒接:“裴某不甚酒力,如今还晕乎这,实在不便与世子一道。”   宁虞闵:???我完全看不出你晕乎!   方才大声呵斥人时,不挺精神的?   阿肆很是利落的准备好马车,他也有心机,马车不大,只够三个人的空间。   裴幼眠像只欢快的蝴蝶,在前面跑,跑去前门。   宁虞闵不想看着夫妻间的腻歪,也追了上去。   留下两人。   楚汐见宁虞闵走远,就出声催促:“爷可以撒手了。”   裴书珩一直知道楚汐的腰细的不行,盈盈不可一握。女子身上自带的幽香传至鼻尖。他本想收手,可见楚汐这恨不得与他保持距离的样子……   他淡淡问:“你这是……不喜与我亲近。”   你才看出来!!!   可楚汐却是知道裴书珩因为宁虞闵的出现,周身气压都低了不少,她想了想,还是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女子嗓音压低,娇软的不成样子:“爷说的是什么话?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陪伴你左右。”   腰间的手终于松了,楚汐刚想缓一口气,却被男子的一句话吓得险些炸毛。   “即如此,我也不能驳了你的一番热枕。”   “日后,都歇你屋里罢。”   !!!   你在说什么!   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我要在地上睡一辈子?   靠!!!   楚汐气的脸都要扭曲了。   裴书珩见此,心情舒畅不少。   “你这是不乐意?”   男子嘛!总归要面子,何况如此小心眼爱记仇的裴书珩。   楚汐强挤出一抹笑意,虚伪的不得了:“真的吗,爷真要歇我那里?那我真是太幸福了。” 第158章 新婚燕尔   裴书珩面色淡淡,没有多看楚汐一眼,其因此女的笑容实在太假。   笑容假,说的话也假。   楚汐不动声色偷窥他一眼,见他神色稍霁,只觉得人心难测。腰间隐隐作痛,她忍不住伸手去揉。   裴书珩面色淡淡,瞧着她这举动,只觉得此女假的同时,更是娇贵的不行。   不过,想到昨日不过稍稍用了些力,她下巴处就被捏出红印来,男子喉结滚动,别是那处也被他……   楚汐揉了一路的腰,两人一路更是无言。   好不容易到了府门口,裴幼眠已在那处候着了。   她与宁虞闵之间隔了不短的距离。看着气呼呼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再看宁虞闵,时不时觑裴幼眠几眼,颇有手足无措之意。   也不知这一小会儿两人闹了什么别扭。   楚汐也没想着开解,她和宁虞闵这货色杠上了,没准这人没眼色在她面前有发什么公子脾气,她直接宣扬这家伙的腚。   来啊,光脚不怕穿鞋的。   裴书珩仿若未见,他打心里也不想裴幼眠和宁虞闵有什么交际。   宁虞闵挠了挠头,脸色讪讪,但总归是个小公举,是不会认错亦或是低人一等。   他飞身上马,恢复先前的高不可攀。   “裴书珩,你好歹是个男人,别整那些娘们唧唧的,做什么马车,你以为你是弱美人?来陪我一同骑马。”   宁虞闵的马上功夫极好,他这匹马更是汗血宝马,若是能和裴书珩比上一比,赢了想来也是畅快。   他可是听闻裴书珩前几日刚学的骑马,这一局,他定稳赢!别说什么打压弱势群体,他能和裴书珩比,是看的起对方。   阿肆搬来马凳,退到一旁,听的牙痒痒,他觉得宁世子好生不要脸。   公子先前家贫,这些贵家子弟的玩意,是从未碰过。但公子资质好,很快掌握要领,可若是和宁世子比,这自然是输。   !!!不要脸!   他怎么提的出!   裴书珩淡然自若,来至裴幼眠跟前,轻轻一笑。   “来,兄长扶你上去。”   裴幼眠皮,她提起裙摆也不管姿势雅不雅观直接爬了上去。   小姑娘很是骄傲道:“兄长,快夸我。”   此番虽率真,却也失了体面。落在旁人眼里,定是好一番的嘲笑。   可裴书珩并未指责:“我们幼眠一直以来都是能干的。”   说完这句,他看向提着层层叠叠裙摆有些吃力正要提步的楚汐。   楚汐适才抬脚,鼻尖就充斥着冷松木香。紧接着,手被覆住,男子掌心相贴,传来淡淡的凉意。   楚汐险些脚软。   她只觉得奥斯卡影帝都算在淘汰裴书珩了,当什么男主?你特么去当戏子啊。   借着裴书珩的力道,她轻松上了马车,逃窜似的在对方一松手时连忙钻进车厢。   楚汐久久不能平息心里的那股子恶寒。   她一直以为自己演技在线,可遇上裴书珩,却不能像他那么淡定的演出一副彼此恩爱的戏码。   绝,你这样不是男主,我都要骂作者!   裴书珩跟着上马。   随后撩起布帘时,这才回身回复宁虞闵先前的话。   “宁世子尚未成亲,自然不知新婚燕尔是何意。”   话毕,弯腰进了车厢。   独留提着缰绳,眉头紧缩的宁虞闵。   宁虞闵主动把那句话理解成:新婚夫妻片刻离不开,你没经历过,你不懂。   这就气人了!   宁虞闵气的够呛,拉紧缰绳,快马飞奔先一步而走。他实在不能忍受裴书珩这秀儿。   ……   裴书珩一进车厢,便闭目养神。双目半阖着,靠着车壁有几分倦懒。可仔细瞧去,这人又有几分不明显的……愉悦。   也不知,他心情为什么好,打嘴炮赢了?   楚汐可算是看出来了,这裴书珩还有如此斤斤计较又龟毛的性子,更有自嗨的潜质。   狠厉大佬都这么有个人特色吗?   她做在裴幼眠身侧,对面是裴书珩。她尽量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闷闷不乐的裴幼眠。   楚汐忍不住柔声问:“都要去吃心心念念的烧鸡了,是什么让我们幼眠不舒服了?”   一半的心疼困惑,一半是想听故事。   裴幼眠吸了吸鼻子,瞧着模样,可见是裴气坏了。她对楚汐没有戒备,更别说车内的裴书珩,自然是有一说一,把什么都交代了。   “刚刚那人,不是好东西。我再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哪有人趁着嫂嫂和兄长不再,就搁她面前抱怨两人,甚至胡说八道。   她方才坐在石狮子身上,乖乖巧巧等人,本就和宁虞闵不熟,她再傻也看不出兄长与宁虞闵不对盘。   偏偏宁虞闵走到她跟前:“喂,裴家妹妹,你很喜欢楚汐?”   “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偷窥我还威胁我。”   “对了,她险些成为我媳妇,你那兄长忒小气,愣是不让。”   “夫妻双双就没个好的,不过,你很得本世子的眼,不如随我回府,成我干妹妹。烧鸡日日让你吃,我可没你兄长那般苛刻。你觉得如何?”   宁虞闵这一堆话,就没换过一口气。他觉得像裴幼眠这般的姑娘可不多了,虽然是个稚子,他也能忽略之。   若是能把裴幼眠变成宁幼眠,裴书珩要气疯了吧,真期待。   裴幼眠听着这一番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她没怎么听懂,就清楚这么一句话,做他干妹妹。   因此,面对楚汐的发问。   她气愤的腮帮子要鼓成青蛙。   “六娘说了,干哥哥,干妹妹就是耍流氓。我讨厌她。”   六娘总算教了个好的。   楚汐也觉得宁虞闵是个憨的,哪有跑到主人家面前,要强占其妹?   想要让你爹娘生啊!   所以,这就是注定是男二的悲哀了吧。   她还没回话,就听裴幼眠困惑道:“她真的太奇怪了,明明是个姐姐,非要让我唤她哥哥,她是不是有病。”   楚汐并不想颠覆裴幼眠的认知,宁虞闵这小公举想来也不知到想要带回家的小丫头至今还颠倒他的性别。   女子闻言轻轻颔首:“她就是有病。” 第159章 这人,人傻钱多   有病的宁虞闵适才跑远,忽而急声道了一声‘吁’。汗血宝马前蹄高举,响亮的马鸣惊扰了路人,很快,马儿停下。   他回身看了眼身后,可没有裴府的马车。   !!!   这对狠心的夫妻可不会为了甩开他,不去颐霄楼了吧!   难说!   他怀疑楚汐的人品。   念到此处,他连忙转身回去。   直至看见那慢悠悠赶着马的阿肆,心里才松了口气,想摆脱他,做梦!   阿肆看见往回赶的宁虞闵,只觉得这人果真如姑娘说的有病。他小声对着车厢里头道了一声后,直视前方赶着马车。   “就说别做马车,慢的要死,哪有骑马痛快。”宁虞闵抱怨,随后看着这个被自己提过的小厮。   “你说说你,赶这么慢作甚?”害的他回来一趟。   没人回复他,小公举也不觉得自说自话多么的二。   他让马儿跟着马车慢慢的走。   宁虞闵对着车厢里的男子道:“看我回来,傻眼了吧,想摆脱我,做梦。”   车厢里头,   裴书珩神色淡淡的阖着眼,对宁虞闵的话提不起半点情绪,他懒得搭理。   楚汐对着裴幼眠指了指脑子:别理她,她有病!   裴幼眠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那姐姐生的这般好看,却是比她还傻,真可怜。   楚汐剥着马车上备着的果子,酸酸甜甜吃的她眯起含情的眸子。   呜呜呜,除了晚上要打地铺这一条让她埋怨,可吃喝方面质量水平她都是满意的。   马车外:   宁虞闵并未消停。   “喂,你们怎么不理本世子?”   “成,你们真成!”   宁虞闵气,但他就是要跟着。也不知是给谁找罪受。   几人途径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行人,不绝于耳的叫卖吆喝。见有马车而来,马车边上是最熟悉不过的京城一霸。行人连忙让出一条道。   可见小公举的震慑能力有多强。   然,再强,也挡不过众人的八卦议论。   这可是裴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谁不言而喻。   挎着装满菜的篮子着粗布衣裳的大娘,指了指马背上好看的像个姑娘似的宁虞闵。   “诶呦,这世子爷越来越俊了。”   边上便有人附和:“可不是吗?不过世子爷何时同裴大官人这般交好?这明显就是保驾护航的姿态。”   宁虞闵:???你们眼瞎了不成?睁大你们都狗眼瞧瞧,他可是宁府世子,能让他保驾护航的人如今还没出生呢!   看着宁虞闵瞬间冷下来的脸,众人鸦雀无声。不敢多嘴,唯恐惹了宁虞闵。   目送马车走远后,人群再一度的骚动。   打破寂静的仍旧是粗布大娘,她一边挑着一把野菜,让商贩拿着秤算价格。   一边对着边上的人努嘴:“看看,咱们世子爷又恼羞成怒了。生的这么漂亮,脾气怎就这么怪呢。”   这话自然没人会反驳。小霸王的脾气是公认的差。路子又野。   “也难得,他竟能与人如此交好,瞧瞧,这形影相随。”   “这算什么,听闻昨日裴官人大婚,世子高兴的喝了好几坛酒,我昨夜突有急事,经过张灯结彩的裴府时,还瞧见世子被扛出来,醉的不成样子,还不忘一嘴一句唤着裴官人的名。”   这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垮蓝大娘一头对着商贩讨价还价,让他抹些零头。一头‘见识多广’的神秘兮兮道。   “都说醉酒喊的都是心里想的人,这!莫不是这世子……”   边上有人一拍大腿:“难怪世子尚且不曾有婚配,宁王妃多次挑选,也被他一一破坏,原来世子他……”   他话至此,众人心里也已有段论。   是断袖!!!   小霸王果然是断袖!!!   小霸王对昨日成亲的裴官人有男男之情!!!   他们高高在上的世子,要借着祝福的名头借酒消愁,换之酩酊大醉,一股哀愁不敢袒露。   众人面面相觑,手忙脚乱的做着手头上的事,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先前有那公主一事,宁世子与归德侯府二公子之事闹的那般大,也被宁虞闵杀鸡儆狗,带头的那几个至今还在牢里关着。   如今,宁世子不过是换个人喜欢。小事而已,经过大风大浪的他们并不是觉着特别稀奇。   他们决定把这事咽进肚子,不走那几人的老路。   一行人并不知就这么一个举动在众人面前引起轩然大波。   阿肆架马速度并不快,这会儿天气也不热,慢慢赶路也有一番风味。   边上的宁虞闵眉头皱成死结:“你这速度在遛我呢?”   楚汐险些被吃的呛到,不是在遛他,难不成在遛狗?   她看向对面的男子,从上了马车就没动过,楚汐意味阑珊的瞥开视线。   左右主子没发话,阿肆赔这笑脸道:“我们公子身上还有伤口呢,小的自然要小心谨慎。”   宁虞闵不说话了,毕竟裴书珩是下江南给禹帝办事收得伤,听说是留了不少血,可!!这事过去都这么久了!你家公子是纸糊的?   你糊弄谁呢!   喝酒不利于伤口恢复,裴书珩明明昨日喝了不少。如今拿这话堵人,这小厮看来被他提的还不够。   裴书珩自上了马车也没说话就和死也一样,楚汐从刚开始的顾及,半路成了彻底忽视。   路边吃的多,玩的更多。时不时停下来买些街边小吃。   外头一有心仪的吆喝,裴幼眠就撩开布帘,宁虞闵为了彰显他财大气粗,只要车帘一动,就去买来。   即便他恨楚汐恨的牙痒痒,可总不能厚此薄彼,一买就是两份,楚汐若是怒了,他还真怕。   “呐,南瓜糕。”   裴幼眠对他有了丝丝改观,至少去接的时候脸上挂了笑。就是这样,让宁虞闵愈发的有干劲。   裴幼眠接过,把另一分纸包着的南瓜糕递给楚汐。   小声道:“嫂嫂,快吃,这人人傻钱多。”   楚汐不知道宁虞闵听后作何感受,反正她挺爽的。   她想了想道:“前头有个卖滋粑的味道不错。”   裴幼眠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好,让他买。” 第160章 这个骚操作   可这般,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若不阻拦,一段路程好似能被她翻个三倍。   裴书珩耐心并不好,眉心轻蹙,向来忍耐度已是到达了尽头。   正要出声训斥几句,抬眼间就见楚汐舔着红唇,娇懒得咬着南瓜糕,神色轻松,甚至愉悦。   他生硬的语气不知不觉间也降了一半。   “幼眠。”呈不赞同之色。   裴幼眠把头一缩,直接倒在楚汐身上。是装死的姿态。   裴书珩虽纵她,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放任溺爱。时不时也会静下心来讲些道理。   他打心眼里不赞同宁虞闵借机用这些小玩意在裴幼眠跟前转悠。   可笑,干妹妹?也得亏他想的出来。   他撩开布帘,对着外头男子轻声温语道:“家妹不懂事,世子无需纵容。”   宁虞闵眉头一挑,带着些许得意。他!成功了,裴书珩急了!   他玩着腰间御赐的黄金弯刀,乃世上独一份的殊荣。他宝贝的很,甚至曾发誓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可谁能想到数年后,等这刀真的消失后,他依旧活的好好的。   他得意的鼻孔朝天:“给妹妹买物件花银子,我乐意。裴书珩你也该反省了,别等幼眠随了我姓后,悔之晚矣。”   裴书珩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哪有他什么都满足来的让小姑娘高兴。   宁虞闵已然能想到裴书珩抱头痛哭的场景。让人畅快淋漓之际,他动力满满。   “裴妹妹,你还要吃什么,你说,只要你能说出名儿来,我就没有买不到的。”   车厢里的裴幼眠默默把南瓜糕放置一旁。   她抱紧楚汐,很是焦急,贴在楚汐耳边道:“嫂嫂,我好怕。”   楚汐默然,这会儿该怕的应当是宁虞闵吧。裴书珩可不是正人君子,对方都爬到他头上,要抢妹妹了,她可不信裴书珩会坐以待毙。   又有好戏看了!!!   还不用花银子!!!   她垂眸捏了捏裴幼眠的脸:“你怕什么?”   裴幼眠紧张未褪,她颇有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急就舌头打结,吐字不清:“糕点是她给我的,我担心蠢会传染,若是影响到我怎么办,我本来就不聪明。”   楚汐忍不住想要鼓掌。   可见裴幼眠真的陷入担忧,好像随时能哭泣,她连忙伸手指了指裴书珩:“不会的。”   “真的吗?”半信半疑。   “我从不骗人。”   裴幼眠狠狠松了口气。   裴书珩从未想过宁虞闵这般没有眼色,一次次凑上来,上次让他退下与楚汐的婚约,说他想娶。   这次又想认他妹妹。甚至撂下世子的颜面,被幼眠呼三喝四,任劳任怨。   怎会有此厚颜无耻之徒?   嗤!   既如此,那便怪不得他了。   男子眸中猩红一闪而过,施施然收回修长的手,面色冷静。   “既然世子大方,总不好驳他意,可一趟趟的跑也不是个事,幼眠,想吃什么,就在纸上记下。世子也得个方便。”   ???这个骚操作!   楚汐不得不佩服这人牛!   她看着裴书珩从放着瓜果的小方桌下头取出纸笔,设备齐全。   裴幼眠在兄长的熏陶下也会写几个字,不会的就有谐音代替。裴书珩的话她总是听的,何况嫂嫂方才还保证不会影响她的智力。   有东西吃,她咽了咽口水,才不会拒绝,她看着裴书珩,小心翼翼问:“什么都可以吗?”   因为很多吃食,裴书珩这段日子不让她吃。   “可以。”   裴书珩俯身斟了杯茶,余光却瞧见楚汐压不住的嘴角上翘。   楚汐发现那钉在身上的视线,笑容也没散过。   且看看,这东街的油酥饼,西街的桂花酥,柳巷的荔枝膏,更有远的不能再远的滴酥水晶鲙。还有一大堆她辨认不出的小吃。   这些买来能不能进裴幼眠的嘴还是一说,宁虞闵要累死吧。   裴幼眠把能想到的小吃都写了下来,她握毛笔姿势很准确,可写出来的字若不去细细研究,都难以认全。   字体偏大,布满了满满一页纸。   裴书珩接过宣纸,粗粗扫了一眼,楚汐清楚的扑捉道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   布帘再此被打开,一张纸递了出去。   裴书珩面如冠玉,面庞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风中凌乱怀疑人生,恨不得收回方才甩下豪言的宁虞闵。   “那便辛苦世子跑一趟了。”男子顿了顿,又道。   “毕竟,这京城就没有您买不到的。”   宁虞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疼,疼到不能呼吸。   去接宣纸的手是带着颤的,直至他看清宣纸上丑的他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的字。   小公举!不能接受!   软妹!写的字怎么这么丑!   长的这么娇憨!!!为什么字丑的他不能呼吸,偏偏错别字一大堆!   裴书珩考上状元,他怎么不教教!   男子轻飘飘的视线落在他沉重万分的脸上,一声轻叹:“世子若是觉着难,那便算了,怪我不该麻烦世子。”   !!!   宁虞闵最受不得激。   原先想雇人去买的心思,瞬间被他亲手抹去。   他忍住心头上的震惊。   嘴上功夫很是了得:“难什么难,区区一桩小事罢了。裴妹妹,你且放心,你想要的我定一个不落给你寻来。”   裴书珩温润如玉,替裴幼眠谢过宁虞闵后,略一思忖道:“家妹的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世子可有难辩的?”   楚汐不由心里给宁虞闵点根蜡。   裴书珩已然摸透了宁虞闵的想法,三言两语就能波动他的想法。   他顺着宁虞闵,直接提出了让裴幼眠写下想要吃的,让对方根本不好拒绝,硬着头皮也要去买。   又借着裴幼眠那一手难识别的字让宁虞闵陷入两难之地。   小公举傲娇的很,就算有意问裴书珩,听这么一句,他的骄傲绝不允许。   果然,   宁虞闵把纸折叠好,藏至袖口。   宁虞闵满不在乎道:“你说什么胡话,这世上就没什么能难倒我宁虞闵!不过是区区几个字,若真能难倒我,也枉费我苦读十多年圣贤书。” 第161章 这货贼不尊重人   成功的支走了宁虞闵。   耳根子都安静了。   阿肆也一改先前驾马的速度。再无停留,直奔颐霄楼。   待马车平稳停下后,几人刚下马车,就有迎客的小二上前。   楚汐先前来过几次,也算是熟面孔,小二又是个惯是嘴巧的。   又见楚汐边上站着的一男一女,男的矜贵无端,女的娇憨可爱,想着闹的京城八卦无比的昨日大婚,自然就能猜出边上是谁。   小二嘴边的称呼也成了:“裴公子,裴夫人,裴姑娘,您三人请随小的来。”   去的是上好的雅间,小二正要拿出菜谱,裴书珩刚一坐定。便温声道:“罗厨师的招牌菜来一份,再辛苦他做一份烧鸡。”   罗厨师以素菜做的扬名,小二是个机灵的,也知烧鸡并非是真烧鸡。当下连连应下。   退下后不久,端着泡好的茶水上来:“许要些时间,小的先下去端些水果瓜子。”   宁虞闵买的那些,楚汐吃的不多,可也实在吃不下旁的。上菜慢也好。   她玩着章烨送的珊瑚链子,想到章烨昨日那催人泪下的言辞,不由唏嘘。   要说他稳重,他偏偏又吊儿郎当,说他作风散漫,他又行事让人觉得可以依赖。   这么好的男人!!凭什么是炮灰!!   还死在臭水沟!!!   会比傲娇小公举差?   会比裴书珩差?   不公平!   她家章烨可盐可甜,差哪儿了!死的这么有味道???   楚汐觉得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不由偷偷觑裴书珩一眼。论容貌,咳咳章烨输了。论才能阴险,章烨输的一败涂地。   好了,看出了差别和关键点。   “嫂嫂,是兄长俊吗,你都不挪眼!”   裴幼眠玩着手里的猫眼石,突然出声。   楚汐看着裴书珩险些被口水呛到,她匆匆挪开眼,又觉得过于怂。   清了清嗓子,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直视裴书珩淡漠的眸子。   女子忽而一笑,口如含朱丹,眼若明珠荡着风情万种,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肤如凝脂,双颊处带着淡淡的粉,媚意天成。   指甲有意无意的刮着茶杯外壁,压低嗓音带着淡淡的娇:“自然是俊的。”   想着男人都爱听好话,对女子的钦佩之言是挡也挡不住。   楚汐打算试试。   她垂下脸,带着羞涩,大胆表白:“我心中心悦极了。”   她没有看见男人猛然一顿。更没有瞧见收紧的下颌。   裴书珩只觉得楚汐大胆,嘴里说着**不想良家女子能说的话,可垂下的脸的把一瞬间,他没有瞧见丝毫情意。   念及此,他惯来爱做情深意切的戏码,不然也不可能在宁虞闵面前这般与楚汐亲密。   她这般,表达爱意,就算是假的,他也乐意配合,只要楚汐不打乱他的生活。该有的体面不会少她分毫。   “兄长,嫂嫂说她心悦你!”裴幼眠大声复述,生怕裴书珩耳力不行。   楚汐想看看裴书珩什么反应,她轻轻抬起一个幅度,自以为的含情脉脉看着对方。   她看见男子面色温和,淡淡颔首。像是领导听了属下报告的那种表情。   他道:“我已知晓。”   楚汐感觉这货贼不尊重人。   装!大佬明明听着很享受。   呵!男人!   ……   颐霄楼生意红火,小二也是忙的不行,他垂头步履匆匆用干布擦着额间的汗。   却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小二连忙躬身道歉,待看清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掌柜的,是您啊。”   若是撞上了贵家子弟,也不够他赔的。   贺远霖手里抱着画像,险些没拿稳。他不赞同的看向小二,却又宽容。   “稳当些,慢慢来,急什么?”   宁可慢,也好过出差错,得罪人。毕竟来颐霄楼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之辈。   不可冒犯之余,还得小心伺候着。   贺远霖这个掌柜当的随和,小二也是在他的红郎性质下,讨到了娘子,夫妻恩爱无边,他示贺远霖为恩人。   当下赔笑:“是小的莽撞了。”   贺远霖没有怪罪之意,索性这人没有闯祸,甚至又把四周街坊单着的人都介绍过来,直夸他的能力好,为他介绍的娘子贤惠又温柔。   贺远霖最近的口碑在蹭蹭蹭上爬。小二功不可没。   手里抱着的画像有几张正是给小二的弟弟准备的姑娘画像。   “下去忙吧,自己谨慎些。”   小二连忙道是,正让步让贺远霖先走时,突然冒出来一句。   “对了,掌柜,裴夫人协同裴官人一同来了。”   小二私下觉着,楚汐能和裴书珩重归于好定有贺远霖的功劳,毕竟那段时间贺远霖忙着给楚汐选适宜男子时,他不经意间瞧见了。   他知道轻重,这事自然没有在外宣扬。   小二认为,先前闹的这么僵,也只有自家掌柜的配对指数高,能私下缓解,没准,今日夫妇就是来表达谢意。   “就在雅间一号房,掌柜快去。”   说着,连忙下去准备瓜果。   贺远霖不解蹙眉,楚汐寻他?带着新婚夫婿来寻他,这是……   楚汐作为他红郎生涯最难搞顾客,能突然跳过他而成婚,他比谁都欢喜,实在是对方过于挑剔,任谁谁总能被她挑个不好来。   临到头,贺远霖都怀疑自己的能力。   楚汐来就来了,可偏偏是新婚第二日。   所以这是先前相看被裴书珩察觉,夫妻间有了隔阂?   贺远霖顿时了悟,楚汐是过来让他帮着解释她没有对旁的男子倾心。   他怕楚汐同裴官人有了误会,若是一怒之下裴官人将其休弃,岂不是他又要照顾这个难搞的顾客?   贺远霖深深呼了口气,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画卷,急急朝一号房走去。   他绝对不能让这两人有罅隙!他这口碑可不能让楚汐以一己之力深深破坏。   ……   “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楚汐闻声望去,只见来人步履匆匆。面色焦急,她正纳罕贺远霖怎么来了。   就见这人朝裴书珩行礼,说着让她一个头两个大的话。   “裴官人,你且放心,先前裴夫人相看,规规矩矩,未与旁人越雷池半步” 第162章 这就要问你嫂嫂了   什么叫做!未越雷池半步!   不会讲话就闭嘴!   楚汐怀疑,贺远霖是故意的,她不就是静山寺看了会他卑微求妻子的笑话。   眼看着裴书珩眸子带着危险的低低一笑,楚汐不由背脊一凉。   贺远霖见氛围不对,只觉得说的还不够,连忙又道:“裴公子,您且宽心,夫人那会儿守礼的很,只看画像,虽说也有百张,可想来是您的优秀在前,夫人就没有一个看对眼的。”   楚汐总觉得贺远霖越说越乱。   她甚至以为,今夜都没有地铺可睡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贺远霖的突如其来,送给她一万点的暴击。   贺远霖见楚汐没有反应,立即朝她使了使颜色:“夫人,你说呢?”   楚汐觉得,贺远霖当红郎的业务不行,拆夫妻表面恩爱的本事却是杠杠的。   她尽量让笑容真切,附和道:“爷自然是优秀的。”   如此一句话,换得的依旧是男子漫不经心的,语气有些凉的:“我已知晓。”   可偏偏这句话,让楚汐觉得裴书珩不虞了。   瞧给他能耐的。   楚汐懒得再察言观色。又怕贺远霖再‘煽风点火’,他抱着的画册,楚汐很是清楚那是什么。   遂,她佯似不知问:“这是什么宝贝,让你这般离不开身。”   她以为,贺远霖能想到手头上的事,告辞离去。   然,贺远霖非但没走,甚至趁着桌子还空着,直接把画卷放下。   “里面有几位姑娘的画卷,我是给楼里小二弟弟介绍的。”说着,他用手拨了拨,另外的几幅。   “这里头皆是好儿郎,先前给你介绍的那些人,一半都有了苗头,另外的我正谋划当中。”   说着,又看向裴书珩:“公子安心,夫人条件再好,如今也不是他们敢肖想的。”   求求你,闭嘴吧。答应我,好吗?   眼看着对面的裴书珩挑了挑眉,隽秀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楚汐知道,这厮恼了。   贺远霖如此不会看眼色之人,如何当上红郎的!!!   楚汐觉得对方恼也恼了,她也认命了。她深呼一口气,发间斜插的金步摇,颤颤的随着她小幅度的移动而摇摆着。   来吧,互相伤害!   女子幽幽道:“贺远霖,你那娘子还没与你闹和离吗?”   贺远霖不可置信,只觉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楚汐非但没有感激,竟巴不得他与秋娘琴瑟失调。   “我和我家娘子好着呢!”   楚汐不以为意,抿了口茶:“做人呢,不要太自信,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你那娘子性子急,你又温吞时时刻刻牛嘴不对马尾。”   “所以啊,你还是悠着些。”正说着,她眼尖的瞧见贺远霖脸颊耳侧那处的指甲刮痕。   楚汐忽而幸灾乐祸道:“呀,还好,没破相呢。”   贺远霖昨日被秋娘失手划伤,本不觉得有什么,听楚汐这么一讲,他的脸终于黑了。   不过,说了这么多风凉话的楚汐,总算说了句中听的。   “你娘子有喜,身怀六甲,眼瞧着这肚子越来越大,想必也是慌的,你害的她要去鬼门关闯一闯,就该多关心一二。”   她知道贺远霖疼爱秋娘,可这还不够。   男人有本事播!种,就应该任劳任怨伺候女的成功产下胎儿。古代生产设备如此落后,死在产床上,母子一同没了气的数不胜数。   虽然,她知道秋娘会成功诞下麟儿,可她就不想看贺远霖太轻松。   贺远霖因她一句话,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前几年他表嫂就是因为产子一尸两命,自从秋娘有了身孕,他又喜又忧。   贺母见他慌张,给他打了镇定剂。说是秋娘身子骨好,不会有差池,如今的秋娘还敢在他面前表演后空翻,他也慢慢放了心。   被楚汐一提,被大脑支配的恐惧再度袭来。   “你家那娘子近日情绪波动的很吧,你且让着她些,甭管有理没理,惹她不虞,影响胎儿,就是你错。”   贺远霖连忙应下,再也没有旁的心思。甚至忘了来此的目的。   “裴夫人有什么指点我一二,秋娘近日脾气是不大好。”   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怕惹怒妻子,贺远霖选择了沉默,他以为这是个好法子,但是秋娘更怒。嘴里一直嚷着和离,吓得他家都不敢回。   虽然觉得楚汐也不靠谱,但是秋娘先前吵架时曾大骂:“别和我讲道理,我就是道理。”   他觉得不靠谱的楚汐没准能靠谱一回。   看看这虚心求教的模样,楚汐心里舒坦。   楚老师课堂开课了!!!情感专家在线咨询,减少纠纷,挽回婚姻,值得信赖!!!   “你多陪陪她,该体贴就体贴,该理解就理解,就算理解不了,亦或是你不认可,那就憋在心里,只须点头附和。”   “为什么?”贺远霖眉头一皱,无理取闹他难道不该批评指出?有什么不对之地,他怎能苟同?   “因为!小仙女是不会有错的。”   胡搅蛮缠,歪理!!!   贺远霖把虚心指教的心思收回,他觉得楚汐就是逗他玩。秋娘认知有误,他作为夫婿,自要与她好好畅谈理论一番。   让她知道错误之处。   亏他好心好意过来帮楚汐。   他把桌上的画卷一收,对裴书珩行礼:“裴公子,我就不打扰您用饭了。”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小二端着水果进来。   贺远霖躬身退下,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对小二嘱咐一声:“好生伺候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风一样的男人。   见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楚汐觉得耳侧那道红痕还不够深。   孕妇本就浮躁,闹起来不就是想让他多哄哄,他偏偏反其道而行。非要扯出其观点,指责批评你的做法,这种人!!!还红郎?   “兄长,那人是谁啊?”裴幼眠见小二也退下,她捡了颗橘子,歪着头随口问了一句。   裴书珩嘴角那抹温和的笑就没淡下来,视线轻飘飘落在楚汐身上。带着淡淡的压迫。   “这就要问你嫂嫂了?” 第163章 你敢在我面前撒野吗?   楚汐讪笑,面对裴幼眠的疑惑,她拿了块点心堵住她的嘴。   “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常,往前如何,我不计较,可日后若不安守本分,楚汐,你可以试试。”   明明裴书珩语调平平,可楚汐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不就是相看吗!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若不是裴书珩,没准她现在抱着上门女婿日子快活着。   真是受够了。   她的确相看过,那一百多张画像那时她还嫌少呢。楚汐樱唇轻启,托着下颌。   “爷这是吃醋了?”   “他们可没一个比得上您的,您要有信心。”   眼见着男人淡淡的对上她的视线,楚汐心尖一颤,不过都是一个屋里睡过的人了。她压抑住心中的惧意。   “我啊,只心悦你。”   女子嗓音柔似春风,轻轻划过裴书珩的耳畔,听的他心下一紧。   “楚汐。”嗓音带着淡淡的警告。   “嗯?”   “闭嘴。”   “哦。”她也不想讲了,做作又矫情,鸡皮疙瘩落一地。   裴书珩一副好演技,她怎么着也要学学,可没想到随便几句情话这人就招不住了,也对,没有过女人,那方面还青涩着。   小样!   此后,楚汐并未和他说上一句,上菜前,她教裴幼眠翻花鼓,裴幼眠似懂非懂,每次轮到她时,都怕出错。不过眸子越来越亮,可见是欢喜的。   楚汐也没嫌她愚笨,教的十分耐心。   上了菜后,她顾着埋头吃,不亏是颐霄楼,那只‘烧鸡’做的惟妙惟肖,吃上去有肉味,却带着素菜的清香。   若不是提前知道,说这不是真鸡,谁信?   用完膳后,要了几杯山楂茶消食。   如此也花了不少时辰,难得出府,裴书珩见妹妹眉梢都是欢喜,也不好说直接回府,扫了她的兴致。听她念叨几句齐奶奶,索性让阿肆驱车去了齐家药铺。   不同于楚汐上次来的冷清,药铺又恢复了先前的火爆。   齐家药铺那边路窄,马车进不去,几人是徒步走的。   刚走近,就见门外就排着长长的队伍,皆是贫穷人家的打扮,相互说着话,字里行间都是对齐大夫的称赞。   哪有之前的冷嘲热讽,捧高踩低?   ——没什么医术,装什么大夫?医死了人,就该偿命。   ——我说呢,哪有什么活菩萨,不收银子,合着拿我们练手?   之前那一句句伤人的话说的轻松,如今的夸赞更是信手拈来。   “我就说齐大夫心善如斯,是断不会做些丧尽天良的事。你瞧瞧,这不就出来了,青天老爷开恩,是断不会让善人受诬陷。”   “正是,就是害的齐大夫在里头遭了罪,我先前也是一时糊涂,竟然相信了。”   “可不就是,当时证据凿凿,可不就是害的我们想法有了误差。”   “那些事别提了,自从齐大夫锒铛入狱,我去隔壁的药铺,天杀的,看诊,药钱直接比齐家药铺翻了几倍。”   楚汐路过时,就听他们说到这儿,紧接着又提出那药铺黑心,为了招揽生意,甚至布下天罗地网,‘贼喊捉贼’巫害齐大夫。   楚汐知道,那药铺在裴书珩的手段下,已经被官府查封,心狠手辣的药铺铺主也已画押认罪,吃着牢饭,想来牢狱的滋味也不好受。   可偏偏这些人,怪这怪那却没有一丝为之前落井下石的羞愧。   那戴着头巾的妇人道:“我一得知齐大夫回来的消息,委实松了口气,如此价格实惠的药铺可是京城里头独一家。”   楚汐脚步一顿,听着觉得讽刺又可笑。   她冷笑道:“你们嘴里的恩人出事时,你们趁人之危,投井下石,看着好戏,甚至欺辱齐奶奶孤身一人,就没有一个能站出来的。”   “怎么,如今有便宜可占了,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忘了先前的漠然待之,更甚是雪上加霜。”   “我要是你们都没脸赶着上前,齐大夫救你们,价格实惠,甚至有时不收看诊费,你们当他是做慈善的?”   女子面色冷清,却生的娇艳,没说一个脏字,就让这些人面色讪讪,老脸一红。   不过,也有厚脸皮:“嗐,你怎么说话的?”   裴书珩没想到楚汐会突然爆发,张牙舞爪的模样,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如此的鲜活,又如此的骄纵。   他站在一旁,面色淡淡,手里转着手里的玉扳指,眸中饶有兴趣的看着楚汐如何应付市井泼妇。   他最是知道这些人胡搅蛮缠的厉害,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楚汐,可别让人失望啊。   楚汐全然不知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唱戏大咖。她对着那厚唇上头有颗黑痣,厚脸皮妇人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觉得我是怎么说话的?”   女子一身珠光宝气,身后的男人也是贵气无边。妇人不敢得罪之余,眼珠子一转,想碰瓷。   这些个贵人最爱面子,她若是坐到地上哭闹一番,为平息这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定然出钱。可她还没有行动,就见女子嘴角一扯。   “没动什么歪心思,我楚汐看不爽谁,不论是非,只求揍一顿痛快,你敢在我面前撒野吗?”   楚汐!!!   妇人想到楚汐(恶毒女配)之前把一撞倒她的小贩,直接逼着跳了湖,虽没有闹出人命,可也让人不敢得罪。   楚汐她不看重名声,娇蛮悍戾,可不是好相与的。   妇人连忙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她干巴巴道:“就算您现在成了官家夫人,也不该如此跋扈。”   楚汐眉头一挑,闻言轻轻一哂:“我没嫁人就跋扈的很,你还不滚吗,想要见识见识?”   爱嚼舌根,这么能耐你去别的药房啊,多碰几次瓷,没准一年的药费就有了呢。   妇人也顾不找排队不排队了,不敢吭声,灰溜溜离去。   经过她这一时,队伍里就没几个人站直身子,没落井下石知恩图报之人少之又少,许多怕楚汐迁怒恨不得缩成一团。   楚汐目光梭巡一圈,玩着手里的链子,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门匾。   “拿着旁人的恩赐,就别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个畜生。” 第164章 尔等都是渣渣   总归是生意,她杀鸡儆猴做个样子就够了,没必要把这些人都赶走。   女子不再说话,可她方才所言,却是一把掀开难堪的遮羞布,把这些丑恶嘴脸直接的搬了上来。   她兴致阑珊的看着众人有羞愤不语的,有面色难看像是怪她多管闲事的。   却是没人敢插嘴说一声。人群安静的静到一根针掉地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裴书珩并未制止,只是半垂着脸,听着她那嚣张的言辞,也能想到楚汐脸上‘尔等都是渣渣’的神情。他没想过楚汐三言两语就能把那妇人赶走。   不得不说,楚汐两个字的名声有多臭。   他饶有兴致的转着玉扳指的手一顿,自从楚汐换了芯子,就很有趣不是吗?   几人绕过人群,进入药铺,裴书珩想着齐大夫如今正在看诊,只带着人上前打了声招呼。   齐大夫看到裴书珩,也不惊讶,目光在裴书珩身后,被裴幼眠缠着的楚汐身上,笑意加深。   “裴小子带你娘子去后院,老太婆正晒草药呢,让她先招呼你们。”   裴幼眠正要凑上去闹一闹齐大夫,听此,连忙拽着楚汐去了后院。   人还没走到,就开始叫人:“齐奶奶。”   齐奶奶晒好了草药,正躺在靠椅上,听到这么一身叫唤。眼还没睁开,就先笑了。   “我们幼眠来了?”   说着看见另外一道娉婷的身影。   楚汐跟着叫了声齐奶奶。   齐奶奶因为齐大夫平安归家,一扫先前的担忧,如今精神气十足。   昨日大婚,她更是张罗的忙前忙后,裴小子没有双亲,成婚要备着的规矩等,她也操心了不少。   不过,后来没去新房,拜堂时楚汐又盖着盖头,不知罢了。   齐奶奶站起身子,一手拉住一个。   “你们怎么来了?我估摸着要过一段时日才会来呢。”   说着看了眼裴幼眠的气色,连连点头,再去看楚汐,只觉得裴母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安慰。   外头怎么传的,她不管,齐奶奶知道像楚汐这样的女子已经不多了。   她拉着两人坐下。   “你们啊,不用担心我们,当家的一回来我也算有了主心骨,还好有裴小子,不然我们两个没权没势的,都不知该如何。没准就挺不过来了。”   说着给她们一个倒了一杯茶,是熟悉的黄芪味道。   楚汐见齐奶奶说话行事都比先前利索不少,打心眼里是为他高兴。   “如今,齐大夫回来,那些个不如意已然过去。”   齐奶奶连连颔首。   其实,她是有怨的,甚至齐大夫一着家,她又哭又笑,说把这间铺子给盘点出去,日后那些行善积德的事也别做了。   裴书珩多次上门,请他们去裴家安度晚点,说不意动也是假的。裴小子忙起来,她可以帮着照料幼眠。   可当她提出这个建议时,齐大夫就出声好一番的呵斥。   只说,不管人家如何冷漠旁观。他作为一个大夫,病人上门,就该医治。悬壶济世理应如此。   当了一辈子的大夫,让他闲下来也难了。   齐奶奶也不再提,如今有裴书珩护着,药铺不会出事,晒了大半辈子的草药,说要离开也终归舍不得。   她看着楚汐只觉得这姑娘越来越娇俏。再见落后一步缓步而来的裴书珩。   她笑道:“头一次见你夫人,我就觉得比画上的人还漂亮,你母亲若是得知,定然也是满意的紧。”   裴书珩想到记忆里母亲的温婉,他不免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齐奶奶又道:“夫人,书珩是个好孩子,嫁给他没错,书珩是我见过最俊的,你又是最俏的,这日后的娃娃也不知多漂亮。”   楚汐用帕子捂住嘴,险些把嘴里的茶水都吐了出来。如此这般,女子红晕艳艳,在旁人眼中却似羞涩。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肩上一重,一只修长的手随意落在她身上,她佯似不解看向手的主人。   耳侧传来男子如碎玉击盘的嗓音:“新妇容易羞,齐奶奶还是放过她罢。”   卧槽,这就还是比演技了吗?   来啊,一起拼。   楚汐连忙半垂下脸,露出让人遐想的如玉的耳垂。   齐奶奶呵呵直笑,只觉得新婚夫妇,本该如此。   “好好好,你疼媳妇,我总不能做恶人。”   齐奶奶也算是看着裴幼眠长大的,裴书珩先前书院温书无法请假,裴幼眠身子又不好,她多次亲自呆在身边。   她闲着也是闲着,左右裴幼眠又乖。   甚至提出了裴书珩去书院时把人带过来,左右煎药她在行,总麻烦左右街坊也不好,她和齐大夫没有孩子,看着裴幼眠是真的疼在心里。   带裴书珩傍晚书院回来时,再来接便是。这样的时间可是维持的不短。   她看着裴书珩与楚汐,般配的很。不由想到了裴幼眠。   “幼眠如今也不小了,她的婚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像裴幼眠的年纪,哪个不是早早就定下婚事。偏偏她情况特殊。拖了又拖,可裴书珩从不提及,齐奶奶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男子落座,不想聊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不急。”   不急?哪能不急,若在拖着也不得熬成老姑娘?裴书珩疼这个妹妹可也不是这么疼的。   齐奶奶正要出口劝几句,楚汐却是给裴幼眠眼前喝光的茶杯再添上茶。   “要嫁,我们不看重身份地位,只求对小丫头好,此事还得慎重再慎重,若没有一个能比爷还疼她的,嫁了出去反倒没有自家自在快乐,何必吃这个苦。”   比裴书珩还疼?那这世上还有谁?   齐奶奶带着岁月风霜的脸布上褶皱,正要劝几句,这世上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可一抬头,却见裴书珩认可的面色,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也是,裴书珩哪里舍得幼眠受罪。   裴书珩没想到楚汐能考虑到这个份上,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看着女子头上的墨发,柔顺而又光泽。让人想要摸上一摸。   紧接着,他听见一句话足以能短暂消融他冰封的心的温度。 第165章 也许,他能给的更多   他听到楚汐说:“裴家是小丫头的家,就算养她一辈子,谁敢说一句闲话。”   这就是裴书珩的打算。他爬此高位,就是为了裴幼眠。他也知道若是女子一辈子不出嫁,闲话会跟着一辈子。   楚汐什么看法他并不在乎,左右他的决定,楚汐做不了主。   毕竟,娶楚汐大半原因是幼眠喜欢。   可她能直接提出,出乎裴书珩的意料。楚汐这份心,也不枉幼眠喜欢。   他想,也许能给楚汐更多。   齐奶奶担忧道:“可裴小子没准会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   楚汐无所谓笑笑,这会儿没有做戏的成分,所言皆是她的发自肺腑。   “爷的能力在圣上面前抬得起头就够了,管旁人如何闲言碎语,左右不敢当着我们面提上一嘴。”   “我们就是疼姑娘,碍着她们什么事了?日后爷步步高升,见到我们爷哪个不得恭敬伺候着,说我们小丫头,他们算哪根葱?”   裴幼眠抠着手里的猫眼石,脸就皱了起来:“我不喜欢吃葱。”   楚汐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准挑食!”   裴幼眠委屈巴巴正要应下,突然想到方才颐霄楼用饭时,楚汐挑着盛到碗里的胡萝卜。   !!!   她当下像是抓到把柄道:“嫂嫂还挑胡萝卜呢。”   被指出来,楚汐面上也丝毫不带尴尬,因为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都唤我嫂嫂,你能和我比吗?”   裴幼眠觉得很有道理,可想到葱的味道,她眉头皱的不行。   “可是好难吃。”   楚汐摆摆手:“我知道啊,因为我也不吃。”   裴幼眠泄气的趴在石桌上,嫂嫂的话是要听的。   楚汐见她这般模样,含笑。嗓音轻柔,却拂过裴幼眠的萎靡不振。   “可若你按时喝药,不再推脱,我就不逼你吃葱,左右你决定。”   这几日,裴幼眠喝药又懈怠了,听拂冬说今早哄了许久。   裴幼眠一改脸上的难受,嘟嘴笑开:“我会好好吃药的。”   “嗯,这句话你自个儿记住就可。”   裴书珩已然不吃惊楚汐三言两语,让裴幼眠乖乖听话了,他顺势在楚汐身侧坐下。   楚汐这样的管制,他乐见其成。原先觉得娶个一个乖巧懂事的能照顾人的,可楚汐这样,却是更合适。   她能让裴幼眠自己抉择选项,明明两项都是裴幼眠不喜的,可偏偏这么一来,她选的心甘情愿。   随着那只手的收回,楚汐心里的别扭劲也慢慢消散。   齐奶奶乐呵的听着这一番对话,只觉得夫妻俩的决定没错。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齐奶奶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夫妻两有心,有能确保幼眠一世无忧,没准这才是最好的。   老话怎么说来着:婆家再好,也比不上娘家半分。   婆家是远航的帆船,渡着船上远嫁的姑娘愈来愈远,没有港口可以停留,在婆婆面前就是没有在亲娘面前的自在,甚至要提着心过日子。   而娘家,是避风港,无论你走的多远,收了多少委屈,只要你想往回走,避风港永远为你停留。   药铺忙的很,闲聊了一个时辰,齐大夫抽不出空来寒暄,齐奶奶甚至留着几人多待一会,用个晚饭再着家。   裴书珩自然不会添麻烦,带着妹妹和新婚一日的妻子走了。   再回裴府,已是申时(五点左右。)   几人一下马车,刚入府邸,那六娘也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直接拦了他们的路。   她平日在裴书珩面前规矩的很,今日也不知抽的什么疯。   很快,楚汐知道是什么疯了,是龙卷风。   “公子,方才碎玉轩那里着人送了夫人早间定下的物件。”   楚汐正纳闷着,她金银首饰并不缺,哪有什么物件。   裴书珩对这些小玩意并不感兴趣,颔首以作知晓,正要提步去书房时。   六娘从怀里高举小匣子,屁颠屁颠的打开。   “夫人,你的金福娃到了。这可真好看。”   楚汐顺势去瞧,待看见神色娇憨的福娃娃,整个人就不好了她甚至来不及调整心态,风中凌乱之际。   她又听这嘴碎的六娘用夸张的语气道:“掌柜见夫人要的急,前些日子做好,以为夫人会去拿,却等了个空,今日恰巧路过送货时,一并捎了过来,只道不用夫人再跑一趟。”   六娘觉得那掌柜不聪明,这福娃多吉利,若是昨日送来,一顿赏钱是必不可少的。   刚要走的裴书珩,也不知为何停了脚步,在众人不解之下目光深邃。   金福娃的寓意就如送子观音。   男子意味深长的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楚汐觉得,六娘还是在厨房待一辈子吧。   她伸手接过匣子,抱在怀里。当初买了是为了送楚依依,如今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她没精打采问:“银子给了吗?”   当初不过是付了定金,这福娃个头可不小,份量重,可是笔大价钱。   六娘道:“账房那头已经付了。”   得,省了一大笔银子。   裴书珩今非昔比,有钱的很,楚汐觑了裴书珩一眼,她嫁过来用用府里银子怎么了。左右裴书珩没和她算账,她也并不打算还。   她关上匣子,裴幼眠却是凑上来。   “嫂嫂,这真好看。”   楚汐看着小丫头,有些乏累有些无奈有些敷衍道:“你也好看。”   裴幼眠欢喜的捂住脸,害羞了。   裴书珩看着娇艳的女子亭亭玉立站在一处,那身衣裳更是衬得她娇的如一朵牡丹。   他面目沉静,淡淡问:“送谁的?”   送你和楚依依的!!!   能讲吗,不能!   楚汐正想让韩知艺背锅,可一想到韩知艺诅咒秦之逸生不出孩子,她放弃这个人选。   女子嘴角擒着一抹笑,来吧,飙戏:“自然是给自己备着的。”   她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和他……   裴书珩负在身后的手随着楚汐的话微微一颤。   他并不想留有子嗣也从未有此想法。可若是楚汐能一直这样,做好份内的事,他也不介意楚汐有个孩子傍身。   男子嗓音有些哑:“这事几年后再说吧。” 第166章 生气我还得哄   楚汐只觉得裴书珩的演技十分专业。   她一哽,甚至不知该说什么。你一个脱光我衣裳,却能镇定如柳下惠之人,还孩子?   楚汐对于这不要脸的言辞险些招架不住。   裴书珩喉结动了动,把视线挪开,移到女子略带吃惊的面容上。   上回私盐一案,他与钰旭桀不谋而合,如今没有动作,却也心照不宣,有了初步的计划。   而那得圣心的钰旭尧,却是自命天高,上朝时多次与他交谈,像是料准他会上他的船。   嗤,就凭他敢把手伸到裴府,触及他的逆鳞,裴书珩时时刻刻就想亲手把他推向万丈深渊。   钰旭尧从未把从不得恩宠的钰旭桀放在眼里,他的权利地位还有朝廷官员的阿谀奉承,已然有些迷了心窍,觉得禹帝一走,那把龙椅他手到擒来当之无愧。   这次私盐一事办的漂亮,可禹帝也只赏赐了裴书珩,对于二子钰旭桀最多就是口头几句轻飘飘的表扬。   以至于京城的风向更是转换的厉害。   二皇子办了大案,管他有没有出力,左右不过替三皇子走一遭的代替者。   禹帝不喜是事实。   本就萧条的二皇子府前更是门可罗雀,钰旭桀是皇子没错,可也和废了相差无几,谁会凑上前讨好?   这也方便了裴书珩与钰旭桀的联系。   裴书珩想,等一切尘埃落定,楚汐还这般,那他不介意给她个孩子。   若是裴家香火可以继承,母亲应当欣慰吧。   他也不打算再有别的女子,那些同僚通房小妾一抓一大把,可他觉得恶心。   女人多了,府内勾心斗角也多了,那些破事,他是一眼都瞧不上的。   想着楚汐怀里的金福娃,裴书珩心中起了点波澜。最烧钱,却也最养眼的,已经娶了,为何去追求那些个残次品。   “几年后?裴书珩,你挺会玩啊。”前方传来男子挑衅的言辞,一听这自带优越感的嗓音,不用看清来人,也知道是谁。   小公举无疑了。   宁虞闵跑了好几条街,就差没把全京城都绕了一圈,又对着宣纸上的字好好琢磨推敲,好不容易买齐了这些。   直奔颐霄楼,没曾想蹭饭没蹭上也就罢了,对方甚至不在那里好好等他。   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裴府,好家伙,这几人压根就没有回来。   宁虞闵从未受过如此委屈,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当了回跑腿小厮。   在寮房一等就到现在,就连禹帝也不曾让他等如此之久。宁虞闵气的脸色铁青。   好不容意等到了人,却听见裴书珩对着楚汐在**。   他累死累活,而裴书珩在**!!!如何能忍?   裴书珩面色温润如玉,见宁虞闵再此,他也没有丝丝惊讶。   对着恨不得去磨刀的宁虞闵。裴书珩薄唇微动:“宁世子,幸苦了。”   宁虞闵:老子幸苦还用你说?   他抬着下巴,扫过楚汐:什么过几年,那不过是哄你的,他都不让你有孩子,可见心有佳人,亦或是不想与你生。”   “本世子呢,最见不得如此寡情薄意之人,楚汐,我把话撂这了,你若敢和离,我就敢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宁虞闵再次开启抛橄榄枝挑拨离间,当然,也就嘴上功夫厉害。   楚汐却是噗嗤一笑,这宁虞闵没有卫璇的霸道总裁的风范,却在这里大放厥词畅所欲言。   裴书珩爱人前与她亲近,装模作样,她未尝不可。   女子把匣子扔给裴幼眠玩,娇娇挽上裴书珩的胳膊,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秀靥艳比花娇,檀口轻启。   “我最怕疼,爷是心疼我,不舍得我入鬼门关。”   她说着,想要裴书珩的互动。扯着对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有着羞涩,有着欢喜,有着那掩饰不了的爱意。   “爷,你说是不是。”   裴书珩没想到楚汐能大胆到这个地步,明明昨日让她去打地铺是还有些唯唯诺诺,不过堪堪一日,与他多次逢场作戏,竟能进步如此。   他空出来的微凉的手,覆上女子的。   触感极好,软若无骨。他忍不住捏了捏。   !!!果然,作戏要做全套,楚汐佩服裴书珩的敬业。   “嗯。”嗓音懒懒的,从鼻口出发声。   裴书珩从楚汐主动靠近就闻到她身上的暖香,不似香料,更像是女子的处子香。   楚汐给宁虞闵挖伤口,重重一击:“待世子日后成了亲,自然比我们爷还会疼人。”   正说着,她轻轻‘呀’了一声。   “哦,险些忘了,世子还未曾有婚配。嗯,与归德侯府的大公子都不曾有婚配。”   !!!   楚汐,我要你死!!!   宁虞闵仿若又想起了先前被人指控断袖一时,他明明正常的很!   楚汐真是够了,要提他的伤疤,又知道他的腚。   宁虞闵试图给自己找点底气:“我娘正给我物色着,只要我乐意,明日成婚都行。”   “别说五六个了,七八个我都能娶。”   他说的也没错,世子的身份,那个不是左拥右抱?   有头有脸的皇亲国戚,哪个不是府里纳一群,身份差的就养在外头,成一个无媒无聘,不得世家认可如同草芥的外室。   外室生的孩子也入不了族谱,是悲哀。   “裴书珩,楚汐虽然好看,可也能看腻,届时,我挑几个给你送来尝尝鲜?”   宁虞闵嚣张惯了,只觉得女子都娇柔做作,宁王妃给他塞的那些女人,就没一个入的了眼的。   又因为腚,怕秘密被人知晓,他就没碰过女人。   楚汐真不知道,他说起这话来,哪儿来的勇气弄的如此老练。   “看腻?”楚汐死亡凝视。   小仙女会让人视觉疲劳???   宁虞闵不敢对上楚汐的脸:“男人说话,你别插嘴。”   裴书珩嗓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世子费心了,那些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夫人心眼小,生气我还得哄。”   哄?瞧瞧这话,楚汐都要相信了呢。   裴书珩怎么回事,拒绝就拒绝,拒绝也是为了自己,喜静,不喜乌烟瘴气。回复时却要说她一句心眼小。   !!!   明明整本书里面,你才是心眼小的针线都穿不了。 第167章 不要旁人,只有你   “你心眼怎么就这么小。”宁虞闵没好气的看着楚汐道。   楚汐:……你给整个后花园我都没意见!   然,   她怕罐子破摔道:“你别想着从我眼皮底下塞人,就算爷同意,我也能把人扫地出门,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善妒。”   头一次听见说自个儿善妒的,宁虞闵有瞬间的呆滞。   女子哪能不善妒的,就连他母妃看着父王去了那些姨娘的屋里过夜,连晚膳都吃不下。可因为是正室,还得面上一派宽容。   甚至为了子嗣的昌荣,还要主动张罗给宁王纳妾。   楚汐能直接说出来,宁虞闵有过一丢丢的佩服。   裴书珩听着楚汐的语出惊人,眼底也闪过诧异,不过他知此话不可信。   楚汐恨不得远离他,一切与他沾上边的事都不想有丝毫关联,就算是成亲,也是他强制娶。   男子轻轻挣了挣,楚汐抓着的他的力道不大,裴书珩很轻松的就挣开楚汐的爪子。   裴书珩看着衣袍上拜楚汐所赐的褶皱,眉心稍稍一皱,嫌弃一闪而过。   然,   他嗓音温润的不成样子,如泉水击石:“不要旁人,只有你。”   ???   宁虞闵只觉得两人腻歪的紧,可脑海里却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他觉得若是他也只娶一个,其实也挺好的。   夫妻间没有任何隔阂和罅隙,不像母妃,就连哭也要到夜里无人处,轻轻啜泣,第二日依旧要做个完美的王妃。喝着小妾的敬茶,还要夸她们为王爷开枝散叶。   就在他东想西想之际,袖摆楚被人极有规律的扯了扯。   !!!   是软妹。   !!!   他挑了挑眉,带着玩味若不是裴书珩在此,他真想捏一捏裴幼眠的脸:“怎么,你要和哥哥回家?”   “我可是把那些糕点都买了,如今在寮房放着。你若跟我走,日日给你买。”   裴幼眠却是气冲冲的,如同一只小兽。她朝着宁虞闵龇牙咧嘴。   !!!   软妹好可爱。   !!!   宁虞闵正要回一个笑,却听软妹大声的骂他。   “负心汉,卑鄙下流,淫/荒无度。”   裴幼眠想了想,绞尽脑汁后又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传出:“道貌岸然,始乱终弃。”   很好的语言词汇无疑了。   六娘说了,大老爷们身旁莺莺燕燕都不是好东西。眼前的姐姐不男不女,却想着娶一群新娘子。真是下流,朝三暮四。   六娘还说了,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就该要好好骂一顿。   她本来不想骂的,毕竟这人还给她买糕点。   可他竟然要让兄长学他?兄长怎么可以,兄长都有嫂嫂了。   嫂嫂岂不是很惨?   裴幼眠怒了。   宁虞闵听着软妹嘴里蹦着这些词,顿时傻眼了。   小霸王从来没被人骂过,偏偏对方还是他想要骗回家当妹妹养的。   宁虞闵如何受得了,如此同奇耻大辱有什么区别?他顿时火大,就要骂回去,可看见小姑娘娇憨的不成调模样,那些脏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一个心智未全的丫头,他计较个什么劲。   “不是,我怎么被你说的像个禽兽?”   裴幼眠骂够了,也算出了气,这气一消,涌起来的情绪也平缓下来。松开手打开匣子好好看一眼亮晶晶,在柔和的阳光泛着闪耀的光芒。   却听宁虞闵干巴巴的问了这么一句。   小丫头蹙眉,第一时间转过头傻兮兮的去问一旁就要嗑瓜子看戏的六娘。   “六娘,什么是禽兽?”   可见,六娘还没和她普及道这一点。   六娘正要开课,却觑见裴书珩凉凉的视线。六娘瘪了瘪嘴,随着她的举动,那厚厚的粉扑扑直掉。   看惯了的人习以为然,可宁虞闵真的险些以为青天白日就见鬼了。   他觉得裴府怎么什么玩意都有!!!   养这么个玩意打算辟邪?   裴府有毒!!!   六娘福了福身子,不敢在裴书珩面前说这些,只好溜人:“老奴要去厨房烧柴了。”   六娘一走,宁虞闵才觉得空气的味道都清新几分。   少年气势凛凛,高傲的像只孔雀,嘱咐道:“裴妹妹,那些词都不是好词,你要夸我,用英俊潇洒便是。”   裴幼眠有些愣:她没想要夸人。   楚汐却是走过来,搂住小丫头的肩膀。没看宁虞闵,这话却是对他说的。   “世子,幼眠还未喝药,我带着她先失陪了。”   宁虞闵没对楚依依一见钟情也就罢了可别对小丫头有了心思,虽然瞧着没苗头,楚汐想着宁王府的那些腌臜事,也不想两人有关系。   裴幼眠想到喝药,只觉得嘴里泛苦,可怜兮兮的瞅着楚汐,干净的不成样子的眸子像是包了一团泪。   她扭扭捏捏道:“嫂嫂,我不想吃。”   楚汐拉着她离开,好笑问:“你今日如何像我保证的?”   裴幼眠又想起了葱,突然觉得,她可以忍受喝药。   姑嫂一走远,宁虞闵刚要追上去,裴书珩却是上前有意无意的拦了宁虞闵的路。   他比楚汐更不希望,宁虞闵和幼眠有联系。   “后院是女眷住所,世子为外男,还是不去的好。”   宁虞闵只觉得裴书珩蹬鼻子上脸:“皇宫各处我都敢闯,你小小裴府,我还走不得了?”   他小霸王能上天入地。   裴书珩面色冷静,不带一丝惶恐:“走不得。”   ???   宁虞闵觉得自己听错了!   “裴书珩,你怕是忘了我的身份。”   宁虞闵这样,是本性如此,可也不是没有心计之辈,有些时候,这样非但最安全不说,这不成气候的模样,那禹帝可不是喜欢的紧。   不过,他却是最经不起激。   裴书珩四两拨千斤,看着气的要跳脚的宁虞闵。   “世子身份尊贵,天下人皆知。”   哼,算你说了个实话。   “那你让开。”   裴书珩身形挺拔,却是不让步,语气有些凉:“世子还是莫在我府上胡闹的好。”   宁虞闵原先也不是特别想跟着,可裴书珩拦着,想去的心思也由五分成了九分:“我就胡闹,就胡闹,就胡闹,谁敢拦我。本世子弄死他。” 第168章 坐怀不乱   如此也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两人心里都有数。   ……   楚汐带着裴幼眠回了内院,拂冬就端上温热的中药。是不久前熬好的,刚用扇子吹凉。   裴幼眠皱着眉,刚要反抗耍赖,一抬头就看见楚汐面若芙蓉,笑吟吟的眉眼弯弯。   裴幼眠顿时如赴死般接过药碗,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脑全喝了。   楚汐见此,取了一颗梅子,塞入裴幼眠嘴里。   苦涩被酸甜意取代。   裴幼眠推了推楚汐:“嫂嫂,你快过去,那人坏着,万一乘你不在,就给兄长纳小妾。”   楚汐不在意道:“你兄长可是坐怀不乱之人。”   再想想方才在齐家药铺时,裴书珩这人的腹黑,宁虞闵再张狂,也张狂不了多久。   裴书珩为阻止宁虞闵的纠缠,直接差遣了阿肆去宁王府,给宁王妃传了句话,楚汐还真想见见宁虞闵耷拉着脸,如落汤鸡那般的神情。   裴幼眠嘟嘴,一本正经的摇头,用说教的语气道:“六娘说了,别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兄长再好,也会被人教坏的。”   说着,她愤怒的一排球桌子,力道过大,震得上头摆放的茶盏里头的水剧烈的荡了荡,疼的她当场就哭了气来。   “哇!”   楚汐惊了。   看着裴幼眠眼泪哗哗哗直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她干嚎着,把拍红的掌心给楚汐瞧。   “嫂嫂,给我吹吹。”   你真棒!   ……   再看这里,裴书珩与宁虞闵两两僵持着。谁也不让步。   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气的脖子都红了。   “裴书珩,一句话,你让不让。”   裴书珩面色淡然,鬓角留下的几缕乌发被风吹的凌乱,他姿态娴雅,风姿特秀。   “臣惶恐。”   !???我一点儿没看见你惶恐。   宁虞闵刚要抽出腰间最宝贝的弯刀进行恐吓,然手还没碰到腰处。   就听后头脚步匆匆,他一回头就见宁王妃跟前伺候的最体面的嬷嬷,面色严肃而来,身后是一群小厮。   褚嬷嬷领着小厮而来,前面是门口的守卫带路。   裴书珩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算着时辰,这时候是该来了。   宁王想与裴书珩交好,宁王妃在褚嬷嬷来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礼数周到。   褚嬷嬷走近,便对裴书珩福了福身子。   “世子叨扰裴公子,失礼之处还望您莫见怪。”   这句话足以抬高裴书珩的地位。褚嬷嬷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宁王妃。   裴书珩自然承不起如此言语,可宁王妃有如此之心,自然得领情。   他擒笑,温润如玉:“嬷嬷严重了。”   褚嬷嬷也是个爽快人,方才世子的剑拔弩张,她远远就听了个清楚,见裴书珩没放心上,乱了王爷欲交好的计划,心里也放下心来。   宁虞闵见到楚嬷嬷,暗叫不好。褚嬷嬷一行,定然是宁王妃授意。   莫非宁王又从外头带回来一小妾,亦是黄姨娘又在母妃跟前趾高气扬了?   小公举想的有点多。   褚嬷嬷:“世子跟老奴回去吧,王妃正有事寻您。”   “黄贱人又犯贱了?”宁虞闵恨不得把人给捅了。   “王妃给你挑了十多张闺家姑娘的画卷,可是忙活了许久,如今正等着您呢。”   宁虞闵当下臭脸,他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也从未想过接收女子的终身。   “不去,你让母妃死了这条心。”   褚嬷嬷看着宁虞闵长大,自然知道他不吃这一套也有本事让宁虞闵跟着回去。   “王妃近日心疾愈发严重,世子还是莫让王妃担忧的好。”   说着,她看向裴书珩,毕竟是王妃身边的体面人,言行举止都是宫里最标准的。   “让裴公子见笑了。”   宁虞闵当下不敢逗留,所有的不耐烦在听到这一句话土崩瓦解。   他深深看了眼面色淡淡的裴书珩,只觉得万般瞧不顺眼,可担心宁王妃的身子……   “走,回去。”   ……   蘅芜院   楚汐陪了裴幼眠玩了些时辰,可实在困的很,随意在屋内的贵妃榻躺了躺。   许是这一日裴书珩在她面前晃了太久,举止也超过她预期所想。以至于这小会歇歇,也能入梦。   日有所见,便也所梦。   她梦见阿肆牵好马车后,赶进药铺后院,支支吾吾涨红了脸。也不知他从那个缝隙里得到了消息。   “公子,大事不好了,外头有人交头接耳再传。”说到这,他一哽。   用极为怪异和别捏道:“说宁世子心悦于你。”   换来冗长的沉默。   楚汐险些被水呛到,也不管这事真不真实,她扑哧一声笑了。   直至迟钝的察觉那落在自己身上,略有不虞的视线,楚汐见好就收,不去触碰其棱角。   她看见裴书珩面不改色,沉吟片刻对着阿肆吩咐几句。   依旧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可楚汐知道,这人定然被恶心到了,即便传闻有误,他也觉得恶心。   心眼极小又极爱记仇的裴书珩,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   “你去宁王府跑一趟。”   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搁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没有规律的轻轻敲着。   “就说,宁世子到了成婚的年龄,该娶亲了。我与娘子感情甚好,望世子莫让我产生困扰。”   狠,很少人敢狠到这个地步,不惜自己恶心的同时还要恶心别人。   自称裴府的小厮上门,经过重重身份认证,紧接着下人一一上报至宁王妃身旁伺候的褚嬷嬷耳旁。   好不容易宁王妃同意见上一面,却听着小厮说这么一番话,自然不解。   待阿肆行礼离去后,宁王妃连忙使唤人去调察。   路人嘴巴严的很,阿肆能听见也不过是凑巧。可再严实,也没有银子撬不开嘴的。   那些疯言疯语的话传入宁王妃耳中,宁王妃只觉得天都要蹋了。   原以为归德侯府大公子魏恪一事过去那么多年,宁虞闵也不曾与他人有过什么。   如今这么一出,甚至裴书珩找上门来,希望她管制好儿子,莫有纠葛。   宁王妃急的直接挑了数十位姑娘,对一旁的褚嬷嬷道。   “你去把那臭小子找回来,往前我想着顺他意,不逼他,可今日他若不选一个好好过日子,我就与他断绝母子关系。” 第169章 你简直……脏透了   贵妃塌上沉睡的女子,眉心一皱,梦境一转,是梧桐树下,落叶纷纷飞舞而下。   树下男子面色温润,女子面容娇艳。   她梦见自己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手提小皮鞭,一抽抽到男子身上。   “裴书珩,你纳那些个莺莺燕燕是要气死我吗?你简直……脏透了。”   男子面露无奈,却是不敢闷哼一句。他揉着眉心以作解释。   “那是同僚送来的,我推脱不得。”   楚汐又是一鞭子。甩到男人背上,只听那鞭子带着风的声音咻咻的响。   “小伙子,你很不错嘛,这么多女人,你玩的过来吗?”   裴书珩微凉的指尖触了触楚汐如玉的耳垂。嗓音好听的能让人怀孕。   “楚汐,你醋了?”   男子又笑:“那让我来哄哄你?”   ……   楚汐是被吓醒的。   她觉得,实在裴书珩这家伙太让人厌恶了,甚至欠抽的跑到她梦里。   为什么只是个梦,真想现实碰一碰,想来揍人面兽心的裴书珩一顿很下饭吧。   刚醒不久,她还没从梦里的刺激下回神,甚至来不及回味一下,屋外就听见‘噔噔噔’的敲门声。   “夫人,姑娘,该用晚膳了。”是阿肆的声音。   裴书珩公务忙,但每日只要不出意外总要陪裴幼眠用完膳。时间一长,就也成了规矩。   餐桌上两个人也由此变成了三个人。   实则,楚汐并不想去的,可阿肆叫了她,加上裴幼眠扯着她的胳膊直往主院拖。   楚汐没法,只觉得又要见裴书珩一面,是钻心的烦。可越烦,她脸上笑意更甚。   呜呜呜,她是什么神仙影后。   影后并不饿,吃了几口菜,又用了几块饭后水果,便拖着下颚无所事事的打量着柔荑上的蔻丹。   她寻思着,该换种颜色了。   小仙女不能一成不变!   要每天美出一个高度。   说做就做,她刚想着离席,就见男子搁下银筷。   “要回去了?”   我把**写在脸上了吗?楚汐一阵郁闷。她站起身子。   回复:“要回去了。”   裴书珩接过手侧的茶盏,闻言淡淡道:“我晚些要去书房。”   楚汐知道,这人要去看书。每晚固定时间从不拖延从不晚点。就像是个机器人似的。   她明眸一转,若是裴书珩能歇在书房也是极好的,她真的不想打地铺。   这个心思刚冒出来,裴书珩好似长了双透视眼,一眼瞧出她的心思。   “记得给我留门。”他说这话时,全然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意动。   楚汐想送对方一个滚字。   她忍住了。   成,这货真成,可以敬业到这个程度,瞧着是要住上一年半载的意思。   既然这么牛逼,新婚那晚你别做一半啊!   她眼角突突的疼。   “好。”她尽量笑的自然。   裴书珩喝了口浓茶,却是没有把丝毫心思放在楚汐身上。   楚汐还没走几步,她又听男子用平平淡淡的语气,对裴幼眠道。   “黑匣子呢。”   “在我屋子。”裴幼眠嘴里含着饭,说话不清道。   “那是你嫂嫂的,晚些就还给她。”   楚汐觉得她头要秃了呢。她要那憨憨的金福娃做什么。   离开主院,她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好,很好,裴书珩既然把戏做到这个份上,她怎么说也要陪着演下去。   她怎么着也要换的裴书珩哑口无言。   ……   楚汐刚回新房,落儿便给她准备洗澡水。   女子取下发饰,各类发间的珠钗。随着盘发的金簪取下,乌发顺势垂下,柔顺而有光泽,垂至腰间。   “落儿,明日我要换指甲上的蔻丹。”   男人是要气的,美要继续美的。   “明日主子用完早膳就换,上回做了不少颜色都用小罐子装着,姑娘选着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传来极有规律的敲门声,是云坠抱着熟悉的小黑匣子而来。   “夫人,姑娘让我给您送来。”   楚汐瞧了一眼:“放桌上便是。”   方才落儿并不在,见裴姑娘专门大晚上给主子送物件,不由好奇。   待云坠走后,她调好水温绕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走出来。   “姑娘送了什么?”随着楚汐嫁过来,落儿想着虽然觉得别扭,可姑娘也嫁了人,再唤姑娘也不是个事儿,便唤楚汐为主子,称裴幼眠为姑娘。   “上回去碎玉轩定制的。我先沐浴了。”   楚汐泡了很久的澡,正要去拿落儿备好的寝衣,可一看那轻薄如纱,极度显身材的布料。   当下就不好了。   裴书珩要过来,虽然那人坐怀不乱,可今日也对她动手动脚,是个正常男人,总归要防着些。   “落儿,你去八宝柜里把那件暗色寝衣取来。”那是楚汐出嫁前备着的。   落儿不情不愿,杵着没动。   “昨日姑爷未同您圆房,今日可要加把劲了,这件寝衣您穿着好看。”   这也是她的小心思。   昨日可以说姑爷体贴主子累着了,不曾闹出动静,可今日依旧如初,那怎么可行?   哪有人成婚两日不曾同房的。   如何能穿着这玩意在裴书珩面前晃悠。楚汐冷下脸来:“去拿。”   落儿再不愿,也无法。   又怕浴桶里的水凉了,冻着楚汐,便利索的取出楚汐所指那件。   寝衣肥大的很,穿着完完全全不显身材把整个人都包裹的好好的,和道馆里头的尼姑装也没什么区别。   落儿看着楚汐穿上,包子脸就一直皱着。不过好在姑娘生的美,披着这见丑的不行的寝衣也能让人觉着有股超脱尘俗的媚。   楚汐躺在贵妃塌上,长发垂落往下滴着水,落儿上前用干布绞发。   楚汐顺势取过边上方才沐浴怕沾了水而脱下的平安福,是上回去静山寺,静安大师给的。   她不信这些,可章玥得知后,不由分说的训斥要随地扔了的她,亲手给楚汐戴上。   戴在身上也有段日子了,楚汐不相信这玩意能逢凶化吉,但终究章玥再三嘱咐。左右这玩意不丑,她索性继续戴着。   待乌发干了后,她直接让落儿退下,无需伺候。   落儿一走,楚汐就急匆匆去了柜子里取出被子,打好地铺。   又去床榻那处取来软枕,她看着宽大又舒服的床榻,又瞧了瞧角落铺好的逼仄地铺。   楚汐一阵心疼。   她宝贝似的摸了摸床榻:“你受委屈了,麻麻总会把那狗男人赶走。榻榻,答应我,你再忍忍。” 第170章 爷要当爹了,欢喜吗   这张床,她没怎么睡过,合理吗?   却要被裴书珩霸占,甚至不知归期。楚汐甚至觉得她亲爱的榻榻已经被狗男人污染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归逼仄而又只占据一隅的地铺。放置好软枕,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周。   大婚那些挂着的红绸,贴着的喜字尚且还在。昨日亮了一宿的蜡烛经过一夜的忙活,已消耗殆尽。   落儿早就撤下。   她看了眼刻漏,算着时辰,左右离裴书珩回屋的时间还远着,要不是为了那一出戏,她早就歇下了。   犯不着无所事事。   一没事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楚汐灵光一闪,想起成亲那日章玥送的春宫图。   她用锁打开嫁妆箱,只听清脆的‘咔嚓声’。她踮起脚尖翻过前面的布料字触到从最底部,将之取出。   左右裴书珩没回来,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去贵妃塌躺下。   若不是她睡相极差,新屋里这张贵妃塌又不必裴幼眠屋里那张宽。没准一个翻身就能从上面滚下来。   楚汐又怎么会真的老老实实打地铺。   她谋划着,明日得差人换一张贵妃塌了。就不用在地上凑活。   正想着,翻开黑色封皮。   上回将将看到一半,她留有心眼的折了一角,今日接着往后看。   !!!这是什么神仙姿势!   哇哦,还可以这么搞。   刺激的要留鼻血了。   呜呜呜,我还是干净纯洁的小仙女吗。   画册图师画的内容就想活了似的,就是男女空有轮廓,五官皆没有画。   但是脸上觅着汗,只觉得感觉到位,神情能暗自想象,逼真的很。   楚汐心思一动。   她知道主角是谁了!   女子穿着宽大的寝衣,有些臃肿。像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土熊。   她踩着绵软的绣花鞋来至案前坐下,案桌上备着文房四宝,她执气狼毫,在手指上转溜了一圈。沾了沾一旁的墨汁。   轻轻在春宫图上点了几笔。   一个简易的小裴同志由此诞生。   图上小裴同志正对无脸女子行不轨之事。   楚汐翻了翻后面,一个个全都补上了裴同志的脸。她满意的看着小裴以各种姿势快落着,眉头一挑,笑了。   小仙女的画工了的!   画完了小裴同志,她打了个哈气,有些困倦。想着身下的女子也不好化成楚依依。   但,这都不是问题。   左右她自创。   让小裴同志能有无数不一样的女子伺候。一张换个脸型,这得多性福,谁让,裴书珩现实不行。   楚汐正要继续动笔,抬头瞧了眼刻漏,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连忙停笔。如珍宝似的把小裴藏好,继续锁回嫁妆箱。   她喝了口茶,提提精神。   又等了片刻,终于听到外头传来的沉稳脚步声。   她一个激灵,影后到位。   火急火燎取出金福娃,摆在了屋内最显眼的地方,楚汐知道,就是这个时候。她手里捏着帕子,虔诚的擦着福娃。   这时,门开了。   裴书珩是在书房那头沐浴后才来的,如今夜里不必白日带着暖意。   他一进来就裹着层寒意。   显眼的位置站着穿着类似尼姑道袍的女子,衬得愈发显眼。   裴书珩看见楚汐这身丑的不行的服饰,他简直不想看第二眼。   他淡淡道:“该歇了。”   果然作息可怕的男人,都是该死的男人。   楚汐转过身来,压低嗓音,娇娇气气的不行。   “爷回来了?”这句柔情似水,简直能让了酥麻了身子。   裴书珩双手负在身后,忍不住的再度看了过去。依旧是清绝公子的模样。   女子所站之处,燃着一盏琉璃灯。灯光柔和的照着女子瑰丽的面容上。娇嫩的唇如同抹了胭脂那般娇嫩欲滴。   偏生如此之人,穿着这么身寝衣。带着一份纯。   更多的像个能吸人精气的妖精。   她一转身,亮出那金灿灿的福娃娃,憨态可掬。手捂住肚子,笑的险些在地上打滚。   “你大半夜的擦它作何?”   楚汐就等这句话呢。她心里暗喜,狗男人,互相伤害吧,看苍天饶过谁。   女子十指纤纤放置小腹,面容晕出不正常的红色,眼波流转之际,潋滟横生。   “我娘说嫁了人便要为夫家开枝散叶,爷先前说要拖一拖,几年后再说。”   “如今又让小丫头把金福娃交还于我,想来是改变了心思。我自然要求一求盼孩子早些来。”   说着,她轻柔的摸了摸小腹,娇羞的垂下脸,嗓音如吟蚊:“昨日与爷歇在一间屋子里,没准,现在就有了。说着还真想吃酸的。”   是谁告诉你歇在一屋就能有身子?   裴书珩脸上错愕满满,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他虽然没有碰过女人,可也听过几句荤段子,自然知道此话的荒谬。   女子出嫁不都有人教,楚汐怎么想法如此荒唐!   他久久站立,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汐见没有动静,悄悄抬头,对上裴书珩错愕的视线。来啊,演技比拼大爆发啊!!!   让你暧昧,让你给什么金福娃,还恶心人说几年之后,有本事你解释劳资没怀疑,给楚老师上一堂生理结构课啊,   顺便解释解释你上回半途而废是不是你不行。   她柔荑攥成一个拳头,呈鼓足勇气的姿态,她满怀期待的看向裴书珩:“爷要当爹了,欢喜吗?”   裴书珩收下脸上的表情,很快捕捉到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男子顿悟。   明明这个点该入睡了,他却忍不住的嘴角扯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他不介意陪楚汐玩玩。   “你既然有了身孕,日后莫碰凉水,安守本分,注意身子,我会吩咐厨房那头给你独坐一份饭菜出来。”   ???这一副说教是怎么回事?   楚汐有一瞬间的呆滞。   看着男人叮嘱着一些注意事项。   不是,照常理不是叫大夫?   难不成裴书珩真以为呆一晚什么也不做,各睡各的就有孩子了?   卧槽,堂堂男主怎可如此荒诞!!!   楚汐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演下去。   裴书珩这人记仇的很,若九个月后,她肚子依旧平平,怎么解释? 第171章 狗男人是真的狗   楚汐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疼的厉害。   裴书珩怎么不安常理出牌?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纯情的像个娘们。   !!!   楚汐清了清嗓子,底气不由弱了一半:“我也是猜测,也许没怀。”   裴书珩看穿了她的把戏,听着女子连忙转换的口风,只觉得有趣的紧。   也不知为何,有了逗弄的心思,他的嗓音不容置疑:“一定是怀了,毕竟昨日我在你这里歇的。你的衣裳我也脱了。”   ???what?   是什么让你有勇气,觉得你能一杆进洞?   而且你压根没进!   楚汐惊恐,原来裴书珩一直以为脱光光就是洞房了呢。   这该死的纯情。   所以,这就是裴书珩娶了楚依依,也没有对她动一根手指头的原因吗,因为他不知床笫之欢。   哇哦,震惊!!!   楚汐心里激动的如潮水般潮起潮落,一波又有波。   裴书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身姿欣长挺拔,说出来的话在楚汐眼里像是个神经病:“三个月前胎儿不稳,你要好好安胎。”   “明日我就给你送些相关的书籍,你要好好查阅。需熟读。”   “京城独赫稳婆接生最多,我改日就把人请到府中,专门照顾你。”   楚汐一哽,兴奋就像被泼了冷水:“无须如此兴师动众。”   得到绝对的不赞同:“那不行,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该如此。”   楚汐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嗫喏:“我们还是寻个大夫问一下。”   裴书珩笑容一淡,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是在质疑我?”   我他妈是质疑你的性别,你是男人吗!你是吗!   楚汐深呼一口气:“不,不敢。”   “嗯,你既然有了身子更要注意休息,安歇吧。”   裴书珩留下这句话,便没在理会这个自导自演像是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跟头,有些怀疑人生的楚汐,他去了床榻前。宽衣解带除去外袍。   楚汐莫名其妙有了孩子,她有点梦幻,原先想好的剧本就这么随便的改了后续发展,她招架不住。   眼看着男子正要上塌,楚汐眼眸一转,哒哒哒上前。   玉手点了点男子腰间。   突如其来的亲密,裴书珩一下子没有防范,下意识一个转身掐住对方的脖子。   被按住了命门,还有男子眼中迸发出来的寒意,楚汐忍不住一个哆嗦。   感觉只要对方一用力,她的脖子就要被扭断,楚汐疼的眼中蓄泪,就连说话都很是吃力。   “爷,你再这样我没准被吓得流产了。”   嗤,裴书珩手下一松,也知警惕伤了人。可听见楚汐为求保命的一句流产,他险些被这人逗乐了。   “你做什么?”就连嗓音都带着愉悦。   楚汐看了眼榻榻。只觉得机会来了。   反正她说了要传大夫,是裴书珩一口认定,她就是有了,事情败露后,可怨不得她。   既然如此,那就摆出我为你们老裴家怀孕的姿态,要享受待遇。   “爷,我如今有了身子,若在地上睡,怕对孩子不好。”   “若是爷不介意,我可否与爷换个睡处?”   她以为裴书珩不是好人,可对子嗣应当是好的。   然,裴书珩打破了她的幻想。   楚汐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产生了幻觉。   “不,我介意,我不喜欢打地铺。”   ???我就喜欢了?   楚汐已经想好了小裴同志身下该躺怎样的女子了?他画一个宁虞闵,着女装的宁虞闵!!!   “楚汐。”这会儿嗓音带着丝丝缕缕的严肃。   “嗯。”楚汐不由站直身子,以为事情还有反转的余地。   果然,人不该太天真。   “你也说了生孩子可是闯鬼门关,危险的很。可你若打地铺都承受不了,你如何保证母子平安?”   楚汐:脚是真的疼。   狗男人是真的狗。   她甚至找不到理由反驳。   静默半响,她拖着沉重足有数千斤重的脚步,往回走。   裴书珩虐待她也罢了,竟然虐待亲身骨肉。楚汐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都为冷血。   熄了灯,楚汐借着窗柩泻下来发月光,没有磕碰,安全回到地铺。   许是被裴书珩的狗逼行为受了惊吓,导致她全然没了睡意,又想起那厮先前说什么叮嘱厨师给她开小灶。什么请稳婆。   楚汐觉得若是这事让别人知道,没准全京城传遍,她不要面子的?   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不敢嘲笑裴书珩,定然背后笑的是她。   这锅楚汐不想背。   她酝酿着说辞。   女子辗转反侧,闹出轻微的动静,妥楚汐的福,裴书珩也没有睡意,反倒愈发的清醒。   男子忍不住轻勾了一下嘴角,连他自个儿都没察觉。   “楚汐。”他出声。   “爷可是有事?”   “动作轻些,别伤了孩子。”   ???   你在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楚汐甚至不知怎么回嘴。   裴书珩有病,鉴定完毕。   她面无表情道:“爷放心,孩子除了想睡床榻,其他一切都好。”   男子黑沉如墨点眼眸圈起点点波澜,他透过淡淡的月光,锁定角落蜷缩成一团的楚汐身上。   随后,他听到女子略显生硬的语气道。   “爷,有孕一事无须惊动他人,三月内不好同外人提起,为了孩子我们还是瞒着为好,也无须给我开小灶,我没那么矜贵。”   “哦,是吗?”   “对,我这人活着没那么精细。”   也不知她说这话的底气是什么。   沐浴后,要全身抹上香膏。平日里穿的戴的用的,甚至超过了贵家小姐的做派。   楚汐怕他不同意,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爷觉得呢。”   她呼吸放缓,等着回复。   良久,听到轻轻的一声鼻音:“嗯。”   楚汐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没了心思,睡意袭来,她倒是很快入眠。   裴书珩脑中却一直想着她的冠冕堂皇的谎话,他想着楚汐为了上榻,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也是独一份了。   他解下手中的玉扳指,放置枕边。不知为何,楚汐娇娇的那句:“爷要当爹了,欢喜吗。”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久久不散。 第172章 谎言收割机   翌日,   裴书珩醒来,眯了一会儿,就下榻准备去书房洗漱随后温书,这时候还早,外头天边翻着鱼肚皮。还不曾大亮。   他刚坐起身子,却瞥见屋内最显眼的那财源滚滚大花瓶,他有印象,那是裴幼眠嚷着要买的。   听闻,还是楚汐提的建议。   他嘴里刚扬起嘲讽之色,穿好外袍,路过楚汐时,目光清明慢悠悠的看过去。   单是一眼,便再也挪不动视线。   女子侧躺着,锦被被她踢的只略微的盖住了小腿。许是有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那枕头半枕半抱。   樱唇微微嘟起,里头是软绵红舌,勾人的很。   那扣着盘口的寝衣早崩开好几个,领口撒开,露出白皙细腻如玉的脖颈,再往下,露出肚兜的一角。   极艳的肚兜,极白的肌肤带着淡淡的粉。两者相称,是视觉上的冲击。   宽大的寝衣随着她侧躺,而露出女子该有的曲线。   裴书珩曾摸过,那里细的要命。   楚汐是个妖精,就连睡觉都不安分。   想着她那丫鬟晚些进来服侍,若是见此美景,裴书珩觉得怪怪的。   裴书珩心里念着清心咒,刚走几步又退了回来,终是忍不住蹲下身子,给楚汐扣好领子。   可因为动作急,不经意间竟然触上女子胸口的软绵,那里的触觉涉及到裴书珩未知的领域,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火热。   他闭眼顺着记忆,扣好盘扣。   如此下来,楚汐睡的沉的依旧雷打不动。   让人觉得,他早上的意动,只是个单人游戏。   裴书珩心有不顺,一口郁气难以发泄。看着女子娇美的睡颜。他神差鬼使的伸手触上女子红艳的唇。   柔软的触觉,裴书珩竟没觉得恶心。   楚汐睡的熟,唇边刚抵上一物,她头一歪小齿咬上裴书珩的食指,力道不重,却给人一阵酥麻。   裴书珩惊的连忙抽回手,面目震惊又似受了侵犯。看着指尖的水渍,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极力压下心中那团火气。   步履有些凌乱,急急出了屋子。   楚汐砸吧着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犹然不知,已害的早起的男人洗了一趟冷水澡。   ……   阿肆是裴书珩跟前伺候的,跟着裴书珩的作息,早早在书房那头候着。   待看见公子进来,连忙要准备盥洗的物件,伺候裴书珩漱口净面。   也不知主子是受了凉还是怎样,话说声竟有些嘶哑。   “备水,沐浴。”   阿肆:???   怎么瞧着主子像是……欲求不满。不过主子活的没有一丝人气,若是欲求不满又怎会冷落美人?   他把疑惑烂在肚子里,随后是震惊,主子这个时候该是温书,竟然!竟然打破了这个习惯!   阿肆不再多想,连忙下去准备。   裴书珩沐浴过后,眉间都多着一股冷意。   见他面色难看,阿肆那提到嗓子眼的,想去同拂冬学练武的话也咽了下去。   晚些空了,公子无须服侍后,他就亲自去找拂冬,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不与公子道了。   他见公子执书,又瞧了眼刻漏。只觉得像公子这般如此刻苦之人世上少有。   阿肆颇为自傲的站直身子,退了下去。   全然不知刻苦的公子,这会儿什么也看不下,手指上的柔软与濡湿仿若这会儿还在。   裴书珩从未有过的发了会儿呆。   ……   阿肆退下后,就去了趟蘅芜院。   拂冬每日起的都在,这会儿正在院外练武耍拳。阿肆欣赏了一下,只觉得拂冬这人冷冰冰的,打拳却是极好看的。   拂冬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可见对方脸上没有急色,应当不是公子找她。   她便心无旁骛的继续,压根没有搭理阿肆的意思。   好不容易一套拳行云流水的耍完,她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这才想起搭理一旁星星眼的阿肆。   “你有什么事?”   阿肆连忙道明来意:“我想学练武。”   拂冬昨日没有见着,但总归听了这么几嘴,她了然的颔了颔首。可阿肆已然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期。   “你小胳膊小腿的,还是消停些,折腾什么?”   小胳膊小腿的形容实则是夸张了,不过对于拂冬而言那些练武的汉子,那个不是魁梧大汉,这么一对比,小胳膊小腿也没错。   阿肆想过拂冬油盐不进,没想到她油盐不进的同时还要羞辱他一番。   “我小吗?”   拂冬面无表情:“你不大。”   真是伤了男子的尊严。阿肆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发现此话的颜色。   阿肆想着拜师学艺总归不易,便好脾气道:“我会付你银子。”   读书还要交束脩,他练武怎好白生生占人便宜。   可拂冬并不领情:“不教。”   拂冬也不差阿肆的银子,她也不想阿肆来烦人,她每日除了给姑娘熬药,煮药膳,还有护姑娘安全后其余的空闲做什么不好,要去教人练武。   不过见阿肆被拒绝后耷拉下的脸,竟心生不忍之意。   她安慰道:“不就是宁世子提了你一次,左右不会日日提你,再者你就算现在练武,也没本事提起宁世子。就不要自我羞辱了。”   阿肆觉得,拂冬的安慰,是在他心口处割了一刀,是血淋淋的教训。   他想骂人,可怕拂冬发脾气,让他脚不离地,提起来府内绕两圈。   被宁世子伤害也就算了,毕竟对方是男子,可拂冬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比他小。   阿肆心态有些崩,找了个借口:“公子那边离不开人,我得回去了。”   拂冬就是个谎言收割机。   “这个点还没到公子用早膳的时辰,公子忙着温书,你搁这儿骗谁呢。”   阿肆:……   他不发一言,就怕出口骂人,在拂冬眼里,却成了失落。   她想了想,觉得男人若是哭了,挺难看的。尤其这小胳膊小腿的。   那得多惨!   她施舍般道:“你虽然骨骼不惊奇,不是练武的料子,可眼睛和我早年山里抓的野猪眼珠子一样亮,虽然不能泡酒,可不瞎,那你就多看我耍几套拳,过过瘾吧。” 第173章 拿出你的个人魅力   楚汐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揉着腰,只觉得一夜没睡好。身子痛的不行,脖子也不对劲,好像落枕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   她把地铺收了起来,等落儿端着洗漱用品一进屋,便心心念念道。   “屋内贵妃塌我嫌窄,你去置办一件。”   落儿最是看不得楚汐受苦,闻言哪有不应的。   “等主子用完早膳,奴婢就下去采买。”   楚汐刚想点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帮我上了蔻丹再去。”   美!永远是第一位!无可撼动。   待落儿出去后,楚汐用了早膳,懒懒的想睡个回笼觉,她看向了宝贝榻榻,想到裴书珩躺过,有些嫌弃。   啊,嫌弃。   又不想去挤那窄的不好翻身的贵妃榻,索性去了衡芜院,欲霸占裴幼眠的床。   这还没走到呢,就见六娘鬼鬼祟祟的趴在走廊上,盯着院内某处瞧,嘴里磕着瓜子,像是看好戏。   !!!   前方有快乐!   楚汐凑上前,顺着六娘的视线看过去。   不由也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她顺势跟着胳膊搭在栏杆上。   六娘瞧了她一眼,很快挪开视线,却很友好的问:“磕瓜子吗?”   楚汐倒没和她客气:“来点儿。”   她来的晚,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猜不透,便小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诚然,六娘是极爱八卦之人。   她又有个改不了的优点,便是传播八卦,面对楚汐的主动提问,她激动的指着前方麻木的看了一炷香耍武姿势的阿肆。   六娘眉飞色舞道:“这阿肆啊,也是笨,要追姑娘也不知找我帮忙,大傻个的站在那处已有一炷香,一点进展都没有。”   阿肆和拂冬?   楚汐嗑着瓜子,虽然不相信六娘那张嘴,可不管真假,闲来无事组一对cp也是不错的。   “这拂冬可不喜欢阿肆吧。”整日里冷着脸,一看就知道不会春心萌动的主。   六娘仿若找到知音,哥俩好的拍了拍楚汐的肩膀道:“谁说不是呢,拂冬这孩子,整日里就知道打打杀杀和煎药,哪里像个女娃娃,阿肆的情路难嘞。”   不过阿肆是个痴情种,方才看拂冬耍了一套拳,又急匆匆赶回去给公子传膳,空闲下来又过来寻拂冬。六娘感动。   楚汐好整以暇以看好戏的姿态问:“你觉着阿肆能坚持多久?”   六娘嘿嘿一笑,脸上的粉扑扑直掉:“管他能坚持多久,反正我知道他心悦拂冬,追姑娘这一套俗不可耐,我就想笑。”   拂冬练武之辈,耳力极好,两人的对话她听了个仔细,她终于停下手中动作,脸上带着怒火。   直视阿肆:“你心悦我?”   原来阿肆练武是假,把妹是真。   阿肆看的眼睛疲劳,冷不丁听到这一句,他感觉拂冬太会幻想,脑子不好。   “你在胡说什么?”   拂冬冷着脸:“你小胳膊小腿的,与我的标准相差太多。”   阿肆一脸荒唐:“你发什么神经?”   他娶媳妇的标准不高,但也应该是个温柔似水的,他是眼瞎作孽才会看上拂冬。   拂冬面色得以缓和,颔了颔首:“如此最好,我不想与你有瓜葛,为了避嫌,日后你也不要来找我。”   ???   你当我乐意!   阿肆心里委屈,明明是拂冬热情的拿出十八般武艺,让他欣赏,看着她热情的模样,他不好拂了对方的意,伺候好公子用膳后,鬼使神差的跑过来。   没想到,竟然对方以为他有旁的小心思。   眼看着这两人要吵起来,六娘瓜子也不嗑了,一把追上前,呈过来人的姿态劝架。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要在姑娘的院子里大吵一架?”   拂冬面色冷清,没有说话。   阿肆原本要骂人的冲动被六娘这么一打岔又消了一半。   见两人都不说话。六娘艳俗的摸了把发间那大红色花朵。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两个私下闹别扭也就罢了,让我瞧见,可不是得过来劝劝你们。”   ???   阿肆觉得六娘误会了,他正要出声解释一二。还没张嘴,六娘对他做了个噤声的举动。   “你闭嘴。”   “拂冬多好的姑娘,你若要追就拿出你的个人魅力来,傻兮兮的别说拂冬不喜,换成是我,我也看不上你。”   阿肆面如死灰,当下气的涨红了脸:“你瞎掺和什么?”   他是眼瞎?能看上拂冬?   他是被疯狗咬了不成,能对这年纪大他一轮的六娘有心思?他要气炸了,六娘还说看不上他。   “对啊,我就喜欢瞎掺和。”六娘嘿嘿的笑。   说着对着后头趴在栏杆上解决了一大半瓜子的楚汐道。   “夫人,阿肆难得看上一个姑娘,拂冬也没有婚配,不若您来牵牵线?”   舞刀弄棒小神医vs手无寸铁弱兮兮小厮。   太可了!!!   楚汐眼珠子一亮。   她唤:“拂冬。”   “请夫人安。”拂冬福了福身子。   “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不曾。”男子什么,与拂冬而言还没有摘草药来的有意思。   楚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看向阿肆:“你也老大不小了,想不想要媳妇暖被坑。”   “想是想的,不过夫人,我不要拂冬。”阿肆连忙要撇清关系。   楚汐满意的吐了嘴里的瓜子壳:“我可觉得你们太配了。”   六娘泪眼汪汪,觉得楚汐是她的再生姐妹:“夫人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个,夫人,什么时候约着喝一杯啊。”   见阿肆瞬间呆滞的脸,又觑了眼拂冬的满脸嫌弃。楚汐用帕子擦了擦手。   “好了,不逗你们了,且下去做你们的事吧。”   看楚汐把两人放走,六娘有些不甘心,可没人理她,她跺了跺脚,走近楚汐。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怎么着也该让那两孩子更近一步。”亲亲小嘴没必要,拉拉小手总得有吧。   楚汐斜睨她一眼:“你我等着看戏就是,瞎操什么心,你没瞧见阿肆方才恨不得要吃人的神情?”   六娘看见了,但她不在乎。   “有本事吃拂冬啊,恫吓我有什么用,就阿肆那样的,谁嫁他谁倒霉。” 第174章 喂,男人   进裴幼眠屋子时,她正撅着身子,在床榻下方掏着什么。一脸严肃,好像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难怪外头这么大的动静,她也不出来看看。   云坠在一旁多次阻拦,可裴幼眠不听她的劝,径直做着手头上的事。   楚汐几步上前,云坠见是她,正要行礼,也被她比手势免了过去。   楚汐就饶有兴趣的看着裴幼眠探进去半个头,好在屋里下人日日打扫,不然床榻下也不知有多脏。   良久的努力总是有结果,裴幼眠宝贝似的终于掏出油纸包着甚是牢固的物件。   她还来不及得以,刚退出来,一转身看见了楚汐,吓得手里的东西掉落。   ‘啪叽’一身落地。   双眸如憨憨的猫眼瞪大:“嫂嫂?”   楚汐俯下身子,伸手去勾油纸上头捆着的绳。   “藏什么宝贝呢?”   裴幼眠心有余悸的瞧了眼外头,见没有裴书珩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对着楚汐,她向来没有隐瞒。   “嫂嫂,是糕点。”   好好的糕点藏着做什么,裴书珩又不是不让她吃。   楚汐心中纳闷一闪而过,生了一个念头,不由出声道:“莫不是昨日宁虞闵买的?”   裴幼眠把楚汐捡起来的油纸包抱在怀里,理直气壮道:“原本就是买给我的,兄长却想着私吞,过分。”   好在她趁裴书珩不备,偷偷藏了一份。昨日晚膳吃的多,云坠怕她夜里积食,不让她吃。   以至于动也没动。   楚汐看着裴幼眠这偷了腥的模样,洋洋得意的阐述着昨日如何保全这份糕点云云。   她点了点裴幼眠的眉心,却是没说什么。   裴书珩会不知道?昨日裴幼眠写完清单,他可是草草过了一眼,可凭着他过目不忘的能力,点心里有少了一样怎会不发觉。   再者,拂冬就是裴书珩的人。   能让裴幼眠拿回一样,也是怕她闹。   瞧瞧如今裴幼眠一副得了多大便宜的模样。那厮成功了。   “嫂嫂,吃么?”   “不吃,你自个儿留着慢慢吃。”   裴幼眠几嘴吃完一块糕点,嘴角沾着碎屑,忽而出声询问:“嫂嫂是来陪我抓蛐蛐吗?”   楚汐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后背隐隐生疼。   “来你这躺躺。你玩吧,我休息休息。”   裴幼眠也没心思继续吃了,她看着楚汐敲着背,躺到她的拔步床上,极为舒坦的舒了口气。   她吸了吸鼻子,眼圈一红。   他家兄长是晚上折腾嫂嫂不能睡吗,简直太让她心疼了。   她连忙拉着云坠出了屋子,希望楚汐好好休息。   其实楚汐压根睡不着,可躺在拔步床上,和地铺相比,就像升仙一样舒服的不想起来。   然,她没休息多久,就听外头极其悲恸的哭声。像是家里死了人般,使听者闻之落泪。   听着嗓音还极为熟悉。   好像是……卫璇?   楚汐甫一起身,玉足刚伸进绣花鞋中,屋门就被外头打开,裴幼眠颠颠撞撞跑来。   说话也不利索。   “嫂,嫂,嫂,嫂,嫂嫂。”   外头哭声不停,像是要哭倒长城与孟姜女比一比的架势。   不用想,是情路受挫。   楚汐怕裴幼眠受惊,她揉了揉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别急,慢慢说。”   裴幼眠调好情绪,这才急急的指向外面:“哭!”   “没事,嫂嫂在呢。”楚汐看了眼跟进来的云坠拂冬,吩咐道:“看好你们姑娘,我出去瞧瞧。”   说着,她急急走出屋子。   看着四名大汉抬着的担架,上头卫璇眼泪像是不要命的往下流。眼圈红肿不堪,也不知哭了多久。   哭声惊天地泣鬼神,楚汐想着裴幼眠方才受惊的模样,又见卫璇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没有出息。   她冷声道:“闭嘴!”   “嗝!”卫璇被这么一声呵斥直接打了个嗝。   她是来求安慰的,楚汐为什么不安慰她。   她抽抽噎噎道:“汐姐姐,你没有鸡汤喝了。”   楚汐递上一方白帕子,没好气道:“擦擦,多大的人了,哭成这样,像话吗?”   卫璇这段日子忙着追男人,甚至跑去寻贺远霖。她每夜做梦都是抱的美男归。   可偏偏那壮士一瞧贺远霖取出她的画像,不由分说就是不见。   贺远霖没有办法,牵不了红线,又见这人求的急,一问才得知他那母亲大病,就盼着他能成家立业。闭了眼也能面对聂家的列祖列宗。   贺远霖一听,连忙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也聂明曜。   聂明曜急得很,就怕母亲撑不了多久,当下与那姑娘交换好了信物,就连成婚时间也仓促定下。   卫璇擦着眼泪:“他三日后就要成亲了。”   她今日正要赶着再去一趟聂家,来一波别有心机的偶遇,她甚至娇柔做作的想好如何勾引聂明曜。   就被这消息打的遍体鳞伤。   卫璇不可置信的去寻他,对方依旧从集市里提着一只鸡,是给他病榻上母亲补身子的。   见着堵着他的卫璇,当下冷下脸:“姑娘作何纠缠至此,我不日后便要成亲,姑娘还是避嫌的好。”   卫璇觉得心痛难忍,她躺在担架上,气势不减:“喂,男人,你要成亲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   “你若是不想成亲那日被我抢亲,闹出笑话,你只管一试。”   “你是我认定的男人,在我没有腻之前,你要安守本分。”   聂明曜仿若未闻,提着鸡,从卫璇身份走过,没留下只言片语。   ……   卫璇念及此,刚止住的泪又再次哗哗而下。   楚汐安慰道:“不就是个男人,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没有,何苦在他身上吊死。”   卫璇奔溃,愤愤道:“他连给我吊的机会都没有!”   “我就想吊!他如果最后还是落在我手上,那么他完蛋了。”   “聂明曜,这家伙好样的。这世上除了你,还有比我完美的女子?他眼瞎了不是。”   六娘看了好久的戏,终于知晓了个大概,原本觉得这卫姑娘挺可怜,求而不得。她还想着帮衬一二,可对方竟然如此没有眼力见!   自诩最美的六娘,当下冲上前:“喂,你漏了个我,想排我前面,做梦去吧。” 第175章 我一定要得到他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浓妆艳抹的玩意。穿着打扮怪异的不行,卫璇被吓到了。   她盯着六娘看了良久。   这是个什么玩意,耍猴唱戏的?   六娘得意的看着卫璇呆滞,转了个身子对楚汐好姐妹道:“想来她这是被我迷住了。”   楚汐:……你有脸讲,我没脸听。   她静默片刻,不由响起卫璇方才嘴里的话,聂明曜?好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   !!!   她想起来了!   那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写聂明曜的笔墨并不多,可却让楚汐记忆犹深,他是聂母包养回来的,却是个十足十的孝子。   书里为了介绍贺远霖红郎的荒唐,特地用聂明曜来衬托。   那与他定亲的姑娘可不是好人。能同意三日后草草成亲的,试问哪户人家舍得?   贺远霖挑的那些姑娘,独有她同意三日后成婚,他只觉得不对,去调查一二,却发现这姑娘早与人暗通款曲,与人厮混良久。可不是好人家的闺女。   可笑的是,身子又不好,不敢喝堕/胎药,可与她柔情蜜意的奸/夫却是个情场高手,抹抹嘴不认账。   这不,那姑娘连忙给腹中孩子找了个现成的爹。   贺远霖得知,连忙去了趟聂家,与聂明曜说明这些,只道给他换一名人选,正逢聂母吐血,不省人事。   虽给救了回来,可身子愈发不好。随时都像是能被阎王爷勾了魂能断了气的模样。   聂明曜看着贺远霖,大好男儿终于红了眼,他说。   “就她吧,我能等,可我娘等不及。”   贺远霖就不解了,明明那情根深种的卫璇比那姑娘千好万好。他正要说什么,就听聂母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   什么话,又咽进了肚子。   可聂母终究没熬过三日后的成亲,就在大喜之日的前一天,就走了。   聂明曜给她办完丧事后,如行尸走肉。那女子喋喋不休,竟不顾守孝期,揣着包袱也不顾三媒六聘,直接入住聂家。   聂明曜麻木之余,心神俱灭就由着她住进聂家一间屋子,仿若一个大活人从未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过。   他打心里瞧不起如此女子,可先前说要娶她,也不能因为聂母走了,便翻脸不认账。   不过,他也不曾与那女子有亲密之举。   女人原先带着惭愧,可时间一久,后面缠着聂明曜要了聘书文牒。也算是聂家的儿媳。她就受不得这一日不说三句话的闷葫芦。   有着身孕之余又和旁人有了苟且。   生下一子后,又和旁人私奔。一去不回。   聂明曜看着哇哇坠地的襁褓,想着聂母与他就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生。   贺远霖这时登门,长吁短叹:“这孩子于你无瓜葛,他娘都跑了,没道理让你养。郊外有户人家,生不出孩子四处求着,我看啊,你不如把孩子交与他们,也算仁至义尽。”   “你年纪尚轻,不若我再给你择一户好人家?”   聂明曜沉默,他没带过孩子,若是给了贺远霖说的那夫妻,没准对孩子也好。   正要让贺远霖带着他去郊外那里看看,拇指那处就被一只小小嫩嫩的手拉住,他低头看去,那孩子仿若在对他笑。   “不了,我与这孩子也算有缘,我也不打算再娶,这辈子,就守着他吧。”   ……   这是书里聂明曜的结局。至始至终和卫璇不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却因为她,所有都在改变着。   楚汐看着哭的像个泪人的卫璇,她忽而出声。   “你就认定他了?”   卫璇擦着眼角,帕子再柔软可她皮肤嫩,一触碰就是火辣辣的疼。   “我一定要得到他。”   “我打算去抢亲。一棒子敲晕那女子,装成是她,拜了堂我看他还能赖账。”   楚汐仍不住伸手给她一个爆栗。如此方法何尝不是下下策。那聂母撑不了三日,卫璇脸皮再厚,说到底也是个姑娘,哪里能学那女子,直接在聂家住下。   楚汐道:“你要上门女婿,可聂家不一样,聂明曜极为孝顺,是断不能接受。”   “他需要孩子来承聂家的香火。”   卫璇顿时也不难受了,她甚至觉得她找到了聂明曜拒绝她的关键所在。   如若这样,如若这样……   她失声道:“就这么屁点大的事,那男人就这样拒绝了我。”   她喜欢聂明曜,若他不愿意,哪会舍得让他来入赘。   虽说,卫家也需她继承香火,多生几个不就成了,一个姓卫,一个姓聂。   她看上的男人,蠢货!   楚汐再次惊叹她的脑回路。   与来时的悲痛不同,卫璇这会儿活了过来,她觉得一身轻。当下风风光光就要走,看她这着急忙慌的模样是要和聂明曜说清楚。   楚汐忙道:“你等等。”   卫璇疑惑:“怎么了?”   “我与你一道,你先进屋喝杯茶。再洗洗脸,瞧瞧你满脸泪痕,如此模样,聂明曜能看得上就怪了。”   打发了卫璇,楚汐独身去了裴书珩的书房,有事相求。   她一赶到,就见外头站的的阿肆。阿肆心里为这拂冬一事正不甘不愿难受着,见了楚汐忙收下脸上的愤怒,赔着笑。   “夫人来啦。”   楚汐看了眼紧阖的房门,小声寻问:“我寻你家公子。”   什么你家我家的,都怪公子,这都成亲了,没同新妇亲密,这不,你听听,如此生分。   “夫人进去便是。有什么吩咐一声便是,小的在外头候着。”   楚汐做了个心理辅导,这才上前推门进入。   裴书珩听到动静,眸光一闪,随即恢复以往波澜不惊的沉寂。   这段时间,他压根没看进去几个字,刚刚调好情绪,楚汐这个罪魁祸首又来了。   楚汐一进屋,看见男子冷硬的眉角,她深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   “爷,我今日要出府一趟。”   裴书珩淡淡觑了她一眼:“你是我夫人,如此小事,无需与我说。自己做主便是。”   若只是她出府,定然不会自讨没趣来说一声,毕竟她如何,只要安守本分,裴书珩并不管。   可楚汐想要带一个人。 第176章 你有毒啊,你剧毒   带上那人得经过裴书珩的点头。   拂冬擅长药膳,又对各路药材颇有研究,别看她只是女子。却有一手好医术。   聂母没几日活头,可楚汐知道她死后不过半个时辰,整张脸却黑的如炭。   聂母不是病,是中毒。且是剧毒。   楚汐没别的心思。   只不过一来陪着卫璇走一趟,顺便看看那头上青青草原给别人养儿子的聂明曜,这让卫璇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何方人物。   二来便是让拂冬瞧瞧,没瞧出什么也无碍,左右是去看看,可若被她发现了什么……   她没报多大希望。可想着且能一试,没准吊着聂母的命。她不贪心,这聂母若能熬过三日,卫璇可不是能按照原计划抢亲成功。   “我想带上拂冬。”   裴书珩这才停下手中的狼毫,拂冬是照顾裴幼眠的,楚汐也知道,她带拂冬所为何事。   男子往后一躺,神色慵懒,转着手里的玉扳指,嗓音没有起伏:“理由。”   楚汐过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理由。   她触上小腹,冲裴书珩一笑,面容如绽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拂冬会功夫,我怕半路遇上事,伤了爷的孩子。”   裴书珩眉头轻轻一挑,若不是楚汐昨日的破绽,他都要怀疑她不懂男女之事。   楚汐找拂冬定然有事,就她在旁人面前能随时随找茬的模样,谁敢伤她。   先前的欺强凌弱导致臭名远扬,平民百姓见着她,哪个不是躲得远远的。   如今嫁给她,成了裴夫人,哪个没眼色的会与她生事,想来也不是为了保护。   那么,就是医术了。   她想让拂冬救谁?   裴书珩可没听着有人受了伤。   “即然怕伤了孩子,那就别出门了。”   ???   换来冗长的寂静。   楚汐险些不知该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那日大声嚷嚷裴府茶几丑,什么都丑,蛮横不讲理,对方一言难尽的模样。   楚汐觉得,她可以再试试。   “你女儿迫切的想出去,我拦也拦不住,那能如何?”   “你当爹的就不能纵容一二?”   “她日后可是要和你姓的,是贴心小棉袄。”   裴书珩不知楚汐又抽了什么疯,不得不说,她演技愈发逼真。   他看了楚汐良久,久久不言,面色看不出喜怒。   楚汐又近了一步,阻了裴书珩手下的动作,就想借着对方的洁癖恶心他。   狗男人总不能嫌弃他‘孩子’。   她拉过男子微凉的手,放在平坦而又柔软的小腹处。   裴书珩正要抽回,只觉得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火气,这会儿再度上升。   楚汐没瞧见男子目光瞬间划过的幽深。   她语气有些夸张:“爷感受到了吗,她再和你打招呼。”   裴书珩没感受到,他也不想感受。   只觉得楚汐这会儿像只探出笼子,四处打量外头小心翼翼却又大胆试探的小狐狸。   他任由楚汐软绵绵的手牵着。并没有楚汐想象中的嫌弃。   他凝睇着楚汐,目光划过今早触碰过的唇,久久停留后,嗓音有些低沉:“为什么是女儿?”   ???你这家伙还有重男轻女的倾向?   听听这问的是什么话?   还女儿呢,你又不是小裴同志,想要孩子,做梦去吧。   见楚汐不回复,甚至手下力道一松,放开裴书珩的手,可他的手并不曾离开。   男子用鼻音发声:“嗯?”   楚汐理所当然道:“这样家里就有两个小仙女了。你日后出门,可不就是能羡煞世人。”   裴书珩被她这番不要脸的话惊到了,可若真有一个如楚汐这般娇美的女儿。   淌着他的血液,是他的骨血,想来他会花心思去疼吧。   男子在楚汐受惊的目光下,摸了摸她的小腹,淡淡道:“感受到了,是再与我打招呼。”   ???你感受到个屁!   楚汐觉得,她对裴书珩狠厉的认知有了错误理解,这莫不就是个傻逼。   楚汐有些怀疑人生,对面傻逼狗子,胆子又壮了一分。   她扯着裴书珩的袖摆,轻轻摇了摇,压低嗓音,娇的不行。   “那你同意不?”   “我听说这孩子虽说在肚子里,月份尚浅,可你若是不让她高兴,她没准就提前和你见面了。”   裴书珩嘴角在他没发现的时刻轻轻上扬,那些早日对楚汐的烦闷不虞,也消失了一半。   看啊,   楚汐总能不遗余力的唱大戏。   听听,这会儿还以流/产一事来威胁人。真是胆肥了。   男子轻悠悠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不咸不淡:“是吗?”   楚汐为了显得不急功近利,她甚至多了个可爱的语气词:“是的吖。”   虽然裴书珩并不觉得可爱。   楚汐一笑,梨涡乍现:“你疼疼孩子。”   今日是萌萌哒的影后呢。   裴书珩原先对楚汐今日的行程并不敢兴趣,可如今却变了想法。   楚汐正扯着他的袖子,不用想,也被她弄褶皱了。   裴书珩想到这,眉心一皱。   他看着楚汐那纤纤玉指,指如葱根。上面的蔻丹好像换了颜色,比往日深了不少,称的手愈发的白。   斥责的话不知不觉也收了回去。   男人的变化,楚汐看在眼里。裴书珩明明情绪很少外露,可多次在她这里翻车。   知道太多的人是不是死的越快!   正胡思乱想着,她听到男子言辞带着柔和,还有那让她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的宠溺。   “女儿要疼,她的娘也要疼。”   ???   卧槽,狗子,你够了啊。   楚汐简直毛骨悚然,可想到对方松了口,这才没想着在裴书珩面前表演‘孕吐’。   目的达到,她也不想继续飙戏,和裴书珩相互演着夫妻情深。   正要开口说告辞。就见男人站起身子,扶平褶皱的袖摆。   楚汐:“你也要出去?”   裴书珩淡淡道:“女儿和我说,她想让我陪着。”   ???   你有毒啊,你剧毒。   楚汐险些被他一句话吓得喘不过气来。   看着楚汐终于花容失色的模样,裴书珩指尖一动,在她下巴处摩挲了几下,转而有意无意的碰到了楚汐的唇。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他能明显的察觉到女子身子一僵。 第177章 谁让我贤惠呢   裴书珩莫测的瞳色里是楚汐读不懂的幽深。   若不是知道裴书珩不行,楚汐当真以为对方这会儿要亲上来。   不过,唇角被微凉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楚汐忍不住全身都在颤。   一慌,她的嗓音更娇,尾音拉长。   “你,你干嘛呢?”   裴书珩忽而用力捏住楚汐的下巴,男子神色不明,也不知这会儿情绪如何。   他问:“你不想让我去?”   楚汐被迫因为他的力道而抬起头,与男子直视,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险些闷的她不能呼吸。   “哪能呢,我们这才刚大婚。”   可这句示弱的话全然没有作用,对方力道实在太大,痛感袭来。   没准又要留下红印了,平素也就算了,可她要出门,这副德行,哪能见人。   楚汐想到这,脾气上来,一把拍开裴书珩的手,她的力道说不大也不大,说不小也不小。   可若能拍开裴书珩是不可能的,是对方顺势松的手。   “捏捏捏,我细皮嫩肉的经得起你这样?”   “我就是出去溜个弯,你跟着做什么?”   “好好处理公务,赚钱养家,给女儿存嫁妆不好吗?”   这是楚汐第二次在他面前卸去伪装,裴书珩看着对方着娇蛮,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低下头,喉咙处传来低沉的笑意。   这样鲜活的才是真正的楚汐。裴书珩这些年来活的像个暮景残光?   的老人,除了面对裴幼眠才有点活着的人气。   可楚汐那股子新鲜劲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颜色。   楚汐觉得这人sm。有受虐倾向。   女子后退几步,层层叠叠的裙摆因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一个男子成日里就知道黏着我,这样下去,怎还得了?”   裴书珩也不知为何,心情控制不了的愉悦,他懒懒道:“嗯,我会改。”   “什么会改,是必须改。”   楚汐一下子占了上风,整个尾巴都要翘起来。   “屋里那贵妃榻我给换了,你也说了,我是你夫人,这些小事无需想你汇报。可谁让我贤惠呢。”   楚汐得意的眉眼往上翘,眸光潋滟,那娇娇软软的嗓音从嫣红的唇角一个个溢出来。   裴书珩挪开视线,不再看:“你决定就好。”   ……   从书房出来,楚汐浑身舒坦,阿肆见着楚汐,正要请安,可看见女子的脸是,目光一滞。   他的反常,楚汐并未察觉。   她沉浸在打败裴书珩的欣喜中。   等入了衡芜院,她听见里头一阵欢声笑语,尤其是卫璇的嗓音最甚。   “你这点心真好吃,楚汐给你买的?再给我来点。”   裴幼眠娇憨一笑,把点心递过去:“是位姐姐。”   云坠在一旁哭笑不得,见卫璇不再问,她便没补充什么。虽说姑娘心智浅,可也不好与他人道和宁世子有瓜葛。   卫璇几口吃完,因为裴幼眠是楚汐的小姑子,她也有意交好。   遂出声:“我日后成亲请你喝酒啊。”   裴幼眠极少收到旁人的邀约,突然来了这一下子,她有些不可置信。   小姑娘呆呆的,没有反应。   楚汐踩着绣花鞋进入,见此嗔了卫璇一眼:“亏的你还是待嫁闺中,净想着成亲!”   什么酒不酒的,裴书珩从不让裴幼眠沾,不过也对,小姑娘喝什么酒。   卫璇笑着看向声源处,带看清女子容颜时,神色变得怪异。   屋内瞬间静寂无声,拂冬本就是个冷性子,云坠红着脸不敢再看。   楚汐正觉得不对时,终于,屋内有人说话了。   六娘面色惊喜,有些猥琐又带着好奇的打量:“所以说男人都不晓得节制,你们瞧瞧,夫人才去了这么一会儿,就被弄的有了印子。”   她极为夸张的比这手势:“哎呦,书房重地的,小夫妻也不知避讳着些。”   楚汐想,她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下巴处果然被那人弄的有了印子,方才她满心都在胜利的喜悦中,竟然一时半会忘了这个。   六娘不在也就罢了,偏偏这人思想龌龊,最爱宣扬。   楚汐笑容一淡。   六娘却是个极不会看眼色的,唇抹着血一般的口脂,就像个怪物。   她心里喟然而叹,**难以控制能理解,可夫人才去多久,就草草了事,能尝出滋味吗。   楚汐对着六娘道:“取瓶胭脂给我遮了。”   六娘比较想让全京城的人一同知道夫人和公子书房快活,左右这八卦她不敢传出去,只能在府里叨几句。   全京城一起,想来都有点小兴奋。   “夫人,你花容月貌之姿,还是不遮的好。”   楚汐冷笑,看着六娘,嗓音却是慢悠悠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继续待厨房,原是我想岔了。”   六娘听此老实了,一下子没了看好戏的心态,急急道:“这就去取,夫人您坐着等等。”   六娘一走,裴幼眠心疼的上前触了触楚汐的洁白无瑕的下巴,不敢太用力,就怕楚汐疼。   “我没事。”楚汐道。   这话也没错,她皮肤太嫩,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印子,还要许久才能褪。   卫璇生龙活虎,全然无了方才死了世界的模样,一个劲的盯着楚汐瞧,眼神就想雷达一样,上下扫描。   楚汐把裴幼眠留给卫璇的糕点一口气没收:“收起你那糟糕的想法。”   这么短时间,是瞧不起裴书珩吗!额,虽然楚汐也挺瞧不起的。   卫璇只好收回视线,又想着待会能见聂明曜,有些期待,又有些慌乱。   不过有楚汐在,卫璇就好似有了靠山一般。   卫璇想起楚汐先前的作风,瞬间激动了起来:“你过去是要逼他强制退了那姑娘的婚,娶我吗?”   “虽然我觉得这事不地道,但的确是你能干出来的,汐姐姐,瞧着这段日子你不再惹事,却要为了我重出江湖,天呐,这是什么小仙女!”   虽然不知有没有用,是否达到预期,可她对楚汐迷之自信。   楚汐把糕点喂到裴幼眠嘴里,忽而挺卫璇如此一感叹,瞬间哭笑不得。   “你可是最老实不过的良民,天子脚下,你还想我动刀子恐吓不成?”   卫璇不解:“难道不是吗?”   楚汐:……我长得不像好人吗!!! 第178章 我忍你很久了   聂家在一条较为荒僻的小巷上,与繁华的大街相比,带着几许荒凉。周边住的也都是寻常人家。   楚汐赶到时,聂家大门正大开着。   这会儿院内传来讲话声,绝大多数是女子的嗓音。   楚汐隐隐有了个猜测,她今日来对了。   卫璇同样也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她一下子想到了聂明曜要娶的那个女子身上,要不是被抬着,她真想冲过去。   楚汐向她做了个噤声的举动。   一行人并没有进去,却把里头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   聂明曜看着突然上门的女子,一身干净的粉色襦裙,盘着少女的发髻,发间插着一根银簪,他纳罕,刚定下婚事才不过几日,哪有女方独自登门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要悔婚。   这会儿聂母刚入睡。聂明曜看着母亲瘦的不成人形,他心里比刀戳还难受。   又见潘云登门,却出乎他的意料,一见他便上前直喊:“聂哥。”   对于对方的亲昵,聂明曜有过一时的不知所措。   “你来作甚?”他正打扫着院子,这会儿手上正拿着扫帚。   潘云手里提着几样补品,见聂明曜没让她进屋坐坐,她也没恼,只是把补品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我想着日后也要成一家人了,就过来看看婶子,这几样虽不贵重,但每日给婶子炖着吃对身子好,聂哥莫恼我的不请自来。”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聂明曜虽不喜潘云的如此不见外,但对方是为了聂母,他倒不好说什么,甚至有些感激。   “劳烦你走一趟。”   潘云心里有鬼,有意与聂明曜搞好关系。   她有几分姿色,清秀的很,要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肚子里就揣了一个。   “聂哥,打扫是女人的活,你一个大男人,哪会干这个。让我来吧。”   她几步上前,就要去拿扫帚,她来时特地抹了香膏,头上也用了桂花头油。唇上也点了口脂。用心的打扮过。   正说着,她佯装不经意见的想要碰上了聂明曜的手。   然,出乎她的意料。   聂明曜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甚至扫帚把都没让她摸到。   聂明曜一板一眼道的:“潘姑娘多虑了,娘身子不好,家里上下都是我打点的。”   潘云这才环视了一周,干净的不行,甚至比她日日打扫的屋子都要整洁一二。   她倒也不气馁。   “那我先去给婶子炖炖补品,这买来了就得吃,吃的好了,身子便好了。”   “聂哥,你家庖屋在哪儿?我今日就舔着脸来认认门。”   看这架势,完全不避嫌。甚至想要在厨房大展伸手。   她这样,足够让聂明曜心生不快。   这潘云哪有正经女子的模样,聂明曜此生最厌恶的便是这样的女人。   最让他所不耻的便是他生母就是位风尘女子,攀附了富贵,成了对方的外室。   躲躲藏藏,没有身份。偏生又想借着他,入那家的门。   后来,计划还没成功,就先遭正室得知,直接把她给发卖了,那会儿他聂明曜还是襁褓,就被直接扔去了深山,若不是聂母聂父,也许早被野兽给叼了去。   他也一直以为他是聂母的亲生儿子。   可在聂父逝世前那段日子神志不清,整日里念着:“那孩子就这么小,哭声都没猫儿哭的响亮,你说谁这么毒啊,多好的孩子,就这么丢了。”   他才得知,他的身世。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原来他只是外室之子。还是个不被期待的降生。   聂父走后,他就剩下聂母。   他想用这辈子来尽孝,可偏偏聂母还没享到一日的清福,就倒下了。   他最厌恶不知廉耻的女子,面对潘云,他想把人赶出去,让她自重。   可一想到久卧病榻的聂母,他咬牙生生忍下。语气也尽量委婉。   “潘姑娘,还是请回吧。”   潘云抬手扶了扶头上特地别着的银簪。   “我们都要成夫妻了,为何如此生分?”   ……   门外的楚汐终于听不下去,她回头看了眼担架上气的说不上话的卫璇。   楚汐瞧她一眼,就知道这人心中想着什么。   无非是:我的男人也敢动,潘云,你废了。   亦或是:聂明曜,把持住,不要被花花世界所迷惑。   里头,潘云又往聂明曜身上靠去,聂明曜正又要躲,可他听见潘云娇弱的话却又像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止了他的动作。   潘云道:“婶子想来也是乐意看见你我亲昵的,你娶我是为了婶子,你我心知肚明,聂哥,你何必拒绝我,毕竟只有我能三日后与你成亲不是?”   可男人身子还没碰到,她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嘲讽的嗓音。   “青天白日的,姑娘还是矜持的好。知道的只当你们感情好,不知的还以为你是学着勾栏女子的做派。”   潘云又是心虚又是恼火,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一个男人,可不能砸了,她能等,肚子若是显怀就什么也等不起了。   她回头,看向说话的女子步履娉婷而来,那走姿,好看而不娇柔做作。   举手投足可比她在镜子里学了良久的动作好看不知多少倍。   珠光宝气,美的逼人。   “你是谁?我如何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这话一落,问外几位小厮又扛着一人进来。潘云一时间如临大敌。   是卫璇。   她多次听到卫璇与聂明曜的事,卫璇多次在聂家堵着,什么心思,谁人不知。   如今她和聂明曜定下婚事,卫璇又来做什么!方才说话的人是她找来的帮衬?   正说着,她又看向聂明曜。   “聂哥,三日后就是大喜之日,你还是莫与他人走太近的好。”   卫璇早就忍不住了,聂哥,聂哥,聂你姥姥!叫这么亲密做什么,真想把这潘云的牙都给拔了。   “潘云,我忍你很久了,离我的男人远一点,知道吗,我在警告你。”   聂明曜在看见卫璇时,他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甚至没有去听潘云的话。   他耳边只有卫璇在说:“也不准叫什么聂哥,难听死了。你喊着有我喊着好听?” 第179章 想想都刺激   卫璇想到方才潘云对楚汐讲的,就是一万个不爽。   她家小仙女,被一个市井人指着鼻子,眼看着楚汐听后像个没事人一样,镇定自若。   可卫璇表示不能忍。   楚汐是陪着她来的,可不是过来找骂的。   她觉得这潘云勾搭男人有一手,可她得罪楚汐那简直是活腻了。   “对你说三道四,是你的荣幸,别搁这矫情,你聂哥又不心疼。”   看着这场面要吵起来,楚汐不赞同的看了眼卫璇。又轻飘飘的看了眼离聂明曜极近的潘云。   “聂家婶子还在休息,潘姑娘还是莫大声吵闹,扰得她不得安生。”   她能这么说,可不是睁眼说瞎话。   卫璇在不济,再恼,说话声也刻意压低三分,可潘云后面险些吼起来,嗓音尖细,刺耳的很。   潘云被她这么一句,刚想说的话立马降了声调。   “聂哥,是我没控制住,我这就改。”说话的姿态十成十的低,一对比起来,楚汐和卫璇就是来闹事的。   当然,他们本来就是来闹事的。   聂明曜不再看气鼓鼓的卫璇,他现在因为这么一闹,心里是莫名的烦。   “你们都走吧,我还要干活,不好招待。”   卫璇当下就趾高气扬了,未婚妻如何,要成婚了又如何,可不是与她一般被下了逐客令。   潘云面色一白,瞧着可伶极了。   “我想等婶子醒了,见见她。”   聂明曜心思一动,聂母睡前还提了几嘴,说想见见,就等着新娘子入门。   聂母的状况他清楚的很,潘云有此意,他知道如此不妥,可私心……   楚汐立在一处,看着这聂家院子,不大,但是打扫的很是干净,聂明曜是个会过日子的。   这人心怀感恩,又是个老实人,不然也不会养着别人的孩子吃着这么个大亏。   卫璇又放话,非他不要。   楚汐明媚一笑:“潘姑娘真孝顺,带着孩子先认认日后祖母。”   “也对,毕竟日后要生活一起的,你也隐瞒不了。”   她上前几步,觑了眼潘云的肚子,对方穿的衣服过于宽大,想来是隐藏显怀的小腹。   楚汐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除了拂冬面色不惊的抬眼瞧潘云一眼,看了眼对方煞白的脸色,又没兴致的挪开视线。   楚汐无厘头的一句话,也不知为何,却是即有公信力。   卫璇对楚汐是无条件的相信,虽然不知楚汐如何得知,可也够她笑上几日,她甚至挑衅似的鼓起手来。   “呦,有了啊,难怪急着嫁人。”   “你倒是有本事,提着补品说了一堆好话,原来其心可诛,别说聂婶子卧病在床,受不了惊吓。就是个平常人,谁也不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还聂哥,聂哥,你缺哥哥?情哥哥挺多的吧,那就离我家聂明曜远些。”   楚汐听着卫璇的宣布主权,就想笑。她有意看聂明曜的神情,对方听说要娶的人,已有身子,神色有些难看。   也能理解,正常人若是遇见这种事若是平静的不成样子,那他就能做男主了。   聂明曜有过一瞬间的愤怒,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愤怒过后,他深陷两难。   他上哪儿去找姑娘成亲给聂母交代?潘云这种女子,他若娶了如何对得起列主列宗,可若不娶,母亲临终前的希望是不是被他生生打碎?   潘云慌张,连带着指尖都泛白。对方有备而来,她拿什么抗衡?如今能做的就是打死不认。   骗过了聂明曜,别的事等她嫁过来,一切安定,他不认也得认。聂明曜那时候若想和离,她便闹的聂母不得安宁。   他不是孝子吗,潘云要嫁的便是好拿捏的孝子。   “聂哥,你别信她们污蔑诋毁于我,我清清白白行得端做的正。”   聂明曜却没有反应,他直直的看向潘云,目光划过对方宽大的衣裳,落在其小腹上,神色难辨。   楚汐见此,又添了一把火。   “潘姑娘,你这几个月了,可显怀了?与我说道说道,正巧了我也嫁了人对这方面可是感兴趣的紧。”   没准,几个月后,她心血来潮,从肚子里塞一个枕头骗裴狗子也说不一定。   啊,想想都刺激。   “聂明曜,你是个聪明人,可不要把自个儿憋进了死胡同。”   “这纸啊,无论如何也包不住火,婶子尚且病中,若之后得知此后,能不能撑过去也是两说。”   聂明曜因着这句话,目光顺势变得凌厉,楚汐所言,亦是他心中所忧。   眼瞧着潘云这吓得不成模样,聂明曜知道卫璇此番前来是阻止他成婚,她边上妇人打扮的女子也不是信口雌黄。   潘云见状,有些心慌,她指着卫璇,语气颇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卫大姑娘,你有意聂哥,一厢情愿就罢了,毕竟那是你的事。可你为了让我与聂哥心有隔阂,竟随口污蔑,这可不是你们官家小姐的大家闺秀的作风。”   卫璇想要干架,可是她现在没有能力从担架上爬起来。她选择骂人。   可刚要张嘴,楚汐朝她比了个手势,作为会吹彩虹屁的卫璇,一下子看懂了楚汐让她先别说话。   这是什么小仙女,竟然要为了她和小贱人杠起来,卫璇激动了。   虽然楚汐手上没有刀没有棍子,可只要她吩咐一声,她怎么着也要寻来,让小贱人见见!!什么叫‘不好惹’。   她已经做好准备,潘云在榻上修养一年半载了。   楚汐眸光潋滟,面上也不见恼色,她抬着手对着阳光。只觉得柔荑白的能泛光。配上今早刚染蔻丹,好看至极。   她没把潘云放在眼里:“说你有身孕一事,是我讲的,你扯卫璇头上做什么,你觉得她好欺负?”   女子娇美动人,说的话却让潘云脸色愈发的白。   “污蔑?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有数即可。我啊懒,不想把你肚子里孩子的爹提过来,那得闹的多难看。”   “还有,别拿手指着人,没准我看着不爽,就让人给跺了,见血多不吉利,潘姑娘,你说是吧。” 第180章 要死要活,我帮你一把?   楚汐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的。面对潘云这种人,就无需留情面。   潘云手抖啊抖,面对楚汐的冷脸,她也不自觉的收了回去。   可她并不想放过聂明曜这个馍馍,过了这村,可没那店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她肚子显怀再也隐藏不过去。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姑娘,你作何含血喷人?你我无仇无怨,何苦吐沫星子字字珠玑,你这是恨不得我抹了脖子无颜见人。”   楚汐懒得与她纠缠,她嘲弄的勾了下嘴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想兜圈子。   “那你去抹啊,我逼你了?如今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怎么着,要我帮你一把?”   “潘云,你若是个聪明的,就灰溜溜的从我眼前消失。你那些破事我懒得再听。”   “你在我跟前逞什么能?你有那个本事吗?我今日有胆在你面前说,我明日就敢让这事成为京城的笑谈,丧家之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潘云只觉得身陷冰窖,冷的她整个身子都僵了,听着楚汐的语气,再见她珠光宝气的打扮。   这种人,她惹不起。   她下意思看向聂明曜,那是她的救命稻草啊。   “聂哥,你就打算冷眼旁观让我在你家受委屈?”   聂明曜赌不起,正如楚汐所言,纸包不住火,他不能一时让聂母见他娶妻,事情败露后,聂母定要气急攻心。   这会儿,他哪能想到聂母活不过三日。   他打心里希望冲喜,能让聂母的病好上几份。   他看着潘云,又不免想起生母是那样的人,聂明曜闭了闭眼,在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潘姑娘请回去吧,婚事就此作罢。”   “昨日送过去的聘礼,别的就算了,但那块玉佩请还我。”   他看向潘云腰间的白玉。   那是聂家祖传之物,虽不值钱,但是代代相传,留给聂家儿媳。聂明曜无论如何也得要回来。   潘云面上一片晦涩。今日出门,她特地戴上此物,却没想到会有摘的一天。   她站在那处不动,眼里闪过挣扎。   卫璇就差点要给楚汐鼓掌,比起那一番言语,打打杀杀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楚汐真的是个让人着迷的女人!!!   卫璇眸中的亮光再一刻的加亮,她感觉有了楚汐就像有了全天下。   见潘小贱人没有动作,卫璇催促:“喂,麻溜点啊。”   磨磨唧唧的,看着就烦。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潘云再没脸没皮,也觉得燥得慌。   她手有些颤抖的触上腰间。解下玉佩,手一抬就要砸。   楚汐见此,轻轻一笑:“砸啊,你当着我面砸。”   潘云动作一顿,恨恨的直接一把扔在聂明曜怀里。小跑而逃。   鉴于对方这会儿懂事,楚汐提醒:“小心啊,别伤着孩子。”   人一走,小院就清静了下来。   聂明曜情绪有些不稳定,想到聂母醒来还要喝药,他至今不曾煎下。   而对眼前的不速之客,他眸光落到担架上以胜利姿势躺着的卫璇身上时,手下一紧。   “聂家地儿小,姑娘们就请回吧,聂某就不留了。”   楚汐仿若未闻,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气,看向卫璇。   卫璇可并不想走。   “你说说你都赶我第几次了,你还赶我,聂明曜,我也是有脾气的。”   说着,她看了眼潘云离开的方向,搓了搓手,笑嘻嘻的毛遂自荐。   “喂,你这会儿媳妇可跑了,你没法交差吧,贺远霖又不靠谱,你觉得我怎么样?”   别看她这会儿还要继续在担架上躺着,可身子好了,依旧能活蹦乱跳。   聂明曜心尖淌过一丝苦涩,如此古灵精怪的女子,他何尝没有动过心。   可也只能动心。   他要延续聂家香火,而卫璇需要男子入赘。   聂父走后,是聂母靠着打络子赚钱,又接浆洗的活,一到冬天,那手皲裂的不成样子,是勒紧裤腰带不想让他饿着。   他的那一点喜欢,与聂家而言,不足一提。   “卫姑娘,请回吧。”   他继续开始先前的活,扫去院子里的零碎落地的树叶。   卫璇手指一蜷,抿了抿唇。   “那我想嫁给你,聂明曜我说的是嫁。”   回应她的,是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   卫璇觉得,聂明曜完了,别落她手里。   楚汐正想着以什么方式进聂母的屋子看一眼。   若是直言必然突兀,聂明曜也不会允许,破门而入的话,嗐,大家都是文明人。整这么社会做什么。   也是上天眷顾,想什么,来什么。   右侧屋子传来一声虚弱无力的嗓音:“曜儿,你再与谁说话?”   这真是个好时机,楚汐朝卫璇试了个眼色。   卫璇也觉得要在聂母面前露一脸。   她看着担架上的自己,她来回聂母门前徘徊多日,可从未见聂母一面,她如今还躺在担架上,这幅德行,想来也是不大好,不过……她拼了。   她机灵的对着那间屋子喊:“婆婆,是我,我来看你了。”   聂明曜正要进屋,看看聂母状况,忽而听见这一句,他嗓音有些沉:“别瞎喊。”   卫璇瞪他:“怎么,潘云一口一口聂哥喊着,你怎么别让她闭嘴。你说,你是不是很享受。”   这不是差别对待?   卫璇气死了。   楚汐突然觉得,她晚点回去,可以喊喊裴书珩,珩哥试试,看看效果。   不过想到这,她莫名觉得有点恶心,果然,还是狗男人来的舒服。   聂明曜没有再理卫璇,他撩起布帘,直接入了屋子。   见聂母醒来,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可精神却比以往来的好,聂明曜不由得浮起笑意。   他上前给聂母踮起软垫,让她靠着舒服,又熟练的给她倒了杯热水。   聂母往外瞧了一眼,有些激动,一激动就是一阵咳嗽,什么也说不出来。   听着屋内的动静,楚汐心下一动,她看了眼拂冬:“你待会找准时机给里屋的人把把脉,看看严重否。”   拂冬福了福身子:“是。”   楚汐又想起卫璇方才喊婆婆的那一嗓子,有些头疼,她叮嘱:“你克制点儿,聂婶子身子不好,可别让她吓着。”   卫璇忙不殊应下催促:“汐姐姐,走啊,我已经想好怎么应对婆媳关系了。” 第181章 好像很专业的亚子   聂母咳的撕心裂肺,让人听着都觉得痛苦。   她一手捂着胸口,面色愈发的白。本来就没劲,如今愈发没有力气。   咳嗽一声急过一声,就好似勉强拖着一口没断的气。   聂明曜手足无措,倒好的茶水,也从手中脱落。瓷器掉在地上,碎成四瓣,他一脚碾过去。扑在聂母床前。给她拍着背。   聂明曜红了双眼:“娘。”   可咳嗽久久止不住,眼瞧着聂母脸色愈来愈差,气息也弱了大半,整张脸上浮现死气。   聂明曜心里一咯噔:“娘,我这就去找大夫。”   找什么大夫,这里不就有一个。   楚汐甫一进去,就看向拂冬,她想问问拂冬能不能止咳,就见拂冬莫不吭声从腰间取了银针包。从中取了几枚。   好像很专业的样子。   拂冬上前几步,手法贤淑,动作轻快,在聂母的咳喘穴和旁的楚汐不知的穴位刺入。   她动作快,聂明曜拦都拦不住,正要喊一句‘无礼’,却发现聂母的咳嗽减缓,慢慢归于平静,苍白的脸也终于有了血色。   聂明曜因为高度紧张,见聂母得到好转,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虚脱。   拂冬真是有两把刷子!楚汐服!   “聂兄弟在吗?”这会儿屋外传来熟悉的嗓音。   楚汐眼眸一转,想来贺远霖到了,他打听好消息,这会儿正急匆匆过来告知潘云一事。   他注定来晚了。   贺远霖心里藏不住事,他又自诩是最好的说媒人,出了如此披露,实属不应该。   再则聂明曜的境况他有知根知底,本来母子二人就不容易,可不能被蒙骗了。   这可是大事,他甚至顾不上颐霄楼的生意,匆匆赶至此,见聂家大门开着,便急忙忙道。   聂明曜听到动静,连忙应了一声:“在。”   他看了眼缓过来的聂母,又看了眼收针的拂冬。   贺远霖久久不见人影,又不好擅自入内,又唤来一句:“聂兄弟?”   聂母手捂着胸口,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汗:“别耽误你的正事,娘这会儿胸口都没那么闷了,莫担心。”   楚汐靠着柱子:“拂冬会医术,婶子且让她看看。”   聂明曜深深看了眼聂母,他呼了口气,冲楚汐行了一个大礼:“有劳夫人。”   卫璇趴在担架上:“不用谢,都是一家人。”   看着她机灵古怪,聂明曜是一阵无力,他没有回应卫璇的话,直接出了屋子。   聂母的屋子不大,但很是干净,她缠绵病榻良久,屋内却没有那股子阴潮的怪味。   只有淡淡的药香。很是舒服。   聂明曜一走,屋内好像又大了些许。   聂母朝卫璇那个方向看去,她眯了眯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看不大清。   她耳力好,从声音判断出屋内有三个姑娘,最后一个出声的则是方才唤她婆婆的。   是她家曜儿日后的媳妇。   三日后她就要做婆婆了,想到这不免神清气爽。   “好孩子,匆匆迎你入门,你莫委屈,曜儿不爱说话,是个闷性子,却是个体贴的。”   卫璇正纳罕这聂母怎么没有见她躺在担架上而大惊失色。可听聂母这样说,想来是把她当做潘云了。   她连忙回复:“您放心,我会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聂母风霜可见的脸上露出笑意:“欸,好。”   楚汐美眸一蹙,看向拂冬。   卫璇想起正事:“婶子,您把手伸出来,让拂冬给您把把脉。”   聂母其实最烦的就是看病,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如油灯殆尽。看不看的又能改变什么。   可想到这是儿媳的孝敬,她脸色慈爱不减,把捂住胸口的手伸出来。   拂冬顺势搭在她手腕处,探查脉象。   在这期间,她又仔细的瞧了眼聂母的眼睛。   两只手都把了脉后,她沉默片刻,出声寻问:“婶子,您夜里咳血几次了?”   聂母手一抖,这事她怕聂明曜多想,从不曾告知,平日的那些大夫只说她脉象正常,实在不知是什么病,可这姑娘听着嗓音,年纪轻轻。怎么就知道?   她没开口,拂冬也不在意,总之瞧对方的神色,也知咳血无疑。   她又取出一枚银针,看了眼聂母的指尖,挑了挑眉,轻轻扎了下,看血液的颜色。   楚汐离得近,看的一清二楚,血的颜色比平常人要深一倍。   她不动声色的和拂冬对视一眼。拂冬从怀里取出帕子,擦着聂母指尖的那滴血。   拂冬语气是一贯以来的冷清:“婶子每日醒来胸闷头疼晕眩,我给你扎几针,许是会舒坦些。”   屋外,聂明曜与贺远霖正说着话。   贺远霖着急忙慌道:“潘姑娘的事我也是今日才打听到,如此女子,不堪为良配。”   聂明曜袖中的手一紧,他耳中划过方才卫璇的话。   ——那我想嫁给你,聂明曜我说的是嫁。   他语气有些闷:“我已同潘姑娘退了婚。”   贺远霖一拍大腿,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直呼:“那就好,那就好。”   他回去后再物色物色别的姑娘。   “那我就先走了,酒楼那边还得我过去一趟。”   聂明曜知道他是特地跑来的,脸上柔和几份:“我送送您。”   “不用了,我马车就在你门外停着,几步路的功夫,你且回去,无需管我。”   聂明曜执意送他,左右礼数不可费,加之贺远霖来着一趟是为了他。   待贺远霖上了马车,他眼瞧着马车驶远,这才大步回了院子。   可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待她入屋后,就见卫璇被抬到聂母床榻前,手被聂母拉着。好不亲昵的模样。   卫璇婆媳关系处的好,她嘴甜,把聂母哄的那叫一个开怀:“我见院子里长着一颗枇杷树,我最喜欢吃枇杷了。”   聂母连连点头:“待你嫁过来,迟早能吃上,这可比外头买的甜。”   卫璇听见脚步声,见聂明曜进来,她眸子一转。   “那婆婆可别怪我贪嘴。”   听着她一口一句‘婆婆’,聂明曜头疼。他还没来得及向聂母说潘云一事,聂母就认下这个儿媳了?   “娘。”他刚要开口。   聂母欢欢喜喜的欸了一声:“对了,娘不是让你下聘时把玉佩送过去,璇儿却说没有,你是不是忘了?快去找来,给璇儿戴上。” 第182章 就……挺秃然的(加更)   忘是不可能忘的,只不过给的不是卫璇。   如今好不容易退了回来,那枚玉还在他怀里揣着。   聂明曜不知该庆幸还是懊恼,先前没与聂母说定亲女子的名字。只告诉她要成亲的日子定下就是三日后,以至于如今这番场面他不知如何收拾。   他不知如何收场那也是他的事了,反正卫璇挺欢喜的,嘴角的笑意就没散过。   聂明曜见地上的碎瓷片已被人打扫过。目光落在一旁的拂冬身上,他上前又要行大礼。   拂冬一个闪身躲过:“公子客气了,要谢就谢卫姑娘吧。”   聂明曜语气恭敬:“我娘她如何了?”   实在是拂冬那几下子太厉害了。   “我给婶子扎了几针,婶子这会儿应当感觉喘气都松快了。”   聂母:“对对,姑娘好医术。”   聂明曜闻言大喜,聂母这会儿的精神是这段日子里最好,他又要答谢时。   卫璇催促了:“快啊,玉佩呢。”   聂母当下也催促。   聂明曜面对聂母有些无奈,这会儿赶走卫璇是不可能了,他只好找个理由退下:“娘,我去给你熬药。”   聂母嗔他:“晚些倒也不急,璇儿难得来一次,你就陪陪她。”   卫璇给根杆子就能往上爬,当下笑的灿烂:“对啊,你陪陪我。玉佩也亲自给我戴上。”   楚汐看着这一幕,也算完成任务,以后如何,且看这两人的造化。对拂冬比了个手势,两人无声无息退下。   卫璇挺上道的,楚汐觉着聂明曜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她离开之类的话了。   两人出了聂家,不远处停着裴府的马车,楚汐提着裙摆,踩着踩脚凳上去。马车不大,但坐两人绰绰有余。   撩开布帘,她坐了进去。   提着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她这才看向冷冷清清的拂冬。   “我方才瞧着聂婶子的血是黑的,你可知中了什么毒。”   拂冬抬起头,神色认真:“回夫人,不是毒,是蛊。”   ???what!   这是什么漏洞!!!   楚汐面色震惊。   拂冬只以为楚汐不懂,便出声解释:“瞧着血的颜色,着蛊也下了好几个年头,也不知这边疆那边的蛊术怎会落在一介妇人身上。”   “脉象和常人无疑,想来寻常大夫看不出异常。”   说着,她补充道:“那聂婶子,左右活不过三日。”   卧槽,拂冬,你牛逼了!   楚汐险些都要忘了,她才是榜一。知道剧情!!!   楚汐想到聂母的不对劲:“那她的眼?”   拂冬道:“蛊术导致失明。”   楚汐不知聂母可曾瞒着聂明曜这事。   面对拂冬语言的确之凿凿,楚汐诧异的茶水都忘记喝了。   “你可能治?”她见着拂冬方才在聂母身上随意扎了几针,神器的紧,不由寄希望于拂冬。   拂冬闻言摇头:“年头太久,蛊虫早已习惯体内,引不出来。”   楚汐眸色一黯,人各有命,不该强求。不过眼看着卫璇登门入室,没准心愿能得以实现。   可若聂母一去,什么都不好说了。   女子轻轻一叹,端起茶盏,看着里头茶叶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浮动着:“卫璇还想着三日后嫁人,想必这事得落空了。”   拂冬听此,不由笑开,她极少笑,平日里也是冷着张脸,如今这么一笑,虽然有些僵硬,也属实让楚汐震撼。   然,更震撼的还在后头。   拂冬平素冷清的语气这会儿也染上了几分自得:“我不能解毒,但我能遏制。”   楚汐很是捧场,这其期间也没有做戏的成分:“哇!”   拂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一说医术和练武,她总能比平常多了份欢快。   眼见着夫人这会儿敬佩的目光,她不由的直起了腰板。   她又补充一句:“我若隔三差五去给施一次针,至少能延半年的命。”   楚汐再一次:“哇!”   “卫璇可以嫁人了。”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一个致命点。这次带着拂冬出来,她斗智斗勇,就差没了半条命。   若隔三差五,她拿什么来折腾。   楚汐觉得,她要找找裴书珩的弱点,抓住要害,这才能一击制胜。   不过,裴书珩有弱点吗?   楚汐陷入了深思。   直至马车停在裴府门前,她也没想到好法子。   楚汐下了马车,刚要和拂冬说上几句,突然如雷劈般突然想起一事。   拂冬是……裴书珩的人!!!   虽说白日以孩子为借口,骗裴书珩,是认定了他生性凉薄不是好人,别人生死就算能搭救,他也不会动手援助。   可以裴书珩的性子,定然会让拂冬汇报。   楚汐面色忽而严肃,来回走了几圈:“今日之事,你会告诉爷吗?”   拂冬向来不会撒谎,她颔首:“会。”   好了,楚汐知道了。   她承受了太多。   拂冬是个老实人,想到楚汐方才对她医术的认同,不由的话也多了。   “我这就要去与公子汇报了,夫人可要一起?”   楚汐:脑壳痛。   她可没想好如何应对裴书珩,这会儿不就是凑上前去找死。   明明说好的是孩子想去凑热闹出门逛逛,这会儿该这么把话也圆回来?   没想到做了影后还要兼顾写剧本。   就……挺秃然的。   楚汐看了眼书房的方向:“你去吧,我会院子休息一会儿。”   她想了想又道:“有些困我得回去睡一觉,醒来也该错过了饭点,你同爷说一声,晚膳我就不过去一块用了。”   这份沉重的心情伴随着楚汐一路,进了自个儿的院子时,落儿迎来上来,包子脸看着就讨喜。   贵妃榻!成了!   楚汐把忧思抛到一旁,几个快步进了屋子,看见那张大的方便她打几个滚的贵妃榻,楚汐觉得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主子觉得如何?”落儿问。   楚汐脱掉绣花鞋,整个人往上这么一躺:“好,舒服的我先睡一觉。”   ……   书房   裴书珩听了拂冬的汇报,他饶有兴致的拨弄着案桌上的盆栽。   正如往常一般,拂冬汇报好就等着裴书珩挥手让她退下。   可这次左等右等,就听男子意味不明的轻嗤了一声。 第183章 楚汐,你在邀请我?   兴师动众的到他这里借人,却为了一素不相识的妇人。   可笑!   拂冬可是药王谷的弟子,先帝昏庸,欲修不老之术,任命药王谷掌门亲自练丹。   药王谷掌门是个老实人,多次劝诫,直说世上无此丹药,先帝震怒,香火鼎盛的药王谷一朝覆灭,药王谷众人皆遭残忍无道的活.埋。   拂冬是唯一的幸存者。机缘巧合之下,得他重用。   裴书珩轻轻用力,树叶被他扯下大半。生生破坏了美感。   男子淡淡道:“她倒是大材小用。”   裴书珩眼眸黑沉,他透过窗户瞧了眼新房的方向。   楚汐这次出门没有找平常的大夫,是方便为之?还是她知道拂冬的身份。   若她知道,那她知道的可真是……太多了。   天地良心,楚汐对拂冬的身份是一无所知。书里并没有对拂冬身世之说进行描写。   她只知道,聂明曜把有名的大夫能请的都请了,她也没本事去宫里请御医,这不只能看向拂冬。   毕竟,能让裴书珩放心的安排在裴幼眠身边的人,医术不会太差。   ……   裴书珩收回视线,面色换回一贯来的温和。   拂冬又一板一眼的述说楚汐晚膳不一起用的事。   裴书珩忽而低低一笑,眸中笑意却没有多少。什么不来吃,左右不过是回屋想着用借口来搪塞他。   再加上想着对策如何让他同意拂冬出门给人施针。裴书珩竟然有些期待,楚汐这会的说辞是什么。   他嗓音温润:“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拂冬福了福身子,退下,裴书珩对着门外喊了声:“阿肆。”   阿肆应声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裴书珩目光划过书架,里头各类书册摆放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他博览群书,什么都看。可灵异杂记之类的却是很少。上回找到一本却是记载的不多。   他沉默片刻,吩咐:“你去买些关于游魂的书。”   阿肆不明白好好看兵书的主子这是怎么了。   他不由问了一句:“是送人吗?”   裴书珩觑了他一眼。阿肆这才发觉自己多嘴,连忙讪笑:“这就去,这就去。”   ……   晚膳楚汐果真没去吃,她小憩了会儿,让落儿去厨房要了碗面。慢吞吞的吸溜着。   左右晚间裴书珩要温书。她不急不缓的想着对策。   “可是发生了难事?姑娘瞧着心事重重。”   落儿搬来小杌子,在一旁坐下。拖着下颚做倾听状,如此一来,婴儿肥的脸愈发明显。   楚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叹了口气:“你这脑袋瓜就知道喊打喊杀,与你说,你也想不出法子。”   落儿感觉被鄙视了。   她失声:“主子!”   楚汐又捏了捏,叹了口气:“得了,我指望不上你。”   楚汐吸了几口面条。转而去捏平坦的小腹,想着潘云为了遮住肚子穿着宽大的衣裳,她不由眸色一动。   “好,那我且问你。”   落儿正襟危坐,想要一雪前耻。   楚汐问:“你可知妇人怀胎几月小腹就能显怀?”   眼瞧着,楚汐终于问话,落儿有种赋之重任之感。然……   尴尬的是,她不知道!   不过作为忠实的丫鬟,她很快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   落儿皱着眉结巴道:“姑娘且等等,我有空去怀一个就知道了。”   ???   楚汐险些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简直要被落儿感动的流下嫌弃的泪水。   这会儿肚子半饱,她怕夜里积食,便不敢多用。执起帕子擦了擦嘴。   “我知道你与表兄身边的扬鹤关系匪浅,可不曾想你竟然想与他生子。”   落儿猛然站起身子,面色荒唐:“姑娘好端端提他作甚,我何时说给他生?”   楚汐好奇:“那你和谁生?”   落儿被问的臊红了眼,她跺脚:“姑娘!”   楚汐打趣摆了摆手:“我就问一问,藏着掖着做什么,你小气死了。”   这么一小会的谈话,楚汐的情绪稳定不少。   进了盥房,沐浴洗漱,穿的依旧是那土的掉牙的尼姑装。   打发落儿下去后,她清清爽爽的倒在贵妃榻上,上头铺着软垫和锦被,楚汐再也不用每日铺床单了。   快落!   她好整以暇的保住软枕,双腿盘着。玩着垂至腰间的青丝。   以这个姿势,也不知坐了多久。   终于,外头传来脚步声。   裴狗子回来了。   楚汐不由挺直腰杆。看着男人推门而入。   四目对上。   裴书珩面色冷清,着一身玄色圆领长袍,面如冠玉,他很快挪开视线,转身关了门。   给楚汐一种错觉:看你一眼都嫌脏。   靠哦,这是什么委屈。   楚汐决定打破这会儿的安静。   她伸手拍了拍贵妃榻:“瞧,这就是今日刚换的,在上头滚几圈都无碍。”   裴书珩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闻言抬了抬眼皮。   “楚汐,你在邀请我?”   邀请?邀请你在上面滚?还是邀请你和我一起滚?   这有点刺激。   楚汐静默:你想多了,小裴同志。   楚汐被他这么一句话险些笑出声。裴书珩别的不行,想象力倒真丰富。   她想着沐浴时整理好的措辞道:“你可知我先前作恶多端?”   裴书珩知道,楚汐又开始做戏了。这次的借口是什么,他还真有兴致。   男子立在那处,身后是裴幼眠花大价钱买的财源滚滚。他顺势靠着,没看楚汐,反倒半垂着脸,玩着手里的扳指。   楚汐见他没有反应,也不在意,想着恶毒女配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她一一举例。   “我先前就差杀人放火,什么都干。京城只要喊一句楚汐,路上都能给我让出一条道来,可见我坏透了。”   “就连牢房我也待过。”   “对了,我上次被一老者撞了,弄脏了衣裳,我直接让小厮揍的他掉了一颗牙。”   “有姑娘私底下说我蛮横恰巧被我听见,我更是直接推她入河,那人险些没了一条命。”   “还有旁的数不胜数。”   “先前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坏事做多了,我怕遭报应,这不就带着拂冬救人,给女儿积福。” 第184章 能不能不要这么娇   听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这语气的忧愁拿捏十分,条理清晰十分,母爱的伟大十分。   裴书珩漫不经心的瞥了楚汐一眼。   “哦。”   ???   什么叫哦?   楚汐并不满意他的回复,可想着有所求,她下榻小步上前,在裴书珩几步远的距离停下。   “那人病情严重,我想着左右都是搭救,总不好再袖手旁观,拂冬也说不费什么功夫。便想着让她隔三日出一趟府,你觉得可好?”   男人没理他。   楚汐也不急,徐徐图之:“我知道拂冬平日里要照顾小丫头,可白日也无需时刻守着。”   楚汐头上发饰都拆了下来,这会儿身上没有佩环首饰,脸上的胭脂也都洗去。   清爽的不成样子。   肤如凝脂,下巴那处若细看还有白日弄出的红痕。   眼瞧着男人目光停在她下巴那处,楚汐一咬下唇,指如葱根的玉手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语气带着她特地压下来的甜腻:“都怪你,我今日出门怕被笑话都带了帷帽。”   楚汐意有所指:“你下回可不能这样。”   裴书珩目光幽深,有些不耐烦,心里那股子火气再度涌了上来。   嗓音都带着几分冷意:“楚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娇。”   又娇又嗲,谁受得了。   楚汐觉得裴书珩有病,连她说话都要管。她嗓音压低就是这般,她还没特意拉长尾音,嗲声嗲气呢。   她打算给裴书珩露一手。   她不由清了清嗓子,眉目含情,娇嗔道:“我想让拂冬继续给人诊治。”   紧接着,无顾心中恶寒,她学着潘云的那一股子做派。   楚汐红唇一抿,笑意绽开:“好不好嘛,珩哥哥。”   最后三个字,喊的柔情似水,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裴书珩呼吸一滞,唇角带上危险的弧度。   他明明警告楚汐很多次了,可她偏偏每当回事,那就怨不得他了。   楚汐还没来得及得意,待看见裴书珩幽深的眸子夹着几分轻嘲,如一滩死水,深不见底。   楚汐下意识转身就要跑。可完全来不及动作,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勾了过去。   鼻尖撞上了男子坚硬的胸膛,楚汐‘嘶’了一声,刚感觉到痛意,眼角就泛起了泪花。   她檀口轻启,压根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对方怀里。   楚汐只觉得:!!!大事不妙。   你的洁癖呢!!!被狗吃了???   她手忙脚乱的伸手推了推,没有推动。楚汐鼻尖又疼,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生理反应泪珠子一滴一滴砸下。   女子无声落泪,肩膀一抽一抽的,眼角微红,楚楚动人。   这会儿是个男人也该怜香惜玉,好好搂在怀里,安抚一番。   可楚汐泪眼模糊之际,她看着男人眼眸漆黑,嗓音带着冷硬。   “楚汐,再喊一声。”   楚汐:???大哥,我在哭欸。你给彼此一点面子好不好。   楚汐不想理他。   然裴书珩不打算放过他,谁惹得火就该谁来灭不是吗。   他一手抬起楚汐的下颌,见她泫然欲泣,那双眸子水光潋滟,让人心生爱恋,不舍说一句重话,   裴书珩心思微微一动,心里痒痒的,下颌收紧忍不住贴近一二。   “喊啊!”   楚汐心怦怦直跳,心脏也因为男子鼻尖呼出来的冷松木清香的气息而再度收紧。   她一紧张嗓音就染上哭腔。原先嗓子本就柔,带着江南那边的呢浓软语,如今柔音染上哭腔,更有一番味道。   “衍,衍哥哥?”   男子隽秀矜贵,喉结滚动,也不知在回应还是在满意楚汐的懂事乖巧。   “嗯。”   女子曲线玲珑有致,裴书珩覆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收紧随后摩挲一二。换来楚汐浑身都在抖,裴书珩意味不明的低笑出声。   楚汐穿着这一身防她,的确是丑。可偏偏料子极好。也对,她从不在吃喝用度这方便委屈自己。   ???笑个死!   楚汐痛意过去,缓了过来后,听得这么一句,只觉得裴书珩在嘲笑她。小仙女绝对忍不了!   她有意膈应对方,一不做二不休,把头埋在裴书珩怀里,蹭了蹭。把眼泪全都蹭了上去。   看着被泪浸湿的衣领带着她方才刻意弄出来的褶皱,楚汐只觉得报复的神清气爽。   女子娇俏的歪了歪头,嘴角扬起开怀的笑意。   反正喊了两次,也不差继续喊一句,得了便宜的楚汐卖乖:“珩哥哥。”   她一笑,梨涡乍现。又媚又纯。   裴书珩没有克制做了一个他肖想许久的动作。   他靠近,薄唇贴了上去。对着那凹进去的小小梨涡。   楚汐只觉得脸侧传来湿润柔软,待发觉那是何物时,她眸中传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随后,她触感清晰的发觉男子轻轻舔舐,然后吸了吸。   !!!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她她!脏了!   直至男人的唇离开,那处带来的酥麻至今不曾褪去。   怀中女子呆滞,目光涣散。身子僵硬的不能再僵硬。   裴书珩嘴角一勾,轻笑出声。目光沉沉,盯着女子如豆腐般白嫩的脸,呼吸低沉不均:“你喊一次,我亲一次,你还要继续吗?”   ???   不是你让我喊的?   你就是有病病。   楚汐又气又恼,指尖都在抖。可就这样被压制住,以这种方式。她又有点不甘心。   一股气上来,她并不打算咽下去,反正亲都亲了,你亲个脸算什么,在现代不过就是个国际礼仪,你有本事!亲!嘴!啊!!!   楚汐一横:“珩哥哥,哥哥,哥哥。”   女子红唇娇艳,脸上泪痕还未干。身上暖香盈盈入鼻,也难怪先前幼眠不止一次说过楚汐身上香。   他一个转身,把怀里女子扣在花瓶上。   裴书珩何尝不知这是楚汐的挑衅。掐着女子的腰力道再一次收紧,另一只手松开楚汐的下颌,他慢条斯理的解着楚汐寝衣的盘扣。   精致白皙的锁骨露出。楚汐有些呆滞,刚要去拦,一个身影就笼罩过来,压上。   紧接着,薄凉的唇落在女子脖颈上,酥酥麻麻。 第185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加更)   楚汐觉得要窒息了。   可面对占自个儿便宜的裴书珩,她还不忘今日目的。   楚汐娇娇颤颤道:“那,那你同意了吗?”   这个时候,她还不忘拂冬一事。   裴书珩心里那些旖旎,因为这句话消失了一半。指尖一烫。微微蜷起。   他把头埋在楚汐颈间,不语,却也没有旁的动作。   楚汐腿软的不行,这么一来,她总算把裴书珩划入‘男人’的队伍!也不敢像之前那么闹了。   裴狗子!原来觊觎她的身子!   于楚汐而言,如晴天霹雳。原来老虎头上不能拔毛。   楚汐陷入深思,裴书珩到底行不行,两具身子贴的那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玩意抵着她。楚汐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你说话啊,你是怎么想的?”   破坏气氛,她是第一名。   裴书珩带有欲念的眸子这会儿染上点清明,一把松开手,修长的指尖揉着眉心。   “你看着办。”   楚汐觉得裴书珩的松口,是她用美色换来的。   果然,小仙女无所不能。就是付出的代价太大。夜里的风有些凉,顺着窗格忽入,楚汐硬生生被吹的打了个哆嗦。尤其脖颈那处,只觉得要生鸡皮疙瘩。   裴书珩闭了闭眼,有些嫌弃的看了眼沾上楚汐眼泪的外袍,顺势脱下,扔置一旁:“歇吧。”   楚汐连忙一把捂住衣领,她感觉到了这是个不会平静的夜晚。   她看了眼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视线缓缓落到今日置办的雕花细木贵妃榻上。   诚然,她并不想新来的榻榻沾上半点裴书珩的气息。被玷污了一张已经够了。   楚汐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她嗓音没出息的如吟蚊:“哪张床?”   男子身形微微一顿,这会儿像是平复好了情绪,他也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温和的面皮下是疏离。   裴书珩轻嗤一笑:“楚汐?”   “嗯?”她没反应过来。   “你既然有孕就该好好休息。”   ???   好了,鉴定完毕,你就是个绣花枕头。   眼瞧着,裴书珩扔下这么一句话,往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走去。   楚汐这会儿竟然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庆幸完璧之身,失落于她的魅力在裴书珩这里收到了打击。   楚汐吹灭烛火,借着月色回到雕花细木贵妃榻上。夜色里,她用帕子擦着脖颈那处,只觉得只会儿还残留裴书珩的温度和气息。   夜深了。   困意袭来,她突然想起一事。   “明日三朝回门,你会去吗?”   楚汐打心眼不喜狗男人,可若是明日他不陪着归宁,便是向世人宣告她不得对方的眼。   虽然这是事实,楚汐也想让他一同前往,堵上悠悠众口是一说,重要的事她想让章玥知道,自己很幸福,莫挂忧。   可裴书珩若是不去,她也不好拿着身子绑着。   她呼吸变缓,等着对方的答复。   “嗯。”   楚汐一颗心,落了下来。   ……   次日一早,楚汐难得没有睡懒觉,可她醒来时,裴书珩已经去了书房。   不得不说,远离打地铺睡的神清气爽,楚汐都觉得能多活几年。   落儿伺候她梳洗打扮,因着是成亲后第一次会娘家,楚汐也有意好好收拾一番。   着一身藕色长裙,裙裾处绣着点点红梅,芊芊细腰,用一条镶着翡翠织锦腰系着,紧紧掐着腰身。   一头锦缎似的乌发盘起,斜插一根镂?空金簪,又以几颗珍珠作以点缀。   略施粉黛,铜镜中女子眉目含情,桃腮带笑。妩媚动人。   她心里有事,随意喝了几口粥,怕裴书珩反悔,就急匆匆想去去书房。   落儿见她这般:“主子这是想夫人了?着急回去?”   楚汐想着能见章玥,心情都松快了不少:“可不是吗,虽说只是几日不见,以娘的性子,定然是想死我了。”   然,刚踏出院子,就见阿肆朝这个方向走来。   阿肆见着人,步子也快了些许,行礼问安后,呈上礼品单子。   “这是公子安排的,夫人看看可还要填些什么?”   楚汐就服阿肆那张嘴。裴书珩安排,谁信啊,抵多不过吩咐一声,让手下的人办的。   楚汐也不懂归宁礼品单有什么才好,她接过粗粗扫了一眼,都是些成双成对的物品。   单子很长,她懒得一一看。直接问。   “有几车?”   她记得楚依依那会儿有三车。   阿肆有意在楚汐面前提裴书珩的好,只不过他不知楚汐并不相信:“公子体恤夫人,对您满意的很,这哪能亏待了您。这礼品单子在京城可不少见。”   甭说了,裴书珩只不过做做样子给世人看。   裴书珩自小家贫,任职后,除了一些避免不了的应酬需要请客,他很少在自己身上花银子。   那些贵家公子一掷千金的做派他更是嗤之以鼻。   如今府里奴才多了,也是先前成亲怕招待不周,才招的。   这么一个只在小丫头身上花钱不眨眼的男人,会这么大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楚汐没听见想要听的,眼瞧着阿肆有大夸特夸裴书珩的举动,她连忙遏止。   落儿趾高气扬问:“主子问你几车呢,你东扯西扯做什么?”   这没有眼力见的,没瞧见主子们还没圆房,可不得好好在夫人面前给公子刷一波好感。   阿肆觉得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有他一半机灵嘴巧就好了。   “三车,整整三车。都险些堆不下。”   都是三,楚汐平衡了。   她满意的颔首:“那就这样吧,我们何时出发?”   “公子说看夫人安排,他那边随时都可以。”   听听这张嘴,那些不咸不淡的话经过他这一加工,都圆满了。   谁能想到不久前,他把礼品单交于裴书珩时,他看都没看。   “你下去处理即可,若是觉得不成,就让墨漪院的看看。”   新房的院落门匾上就是墨漪院三个大字。   阿肆没法,只好收了礼品单:“公子,我们何时出发?虽说两府隔着几条街并不远,可去晚了也不好。”   裴书珩撩起衣摆,研磨。恐墨汁染上衣袖。   他没当回事:“去前知会我一声即可,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第186章 不能惯她贪嘴的毛病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被说话声给掩了过去。   这次裴书珩没带裴幼眠,楚汐与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挺不自在。尤其昨日发生了那一档子事。   偏生对方气定神闲的举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楚汐觉得眼不见心不烦,索性靠在车厢上,假寐。   可架不住路人的你一嘴我一嘴完全没有收敛嗓门。那些话语轻轻松松的传入楚汐耳中。   “看,这是裴府的马车。”   “用得着你说?三朝回门,哎呦,你们看看这场面,那些礼品得花不少银子吧。”有人扼腕道。   有看好戏的挤开人群,踮着脚伸长脖子在探:“你们懂什么,裴大官人,遭退婚兜兜转转后又娶了楚家大姑娘,好不容易一番磨难纠缠,总算抱得美人归,想必是要捧在手心上疼。”   “楚大姑娘真是命好,这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羡煞我等。”   有人呈反对的姿态:“瞧你这话说的,裴官人心系佳人,如今心中圆满,也许在他心中,才是先祖保佑庇护。”   这越说越离谱。   楚汐听着嗤鼻,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八卦呢。   她小声道:“胡说八道。”   马车驶过,可一波又是一波,不同嗓音的说话人,带着不同的自认为的观点,在阐述这她和裴书珩不得不爱的神仙故事。   “欸,你们说楚大姑娘头胎生男还是生女?”   “什么楚大姑娘,该改口了,应当唤之为裴夫人。”   “我赌十个铜板,是带把的小子。”   “十个铜板?你咋这么小气呢?我赌一吊钱,先是女娃娃。”   楚汐睁开眼睛刚想要捂住耳朵。   从入马车就没变过姿势的裴书珩终于有了动作。他视线不加掩饰的落在楚汐的小腹上。   楚汐察觉,顺着他的目光垂下头去。   衣服……没脏啊。   继而她听见男子温和如泉水击石的嗓音缓缓流入她心尖。   “女儿,今日听话吗?”   ???   楚汐险些被呛到。   她想要嘲讽裴书珩的认知,他昨天没有接着动作,是不知到床事,毕竟那会儿,她能感受到他的坚硬。   原来不是不行,是不知怎么去行。   蠢货!   狗男人在关心莫须有的骨血。怎么说呢,看来他在扮演了好相公之后,还想扮演好父亲。   给你点赞!   楚汐想到这,就想笑,她怕裴书珩看出什么,连忙用帕子捂住脸,说话有些艰难。   “她很好,爷放心。”   说着她想了想,有点想念宁虞闵先前买的点心。   “就是她有些馋膳食居的点心。”   裴书珩险些被她气笑。他抬起眼皮瞅了楚汐一眼。   “还在腹中,可不能惯她贪嘴的毛病。”   楚汐一哽,她觉得裴书珩才有毛病。   此后,两人再未说话。   直至马车停在楚府门前。   章玥已在外头等候多时,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她高心的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边上是楚赫,这三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两人和好后,楚赫见谁就笑,可谓是容光焕发。   裴书珩先下了马车。   紧接着,楚汐探出一个头来。   “爹,娘!”   她刚喊完,眼前就多了只骨节分明的手。   裴狗子装的很。   影后自然不甘示弱,她极为自然的把柔荑交了过去,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等她落地,裴书珩才松手。   看着府门口等着的人,他温声喊:“岳父,岳母。”   “欸,可算是盼着你们了,带这么多东西作甚。人来了就好。”章玥笑的眉飞色舞。   其实看见这一车一车,她比谁都得意。甚至后悔没让楚依依那个小贱人来看一眼。   不过,转眼一想,楚依依来了也膈应,好好的日子,可不能因为她破坏了气氛。   楚赫见楚汐神色好,也没瘦,一颗心暂且放下。   “别站在门口了,咱们进去聊。”   楚汐上前挽着章玥的胳膊,让府内下人帮着马车卸货。   章玥看着姑爷,心里是一万个满意:“娇娇可有惹祸?我把她疼坏了,做事说话都没个把门。你啊也不能惯着她,有什么随便收拾就是。”   她也就说的大方好听,可裴书珩若真动真格,她能拎起菜刀去砍。   裴书珩温润一笑,:“岳母严重了。”   几人朝里走去。楚赫与裴书珩走在前头,楚汐与章玥落后一步。   章玥本就想与女儿说些体己话。她看着前面身姿挺拔,与楚赫交谈的裴书珩,小声问着楚汐。   “他待你可好?”   楚汐随口道:“好。”   章玥停下步子,细细打量着楚汐,见她神情正常。可就是这么不经意一瞥,她看清楚汐脖颈那处淡淡的印记。   那是什么,她自然清楚。   “娘先前与你说的,你可莫忘,不能纵着。”   楚汐面色不解,很快,懂了章玥话中之意。   成婚前夜章玥曾对她说过——夫妻之事,里头门道多的是,需你慢慢体会,不过也不能僵硬的似雕刻,这样你不舒服,姑爷也不舒服。凭白伤了情分。   楚汐只觉得章玥杞人忧天,想的太多,毕竟裴书珩不知道怎么去‘行’。   章玥久久等不到回复,不由蹙眉,低声斥道:“与你说话呢,傻笑做什么?”   楚汐亲昵的把身子靠在章玥身上:“知道了。”   章玥见她这般,就知她不过是随口应付。没好气的点了点楚汐的眉心。   楚汐娇嗔:“娘!”   “别娘娘娘的,你都嫁了人,不久后就要当娘了,还这般孩子气?”章玥说到这,心思微动。   “也不知你头胎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娘我身子健朗,定要亲自伺候你坐月子,教给旁人,我可不放心。”   楚汐:你放一百个心。   她含笑正要说什么,前面和楚赫交谈的人却是停下步子,回首。   男人的嗓音温润如玉:“是女儿。”   你可闭嘴吧,狗男人。   裴书珩放下这么一句话,这才转过身子继续和楚赫交谈,仿若方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章玥听后极为感动。   对着楚汐把姑爷一顿夸。   “你听听,姑爷怕给你压力,只说女儿,谁不想头胎得个大胖小子?书珩这孩子体贴,这婚啊,结得好。” 第187章 装,你继续装!   楚汐无力反驳。   她无奈附和几句,换来章玥大夸。   “我昨日出门,平素一起打马吊的夫人,哪个不是夸我好福气,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几圈下来,你娘赚了大把的银票。”   “不过娘又不缺银子,可他们巴结曲意奉承我,那滋味可真不错。毕竟娘是三品官员的岳母。”   楚汐不以为意,三品官员算什么,裴书珩日后可是平步青云,身份尊贵。   楚汐不想听章玥左一句姑爷,右一句书珩。她轻轻松松转移了话题。   “娘,我屋内那株海棠可浇水了?”   章玥美眸一蹙,想了想,语气带着不确定:“你屋内那些花花草草不都被你拿着送人了,何时还有海棠?”   当然送人了,还给了六娘。   楚汐佯似思索:“那我许是记错了。”   章玥嗔她一眼,丹凤眼一勾:“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你倒好嫁个人就犯傻了。”   眼瞧着话题又要朝裴书珩身上引,楚汐头疼。   “对了,晨曦院那边近日如何?”   章玥眼中闪过厌恶,可见对楚依依是真的不喜。   “好端端提她做什么,平白影响心情。我今日让她不要出院子,你娘也活了半辈子,我可不信她心中对你没有怨。”   怨也罢,不怨也罢,总归是她的命数。堪堪一个庶女,生母又是那种人,章玥没在她尚在襁褓时随手扔了,也算仁至义尽。   楚汐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左右不过是陌路人。   ……   他们嘴里的人这会儿正泡着茶水,跪在团蒲上轻纱遮面。   她身边的朱婆子候在一旁,把刚得来的消息一一吐出。   “大姑娘回门,夫人这会儿可是得意的不行,那一家人团聚着,只是苦了我们姑娘,还得被拘在屋内。”   楚依依倒着茶水,屋内茶香四溢,她举起芙蓉白玉杯,这些日子,她花尽心思养着这双粗糙的手,倒是有成效。   不过,念起楚汐那娇软无骨的玉指如芊芊软玉,楚依依嘴角扬起一抹讽刺。   “若是换成以前,我许是会难过,毕竟该嫁裴书珩的原本是我,可如今,不去也好。”   这几日,她连连噩梦,梦境里都是裴书珩的冷血残酷。   “老奴是替姑娘委屈,合着那边的人得意满面,凭什么姑娘您要受此折辱。”   楚依依却是笑开,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得意,又能得意多久?   就像上辈子的她。一直以为进了裴府,是脱离苦海,哪曾想,那是噩梦的开始。   换成楚汐去承受,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这会儿多自满,被世人捧得越高,待时间久了,一下子摔下高崖,应当是尸骨无存吧。   楚依依看着杯中茶叶沉沉浮浮,眸光微闪,忽而出声:“让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   朱婆子低声道:“宁王妃近日给宁世子相看姑娘,宫廷画师也被王妃从宫里娘娘那里要了过来,去给那些个贵女画画像呢。”   “瞧着着架势,这次是打定主意从中挑一个儿媳。”   楚依依却没放在心上,宁虞闵这人桀骜不驯,若是能乖乖听宁王妃的吩咐成家立业,那就不是宁虞闵了。   她比谁都清楚,宁虞闵对一份感情的忠贞。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她很放心。   朱婆子终于说了她最关心的事。   “这些日子宁王妃给宁世子衙门那头告了假,不过按着规律,两日后,世子便该去归德候府一趟。”   楚依依心里有了底,她还没和宁虞闵说上话,情爱一事虽说女子该矜持,可她等不及了。   她想要和那个默默付出的男子,早点相遇,相知,互诉衷肠。   这辈子,再不负他。   ……   楚家主院。   裴书珩与楚赫下棋,楚赫对政事知道的不多,可耐不住他会问旁的。   问的都是些没有水准的,   “恭亲王去赌坊赔了一千两,险些掏空半个家当可是真的?”   “史丞相外头养着的妾室,带着半大的孩子上门求见丞相夫人,听闻丞相夫人大怒,当下闹和离,是真是假?”   “那大将军次子,弃武从文,气的将军家法伺候,险些去了半条命,你可曾听闻?”   也不知他哪儿听来的,诚然楚汐也爱听八卦,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裴书珩,等着他出声。   裴书珩对这些杂事从不过问,就算同僚在旁提上一嘴,他也从不参与。   面对楚赫的话,他还真不知情。   章玥见姑爷迟钝半响,心疼了。   转身对楚赫斥道:“问这些作何?你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长舌妇人。”   楚赫:…….明明昨日章玥还把这些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模样。   他还不是为了章玥。   他任劳任怨的吃下这个埋怨,乐呵呵道:“是我多嘴,让姑爷为难了。”   楚汐眼见着裴书珩三言两语把尴尬化解,又听不到这些八卦,有些遗憾的捏起一旁玉盘摆着的点心,放入嘴中。   裴书珩棋艺好,不动声色让楚赫赢了几把,楚赫心中畅快,拉着他下了一盘又一盘。   看着男子脸上淡淡的笑意,温和的要命。   楚汐:装,你继续装!   明明不耐烦了。   楚汐不想再看,找了借口带着落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日日打扫,从不落下,依旧干净的很,陈设排列也不曾有变化,就好像她依旧是楚家的姑娘,不曾出嫁。   楚汐回到熟悉的环境,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呦,回来了?”大树下出嫁前她最爱躺着的吊床那处突地传来爽朗的嗓音。   是章烨。   他躺在那处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根狗尾巴草。   楚汐在下面的石凳坐下,悠悠然道:“躺一次五两银子。”   ???   “你吭我呢?”章烨一把吐掉嘴里的草,有些不敢相信楚汐的话。   “不过就嫁了个人,怎就变得如此市侩?”   兄妹之间谈钱多伤感情。   楚汐做无辜状:“吭的就是你。”   章烨轻哼一声,不与楚汐计较,他还有占为己有的打算:“你这玩意倒是不错,我要了。”   也行,反正楚汐日后也用不上。   她笑:“一口价,50两。” 第188章 当备胎   章烨被她气笑。   “你这是坐地起价呢?”   楚汐也不管他怎么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再者,每次坑到章烨的银子,都能换来心情愉悦不说,还能看着他郁闷悲惨的模样,可谓一举两得。   她懒懒的理了理鬓间的碎发。   “你怎么来了?”   章烨哼了一身,继续躺着也不下来。   “合着你以为我乐意?”   大清早的,就被章夫人‘砰砰砰’的砸门,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的开了房门,等来一句。   “汐儿今日回门,你代我们过去看看她过的如何。”   章烨作势要关门,这天还没大亮,去什么去,何况路程远的很。   “不去,爹昨日又扣我例银。”   章夫人斥道:“让你去你就去,你再磨蹭,可别说什么例银了,你爹家法伺候。”   那根藤条伴随着章烨长大,在这句话下,他再不愿也只好灰溜溜的来,哪曾想,这小妮子还想着到他这里要钱?   章烨觑了她一眼:“我来前祖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瞧瞧你可瘦了。”   楚汐想起章家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我可瘦了?”   “瘦的跟竹子似的,裴书珩虐待你了?”   对妹控章烨而言,只有把楚汐养的像个球才是健康。   楚汐姑且把这话当成赞美。   章烨来也好。   “对了,我给舅舅准备了几壶好酒,你既然来了,就顺便带回去。”   上回章老爷曾提起,楚汐一直放在心上。   章烨抖动的腿一顿,也不说同意与否,只伸出一个拇指,在空中晃了晃。   楚汐默然视之。   章烨拖腔带调,语气贱贱的:“让我跑腿也不是不行,一百两银子。”   楚汐无语:“你够狠。”   章烨一个翻身,脸对上楚汐。今日他着一袭暗红色长袍,风流倜傥的模样,像个新郎官。   他懒散的嗯了一声,承认下。随后一把打开手里的折扇:“彼此彼此,你我不过半斤八两。”   楚汐却是不在意道:“带不带随你,反正酒在我娘屋里搁着,若是下人不仔细,磕了碎了,反正舅舅拿藤条招呼的不是我。”   章烨觉得表妹愈发的嘴角伶俐,偏生他完全降不住。   “楚汐,你连兄长也威胁了?”大逆不道。   “兄长说的是什么话,哪里用的着威胁二字?不过是忠告。”   楚汐想了想,指尖在章烨所赠的珊瑚串子上停留一二,触感细腻,语气感叹:“毕竟,被抽的满地打滚,我想想都于心不忍。”   章烨不想和楚汐说话,他面色一黑,从吊床上下来,沉默的解下吊床绑在树干上的绳子。   像个强盗似的,却没有半点偷偷摸摸的样子。   然后提着就要走。   楚汐连忙出声寻问:“你去哪?”   章烨咬牙切齿:“取酒。”   早这样不就成了,楚汐看着他气呼呼提着青石板上的石子出气,耸耸肩,拖着下颚。   “兄长辛苦了。”   章烨:呵!   他走到一半,却又原路返回,在楚汐诧异的目光下,他俯下身子,细细打量着。   “干嘛?”楚汐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   章烨道:“你若真受了欺负,可别藏在心里。”   楚汐看了眼他折扇上的风景图,不以为意道:“我好着呢。”   章烨见她神色不像作假,可他总觉得楚汐的快乐少了份肆意,而漫不经心又带着刻意。   他眸中闪过疑色。只觉得想多了。   楚汐见他杵在原地没动,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吊床上:“怎么,你是真想让我收你银子。”   章烨觉得,他掉头回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烦人精,就知道钱钱钱,也不知裴书珩怎么受得了。”   楚汐冷哼:“你想烦人家姑娘还不同意呢。”   章烨眸光一黯。   楚汐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到不该如此。正要开口稍稍挽救一下,只见章烨佯似不在意道。   “走了,姑奶奶。”   好的,孙砸。   楚汐看着章烨走远,只觉得章烨的深情人设难崩。   也不知他要撞破头几次才舍得收手,这种事情劝多了,也没意思。怎么也得他自个儿想开了。   曲情?   楚汐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一股郁气冲了上来。   楚汐觉得,曲情这人倒是有趣,一面享受着章烨的庇护,银子砸下去从不曾接客,一面却是心有所属。   当章烨当备胎不是?吊着人,有意思吗?   也就章烨这个傻子,以为能峰回路转。   楚汐不知,章烨死后,曲情可否流过一滴泪?那时的她,嫁人生子,想必早把这个痴情种抛之脑后了吧。   她心情沉重。心中冒出一个思量。   晚些就差人去韩家镖局走一趟,让韩知艺查查,曲情背后心心念念的男人是谁。   “姑娘。”垂花门那处着鹅黄衣裳的丫鬟喊着。   楚汐抬眼望去,是章玥跟前伺候的。   丫鬟福了福身子:“夫人叫奴婢过来喊您过去用饭。”   楚汐才后知后觉,这会儿已是晌午。   她揉了揉眉心,竟然忘了让章烨留下用饭,以他的性子,没准哪日拿出来数落。落他口舌。   不过,她多想了。   去了主院,甫一入屋,就听见章烨的大嗓门。   “姑姑,可有我爱吃的虾?”   “有,知道你来,我就让厨房备着了。”   “就知道姑姑疼我。”   听听这欢快的语气,楚汐一时不能和方才的失意青年对上。   章烨这厮的调节能力也太好了吧……   餐桌上堆满了菜肴,色香味俱全。   “汐儿,快,去姑爷边上坐着。”楚赫第一个看见她,连忙出声道。   楚汐莫不吭声的走到裴书珩边上。不亏是影帝,见她走近,起身给她推椅子。   楚汐被他压榨惯了,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章烨双手环着,看着这一幕,不由发出鼻音:“哼。”   还算裴书珩上道,他的妹子,就算嫁了人也不能有半点委屈。   楚汐当然也听到这么一声,还来不及呵斥回去,她就见章玥帮她出了口恶气。   “哼什么?你学着点,日后有了媳妇,就要这样。”   “算了,当我没说,你就是学不会,这才讨不到媳妇。”   ------题外话------   刚刚考完试,发的晚啦。   昨天不是在考场的路上,就是在复习,来不及码字。   我先发一章,后面还有一章,嗐,等我写完再发吧。 第189章 她好像……承受不住   章烨嘴角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垮下。一连两三次的打击足以让他背脊被压的变弯。   楚汐也不用帕子捂着遮着,明目张胆的笑。嗯,嘲笑。   章玥操心这个侄子,恨铁不成钢:“我就奇怪了,你这模样俊俏的很,迷迷那些个小姑娘是手到擒来,你倒好,偏生和男子走的近。”   想到章烨这几日还去了宁王府,与宁王世子把酒言欢,若搁到先前,倒是件好事,可偏偏那宁虞闵有前科。   本以为时间久了,那种怪癖好了,可宁虞闵竟然在楚汐新婚第二日就跟在姑爷的马车后面跑。章玥可不得气死。   觊觎谁不好,继续和归德侯府大公子纠缠便是,想与姑爷亲近,门都没有。   可姑爷这边还没放下心。   章玥却不想,她家烨哥儿又好端端与宁世子有了瓜葛。   那还得了!   她们章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传宗接代可就盼着他。   万不能出了披露。   “你别和宁世子走的太近,他那些旧闻你没听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章玥也不怕隔墙有耳,毕竟在她心里这屋里都是自己人。   章烨听着就头疼,转移话题:“姑姑,侄儿给你剥虾?”   “谁要你剥?你当你姑父是摆设?有给我剥虾的功夫还不如找小姑娘风花雪月。”   可不是,楚赫一落座,就没哼声,盘子里搁着完整的虾肉,堆成一座小山。   好男人之选。   裴书珩面色淡淡,在章玥的热情招呼下夹了一片茭白。   当然,楚汐也不指望他能给她夹一筷子,她有胳膊有手,并不想吃裴书珩口水。   楚汐对着眼前一盘水晶肘子大快朵颐。这是满满的胶容蛋白啊。小仙女对美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章玥教训完了章烨,气不打一处来。抬头又见楚汐脸都要埋到肘子上。   偏偏她全身心投入仔仔细细啃着肘子的模样,让人啼笑皆非之余又讨喜的紧。   好在美人只要好看,怎么吃东西都是赏心悦目的。   再看边上又是个没吃早膳饿极了的章烨,没形象的狼吞虎咽。   章玥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吃得好便好,可见着裴书珩,微低着头,小口喝着汤,不急不缓的模样,让人瞧着就舒服,这么一对比,就看出差别了。   章玥突然有一种大白菜被她家娇娇给拱了之感。   楚赫剥了好一会的虾,随后去净手,用干布擦手后。这才小酌了杯酒,捡了几颗花生米吃着。   “书珩,陪我喝一杯?”   裴书珩自然不会拒绝,他接过楚赫倒好的酒杯,刚端近就闻到那一股子难闻的酒味。   眉头却不见皱一下,一杯酒分了三口喝下。   他酒力不胜,屋内的人皆知。楚赫今儿心情好,不免又给他倒上一杯。   遭到章玥的护犊子,她直接夺过楚赫手里的酒壶:“你以为姑爷同你一般是酒罐子里长大的?”   这才成亲几日,就护上了,也不知先前千百般挑剔的人是谁。   楚赫好不容易把人哄好,自然点头呐呐道是,不敢反驳。生怕把人又惹急了。一怒之下又回了娘家。   裴书珩淡笑:“岳母,无碍,喝一杯两杯我还成。”   见裴书珩说完这句话,就夹了几口菜压酒气,章烨心中却是生出一个念头。   舍不得报复小妮子,那就捉弄她男人。反正他不会心疼。   “妹婿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总要参加那些客宴邀约,若因着不会喝酒,无法把酒言欢可不是得坏事。”   听听,这妹婿叫的多顺溜。   章烨吧啦了几口饭,一锤定音:“来,把这壶喝了,练酒量。”   章玥嘴边的斥责也收了回去,……这说的不无道理。   楚汐刚啃完肘子,就听章烨为难裴书珩,她不由气上心头。   就一壶?几倍翻一翻啊!!   心!狠起来啊。   楚汐余光觑了一眼身边的人,对方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视线落在章烨递过来的酒壶上,也没说接。   可见,他没把章烨当回事。   喝楚赫倒的酒,不过是念着早间楚赫出银子给幼眠买药的情分。又想着今日不扫对方的雅兴。左右章玥不会让他多喝。   可章烨……   裴书珩并不想为着这浪荡公子逢场作戏。   章烨也不怕尴尬,催促道:“妹婿,大不了醉了就去睡上一睡,来,我陪着你。”   说着,他又取了一壶酒来。   直接对着吹。   裴书珩看着他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喝了一壶酒,眼皮抬了抬,再众人的目光注视下。   他开口了。   “晚些要处理些公务,明日得上值。”   章玥一听,自然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影响公务,刚要伸手拦截章烨手中的酒壶时。   一只白嫩的手却是快她一步。   楚汐就不想让裴书珩好过,又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并不想放过。   “喝,不过是一壶酒罢了,我们还会怕你不是?”   楚汐小心翼翼的放到裴书珩眼前,抿出一抹讨好的笑意,脸颊那处出现深深的梨涡。   又甜美又娇艳。   裴书珩突然想到那日不受控制的一吻。他手紧了紧,女子身上甜美而又致命的味道,他至今记忆犹新。   裴书珩一时间竟不知谁在守活寡。   嗤。   偏偏耳畔传来几份怯怯的嗓音,只能两人听的见,让他喉咙一紧。   “珩哥哥。”   裴书珩目光一沉。   他回头,看向楚汐。女子唇畔轻轻上调,红润而又娇嫩欲滴。   裴书珩不由的想,若是换成这里,是个什么滋味,应当比酒窝还让人沉沦罢。   楚汐等了半响,没等到裴书珩的回复,若不是这人沉沉的盯着她,她都要怀疑裴书珩没有听见。   楚汐突然有点怂。   不喝就不喝咩。   酒鬼什么的,她又不是没见过。   她刚生出这么个念头,裴书珩收回幽深的目光,学着她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嗓音道:“怎么,你又要说,女儿想看我喝酒?”   女儿这个梗什么时候能过去?   楚汐都怕,这人日后发现女儿什么只是骗局,会不会真的在她肚子里塞一个。   这……她好像承受不住。 第190章 该死的奶狗控   楚汐咽了咽口水,对上裴书珩的视线,她歪了歪头,故作镇定。   “不可以吗?”   楚赫看着小两口避讳众人,小声说着话,好不亲密的模样,心里别提多么舒心。   前段日子,他对裴书珩是不满的。   哪有退了二女儿的婚,转眼说娶他家娇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喜欢娇娇的是幼眠。   可今日一见,楚赫才知这几日整宿难眠是多想了。   裴书珩就是爱慕她家娇娇。   瞧瞧,也不知娇娇说了一句什么话,竟然真的去接那一壶酒。   章玥瞪了楚汐一眼,这不懂事的,不知道相公酒力不胜?就知道胡闹。   “书珩,不用理她,汐儿又胡闹。可别喝了酒闹头疼,那就难受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楚汐:what!   裴书珩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好不娴熟的直接覆在楚汐搭在餐桌上的柔荑上。   楚汐险些被他这突如其来没有征兆的举动吓得跳起来。可她是名合格的演员,能接住戏是最基本的素养。   她忍住,微微低下半个头来,女子娇羞的容颜在垂下脑袋的那一刹那,以极好的角度让在场众人看了个仔细。   裴书珩眼里不由浮现一丝意味声长。   他看向章玥。   说着楚汐怀疑人生的话。   “娘子说,会喝酒的男子都迷人。”   ???   不要污蔑我!   不要脸!   楚汐甚至抽了抽手,却被人制住,动弹不了。   裴书珩这一句话,换来众人别有深意的打量。   尤其是章烨,毫不掩饰的盯着两人握着的手上,阴阳怪气道:“你们还吃不吃饭啊。”   章玥不想理这个侄子,以至于整个屋子都没人搭理他。章玥其实打心里觉得楚汐所言没误,裴书珩面如冠玉,矜贵冷清,吃个饭都好看,别提喝酒了。   章烨习惯了这种忽视,他泄恨的剥着虾,沾着调好的蘸料,狠狠的咬着。   章玥就喜欢小两口亲密无间,这才是新婚该有的样子,越是这样,就证明汐儿在姑爷的心上份量越重。   她心里是得意的。可样子还要做一做。她不赞同的看着楚汐。   “你啊,日后可不能这样了?”   楚汐打心里是不觉得裴书珩真会去喝酒,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就是峰回路转。   她随意的颔首以作回复。继而屁颠屁颠的给裴书珩斟酒。   “爷喝不喝酒都是迷人的。”   章烨从不知道他家妹子可以这么恶心。情话连篇,也不知哪儿学的。   章烨:“呕。”   但,让人郁闷的事,还是没人理他。   除却章烨,所有人都在看裴书珩喝酒,楚汐倒一杯,他面色不改的喝上一杯。   楚汐一连倒了半壶。甚至有一壶不够再来一壶的冲动。   看的章玥眼皮跳的厉害。   楚汐离裴书珩近,她看着男人耳朵那处染上点点绯色,不由亢奋。   不把裴书珩灌的趴下,她就……就……去吭章烨的银子。毕竟不好说她就不是小仙女了。代价太大。   楚汐见杯中空了,手疾眼快的又要添上,裴书珩却是把酒杯扣倒,杯托朝上。   男人慢条斯理道:“你也该看够了。”   他不喝,已然到了酒量的极限。   楚汐浑身血液在沸腾,她想若是裴书珩喝醉能发酒疯,应该看一百次都看不腻。   不知道他会不会蹲到餐桌底下悲恸大哭,还是抱着垃圾纸篓神志不清的喊着:麻麻。   呜呜呜,诱惑好大。楚汐迫不及待。   “没,看不够,这辈子都看不够。”   章烨眉头皱的合成一个川子:“呕。”   “够了啊,楚汐,你还有完没完,要看回你裴府看去。”   楚赫见裴书珩揉着眉心,像似有些难受,他知道喝酒头疼欲裂的感受,有时还会吐的没完没了,忙出来阻止。   “好了,够了,不能再喝了。”说着起身接过楚汐手里的酒壶。   章玥也跟着附和:“不准喝冷清,我知你惯着她,可也不是这样惯的,汐儿虽然是我女儿,可你也是我半个儿子。”   惯?楚汐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忍住一口老血不喷出来。   章玥忙起身,让身后伺候的胡婆子去厨房那边要一碗醒酒汤。   裴书珩捏了捏楚汐的手,软的没有骨头,头却一阵一阵的疼,明明他的酒量不该如此,他眼皮子突然沉的很:“岳母,我头疼,想去歇一会儿。”   章玥忙不殊道:“去去去。”说着看向楚汐。   “还不快扶着姑爷歇息?傻坐着干什么?”   !!!裴书珩哪里醉了!!!   楚汐觉得裴书珩真恶心。明明只是红了耳朵,装的可真像。   她没有动:“我,我肘子还没吃够呢。”   “吃什么吃,还不快去!”章玥斥道。   楚汐愤愤在心,面上却不敢抱怨。她刚站起来,想招名小厮过来搀扶时,裴书珩整个人压了过来。楚汐险些没站稳。   她推了推,没推动,   男子面色如初,可耳廓那处红的滴血,楚汐不由嘀咕,真醉了?   好在这人没把全身力气压在她身上,楚汐能够接受。   章玥道:“这就去,我待会让下人端醒酒汤去你院子,让姑爷喝了。”   楚汐不知裴书珩是真醉还是假醉,一出主院的屋子,她见四处无人。   “爷,别靠着我,自己走。”   没人,也没必要这么亲密。装给谁看。   可身上的重量不曾减少分毫,楚汐蹙眉看着两人的衣摆亲密纠缠着,心里一阵怪异。   视线向上,是男人略有些迷茫的眸子,不似往常那般淡然而又深邃,湿漉漉的,像只迷失森林的鹿。   配着他隽秀的脸,楚汐不由呼吸一滞。   她呐呐道:“裴,裴书珩?”   男人眉头一皱,头一抽一抽的疼,耳畔又有着熟悉的嗓音再唤他。   他下意识把头搭在楚汐肩上,嗓音不似平日里的淡然,干净又清新,听的楚汐心中一软。   “我头疼,别吵啊。”   ???卧槽,狗男人喝醉了怎么可以这么奶。   楚汐咽了咽口水,她甚至不够控制的凑上去。   “别慌,姐姐在!”   哦,她这该死的奶狗控。 第191章 我特么太可了   “哪里疼,要不要姐姐给你揉揉?”楚汐恨不得好好蹂躏眼前的男人。   !!!   裴书珩把头埋在她肩上,鼻尖喷出来的酒气,浓郁的很。   楚汐突然!!!心疼死了!   她这双贱手。怎么能让奶狗这么难受!不过,可以选择的话,她打心眼里希望裴书珩一直这样醉下去。   别醒!醒来就是个灾难!   “困。”裴书珩醉了话也不多,却是让楚汐听的恨不得把全世界捧道他眼前,这种感觉和想赐那清醒的裴书珩一百种死法,是一样的强烈。   她嗓音柔得不成样子,生怕惊扰了乖巧的奶狗。   “先别睡,你再撑撑,我带你去休息。”   让姐姐来守护你!   ……   主院,   两人一走,人一少立马空了许多,章玥却是乐见其成。她吃着楚赫先前剥好的虾,心情好的无法形容。   楚赫却是摇摇头,叹了口气:“书珩这孩子,酒量实属差了些。”   明明酒不烈,不然他也不会一杯再一杯的劝着。   章玥就听不得这话:“酒量算的了什么,姑爷天资聪慧,谁人能比?”   有这个已然够了。   “可日后避免不了应酬。”楚赫道。他做生意富甲一方都避免不了,何况官场。   章玥不以为意:“我女婿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官员,圣上跟前大红人,不日后定能升官进爵,届时什么应酬不应酬的,谁敢让他喝酒?”   章烨只觉得姑姑魔障,他承认,裴书珩有才,可这其间难免也有运气的成分。   这一坐就是三品的位置,史无前例。   哪有什么可能继续往上爬,这几年是别想了,何况三品的位置已经够吹一辈子了。   说实在的章烨并不喜欢裴书珩,可他走出去,就是裴公子的大舅子。   先前那些高人一等的公子哥,哪个不是一改先前,奉承着他。   “如今妹婿翰林院当值,已经让人眼红不已,京城官员关系复杂,皇上身子虽依旧健朗,可二皇子三皇子也大了,保不齐不会争夺皇位。”   楚赫不关心朝堂上的事,宫里那些阴私,他虽没有兴致,可也知道钰旭桀不受宠。   他听此一言,不由出声:“烨哥儿你多虑了,二皇子不受宠,日后赐个封地,远离京城,去天高皇帝远处当个土皇帝已是恩赐。”   那皇位注定与他没有干系。   “二皇子没权没势,拿什么夺位?”   章烨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权势?不过就是禹帝的一念之间。   眼瞧着钰旭尧愈发受朝廷官员的拥护,禹帝再疼这个儿子,也不会越了那把龙椅去。   他还不曾服老,钰旭尧却成了众人眼中的太子,明明诏书还不曾下。   这天家哪有什么父子情深?   没准过不了   多久,禹帝会慢慢提拔从不曾上心的二皇子钰旭桀,进行两方制约也说不准。   裴书珩身为御前红人,自然少不了被两位皇子的拉拢。   啧!章烨不想了。   他就想做一个浪荡公子哥。   楚赫手里这时还握着楚汐那里得来的酒壶。他喝了一口,脸色大变。   “这酒?”   章玥见他脸色不对劲,出声问:“怎么了?”   “这酒是藏在酒窖,那年你怀汐儿时,我亲自酿下的。”   喝着不觉得如何,可后劲可是大得很,平常他都不敢喝太多。   也难怪裴书珩醉了。   章玥听他这么一说,对这酒也有了印象。她一回头看向剥虾的章烨。一阵头疼。   “你搞的鬼?”   章烨被拆穿,全然不见愧疚之色。   “这不是练他酒量。”   “姑爷醉酒,娇娇没准心疼死了,你等着她找你闹吧。”   章烨压根不相信:“可别,她方才倒酒那可叫个殷勤。”看着像是巴不得灌醉裴书珩。   没准,还谢他。   楚汐还真谢章烨。   看着裴书珩迷茫的脸,她的心要化了。   一入院子,安顿裴书珩坐下,就有人端着醒酒汤而来。   楚汐接过,就让人退了下去。   她在裴书珩面前半蹲下身子,带着哄:“喝了,头就不疼了。”   裴书珩反应有些慢,像是听懂了,慢吞吞要去接。   楚汐却是反悔了。   不!不能让狗子太早回来!   她很想把手收回来,可看着奶狗小裴,痛苦的模样。   靠哦!好舍不得!!!   她摸了摸裴书珩的脑袋:“乖,姐姐喂你。”   裴书珩也不说话,楚汐舀了一勺贴至他唇畔时,他愣了良久,这才张嘴。   简直乖的要命。   楚汐让他休息,躺在拔步床上,裴书珩一粘到床榻,就闭上了眸子,没有之前的戒备,同样没了伪装。   楚汐托着下颚,趴在床前,怎么样都瞧不够。她想,若裴书珩一直都是这种惹人疼爱的性子,没准她早就忍不住把对方睡了。   她最受不了这样干净的如白纸般的男人。   可楚汐清楚,真正的裴书珩却是白纸上染了一大团污渍,黑的不成样子。   心黑又冷血。   裴书珩生的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五官精致,醉酒后毫无戒备的双手合十,搭在腹前。却不像宁虞闵那般透着一股女气。   楚汐看着他,忍不住手痒去碰对方长长的睫毛,起了玩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   裴书珩睡的并不舒坦,偏生还有人在旁作祟,他闭着眼一把抓住那只手。   楚汐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抽回手时,男人嗓音干净的仿佛能洗涤心灵般流入她心尖。   更是带着他低低的埋怨。   “别闹。”   楚汐:我特么太可了。   不闹,不闹,姐姐让你随便摸。   裴书珩把女子的手放在胸口处,那淡淡的女儿香传来,让他胸口那沉闷感散了一半,紧皱的眉微松。   头疼的感觉好像能因边上闹不停的女子而有所缓解。   楚汐感受着手心那处传来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她不由有些紧张,仿若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这个频率而跳动,甚至有超过的……   她不由有些心慌意乱,可就在这时,裴书珩终于松了手,楚汐还来不及喘口气。   楚腰被扣住,紧接着一个力道。   她整个人都被揽入床榻。   ??? 第192章 不要走,我疼   就这么以极其亲密的姿势,被对方揽在怀里。   交颈而卧,男子浅浅的呼吸带着酒意喷洒在她如玉的耳垂上,楚汐下意识的攥紧对方的衣领。   她觉得她要醉了。   她推了推,想要逃开禁锢,却动弹不得,换来的却是男子收紧的力道。   紧的楚汐一时不知该如何。   因为这么一下,她的唇也贴在男人脖颈上,看着男子脖颈因为这么一闹留下淡淡的唇印,楚汐心都要死了。   这也不好判定谁占谁便宜。   她伸手去拨裴书珩扣着她腰的手,一下两下,没有丝毫成果。楚汐莽足了劲,深深吸了一口气,所有力道去解决。   睡梦中的裴书珩却觉着这抹能治愈头疼的香味在探出牢笼,呆头呆脑的想要飞走。   “不要走。”   楚汐动作因为这么一声哀求而顿住。   她怀疑是幻听。   而下一秒,耳边重复的响着:“不要走。我疼。”   依旧是她抵抗不住的小奶狗!!!   不!不走!姐姐不走!!!   打算等裴书珩睡熟了,再走也不迟。   她看着男子无害的睡颜,不知为何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一下快过一下。   屋内的空气也染上了酒味,熏的人昏昏欲睡。楚汐强撑着睁大眸子,却是高估了自己。   没多久,打了个哈气,困意占据了所有,她缓缓阖上眼,跟着睡了过去。   ……   用完膳过了一个时辰,章玥见楚汐院子没有动静,便派胡婆子跑来一趟。   这会儿落儿正无所事事的坐在院前剥着瓜子。晚些去厨房给主子做瓜仁酥吃。   听见动静,她抬头望去,看清来人,就咧嘴一笑。   “胡妈妈。”   胡婆子平日也照拂她一二,加上,两人伺候的主子是一条心上。相处也比旁人多。   她喊的很是亲密。   胡婆子应了一声,她穿着得体的驼色花纹褙子,发间盘着根金簪子。   她瞧了眼紧闭的里屋,压低嗓子问:“姑娘和姑爷都在里头歇着?”   她这么一问,落儿就知她是受夫人来意,过来探看一二。   “姑爷喝了醒酒茶,可不舒服的紧,主子也在里头,没有动静,想必陪着姑爷一同歇了。”   都这样了,落儿觉着,主子和姑爷的圆房不远了。   毕竟是夫妻间的私密事,落儿想了想,决定不说。   她家主子可是一勺一勺喂的醒酒汤,这般贴心入微,换谁谁遭得住?   胡婆子闻言颔首。轻声道:“是表少爷任性,夫人已经训斥过了,望姑爷莫和一个娘子都讨不到的男人计较。”   果然,这句话很章玥。   胡婆子又道:“先让姑爷休息,你也不要惊扰屋内的主子,我这就去回禀夫人,那酒烈的很,不睡上几个时辰都不行,厨房那里炖着粥,醒来喝上几口最是不错。”   “你莫忘了,待姑爷醒来,就去厨房要。”   她不喘气一连说完这些,见落儿煞有其事的点着头,又不放心的看了眼里屋,这才匆匆离去。   ……   讨不到娘子的章烨吃完了一盘虾,又去厨房要了几盘,吃饱喝足,这才大摇大摆提着几壶酒出来。   飞身上马离去,马蹄奔跑间惹起尘土飞扬,路人当下捂住口鼻,可待这些平息后,街上再也不见罪魁祸首的身影。   章烨驾马,原本想着早些把这酒送到章老爷手上。风扬起,男子衣袖鼓动,随之飘扬。   他嘴角挂着肆意不可一世的笑。   平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个能讲一堆道理的文人,裴书珩虽然话少,不该归于这一类,可架不住他是一举状元。比他有出息的男人,章烨就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那宁世子就不错,身份显赫,却屈尊在衙门干着琐事,和他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还能约着一块揍魏二,时间很早都约好了,就在他去归德侯府看魏恪的那日。   章玥饭桌上的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什么不和宁世子有所交往,这是绝不可能的,不然谁带着他去揍人!   即便曲情并不领他的情。   他还能指望裴书珩不是?   至于娘子。   章烨笑容淡了。   近日,曲情在躲他。甚至昨日冷声道,说着让他浑身发寒的话。   “章公子,我不过蒲柳之姿,您不该如此花费心思。”   曲情看了眼他花大价钱亲自反复挑选买的白玉手镯,仅仅也只是看了一眼,却是不收,眼底也没有收到礼物的喜色,依旧冷冷清清。   章烨觉得没有挑对曲情的喜好,直直问:“那你喜欢什么款式,你与我说。”   “曲情,我就想对你好,你莫与我这般生分。”   曲情弹着琴的手一顿,动听悦耳的琴声戛然而止,她语气认真:“章公子,您不必如此。”   章烨脸涨红:“可我想娶你。”   曲情依旧冷冷清清,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脸上有不一样的色彩。   她视线从章烨身上落下,回到古琴上,食指轻轻一拨,琴音再度响起。   “章公子,说到底我不过是个窑姐儿,得您庇护,不曾接客,如今身子虽还干净着。可这乌烟瘴气的地儿待久了,里子也跟着坏了。”   章烨一听,以为有戏,他眼中迸出惊喜。   “那我为你赎身,三媒六聘迎你过门可好?”   曲情是醉香阁的头牌,为了不让曲情接客,那时没被章老爷缩减例银的章烨掏空了十多年来的家底。   可也就换的一个不让她接客,抛头露面时不时唱一首小曲的活却依旧得上。   想要赎她,绉妈妈必定漫天要价,章烨没觉得为难,他甚至迫不及待就想去筹备银子。   曲情目光凉凉,弹的也不知是什么曲子,让人听着一阵不舒服。   “公子许是会错了意。”   “那我不妨说的清楚些。”   “要给我赎身的大有人在,公子再好,也不过其中一员。我承公子的情,也知您待我如此是为了什么。”   说着,她站起身子,柔荑去解腰间的系带:“入了醉香阁,是我的命,公子想要那便要了去,日后,还是莫纠缠的好。”   他章烨要一个女人,是要她的全部,由身到心,哪里是为了一时欢愉。   他险些把装着白玉手镯的盒子给捏碎。他嗓音哑的出奇:“你是不是嫌我游手好闲,没有本事。” 第193章 那就继续趴着吧   他听到曲情说:“是。”   还听到她用简短的几个字,把他的痴情往地上碾。   “章老爷不过小官一枚,章公子除了能给我银子,您还能给我什么?”   “别提什么真心,那比银子还不值钱。”   ……   章烨想到这,骑着马就哭了。耳边呼啸的风声盖过了他的抽泣。   他想要一个人,执手偕老,笑看山川百河,岁月长宁。他想,求而不得,应当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了吧。   ……   裴书珩醒来时,头一抽一抽的疼,他眼皮还没睁开,闭目在缓解痛苦。   身上却突然一重,女子修长的腿架了过来。   他顿了半响,鼻尖的盈盈暖香,让他知道那是楚汐。   他拿开搭在女子腰间的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别慌,姐姐在!   ——哪里疼,要不要姐姐给你揉揉?   ——乖,姐姐喂你。   女子柔柔的嗓音从脑中响中传来。   裴书珩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惊诧的睁开眼,姐姐???   楚汐在发什么疯?   可他刚抬眼皮,就看见女子挽发的簪子也不知何时垂落,墨发散落遮住女子的娇颜。   她的睡姿并不安分,整个人就差挂在他身上,两人靠的极近,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女子胸前被挤压的两团贴在他胸膛处,软的不成样子。   女子双手搭在他胸口处,与他另一只手相扣而握。   裴书珩应该推开她的。   可空出来的手,刚伸出去,却是半空中换了方向,去拂开女子的发,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颜色一点点露了出来。   裴书珩微凉的指尖落到女子侧脸上,只要楚汐一笑,那里就有两个梨涡。   发丝划过脸颊时留下痒感,楚汐撇了撇嘴,樱桃小嘴轻轻嘟起,睡梦间小声嘟嚷一声,随后把脸埋到裴书珩胸膛,小幅度佯似撒娇般蹭了蹭。   她嘟囔的吐字不清,可裴书珩却是听了个仔细。   “小奶狗,姐姐爱你。”   他面色沉沉,她醉时,楚汐一句一句姐姐的自称,原来是把他当成犬了?   呵,她倒可真敢。   他收紧力道,头疼扰乱了他的思绪,他轻叹了一声,怀里女子软的要命,抱着舒服,他以这个姿态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   章玥身边的胡婆子,一连来问了三四次,可得到的都是两人还歇着。   胡婆子刚回主院,回禀。   章玥拨弄着屋里刚得的一株海棠,听了胡婆子的话,忍不住扶额一笑。   “老爷那酒烈的很,姑爷这次可遭罪了。”   胡婆子在一旁给她递剪子,裁剪花枝:“咱们姑娘也是会疼人的,至今还在屋里伺候着,听闻一回院子,喂醒酒汤都不假他人之手。”   章玥就喜欢听这些,她这辈子顺风顺水,自然也要唯一的女儿过的舒心。   “那是她该做的,难不成还让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小蹄子去喂,平白自己糟心。”   胡婆子纳罕:“夫人指的是?”   章玥冷笑:“除了那惦记姑爷,狗屁贵女中的翘楚,吴令毓还有谁?”   要她说,就是不要脸。   这样的女子,还好名远扬,得世家公子追逐,真是让人笑话。   要不是姑爷心有她家娇娇,没准入裴府的就是那小贱人了。   章玥只要想到这,就火冒三丈。‘啪’的一声,她重重放下剪子,气不顺的胸脯上下起伏着。   胡婆子给她顺着气:“我听闻镇国公夫人近几日在忙着给女儿相看,只盼她早早出嫁,断了心思,别像根刺般给夫人添堵。”   镇国公夫人自上回求到贵妃跟前愿她在禹帝面前提两嘴,没准哄的禹帝当下就赐了圣旨。   可她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胜券在握的事竟打了水漂。裴书珩不识抬举,放着她家令毓不要,一意孤行娶了楚汐。   她面色沉沉只觉得这么多年养的体面被一小小三品官员丢了个干净。   一回府,就张罗相看着世家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可笑,她家令毓多的是有人要。   吴令毓哭哭啼啼自然不甘,甚至在裴书珩娶亲那日大闹。   “娘,你帮帮我,绝对不能让他娶别人。”   镇国公夫人气上心头,先有好好的一盘棋被俞殊敏这个白眼狼打乱,她甚至愿意抛弃一切跟着穷酸表兄走。   后有女儿竟比不得商户之女,什么都没做,就输了。   见吴令毓要闹,她直接伸手就扇了一巴掌。   “你是魔障了不成?你要丢人,难不成要整个镇国公府陪着你一起丢脸,上回皇宫的教训还不够吗?”   于是,罚吴令毓面壁思过,这几日,她放下招婿的心思,京城里的媒婆险些踩破了镇国公府的门槛。   ……   听着胡婆子的话,章玥嘴角的冷笑意味更甚。   “全天下都眼瞎不是,她吴令毓有什么好的,竟然一群人睁着抢着。瞎了就该去治。”   “还是待嫁闺中就敢肖想男人,没准嫁了人,也不会改。最好嫁的远远的,姑爷再好,可一时不备若落了那小蹄子的手掌心那就麻烦了。”   她在这里忧心忡忡,可楚汐却是梦间岁月静好。   她正梦见一群小奶狗在朝她奔来,还来不及左拥右抱时,却是呼吸困难,仿若有人捂住她的口鼻。   楚汐是被憋醒的。   她整个人趴在裴书珩身上,两人双腿亲密抵在一起,隔着布料她能感受到裴书珩身上的温度,她把头埋在对方胸口,难怪呼吸不上来。   这奇怪的姿势……   楚汐呆滞。她就这么睡着了。   下一刻,她一个激动,撑着正要起身。   抬眼间却见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深邃,仿若望不到边际的汪洋。   这会儿她趴在对方身上,可谓是有理也说不清。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她这睡觉喜欢抱东西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楚汐,你还要趴多久?”男子淡淡道,他搁在楚汐腰间的手却有意无意的摩挲着。   楚汐这会儿也来不及计较什么。当下恨不得和裴书珩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对方这会儿不是小奶狗了,而是裴狗子,楚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娘家的榻榻!被狗子睡了也脏了!   她刚要起身,腰间一紧,一个力道她又被对方轻轻松松揽了过去。   随后,男子嗓音带着慵懒和沙哑在她耳侧喟叹的说着话。   “既然喜欢,那就继续趴着吧。” 第194章 应当是情难自禁   楚汐眼前一黑。   她感觉不是裴书珩有病,就是她耳朵有病。   明明四周无人,还用得着做戏?他这是戏精上身了吧。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只手在她腰间流连,她警惕大涨,好在对方没有更过分的动作。   好,很好!影后感受到了威胁哪能示弱!   她不能输!!!   楚汐汗颜的脸上下一秒转换成了温顺,面对裴书珩的挑衅,楚汐摸着被单的手一松。   继而以极其自然的姿势,和依赖的神情搂上裴书珩的脖子。软绵绵的倒在他身上,裴书珩都能无视洁癖与她亲密,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听见男子低笑一声。   ???   楚汐抿了抿唇,甚至在裴书珩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这会儿空气中都弥漫上男子身上的冷松木香。   男人脖间这会儿还留有她不小心留下的唇印。   楚汐指尖如玉,轻轻划着他的喉结,嗓音是刻意的娇软。   “你这里都红了呢。”   说着,指腹轻轻触上,随手摊开给裴书珩瞧。   女子巧笑倩兮,酒窝浅浅。活像个勾引人的妖精。   裴书珩目光沉沉,久久不言,就这么直直看着楚汐。   楚汐险些被他盯的发毛!!!   到底是如今举动过于大胆,她突然有些怯。   裴书珩盯着身上并不安分的女子,目光终于移开,落到她细腻白皙的指腹上。   楚汐期待男人嫌恶的一把推开之。她可以借题发挥哭哭啼啼。大展身手。   可她等到的却是裴书珩伸手摩挲着她的红润的唇瓣,不是足够舒服的力道,但好在楚汐能够接受。   这好像有点色。   裴书珩低声道:“擦没了,那你还要补一个吗?”   楚汐:???   说的亲你一下,我能升仙似的。   “不,不了,这种印子若让旁人瞧见,得笑话。”   裴书珩不嫌丢人,她嫌。又不是魏狄,那个浪荡公子,屋内那些房事和他床上的怪癖闹的人尽皆知,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勾搭女子的手段愈发高明。   男子淡淡道:“你我是夫妻,有什么可笑话的。”   楚汐尽量笑的温婉:“爷莫打趣我了。”   你要发,骚,请你麻溜的滚远一点,这裴书珩中邪了吧。   裴书珩看着女子指腹那淡淡的红,轻轻一嘲,就这么静静看着。好似在问:那这是什么?   楚汐讪讪,若说只是不小心碰上的,该死的,她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指关节一弯,装死,不再去看裴书珩的脸。直接捂住倒在裴书珩胸前。   说着,她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惺惺作态的情话。   “这,应当是情难自禁。”   裴书珩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险些自己都要信了。   楚汐却见对方没有要起榻的意向,她看不透裴书珩,也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她小声道:“我们该起身了。”   想了想,她又道:“可别让旁人以为你我白日宣,淫。”   裴书珩煞有其事的颔首认同,终于松开扣在楚汐腰间的手。楚汐连忙从裴书珩身上爬下来,一得到自由,她就差连滚带爬与裴书珩拉开距离。   还没缓口气,她听到男子淡淡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是不该睡在一起。”   楚汐:???   她有些呆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乍一思索,其实也没错。   裴书珩都以为一间屋子,都能无亲密举措让她受孕,若躺在一张床上,那还得了。   楚汐憋笑,可裴书珩实在是个笑话,她涨红了脸,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声。   笑的背脊直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笑的肚子疼,眼角也因此溢出了笑意。   裴书珩也作势撑起了身子,靠在软枕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楚汐笑的像个傻子。   楚汐心中所想,他也能猜出个大概。他垂眸,不由小幅度弯了弯唇角。   眼见楚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想似还没有彻底缓过来,她心有余悸的执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裴书珩眸光微闪:“莫笑了,可别闹的胎气不稳。”   楚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听到这一句,她又崩了。   她一边笑一边缓解裴书珩这个爹对孩子的操心。   “没事,她在我肚子里呆的牢固着呢。”甚至九个月后不想出来。   ……   落儿听见屋内有动静,便去厨房端来温着的粥,厨房那里又备着几碟子清爽开胃小菜。   她刚从厨房过来,房门也被里头的人打开。   她小步上前。看见主子像是捡到几百两银子那般笑的开怀,而姑爷慢条斯理的穿着外袍。端是公子如玉之姿。   “主子,这是夫人吩咐厨房熬的粥,姑爷若是腹中不适,用上几口也是好的。”   说着,她打开食盒。把里头的粥,菜一一端到餐桌上。   裴书珩净手,用干布擦去水渍:“岳母有心了。”   他的确胃烧的很,坐下用了几口粥,这才舒服了些。   有胡婆子和落儿‘放哨’,章玥在第一时间得知裴书珩醒了一事。她放下手里头的活,前来。   待她到时,裴书珩碗里的粥还留有大半。   章玥不拘那些礼数,一道便在楚汐跟前坐下,笑眯眯的看着裴书珩。   “我原本想扣着烨哥儿亲自与你道歉,却不想那混蛋从我眼皮底下溜了。”   裴书珩面色温和,可眼里却含着疏离。   “都是自家人,况且酒是我自个儿乐意喝的,岳母不该怪罪于表兄。”   他若不想喝,谁能逼的了他。   只不过一时被楚汐勾的没了理智。亦或是觉得不过是壶酒,满足此女愿望也只是小事一桩。至于是哪种缘由,裴书珩不想深究。   楚汐问:“娘,章烨可有把我给舅舅备着的酒带上?”   “带上了。”屋里都没了,除了章烨还会有谁。   章玥想到这个侄子,就闹头疼:“这臭小子,走时也不说一声。不像话。”   楚汐靠在章玥身上,没顾及边上面色冷静,一勺一勺喝着粥的男子。   “下次他来,您直接搜刮他身上的银票,您信不信,他定然可劲的磨着您,赶都赶不走。”   章玥知道章烨的秉性:“我信。” 第195章 你现在就去   出了楚府,两人没去别处耽搁,坐着马车直接回了裴府。   裴府门前右侧石狮子睥睨众生般威风凛凛。上头坐着个上着银白缎子褙子,下配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的小姑娘。   裴幼眠坐在这里等人也有段时间了。云坠怕她不小心摔了,在一旁苦口婆心劝她下来,裴幼眠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   云坠只好看向拂冬:“你说说,总不能让姑娘一直搁这儿坐着?”   拂冬面无表情:“姑娘喜欢就好。”   “可万一摔了。”   “有我在,你觉得姑娘有本事摔着?”   云坠不说话了,听着很张狂,但她觉得拂冬所言在理。   裴幼眠等的困困欲睡,可就是不从石狮子里下来,午膳也是云坠端来,她坐在那里吃的。   换成以前,路人定要停下来骂一句:傻子。   可随着裴书珩水涨船高,那些闲言碎语虽没消失的无影无踪,至少,没些话不会传到裴书珩耳里。   裴幼眠打着瞌睡,抱着石狮子不撒手。终于瞧见转弯处裴府马车缓缓驶来。   她瞬间坐直身子,睡意全无。笑嘻嘻的看着裴书珩下了马车。   这一路,裴书珩懒得在做戏,就没正眼瞧过楚汐,马车刚停下,他就撩开布帘,出了车厢,压根没有在楚赫与章玥面前那般温柔似水的搀扶她。   甫一下了马车,裴书珩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裴幼眠。   眸光变得柔和:“幼眠。”   裴幼眠盯着马车里头瞧,像是能把车厢盯出一个洞来。   “嫂嫂呢?”   楚汐从弯腰出了车厢,   她跟着上前,踩着踩脚凳,慢悠悠下地。   裴书珩对裴幼眠纵容的很,见她坐在石狮子上也不舍得说上一句重话。   可楚汐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裴幼眠都是大姑娘了,先前营养不良看着矮小,这段时间的调理,身子蹭蹭蹭的长。模样愈发的娇憨,身段也微微显露出来。   再见,云坠脸上的焦急,楚汐不用想也知道,小丫头也不知等了多久。   今日是阴天,风一吹来,都带着凉意。   裴幼眠因身子亏损,小日子至今不曾来,算晚了。哪有在这吹冷风的?   楚汐:“下来。”   裴幼眠对她的话向来都是听的,连忙在拂冬和云坠的忙帮下落地。   小跑上前,就要去抱楚汐。   “嫂嫂,你可想死你了。”   楚汐把人拨开,没好气道:“裴幼眠,下回让我看见你坐那上面,你就完了。”   云坠等着自己姑娘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她等到的却是裴幼眠星星眼的挽住楚汐的胳膊,小鸡啄米似的颔首。   “不坐了,不坐了。”   一回院子,楚汐就寻了名小厮,带着信纸去了趟韩家镖局。   左右她做什么都逃不开裴书珩的视线,犯不着小心翼翼的像贼般去送信。   左右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   韩府   韩知艺神色冷清的看着面前抹着泪珠子的施茵茵。   哭一次也就罢了,隔三差五的哭那就烦人了。   “别哭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   施茵茵哭的梨花带雨,一边用帕子去擦泪,一边泪珠又砸了下来。   “与韩姑娘无关,是我没用不争气。”   她倒是心里扪清的很。既然知道不争气,那就是你自身的毛病,哭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   韩知艺突然一阵心烦意乱,施茵茵软弱无能,在他们走镖路上是第一个死的。   可偏偏碍于她是秦家的亲戚,她不好说一句重话。   她试探道:“我最烦旁人在我面前哭,你若忍不住就去角落,哭够了再回来。”   秦之逸刚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看表妹可伶无助的模样,再听听韩知艺说的是什么话,他突然间想起今日施茵茵出府时,与他路上碰见。   见她脸上焦虑满满,他不由问了一句。   “这是怎么了?”   施茵茵张皇失措,呐呐道:“表兄。”   “可是有人欺辱于你?”秦之逸蹙眉。   毕竟施茵茵身份尴尬,可孤身来京城,他作为表兄,自然不能坐之不理。当时施茵茵目光闪躲,只说没有。   那副神情,他自然是不信的。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施茵茵除了每日来韩家,便是呆在秦府,秦府上下没有谁会给她颜色瞧。   那么,只有韩知艺了。   韩知艺常年在外跟着韩父走镖,也就这几年安定下来,长居京城。   每次见面都与他对着干,脾性哪有女子的温婉。   果然,他一来,就看见表妹被韩知艺弄哭了。   他蹙眉,大步上前,把施茵茵拦在自己身后。也不问是非曲直,直接冲韩知艺呵斥。   “你好端端的把她弄哭做什么?”   在秦之逸的印象中,施茵茵一直是个知书达理,端庄娴雅的。他下意识就以为是韩知艺闹的。   看着未婚夫婿把旁的女子护在身后,韩知艺并无怒意,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面色沉静,看向秦之逸身后抽抽噎噎的女子:“何时是我弄哭你了?”   施茵茵面色一白,扯了扯秦之逸的袖摆:“与韩姑娘无关。”   可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秦之逸坚定心中所想。   “韩知艺,你不是自诩敢作敢当?怎么,不敢认了,反道来威胁我表妹。”   “你若不想我表妹来,直说便是,没必要在我娘面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你累不累?”   “你还没入门,就这般。入门了那还得了,也不知这幅德行,我娘为何如此喜欢你。”   韩知艺面对秦之逸的冷嘲热讽,没有半点波澜。   “你是耳聋了不成,你表妹又不是我弄哭的,她方才也说了不是我,你这顶帽子扣下来,我可不认。”   施茵茵垂下的眸子闪过亮色,暗自偷喜。   闹吧,闹吧,最好一拍两散,婚事就此作罢。   韩知艺看着眼前的男子,难以与记忆里那七八岁懂事的男孩相融合。   “你有本事冲我吼,还不如去找教礼仪的慧嬷嬷,要不是你这表妹愚笨难教,她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罚之。”   最好把慧嬷嬷气走,反正那些礼仪她也不想学了。   韩知艺不顾施茵茵一下子因羞愧而红的脸,只是看着秦之逸:“去,你现在就去,慧嬷嬷刚走不久,你还能追上。” 第196章 受什么打击了   楚汐派来送信的人,正是这会儿赶至。把信交于管家手中这才离去。   管家领着信进了内院,见此处气氛剑拔弩张,他也习以为然,心里叹气,面上却不显。   “姑娘,这是裴夫人送来的。”   韩知艺伸手去接,嘴角却擒出笑意:“她来寻我,左右不是好事。”   说着,就要拆信。   可转眼间又想起这里的秦之逸。   她蹙眉:“你还不走吗?”   ……   翌日,   裴书珩三日婚假已然过去,他再度恢复每日进宫早朝,翰林院抄录文书。撰拟诗文。   他起的早,楚汐又睡的沉,白日见面机会也少了。   一早起来用膳也不用看见裴狗子,楚汐连着早膳多喝了半碗粥。   晌午,裴幼眠嚷嚷着要去齐家药铺,楚汐也不想拘着她,身旁有拂冬照料,她放心的很。   送裴幼眠上了马车,直至目送马车驶远,楚汐这才办起了正事。   她领着落儿直接去了韩家镖局。一路畅通进了韩知艺的屋子。   见到楚汐,韩知艺有过一瞬间的晃神:“你怎么来了?”   “你好意思问,昨日让你办的事可有结果了?我可是等了一日,你镖局的办事能力没那么差劲吧。”   韩知艺正刻着木雕,她用小刷子拨开碎屑,听到楚汐这么一句话,当下搁下手里的活道。   “昨夜夜里就查出来了。”   “如何?”   “你质疑我镖局的能力,我不想告诉你。”   楚汐:……?   她当在自己家一般,伸手瞧了眼那木雕,并未成型,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   “我不仅置疑你镖局的能力,我还质疑你的手动能力。”   说着,她挑眉瞧了眼眉毛画的不匀的韩知艺。   女子含笑道:“就和你的眉毛一个样。”   韩知艺闻言,目光在木雕身上停留一二,楚汐刚觉得她情绪不对,打算问几句时。   她听到韩知艺有些苦恼道:“你没瞧出这是个男孩?”男孩手里还攥着糖人。多生动形象!   楚汐闻言,又花心思瞧了良久,在韩知艺期待的神色下,她还是选择从心。   “恕我眼拙。”   说着,她要把木雕还给韩知艺。   韩知艺:“你再仔细瞧瞧!”   楚汐:“你别为难我了。”   韩知艺倒也不气,宝贝似的把木雕接入怀里。她看着楚汐妇人的装扮,一阵稀奇。   “也对,你的确眼神不大好。”   不然早间也不会退裴书珩的婚,更不会连小男孩的轮廓都看不清。   韩知艺对自己的手艺迷之自信。   楚汐倒也不急于一时,把自己的事情先放下,不由问起了韩知艺的近况。   “你这是受什么打击了?要刻这玩意折磨自个儿。”   韩知艺斜睨了她一眼,想起楚汐的来意,也不和她兜弯子。   “你让我查的人,我可什么也没查出来。”   楚汐:……“不是吧,韩家镖局竟然无用至此?”   韩知艺让身侧的丫鬟上茶点,又招呼楚汐坐下。她把手放入铜盆里,洗着手上沾满不好处理的碎屑。   “你可别赖我镖局头上。”   “话说,你让我调查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她的往事就像被抹了痕迹,如一张白纸般,就好像世上先前没有这个人。”   “你可确定她是唤曲情无疑?可别是艺名。”   等等!   楚汐听的心尖一紧,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艺名?   书里不曾提过,毕竟章烨曲情都是小角色。   她知道韩家镖局的厉害,是段不可能查不出什么。除非有一股暗中的势力比人脉广的韩家还要甚。   可……不对啊。   曲情哪里是背后有人,若真有哪里犯得着成了醉乡阁的花魁娘子。   再则,曲情所嫁之人,还不曾初露锋芒,想必还是个穷小子,不然不可能不出现替他赎身。   也……不对。   韩知艺说查无此人。   可明明她常年戴在头上,片刻不离身的银凤镂花长簪是谁赠的?那人如今在何处?那又是一股什么势力,楚汐神情严肃,第六感在作祟,告诉她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   她手指微微蜷曲,只恨《庶谋》火热连载,并未完结。   见楚汐这般神情,韩知艺不由来了兴致。   “你好好查她作何?怎么,她得罪你了?”   楚汐想的头疼,却是没有思绪。她放弃思考,决定放过自己并不发达的脑子。   “想来你对我那花花肠子的表哥也有所了解。”   韩知艺了然:“了解,京城浪荡公子,不就是魏狄,章烨,还有秦之逸么。”   说到这,她突然有了印象,一拍桌子,略又有些八卦。   “我想起来了,先前他与魏狄在醉乡阁就是为了一名女子大打出手,可就是这位?”   “强调一点,你把与字给去掉,明明是我表哥单方面吊打魏狄。”   曲情的事,楚汐不再去想,见韩知艺正要出声再问什么,她不由有些头疼。   楚汐转移话题小能手:“不说他了,你发生何事了。”   明明这个时辰礼仪嬷嬷该来授课,而那小白莲又要娇弱的凑上来。   楚汐来了这么久,却是两人的身影没瞧见半分。只觉得好似出了事。   韩知艺没把昨日的不愉快像楚汐吐露,她甚至庆幸秦之逸那人,当真去寻了嬷嬷,一顿斥责。也向她放了狠话,再不让表妹来寻她。韩知艺只觉得捡了个大便宜。   她刚要说无事,边上的贴身丫鬟终于忍不住,也顾不得规矩体统。   丫鬟朝楚汐行了行礼,为自家姑娘抱不平道:“还不是秦公子见我们姑娘好欺负,什么屎盆子都往姑娘头上扣,礼节规矩学的好好的,却因为一个表姑娘,跑到嬷嬷面前斥骂一番,嬷嬷受了气,不再前来,连累我们姑娘,规矩也没处学了。”   楚汐面色一冷,看向韩知艺。   “秦之逸为了一女子闹到你头上来了?”   那小白花还没有爬床成功呢?他就如此护的紧了?   丫鬟抹了抹泪,替韩知艺回复:“已经为了施家那位,与我们姑娘争执多次了。”   “老爷夫人也是后悔的紧,可偏生这婚事在皇上面前也过了明目,退不得。” 第197章 揍你,你就受着   婚事已成定局。   楚汐静默,半响,她出声问:“那你是如何想的?”   韩知艺倒没有丫鬟的愤愤,她甚至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嫁定是要嫁的,旁的日后再说,秦之逸虽说花花肠子但他芯子不是真的坏。”   只不过见不得施茵茵受欺负。   楚汐心想,这事板上钉钉不可更改,她也不好过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韩知艺经历了那些遭遇,才能涅槃重生。   届时,活出了内宅女子羡慕的肆意。   就在这时,有名壮汉经过垂花门匆匆而来,手里还提着剑。   韩知艺见那人走近,问:“怎么了?”   壮汉便是昨日调察曲情之人,他没有查出清曲情的过往,可是一宿没睡,只觉得对不起百事通这个称号。   一醒来又忍不住去调查,调查不出先前,他就调查现在曲情身旁有联系之人。   就这样,查到了章烨头上。他知道楚汐与姑娘交好,便没耽搁想着来汇报一二,可巧了,裴夫人也在。   他在曲情边上附耳把这事说了,这才退下。   人一走,曲情消化着方才的那一番话,意味深长的喝了口茶这才道:“对了,今日你表兄约着宁世子去归德侯府,听闻打着揍人的主意。”   ???   楚汐猛然站起身子:“什么?”   她知道章烨不知何时与宁虞闵‘狼狈为奸’,可关系好到程度了?   看她这般,韩知艺便知她不知情。   “话说,你这表兄够痴情啊,曲情前一步望与他断了联系,他后脚还不忘给曲情出气。”   上一回让的魏狄在榻修养,眼瞧着好不容易人能下榻走动几步又要去揍人,还让不让魏狄活了。   这魏狄**满满,这段日子,无法行房事,也算为难他了,如今章烨,宁虞闵又打算给他重重一击,这是人干的事吗?   虽不满章烨此举是为了曲情,楚汐忽略这事,心里却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火苗。   她一把扯住韩知艺的胳膊。   “你干嘛?”韩知艺蹙眉。   “走,看戏去!”   “喂,那好歹也是你表兄,我瞧着你得知此事还挺激动。”   楚汐笑:“章烨虽冲动,但也不是没脑子,你看啊,这件事扯上宁虞闵,有小霸王撑着,全然无需计较后果。这种揍了人出了气,无后顾之忧的举措我哪能不欢喜。”   “楚汐,你有毒。”   “所以,你走不走。”   韩知艺站起身子:“走,有好戏为什么不看。”   ……   宁虞闵约着章烨,两人好兄弟就差勾结搭背,一路上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宁虞闵想到章烨是为一名女子,不由出声询问:“我瞧着你对那女子颇为上心,怎么不把人赎出来,可是家中长辈不同意?”   他多想了。   章家人只求章烨不要忘府里带男人,就谢天谢地了,只要是女子,甭管是否为歪瓜裂枣,只要他敢带,章家人就敢三媒六聘迎过门。   章烨苦笑:“是人姑娘不乐意。”   宁虞闵只觉得听了笑话,那个地方的人,能被赎出来好好过日子,明明是莫大的殊荣。   那种地方,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章烨喜欢的女子听着就不聪明。   正常女子早就缠上来,喜极而泣了,她这是故意拿乔?   “那你揍什么魏狄?”反正这事没准吹了。   章烨耸耸肩:“心里不舒坦,想揍个人出气。”   宁虞闵了然,他就喜欢章烨这脾气,对他的胃口。甚至忽略楚汐是章烨的表妹。觉得此人可以深交。   “大胆放心的揍,只要别把人弄死。”   在宁虞闵的带领下,两人畅通无阻的进了归德侯府。因魏恪身子不好,魏狄又那副样子,侯府安静的不成样子。   “世子爷,您终于来了,我们公子正在院子里等着您。”管家看看宁虞闵就咧嘴笑了。   宁虞闵隔三差五的来,归德侯府他是熟悉的很。   “让魏恪先等着,我要去寻魏狄一趟。”   管家脸色一变,有些头疼。不过他是魏恪的人,乐见魏狄遭殃。   他试探道:“您可得手下留情,公子他最烦这些打打杀杀。”   “你先瞒着,等我收拾了人,他知道也就晚了。”   说着,带着章烨直奔魏狄的院子。   魏狄这会儿正在大发雷霆,这段日子,他难近女色,清心寡欲的很。   还不容易身子痊愈了不少,可以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动一二,可他依旧不好碰女人。   最气人的事方才忍不住,令送汤药的第36房小妾脱了衣裳,他眼冒绿光,亲了会小/嘴。   正要做刺激的事情,却中途闪了腰。   身下女子娇喘吁吁,因为他这一停顿,不由出声问:“二爷,怎么了。”   魏狄疼的面目扭曲:“滚!”   小妾走后,魏狄也缓了过来,对着屋内的瓷器‘噼里啪啦’一阵摔。   宁虞闵来时,就是这个时候。   刚踏入他的院子,就看见女子从里头连滚带爬出来,披头散发的。   再听里头的动静,同为男子,一下子想到了原委。   宁虞闵一脚踢开屋门,‘砰’的一声,盖过瓷器落地的声响。   “滚!”魏狄没看来人,直接吼道。   宁虞闵想着他的欲求不满,倒没和他计较,脸上都是笑意:“孙子,你叫谁滚呢。”   这嗓音,魏狄清楚的很,如同梦魇般,更似噩梦。   他一抬头,果然是宁虞闵。   一下子,就如泄了气的皮球。   “宁世子,您怎么来了。”   宁虞闵双手环着,不屑一顾道:“来揍你啊。”   魏狄又看清宁虞闵边上是章烨,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他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杵在一块了,   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他近日因为养病,可没有在魏恪面前转悠。有宁虞闵在,更不敢出言不逊得罪魏恪。   “为,为何揍我?”   章烨一把上前扯住魏狄的领子:“揍你还需要理由吗?”   宁虞闵颔首,不可一世道:“我们要揍你,你就受着,我们揍够了,你就好好养伤,等着我们下次揍。你说说你问东问西做什么?”   魏狄:……???啥玩意? 第198章 他……嘘嘘了   魏恪虽因病不大管事,可归德侯府依旧是他掌家。   侯府虽大不如前,那也是他不理尘世,远离朝堂导致。可到底是嫡子,魏恪的手段实则并不能小觑。   即便管家瞒着,侯府依旧有耳目。   主院内,男子着一件银白暗纹罗衫,明明是凉爽的时节,他却极为怕冷,特地套了件披风。   下颌方正,鼻若悬梁。面带郁色,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死气沉沉。却是好看紧,齐眉勒着湛蓝色抹额。   他常年不曾出门,都在屋内养病,肤色透着不健康的白。   听着下人的汇报,他执气帕子轻轻咳嗽着,随后用茶润了润喉,一咳嗽肤色又白了几分。   “还带着章家那位公子?他真当我侯府的人好欺负了?”   暗卫闻言诧异,着实是公子与宁世子交好。可下一秒他不疑惑了。   魏恪闭目养神,茶水滚烫,袅袅热气缓缓上升,他却不觉得热般,握在手中。   “也罢,打了便打了,那魏狄也着实是个畜生。”   暗卫跟着魏恪多年,却依旧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魏恪手腕上挂着一串檀香珠子,味道极浓,常年佩戴,他身上也不知不觉有了这种味道。   暗卫闻着这味道问:“公子要过去看看吗?”   魏狄那颗眸子极淡,里头是满满的无欲无求和迷茫,仿若活着于他而言,也只是苟延残喘。   “我将死之人,哪里管的了旁人的死活。”   若是换成先前,他身子不曾这般,哪里有魏狄的四处蹦跶,影响坏了侯府的名声。早就进行一番约束,甚至宗谱里除去此等不肖子孙。   哪里用得着宁虞闵动手。   这几年身子愈发的差,魏狄哪里配的上他花心思。   魏恪闭目,躺在靠椅上。身子是一阵一阵的乏累。   暗卫并不想打扰主子休息,可有件事也得汇报。毕竟他做不得主。   “府外来了两名女子,一位是韩家姑娘,一位是裴府夫人。属下不知,是否让人进来。”   魏恪虽然养病,但对京城动向了如指掌。暗卫这么一提,他就对上了人。   他闭门谢客多年,除了宁虞闵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府里是久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他倦倦的打了个哈气,眸中染上水雾,配上他苍白的容颜,竟然如一头遗失森林的麋鹿。   男子闭上眼:“既然来了,哪有让客人在府外站着的道理。她们不过求个看戏痛快,你把人引去魏狄的院子便是。”   就这样,楚汐和韩知艺轻轻松松进了归德侯府。   韩知艺经过长廊,眼中的诧异还未褪去。何时归德侯府这般轻松就能进来了?   楚汐本就想候在府外听听里头的动静,魏狄的院子靠这小巷那处的墙,没准能听到那些惨叫。   没想到直接能进了侯府,前头还有人贴心带路。   能够亲眼所见打斗场景,楚汐脚步都快了些许。   可遗憾的是等她刚走到,章烨与宁虞闵已经收了手。   魏狄躲在桌角,整个人抖抖索索的,喊疼都喊的不够利索。   他鼻青脸肿的,足以彰显两人下手有多狠。   宁虞闵还算有些良心,痛快的俯下身子与魏狄平视。   魏狄以为这人又要出手,吓得直接失禁,淡黄色液体濡湿了衣裳下摆,不好闻的味道袭来,章烨连连后退。   宁虞闵更是一跳三米远,与魏狄拉开距离。   他嫌弃的捂住鼻子:“喂,要我给你找大夫吗?”   我谢谢你,把我打成这样,良心发现给我找大夫!   魏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窘迫,他竟然!!!   他甚至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想要找些东西遮挡下摆。   “不了,不了。”   宁虞闵‘哦’了一声。   “那我走了,你好好养身子。”   他和章烨刚出屋子,这才看见屋外站着的两名女子。   宁虞闵看见楚汐,就心烦,偏生他不能打不能骂,小霸王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楚汐知道魏狄作恶多端,见他这般凄惨的模样,不由为那些被他强纳入府的良家女子出了口恶气。   章烨看见楚汐,正要蹙眉说点什么。   就听楚汐兴致盎然的拉着身侧的女子。   “看,他嘘嘘了!”   韩知艺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外头行走多年,江湖见识多,一个失禁倒不足以让她诧异。   面对楚汐,她认真颔首,面色沉静:“是的,你没看错。”   章烨:……???   我妹子都看见了什么!!!   即便有布料遮挡,可章烨恨不得再去揍一顿魏狄。   眼瞧楚汐欢欢喜喜的盯着恨不得撞墙的魏狄瞧,章烨连忙一把上前捂住楚汐的眼。   “姑娘家家的,你看什么看!”   宁虞闵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又‘哼’了一声。   “姑娘?她都嫁人了还姑娘?”   什么眼光,竟然瞧不上他,一意孤行嫁裴书珩!   楚汐:……???可气的是她不能反驳。   几个人就这样不避嫌的在魏狄门前聊了起来,魏狄都不好让身边伺候跪在地上的小厮来扶他。   楚汐的到来与章烨而言就是猝不及防。   他捂着楚汐的眼死死的,也不说放开,牙咬切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汐没理他。   韩知艺替楚汐道:“她说带我来看戏。”   章烨当真想骂楚汐一顿。看戏?看谁的戏不好,看他的?   宁虞闵却是颇为遗憾:“你也不早些来,我们都揍好了,可不就是白白来这么一趟。”   哪里是白来,韩知艺垂下眸子,楚汐方才不是激动的要命,也不知道裴公子知道了,如何作想。   楚汐丝毫没留情踩了章烨一脚,他吃痛的同时,楚汐挣开了对方的禁锢。   “那你打算再打一顿,场景重现否?不然我可就遗憾没见到世子的大展伸手了。”   魏狄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两行泪就这么溢了下来。不!   “不成,再打他可就得出事了。”听到楚汐夸,宁虞闵颇为得意。   他揍人的英姿无人能及。   小霸王一高兴,就爱许诺。   “下回!下回我揍人就和你说一声,你就在边上看着。”   魏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99章 甜甜的恋爱就这样飘走了呢   既都在归德侯府,哪能来了不见主人就回去?   宁虞闵知晓魏恪喜静,但觉得他那郁郁寡欢的性子,哪能一直不见生人,眼瞧侯府持续没落,魏恪不急,他急。   遂做主,直接把一行人带去的主院。   章烨有过一瞬间的心慌,毕竟揍的是归德侯府的人,打的是侯府的颜面。   可转眼一想,有宁虞闵扛着,他心安了。   不比魏狄的院落,处处显精致华贵,魏恪的院落,没人打理,落叶积了厚厚一层。   几人从中踩过,发出‘咯吱’的声响。莫名的悲从心来。   宁虞闵小声嘀咕,没好气的埋怨:“什么怪脾气,连下人都不让进来打扫,这哪里是侯府长子的院子。”   说着,来到房门前,一把推开。   “子宥,你怎么不出来迎我?”   子宥是魏恪的字。   魏恪适才打了个盹,被这一大嗓门喊醒,心脏一紧,只觉得寒意更甚。他不由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一抬头看见好友熟悉的面庞,还不曾说话,又瞧见边上站着的人。   他不喜生人,面色微微一滞。   即便不待见这一群人,可待人之道不允许他把人赶走,何况是宁虞闵带来的。怎么着也要留几分薄面。   “宁世子就差把我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府邸,有什么可迎的。”   说着,喉咙处一阵痒,他不由轻咳出声。紧接着,面色愈发的白,捂住胸口,像是呼吸困难。   宁虞闵见他脸色差的难看,心中焦急,明明不过几日不见,总觉得对方又瘦了不少,连忙上前,给他倒了杯热茶。   又轻车熟路在案桌的第三个抽屉里取出一药瓶,倒出两颗青色药丸,给魏恪服下。   如此一来,对方这才轻轻的喘着气。因为这一番的闹腾,他脸上多了几片红晕。   这才腾出空来招呼门口站着的三人。   “小院简陋,众位自便。”   宁虞闵:“你还知道简陋?”   说着朝几人抬了抬下巴:“进来啊,你们想当门神?”   楚汐跟着章烨进了屋子,手上还挽着韩知艺,她目光落在魏恪脸上就没移开过。   看着男子苍白的脸,没有生机的眸子,长相偏于软萌,看着像是极为温顺,可偏偏一副参透生死的模样。   !!!   这是小奶狗与成熟沧桑之间碰撞!!!   楚汐心跳越来越快,完了,她招架不住。   与只醉了酒才能可爱的裴书珩而言,这魏恪浑身上下散发着:你来蹂躏我,我绝不反抗。   楚汐把持不住。她感觉自己要恋爱了呢。   魏恪生性敏感,自然发现着道视线,他抬头与对方对上。   被抓包的楚汐没有尴尬之色。   女子抿唇一笑,露出两个酒窝。眸子又大又亮,微微上调,肤如凝脂,是难得的好颜色。   她脑中已经想到和魏恪恩恩爱爱的场面了。   然,魏恪一句话,把她打入地狱。   魏恪回笑:“裴夫人。”   裴夫人,裴夫人,裴夫人,这三个字楚汐从未觉得如此烫手。   这种感觉就想是,路边见到一张毛爷爷,已经想好怎么花时,发现这是假钞。   话说,她怎么就嫁人了呢。   甜甜的恋爱就这样飘走了呢。   裴狗子,我要你死!   楚汐收回视线,郁闷至极。   语气也是丧丧的:“魏公子。”   接下来,几人谈话,她也没心思听,更没有出声应和几句。   韩知艺发现她此刻的低沉,那般没有征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出于塑料姐妹情分,她指尖点了点楚汐的胳膊。   “你怎么了?”   楚汐拖着下颌,沧桑的望着打开的窗户。没精打采道:“你觉得今日天气如何?”   “挺好的,虽然艳阳天,但并不热,凉风习习,吹着就舒服。”   楚汐叹了口气,深沉道:“可我这心里下起了雨。”   而且是……狂风暴雨!   ……   宁虞闵一见魏恪嘴就没听过,等要回去时,还不忘对着魏恪身边的小厮一顿吩咐。   “好好伺候你家主子。他若再不吃药,你直接灌。他就是毛病一大堆。”   魏恪困倦的打了个哈气,精神不济,苍白的手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你还走不走?”   宁虞闵骂骂咧咧走了。几人自然不会留下。告别一声都跟着离去。   侯府又瞬间静了下来。   宁虞闵想到魏恪是身子就一阵无力:“天妒英才,不外如是。”   正要感叹一二,眼前跳出一个人来。   楚汐问:“这魏大公子,可曾婚配。”   韩知艺身边有个百事通,对于这些事她很是清楚:“不曾,先前原本定下的姑娘瞧上了宁世子,也黄了。”   宁虞闵:这是我悲伤的往事。   楚汐心里一松,她对着宁虞闵笑的那叫一个开怀。   “感谢宁世子。”   章烨听的云里雾里一把将楚汐拉过来:“不是,你感谢他作甚,他凭着一张脸毁人姻缘。”   宁虞闵斜睨着章烨:“怪我生的英俊。”   楚汐忽略他这句话,回复章烨。   “可不得好好谢谢宁世子,这魏世子托他的福,撇去一个心思不在自个儿身上的女子。”   楚汐心情愉悦:果然,好看的小奶狗不配谈恋爱,只配单身孤独终老。   楚汐:我得不到,大家都别得到。   可不能拥有小奶狗,是痛苦的。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她回了裴府,裴幼眠这会儿没回来,她背影寂寥抬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屋子。   落儿正要跟进来伺候,也被她拒绝。   随着‘咯吱’一声,房门被落儿带上,楚汐这才无力的靠在案桌上。   对面是一脸憨态可掬的金福娃,楚汐并不想瞧,直接挪开了视线。   那平时能逗她啼笑皆非的财运滚滚大花瓶如今也不能驱走她心里的悲凉。   楚汐突然想起被她遗忘的一件大事来。   上回画的小裴同志!   她有了动力,找来春宫图。打开一页。看见男子惟妙惟肖的容颜,不由几分自得。   沉思片刻,提笔。   很快,小裴同志身下身材曼妙的女子有了容貌。   是穿着女装,比女人还美的!!!宁虞闵。   看着完整的巨作,楚汐只觉得,真配。 第200章 惧内?   可又觉得差了这么点意思。   楚汐沉思片刻,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女子娇艳如牡丹的面容下忽而荡起笑意。   翻开另一页,这次没有画宁虞闵,执笔的动作一顿,随后毫无停顿的描出一个脸型。   呜呜呜,忧郁小奶狗魏恪是也。   为何是魏恪?其实原因很简单。   裴书珩是她躲不开的人,偏偏又要捆绑在一起。而魏恪是她‘求而不得’的,一个不想要,一个要不起,不如这两人就凑一对吧。   怎么说,好歹她是裴夫人,那就祝这两人画中幸福吧。   画上下面躺着迷茫小奶狗,上头是冷淡的裴狗子,天呐,这是什么神仙绝配。   这么一对比,前面的宁虞闵算什么。   楚汐:这对cp我磕了。   我和小奶狗可以不在一起,我磕的CP一定要在一起,往死里磕!   楚汐又暗自欣赏一番,突然灵机一动,凭什么裴书珩都在上面!   裴书珩这隽秀的模样,若是着女装,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没准,她都要甘拜下风。   她在这里认识的男子并不多,章烨毕竟是她表兄,楚汐选择减少伤害。   那还有谁呢?不急,日后慢慢填便是。   她这会儿浑身舒畅,总有一次要让小裴同志在下面好好享受!!!   ……   裴幼眠回来已是极晚,她在外头疯了一日,回来眸子亮亮的,晚膳都没用几口,就说饱了,一看就是背着人偷吃了烧鸡。   裴书珩临时有了应酬,用了晚膳他还不曾回来。   他更没有让下人回来禀告一声,全然没有已婚男子的自觉。   当然,阿肆若真的特地回来与楚汐说一声,那才是真的日了鬼了。   用了晚膳,楚汐见裴幼眠连着打了几个哈气,小丫头本有午休的习惯,今日玩了一日,也累了。楚汐连忙让她回院子歇息。   见人走远了,这才带着落儿慢悠悠回了院子。   ……   镇国公府   觥筹交错,举杯同饮,镇国公做宴,他打着招呼新中状元郎的旗号同时邀请不少同僚于此。   禹帝得知此时,也只是一笑而过。   裴书珩不是钰旭尧的人,是他的亲信。   他抬举裴书珩,可不就是为了建立势力戳钰旭尧蠢蠢欲动的势头。   他疼这个儿子,可并不容许钰旭尧在他身子尚好时妄想取而代之坐上那把龙椅。   眼瞧着裴书珩拒了镇国公府的秦晋之好,两人势必不会站在一条路上。镇国公心气高,难免为难之。   镇国公的亲自邀约,裴书珩不得不去。如何造化,莫中了镇国公的计,禹帝乐见其成愿看裴书珩个人手段。   这一次交手,是禹帝彻底器重裴书珩的拐角。   ……   众人落座,边上奉承一句跟着一句。亭台有舞姬弹跳吟唱,那柔软的舞姿,丝丝入耳缠绵悱恻的竹音。看的些许官员晃了心神。   桌前好酒好菜,就连银筷玉盘皆是上等。奢靡之色尽显,可见镇国公府财力雄厚。   镇国公因裴书珩给脸不要脸,不娶吴令毓一事可谓是耿耿于怀。   吴令毓这段日子瘦的不行,又是闹又是绝食,做父亲的多次大发雷霆。   今日有意在此给裴书珩些教训。   当然,这事还不值当他亲自动手,他对着边上的官员使了使眼色,官员当下会意。   举起酒杯,几步来到裴书珩跟前:“裴大官人春风得意,娶娇妻,得盛宠。让我等艳羡的很,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他来敬酒,官位同居三品,裴书珩初来乍到,即便心有愠色,也不得不举起酒杯,同饮。   “许大人客气了,你刚得一子,我还不曾亲自道一声恭喜。”   那人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可有多少真实也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他四十有余,为求嫡子,就差日日拜佛念经,可偏偏正妻肚子没动静,小妾一个接着一个怀孕。   裴书珩的话可不就是一把刀插进他心房?   可偏偏这就是门喜事!   他看了眼四周:“来,大伙儿都来敬上一杯,裴官人大才,没准不出几日就驾我等之上,还求裴官人提拔提拔。”   裴书珩眸光闪了闪,握着白玉杯的手收紧,垂下的脸闪过阴霾。   镇国公这会儿不敢明着动他,只能耍些阴招,他在镇国公府出了事,只要不伤及性命,明面上都能向禹帝交差。   “许官人严重了,裴某惶恐。”   男子面色淡淡,看向坐在主位上恨不得他出糗丢脸的镇国公。   站起身子,拱手行了一礼下:“望国公,各位大人见谅,裴某不胜酒力,家中夫人严加管着,裴某适才新婚,恐回去不好交差。”   一阵静默。   裴书珩惧内?   众人面面相觑,忽而不由沉默起来,在座的也有不少家中有母老虎,表面上他们同僚相处时,都是一副家中我最大的神情来维持体面。   如今听裴书珩这么一说,不由觉得他傻之余又让人笑话。   不过,楚汐的悍名京城谁人不知?   没准裴官人面上云淡风轻,回府被轰出房门,甚至被裴夫人追着打都大有可能。   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人一带头,后面笑声此起彼伏,裴书珩闻言,面色依旧淡淡,就好似这些与他没有影响。   (楚汐:有影响的是我,呵呵。)   这里的,也不是都为镇国公的人,豪爽的大将军当下拍着桌子。   “裴书珩,我不喜欢你们文官那一套弯弯绕绕,只觉得装的很,不过,向你这般直言之人,我佩服。”   说着他蹙眉瞅了一圈,冷声道:“笑什么呢,怕娘子怎么了,就你们有能耐?老子也怕我家夫人,笑啊,你们接着笑,我直接撕了你们的嘴。”   大将军可是一品官员,镇守边塞多年,多次打退敌国进军,足以让世人敬佩之人。   谁敢笑他?   裴书珩也是知道他的性子,疼她夫人,至今不曾纳妾,故意来这么一句,必定得此庇护。   他算计的准,看着众人面色难看,那唱着歌的舞姬也吓得没了声,顿时四处寂静无声。   裴书珩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畔。 第201章 难消美人恩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镇国公作为东道主不得不出面化解此时的尴尬。   对于薛大将军出言帮衬,他不由心里不舒坦。   他本来也没请这人,甚至瞧不上他的粗鄙。可偏偏对方是个爱凑热闹的,有酒喝的地方总能不请自来。   “薛兄,莫和这些晚辈计较,都是些小事,你我都是多大的人了,何必在意如斯?”   说着,他招呼舞姬再度跳了起来。   薛大将军就讨厌镇国公这般作态,要不是他夫人管的紧,不让他喝酒,他哪里看得上这镇国公府,就怕吃了酒菜还不消化。   没了薛大将军的掺和,先前那位敬酒的再度劝裴书珩喝着,只不过言语比先前少了几份犀利,实在怕这大将军又跳出来。   “这又不烈,再说咱们男子在外哪有不沾酒的?又是国公大人客宴,你总不能扫了我等的兴致。”   说着,他亲自给裴书珩倒了一杯,指甲在众人不经意下轻轻磕上了杯壁,有粉末从中流出。   “来,我也不为难你,且再喝一杯。”   裴书珩神情冷静。就这样与那人对峙着。   边上有人帮腔,是这次上榜同在翰林院当值,却被他压上一头的榜眼。   在他一上任,便成了钰旭尧的人。   “裴大人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裴书珩深知镇国公有备而来,就是看他笑话,他目光淡淡扫过人群,记下这些就等他喝酒之人的嘴脸。   他这才捋了捋衣袍,与那人平视,嘴角笑意温和,很是无害。   他接过对方手里的酒杯。   “那裴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执起酒杯,动作没有停顿的一饮而尽。   镇国公亲眼看着他喝下,心中燃起快意,他不能伤了裴书珩,却能让他身败名裂,届时,此人带有污垢,是全紫禁城的笑话。   再有才又如何?一个宴会就能中计的蠢货,禹帝也不会重用。   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打杀。   既然,这人不投钰旭尧名下,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留有祸患。与其让裴书珩平步青云成了有威胁的对立面,不如就此毁了他。   镇国公这会儿是全身的轻松,身旁美妾情意绵绵的给他夹着菜,他张张嘴,随后奖赏般亲了女子一口。   “讨厌。”换来美妾的一声娇吟。   此时,一舞毕。   镇国公直接让那些舞姬服侍众官员。   这也是常事,除却薛大将军身边无人,其他的都有人盈盈前去。   舞姬生的个个貌美,把众人哄的那叫一个情生意动。   领舞的更是绝色,小步上前在裴书珩身侧坐下。早间镇国公就有意让她如此,看见对方生的如此俊美,女子不由红了脸。   “公子。”   说着,软软的朝对方靠去。   裴书珩洁癖上身,若是没有肢体接触,他还能忍受,偏偏对方一身浓郁的粉脂味,闻着廉价而又低俗。   还是那个戏精身上自带的味道来的好闻。裴书珩不知这会怎么好端端的想到了楚汐,可身子这会儿热了起来,他眼中闪过狠厉。   无碍,不急。   他直接站直的身子,让美人摸了个空,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得软软趴在了地上。   看的边上众人不由心疼。   镇国公以为药劲还没上来,没当回事,裴书珩这会儿多自持清高,他就能让他从上头摔下来。   “裴书珩,你怎么回事?可是燕燕伺候的不够周到?”   裴书珩压下心中的难受,打起精神与镇国公斗智斗勇。   “不关燕燕姑娘的事,着实是裴某怕惹夫人不喜。夫人性子急,我又不会哄人,若是与我闹就麻烦了。”   看看,这恨不得避人三尺的模样,待药物发作,可不得热情似火。   怎么多人看着,裴书珩直接不受控制与人交欢。那交欢散可是烈的很,吃了的人神志不清,放浪形骸,届时,他有什么脸面见人。   他嘴里发出一声轻嘲,哪有男人不近女色的,裴书珩不过不想与镇国公府沾上丁点关系罢了。   裴书珩有礼的很,温润如玉的看着地上的女子。   “燕燕姑娘,可否移驾?我夫人不喜我与旁的女子走太近。”   他口口声声拿着楚汐当挡箭牌,坐实了惧内。这个借口用的相当顺手。   以后也少了不少麻烦,省去了不少官员想往他内院塞人的想法。也避免了不少风月场所的应酬。   燕燕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容貌,她自小就是标志美人,哪个男子不拜倒她石榴裙下。   如今遭此‘嫌弃’,手也因为突然的倒地,而摩擦破了皮。   她疼的楚楚可怜:“公子,是燕燕哪里不好吗?”   世上最难消的便是美人恩。看的众人保护欲增长。   纷纷忍不住指责:“裴官人也真是,好好的姑娘放着不疼也就罢了,瞧瞧这都破了皮了。”   “大男儿岂能为了嫡妻而畏手畏脚?”   “燕燕姑娘,他不疼你我疼你,你过来伺候我吧。”   燕燕想到镇国公的吩咐,眼瞧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那杯酒应到奏效,可偏生裴公子面色淡淡,仿若没事人一般。   她站起身子,柔若无骨的欲拉裴书珩的手。   “公子放心罢,燕燕仰慕您的英姿,不求旁的,只求一夜快活。”   她一走进,身上那胭脂味再度袭来。   可这会儿,裴书珩却没有闻到让他作呕的味道,带给他的事浓浓的迷情。   他后退一步,头有些晕乎,且口干舌燥。想要找个发泄口。此时,这里不该久留。   他向镇国公拱了拱手:“下官头晕的紧,瞧着这天色也晚了,娘子给我设了门禁,三令五申道我若再不赶着回去,就不给我留门了。”   镇国公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站起身子,面带热情。   “欸,你既然难受,就别忙活了,在这歇着就是,你娘子那头我让人去说一声便是,我这就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你先做着等等,燕燕,快,去扶着裴大人。”   燕燕知道,她没有别的机会了,她必须让裴书珩在众人面前动情。   她一边松了松腰间的系带,她们舞姬穿的本就少,以方便众大人行事。   “大人,奴家给你按按头可好,能缓解不适。”嗓音柔柔的,娇娇的,听的众人享受的闭起了眼。   裴书珩却觉得,有个人喊的能甩此人几条街。 第202章 这还不够   燕燕本就是风尘女子,招待客人又一向玩的开,和裴书珩发生些什么,她愿意的紧。   当下走近几步,因为她方才刻意松了系带,随着她的走动,宽松的腰绳随之而解。   舞裙顺势滑下,伴随着一阵吸气声,她向来自以为傲的身子裸露。她刻意没有穿肚兜,那洁白无瑕的皮子勾的边上倒酒的男子忘了动作,茶杯上的酒水溢出都不自知。   裴书珩下意识闭眼,他心里燃起杀意。恨不得掐死对方。   恶心,恶心的他想作呕,即便他闭眼的快,可也看到些许,他隐忍的克制住心中的怒火。   燕燕欲擒故纵像是受了惊吓般,手忙脚乱抓住下滑至腰部的舞裙。   “裴公子。”她急急的唤道。   随后,就要扑倒男子怀里。   裴书珩闻不得她身上催情的味道,只要一靠近,那些心底的空虚愈发强烈。他直接后退,离之其远。   “裴官人,你就依了吧,我等都为你保密,定不让尊夫人知晓。”   “自然,自然。”有人附和。   裴书珩知道蒋大将军这会应当是黑透了一张脸。他想到今日的动机和愈发控制不住的身子,走了最后一步棋。   他睁眼看向镇国公,语气冷淡,脸上是他恰到好处的愠怒。   “夫人在家等着,裴某更不是背着妻子在外厮混之人,国公赎罪,裴某告辞。”   蒋大将军火气越烧越旺,他知道京城如今被钰旭尧一派弄的乌烟瘴气,却不知可以脏到这个地步。   裴书珩一忍再忍,这些人依旧不放过。偏要让他沾染女色。   那女子一看就是不正经的,当庭广众之下就宽衣解带了。镇国公府竟然这等玩意都要养?为了拉拢官员?   “喂,裴书珩,走,老子带你走。”   “喝酒?喝狗屁的酒,我明日就禀告圣上,尔等沉迷女色不顾生女育女在家操劳的嫡妻。私底下残害同僚,拉着他……。”   说到这,拔刀相助的蒋大将军冷笑:“你们就等着挨训吧。”   “国公开此宴,同样难逃其咎。”   “裴小子,咱们走,我夫人也给我规定了回府时间,再不回去要家法伺候了。”   就这样,两人离场。   裴书珩甚至离去时不曾与镇国公道别,实在是他的戏做够了,甚至他如此才能更彰显他在镇国公受了气。   禹帝很想看这种场景吧。   两人过了垂花门,裴书珩的脚步却越来越钝,呼吸也逐渐变的急促。   蒋大将军乃习武之人,一下子听出了反常。   当下瞪大眼睛。   “你怎么了?”   边上有烛火照着,光线洒在男子略带潮红的面庞上。   裴书珩喘了口气:“无碍。”   蒋大将军才不相信:“无碍,无碍个死,你当老子是傻的?”   说着他上前,抓住裴书珩的手腕。他的心跳也絮乱了。   蒋大将军也知他许是吃了不该吃的:“你还能走吗?”   裴书珩腿有些软,他嗓音有些低:“能。”   蒋大将军蹙眉:“能?能个屁!”   “过来,我扶着你,快,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男人。”   就这样,两人出了镇国公府,一出来,阿肆就跑了上来,看见裴书珩面色不对,吓得失声:“公子。”   落阿肆一步跑来的小厮是蒋大将军身边伺候的。   蒋大将军对着小厮道:“过来,帮我扶着他。”   说着,看向阿肆:“你是裴书珩的小厮?”   “奴才正是。”   大将军瞪他:“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让带你家公子回去?你想让他被你家夫人赶去书房睡?”   阿肆:依我所见,我们夫人不敢。   可见主子眼神迷离,像是神志不清,他心里一个咯噔。连忙麻烦大将军的小厮,合力把裴书珩扶上马车。   阿肆匆忙间还不忘急急对着大将军道了一身谢,驾马而去。   蒋大将军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他身边伺候的跟着爬了进去。   “回将军,是交欢散。”   他会医术,适才裴将军让人去扶,便是顺便让他去探脉象。   蒋大将军闻言,嘴角闪过嘲讽。   “我就知道,吴巍不是个东西,惯爱背地里耍阴招。”   他嘴里的吴巍,就是镇国公。   他可是知道镇国公的手段,不去拉拢裴书珩增涨势力,定然发生了什么。   “将军,我能解交欢散。”   蒋将军慢悠悠阖眼:“用得着你?人家有夫人。”   说着,又问了些旁的。   待知道吴令毓对裴书珩芳心暗许后。   蒋将军不屑的‘呸’了一口。   “真当女儿是香馍馍了,可笑,裴书珩不娶人家,他还要伺机报复,这吴巍愈发不是个东西了。”   他镇守边塞多年,这才回来不久,就看到这事,自然容不下去。   镇国公为三皇子钰旭卖命,事事亲力亲为,三皇子甩手掌柜,美名却是愈发远扬。   就这么个东西,若是登了皇位,这不就是镇国公的天下?   蒋大将军面色忽然严肃。他也许该有一番考量了。   ……   裴书珩自从上了马车,便浑身无力的靠在车壁上。粗粗的呼吸,下腹是一阵灼,热难受。   他嘴角勾了勾,却尽显冷酷。他这也算是以身犯险了。   早在一日前,他与钰旭桀躲过京城的眼线,见了一面。   钰旭桀在镇国公府有自己的人,且忍辱负重成了镇国公的亲信一员,与他通信后,他早一步就得了镇国公的计谋。   当下他沉吟片刻,对裴书珩道:“此宴冲着你来,你不得不去。不过那药我让人换了,你且安心,届时伺机行动。”   裴书珩负手而立,听着钰旭桀的话,不赞同的垂眸深思。   他看着指间的玉扳指:“小不忍则乱大谋。那药我非喝不成。”   钰旭桀直直看着他,失声:“你这是疯了不成。”   男子淡淡道:“镇国公虎视眈眈,皇上早有忌惮,他冲着我来,皇上就等着看我如何应付。”   “那你不喝,不中计,不就成了?”   裴书珩眼中皆是冷意:“不,这还不够。”   躲过算计,也只是躲过算计。只能显露他的提防,再也不剩下什么,他知道,仅是如此,禹帝也不满意。 第203章 这是她的乖乖小奶狗!   钰旭桀蹙眉:“你想做什么?”   裴书珩半敛着头,只是道:“蒋大将军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   蒋大将军的脾性他清楚的很,这一招虽是险棋,可一旦成功,便是一箭三雕。   一则,蒋将军本与镇国公交情浅薄,如此以来,定能让其隔阂加深。   二来,禹帝关注这次宴会,他虽喝了加了料的酒,却促成这幅局面,禹帝定然愿意见此。   三么,按照蒋大将军的气性,定然不与钰旭尧为一派,那么,他明面上是禹帝的人,却让蒋将军考虑扶持钰旭桀。   这步棋,他必须走。   钰旭桀很快想通这三点,可……   他依旧反对:“你能控制的了药性?可别把自个儿搭进去。”   裴书珩不以为然:“这就要二皇子给我一颗推迟药效的药丸了。”   ……   如今,一切都朝着预想是方向走去。   药效这会儿彻底发作。裴书珩一声闷哼,豆大的汗从额角落下。热,浑身都热。   他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解药,直接咽下。   拂冬应当也备好了药汤,他泡上一炷香便可彻底解决药性。   吃了药,身子没那么难熬,可依旧难受。有种渴,望迸发,他口干舌燥喝了好几杯水,都不曾缓解。   这事阿肆并不知情,他慌得驾马的速度恨不得能飞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裴府,他撩开车帘,见公子面色绯红,不由急的红了眼。   好在裴书珩至今还留意一丝清醒。阿肆并不吃力的把人扶着回府。   书房里药汤早就备好,拂冬站在书房院门口等候,听脚步声有些凌乱,她大步上前。   知道裴书珩的洁癖,她没有直接触碰,三人一边往屋子里走,她一边在裴书珩手腕处放了方帕子,摸了脉象。   心里有了底,放下心来,阿肆在里头伺候着,她不好继续待着,便退出书房,在屋外守着。   裴书珩进了药桶,浑身紧绷。哑着嗓音对阿肆道:“你出去吧。”   阿肆不放心,可公子的话他从不反驳,焦急的走出房门。   听着轻轻掩门声,裴书珩痛苦的慢慢沉下身子,把整个脑袋泡在药浴上,在没入药汤的那一刹那,他想起了新婚那夜,女子赛如雪的身子。   还有那一声声娇的能让人恨不得疼一疼的嗓音在唤。   “爷。”   ……   阿肆出了屋子,却听不见里头动静,他挠着头,在拂冬面前左右重复走动。   拂冬冷眼。   阿肆碎碎念道:“怎么会这样?不过是去赴宴,却这样回来。哪个不长眼的害的?”   全程知道始末的拂冬:“镇国公。”   阿肆:???“他怎么也是位高权重的国公大人,怎么,因为公子娶了夫人怀恨在心如此之久,可见是小肚鸡肠的很。”   拂冬没回应。   阿肆又担心起裴书珩,拂冬能早一步备好这些,看来她是都知道了,阿肆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小郁闷。不过与他的忠心耿耿而言,不值一提。   “公子,到底怎么了?”   “中了交欢散。”   ???   阿肆深深吸了口气,小声道:“那泡这个可对身子有伤害?”   拂冬沉默,若说没有半丁点影响是不可能的,药烈,怎么也得虚弱几天。   阿肆见她这般,懂了。   他斥道:“胡闹,这事去寻夫人即可,你搁这儿瞎折腾作甚?”   刚好借此机会,两个主子把房给圆了,岂不是正应一个两全其美?   阿肆有种付之大任之感,他不由正色,挺直了腰板,拿腔作调道:“你好好看着,我这就去请夫人。”   拂冬面瘫:“哦。”   ……   墨漪院   楚汐刚沐浴好,墨发还不曾绞干,末梢正滴着水。听到阿肆在外呼唤,她蹙了蹙眉心。   披了件外袍,让人进来。   阿肆一进来,就给楚汐行了一礼,说着他路上就整理好的措辞。   “夫人,主子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若您与我走一趟。”   楚汐困惑,裴书珩死活与她何干?   “我又不是大夫,过去还能治他病不成?”   落儿:???   她也不顾楚汐的发还湿着,当下与阿肆站在统一战线。   “主子,您还愣着?快去啊。”   楚汐懒懒的打了个哈气,也罢,她就走一趟,就当睡前演个小剧场便是。   她!真敬业,自己都感动坏了。   呜呜呜,她是什么神仙影后!!!   一对比,裴影帝只是个渣渣!   楚汐怀着一腔热血,去了裴书珩的书房,待看见拂冬,她抿了抿唇。   拂冬都来了,还能给裴书珩扎几针,一个大男人,还这么矫情,非要让她跑一趟。   在阿肆期盼的目光下,楚汐进了书房。   环视一周不见人影。   好在听见内室传来些许水声,楚汐没有多想,撩开布帘就走了进去。   我!靠!哦!   裴书珩神智清明了不少,可因为滚烫的药浴和适才身子的浴/火。隽秀的脸上面色潮红,原先平淡的眸子,愈发黑沉。   可偏偏眸中含雾,薄唇因为这一番折腾,红艳的适合接/吻。   因为泡药浴,他衣裳全脱了,好在有浴桶遮拦,楚汐只瞧见男子如玉却有力的胸膛。墨发湿透,贴在他侧颜上。有股禁欲的美感。   楚汐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果然,这货有当男主的资本。   尤其是这幅德行!!!最难把持!   这是她的乖乖小奶狗!   裴书珩听见动静,疲倦的抬了抬眼皮。待看清来人,他有过一瞬间的诧异。   他哑着嗓音道:“你怎么来了?”   楚汐觉得她就是个渣女。看见男人只要够奶,她就控制不住想上前揉捏。   她这幅垂涎的模样,裴书珩不由想起那日陪她回门喝醉了后的场景。   她一嘴一句自称姐姐。小奶狗的叫。裴书珩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感。那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燥热又有上升的趋势。   他眸中水汽还未褪,周围热气腾腾的,像是营造了一场仙境。   男子墨发凌乱,却俊美的勾人。   楚汐清楚的听见胸口那处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然后他看见男子微微勾了勾手指。   嗓音像是带着痒意懒懒的,却让楚汐浑身一震:“姐姐,过来。”   楚汐:!!!我想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姐姐来了!等着!!! 第204章 你我是夫妻   楚汐大步上前,极受蛊惑般伸手想要戳男子的脸。   却被人一把擒住。   裴书珩浑身乏力,他这会儿本就是敏感,楚汐刚沐了浴,身上那淡淡的暖香愈发的浓烈且四处弥漫。   裴书珩只觉得这汤药白泡了。   他就知道,这戏精身上的味道比那什么燕燕好闻的不知多少倍。   “怎么了?”楚汐问。   很快,发现攥着自己的手,滚烫的不行。   处于对小奶狗的担忧,她当下伸出另外一只手去碰裴书珩的额,探探体温。   “楚汐。”裴书珩哑声道。   楚汐蹙眉去纠正:“叫姐姐。”   方才裴书珩的那个称呼,听着就像是她包养小鲜肉一样,多么美好。   裴书珩仿若未闻,任由楚汐碰上他的额,女子柔若无骨的手,冰冰凉的摸上来,让他舒服的不由喟叹一声。   这一声在楚汐耳里,她不由脑中放着簇簇烟花。   她有过一瞬间的失神。   直至男子的嗓音把她拉回现实。   “我今日去了镇国公府。”裴书珩言简意赅。   楚汐有些敷衍:“嗯嗯嗯。”   她知道裴书珩和那些官员都是表面做着一套关系,背后交情却是如履薄冰。   他这会儿刚上任,有些宴会还不能像日后权势滔天那般说不去都没人敢发声说一句意见。   “我喝了杯酒。”   楚汐:“嗯嗯嗯。”   好气哦,裴书珩这幅能让人化成一滩水的模样给别人看去了。   她画的宁虞闵和魏恪怎么办!   裴书珩沉吟片刻,又道:“舞姬在我面前脱了衣裳。”就此来恶心他。   楚汐:“嗯嗯嗯。”   不对,嗯???   什么?   她惊讶的瞪大杏眸,神情略有些无措。   这是什么好事!这也太快乐了吧。   走在街上若有帅哥露着腹肌,那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裴书珩不花嫖资却看了镇国公府的舞姬,楚汐不由有些嫉妒,凭什么,他能白看。   镇国公府的舞姬可都是绝色。   就因为他是男主吗?   了不起喽!   裴书珩低声道:“我眼睛脏了,你帮帮我。”   楚汐:???   她有些不懂,可待看见裴书珩暗沉的眸光像极了新婚那晚,她不由想要后退一步。   小奶狗个鬼,狼终究是狼,吃人不吐骨头。   可不等她有动作,腰间扣住一只手来,下一秒天花地转,只听一声‘扑通’落水声。   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在浴桶中。   楚汐憋足了劲想要往外爬,背后却贴上一具滚烫的不行的身子。   她来的匆忙,也只披了件宽大的外袍,里面是贴身的里衣,外袍被方才那一番折腾,也不知何时被裴书珩褪去。   里衣一沾水,直接贴在肌肤上,身材显露无疑。   楚汐呐呐:“你疯了不是?”   裴书珩以极为亲密的姿势把脸搭在楚汐肩上。   他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却是直接含住了楚汐如玉的耳垂,轻轻咬着。   楚汐浑身僵硬,小脸儿一片惨白,手是抖的,唇是抖的,浑身上下都在抖,却是推不开身后之人。   她尖叫:“裴,裴书珩,我是楚汐。”   她想起来了,裴书珩是被镇国公下过一次药,可那应当是半个月后,却因为她蝴蝶效应提前如此之久。   她不再多想,慌乱的想要阻止裴书珩扯开她腰间系带的动作。   裴书珩虽然中了交欢散,浑身无力,可到底男人的力道到底大过多走几步路就喘的楚汐。   很快,身上唯一的遮羞布飘落,荡在药浴上。楚汐被翻了个身,女子身子玲珑有致,白玉无瑕。男子同样身无寸缕,两人以这种方式坦诚相见。   楚汐一时间不知道该遮身子还是自己的眼。   “你,你,你变态。”她用力的推了对方一把,身子却踉跄的后退几步。   其间,传出极为暧昧的水流声。   楚汐慌乱的去抓衣裳。   裴书珩看着眼前的娇艳美人,千娇百媚,靡颜腻理。   氤氲的水汽升腾,却不及女子被吓得泪汪汪的眸子。   他不由轻笑出声。   是楚汐送上来的,他原本想着这种事不急,可这个时候,她偏偏撞上来。   他早就想对楚汐这样了,不是吗?   既然娶了她,这段时间她也老实本分,那他便有意和她好好过日子,做苦为难自己守活寡?   楚汐抓衣裳抓了个空。半路伸出去的手腕被男子一把擒住。   唯一能庆幸的这是药浴,药汤呈褐色,她努力把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埋在药浴中。   她再也没有调戏小奶狗的打算了。   裴书珩不配。   楚汐颤着嗓音道:“我知道你这会儿比较激动,可你静下心来想想,你我虽是夫妻,可也仅限于此。”   说着,她恨不得把自己缩在一处,离裴书珩远远的。   裴书珩是吃了药有些神志不清,可她不是。   她对小奶狗是没有抵抗之力,可男子黑沉的眸子,在无声的告诉她,他这会儿是只狼。   何况,他泡上一炷香就能解决的事,楚汐并不想牺牲自己,裴书珩对她没有感情,她亦如是。   “你控制住,你坚持!我这就走。”   耳边传来女子惶恐的嗓音,聒噪的不成样子。   不似女子的闪躲,裴书珩在水中露出半个胸膛,楚汐不敢看,耳尖却泛起了红色。   她只要想到,这会儿裴书珩和她都没穿衣裳,就窒息。   裴书珩不是生人勿近吗.?怎么吃了药就成这幅不要脸的嘴脸。   楚汐手腕被他抓住,抓的很紧。肌肤相贴时,一个热,一个怕的冒冷汗。   “裴书珩,你现在不理智,你会后悔的。”   “我,我这就去给你寻几个姑娘,定为你解了药性。”   回复她的,是男子整个身子都压了过来,两人的身子异常的契合。裴书珩紧紧搂着顷刻就要哭出来的楚汐。   指间在女子玉背上流连。   楚汐被她压制的动不了分毫,她花容失色,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就这么滚落。   女子长睫微微颤动,只露出娇媚的脸蛋和白皙修长的脖颈,却不知这般给人想要的更多的冲动。   裴书珩收手与否也不过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题外话------   我不会卡文,我只是一章到了字数。QAQ 第205章 是我弄疼你了?   裴书珩笑,抵住楚汐的腿。   搁在女子如丝绸般滑腻的背上的手,缓缓下移,最后落到了楚汐平摊的小腹上。   “坐实如何?”   他指的是,先前曾谈论的孩子。   楚汐却是没有反应过来,全部的心思都落在男人作乱的掌上,生怕他有旁的动作。   她嗓音带上哭腔:“你别吓我,我一激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裴书珩惩罚的咬了口她红润的唇畔。   楚汐感觉,她真的可以死一死。   她当下跳脚:“你脏不脏,脏不脏!”   裴书珩低低一笑,一炷香过去,他身上那些躁意却不曾褪去,他也不想停下。   “楚汐,你当我傻。”   说着,他幽幽叹道:“想来你是不知如何受孕,不如我来教教你。”   你不是不行吗???   楚汐傻眼。   “我,我,我不想学,你放开我。”   “楚汐,在这里怎么样?”   女子身子曲线是极好的,该有的地方比常人还要饱满,男人力道大的恨不得把她揉入血肉。   “不好,不好。”楚汐眼珠滚落,顺着脸颊下滑,一滴连着一滴,像是水做的。   裴书珩仿若未闻,有谁知道,楚汐哭泣的模样,娇的他恨不得好好占有。   “床榻上还是这里,你选一个?”   他勾起楚汐的腿,盘在腰间。就好似楚汐不说话,他能直接冲进去。   楚汐因为他这一动作,下面也被抵住。她脑子沉沉的。许是被吓的。   这人呢,在两种都不想的的状态下,明明都万般不喜,可只要有了选择,总能在第一时间内选一个她最能接受的。   “床榻,别在这里。”   随着她这句话刚落下,整个人就被裴书珩抱起,脚步没有停顿,直接把人放入书房的罗汉床上。   在他解下金钩上的纱帐时,楚汐连忙扯过褥子,也不顾身子的水渍把褥子沾湿了一片。   裴书珩随着纱帐放下,因有它的遮拦了部分光线,楚汐只觉得这狭窄的空间都暗了一分。   夜渐渐沉了下来,外头的阿肆等人,也各自面带笑意回了屋。   月上柳梢头,月影落在裴府那一池小谭上,随着微风浮动,影子也碎成一瓣一瓣。   裴书书房传来女子的嘤嘤哭啼,动人的靡靡之音从她嘴里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   女子身上透着不正常的粉,白生生莹润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像是忍受不住她只能紧紧攥住身下的被单。   “你,好了没?”说话也是娇媚的不行。   裴书珩第一次觉得,他承受不住美人恩。他什么也没说,动作却是快了不少,愈发发狠。   ……(好了,红袖不允许了。就这样吧,同志们自行想象。)   裴书珩到底惦记她是头一次,没过分折腾。   这时,楚汐已沉沉睡去,脸上的泪痕是那么明显。   先前,没有发生关系时,裴书珩觉得楚汐只是和旁的女子有些不同,让他有耐心的陪着一块演戏,更是喜欢看她戏精上身的模样,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   可如今,软玉在怀,裴书珩把人抱紧,果然,他也免不了俗。   他总觉得,这还不够。   楚汐对他畏惧多一分,旁的都是假的。他好似不能满于楚汐这个态度。   ……   夫人昨晚在书房睡的!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般,飞遍裴府各角。   六娘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就荡起了猥琐的笑意。   “我就说嘛,夫人虽长相差我一头,却也是个十足十美人,这刚成亲,难免爱腻在一起。”   说着对落儿努了努嘴:“书房办公的地儿哪能……,公子也是,知晓情趣。”   “这次书房,下一回不知是何处,我经过假山时可得小心了,可不能被我坏了好事。”   落儿被她说的羞红了脸,假山???   这六娘在浑说些什么!   她瞪了六娘一眼,不欲与她继续交谈,可六娘并不想放过她。   “你个小丫头就不懂了吧,公子一早就上了早朝。而夫人这会儿还睡着,你可知为何?”   六娘夸张道:“这是男女之间体力悬殊啊。”   楚汐看着就娇弱,经过这么一折腾,岂不就是入被暴雨打落的花枝。   裴书珩入宫之时,天还暗着,楚汐还睡着,许是昨日累着她了,裴书珩起身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对下人吩咐一声:“莫扰了夫人休息,让她睡罢。”   ……   昨日发生的事,禹帝早就得了消息,待听到裴书珩与薛将军一同离去时,他心中一阵舒坦。   以至于今日早晨他脸上的笑意都不曾褪过,却是半点不提昨日一事。   他不问,可不代表薛大将军不说。   “老臣有事禀告。”   禹帝视线略过一周,去看各官员的反应。   薛大将军抱拳:“昨日老臣去镇国公府喝酒,甚是心痛,镇国公府奢靡入骨。”   “京城乃繁华地带,许是众大臣难以想象,边塞要地附近田地不好种出农作物,收成不好,百姓入不敷出,温饱都难。孩童瘦的面黄肌瘦。”   “边塞那处黄沙纷飞,荒蛮小国一波一波进攻,被将士们一一打退。他们吃干粮,喝冷水。”   “好在皇上英明,拔出的赈灾款一车又是一车。”   “可吴巍堂堂国公,却是这般行事。朱门酒肉臭,焉知荒芜之地冻死骨?”   “请皇上责罚,莫让众人寒心。”   待裴书珩下了朝,去翰林院办公时,他却静不下心,脑中一直响起楚汐哭哭咽咽的嗓音。   “我疼。”   一早,他也没干成几件事。   用午膳时,他不似先前,直接与同僚一起,却是顺从心意回了府。   这会儿,楚汐还睡着。   裴书珩在床头坐下,楚汐巴掌大的脸,被乌发遮住。他伸手拨开。   裴书珩喉结滚动:“醒了,该用午膳了。”   楚汐被吵的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女子媚眼微睁,身子软的手指都懒得动上一动。   她很快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顺其自然却又猝不及防,她逃不了,只能受着。   “醒了便用饭。”男子淡淡道。   楚汐听到这个声音,就慌乱的想要往床榻里头缩。   男子微微一嗤,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头。   他理了理官服,慢条斯理道:“为何躲我呢,是我昨日弄疼你了?” 第206章 你应当是来月事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这人是怎么可以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口的。   他有脸讲,楚汐没脸听。   昨夜的一切,男子低低的喘息声,和他搓圆揉扁的手法拿捏。身子残留的乏累像是这事刚发生不久。   楚汐不由红了脸。   可羞耻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听听裴书珩方才讲的那是人话吗?   她这该死的暴脾气。   与楚汐而言,他说这话还不如直接把银票甩到她脸上。以霸道总裁卫璇的语气来这一句。   “昨夜的辛苦费。”   至少银票她不嫌多。扯这和她开什么黄腔?   楚汐撑起身子,双腿那处麻的可怕。不过好在没有粘腻感,楚汐低头瞧了眼身上的里衣。   !!!   裴书珩凭什么,给她事后清理!凭什么给她穿衣服!   她允许了?   即便发生了那档子事,可都是成年人了,昨夜最后她也是被美色所迷惑,加上推不开,这才半推半就的忘了阻止。   楚汐想到这就火大。   她脏了!她再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小仙女了。   对方还是裴狗子。   眼看着男子伸过来的手,她直接给拍了回去。   “啪”的一声,响亮清脆。   男子哑然失笑,看着泛红的手背。却半点没有恼怒。她对楚汐的忍耐力不知不觉变多了。   从他要了楚汐起,那会儿他很是清醒,他知道,他想要她,只是要她。   要了他,他也打算肩上多承担一个人的准备。   他的人生中,以往是幼眠,他想,再多一个人也护得住。   即便娇,吃喝用度也矜贵的很,偌大的裴府,想来是养得起的。   他是多么自傲的一个人,不喜旁人近身,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楚汐破例。   他想,楚汐也许是不一样的吧。都是真夫妻了。   不等他说什么,就见楚汐以极别扭的姿势站起身子,站在床榻上,足比裴书珩高处一个头来。   楚汐俯视着连乌纱帽都忘了脱的男人。   “昨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   “你好意思问我疼不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是头一次吧,粗鲁又毫无技巧。”   楚汐恨恨道:“差不多行了,别问这些让你自取其辱的话。”   男人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他看着女子娇蛮叉腰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汐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   “你书房里的床榻我看结实的很,何苦日日来我屋子?你不嫌累的慌?”   想到先前在裴书珩跟前,她一口一个孩子,楚汐就恨不得给先前的自己一巴掌。   人家懂得很,不过是陪你演戏,看你笑话。   指不定背后如何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楚汐想到这儿,指尖都在发颤。   就想骂人。   可脏话吐到嘴边,还来不及开口,她甚至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时。   裴书珩淡淡的神情却多了几分焦急,他视线落到楚汐下身。   “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楚汐一哽,顺着裴书珩的视线,她伸手摸了一把,是满手的血。   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裴书珩心提在嗓子眼,昨夜他没个轻重,可别把人给伤着了。   怀里女子轻的很,他抱得并不吃力。   楚汐下腹一阵一阵的疼,她下意识攥紧裴书珩的衣领。因刚想到莫须有的孩子,一时之间竟忘了演戏与现实。   楚汐脸色跟着苍白,嘴巴一撇,像是要哭。   “裴书珩,我可能真的动了胎气,流产了。”   裴书珩原本焦躁忧虑的心,随着楚汐这么一句话,渐渐平息。   他恢复往常的镇定自若。   想到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慌,裴书珩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也许真的栽了。栽到这么一个戏精身上。   可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些心思自然不会昭告于人,暗自压下。   楚汐:???你特么还有脸笑???   然后,他听见男子嗓音温润如玉,仿若能洗去一切烦躁。   “楚汐,你应当是来月事了。”   !!!   楚汐算了算时间,也没错。   楚汐一滞,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吸了吸鼻子,觉得无颜见人。   偏生男人这会儿唇瓣带笑。楚汐自动把这划为嘲笑。   楚汐耳垂红的滴血,即便两人更亲密的都发生了,可这事闹的……真是糟心的很。   她衣摆那处都是血,裴书珩因为这一抱官服上也不能幸免。   月事与男子而言,是污秽。   楚汐知道,那些小娘子只要来月事,她们的男人总能分房而睡,唯恐染上脏东西。   可裴书珩抱她那么紧是怎么回事?   不对,裴书珩怎么会知道月事!!!   楚汐心里蓦然沾上愤怒。这货别是碰了她,却药性大,浴火得不到纾解,又转眼去碰过别的女人吧。他一个就知道官场算计的男人,知道这玩意,值得深思。   楚汐也顾不得羞涩:“你一个大男人,你怎么懂这些?”   裴书珩也没急着把人放下。   “今早问的御医。”   楚汐觉得裴书珩就是变态:“你好端端问这些做什么?”   裴书珩点到为止:“因为你昨夜也。”   好了,楚汐不想听了。   她难以想象裴书珩带着一张平静脸问这太医这种事。   她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划过异样感。她来不及深思,却觉得有点小甜。这真是错觉。   她把头埋在裴书珩胸口处,装死。   她这幅模样要怎么出书房,回自个儿的院子?   狗男人把她吃干抹净了,他必须负责,要丢脸两人一起丢!   楚汐嗡声道:“抱我回自个儿的院子。”   听听她的语气,明明呈命令之态,却中气不足。   楚汐也觉得这会儿跌份了,她又想给自己找一点面子。   一张嘴,却险些要哭了,眼尾都染上了绯红:“快点!又要流出来了。”   裴书珩沉默片刻,取了件外袍披在楚汐身上,这才抱着人出去。   楚汐觉得她的脸丢尽了,默默的伸手扯过袍子盖住了巴掌大的脸。   她不配看到天日!   一出屋子,她听见阿肆的问安。   楚汐装死。   紧接着是落儿的低呼,实在是惊讶主子之间的亲密。   楚汐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第207章 为主子觉得羞耻   书房与墨漪院之间,有一座大大的假山,奇形怪石,雅致的很。   六娘坐在那处,正数着荷包里头的铜板。丁零当啷铜板相撞发出声响。   听见脚步声,她警惕的看向声源处。   哇哦!看戏的六娘精神抖擞,都忘了地上的铜板。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把上前,福了福身子。   “主子,需要我离开或者给你们放风吗?”   假山,六娘,昨日讲的。   后面的落儿因为这句话,立即红透了脸。   这该死的老不休。   裴书珩淡淡的视线在六娘面前停留一秒,步子并不停顿,继续朝墨漪院走去。   楚汐想到六娘的肮脏思想和她那张嘴就来的浑话,觉得也许过不久,府邸又有乱七八糟的话谈了。   到了墨漪院后,   楚汐轻声道:“放我下去。”   裴书珩依言。   待双腿落地,楚汐就想去取月事带,落儿给她准备了极多,都放在一处。   楚汐取出一条,这时候,裴书珩依旧不曾离开。   下腹酸的不成样子,且汹涌澎湃,楚汐已经能料想里裤染红了一片的场景。   她昨日发生那种事,现在又来了月事,楚汐烦躁不堪,看裴书珩就是一万个不顺眼。   “你杵着作何?难不成你要帮我换?”   裴书珩眼眸微闪,裴母离世时曾与他说,女子不易,日后有了妻子,便要放心眼里疼。   以往,他把楚汐看成陪幼眠玩的人,娶她也是为了幼眠,可今日不同往日……,他把楚汐归属到自己的领域。   裴书珩占有欲很强。   不过给楚汐换女儿家的物件,说到底,对方这会儿还清醒着,不像昨日,她昏睡着没有意识,可他又不想假借于旁人之手。   如今楚汐非要如此……   “你若是想,那也不是不可。”   楚汐一时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   她怀疑裴书珩鬼上身了。   她气急败坏的指着门口:“出去!”   ……   小腹传来下坠之感,一阵接着一阵难受的紧。   楚汐整理好一切,出了屏风,就看见落儿抱着她适才用的衣袍吃吃的笑。   楚汐疑惑:“怎么了?”   落儿指着衣袍处的红色,红着脸道:“主子也真是的,这袍子染上也就罢了,姑爷那身官服都沾了。奴婢为主子觉着羞耻。”   楚汐:???别提好吗?   落儿把准备好的红糖水端上,楚汐接过,顺势喝了几口。   “他人呢?”   落儿道:“姑爷想来是回来陪您用饭的,可如此一来也废了不少时辰,这会儿回去换官服了。”   楚汐没说话,陪她用饭,她怕消化不良。   两人嘴里的裴书珩这会儿换好官服,又看了眼天色,他今早的公事没处理几件,全程都在想着无关紧要的事,回来见楚汐活蹦乱跳的,也算心安。   阿肆问:“公子可要用饭?”   裴书珩道:“你备些糕点,车上吃。”他若是再耽搁,今日也不知何时能完成一日的工作了。   他想了想楚汐方才面上的苍白,不由道:“你去寻拂冬,给她炖些补品。”   说着,想起这会儿就没见到裴幼眠的影子。   “幼眠呢?”   “今日风大,姑娘见夫人还未起,就去花园那处放风筝了。”阿肆如实答复。   ……   阿肆的动作很快。   落儿的消息又灵。   楚汐懒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小口小口的抿着红糖水。她不敢多喝,怕量越发的多。   “拂冬这会儿正在厨房给主子熬补品,主子早膳也没用,这个点了,可有饿着?”   楚汐只顾着悲伤,听落儿这么一说,这才想起,已过晌午了。   不过,并不饿。   她揉着腰,那里酸的厉害。   “小丫头昨日还嚷着放风筝。”   “姑娘这会儿已经在放了,那风筝呈蝴蝶样式,精致的很,主子晚些可要去瞧瞧?”   楚汐意动,可她真的累的走一步都嫌麻烦:“算了,下回吧。”   ……   今日风大,又是秋季。凉爽的很,街上行人比往常还多了不少,繁华地带,商铺两旁林立。热闹非凡。   大道上往左拐其间有一条窄小的小巷,不方便货车通行,却是安静的很,极少有人经过。   那里站着一位面纱遮面的少女,着一身缎地绣花百蝶裙,许是怕冷,她还披了件白玉兰散花纱衣。   楚依依在此处等候多时,却是不见心心念念之人路过。   “朱婆子,你的消息可有误?”   朱婆子恭敬的半躬着身子:“姑娘,我那老友是在宁王府的扫地婆子,是她亲口听见宁世子对身侧小厮说的,绝不可能有误。”   楚依依不耐烦的扯着手里的帕子。   昨日她原本想在宁虞闵去归德侯府的路上与他见上一面,可中途发现楚汐那个浪荡表兄与宁虞闵一道,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楚依依很是迫切,宁虞闵都不曾识得她,谈什么非她不娶?   她必须见他。   她穿了身上辈子让宁虞闵一见钟情的衣裳,打扮皆是如此,她想要以最美的姿态呈现在宁虞闵面前。   朱婆子得到消息,宁虞闵今日约着人去酒楼喝酒,宁虞闵是个懒人,就连架马也是抄最近的路线,且此小巷很少人经过,他畅通无阻。   楚依依张望一眼,语气也差了下来:“那人呢?他若不来,我是不是要等到天黑?”   朱婆子原本信心满满,被楚依依这么一搞,她语气也不确定下来:“许是世子有事耽搁了?”   宁虞闵才不是被事耽搁,他只是睡过头了。   醒来一看时辰,心想反正都晚了,也不介意再晚片刻。毕竟他是世子,身份尊贵,能等他是旁人的荣幸。   他慢悠悠的洗漱,慢悠悠的骑着马。   经过小巷时,却看见前方有对主仆。   小公举高高在上:“喂,让开,挡着爷的道了。”   楚依依听到熟悉的嗓音,眼眶都红了。她转身看向这个曾给过她承诺和温暖的人。   “你是哪家的姑娘?”依旧是和上辈子一样,宁虞闵开口说的都是一模一样。   楚依依袖下的手都在抖:“楚大善人家的二姑娘,上回落水便是我。”   而下面却和她想象中的重逢场景背道而驰。   宁虞闵抬了抬下巴:“我管你是谁,拦我的路就是不想活了。”   楚汐的妹妹?小公举并不想待见。   “怎么,你都落水了,还活着呢?”   宁虞闵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纱遮面的女子,啧了一声:“命真大。” 第208章 别提他,他不配   楚依依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她甚至还不及想什么,她只知道,面前之人,是她唯一能攥紧的救命稻草。   章玥是摆在明面上的不喜她,甚至装都不装,全然没有遮掩。楚老爷虽说也算关心她,可总归是男人,内宅之事插不了手。   何况,她那个父亲,满心满眼都是那对母女。   她,不过是一次算计无法摆脱的女儿。   自从楚汐出嫁,章玥欢喜的日日与那些富太太打马吊。她也到了出嫁的年龄,章玥却是毫不关心。   甚至寻了个三等丫鬟传话。   “夫人说了,二姑娘虽然也要唤她一声母亲,可终归不是。先前说的送豆腐的张六这会儿也定了亲,看来和二姑娘没有缘分,即是如此,夫人忙得很,婚事您自己看着办吧。”   章玥才不想管这个庶女如何,她性子便是如此,不会为了外面那些美名而违背心意,劳心劳苦给楚依依张罗。   楚依依若能攀上富家公子,那也算她的本事,若是嫁不出去,她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府里养一个老姑娘。   楚依依觉着自个儿就像府里的透明人。   明明物质条件直线上升,可她想要的是宁虞闵。   那个能为她放一城烟花的男子。   可叹,再见君却是陌路人。   宁虞闵不屑一顾:“还想活命的话就闪开。”   楚依依只觉得心口那处被挖了一个洞。她没有动,可边上的朱婆子却是吓得腿直抖。   她不明白,二姑娘自从落水后,怎就变得如此魔怔。日日让她打听宁世子的动向。   我滴乖乖啊,那可是世子。   楚家不过是商户,二姑娘又毁了容,竟然肖想宁世子。   若是大姑娘也许凭借着那一张好皮子,能攀附权贵,可她们姑娘真的拿什么拼?   眼看世子就要拉紧缰绳,骑马撞上来。   朱婆子心里一咯噔,连忙把人拉到路边,看着小霸王轻哼一声,慢悠悠驾马而去,朱婆子吓得直接瘫在地上。   楚依依背靠着墙,却是缓缓滑了下去。明明多披了件纱衣,可她冷的浑身都能结冰。   朱婆子还没缓过来,她听见楚汐轻轻的嗓音,仿若风一吹就碎。   “怎么,就这样了呢。”   ……   裴府   云坠正放着风筝,边上的裴幼眠一个劲的嚷嚷:“高点,再高点。”   云坠犯难,却是不曾放线:“姑娘,今日风大,恐断线。”   裴幼眠一摆手,才不管云坠说什么,她眨巴着漂亮的不像样的眼睛,很是阔绰,极为不在意道:“没事,你放。”   云坠听此,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及。   “放放放。”   “再高再高。”裴幼眠一直在边上指挥。   在她的坚持下,线终于断了。风筝影子愈来愈小,也一溜烟寻不见了。   裴幼眠眨眨眼。   她的小蝴蝶风筝!   她本就孩子心性,即便该是定亲的年纪。   一时,终于尝到了心痛难忍,和追悔莫及的滋味。   “哇!”石破天惊哭了出来。却只是干嚎,眼珠子都没有一滴。   云坠被她这一嗓子吓的一下子不知所措。   “姑,姑娘?”   裴幼眠指着蔚蓝的天空:“丢了。”   说着恼得红了半边脸:“会飞回来吗?”   云坠双手合十,贴在腹部,恭声道:“不会。”   裴幼眠气的一跺脚:“哇!”   哭着就要坐到地上,可她眼尖扫了圈地面,又是在裴书珩的洁癖下,也知道干净。   她小跑去不远处的石桌上,抱起上头放着的披风,又‘噌噌噌’跑了回来。   在云坠的不解下,她在地面上铺好披风后,一屁股坐下。   继续方才的委屈。   “哇!”   “我的风筝。”   云坠:???   裴幼眠是什么性子,一耍起无赖来,裴书珩都要头疼一二。更别提云坠这丫头能哄的住。   她只能跑去请楚汐。   在她的印象中,夫人是比公子还能让姑娘好好听话的存在。   楚汐这会儿还难受着,正小勺小勺的舀着拂冬刚端进来的补品。   味道并不好,她吃着难受。   偏生拂冬一句‘公子让做的’,教落儿听见,她恨不得楚汐一口闷了,连汁都不要剩下。   在这个期盼的目光下,楚汐都不好说,她怕消化不良。   好在,云坠小跑进来。   她急,但也没忘了礼数,福了福身子:“夫人,姑娘哭个不停,你可否随我去一趟?”   ……   裴幼眠是个机灵鬼,她干嚎了一会儿,四周又不见人,当下收声。   她一会儿望望风筝消失的方向,一会儿发泄似的拔着周边的草。   嚎了这么久,她渴了。可云坠也不知跑去哪儿。   裴幼眠刚起身找杯水喝。却听见拐角处传来脚步声。   “夫人,就在前面。”   裴幼眠眨眨眼,也不嫌疼,又是一屁股坐下。   “哇!”   楚汐走上前,在裴幼眠跟前站定。她第一眼就瞧见了地上铺的披风,再见裴幼眠红润的脸蛋。没有哭过的痕迹。   楚汐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不就是风筝,飞了就飞了,你兄长有的就是银子,都是给你花的,再买便是。”   “别哭了啊,再哭我就揍你。”   裴幼眠收放自如,随着楚汐的话音刚落,她也闭上了嘴。   “嫂嫂。”   楚汐:“起来。”   “昂。”裴幼眠闻声站起来。没有半丢我很难搞的样子,在楚汐面前乖巧的不像话。   楚汐见她一身汗,执起帕子给她擦了擦额。   “瞧瞧你,也不怕累。闹的都是汗,也不知难受,现在回去沐浴,想来身子也舒爽些。”   说着,她让云坠下去准备。   裴幼眠乐意与楚汐亲近,她想要贴过去。   “可别,小丫头,离我远些。把汗擦我身上,你就完了。”   裴幼眠愣是上前,在楚汐的死亡注视之下蹭了过去。又怕楚汐爆发,她很快得逞似的退开好几步。   楚汐:!!!   裴幼眠捧着脸:“嫂嫂,你真好。”   楚汐冷漠,她还不至于一句好话,就能熄灭想要教训熊孩子的冲动。   裴幼眠继续捧着脸,卖萌:“嫂嫂比兄长还好。”   楚汐才不管,这话虚实,可把她和裴书珩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话……   “别提他,他不配。” 第209章 就这点出息   不配的裴书珩,忙到极晚,待他回来后,楚汐和裴幼眠正用好晚膳回了屋。   裴书珩也饿了,厨房那头很是有心的温着菜,他甫一回府,厨房那头得了风声,就开始准备送饭菜。   裴书珩草草的吃了饭,想着那就要看完的兵书,便径直去了书房。   可真把书握在手里,平日里的求知若渴,在这会大大打了折扣,他翻了几页,就再也没动过。   思绪纷飞,并不能屏气凝神。   今日上值也频频出错。   他不由的放下书,面色冷静的揉着太阳穴。   他对着角落的阿肆道:“把拂冬叫来。”   阿肆并没有意外,公子放心不下姑娘,就算再忙,隔三差五的也总会让拂冬说说这一日幼眠姑娘的事。   就连先前下江南,拂冬都以书信记下,传给公子。   阿肆想到拂冬,心里就不得劲,此女武功不教也就罢了,害的他被六娘嘲笑至今。   回回见到,总能来上那么一句:“呦,阿肆啊,你和拂冬定下了吗,啊?没啊,你怎么这么没用!近水楼台你不得月?”   偏生对于六娘的调侃,拂冬总能大大方方听着,然后道一句:“我不喜比我弱的男子。”   好气哦!   他压下心中的复杂,又不情不愿的找了拂冬。   拂冬被传召而来,她平静的以最简短的方式,阐述了裴幼眠一日所为。   自然,风筝一事逃不过。   如此以来,便提到了楚汐。   “好在夫人一来,姑娘便不闹了。”   裴书珩淡淡的嗯了一声,他也稀奇,楚汐随随便便就能降服幼眠。   不过,提及楚汐,他拢了拢眉心,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捏起书册的一角,翻了一页,像是极为不经意般,他极为随口的问了一句。   “补品她可喝了?”   拂冬有一说一:“夫人就用了几口,正巧姑娘那边出了事,便去花园了。”   裴书珩一顿,微微抬头,露出精致的下颌线。   拂冬原先不想细说,可见裴书珩这般,就好似等着她的下文。   她思索一番:“后来,等姑娘那里安置妥当,夫人回了屋,发现补品凉了,便没在喝了。”   她哪里是怕凉,只是不想喝,正巧找了个借口罢。裴书珩微微一嘲,他重新把视线落回书上。   拂冬见此,福了福身子,轻步退下。   男子面容隽秀,玩着手里的玉扳指,面色淡淡,阿肆根本猜不透裴书珩在想什么。   裴书珩倏然站起身子,他双手撑着案桌,眉目带着些许冷意。实在是控制不住的会想起这么一个人。   他向来稳重老成,却因昨夜的一场风花雪月耳鬓厮磨,折磨至此。   像个毛头小子般。   可他向来主意正,左右近日暗中忙活只是为了扶持二皇子登基。颠覆皇权一事,与裴书珩而言,不过就是花些心思。只要他想,只要他敢。   红颜祸水,可楚汐遇见谁就怂的模样,她啊担不起这个称呼。   同样,他并不昏庸。   裴书珩对楚汐的感情他自个儿都理不清。裴书珩也懒得去想,知道楚汐如今是名正言顺的裴夫人这一点足矣。   “沐浴。”他朝阿肆淡淡道。   阿肆吃惊,着实主子还没到平日洗漱的时辰。往日雷打不动的时间观念,就这么……打破了?   阿肆多嘴问:“公子想夫人了?”   果然,软香暖玉连她家公子都抵抗不住。   裴书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明明没什么,阿肆却是背后一凉,连忙收回八卦的心思,老实的垂下脑袋,不再说了。   裴书珩沐浴不喜有人伺候,待阿肆备好水,退出去后,他这才解下腰封。   男子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可待他转身瞧见那浴桶时,脚步一顿。他喉结滚动,眼前仿若又浮现昨日水中的旖旎。   ……   楚汐躺在榻上,好不容易停止疼痛的肚子,因她喝了口凉茶,有蠢蠢欲动的撕扯着。   楚汐有气无力的,手里抱着个汤婆子。热的她全身流汗,可偏偏疼得厉害,小腹却是凉的不行。   落儿急的团团转。   她兑好红糖水:“主子,您喝几口。”   楚汐喜欢甜食,却不爱喝这玩意。   她有气无力道:“不喝,想吐。”说着,忍不住干呕几声。   落儿手一抖,糖水溅出几滴,她也没留意。   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主子,您等等,我这就找拂冬给你扎几针。”   这个提议楚汐中午就驳回过,实在是想到拂冬上回给聂母施针,那可是又粗又长。   对于又粗又长的玩意,楚汐都怕。包括裴狗子。   楚汐觉得她还能在忍忍,熬过过去便好了。   落儿见她咬着唇畔,唇色雪白。一拍大腿,直接去请人了。   去了蘅芜院,得知拂冬去了书房,她又马不停蹄赶去书房。   正巧见拂冬和阿肆拉拉扯扯。   阿肆:“你最好和夫人同六娘讲清楚,我不会与你有什么。”   拂冬对着这个追出来就扯东扯西的阿肆没有半点好感:“那是你的事。”   “她们说我,难不成不扯上你?”   拂冬冷脸,刚开始总有闲言碎语,她追着人扎了几针,那些人见到她恨不得退避三舍,更别提与她说三道四。   “她们不敢。”至少当着她的面不敢。就连六娘问起来都是小心翼翼是。   因此,阿肆一个人承受了双倍攻击。   落儿顾不得她们在说什么,上前拉住拂冬就往外走。   “主子疼的不行,你快去瞧瞧。”   阿肆:???   他心里一个激灵,暂且把自己的事放下,砰砰砰去敲裴书珩的屋门。   “主子,夫人不舒服。”   ……   楚汐生无可恋的盯着对面的金福娃,并不是多喜欢,只是她懒得翻身。好死不死福娃就在对方。   小腹有些许的缓解,可那处依旧觉得冷,这句身子,宫寒的厉害。   “我不扎,我情愿痛死也不扎。”   拂冬面无表情,取出几根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   楚汐惊呼:“我不扎。”   她这身子多么怕疼,她最是清楚。   如今又是疼,又是慌。一时片刻,她眼角就溢出来了泪。   小仙女!好想要一片布洛芬止疼药!!!   裴书珩赶来事,就看见楚汐倒在贵妃榻上,泪眼汪汪,像是拂冬一走近,她时刻都能吓得晕过去。   就这点出息。 第210章 我要你喂我   他缓步入内。   落儿转身见是裴书珩,连忙福了福身子:“姑爷。”   裴书珩敷衍的颔了颔首,继而朝哭哭啼啼的楚汐走去。   楚汐疼的直接忽略裴书珩,看着拂冬面色冷静,手里那根针在暖柔的灯线下泛着光。   楚汐突然觉得小腹更疼了,委实是被吓的。   她这样,拂冬也不好轻易下手,就怕楚汐动弹,扎错了穴位。好在裴书珩一来,拂冬有了主心骨。   左右公子在,她听公子吩咐便是。   裴书珩在床榻边缘坐下,弹了弹袖上的褶皱,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帕,面色沉静的给楚汐莹白的汗涔涔脖颈处轻轻擦拭。   看着女子娇弱不堪,裴书珩指间弯曲,在她额头处一敲。   “就这么怕疼?”   楚汐原先还惊讶与裴书珩的贴心,可额间一疼,她顺势收回裴狗子还算是个人的心思。   她语气有些冲,实在是疼的厉害,看谁都不爽:“你来一次月事,你就知道了。”   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裴书珩薄唇一抿:“真不用拂冬?”   “不用!”楚汐很有骨气。   裴书珩手一摆,屋内的落儿和拂冬只好都退了下去。   好气哦,这货使唤他家落儿得心应手的。   楚汐来不及说什么,她突然蜷缩着身子。   裴书珩看着楚汐在榻上翻滚。也不是特别心疼,但是他心情十分不虞。   还是有一次见没把自己身子当身子的。   “拂冬医术好,扎对穴位并不疼,与其这会儿活受罪,不如让她进来。”   楚汐滚了几圈,苍白的脸有了几分红润。   她欢喜的‘欸’了一声。   “好像滚滚就不疼了。”   裴书珩颇有一言难尽之意。   虽然觉着荒唐,可楚汐面色是红润了不少。   他垂眸,看着楚汐继续滚。   楚汐滚够了,又累的动都懒得动上一动。   这么一折腾,可见痛经是个奇怪的东西,疼起来要命,不疼的话又觉得方才只是虚惊一场。   因为方才的这一闹,楚汐小声的喘着气,眼角微红。泪光点点,软绵绵的身子,着素白小衣,领口微敞。   裴书珩不自然的挪开视线,不过转念之间。想起都是夫妻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何况是楚汐主动献上的。   他又黑眸沉沉的落在楚汐娇艳的面容上。   楚汐眼泪汪汪,好似一眨就能落下金珠子。   真是个娇气包。   裴书珩伸手戳戳楚汐的侧颜,他着实爱透了那浅浅的梨涡。   “笑一个。”   ???你是人吗?她都这样了,还笑?   楚汐想让狗子滚,她觉得这人看她笑话。好在,她深知这是裴府,是裴书珩的天下。   她极度敷衍的勾了勾唇畔。   梨涡乍现,裴书珩瞧着心情都好了。他不冷不淡的视线就此柔和一分。   楚汐觉得她的脸被狗子戳了戳。   又戳了戳。   她不由挪了一下高贵的头颅。不解的看着裴书珩。   裴书珩压根没有被抓包的局促。他睨着楚汐略带娇嗔的眸子,呼吸微微一顿。   楚汐看着男子,低垂着眉眼,继续戳着她的脸。   嗓音温和的让楚汐起了鸡皮疙瘩:“哭什么,是昨夜没哭够?”   楚汐:???你不为那辣鸡技术而羞愧吗?   她不由红了脸:“我是疼的,是疼的。”   男子模糊的应了一声:“下次让你舒服。”   楚汐觉得她的世界下起了雨。   就这样,还想下次?   楚汐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很快,她想通了。食色性也,裴书珩身心舒服了,看她都顺眼了呢。   好像耐心都好了。   为了证实,楚汐试探的脸蹭了蹭男子的指尖。   嗓音娇娇的:“我想喝水。”   裴书珩凝睇着楚汐,不疑有她,起身给她倒了一杯。   楚汐伸手去接,唇畔刚触上白玉杯盏,却感觉微凉的温度,她眼波流传。   “我要烫的,适才就是喝了凉茶才闹不舒服。”   真麻烦。偏生不想见她再打一次滚,看着闹心。   裴书珩面色淡淡,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心端着滚烫的茶水,他也不怕烫,径直上前。   也不开口,直接递到楚汐面前。   看着热气袅袅的茶盏,楚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尝试去接,刚触上杯壁,连忙收了回来,吹着泛红的指尖,略带抱怨的看着裴书珩。   “太烫了,怎么喝呀。”后面尾音拉长,像是在撒娇。   嗤,此女都要爬到他头上来了。可笑!裴书珩脸上沉了下来。   可斥责的话落到女子可怜兮兮咬着指尖的粉色小舌上。他眸光一暗。   平息着心中的不顺气。他深深看了眼楚汐,又离开了。   楚汐没想到使唤裴书珩可以这么爽,爽到浑身能冒泡泡。   果然,男人刚得到都是知道珍惜的。   待裴书珩再走近时,楚汐刚要去接。她眼珠子转了转,得寸进尺:“我要你喂我。”   裴书珩太阳穴跳了跳。他原想着尽量疼楚汐,可她却如此贪得无厌。   如今就这样了,日后岂不是愈发没大没小,一个幼眠已然让他头疼,若再来一个,裴府势必鸡飞狗跳。   裴书珩觉得小事上可以纵容楚汐一二,可带坏裴幼眠,却不是小事。   男子淡淡道:“我看你并不渴,即是如此,便歇了吧。”   ???   楚汐连忙夺来杯子,咕噜咕噜几口喝完,裴书珩这次倒的水喝着不烫,下肚却是温的很,楚汐舒服的喟叹一声。   男子面色好转,继续戳了戳她的脸:“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哼!狗东西。   楚汐吃力的翻了个身,她着实不想搭理裴书珩。   戳什么戳,小仙女岂是尔等**凡胎之辈可以戳的?   裴书珩挑眉,可他坐着没动,男子视线在楚汐身上打了个转,看向一旁柜上摆着的沙漏。   这时,他原该在书房的,那本兵书也能翻完。   着实还没到他休息的时刻。   他闭目心里背着前些日子看的内容。   楚汐睫毛颤了颤,空气里的冷松香木并不曾消散。她突然觉得裴书珩存在感怎么如此之高。   她转头:“你怎么还不睡?我要睡了。”   说完,也突然发现这话的不对劲来,就好似,她在邀请狗子一样。 第211章 叫我小仙女   好在听者无意,裴书珩连眼皮都懒得抬上一抬。   “还不曾到休息的时刻。”   ???   大佬,你有病。   楚汐顿感荒唐,她知道裴书珩有时间观念,却不知可以变态到这个程度。   大佬不亏是大佬,楚汐打心里佩服。   楚汐就纳闷了,他坐哪里不好,一尊大佛似的在她眼前一动不动。   她心下一紧,连忙拢了拢衣领,这家伙莫不是要睡这儿?   也不是不可能,他都能睡了她,何况只是睡她的床。   楚汐感觉到了危机感。   不过,她都来小日子了,裴书珩应当没有兴致,楚汐又松了口气。   裴书珩在这,她完全睡不着,愣是盯着男子的背影龇牙咧嘴,恨不得咬上一口泄愤。   裴书珩默背完这些,愣是呆到他往日歇息的那会儿,这才舒坦不少,站起身子,解下腰封,正要回自己的床榻。   走了几步,发觉背后灼热的视线,男子回头。   楚汐一时不察,瞪人的神色不曾收回。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   裴书珩心中纳罕,她怎么还不睡,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许是她想要与他同眠?   应当是无错的,瞧瞧楚汐,看他一走,就瞪人。   裴书珩为楚汐着想,淡声道:“我今日乏了,你也身子不适,睡吧。莫想旁的。”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随着裴书珩吹灭蜡烛,屋内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准确无误,也没有撞上屋内的摆设,大步回了这会儿还贴着喜字的床榻上。   空气里那股冷松木香随之淡去,楚汐甚至觉着空气都清甜几分。   可依旧没有睡意,应当白日睡足了,她翻来覆去却是愈发精神,你说气不气人!!!   裴书珩刚阖眼不久,就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他蹙了蹙眉心。   “楚汐?”   女子翻身的动作一顿:“嗯?”   “你可是又疼了?”   楚汐揉了揉脸蛋,语气恹恹的:“我睡不着?我这藏着点瓜子,你要吗?”   这是裴幼眠喊她用完膳时带来的,裴幼眠爱藏零嘴,她下意识的就把这给楚汐藏到了贵妃榻下。   她从贵妃榻下面捞了捞,捞出一小袋南瓜子。   “咔嚓咔嚓咔嚓。”   夜里,所有的感官都在无限放大。窸窸窣窣的动静在裴书珩耳里简直是一种折磨。   “咔嚓咔嚓咔嚓。”   就像是只偷窃,牙门尖锐的小白鼠。   楚汐磕着起劲,南瓜子是今日现炒的,香脆的很。   她恍然间惆怅的很,伸手掏了掏,又掏出油纸包的几片肉干。   一手瓜子,一手肉干,她感觉拥有了整个江山。   裴书珩被她吵的睡意全无,他坐直身子,淡淡的月光下,模糊的看见楚汐的影子。   他叹了口气:“饿了?”   楚汐没想到裴书珩还管她吃喝,一时半会她没有反应。   紧接着,床榻那处传来穿鞋和走路声。   楚汐觉着,裴书珩好像是朝她这个方向来的,很快,得到了证实。   她手里的零嘴被这人夺了去。   她乐意分享可不代表和对方能占为己有。   “喂!”   裴书珩燃起一盏灯,随后将那些零嘴扔置一旁。   借着微弱的烛火,楚汐瞧清男子清新俊逸的脸,和绷紧的下颌线:“若是不饿,就停下。”   免得半夜闹积食,又在榻上打起滚来。   楚汐歪了歪头,后知后觉问:“我吵着你了?”   “若是这样,你便去书房歇息吧,我睡不着便爱吃。”   说着她把柔荑递到裴书珩眼前,借着对方的洁癖,她双手摊开。因为摸了肉干,手上有些许黏糊。   “我脏死了,我自己都嫌弃自己,爷离我远些,可别不小心碰着。”   最好能滚出墨漪院。   裴书珩脸上有过瞬间的龟裂,就算是裴幼眠也不曾这般挑衅。若是换成往常……   楚汐看着裴书珩脸色倏然变得阴沉,大有转身离去的架势。   楚汐挑眉,就等着裴书珩一走,她就去净手。   毕竟,她也是个爱干净的小仙女。   裴书珩沉声道:“楚汐,日后不准在床榻上吃这些。”   管天管地!   “那我控制不住。”   裴书珩也不知哪儿来的耐心,像对待裴幼眠那般,试图与楚汐讲道理。   “你是女子,应当要喜洁。”   女人不讲道理时,她便是道理本身。   楚汐挑眉:“我是不是女子,你昨夜应当就知道的。”   裴书珩原先的怒火,随着这句话而浑身紧绷。他觉得楚汐在勾人。   他步履有些急,转身离去。   看着男子破门而入,楚汐在背后笑的花枝乱颤束中指,小样儿!   和她开黄,腔!车速有她快吗!   影后无论是演技还是讲颜色,都要争取第一。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待笑够了,她起身这才发现屋内铜盆里没有水。全身无力的又取了几片肉干吃了起来,打算吃完后就出去找水。   可就在这时,出去的人又回来了。   楚汐看着裴书珩面色淡淡缓步而来,手里拿着快湿布,她惊讶的都忘了继续啃肉干。   “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应该被她气的不行,然后!嫌弃的几日都无视于她?   裴书珩闻言冷笑:“你说呢?”   楚汐最怕的是裴书珩温文尔雅的模样,假的很,他每每这样,就是心里算计着什么,总有人遭殃。   可这冷笑,楚汐并不怕。   她俏丽丽的站着,有股错觉,大佬要给她擦手。   我的天呐,感觉天都要塌了。   “手!”裴书珩语气听着并不好。   楚汐细细打量裴书珩,尝试着把手伸出去。   原来发生关系,连裴狗子都学会了温柔。   裴书珩擒住她手腕,另一只手细细的给楚汐擦拭着,他擦的极为认真,就连指甲那处都没放过。   偏生他一副神色自若,就好似极为平常的一件事。   楚汐却很不自在。   只觉得手腕与他想贴的那处,烫的灼人。   她下意识要往后抽。   裴书珩还没擦拭干净,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嗓音如碎玉相碰,好听的紧:“莫闹。”   楚汐听着,不由心静了几秒。   她试图看看裴书珩的极限。   “不闹可以,那你叫我一声小仙女。” 第212章 谁让我洗我就咬谁   她的要求,换来男人的一声轻笑。   楚汐觉得,她受侮辱了。   爱叫不叫,谁稀罕。   楚汐把擦拭好的手收了回来,完全不想搭理裴书珩。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落儿躬身走了进来。   “主子,洗漱罢。”   楚汐觉得裴书珩怎么就这么闲呢,虽然她也打算漱口,毕竟吃了东西。   可裴书珩安排的面面俱到还不忘叫来落儿,她就莫名的烦躁。   小脾气上来:“我不洗,我就是脏。”   “去洗。”男子出声,听不出喜怒。   楚汐磨牙:“谁让我洗我就咬谁?”   落儿听的心惊肉跳,她原以为这段日子主子知道收敛了,没想到一个洗漱就能让她原形毕露。   先前是揍人,背后使绊子,如今直接厉害了,上升至咬人。   落儿一时之间崇拜于楚汐的出乎意料。她家主子就是法子多,咬人都能想出来。   把水送到,落儿又疾步退了下去。   落儿一走,楚汐直视裴书珩,想是要对抗到底。   “咬我?”裴书珩随手搁下湿布。靠近楚汐,一把捏起女子的下巴。   为了彰显她真的能咬人,楚汐龇牙。   贝齿白的如磨好的玉,随着她这一举动,梨涡再次露了出来。楚汐自以为的凶悍,殊不知让裴书珩的心都软了软。   无人可知,他对酒窝的迷恋,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癖好,而他,是真的只要看见楚汐的梨涡,就像去咬上一口。   “的确一口好牙。”裴书珩淡淡道。   知道就好!楚汐得意。   “难怪我肩上牙印至今未褪。”   ???楚汐错愕,裴书珩昨夜不依不饶,她还不能咬一口发泄吗?   呵,要比这个,她依旧不能甘拜下风。   楚汐咬字清晰道:“那又如何,比不得爷,我身子上下有哪处没留痕迹?”   裴书珩知道楚汐脸皮厚,但他不知道能厚到这个程度,可见对楚汐的认知又深了一分。   他一个大男人听了都觉得浑身一热。   裴书珩平复着呼吸:“去洗漱!”   口头上占了上风的楚汐很好说话,也不拖沓。就着铜盆里的水仔细的清洗好。   这么一折腾,她总算有了睡意。   “休息吧,我困了。”   随着她这话一落,屋内再度暗了下来。   楚汐刚躺进软和的被窝,身侧就跟着躺下一人。   楚汐:!!!   她惊恐的坐直身子:“你怎么睡这儿?”   裴书珩勾着楚汐的腰肢,轻轻一个用力,楚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整个人窝在裴书珩的怀里。   裴书珩应付似的,薄唇在楚汐额前贴了贴。   “好了,该睡了。”   说着,他幽幽道:“方才的闹腾,不就是你故意为之,我明日得早朝,你若再闹,我可得起晚了。”   ???你在说什么?   你还挺会想象。   楚汐觉着裴书珩有一颗自以为是的脑袋。   “好了,我都来了,你该睡了。”   说着,他把手贴在楚汐的小腹处,那里传来的温热,楚汐却是舒服的眯起了眼。   听听这无奈的语气,就好似被她奸计得逞般。他不得已才为之。   ……   翌日一早。   裴书珩前脚刚出裴府入宫,后脚六娘就猥琐的扯住拂冬。   “昨夜公子又在夫人那儿歇的,甚至书都没看就去了,可见是新婚燕尔,难以分离。委实缠绵的很。”   拂冬面色淡淡,对着一大早就拦住她不让她练武的六娘,实在生不出好感。   “那是主子的事,论不着你瞎操心。”   六娘操心的事可多了去了,府内府外,只要有风声,她都要插一脚。   再者,这段日子,她好不容易调离了厨房,得楚汐的话,专心调制胭脂水粉,她可是空的紧。   “不说主子也行,那说说你,你和阿肆何时好事将近?”   拂冬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针包来:“你思虑过甚,可要我帮忙一二。”   六娘眼睛一抽。   “不了不了,只是我比较关心阿肆,那蠢小子至今不曾有婚配。”   拂冬嫌弃道:“那瘦不拉几的身板,讨不到媳妇也是活该。”   六娘觉得,阿肆好可怜,在拂冬这边全然没有地位。   六娘不死心,她是真的觉着两人配的很:“那你说我去贺大媒人那儿,给他报个名如何?”   拂冬:“极好。”   六娘心好疼,可拂冬油盐不进。六娘灰溜溜的离开。半路,想起一个盟友来。   上回她还请楚汐嗑瓜子来着。两人都觉得有戏。甚至看戏不要看的太开心。   她有了主意,赶去了墨漪院。   刚入院子,就被落儿拦住:“夫人正在休息,你可有要事?”   “有啊,十万火急!”   落儿才不信,这老不休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什么事等夫人醒了再说便是,姑爷离去时,还留下话,不得打扰主子休息。”   六娘脸耷拉下来,脸上的粉哗哗的掉。   她直接在楚汐屋前坐下,反正她等得起。   落儿跟着在她身侧坐下:“什么要紧事,你与我说说。”   六娘凝睇着她,有了坏心思:“你知道也好,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   落儿:???“什么意思。”   六娘翘起兰花指:“就是夫人觉着你糟糕透了,张罗给你找夫家,这不刚有了音讯,我便来知会一声。”   落儿提着的心搁下,主子想让她嫁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却绝对不会让六娘插手。   她站起身子,一甩袖子:“纯当我傻,也不信你这话。”   “哪有自个儿说自个儿傻的。”   ……   楚汐醒来时,外头气氛依旧难看的紧。   她看着六娘一身娇俏的少女服饰,这次头上没插花束,却用一根花里胡哨的钗子代替。   楚汐吃着早膳,辣眼睛的挪开视线。   “说吧,找我什么事。”   六娘严肃道:“我想试探拂冬的心思,甚至搬出了让贺远霖给阿肆介绍姑娘。”   见她这般模样,楚汐心里有了底,想来拂冬非但没有反对,甚至支持。   六娘都放出话了,可她好面子的同时,就想见这两人能走在一起。这不,没了主意。   楚汐不以为意:“我当什么大事。把你急成这样。”   “你给阿肆报名便是,顺便给拂冬也给报了,去贺远霖那里说一声。让他对这两人多多照拂便是,他自然能懂。” 第213章 男人,就得吊着   解决了六娘的事,楚汐悠闲的用了早膳。   守卫那处匆匆而来,手里捧着一封信,交到落儿手上,这才退下。   辗转来回,又到了楚汐手上。   她正纳罕,看了信封那出的署名眸子一亮。   还不等她拆开,门外吵吵嚷嚷,有人被抬了进来。   是卫璇,后面还跟着同样攥着信的韩知艺。   韩知艺一进来,一眼瞧见楚汐手上的信,与她手里一般无二。便笑了。   “俞殊敏不日后便要成亲,写信于你我,婚事虽仓促,却是一辈子的事,我想着该去送妆,你是如何想的?”   俞殊敏嫁给表兄祁墨,而祁家只有一母,没什么亲戚,俞殊敏又和镇国公府断了联系,想来婚事冷清的很。   上回祁墨能来,她也算出了份力,因此,也收到了邀请。   楚汐听她这么一说,也大概知道了信中内容。   俞殊敏是在她的提醒下改变命运的人,她的婚事,怎能缺席?   “去,作何不去?”   卫璇躺在担架上:“带上我啊,我最喜欢凑热闹了。我还不曾去过乡下,听闻那里的溪水清澈的很,鱼虾好抓的紧。”   楚汐听出她的向往,不由出声打击:“可别,还下水捉虾?你还是莫不切实际了。在担架上好好待着。”   韩知艺也因着楚汐和卫璇熟悉一二,得巧路上遇见,便商量着一同前来,又见卫璇这会儿气的恨不得爬下担架在楚汐面前走几圈。即便那都是徒劳。   韩知艺忍不住笑了。   “你不去聂家蹲着了?俞殊敏表兄家远的很,慢的话,马车过去也许几日脚程。”   楚汐也想借此出去散心。便道:“你可得想好了,保不齐我还想在俞殊敏那里玩几日,可别耽搁你追男人的大计。”   卫璇纠结了。   很快,她一锤定音:“男人,就得吊着。”   何况,有聂母的帮衬,聂明曜对她总算没有退避三舍。   楚汐笑:“成,都回去准备着,明日便出发。”   韩知艺听她这般,不由诧异:“你不同裴官人商量一下?你们这刚成亲,可别意见不和,而闹不愉快。”   韩知艺虽肆意,但在这男尊女卑的环境中影响了十余载。前段日子的礼仪嬷嬷,更是教导着以夫为纲。   见楚汐直接下了结论,不由为她担忧。没成亲也就罢了,这成了亲该考虑的却是多得很。   别一件喜事,闹的裴家夫妻隔阂。   “同他有什么好商量的,晚些知会一声便是。”   出于昨日种种,楚汐说这话时,有些没有底气。   她觉着,裴书珩做的那些细枝末节,好似没把她只当成府里养着的陪小丫头的闲人。   她昨日作的要死,裴书珩竟然也能忍受。   可总不见得狗男人是瞧上她了,楚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想来也是发生了关系,他对自己的包容强了一分。   呵,男人,   卫璇星星眼,可见是爱极了楚汐方才那句话。她一拍担架:“等我得到了聂明曜,我也要这般对待他。”   等你得到再说好吗,集美。   两人不再逗留,都回去准备了。楚汐把两人送走,也回了屋子,收拾去时要穿的衣裙。   披风得带,乡间流水,树木葱茏,想来夜里是极凉快的。还得多带几套衣裙,她选了几件素雅的,总不能喧宾夺主。   楚汐收拾着包袱,扭头对落儿道:“你也回去准备,晚些陪我出去备一份贺礼。”   落儿乐呵呵的,闻言,连忙退下。   楚汐恨不得把她在裴府的物件一口气全部打包带上,这也想带,那也不想留下,粗粗一算,得了,马车塞不下。   只好选了几样琐碎必备的。   收拾好了,她又出门一趟采买,齐全准备,这次出门定然韩家镖局保护,韩知艺又是个练家子,左右无需顾及路途中遇事。   至于卫璇,楚汐并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别惹事她就谢天谢地,不过卫璇如今的现状也不允许她四处祸害。   充其量算是路上的霸总开心果。   楚汐越想越激动,她还没出过进城。雄赳赳气昂昂的一顿采买,花钱如流水,眼都不眨一下。   办完这些,她回了趟娘家。   把这事向章玥提了提。   章玥大手一挥:“你去便是,好好玩。”   说着,她又想起楚汐嫁了人。   “姑爷那头,你也得说一声。”   “等他回府,我便说。”   章玥放下心来,实在是欢喜于楚汐竟然交到了好友。而且不止一个,甚至有两人一同前行。   说着,问了问楚汐大体地址。   楚汐就着模糊的记忆,思索片刻,说了出来。   章玥一听,便笑了。   “你出嫁我与你爹送了一避暑山庄,正巧就在那边上,你也说了,俞家姑娘那表兄家世不好,许是没那么多住的房屋,若家里不方便,你就去回自家山庄,娘这就让下人去山庄的管事那儿提前知会一声。”   把一切打理好,日后也能直接住人。   楚汐:???   我也是有避暑山庄的孩子。   她决定了,又有了理由,虽然如今天气爽快,那庄子也用不大上,可她想着拉长居住的时间,若是可以,她都不想回来了。   月事也没在疼过,她干什么都有劲。   章玥更是在她怀里塞了五百两银票。   “娘,真不用,我去乡下哪里用的了银子。”   章玥把她零碎的发别在耳后,不以为意道:“你莫因为嫁人而与娘生分,给你银子,你花着就是。”   她的银子可不就是楚汐的,她就这么一个宝贝,难不成给那庶女?   “乡间花销是小,可你若是看中哪座山,亦或是想买一片林,也许就不够了。”   “不够也无碍,你捎信与娘说,娘托人给你送去。”   楚汐被这消费观吓到了。   她有些结巴:“银子是这么花的吗?”   章玥刮了刮楚汐的鼻尖:“虽说你嫁了人,须得勤俭持家,可家里你爹挣的那些银子,你若不花你爹忙活什么?”   “随便花,使劲花,楚家穷不了。”   没错,书内结局楚家依旧是富豪,没落也不是生意失败,只得罪了裴书珩。 第214章 我已然想的心肝都疼了   要出远门这件事,楚汐是晚间睡前与裴书珩说的。   她盘腿坐在柔软的垫被上,手里捧着泡着黄芪的茶。屋内都弥漫着黄芪特有的香味。   该收拾的早就收拾妥当,就等明日一早韩知艺带着车队而来,一一装上。   今夜,裴书珩并未早归,恢复了他往日的作息,楚汐也发现,这几日他出门愈发的晚归。   她却不问,当做不知。   想来裴书珩和钰旭桀暗中规划着什么,左右是寻钰旭尧的错处。给他当场揭露,重重一击。   官场之事,楚汐懒得关心。左右她没有二心,裴夫人一位不出差池定然稳稳当当。   楚汐就关心一点。   她是买座山还是买片林。   或者……都买了?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楚汐吹了吹茶杯中袅袅上升的水雾,轻轻抿了一口。女子长发及腰,发尾带着微微的卷,柔顺而乌亮。   她带着这个严肃的问题,总算等到了裴书珩入屋。   裴书珩淡淡的看了榻上女子一眼,随即转身。对院内的阿肆道:“且去休息,无需伺候。”   这才关了屋门。   楚汐想着待会要说的,想着一个切入点,她尝试着举起爪子,小幅度冲着裴书珩摇了摇。   裴书珩目光顿然幽深,他不知拿楚汐如何是好。   昨夜是怜惜她,这才睡在一起,他不是圣人,刚开了荤,暖香软玉在怀,哪会没有那些冲动。   可今夜他刚回来,楚汐便招手邀请他过去。   算了,也罢也罢。   虽然不知里头有多少做戏的成分。左右无伤大雅。她这些黏人的毛病他便宽容则个。   楚汐只是和裴书珩打了个招呼,她哪能想到狗男人就信步而来,脱了靴子和外袍,沉默寡人的上了她亲爱的贵妃榻。   楚汐感觉,便宜被占多了,也会麻木的。   她默默的往里靠了靠,给裴书珩让出位置。   矫情什么,又不是没睡过。   她想了想道:“我明日要出去一趟。”   裴书珩淡淡的恩了一声,对于楚汐隔三差五出去买买买的事,他懒得过问。   楚汐惊讶于裴书珩的豁达。   “兴许要在外头多住几日。”   裴书珩目光变得犀利。他眯着眼,看着楚汐。   就是一个眼神,楚汐都觉得周边的空气变得稀薄。   鉴于原主的前科,她连忙搁下手中的茶杯道:“我都嫁与你了,定然不会和旁人有所牵扯。你且宽心,这次是和韩家姑娘与卫家姑娘一同去的。”   “俞殊敏成亲,我得去祝贺。”   裴书珩放下心中的不虞,淡淡的‘恩’了一声。   楚汐见他神色不对,想到裴狗子的脾气,装的很,没准大男子主义心里不爽快极了。   哦豁,大佬不高兴,就是我欢喜的动力。   楚汐嘴角疯狂的想要上扬。   为了避免狗子瞧见,她身子一歪,滚进裴书珩怀里。   咧嘴笑开,嘴里却说着不舍的缠绵悱恻之语:“爷,我要离开数日,你可会想我?”   想了想,还觉得不够热烈和深沉。   “明明不曾离去,我已然想的心肝都疼了。”   噢,她是什么情话小仙女!   她能清楚的感受道裴书珩身子片刻的紧绷。   而后,她听见裴书珩低声轻笑。好似心情被她哄的愉悦的很。   她忍不住抬头想要看一眼,却是动作太急,身子不由倾斜。   裴书珩极为吝啬的捏住她盈盈不可一握的腰,摆正姿势。继续让她趴着。   男子语气幽幽:“我哪里知。”说着顿了顿。   “你对我如此情根深种。”   楚汐被这句话恶心的鸡皮疙瘩落一地,好在男子身上味道出奇的好闻。她不至于想吐。   女子娇笑动人,十指纤纤,抚过男子的喉结:“爷知晓便是。”   楚汐风情万种情意绵绵道:“纵日日得见,仍夜夜相思。”   裴书珩狼狈的别过头,实在不想继续和楚汐疯言疯语。他忽视着楚汐方才那句话带来的悸动。   他正色道:“要带的物件可莫有落的。”   楚汐也觉得够了,裴书珩扯开话题,她也乐得轻松。   “备的差不多了,若是有缺的,届时那里买便是。”   裴书珩搂紧楚汐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淡淡的女儿香充斥鼻尖。   他想了想道:“即然这么多人同行,那你把幼眠也一同带上。”   楚汐:???妹控的你竟然舍得把小丫头从眼皮子底下放走?   几句情话就让这厮忘了她是拿着恶毒女人的剧本角色了?   裴书珩这般决定,原因有二。   一则幼眠本就是爱闹的性子,京城人多眼杂,他拘着裴幼眠也有段时日了,何不放她出去好好玩玩,韩家镖局的人跟着,他极为放心。   二来便是这段日子他要慢慢忙起来,暗地扩大势力,薛大将军那钰旭桀与他私底下也见了一面,薛大将军手里握了大半的兵权,有他的相帮,定然事半功倍。   他没什么空闲陪着,楚汐带她出去也好。   楚汐见他不容反驳下定决心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带上小丫头也好。   卫璇说小溪可以抓虾钓鱼,小丫头应当喜欢的紧。   不过,她想起一事。   若裴幼眠去,拂冬定要跟着一同前往。   那聂母那里……   怀里女子不出声了,裴书珩也知晓她心里顾虑些什么。   “左右不过扎针,让拂冬写下穴位,我会找人过去。”   既然大佬都开口了,楚汐便不说什么。   她甚至觉得裴书珩不似书中那般冷血。楚汐甚至以为男人会不屑一顾道:“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不过一条人命罢了。”   大佬是个好人!不接受反驳!   “明日何时出发?”裴书珩问。   “不知,韩知艺准备妥当后,会来接我。”   裴书珩颔首,如此一来,也许他明日无法相送,不过,想来楚汐巴不得如此。   果然,楚汐樱唇微启:“你忙你的便是,万不能因为我耽搁正事。”   裴书珩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楚汐,你觉着我会为了你告假?”   楚汐眨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裴书珩:“想的倒挺美。”   楚汐:告辞您嘞。 第215章 噢,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两人商量好,就怕韩知艺来的早,裴幼眠那里出了岔子。   裴书珩起身,亲自出去了一趟。想来是过去知会一声,还有处理聂母一事。   拂冬那一套针扎的步骤繁琐,又准又快,一个没扎准便是万劫不复,可楚汐相信,裴书珩这人养着一群能人,他既然能这么说定然有他打算。   说好了出门一事,楚汐困倦的打了个哈气,管裴书珩何时回来,她倒头就睡。   裴书珩去了趟蘅芜院,裴幼眠这会儿已经歇下了,他也没在意,让拂冬写下穴位和注意点。   又看向云坠:“幼眠明日一早会跟着夫人出门几日,你备好她平日要用的。”   云坠福了福身子:“是。”   裴书珩不放心道:“动作轻些,最好莫把人吵醒。”   ……   把这些处理好,他才往回返。   屋内女子猫儿般蜷曲起身子,靠着墙,鼻息浅浅,一只手贴着脸,另一只手搭子锦被上。   他吹灭烛火,上塌。   刚躺下,一旁的女子像是有所察觉般,寻求温暖,小幅度蹭了蹭,蹭到裴书珩怀里。   他顺势搂住,闭眼而眠。   ……   翌日一早   楚汐是被裴幼眠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就看见榻前扒拉着一个小姑娘。   “嫂嫂,嫂嫂,你要带我去乡下玩吗?”   楚汐有气无力道:“恩。要带的你可别忘了。”   得到了准确无误的消息,裴幼眠欢喜的原地转圈圈。   她一早醒来就听云坠道起这事,可是惊讶的早膳都没吃,头也只梳了一半,就小跑过来。   她哒哒哒又小跑出去,她要去监督云坠可有把她最爱的床前挂着的猫眼石带上没。   楚汐刚合上眼,落儿又跑了进来。   “主子,可不能再睡了,韩姑娘那儿送口信过来,说是先去接卫姑娘,立马就过来了。”   韩知艺的动作很快,为了避免多走冤枉路,她直接接了卫璇。   很快,车队在裴府面前停下。   说是车队其实也算不上。   前后两辆是货车,穿的用的都堆放期间,这次路途也算遥遥,都是些姑娘,韩知艺虽然会点功夫,可出了事并不能保证众人都安全。   中间两辆是坐人的,一辆是他们主子,后面一辆是随行的丫鬟。   楚汐生的那般姿色,万一路上遭人惦记……   遂驾马坐在马车前的是练家子,每辆马车有两人,四辆马车驾车的便是八人。   后面更有十个厉害的骑着马的汉子跟随。   左右楚汐说了,那里她有庄子,有睡的住处。   卫璇这次没有趴在担架上,担架搁在货车那里放着。她趴在韩知艺细心准备的厚厚的垫毯上。舒服的哼着歌。   楚汐刚拉着裴幼眠出来,就看见这酷酷的一幕,忍不住想吹口哨。   裴幼眠嘴巴就没停过:“嫂嫂,就是和韩姐姐,卫姐姐,一起吗?”   她又感慨一声:“啊!这么多人!”   阵容的确大。   楚汐终于知道,裴书珩为何如此放心了。   门卫帮着搬东西,人手多,很快大大小小的包袱搬上货车。韩知艺撩开布帘,看见楚汐边上的裴幼眠笑着和她挥手。   楚汐道:“小丫头也跟着。”   韩知艺当下冲裴幼眠勾了勾手指:“快,上马车,我们得出发了。”   裴幼眠欢呼一声,碰碰跳跳借着踩脚凳上了马车。还不忘招呼楚汐。   楚汐安排好拂冬他们,这才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入了车厢。   启程。   经过人群,因着早市,百姓众多,马车驶的极慢。待出了京城,官道宽敞,这才快了起来。   楚汐仍有困意,她后腰处垫着软枕,车厢摆设设置的极好,竟感觉不了颠簸。   正要小憩片刻,卫璇扯了扯她的裙摆。楚汐往下看去。   卫璇吃力的托着脸,带着些许嘚瑟,像是要分享些什么。   这事一早卫璇上了马车前前后后就与韩知艺说了不下三次,见着楚汐,自然不能漏了去。   “我昨日去了躺聂家,聂伯母知道我有段日子不能去陪她说笑,可是难受的紧。”   楚汐觉着,这不是卫璇的重点。卫璇的重点明明是男人!   果然,卫璇清了清嗓子,眉飞色舞:“聂明曜那男人,就是惦记我。”   昨日她出聂家时,聂明曜曾追上来问她:“你去多久,何时归?”   两人的关系因为聂母而有缓和,可聂明曜从不曾主动与她交谈,这是第一次。   卫璇恨不得昭告天下:“我家聂宝想来一日不见我,就没了炖鸡汤的动力。”   哦。   楚汐没反应,毕竟卫璇是一个霸总恋爱脑。   卫璇不满意她此番神情,至少在韩知艺先前的‘哇哦’一声下,楚汐实在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卫·霸总璇不由想到,楚汐这般,是不是她有比这更值得炫耀的?   “裴大官人这会任职去了吧,他怎么不来送送你?好歹刚成亲。”   楚汐觉着卫璇接触的感情太浅,人家不过问一句何时归,她就激动成这样,实在是太不争气,楚汐有意刺激一下恋爱脑。   女子捻了捻帕子,懒洋洋道:“是我不准,我怕他哭,丢人的紧。”   裴书珩会哭?   这话韩知艺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裴书珩可不是哭啼啼的男人。   可恋爱脑……   卫璇却是捂住嘴!这也太浪漫了吧!!!   彩虹屁来了。   “噢,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我家聂宝一对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上天可不可以也赐我一个这样的男人!”   “小仙女,你嫁给裴大官人应当是上辈子拯救了一个世界。”   难怪楚汐听了没感觉!!!要她,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楚汐:哪有拯救一个世界,她不过每天吃着榨菜馒头,手贱把省下的钱砸成了榜一。   韩知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带着狐疑:“他当真哭了?”   裴幼眠手里握着一根糖葫芦,是方才路上停下来买的,她含糊不清道:“兄长不爱哭的。”   感动的不行的卫璇:???怎么回事!   楚汐没在意,嗓音柔柔的,如沐春风,继续刺激:“他昨夜抱着我,还说什么明明不曾离去,我已然想的心肝都疼了。”   说着嫌弃的啧了一声:“男人啊,还是不能要太黏人的,烦。”   卫璇感动的流下两行清泪。 第216章 让我吸一口仙气   因着俞殊敏的婚期是数日后,她们赶的并不急。颇有游山玩水之意。   韩知艺安排的极为妥当,先是赶了一日的官路。为了减少路程,继而交通工具变成了船,马车里的物件都搬上了船。   裴幼眠是头一次坐船,她新奇的站在船头,看着清澈见底的湖面,依稀间还能瞅见几条落单的鱼。   所有人乐意都宠她,依着她,好说话的很,因此,头一次离开裴书珩一日之久的裴幼眠也没闹。   甚至嘴角笑呵呵的就没停过。   楚汐趴在栏杆上,垂眸深思。   韩知艺轻轻推她:“你怎么了?”   楚汐吸了吸鼻子:“在想这鱼是烤着吃,还是红烧清蒸的好。”   卫璇:???   她嚷嚷道:“清蒸,我最爱清蒸。”   裴幼眠举起小爪子,娇憨一笑:“我想要烤。”   韩知艺不由蹙眉,出游在外,吃个鱼哪里需要这么讲究,她走镖之时,只要饱肚一切都好说。   一个要清蒸,一个要烤,再看韩知艺,只要煮熟了,她都能下咽。   楚汐看着皓腕上的绯红珊瑚链,下了最后的决定。   “娃娃才做选择呢,我们小仙女,都要。”   左右不费事,就是麻烦了些,韩知艺见几人欢喜的很,便吩咐下面的人多抓几条鱼来。   船停止前行。在一处靠边。   汉子们下了船,抓了不少鱼,开膛破肚,洗净,又去拾了柴火,生火。   云坠厨艺不错,全鱼宴交给了她,几人带来的丫鬟,都去打下手。   ……   卫璇啃着鱼。看看边上谈笑的众人,突然一阵轻松,往前她追在各贵家小姐身后跑,也算是蒙了心,哪有如今的畅快。   她不由感叹:“若是不嫁人,咱们一同游历山河也是好的。”   恋爱脑能生出这样的想法,可真不容易。   可哪有女子不嫁人的,父母不被众人的吐沫星子给骂死?   韩知艺没说话,她最是有发言权,她爱山水向往自由,习惯了无忧无虑,而这些年回京,要学规矩,要习女德。实在不是她所期盼的日子。   可能怎么办呢,她知道秦之逸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两人见面不是争便是吵,也知道她是必须要做秦家少夫人的。   “你就一张嘴,吃你的鱼吧。”楚汐冷哼,她才不相信卫璇所言。   卫璇喝了口奶白的鱼汤,补充道:“当然,我遇见了我家聂宝,那就不一样了。”   说着,她砸吧的嘴:“还是鸡汤好喝。”   闭嘴吧你!   好喝也不见你再从聂明曜手里要上一只。   ……   几人是用了饭才继续前行的。   后,又改了马车,一下船,就有四辆马车在码头那处候着。   这一趟,确然是麻烦的很。但好在几人说说笑笑,时间过的极快。   卫璇认为韩知艺见多识广,不由问出了她常年遗留在心里的问题。   她神情变得严肃,面带惶恐,明明车上都是自己人,她却不敢大声。捂着脸,像是怕染上脏东西那般。   “你可曾听说过绮丽苑。”   楚汐眉头一挑,来了兴致。   韩知艺不确定的问:“你说的可是那死了好几个人的凶苑?”   卫璇很怕这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先前她也不信,不过一个小苑,她可是经常跟着那些附庸风雅的贵女前去作画写诗。那里她熟的很。   可,后来莫名死了一个又一个人。   是否有什么蹊跷?   可偏偏最后让她不得不相信,那里的确诡异的很。   她有次想探一探虚实,在那道士忌日时曾在外院停留一二,正要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凉飕飕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啼哭。   好似冤屈,又好似夺命锁。   吓得卫璇再也不敢踏足,甚至回外祖家原本要经过那处,她都宁愿绕一大圈子的远路。   “便是那里。”卫璇心有余悸的捂住脖子。   韩知艺道:“世人皆传是冤魂作祟,可这事岂是你我能清楚的,有也罢,无也好,左右和咱没有关系。”   卫璇谈着这些,都觉得慌的紧。   她想了想,瑟瑟发抖道:“那道士的忌日回回总能闹出点事,也不知今年会如何。”   楚汐知道,今年什么事都没有,明年亦如是,而且除了道士,其后死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楚汐见卫璇讲起这事是,眼神飘忽,额前流汗,胆小的哪里像个霸总。   “喂,卫璇。”她出声。   “怎么?”   “你怕个什么劲,你又没做亏心事,就算有脏东西,也寻不到你头上来。”   说着,她又想起先前跑去那里偷夹竹桃一事,不由笑了了声。   “我不久前还去了一趟,可不就好好的赶了回来。”   ???   卫璇看楚汐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   楚汐能平安出来,想来这是上天庇护吧。果然仙女就是仙女,那些东西都不敢靠近。   卫璇吃力的靠近楚汐:“来,让我吸一口仙气。”   楚汐:迷信!   看来,和她是讲不通了。   ……   马车直接驶进庄子,管事的带领庄子了的下人早早候着,下人们开始搬行李。   “主子,一切都打点好了,可要先回屋休息片刻?”   因为是避暑山庄,这里又是种满绿植的山间,楚汐有些冷。   “不用了。”   马车舒服又宽敞,他们睡的也舒服,完全不需要补觉。   丫鬟整理着他们带来的包袱,全然无需她们几个人操心。   韩知艺问:“现在去寻俞殊敏吗?”   如今已近黄昏,她们虽然不累,可保护他们一同前行的汉子却面带憔悴。   楚汐让管家带着他们去厢房休息。   “不去了,明日再去也不迟。这虽然是避暑山庄,却有温泉,不如去泡个澡。”   说着,她看向担架上被扛着的卫璇。   楚汐坏心思一笑,犯难道:“你可怎么办?”   温泉!卫璇也想泡,她羡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她身子实在不允许。   楚汐觉得自己是在卫璇伤口上撒盐。   “你不如先回屋歇着。我们泡好就来寻你。”   卫璇才不要。   “我打算看着你们泡。望梅止渴也是好的。” 第217章 你这是疯了不成   次日   用了早膳,他们也没让管家带路。问了路后,几人直接沿着小道往外走。   当然,卫璇依旧被抬着。   他们想低调,甚至衣裳穿的都比平常朴素,可有卫璇在,走在哪里,都是舞台。   好在乡风淳朴,谈话也没有京城来的犀利。   村人许久不曾见到陌生人,他们扛着锄头,不由停下步子观望。   先是看向卫璇,觉得有趣的紧,然后待看见楚汐,不由微微一滞。   怎会有如此标志的姑娘。却梳着妇人的发髻,可惜了可惜了。   “姑娘,你们去哪儿?”田地上忙活,累的不行的大娘在一旁休息,不由出声问。   楚汐道:“我们寻祁家,便是要办喜事的祁家。”   京城里来的,难怪看着就贵气,大娘想起祁家小子把俞家小娘子带回来时,他们也被俞殊敏通身去不了的气派,暗自心惊。   有些东西,并不是穿着粗布衣裳能掩盖的。   大娘了然,喝了口水:“你们是来祝贺的吧,就往前走,直走便是。待看见一颗老槐树后,再右拐,祁家早就开始准备了,挂着红绸的便是。”   楚汐谢过,即便她从管事嘴里问出了路。   她拉着裴幼眠往前走。   韩知艺却是耳尖的听见身后的议论。   “想来是俞小娘子的手帕交。”   “哎呦,我当以为遇上天仙了。”   “那担架上的姑娘可怜的呦,日后可怎么办。”   怎么办?该吃吃该喝喝,昨日她们泡温泉时,卫璇还苦中作乐煮了几个蛋。   ……   祁家小院在村里也算是个不错的院子,刚造不过一年,占地大,又收拾的干净。   虽不比京城,但甚在一份清静。   几个刚走近,就见篱笆墙里立着名女子,神色娴静,一身粗布衣裳,乌黑的发用一根银发簪挽着。   样貌端庄却稍显寡淡,没了金玉首饰环佩佩戴,那股子书香气息愈发浓烈。   和分别那时不同,想来这段日子的顺心,她嘴角带笑,脸上的肉也被人精心养了回来。   楚汐不由为她高兴。   隔着篱笆墙,她喊道:“喂,笑什么呢?”   俞殊敏猛然抬头,朝这边看来,待看见这大部队,她有些惊讶。   原想着楚汐嫁了人,出行不会这么轻松容易。她也只是写信告知,更没有多大期待她本人能到。   没想到,她视线朝边上看去。还能拖家带口。   她忙放下手中喷壶,顾不上浇花,上前开了篱笆门。   “你们今日到,怎么也不捎信过来,我好去迎。”   韩知艺进院,她看着院前的那株葡萄,紫色的玛瑙一串又一串的挂着:“无需麻烦,我们赶车而来,方便的很。”   “我不知你们来,什么准备都没有,你们先坐着,我去和舅母说一声,菜没买,晚些住的地儿都没有着落。”   边上养着鸡,用篱笆圈着,咯咯的叫,卫璇一下子来了精神。   鸡!!!   哦,她的聂宝!   真是无处不在!!!   她吩咐下人,把她抬过去,盯鸡。想来可以睹物思人。   楚汐只觉得俞殊敏心思过于敏感,明明盼着她们来,却又怕招待不周。   韩知艺在俞殊敏搬来的凳子坐下,她吃着俞殊敏刚摘的葡萄,吐着籽:“这里风景好,空气也比京城来的清新,心旷神怡之际又让人能喘口气,极为不错。”   俞殊敏试探的问:“那就多住几日?”   楚汐道:“住,难得来一趟,必须住够了。”   俞殊敏大喜,俞家院子大,能住的房间也只有三间,一间她自个儿住着,一间祁墨,一间是祁母。   可看见几人身后站着的下人和镖局汉子,她犯了难。   “我让表哥去书房睡着,把他的屋子收拾出来,晚间我和舅母挤挤,我们几个也能住下。”   “至于他们,我去和邻居说上一声,借住便是。”   “中午吃什么,粗茶淡饭。”她想了想:“你们不吃也得吃。”   她很快把住的地儿安排妥当,楚汐勾住俞殊敏的肩,哥俩好的问。   “你可知你们周别有所避暑山庄?”   “这自然知道,那里还有温泉,怎么,你想去泡着?这可不成,庄子可是有主的,主人家常年不在,不得应允不得入内。”   “我知道啊,那庄子是我的。”   俞殊敏险些被这句话呛着,看来,住宿问题,她不用操心了。   楚汐眼波流转之际潋滟生姿:“我啊,没什么本事,就是银子多。”   说着,她想起心心念念的事:“我方才瞧着你屋子后面那座山不错,我打算买了。”   ???   俞殊敏斥道:“你这是疯了不成。”   楚汐沉吟片刻:“那买百亩田地吧,小丫头方才看着前头养着的牛感兴趣的很。”   有了田,她就有买牛的理由了。来耕地。   疯子!   韩知艺听不下去,跑过去陪着卫璇看起了鸡。   俞殊敏麻木道:“这事我也不懂,晚些表哥回来,我问问他。”   果然楚汐还是楚汐,是熟悉的配方。   裴幼眠捂住嘴,眸子亮亮的:“嫂嫂,我要有牛了吗?”   “我们小丫头想要的都得有,不过是费些银子。”   裴幼眠欢喜之余,又想起一事:“可我们要回去的啊。”   正是,哪有人千里迢迢来买牛!为了牛还要买田。后面还要雇人照料。麻烦得很。   楚汐想了想,也是。   不过,楚家的钱她得帮忙霍霍啊。   这钱,真是个让人烦忧的事。   她正打着算盘,屋内响起一道温柔慈爱的嗓音:“敏儿啊,是有客人来了吗?”   俞殊敏笑着回复:“舅母,就是京城那边来的姐妹。”   随着她这一声落,屋内走出一个人来。慈眉善目,却是刺绣多了,眼神不大好。   楚汐觉得,她家拂冬可以派上用场了,晚些可以给祁母扎几针。   祁母是个温柔的人,没有乡间妇人的小家子气,谈吐也是不凡。   几个人谈了话,祁母便挎着篮子说要去田地里摘菜,让俞殊敏陪着楚汐他们在家。   等祁母一走,楚汐托着额:“你这舅母是个不错的,不过我有一事相问?”   “你问。”俞殊敏只以为是大事。不由正襟危坐。   “你觉着是舅母好,还是你那表哥好?”   俞殊敏:……   她反击:“那我也想知,裴官人是平日好,还是夜里榻上好?” 第218章 我错了,我就不该问   楚汐挑眉:“这种私密事,你嫁了人后就知道了,毕竟不止夜里,白日榻上也好。”   俞殊敏:……   我错了,我就不该问。   ……   午膳是祁母亲自下的厨,期间,俞殊敏要去帮忙,也被她给赶出了厨房。   “不日后就要嫁人,这段日子可不能忙碌,不然老一辈的认为日后就是劳碌命。”   俞殊敏没法,祁母是把她当亲生女儿。   她转身,看着楚汐道:“我舅母很是疼我。”   “看见了。”楚汐摆摆手。   她不想理俞殊敏,方才俞殊敏的一句话,呛的他差点原地蒸发。虽然她呛回去了。   祁母的手艺极好,这顿饭用的主客尽欢。饭菜做的极为精致。看着就有食欲。   “阿墨他这会儿还在学院,你们来这一趟也不容易,他人却不在,怪不好意思,可这并不是不看重敏儿。”   祁母怕祁墨不在,让楚汐他们心里有疙瘩。   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偏偏今日祁墨跟着书塾夫子去拜见县里极有声望的先生。实在不好临时脱身。   “伯母您多虑了,殊敏在镇国公府水深火热,京城一封信祁墨就马不停蹄的赶往,替她撑腰,带她回来,他便是有担当,心里有殊敏的。我们清楚的很。”   楚汐见平裴幼眠专吃肉,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又道。   “诚然,殊敏先前在镇国公府,仆人环绕,可总归寄人篱下,如今她能回来,有这么一段好姻缘,我们比谁都开心。”   祁母听到这,眼角不由闪起了泪花,她别过身子,轻轻拭泪。   “殊敏是个好孩子,就怕委屈她了。”   “舅母您又混说,嫁给表兄是我三生有幸。”   祁母拍着她的手,但笑不语。   等吃了饭,她站起身子就要收拾碗筷,却是头晕的晃了晃身子。   她身子不大好,俞殊敏吓白了脸,失声道:“舅母!”   “我头有些晕,敏儿,你去村医那里给我取些药。”   俞殊敏不疑有她,匆匆忙忙往外赶。   楚汐等俞殊敏走远,这才正色道:“祁伯母,有什么不能当着殊敏的面直说。”   拂冬就在她身后,却没有上前诊治,她痴迷医术,不可能不出手,那么只有一点,祁母是故意支开俞殊敏的。   祁母惊奇的微微一滞,继而笑开。   “敏儿心思敏感,是不好让她听见。”   说着,她站起身子,出声邀请:“裴夫人,我可否请你入内屋一谈。”   卫璇不靠谱,可韩知艺在,裴幼眠出不了差池。   楚汐站起身子:“自然。”   她也着实好好奇祁母找她有什么事,又是什么话俞殊敏不能听的。   跟着祁母入内,掩上房门,甫一转身,祁母就要给她跪下。   楚汐连忙伸手去拦:“伯母,这可使不得。”   祁母情绪有些激动:“敏儿能回来,是您出手相帮,她都与我说了,如今她能回来,是大恩,跪得。”   “您是长辈,莫折煞我了。何况与我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她又是我的好友。”   见楚汐态度恳挚,祁母不好再坚持。   她却转而忧心忡忡,眉心都染上了愁色,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却是显得她更为慈眉善眼。   “敏儿回来,是彻底与镇国公决裂,也不知是否影响阿墨的仕途。”   若真有阻碍,也就认命了,凭着阿墨的文采,他们的日子也能过活,一家团聚便是莫大的幸福。   可祁母怕啊。   “就怕镇国公查出了这事与夫人您有所谓牵扯,拖累您这可如何是好?”   她曾在祁墨嘴里谈起裴大人,是圣前红人,三皇子有意拉拢,可裴夫人却帮了他们一回,镇国公那人,祁母十多年前就见识过一次。   无耻小人是也。裴大人得罪了镇国公,日后可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拖累?楚汐心里不以为意。   祁母是多想了,裴书珩是什么人?在他眼里,镇国公都是渣渣。   “您把不安放回肚子里,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该死的镇国公,下那种药,别说裴书珩小肚鸡肠的人心里窝火,她这个受害者更是气的牙痒痒。   以裴书珩的秉性,正在想法设法拖镇国公下水。   楚汐相信狗男人的手段,镇国公蹦跶不了多久。   她的不在意,却让祁母急上心头,她闭了闭眼,长长叹了口气,道出这么一个故事来。   她语气有些痛苦:“世人皆道,镇国公善人一枚,不是亲生的孩子都能带入府中,镇国公夫人更是大度,亲自照料。”   “可要不是他,敏儿的父母哪会早早就没了?多乖巧的孩子,却孤零零的我看着都心疼。”   俞殊敏的父母是救镇国公而死,他为了堵上悠悠众口,亲自上门来接俞殊敏。   当时,圣人赞之,百姓赞之,全天下都道他有情有义。   可她夫君就这么一个妹妹,那会儿哭的是整宿整宿不得入眠,敏儿又是小姑子留下的唯一骨肉,自然想自己带着。   总比那些个假惺惺的外人强。   镇国公好手段,得不到他们首肯,使阴招直接断了他们的生路。夫君的生意一落千丈,外债连连,全家温饱都难。   他们依旧咬牙: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祁母嗓音有些干涩:“可敏儿病了,我们连治病的钱都没有,穷途末路,只好眼睁睁的把敏儿送到她手上。”   这些,她都瞒着,俞殊敏并不知晓。一直以来都不知是镇国公暗中作祟。   镇国公不让他们见俞殊敏,就算是双方写信,他都要过目一二,才决定送过去的信能否送入俞殊敏手上。   紧接着,她像是陷入回忆的痛苦里,浑身都冷的她直抖。   “后来,家中日子好了起来,外账都清了,也有了银钱供两个孩子,当家的抱着我哭了一夜,说是许久小姑子不曾入梦,可见是怨他没本事。”   那正是炎夏。   祁父便有入京要回俞殊敏的念头,可刚出这村子不久,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导致山体泥石崩塌。   尸骨无存。   当家的心心念念想的外甥女傍人门户,仰人鼻息。他到死都不曾见上一面。 第219章 嗷嗷嗷,裴狗子   而她与祁墨早就商谈好了,不在俞殊敏面前提起这事,不然那孩子会愧疚。   如今说起这事,实在是怕楚汐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   楚汐听的心惊。   “镇国公如此小人,夫人万不能与此情敌,此人毒辣的很。”   楚汐知道镇国公非君子,可不曾想过他如此之狠。明明是他之过,却能抽身,得一个好名声。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受害者的俞殊敏不想被迫嫁给魏狄,想跟至亲回去,当时闹的满城风雨,舆论的指向皆道她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这权势就是罪恶之源。   镇国公使使手段,轻而易举的把脏水全往俞殊敏身上泼,她不过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儿身。   楚汐不能想象,俞殊敏当时的孤注一掷,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和事后若不能如愿她是否想过赴死,一了百了。   好在,祁墨有情有义。   也算是枯木逢春。   她对着忧心如焚的祁母道:“您放心,镇国公权势滔天,可皇上身子尚今康健,爷如今得盛宠,绝不会有事。”   那薛大将军也归来了,又有宁王在,这便是一个权势制衡点。   镇国公,三皇子,不过就是钰旭桀登基的垫脚石。不足为惧。   说着,她又道:“祁公子大才,定然不会拘在此处,您莫多想,伤身。”   ……   在祁家待到黄昏,祁母又想要留饭,几人却是谢过告辞。   祁母知道,俞殊敏不舍楚汐他们,日后成了婚,她们离开,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便道:“你也无需陪着我,我听裴夫人道晚些要去县上看刘家那姑娘招婿,你也一道去玩玩。”   俞殊敏欢喜的抱着祁母:“我去县里给舅母带您最爱的枣糕。”   几人出了门,光线暗淡,夕阳缓缓收回最后一丝光亮,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去。   可好不容易赶到县里,几人赶道招亲的擂台边上,周围都是人。水泄不通。   边上有镖局汉子保护着,排场大,汉子冷着脸又凶,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来,几人不曾冲散。   “这刘小姐可是县里最美的女子。也不知出落的何等水灵。”   “瞧瞧这人多的,想来没娶亲的血气方刚的男儿都来了,也不知哪位能抱得美人归。”   “欸,可惜你我已娶亲,只能凑个热闹。”   周围人声嘈杂,楚汐倒也耐心。等着这县里第一美人出场。   韩知艺看着那些争先抢后的男子报上身世,住址,八字,取得比武的资格。   她叹了口气。   俞殊敏问:“你这是怎么了?”   卫璇趴在担架上:“还能怎么?那秦之逸哪里是个好的,要我说嫁入秦府,还不如来一次比武招亲,没准比秦之逸好个千倍万倍。”   不,你们多想了。   楚汐知道,韩知艺在感叹,她今日怎么没有着男儿的装饰,许久不曾打架,难免手痒痒,没准,她能一举打败所有人。   就在说话间,就听有人破着嗓音来了这一句:“刘小姐出来了!”   楚汐当即抬起头,看过去。   那传闻中县里第一美人着湖蓝色八幅裙,小家碧玉的模样,发间别着一只花簪。   仅仅一眼,楚汐只觉得她要瞎了。   就这?   这货长的和榜二一模一样的。   她和榜二为了争榜一之位,闹的可叫一个如火如荼。榜二砸钱,她就差砸命了,整整一个月都没尝过肉腥味。   后来,她和榜二一同得到作者亲自寄来的感谢信,和男女主人物钥匙扣。   可是她的快递很不幸,在双十一的路上,着火了。   收到这么一条短信。   ——亲爱的女士,对于您的快递,我们深感抱歉。在高速公路上货车突然起火,您的快递不慎损毁。由于您没有购买运费险,无法进行理赔,十分抱歉,祝您生活愉快。   她觉得好冷,她想哭。   可榜二微博晒图,甚至艾特她,最后还小小嘲笑一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着对榜二的不爽,她对这刘小姐好感顿失。   她脸色的变化,尽在韩知艺的眼底,她不由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楚汐知道她把这股对榜二怨气撒在刘小姐身上不好,但是,她就是不想讲道理。   小作精无处不在。   她没精打采道:“这刘小姐真美。”   卫璇:???   “你眼瞎了不是,明明就一般般,和小仙女站在一起,她就是根草。”   楚汐心里舒服了不少。   但是她极为肯定道:“我觉得很美。这种人,就该后宅做姐妹。”   卫璇:???她不允许多一个女人来平分楚汐对她的爱。   俞殊敏却是听出了关键:“你想做什么?”   楚汐道:“我是该为爷纳一位妾室了。”   荒唐!   “你可刚成亲?你就想让旁的女子占有你相公?你再抽什么疯?”   卫璇语气坚决:“不,我不允许你有别的姐妹。”   笑话,若这刘小姐真的入了裴府,那她就能和楚汐日日相处。感情深一口闷,那她卫璇的地位不保。   楚汐想着她入裴府,惨烈的很,这刘小姐若能陪她一起惨,是极好的。   “我觉着女子就该大度,没准爷喜欢的紧。”   说着,她俯下身子,看向裴幼眠,指着擂台上的女子问:“小丫头,要不要一个小嫂嫂?”   裴幼眠抱住楚汐,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要。”   “为何不要?”   颜控的裴幼眠道:“她都没我好看。”   楚汐出声教育她:“你怎可如此肤浅,我瞧着这刘小姐人美心善的很。”   裴狗子日日来她屋里,甚至近几日都要搂着她睡,恐怖的很。她都怕夜里被这厮给掐没了。   没准多了个女人,能曲意逢迎般讨好他,狗子就不来折腾她了。   多好啊。   楚汐一时间竟然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刘小姐在擂台上福了福身子,出声道:“能擂台比武的人须要有三点。”   这是在说她的要求了?   “一则,须能识字,吟诗作对,不在话下。”   哇哦,裴狗子都能作诗作到金銮殿了,这一点中了。   “二则,需有主见,行事不能依附旁人。”   狗子也中了,他主见大的把二皇子捧上皇位。   “三则,需得英俊。”   嗷嗷嗷,狗子满分,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裴狗子,你要有小老婆了,高兴吗!!! 第220章 哦,她的桃花运   楚汐跃跃欲试,可裴狗子不在,她也不知怎么阻止这场比武招亲。   一时间犯难。   可就在这时,天助我也。   只听天际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只觉得周身都震了震。   晴空万里刹那间被乌云蔽日所替代,云层压的很低,仿若就在头顶。   紧接着,豆大的雨坠了下来,雨势猝不及防越下越大,眼都睁不开,很快,众人就成了落汤鸡。   这时,谁还顾得上看比武招亲,很快,周边人群跌跌撞撞,纷纷散开。   楚汐紧紧拉着裴幼眠,一群人脚步凌乱的找了个拐角避雨处。   正值深秋,衣裙一湿,伴着凉凉的冷风,冻的楚汐一个激灵。   盼着雷鸣和哗哗只下的雨,她听见隐隐有人高呼:比武招亲延后云云。   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   楚汐觉着,连上天都赞同她的想法。   她来不及高兴,却是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且都是姑娘家。沾冷水吹凉风不好。   好在前头有布裙铺子,镖局汉子大步去了周边花银子要了几把伞,又是好一番折腾,几人换下身上的湿衣裳。   小乡僻壤间的成一铺子料子粗糙的很。他们也顾不得嫌弃。   眼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们付了银子,求着店家要了几碗姜汤。   楚汐这才觉得暖和了。   拂冬靠着门,掏出一本子,思索片刻,她还是觉得今日之事,要与公子说一声。   在她眼里,裴书珩不近女色的很,若是府内再多一个主子,没准得出事。   那时,她便是第一个被治罪的。不曾及时汇报之罪。   她背着众人,刷刷刷记下。   “这真是我穿过最糟糕的衣裳。”卫璇见店家走远,招呼新的一批落汤鸡,她直言不讳。   楚汐给裴幼眠擦着湿透的发,闻言,也只是挑挑眉。   这布料是真的差,她身子又娇嫩,穿在身上,刮擦间只觉得生疼。   “有的穿就好了。难不成你还想穿的湿裙子招摇过市?”韩知艺蹙眉。   俞殊敏虽说这段日子穿的都是简单的衣裳,可表兄舅母疼她,给她的衣料都柔软的紧。也不知从哪儿买的。反正这县里买不到。   她原先以为她能适应清苦日子,可这料子一穿身上,她也觉得不太舒服。   成衣铺子是今日最大的赢家,一批一批的落汤鸡进来,店家乐的嘴都没合上,短短半日赚的可是他将近一周的利润。   有人从外头跑进来,水滴从发上像流水般滴滴直下。他搓着身子,冷的不行。   张嘴就骂:“这什么鬼天气,招亲招亲没凑上热闹,还要花钱买衣裳。倒霉催的。”   “给我来件最便宜的。”   “什么,最便宜的也要这个数,店家,你坑人呢吧!黑心店。”   “要不是老子冷,老子是一眼也瞧不上的。来,给我便宜几个铜板。”   “什么,便宜不了?你掉钱眼里了是吧,别和我说旁的,你就通融通融。”   “通融不了?你很有种!算我倒霉。”   周边吵的不行。闹哄哄的。原本就小的铺子,被挤的水泄不通。   卫璇一张脸垮了下来。   “我要窒息了,我家小仙女怎么可以在这种环境里呆着。”   楚汐觉着卫璇下一句话很重要。很快,得到证实。   只听卫璇一声吼,极有气势:“进来避雨的,买衣裳的,都给我把嘴巴闭上。”   “谁现在出去,离开此处,我就发谁一两银子。”   “配合的过来排队!”   一两银子,这是极大的诱惑,有些人家,一年十两都攒不了。   人群瞬间安静,他们看向声源处,那里站着一群穿着铺子里灰扑扑衣裳的女子。   也不管真假,所有人争先恐后的排了过来。   楚汐正感叹这卫·霸总璇的操作牛掰,就见璇总眼巴巴的看过来。   “小仙女,付账啊。”   楚汐险些要被气笑了,她嘴巴张张合合多次,满腔的话精简成了一句:“你这是什么玲珑算盘?”   “因为你富的流油。”卫璇笑嘻嘻道。   好了,楚汐认了。   毕竟都是小钱。小仙女不放在眼里。   等雨势转小,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日淋了雨,楚汐觉着还是回去泡个温泉为好。   “我看啊,你今日也莫回去了,与我们一同泡个温泉,去去寒气,我差人去与你舅母说上一声。”   卫璇:真好,又可以煮蛋吃了。   等回去泡了温泉后,已是亥时。几人也困了,一番洗漱后,回了屋睡下。   一夜无话。   ……   就这样,吃吃喝喝玩玩,时间过的极快。终于到了俞殊敏出嫁的日子。   祁墨常年温书,不是在书房呆着,便是去书塾,自从祁父没了后,祁母便不爱出门,她性子温婉,整日绣着针线赚几个铜板。   因此和村人的联系也慢慢减少。   不过民风淳朴,今日来祝贺的将近是整个村的人都来了。   祁母险些忙不过来,好在楚汐他们在,帮了不少忙。   祁墨也早有预料,更是花钱请了膳夫来做酒席,摆了流水宴。   楚汐让拂冬看着裴幼眠,她去外头给拜了天地有些口渴的俞殊敏倒了水。   实在是太忙,屋内的茶壶忘了添水。   却被小孩子冲撞,她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墙壁上。   见惹了祸,那孩子吓得撒腿就跑。   楚汐疼的不行,眼角刚要蓄泪。   就听膳夫关怀问:“夫人,你可还好?”   楚汐要面子,当下伸手拨了拨歪了的发簪,掩住对方的注视。顺势背过身子擦擦泪。   可发簪摇摇欲坠,还不曾碰上,就‘啪叽’一声落地。   一头乌发垂下至腰间。   “无事。”她捡起发簪,含糊一声道。   刚倒好的水也洒了,楚汐又匆匆倒上一杯,顾不上乌发,她出了厨房。   发遮住半边脸,瞧不清容貌,可她身子娉婷,小步走着,身段风流,竟让人觉得能步步生莲。发没有挽起,只以为她不曾嫁人。   自然有人动了心思。   有人拦了楚汐的路,少年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在下唐突,不知姑娘可曾婚配。”   哦,她的桃花运来了。 第221章 在作死的路上   她还不曾说什么,前方却滚过来一只小团子。   裴幼眠护犊子的推开那书生打扮的男子:“你找我嫂嫂作甚,你是不是。”   她有些卡词,好在记忆好,很快想起六娘教过的。   “心怀不轨?”   六娘教过,绝对绝对要看好嫂嫂,不能让男子离她一尺近。   裴幼眠做到了,她警惕的看着那人,激动的语速很快,有些吐字不清:“我嫂嫂是兄长的,你也不准与她说话,我兄长要吃醋的。”   你是不是……对你兄长有所误解?   楚汐:???   闹了这么一场乌龙,在大喜之日,也只是一段小插曲,楚汐拉着气鼓鼓小河豚回了新房,把茶水给了俞殊敏。   俞殊敏今日打扮的极美,楚汐亲自为之上的妆,有些寡淡的颜色在楚汐胭脂点缀下竟然有几分光彩照人。   尤其她在为俞殊敏描眉时,韩知艺甚至搬来小凳子,坐下看。   如今俞殊敏端坐在新床上,盖头也被出去招待乡亲的祁墨掀了。   “我好紧张。”俞殊敏脸色红润,嗓音有几分颤抖。   卫璇现在无比后悔先前不曾听楚汐的话,也不知要在这担架上躺多久。   恋爱脑!也想成亲!   “我也紧张,我担心我能下地走路了,聂宝还没追上。”   楚汐被这句话逗笑,她觉着卫璇就是颗奇葩开心果,果然,这句话一出来,俞殊敏都忍不住笑开。   左右屋里没有外人,俞殊敏脸有些红,扭捏的问着屋里唯一成过亲的楚汐。   “先前国公府庶女出嫁,我与她还算说得上话,当时,姨娘给她塞了本画册。”   那时,正巧被她碰见,难免忍不住问了一嘴。   才知,里头记着夫妻之事。   她到底是女儿家,对这事一知半解,舅母也没给她这种书,想来怕她脸皮薄,可俞殊敏又怕待会儿出错,脸色仿若充血,来向楚汐讨教一二。   楚汐不过也只是个会打嘴炮的,真枪实弹也就这么一回,还疼晕了过去。   不过,小仙女是谁!她懂得可多了!!!   比裴书珩那夜只用一个姿势的狗东西强了不知多少倍。   “哦,那书啊,我来的匆忙,不曾给你带上一本。”   “书不书的也没什么大碍,你届时躺着便是,你男人会教。”   “若你真想学,我现在命小厮给你买上一本?”   俞殊敏觉得臊的不能呼吸,结结巴巴道:“不不不,不用了。”   ……   好不容易宾客散尽,楚汐他们也打算告辞,祁墨亲自把人送到庄子。   “今日诸位辛苦了。”   楚汐催促:“成了,无需说这些客套话,你过去吧,俞殊敏还等着呢。”   祁墨虽然也急着回去,可到底受礼的很。   “明日不少村民回去溪头捉鱼,你们若是闲着无事,可去瞧瞧。”   鱼!昏昏欲睡的裴幼眠一个激灵!她早就想去抓鱼了!   “我娘也打算带敏儿去看看,若有兴致,可一同前往。”   楚汐知道了,她和韩知艺对视一眼,心里为担架上的卫璇默默遗憾,看她们跑去水里抓鱼,这憨憨又要落单了。   不过,听祁墨没有提及自己都意思,照礼而言,书塾都因放他三日假。   “你不去?”楚汐疑惑。   祁墨笑了笑,只道:“明日有贵客登门。”   他见楚汐好似一点不知情的模样,正想问问裴大人前来,可曾对她说过?   不过转眼一想,裴大人若不曾袒露一二,自有他的道理,他何必多此一举。   ……   待祁墨走后,几个人往庄子里头走,他们离开京城已经五六日了,算起日子来,却是路上耽搁的多。   卫璇被抬着,她看着天空中点点繁星,绚美出奇,可见明日是个艳阳日,不由出声道。   “这里呆久了,还真有些不想回去。”   不过,转眼间想到了聂明曜:“为了我家聂宝,这宁静,幽美的村庄,潺潺流水,参天大树,清新空气,算的了什么!”   说着,她看向楚汐:“我们何时归。”   毕竟回去路上又得耽搁好几日。   楚汐不想回去,可韩知艺也不能待太久,毕竟她也要回去准备亲事。   秦夫人这会儿喜欢韩知艺,可她向来规矩多,可不能让她挑出错出来。韩知艺不说,可楚汐要为她考虑。   “不如你们后日先回去?我还要待段日子。”   “你待着作甚?”   “想办法给裴书珩纳妾啊。”   真是走火入魔了,拂冬沉默,她不知公子知晓了,会如何。想来夫人会为此付出代价。   ……   翌日。   裴幼眠心心念念下河抓鱼,太难亮她就起了。睡不着,又听云坠说这时候早,去了河里都瞧不见鱼,这才托着下颌,没去叫醒旁人,去了院子,坐上秋千,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脚。   她晃着晃着,突然一顿,想起正事来。她歪了歪头,忽而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自言自语道:“再过几日,兄长每年都带我去祭拜的。”   正想着,一只麻雀停在不远处,蹦蹦跳跳小爪子刨着地,一下子打乱了裴幼眠想到的事。   她全身心都落在麻雀身上。   甚至天大亮时,她都忘了去把人喊醒出发。   ……   溪水并不深,只到膝盖处。楚汐他们拎着水桶赶到时,溪头那处只零星站着七八个妇女。   在这时,男人早早都去秋收,因此大多都是妇人下的水。   他们有意来的晚,许多人捉了鱼都急匆匆赶回去做中饭。因此人少。   裴幼眠欢呼一声,下了水。   因将近晌午,今日光线又足,太阳晒的很。这水也不冷。   卫璇看着他们一个个下了水,一时间悲从中来。她羡慕的看着韩知艺在水中来去自如,一抓一个准。   裴幼眠却是举步艰难,鱼没捉到,却是好几次扑了个空。她也不气馁,越战越勇。   而楚汐,却是有意思了。   她目标不是捕鱼,却是和边上抓着鱼的妇人进行了攀谈。   妇人嗓门大,又见楚汐出落的美,什么都一股脑相告。   “哦,刘小姐,我知道,她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闻知书达理的很。”   楚汐闻言,又夸了夸妇人抓的一桶子鱼,把妇人夸的相当陶醉。   随后,又问:“这种人,应当许多人都想娶进家门的。”   妇人:“那可不是,刘小姐是极为旺夫的面相。你打听这事作甚?”   卫璇麻木的听着这对话,正要叹气,余光却看见有男子面如冠玉从乡间小路缓步走来。   神情淡淡,俊美不凡。   她心里一个咯噔!裴书珩怎么来了!   正要提醒楚汐几句,就听楚汐作死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觉着刘小姐合我眼缘,都说夫妻同心,想来我家爷也是喜欢的。” 第222章 果然,得到了就不值钱了   卫璇看见裴书珩温和的脸倏地沉了一分。   她感觉楚汐可能要完了。   裴书珩身后跟着的阿肆正欣喜着公子一来这里,与祁墨稍稍攀谈几句,就寻了过来,可见他借着公事假公济私。   然,夫人不给力啊。   竟然背着公子要纳妾!!!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阿肆知,裴书珩就压根没想府里多人的心思。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黑着脸的裴书珩。不由为楚汐默哀。   然,楚汐却是不曾发现如今氛围的诡异和危险。她继续着伟业。   “想我这样的夫人,事事打点,绝不善妒。全京城可找不出第二人。”   卫璇实在想拉楚汐一把,她重重的咳嗽一声。   “咳!”   楚汐仿若未闻,继续自夸:“我家爷娶了我,想来是三生有幸。”   拂冬面无表情,听着楚汐的话却觉得心跳都慢了。她感觉夫人要完蛋了。   然,始作俑者还不会忘一声感叹,自我感觉良好:“那刘小姐,我瞧着极有眼缘。毕竟日后也许是一家人。”   卫璇:“咳!”   闭嘴吧,小仙女!暴风雨也许就要来了!   妇人没想到这京城来的,如此通情达理,大方得体。连他们乡下的姑娘都没有丁点儿瞧不上的意味。   甚至想让刘小姐去享清福,她可是听闻这夫人来头不小。哎呦,刘小姐走大运了。   她正要问几句。有人仕试图打断她。   “咳!咳!咳!”   楚汐没想到卫璇不能下水,就扰乱她的对话,这恋爱脑,必须要教训教训!   她出声斥道:“假咳什么?能不能安静点?”   说着转身看过去,嘴里还不忘继续淘汰:“没看见我忙……”   可看见远处男子着一身墨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头戴玉冠,脚踩藕丝步云履。身长如玉,负手而立。   楚汐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卫璇:捂什么捂!人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的一清二楚!   方才还头头是道的模样,竟然也知道怂,就这样,还想给人纳妾?   楚汐看着男子面色阴沉,薄唇紧抿,颇有风雨欲来的架势。她不由的腿有些颤。   狗子!怎么来了!   呜呜呜,好吓人。   楚汐的反应直接让河里的人察觉出异样,他们顺着楚汐闪闪躲躲的眼神看见了岸上的男子。   韩知艺:呀,楚汐翻船了。   裴幼眠眸子一亮,她是这里看见裴书珩最欢喜的人。甚至好不容易抓来的鱼,因着她的不注意,扑腾一声,从她手里逃脱,落入溪中。   “兄长!”她语气里满是愉悦。   面对妹妹,裴书珩脸色好转几分,淡淡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和楚汐交谈的妇人,只觉得呼吸困难,我滴乖乖,这男子矜贵的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再听裴幼眠的一声叫唤,她很快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她确认道:“这就是你相公?”   楚汐想去死,真的!她感觉裴书珩如今怒火冲天,好像她捅了蜂窝,要自身难保了。   不过!她是为裴书珩的性福着想,给他找女人!他生气什么!   别和她说什么洁癖,那晚她被折腾的可不见裴书珩有洁癖!   这么一想,楚汐有了底气。却不想再打听刘小姐什么,有些敷衍道:“正是。”   裴书珩这时却是轻笑一声,他垂眸玩着手里的玉扳指,轻轻转动着。   适逢一阵风来,把这声轻笑准确无误的传到楚汐耳朵里。   然后,她听见男子语气平平,没有起伏,同样,听不出喜怒。就好似没有感情那样。   “楚汐,过来。”   凭什么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   她!楚汐,决不像恶势力低头。   可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楚汐没骨气的往前挪了几步。后面传来妇人的大嗓门:“欧呦,公子,你这娘子好啊,我们乡下人看见自己男人和旁的女子多说一句,都能嫉妒的不行,夫妻间大吵大闹必不可少。”   “可你娘子果然是京城里来的,想来是书香门第,出门一趟,还不忘给你张罗。如此胸怀之人,我这听着就愧疚啊。”   可愧疚归愧疚,她男人若有别的女人,她才不饶恕。   人家能纳小妾,是人家有钱有势,他们乡下人,穷的日日耕作,就这样哪里有闲钱养别的女人。   可男子不说话,气势却压的她们喘不过气来,见氛围不对,周边捉鱼的人,极会看颜色的匆匆上岸离开。   然,就是这么一句话   楚汐心虚的不行。一个没留意,踩到了溪水里的尖锐石子,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扑进了水里。   好在反应快。不至于脸朝下,可全身都湿了,足心隐隐作痛,想来楚汐凌乱的低头瞅了一眼,淡淡的血水晕染,很快散开。   足心被锋利的石子刮出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楚汐窒息!   她好惨!   果然遇见裴书珩就没好事。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一发现流血,痛觉像是无限扩大。楚汐忍不住视线模糊,泪珠子划了下来。   裴幼眠最早发现,她惊呼:“嫂嫂,你流血了!”   俞殊敏和韩知艺当下要去扶楚汐。   可裴书珩却是面色淡淡,眼眸没有一丝波动,楚汐看见,就很不爽,裴书珩凭什么给她甩脸色!   小脾气上来,她直直看向裴书珩。   “我要你来扶我!”   “你不扶我,我就不起来!”   “好疼,你还愣着做什么,果然得到了就不值钱吗?”   “完了,我感觉我要瘸了。”   楚汐见裴书珩没有反应,她要气死了!   知道裴书珩不是好人,可楚汐没曾想他竟然如此没有绅士风度,那临时做戏的本事是施展不开了?   “楚汐,好好说话。”   裴书珩居高临下的看着溪底坐着的楚汐,就她娇气,轻轻划到一下,这会儿都不流血了,可她偏偏一副幅失血过多。再不包扎就要死了的模样。   楚汐可怜兮兮的抹着泪,她感觉要和卫璇一样,躺担架了。   亏她辛辛苦苦给裴书珩娶小老婆!   都说一日夫妻百夜恩,何况两人都酱酱酿酿了,他就这般不顾她死活?   靠,渣男! 第223章 爷最好了   楚汐一下子气场全开,她出声质问,颇有胡搅蛮缠的意味:“你是不是听说有刘小姐,就恨不得我没了,给她让位!”   “裴书珩,你做梦!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这说纳妾的是她,到头来怪裴书珩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也是她。   怎么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刘小姐一事,裴书珩完全被蒙在鼓里,可她倒好,拐了个弯,不看是非,借题发挥。   韩知艺,俞殊敏:见识了!   裴书珩冷笑,真想一走了之,甚至恼火她的自作主张,一个楚汐就够他应付的,还想给他找一个给他添堵?   楚汐把他当什么了?   诚然一个山野妇人都见不得自家相公与旁的女子有所牵扯,可楚汐的大度,不过就是她不在意。不然哪有新婚妻子急着给府里添人。   裴书珩想到这,就窝火。   男子下颌收紧,显然是想让楚汐自生自灭。   他没有动,可把阿肆看急了眼。   他劝道:“公子,夫人身子娇弱,又受了伤,难免委屈,您体谅一二。”   呵,身子娇弱?那控诉的模样可是精神的紧。   裴书珩却是不再看溪水里女子半眼,他转身就要提步离开。   楚汐:???   她哭丧着脸:“我觉得我已经残废了,我感觉到了我的生命值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我的山和田还没买呢,我好不甘心。”   裴书珩忍无可忍,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目光黑沉的如死寂。   男子脸色不大好,在阿肆惊诧的目光下,他下了水。   楚汐泪眼朦胧,沉浸在自己的悲哀里。看见裴书珩离她越来越近,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   可见狗子有良心。   她摊手,嗓音娇娇的:“抱我。”   嗤,要求还多。   裴书珩看似粗度,动作却温柔的很,他没有说话,沉默寡言的一把抱起了楚汐。   楚汐的得到了满足,眯起眼:“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爷最好了。”   男子没理她。可神色因为她这句话松动些许。   楚汐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别说一个刘小姐,就算你看上吴小姐,李小姐,孙小姐,只要我活着,你都给你纳进府。”   还敢说?   裴书珩眸子沉沉,他动动唇角,嗓音冷的楚汐打了个颤。   “你若再不闭嘴,这辈子都别开口了。”   楚汐顿时不再说话,却是哼哼唧唧的喊疼。   卫璇看着楚汐被裴书珩带走,恋爱脑一时觉着被甜到了:她学到了!她下次也要和聂宝这样无理取闹。   韩知艺从来不曾想楚汐这人撒起娇来这般要命。别说是男子,就连她都看着差点都招架不住。   难怪,裴书珩这人都要走了,中途转身。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秦之逸就是觉着她行事像个男人。韩知艺陷入深思。   “幼眠,你不跟着回去?”俞殊敏见裴幼眠欢欢喜喜的继续捉着鱼,不由出声。   裴幼眠笑嘻嘻道:“我要捉鱼给嫂嫂煲汤呢!”   ……   楚汐今日为了捉鱼方便,直接穿了昨日买的那件廉价而粗糙不堪的灰扑扑衣裙,如今沾了水,粘在身上,愈发的不舒服。   哪里有京城那精致的模样。   发丝淌着水,略显狼狈,她眼角微红,抽抽噎噎。   因为要下水,她特地脱了鞋袜,玉足就这么露着似白玉,她又爱美,甚至也不忘涂着蔻丹。   裴书珩知道,楚汐除了那娇的不行的性子,其他地方都完美的很。   他看了眼拂冬,拂冬连忙取来一旁的外衫,盖在楚汐身上,遮住她外露的足。   裴书珩抱着她往前走,不发一言。   楚汐恹恹:“我要最好的大夫。上最好的药。”   拂冬适才给她披衣衫时,顺势给她瞧了眼伤势,嗯,都要愈合了。   拂冬:……   想来这是夫妻间的情趣。   她昨日记的事还来不及送出去,公子就来了,看来也无需她操心打报告了。   她与阿肆交代了一声膏药和注意事项,又回了溪边看着裴幼眠。   ……   见裴书珩全然没有搭理她,楚汐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领口。   “你怎么来了?”   他不忙吗?不帮着钰旭桀打江山吗!   裴书珩这才施恩般看了眼不老实左扭右扭的楚汐,男子脚步跨的比先前大。   为何来这里?   他是专门来见祁墨的。   上回祁墨来京城接俞殊敏,仅仅几日,京城的风向却来了一个逆转,不过堪堪书生,却有如此手腕。   他们缺的就是能人。   裴书珩遣人调查了祁墨一番,便有把他招进钰旭桀门下的打算。曾与祁墨有书信来往,也赏识他对朝政的见解。   眼瞧着,裴母忌日将至,他索性跑上一躺,顺便把娇气包和幼眠叫回去。   没曾想,楚汐送给他如此大的见面礼。   可真行!   裴书珩却是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不急不缓道:“想为我纳妾?”   看啊,这就是男人的劣根子。面上一副我不想,心里没准可劲乐着呢吧。   装的很。   楚汐正要点头,却觉得裴书珩扣着她腰间的手加重了力道。   她忍不住痛呼一声。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阴鸷至极的嗓音,带着诡谲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楚汐,府里若有旁的女子进门,那么只有丧偶。”   “你若执意,那折腾便是。”   楚汐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道惊雷!   丧偶!!!   靠,那她要死?   楚汐心跳都要停了。   榜二配她死一死吗,不配!她山都没买!不能死!   所以的心思在此刻都不值一提,甚至她再也不敢想了。一片好心就这么被辜负了,裴狗子不领情就算了。谁稀罕!   楚汐轻哼一句,换来男子幽深一瞥,她连忙正色。   “我觉得还是不纳妾的好,我们又不知那些女子秉性如何,没准面上温顺,背地里披着一层皮。”   “爷血气方刚,是要成大事的,切不能因为沉迷这些风月之事而伤了身子。”   说着,她全然忘了脚底的伤,清了清嗓子:“这外面的野花再好,想来也没有我美。爷无需退而求次。有我就够了!”   ------题外话------   群号:230752572   想要进群的小可爱,把订阅截图发给群管理,会拉你们进群的,要求不多,1000粉丝值即可。   最近收到很多条评论关于人设糟糕的,轻轻也说过很多次,人设就这样,写到40多万了,我也不会改。   难道你们不觉得,女主现在怂,日后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反转刺激嘛!   骂作品角色可以,不要上升作者本人。   感谢喜欢撒娇的小可爱,我会继续加油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轻轻来比个心?耶。 第224章 小仙女真的要上天了   纳也是她说,不纳也是她说,她这张嘴怎么就这么厉害。   裴书珩不语,脸色却没有好转半分。可见他很是介意。   楚汐也不再开口。好歹知道惹着对方,裴书珩古怪的很,她怕又说了不中听的,这厮直接把她扔在半路。   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氛围凝滞。   阿肆把头垂的低低的,实在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见楚汐不再作妖,他委实松了口气。   这府里好不容易有了女主子,可不能短短几日,就作没了。   诚然,阿肆从为见过像楚汐这样的女子,明明矫情的很,可就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有趣的很。   甚至,阿肆发现多次公子因为夫人而黑了脸!   可他没放心多久。眼瞧着前面就是庄子,就要到了,楚汐又开始东扭西扭,先是揉揉手腕,再捏捏腰肢。   她轻,抱着也不吃力,可怀里软香暖玉软的像没有骨头,男子气息却粗重一分。   “楚汐!”他沉声道。   楚汐没有停,她也顾不了纳妾一事让裴书珩不虞,她伸手就要拨开盖着的外衫去抓小腿。   “你再闹,就自己走回去。”裴书珩停住脚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抓耳挠腮的楚汐。   可就这么一眼,她发现楚汐的不对劲,衣领口因着一颗扣子解开,锁骨那处泛着着点点的红疙瘩。   她那张娇嫩的脸此刻带着不正常的红。   楚汐痒的不行,浑身除了脸部都难受,她难耐的不知该抓哪里。   裴书珩眸光微闪,也知道楚汐这会儿出了疹子,他当即欲唤阿肆急急召回拂冬。   就见楚汐啪嗒啪嗒掉着泪,嗓音染上哭腔:“你看,就因为足受了伤,想来毒素蔓延至全身,小仙女真的要上天了。”   裴书珩静默。   乡间的水干净的很,不曾受过片刻污染,不可能是水质出了差池。   那么只有一点。   男子视线落到出自灰扑扑的罗裙上,对阿肆吩咐道:“把拂冬唤来。”   阿肆撒腿去找。   裴书珩沉默寡言的抱着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楚汐。提步进了庄子。   正巧遇上庄子里的管事。   管事看着主子被器宇轩昂的男子抱住,又泪眼婆娑,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   他匆匆上前:“主子这是怎么了?”   楚汐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她安静的靠在裴书珩怀里,不出一言。沉默的流着晶莹似珍珠的泪。   裴书珩闻声道:“不知温泉在何处?”   管家也猜出了裴书珩的身份,连忙到:“请姑爷随我来。”   楚汐甚至没有心思去生气,她命悬一线,裴书珩却想见识温泉?就因为没见过,所以在她不容乐观的情况下,他先去涨涨见识?   怎么会有如此求知欲的人?   她眼泪流的更急了。   一股脑的扯着裴书珩宽大的袖子擦拭。   “你舒服吧,能丧偶了。”   因为哭,她的嗓音甚至因为抽噎而吐字模糊:“我感觉上天在召唤我。”   她又道:“想来这是天妒红颜。”   裴书珩:……   看着娇气包把他的衣袖当成帕子,眼角蓄着泪水,他紧锁眉。   “你这不过出了疹子,就你这样,阎王爷都不敢收。”   楚汐身子娇,体质也弱与常人。总小到大,穿的用的可都是上等货。   穷人穿的布料子,又沾着水,紧紧贴着身子,那些不适的反应可不得要显出来,哪里是她这娇气包受的住的。   楚汐一哽:阎王爷都不敢收,听着不像是好话。不过,只是疹子吗?   她顺着裴书珩的视线落到那件廉价的罗裙上,好像懂了!   说话间,已然到了温泉这处,管家极会看眼色,退下。   室内温度比外头高了不止一点二点。水汽蜿蜒袅袅上升。   热的很。   裴书珩把人放在一旁摆着的座椅上。   “下去泡着。”   楚汐自然不依,想到不是足心那处导致,她紧张兮兮的神色好转,但她一仰头:“可我的脚受了伤,都!流血了!”   裴书珩:“不怕痒了?”   怕啊!   楚汐没好气的抬腿想要瞧一瞧伤势。可刚抬到一半,被一直修长的手握住。   裴书珩蹲下身子,看着让楚汐哭了一路的“伤口”。神情始终保持平静。   ……   都,愈合了呢。不细看压根找不到伤口。   娇气包打开了他的新认知。   玉足被人握在手心,相贴处传达了彼此的温度,楚汐有过一瞬间的晃神。   为什么觉得有些色!情!   她慌慌张张抽回腿:“我,我要泡温泉了。”   啊啊啊啊啊,狗子捏她的足!   “不是不泡?”   “我又想泡了!”楚汐呐呐道,眼波流转间又觉得气势小的可怜。   她努力给自己找场子。   “怎么,我泡不泡用得着你管?难道还要让你给我脱衣?”   裴书珩见她足上都起了小疙瘩,轻轻一嗤,明明难以忍受,却还念着和他较劲。   女子的足肉嘟嘟的,章玥疼她,舍不得让她裹脚遭罪,可上天颇为眷顾她,虽不是三寸金莲,但也小巧玲珑。   雪白如玉,脚趾圆滚滚的,异常可爱。   手下触感极好,他嗓音带着些许哑:“这也未尝不可。”   楚汐一蹦三尺远,与裴书珩拉开距离。   裴书珩不再逗她:“我去让人给你送衣裙,你好好泡着。会舒缓许多。”   说着,他毫不留恋转身。   “等等。”楚汐喊道。   裴书珩脚步一顿,恍然道:“这是痒的衣裳都不能脱了?”   你这在想什么好事!!!   楚汐被这句话闹的小脸微红,她伸手扇了扇风,试图吹散脸上的热度。   女子颇有牙咬切齿的意味,可她再恼,也不敢对裴书珩拳打脚踢。   她道:“拂冬方才说的药膏不要忘了。”   这是还打算给那愈合的伤口抹药?   裴书珩哪里想过楚汐戏路怎么这么多。   他没说什么,抬步离开。   等人一走,楚汐连忙脱了罗裙,待看见身上那些疹子,她感觉还不如去死一死。   她下了水,全身泡在温泉中,果然如裴书珩所言,舒坦不少,痒意也减缓一二。   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她的脸还好好的。 第225章 出门左拐,谢谢   裴书珩走后不久,一直在庄子里没出门的落儿抱着楚汐换洗的衣裳前来。   不想见这丫头一惊一乍,楚汐急声道:“放着便是,你出去吧。”   又怕这丫头起疑,楚汐补充:“你去瞧瞧他们几个可曾回来。”   落儿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楚汐打了个哈气,只觉得糟心。原本的好心情从见到裴书珩后便消失殆尽。   她一边算着日子,一边想着书的后续发展。   若是没错,这几日,镇国公的势力受到了重创,他多年前纵马撞死一名孩童被他用银子平息的事再度暴露,虽他极力挽救,很快歇了这场火,可这事也在裴书珩背后推波助澜传到了禹帝。   这事在他们这些身居官位的人身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毕竟能坐上那个位置,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   镇国公稳下这件事,也没当回事,继续过的潇洒。   可禹帝却是不一样,若是放到往常,他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算了。   可他有心借着小事发挥,消减钰旭尧鼎盛的气焰。   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君子一怒,百官惶恐。   禹帝有意杀鸡儆猴,当着众大臣的面,不留情面狠狠批判了镇国公,道他冷血无情,伤残弱小,人命关天,却事不关己毫无悔过。   罚他闭门思过足足三月,不得出入。   后,三皇子钰旭尧求情,禹帝甚喜这个儿子,却依旧被他骂出了书房。   就这么一怒,那些有意拜到钰旭尧门下的官员,立马歇了心思。   薛大将军继续这家蹭着酒,那家吃着肉。他为人爽朗,百官虽鄙夷他的粗鄙,却不得不敬着。   薛大将军酒意上来,仿若无意的提了这么一嘴:“我昨儿碰见二皇子了,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可怎么也是皇子,通天的气派如何也掩藏不了。”   对哦,还有一个二皇子。   可二皇子实力平平,众人不以为然。   可就在镇国公被禁第二日,禹帝提了钰旭桀担任‘天策上将’一职,钰旭桀获得和钰旭尧分庭抗礼的实力和地位。   一件多年前引发的小事,却让朝堂换了个风向。   没有站队的官员,左右为难。   一个是气焰极甚的三皇子,母族势力强大,可禹帝却好似故意压制。   一个是什么实力都没有的三皇子,上任就闹了不少笑话,这个不懂,那个频频出错,可耐不住禹帝把他唤去御书房,夸了又夸。   大臣举棋不定。   ……   楚汐知道钰旭桀这般是故意隐藏实力,毕竟待他登基,钰国可是愈发繁荣昌盛。   他也是潜力股,装傻的本事只好不差,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禹帝。   毕竟,这个儿子,他从不关心,任由他自生自灭,就连国子监的课,钰旭桀不去,夫子都不会关心一二。   就这样,时常逃课的人能有什么本事,能把字认全都不错了。   瞧,上职当天,他带着一本千字文,空下之余对着上头圈圈点点。   逢人便问,这是什么字。   人前旁人要给面子,背后不知怎么揶揄,成了他们饭后闲谈。   可这足矣让众人背后嘲笑的事,钰旭桀却在几日后得到了禹帝的赏赐。   着实叫人大跌眼镜。   ……   所以,裴书珩在这个空档来乡下做什么?   什么比干事业来的好。   楚汐有些困,指尖点着皓腕上的红疙瘩。   眼皮子越来越沉。   突然,她一个激灵。祁墨曾说过一句:明日有贵客登门。   感情贵客就是裴书珩?   他们不该有交集,祁墨在书里可是从不站队之人。   楚汐很快想到了缘由,裴书珩是过来挖人才的。没准这两人早就有了联系。   裴狗子不错啊,祁墨实力可不能小觑。   如今俞殊敏一事,祁墨不免官运受阻,就算靠自己慢慢爬,想来也是要好几年之后。至少要钰旭尧一党彻底败了。镇国公没有能力对他进行镇压。   一个想招人才,一个想让祁母和俞殊敏过上好日子,想来一拍即合。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她!这些红疙瘩什么时候能褪!   小仙女和完美的轨道擦肩而过了。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楚汐黯然神伤之际,听见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她下意识以为是落儿又来了。   她没有转身:“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药膏。”划过耳际的是男子的嗓音。   楚汐大骇,她可什么都没穿!   她!可真要感动死了!送个药膏裴书珩都亲力亲为。骂骂咧咧。   转眼间又想起落儿出去,裴书珩找不到人,只好亲自过来。   也许,他也不情愿。   楚汐靠着温泉边沿,双手捂住胸前,不敢转身:“你放着就是。”   出门左拐,谢谢。   裴书珩嘴角掠过一丝玩味。他非但没有走,反而往前走了几步。   嗓音如玉,说的话却像开车:“该看的早就看了,你捂什么?”   楚汐:!!!   卧槽。她严重怀疑裴书珩在踩油门。   她!能输吗?   绝对不能!   都发生关系了!没准发生那件事,裴书珩比她还后悔。恨不得把镇国公脸抓花。   来吧,她楚汐从未输过!   她松手,直接转身,贴着边沿,素手托着下颚,遮住她*****。   她媚眼如丝,眼角微挑。   嗓音娇的不行:“你,你要和我洗鸳鸯浴吗!”   “我都这样了,你不觉得恶心吗,你怎么如此急不可耐哦。”   说着,她娇笑,女子红唇上扬,眼波流转之际,潋滟生姿,目光停留在男子手中的药盒上:“爷是要给我擦药吗?”   裴书珩眸光沉沉,里面是她读不懂的幽深。   “这是擦疹子的。”   楚汐心心念念:“那我涂足的呢?”   裴书珩阖了阖眉心:“你明明完全不用……”   楚汐觉得裴书珩不懂,谨慎二字怎么写。她不涂就心中难安,谁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小仙女绝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差池。   不给就不给,大不了晚些她找拂冬要。   楚汐不打算和小裴同志计较。   因着温泉的热气,她眼底也染了水色。似含了情意。   气若幽兰,声如银铃勾魂摄魄。   “我要你亲自给我上药,全身都要。” 第226章 自己造的孽是要自己还的   她还真敢说。   一动真格却退缩的比谁都快。   裴书珩不知楚汐到底哪儿来勇气这样叫板,就好似料定了他不会碰她一般。   男子慢悠悠的打开药盒,药膏味道极好闻,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他刮了些在指腹,随后在楚汐惊恐的目光下,他大步上前。   男子腰间的的白玉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着。在楚汐眼里,只觉得荡的极度嚣张。   楚汐脸上失了血色:“我感觉还是不用麻烦你了。”   裴书珩半蹲下身子,指腹贴在楚汐锁骨处,轻轻揉摸。   “不麻烦。”   楚汐身子抖了三抖,她不想飙戏了。   一处他抹了许久,裴书珩才收回手,好似只为了给楚汐抹药般,他眸中不见丝毫杂念。   楚汐也不觉得如今自己浑身都是小疙瘩,能让裴书珩心生旖旎。   她刚想缩到水里时。   “上来。”   裴书珩看着水里的女子,微微一笑,温润如玉:“擦干身子我才好给你全身抹药啊。”   他略加重全身二字。   自己造的孽是要自己还的。   楚汐咽了咽口水,刚要说她自己来。   可对方仿若知晓她会说什么,快她一步阻了楚汐所有的退路。   “后背你可没办法。”   “想来你是绝对不允许身上有露了涂的。”   哦,狗子你真了解我。   楚汐刚想说让拂冬来,可裴书珩这会就是想看她怂笑话,她哪里能让她如愿?   都是成年人了。   不就是抹药?   如今她这模样让裴书珩恶心恶心也好。   楚汐发狠。   呜呜呜,她豁不出去!   厚脸皮的程度还是比不了狗子。   她还是水里装死吧。   正生了这个打算,裴书珩却等的不耐烦了。   直接伸手如水,扣出楚汐全然没有丝毫布料遮蔽,浑身·赤·裸的身子。   他身子不弱,力气也足。   轻而易举的把人从水里拖了出来。   嗷日!   楚汐脸色红的能滴血,她有些呆滞,目光没有焦距。   傻愣愣的在裴书珩怀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护住上面还是下面。   此时,身上多了条毯子,是她擦身子用的。   楚汐刚松了口气。   裴书珩却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面色淡淡,把毯子把楚汐紧紧包裹住。   楚汐活了过来。   腰间还被人搂住,坐在男人的腿上,她有些不习惯,尤其身上除了毯子,再无其他,怪介意:“你这样是不对的。正人君子青天白日不该如此。”   裴书珩没理她,攥着她的手臂,抠了药膏涂抹。   凉爽的触感让她忘记了出水后的痒意。楚汐舒服的眯起了眼。   男子指腹有茧,是常年写字导致,这会儿揉着楚汐的疹子那处,酥酥麻麻,这感觉,无法形容!   裴书珩刚给她涂完右手,方才还抗拒万分的人,主动把左手递了过来。   裴书珩:……   实在太舒服了!   去医院看病还不忌讳男女呢,现在的小裴同志就是小裴医师了。   楚汐想开。   在裴书珩涂好两支手臂时,她顺势又把毯子摒弃。   放出豪言:“来吧!”   裴书珩动作一顿:……   很好,对楚汐再一次有了认知。   期间,他抹上哪里,楚汐都要赞美的夸上一句:“舒服。”   “左边再涂涂。”   “对对,就是这里。”   “唔。”她嘴角溢出呻吟。   裴书珩脸色有些沉,眉心跳了跳。   “楚汐,你别叫了。”   ……   拂冬把煎好的药端来时,裴书珩刚出来,步子跨的极大,脸色也不好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想必遇上了要紧事,匆匆离开。   拂冬对着他的背影小幅度行了一礼,这才进去。   一进去看见楚汐系上腰带,小脸酡红,像是得到满足受了恩泽,拂冬心思千回百转,好似瞬间知道了什么。   “夫人,药剪好了。”   楚汐见是拂冬,小跑上前,原本最厌恶药的苦涩,为了美貌!她忍!   几口喝下。   “何时能褪?”   拂冬对自己医术很是自信:“不出两日。”   楚汐满意了,一满意就想夸人。   “啊,你真厉害。”   有些浮夸,但拂冬颇为受益。   “药膏呢。”她夸完,提起腿晃了晃,意思不言而喻。   拂冬沉默的从袖中取出小药瓶,是方才唤阿肆去她屋里取的。   反正涂了也没坏处,夫人要,她给便是。毕竟像夫人这样随时能赞叹她医术精湛的人不少了!   楚汐接过,盘腿而坐。   她神情严肃。   等等!!!   嗯???   她伤口呢???   拂冬也想知道楚汐会如何,她默默窥之,不发一言。   楚汐面上有过一瞬间的茫然,当然,也只是仅仅一瞬。   找不到,就不用了?绝不可能!   如在做一件庄重之事,楚汐随着受伤的足心扩大范围全部抹了一遍。   这可都是数十种上好的药材所制成,放到外头买价值千金。   随后,她冲拂冬笑:“我就知道你的药膏极好,我现在觉得我很健康。”   拂冬再次听到了夸赞,她笑了:“夫人喜欢就好。”   不好再穿鞋袜,又为了彰显这足的重要性,这天也不热,楚汐顺势缠了一圈纱布。   瞧上去极为严重的模样。   因此走路一瘸一拐,她也没在意。   看着被她包的足,足足像是肿了一圈。楚汐满意了。   “只有这样,才能对的起你的膏药。”   拂冬很感动。   ……   她这么一搞,刚回来的裴幼眠瞧了一眼,抽噎着提着几条鱼去了后厨,找厨子煲汤。   韩知艺看着楚汐坐在轮椅上,被面无表情的拂冬推着。她感觉自己要瞎了。   她努力的想着措辞:“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楚汐心安理得:“好说好说。”   落儿刚要冲上前看个究竟,鼻子一酸,就要哭。   就听卫璇拍了拍担架:“汐姐姐,你说错了话,被裴公子听见,怎么现在为防夫妻吵架,就开始卖惨了。”   毕竟看见拂冬和阿肆交代着什么,好似说了药膏什么,他们担心便问了一句。   拂冬这人虽整日没什么表情,却是老实的很,交代了清楚。   落儿:???这样的吗!!!   卫璇乐了。   她只觉得楚汐良苦用心,点子极多。   鉴于她是小仙女的好友,她大方提议:“我这担架可以借你一用!” 第227章 来吧,小裴同志   真的!大可不必。   说这话时,请收起你脸上的幸灾乐祸。   不然,实在太假。   这什么担架,大摇大摆的,楚汐觉得她用着特丢人。   卫璇见她一脸排斥,忍不住科普这担架的好处。   “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样走路累得慌,哪有我这担架好?躺在上头指挥便是。”   不觉得。   楚汐面上没有笑意。   可卫璇并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女子,要不然也不会对鸡汤有着如此深的执念。   “既然都是卖惨,为何不来个最惨烈的?如此方显你的诚意。”   不,只会显得她脑子不好,呆傻的很。   卫璇还要说什么,俞殊敏直接捂了她的嘴。   俞殊敏到底是为了挤进贵女圈而追随在俞殊敏身后些许时日。   对俞殊敏的话还是会听上一二。   比如这会儿的一句:“闭嘴。”   卫璇平躺下,不说话了。   就算楚汐要用,她也不会为了小仙女而让出这亲爱的担架。   毕竟!这是她和聂宝相遇的工具。鸡!就是定情信物!   ……   缠着纱布,与楚汐而言也就是一时新鲜。等这个劲头一过,她不用轮椅,觉着行路间困难重重时,小仙女累了。   可拂冬尽心尽责的为她挑拣着草药,楚汐到嘴的话打了个圈闷回肚子。   在韩知艺玩味的笑意下,楚汐一瘸一拐想要回屋子。   卫璇见她这样,又开始忍不住动作:“楚姐姐,我们要比谁快吗?”   你有毒啊,你四个人扛着,你哪儿来的脸和我比?   楚汐想撬开卫璇的小脑袋瓜,看看她在想什么?   韩知艺手里拿着祁家随手顺的一串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就走了?我来时可是带了消息过来。”   燃起楚汐的八卦之心。   “你说。”   韩知艺笑眯眯道:“那刘小姐可是又比武招亲了,可赢的却是镇上杀猪的汉子,据说每日要宰上十头猪,富得流油。”   那刘小姐家中也不算富裕,杀猪的听着许是粗鄙,但人开口了:若两家婚配,他许二十头猪来做头聘。   这是得多少肉了!   闻者哪个不是羡慕的紧,杀猪虽一脸凶相,可若嫁于她,日日都能吃上肉!   可这不是鲜花插在了猪肉上?   刘小姐见他获得头筹,登时变了脸色。   “我昨日便说能擂台比武的人须要有三点。其中有一点便是需得英俊。你是如何来参选的?”   杀猪的笑着揉着肚腩:“刘小姐,我对你倾心许久,参选对我而言可不是难事,我许了参赛之人一头猪,名额就是我的。”   猪猪猪,满嘴都是猪!   你是猪吧!   刘小姐最爱的便是附庸风雅,不然也不会要求未来夫婿得英俊之余还得有文采。她气的不轻。   “公子请自重。”   杀猪的柔情万千:“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文绉绉的我不喜欢,我在家行二,你叫我二哥便是。”   楚汐听到着,竟有些乐不可支。秀才遇到兵,可不是有理说不清。   她不由叹道:“这刘小姐也是够惨的,昨日一场大雨,今日胜者却是连参赛资格都无之人。”   韩知艺还没讲完,听楚汐这么一句,只觉得定论尚且太早。   “惨什么惨,刘小姐也不是能被糊弄之人,最后闹的杀猪哥脸面无存。”   杀猪的只觉得情意错付,难堪至极,离去前,他放话:“不嫁就不嫁,你竟然说我粗俗?我最看不起那些吃着猪肉,还嫌猪肉臭的人。”   现场看的人极多,这事被宣传的也极快。镇也小,周边的村庄也都在极短的时间内传了个遍。   ……   韩知艺说完,给楚汐嘴里喂了颗葡萄。   “这刘小姐今日的招亲可又吹了,你说你和裴大人心意相通,怎么,如今两人不商量着把人纳进门?”   看裴书珩方才溪边的脸色,还有楚汐吓得恨不得把那些自吹自擂的话收回,韩知艺就知道了,在裴府里,大事都听裴书珩的,楚汐也许想要篡位,但都没成功。   当然,裴书珩想来小事里能疼楚汐一二,对楚汐的无理取闹带着无可奈何之意。不然也不会中途下水把人带走。   韩知艺就想知道楚汐如今怎么圆。   楚汐不想被拆台,太掉价。可放出去的话如收不回的水,后悔晚矣。   她面色不改,清了清嗓子:“我如今还是想的,可偏偏我家爷不同意,这不,方才还与我发脾气。”   她心不跳脸不红继续道:“爷说了,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他就看上了我,旁的都入不了他的眼。他都这般袒露心迹,我可不得感动一二。”   韩知艺:我好像不太信!毕竟楚汐嘴里就没几句话可以信的。   恋爱脑:!!!天呐,这是什么爱情故事,比她往常看的话本子还要甜蜜。   恋爱脑:不行了,止住我感动的泪水。这样的男人可以卖吗!!!   俞殊敏微微一笑,因为刚成亲,她脸上的笑意都带着甜蜜。   她出声:“是这样吗?”   楚汐摆了摆手:“你这是怀疑爷对我的情意?”   她可真是应对小能手。耶!   楚汐来不及得意,她就听见俞殊敏对着她身后小幅度福了福身子:“裴大人。”   ???   这时候真想挂一个黑人问号脸。   !!!   楚汐心里一阵寒风习过,深秋已至,寒冬还会远吗?   就像再放一场慢电影,她以完美而又缓慢的姿势缓缓转身。   看见裴书珩在她身后参天大树下立着,身姿挺拔。绯袍微拂。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面如冠玉。   这货也不知何时来的,又听了多少。   会拆她的台吗?   楚汐抿了抿唇,略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她无所谓了,拆就拆吧,等他走后,她大不了来一句:我家爷害羞,都不敢承认了呢。   裴书珩看到她先是慌乱,继而眸子亮亮的。想来又是琢磨了些歪主意。   他张唇嗓音倦倦的:“独看上你?袒露心意?”   楚汐没有心里负担,正要点头,可还没动作,他听见男子道:“不错,的确如此。”   狗子竟然如此配合!   来啊,小裴同志,来飙戏!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感情深,一口闷。为影帝影后干杯,万岁! 第228章 她的嫉妒心已经在疯狂践踏理智了   裴书珩的寥寥数语,在卫璇耳中如雷鸣,她真佩服裴大人敢于直面表达抒发爱情。   楚汐有了底气,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慢悠悠溜回轮椅。   “我家爷直抒胸臆。你们可别心生羡慕,毕竟像我家爷这般的男子少见了,恰巧给我碰上。这可真气人。”   裴书珩见她樱桃唇一动一动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连他都不得不叹一句,编的真好。   眼瞧着楚汐这会儿不知何为见好就收,甚至愈演愈烈的迹象。裴书珩眼角突突的跳。   最近楚汐愈发的肆无忌惮放飞自我,想来是他过于纵容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对着楚汐淡淡道。   也不知是实在不想听楚汐这番毫无边际的话,还是真有要事。   可不管哪个真假,楚汐都不得不赞叹一句。   天呐,真尽职。   走前还要汇报一声。坐实了夫妻间的亲密,给足了她的面子。   其实,裴书珩若真一直这样,楚汐会觉着,这段婚姻除了裴书珩娶她的初衷,旁的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去吧,公务重要。”楚汐唇畔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裴书珩眸光闪过片刻的幽深。   随后,温文尔雅的冲韩知是等人小幅度点头,嗓音温润:“你们自便。”   楚汐看着裴书珩随即离开,再回神去看韩知艺等人。毫不意外,裴书珩方才所言,让她们有过一瞬间的怔愣。   毕竟,男子主外,女子主内,更何况裴书珩还是身居三品,没准职位还能往上爬的,谁让他年纪轻轻,炙手可热。   可他却还要和楚汐说上一说。   这就耐人寻味了。   俞殊敏见过镇国公夫人折腾了大半日亲自给镇国公做菜,可镇国公刚执起筷子却直接搁下,一声不说,去了今日生辰的小妾屋子。   别说交代,就是半点面子都不留。   一个爱妾,一个夫人。他行事只要自己欢心,镇国公夫人恨那小妾恨的牙痒痒,却对镇国公没有半点微词。   甚至所有人站在她的角度都会想到,狐媚子手段高明,迷惑吴巍。极少人会站在女人的角度考虑,甚至连他们自己本身都会觉得留不住男人,是对方手段高明。   一家之主何为一家之主,因为他是天啊。   恩泽时降几滴雨露。   就连韩知艺都有些不可置信,原来楚汐所言非虚。   礼仪嬷嬷教的相敬如宾,还有那些约束女子的大道理,她本就不认同,如今好似更不能认同了。   ……   楚汐做戏做全套,这些日子,她愈发迎刃有余。   她从轮椅上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追上去:“爷,我送送你啊。”   裴书珩步子一顿,缓缓转过身子,看着楚汐吃力小跑而来。说着楚汐才能听懂的话。   “你若是真有女儿,想必也得给你折腾没了。”   这个梗!你还提?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   楚汐:???   楚汐刚想瞪人,却想到后面站着的几个,她忍住心里的不痛快,上前挽住裴书珩的手。   “这庄子有一间屋子,摆设简单,但清静的很,最适合你办公了,爷不如把公务都搬去那儿?”   裴书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顺着楚汐拉着他的力道,一同往前走去,两人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韩知艺不发一言,好似在想什么,许是刚才所见让她心里生了一种想法。   她好似对秦之逸的执着,在她能感觉的一处以极慢的方式慢慢消散。   对不久后大婚的期待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她是人生的思考,可卫璇就不一样了。   !!!她的嫉妒心已经在疯狂践踏理智了。   谁敢在她面前说一句裴氏夫妇的不是,她能在说话人嘴里塞满鸡毛。   恶心不死他。   这才成婚几天啊,裴书珩就想着要孩子了,性别都想好了,头胎要女儿。   看看!这是什么速度,现在都教变着法的提醒小仙女走路要稳重,为今后做打算了!   卫璇好难受,她的进度还没有动,聂明曜那个男人,极难攻克。   不过,就没有她卫璇搞不定的男人,聂明曜想做第一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男人,你越难啃,我就越想占有!   ……   这厢,   楚汐见四周无人,就松开了手,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这用完了就扔的姿态,被她展现的淋漓尽致。   裴书珩淡淡的看着袖摆那处被楚汐抓出来的这褶皱,他不由的蹙了蹙眉。   然后,他看向罪魁祸首。   楚汐嘴里方才讲的什么书房,不过都是她的胡编乱造。她都没在庄子里逛过,哪里清楚这些。   不过,这话都说了,即便是说给俞殊敏他们听的。   可裴书珩这会儿站在她边上,神情好像并不欢喜。就好像想说什么。   人都陪你做戏了,还面面俱到。不就是书房,小意思!让管家安排安排便是。   楚汐刚想下去张罗。   她发现裴书珩的视线缓缓往下移。落到一处。   楚汐下意识想用裙子遮上一遮。   可实在遮不下她的大巨作。   楚汐没由来的有些羞耻。她突然间想到卫璇说的卖惨。   楚汐眼神飘忽,眼见着男子神情变得嘲弄。楚汐嘴一撇。   她卖惨:“你看,都肿了。”   裴书珩本来想出言嘲笑一二,明明没事,却把自己弄着这样,可不就是遭罪受。   也不知她整日想些什么?   可话到嘴里,就听楚汐告诉他,那早就愈合的伤口肿了。   裴书珩:……一阵无语。   楚汐咽了咽口水:“你不用自责。”   “我啊,自小身子就虚,那些无关紧要的伤口没准在我身上总会比旁人厉害一二。”   这话她倒没有欺骗,恶毒女配身子是不好,整日为了保持身材就吃几两饭,长期下来,体质就差了下来。   不像她,整日吃吃睡睡,脸都圆润一分。   裴书珩闻言只是笑了笑,他本就隽秀,整日稳重如斯,如今这一笑,楚汐只觉得如沐春风。   当然,男人说的话,却大相径庭。   “楚汐,你真是……一言难尽。” 第229章 男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楚汐得出一个结论:男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再好看的男的依旧如是。   在裴书珩这里受到的伤害,在小丫头身上得到了弥补。   楚汐看着裴幼眠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给她端来奶白鱼汤,楚汐觉得,狗男人是什么,哪有软软一只来的可爱。   鱼是裴幼眠亲自抓的,又亲自拎去厨房,让厨娘做的。   裴幼眠贴心的像只小棉袄:“嫂嫂,我方才抓了两条。”   楚汐以为,小丫头会给裴书珩留一条。   “还有一条厨娘给我养在水缸,明日再给嫂嫂炖汤喝。”   没有裴书珩的份?   想不到吧!   楚汐一下子想大笑三声。   只觉着就连碗里鱼汤都鲜美了三分。裴书珩若是知道,想必小心眼的要气。   看着娇憨的裴幼眠,楚汐心都要化了。   ……   得知祁墨一家要迁往京城,与她们一道,已是一日后了。   俞殊敏从祁墨嘴里得了信,恨不得天一亮就去庄子   可到底是新婚,祁墨头日怕伤着她,昨夜可没有留情,俞殊敏醒来,都快晌午了。   她剪下五六串葡萄,后又装在篮子里,见祁墨不在,她便和祁母说了一声,才出的门。   裴幼眠爱听故事,韩知艺在外行走江湖多年,那些过往随便扯出一件都是一段都能让裴幼眠惊呼。   俞殊敏来时,便是这会儿。   韩知艺用平平淡淡的语气,在说山贼欲抢他们马车上运送的金银。迷药都备在身上,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将计就计将了山贼一军。山贼喝了掺有迷药的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后来,他们直接上报官府一锅端了山贼窝。   裴幼眠听的云里雾里,韩知艺讲的又快,她甚至都没听懂韩知艺讲了什么。   但是,她捧场。   ‘啪啪啪’的拍着手。   卫璇不爱听打打杀杀,她就爱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她无所事事的剥着核桃。一抬头看见从刚进院子的俞殊敏。   很快,看中了她的菜篮子:“你这里头装了什么?”   俞殊敏笑,把她洗净东西呈上:“我带了几串葡萄来。”   韩知艺说话声一停,顾不上讲故事了,她沉默上前:“给我吧。”   就好像再说:“给我的肚子吧。”   裴幼眠看着刚用了早膳的韩知艺,很快解决了数十颗葡萄。她托着下颚,嗓音俏俏的:“韩姐姐原来喜欢吃葡萄啊。”   说着又自言自语道:“就和我喜欢吃烧鸡一样。”   韩知艺知道,上回楚汐还坑着让她付了账。   卫璇:巧了,我爱鸡汤!!!她正要张嘴,可转眼一想,她要矜持。   ……   等俞殊敏坐下,便谈起回京一事。   “去京城?”卫璇一惊一乍,实在不能理解祁墨偏向虎山行的行为。   上回京城闹成那样,镇国公若知道祁墨携妻带母入了京,可不得施压,没什么好果子吃。   要她说,还不如待在此处,没有旁的顾忌。   卫璇能想到的,俞殊敏何尝没有考虑。不过祁墨和她一说,这才放下心来。   禹帝自罚镇国公后,也算是轻缓解决了心中大患,可你说好巧不巧,竟然又爆出一件丑闻来。   镇国公府的爱妾竟然是十多年前被流放的前太傅之女,一家流放,便是镇国公亲自押送。   可人怎么成了镇国公府的妾室?   镇国公阳奉阴违!   禹帝得知此事,怒火中烧。把吴巍招进宫,直接把砚台扔到吴巍头上。   砸出了血。   “吴巍,你给朕解释解释,那逆贼之女怎就入了你院中。”   这个秘密被吴巍藏了十多年,前太傅之女貌美如花,是个男人也会生这种心思。   他跪到地上:“皇上息怒。”   “息怒?滚,给朕滚出去。”   前太傅之所以流放,便是他不舍让女儿进宫侍君左右。天子就没有得不到的,可前太傅竟然拿着先皇御赐之物求着他收了这心思。   后来却听到那女子在途中生了场大病而故。禹帝还黯然神伤多日。   可笑,死了的人,还好好的活着,他得不到的人,竟然在臣子床榻十余年。   吴巍心有惶恐,可不敢怵禹帝的眉头。   当时前太傅被禹帝撤官职,朝中颇有让他留情之人站出。   前太傅辅佐先帝,三朝元老,后更是救驾有功,如此贤臣,多年挑不出错来。不过是女儿早有婚配,不久后就该成婚,他不同意,又何罪之有?   待吴巍一走,禹帝就对一旁伺候的公公冷声道:“吴巍御前失仪,降职。”   说着,他念起这么一个人,曾让吴巍吃了一亏,帝王性子难以琢磨,许是想给吴巍难堪,来发泄心中愤怒。竟有提拔祁墨的心思。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京城最关注的,祁墨秉性如何,他并不在乎,只要能恶心吴巍就好。   后宣裴书珩入宫。   “朕欲提拔祁墨,听闻你夫人与祁墨娘子,交情颇好。爱卿觉着他担任何职为好?”   “拙荆这次出门,便是去祝贺祁夫人大婚之喜。皇上还是莫问臣来的好,怕遭人口舌。”他婉拒。   就是这样,禹帝愈发放心:“让你说你就说!别随随便便打发了朕。”   他要给祁墨入宫安一个理由。   裴书珩背后做了这么多就等着禹帝这句话。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祁墨这人,自小聪慧,不过到底没有科考,恐怕难以服众。”   说着,他画风一转:“可贤能之人可遇不可求,御史大夫前几日还还说身边想有个细心的帮衬,不如让他去御史大夫身边做着?”   御史主管弹劾、纠察官员过失诸事。裴书珩的提议是大胆了些,可就是说到了禹帝的心坎。   祁墨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对吴巍心神怨念。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爱卿所言极是,那么,便这样吧。”   说着,他正要让身边的人去把祁墨弄回京城。裴书珩淡淡道:“臣去,顺便把妻妹一同带回来。”   祁墨一事解决,禹帝舒坦不少,脸上都好看了。生了打趣的意味   “不过就分开几日,你就要放下公务眼巴巴的去见人?”   说着笑笑,感叹道:“年轻就是好,腻外的很。” 第230章 许是贱的惺惺相惜吧   于俞殊敏而言,只要和祁墨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京城实则承载了太多痛苦,一载便是十余年于她而言,就是狼窝,可有祁墨陪着,好似她的胆量都涨了不少。   祁墨有才,不应该为了她而埋没,追随祁墨来此,她惭愧的很,好在,吴巍惹君怒,祁墨没有被她所拖累,反而因祸得福。   回京后,还有楚汐她们,日后见面都方便。俞殊敏隐隐间有些期待。   离开京城时,她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而这次回去,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没有选错人,她选中了一支潜力股。   甚至,一早祁母就开始收拾行李,笑容比往常的还要深上几份。做父母的,哪有不望子成龙的?   家里带不走的就留着,日后没准会回来看看。那些养着的活禽就送给邻里,也算做个情分。   俞殊敏讲到这,还不见楚汐人影。忍不住问。   “她人呢?”   韩知艺剥葡萄的动作就没停过:“你也算成了亲的人,应当知晓,她起晚的原因吧。”   秒懂。   心照不宣好嘛。   俞殊敏脸色有些红。   卫璇不大能理解,楚汐一向睡的晚,这可她有没有成亲,有什么区别?   她恍然间觉得,眼前这两人之间有了秘密,还是当着她的面。很不爽!   她一下子臭了脸,指着韩知艺:“俞殊敏成了亲也就算了,你倒说说,你一个没成亲的,怎么好似离离合合多次的模样?可否与我说道说道?”   这是什么话,离离合合?咒人呢!   韩知艺不由蹙眉:“你抬举我了。”   做了秦家妇,哪有江湖人的爽快。和离可不是小事。也不是她一人能做主的。   礼仪嬷嬷虽然被秦之逸赶走,可教了也不少,其中便有夫妻之道。   说着,韩知艺斜睨卫璇一眼:“你想知道就早些把你那聂明曜收入囊中,问我们这些做什么?没羞没躁。”   ???这不是你提的吗。   她不过奉承不懂就问之道,不夸她勤奋好学就罢了,竟然说她没羞没躁!   !!!这是什么道理!   卫璇很难过,她偷偷摸摸看那些书生和女鬼妖精的爱情故事,怕被发现,都是躲在被窝里看的。   她藏了这么久,除了贴身丫鬟,再无人可知。   韩知艺怎么知道她没羞没躁的!!!   被她说对了!   卫璇如遭雷劈。   她感觉她被监视了。   她的私人小空间暴露了!   韩知艺不知,她随意一句话,在卫璇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裴幼眠玩着手里的猫眼石,听到这四个字,她再度从自己的世界里有了反应。   她朗声道:“六娘说了,嫂嫂晚起,我不要去找,因为嫂嫂累了。”   “六娘还说了,嫂嫂累,就是兄长没羞没躁。”   卫璇的伤心很短暂,被这话给逗笑了。   原来裴大公子夜里也要看话本子!   男子竟也有如此癖好?   好好笑哦!看就看了,他怎么还要拉着楚汐一起?   想来这就是爱情吧。   她这一会儿悲伤,一会儿乐不可支,两种情绪转换的极为通顺。想来也不知脑子里又想哪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   俞殊敏站起身子:“明日就要回京,裴大人定然要带上楚汐和幼眠,你们也收拾收拾,回去路上有伴。”   “见不到楚汐,和你们说也一样。”   说着,她福身告别,回去陪着祁母收拾包袱去了。   她一走,坐着的三个人没有丝毫动作。   他们来时,也没带什么,人回去就行,并没有什么可打包的。   ……   所以,明日回京一事,楚汐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一大早,发现身上的红疹都褪了,皮肤恢复了往昔的细腻雪白,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这个噩耗。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她原先打算好明日去山上捡板栗也成了水漂。   刚想问问裴书珩可否缓几日,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裴母的忌日快到了。   她记得,当时楚依依嫁入偌大的裴府,也算是孤立无援。可她在裴母忌日那日忙近忙出亲力亲为,真诚的很,裴书珩也高看她几分。   这么好的机会,楚依依的例子摆在前面,要学吗?   说实话,裴母对她而言,最多不过是小丫头的生母,是长辈,若说有很大的感情在,那倒是假了。   楚汐觉得还是随遇而安的好。她会用心,可做不到给裴母上香时难过的哭下泪水。   虽然,她是影后,但是未免不尊重逝者。   趁着今日还在,几人出去走了走。   当然,卫璇依旧是被抬,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几人谈笑风生间,谈起一桩趣闻。   是关于归德侯府的,此处不像京城,随便一句话都能被人给盯上。   几人说话也没了顾忌。谈起吴巍欲把俞殊敏许给魏狄一事。   “那魏狄的确不是个东西,祸害了多少姑娘不说,还想着糟蹋殊敏。”   楚汐不以为意:“说他是个东西都在抬举。”   韩知艺想起一件事来,是她关心许久的:“我可是听说那魏狄,连身边小厮都不放过,的确是个败类。”   男女通吃的人可不多了。   卫璇最看不起这种人:“魏大公子也不管管,候府的名声可都让他给败光了。”   韩知艺道:“如何管?他身子差的不行,多走几步路都能白了脸,想他当年骑马的英姿,也算是可惜。”   楚汐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来。   她踮起脚尖,指尖触上竹叶,折下来几片。放到唇边,吹出一个音响。   嗯,刺耳的很。   她又把手里多余的递给裴幼眠。   “小丫头,你来。就上回你吹的。”   这才腾出空来道:“他不管,有人忙着管,那宁虞闵可不是吃素的。上回带着我表兄把魏狄揍的够呛。”   鼻青脸肿,说起求饶的话来都吃力。甚至吓出了尿。   “不是,你表兄怎么和宁世子有了交情。”   楚汐想了想道:“许是贱的惺惺相惜吧。”   一个浪荡公子,一个纨绔霸王,一见面可不就是一拍即合。   你看,都约好下次揍魏狄的时间了呢。 第231章 内子闹腾,让你见笑了   他们谈完了魏狄,就聊到了魏恪头上。   恋爱脑卫璇:“我听说魏大公子仪表堂堂,过街都能被围的水泄不通,女儿家的绣帕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扔。”   多年前,魏恪身子健朗之际,卫璇甚至都准备了一筐帕子没错,就是一筐,就等见这魏恪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可人好不容易等来了,她莽足了劲也没挤进人群看上一眼,实乃遗憾。   楚汐脑中想起了魏恪又颓又丧的模样,心跳都加快了呢!   “的确俊的很。”   韩知艺突然问:“与裴大官人相比如何?”   那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好嘛!   裴书珩在小奶狗面前算个屁啊。   可就算这是楚汐心中所想,她也不会说出来。   说的话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也不知道会不会遭雷劈。   “我家爷谁也比不得。”   ……   几人闹的很晚,晚膳也是在县里用的,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回的庄子。   因为明日要赶路,也需早早休息。几人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这会儿,楚汐屋内并不见裴书珩的影子,想来也是找祁墨谈话去了。   楚汐并不关心,也没放在心上,慢条斯理的沐浴更衣,这才上了床榻。   许是今日走的累了,她很快便入了眠。   ……   月色动人,夜如诗如画。   楚汐刚做着倒在金矿上的美梦,却是被一声沉重的‘吱吖’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眸子,看见信步而来的男子。   女子随即闭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裴书珩上榻,习惯性的搂着楚汐的腰。又见她腿上彻底拆了纱布。   不由想起昨日她包的像个球的的腿,忍不住想要嘲讽一笑。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拨了拨女子松松垮垮领口,轻轻松松露出一大片赛如雪的肌肤。   看来昨日小疙瘩都消了。   待看见这番美景,他不由眸光沉了几份。到底是刚开荤,他就算能克制,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所以,   ……   楚汐很热,热到她呼吸都变得急促,空气变得稀薄,难受的她浑身都在冒着汗。   !   可就是不愿从金矿山上醒来。   裴书珩三两下的褪了楚汐的里衣,唇往下压,落在女子不点而降的唇上,与她纠缠。   ……   指腹揉捏着那柔软。   ……   然后,分开女子莹白的腿。   ……   楚汐是被痛醒的。还没睁眼,眼角就溢出了泪。一声娇媚的嗓音无意间从唇畔溢出。   意识模糊的看着男子在她身上沉沉浮浮。   ……   她的金矿山呢?   ……   所有的知觉被后面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所淹没。   ……   ……(安全驾驶!)   女子嗓音娇柔,甜腻的要命。带着哭腔,求着他慢一点。   裴书珩伸手擦去楚汐眼角那滴要落不落,晶莹剔透的泪珠。   “楚汐,别叫这么大声。”他轻笑,如珠玉落盘,面色微红,带着餍足。   楚汐一顿,终于有了点清明。   她有些抖,身子忍不住的紧绷。   裴书珩险些被她交代了去。男子呼吸变得沉重,力道也愈发没有收敛。   楚汐哭了,韩知艺还睡在隔壁呢,闹出的动静可不要让她听去了,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可这时候若让裴书珩停下,也不可能。   她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男子的脖颈上。   红唇发出一声喟叹:“轻点。”   裴书珩看着女子眼皮都抬不开,依旧困意沉沉。   到底算是乘人之危了。   ……   天知道,楚汐醒来,身子酸痛,她撑着身子想到昨日种种,想死。   她在床榻上发了许久的呆,真的,小仙女又脏了。   裴书珩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啊啊啊,韩知艺待会儿要笑话她了。   楚汐眼前一黑。   落儿进屋,服侍她洗漱。   楚汐指尖泛白的握着象牙梳,恨不得把裴狗子甩到地上,摩擦摩擦。   她深呼一口气:“韩知艺呢?”   “昨日卫姑娘梦魇,韩姑娘至今都在卫姑娘那边守着,姑娘可有何要事?”   心跳如过山车般,一下子提起,下一秒又跌下去。   即便关心卫璇,可不得不说一次,她这梦魇真是时候。   感谢卫.霸总璇。   可裴狗子不能原谅!   ……   等楚汐洗漱后,再用完早膳,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昨日楚汐去县城买了不少玩意,下人都一一妥善装入马车。   因为要赶路,几人不再逗留,随着一阵马蹄,终于启程。   原本是这么定的,楚汐裴书珩裴幼眠一辆,韩知艺,卫璇一辆,祁家人一辆。   可因着昨日之事,楚汐怕控制不了自己,出言伤人,甚至以拳头说话,她二话不说上了祁家的马车。   为什么不去找韩知艺,实在是心有余悸。   她一进来,祁墨闪过诧异。不过他对楚汐有感激,什么也不问直接让出了位置,去和裴书珩一辆。   楚汐心安理得的打扰了一家子的平静。   “这是吵架了?”祁母出声问。   她笑了笑,脸上露出皱纹,慈爱的很。以过来人的角度道:“夫妻之道,得慢慢琢磨,你和裴公子是新婚,还需磨合。”   “等时间久了,互相谦让也就成了习惯。”   提到裴书珩,楚汐就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她和裴书珩是夫妻,可,真实状况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却发生了关系,而且不止一次。   呜呜呜,狗男人不会迷恋她的身子吧!!!   楚汐有些烦闷,只觉得吃亏的无名有实。   “我不想提他。”   祁母闻言,轻声一笑。都只是孩子啊。   俞殊敏想着楚汐昨日还秀恩爱,今日就闹成这样,她不由好笑。   “瞧你气色上乘,裴公子可没有亏待你。”   楚汐气的不行,发间钗子坠下来的流苏轻轻晃着。   俞殊敏:“他还能把你怎么了。”   就是因为他!把我怎么了!!!   ……   这头,   裴书珩瞧见撩开车帘的人,他没有多大意外。   祁墨坐定,却不说话,毕竟这是人夫妻俩的事,他不好过问。   然,裴书珩抬了抬眼皮,面色略柔和,语气淡淡。   “内子闹腾,让你见笑了。”   祁墨想起楚汐那想杀人的模样,着实和闹腾对不上号。 第232章 得端着架子   这一路,不像来时的前停后歇,游山玩水,裴书珩急着回去准备裴母忌日,但好在也照顾着一同前行的女眷。   算着日子,竟比楚汐他们来时快了一日。   楚汐这几日见着裴书珩神情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有时,就算下了马车吃干粮休息时,她都有意与裴书珩保持距离。   裴书珩却仿若未知,楚汐的行为也没让他情绪波动半分,仿若楚汐的疏远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所有人都看在眼底,却缄默不吭声。就连后知后觉的卫璇,慢慢的说话声都压低了。   楚汐不说话,裴书珩的性子更不会主动攀谈。这几日两人竟然没有说上一句话。   楚汐又赖上了祁家马车,裴书珩对此没有微词淡然处之,接着机会这几日与祁墨规划了不少事。   一个躲避,一个却不想着上前露面,嗯,很有默契。   气氛就这么诡异的蔓延着。直至马车驶进京城。   有人在那里等候多时。   看见马车上熟悉的裴府标志,章烨直接站到了马路中间,挡住了路。   他懒懒环着手,抬着下巴,看着马车缓缓驶来,他着深紫色广陵长衫,腰间深色龙凤纹腰带,嘴角噙着坏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坏事。   马车被迫停下。   章烨对着马车喊:“表妹,你还知道回来啊。”   听到熟悉的嗓音,楚汐眼前一亮,那双白嫩纤细的手随即撩开布帘。   楚汐看见拦着马车的章烨,没好气道:“章家就你一个独苗,怎么,你觉得命太长了?”   章烨就是找骂。   虽然被马蹄踩死听着比掉臭水沟淹死不那么惨烈,可依旧不是好死法。   “你有什么事,没事别杵着碍眼。”楚汐看见章烨在笑,就觉得不是好事。   章烨冤啊。   好不容易打听到楚汐回来的日子,可是在着等候多时了。没想到楚汐压根不领情,还觉得他心怀不轨。   当然,的确心怀不轨。   他倒是嘴甜:“怎么会没事?我等表妹回来就是天大的事。”   楚汐听到这一句,更加觉得章烨不对劲。   章烨会夸她?章烨哪次不是嘴里带着嫌弃。   裴书珩给祁家他们找了处府邸,虽然地界不大,但是胜在方便。   与俞殊敏招呼一声楚汐下了马车,不耽搁他们去看房子。   就要走向章烨,却临时想起一件事来,她去拉货车上寻了一本书来。   交给俞殊敏手里。   “你给我的这玩意,我也不会,收回去。别白白被我糟蹋了。”   俞殊敏低头,看见了熟悉的封面。是她爱惜的不行的琴谱。离开京城,她打算告别一切,便把最爱的琴谱交于楚汐手里。   没想到,她会再次入京,就和不知道送出去的宝贝能再回到手里。   祁墨这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没再寒暄,几人点头示意,随即分开。   楚汐几步在章烨面前站立。   “别和我演兄妹情深的戏码,你有话便说。”   章烨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想我?”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手头有些紧。”   章老爷又断了他的例银。章烨就不明白了,章老爷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楚汐没想到章烨到她这里要钱,可以要的如此理直气壮。只听过兄长给妹妹银子,章烨好意思吗?   “你找我娘去。”   章玥疼这个侄子,只要章烨一卖惨,她面上虽骂着章烨不争气,实则,银子下一秒就去支了。   “找了,姑姑这次也不管我。”章烨有些丧气,他也好面子,总不能找宁虞闵要吧,丢脸这事丢在自家人面前就够了。   楚汐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致。当下幸灾乐祸就笑了:“你这是做了什么错事?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章烨真想把这个妹妹……,好了,他舍不得揍,舍不得骂,就连说一句重话,只要这丫头去长辈那里说了一嘴,他的日子更难熬了。   “还不是我娘想为我相看姑娘。”章烨并不是多情之人,对旁的女子哪有别的心思。章老爷一气之下寻了章玥,也不知说了什么,现在全家上下一致战线。   他若不服从,就没银子花。   这不,只能来找楚汐了。   表妹嫁了人,那又如何,那也是他表妹。   楚汐孝敬孝敬,接济接济他怎么了,章烨很不要脸。毕竟脸这玩意也卖不了银子。   “那你就去相看。”楚汐就不信了,这世上就没有一个比曲情还让章烨魂牵梦萦的人。   章烨叹气,先相看着,然后拖着只说看不上眼,这样的法子他不是没想过。   他也愉快的执行了一两日。   很快,就被章夫人发觉。   给他例银的条件也变得苛刻,一日不定下婚事,一日不给花销。   好狠的心。   甚至他每顿饭菜都变成了窝窝头。   章烨痛心疾首,可一腔怒火无处可发,连吃着几日的窝窝头,他感觉他就是窝窝头本头。   他还想着说什么,就见裴书珩也下了马车,往这边走来,章烨立马歇了要钱的心思。   可不能让裴书珩发现楚汐有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兄长。   在妹夫面前,得端着架子。   于是。   贱贱的要钱,变成的……极为正经。   “我寻你也不是要紧事,你也别多想。”   “只是你从未出游数日,即便你嫁了人,我不放心的照样不放心。”   楚汐一整无语:你精分吧。   她感觉裴书珩影帝的地位在此刻收到了威胁。   章烨收回先前的玩世不恭,站在兄长的角度,很难得的循循善诱:“你啊,自小就爱惹祸,脾气又差得很。这嫁为人妇后,可得改改。”   说着,仿若刚看见缓步而来的裴书珩,他笑着打招呼。   “妹夫来了。”   裴书珩站到楚汐身旁,闻言温和笑了笑。与章烨发了个招呼。   章烨绝口不提要钱一事,又看向楚汐,略带着训诫道:“楚汐,你身子本就不好,惯爱生病,往前得风寒次数数都数不清,你倒好,今日风大,你就穿这么一件单衣。”   “胡闹!任性!” 第233章 这简直就是无赖   章烨也的确怕楚汐生病,一病就难以见好,每每换季,总是要叮嘱再叮嘱。   这会儿,见楚汐穿的少,他反应过来真想把裴书珩揍一顿,可裴书珩总归不是魏狄。   有些话,他是对楚汐说的,却是说给裴书珩听的。   比如现在,   “往前你走几步路都喘,如今好不容易身子骨见好了,我还以为你知晓照顾自己,原来都是唬人的?”   “你没嫁人前,有姑姑管束,可你嫁了人,她哪里还顾得上?若是你有个好歹,姑姑又得哭。”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嫁了人也该懂事。妹夫公事繁忙,哪里会像兄长我无所事事在你耳根旁唠叨,事事顾及得上你。”   说着,他看向裴书珩:“妹夫,你说是吧。”   章烨心想,这才新婚,裴书珩就不会照顾楚汐,就这样,日后可还得了。   他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我妹子嫁给你,你倒好,关心程度远远不够,竟然不知道给她添衣!!   你这是什么相公?   不合格。   不可饶恕。   裴书珩自然也听出了这言外之意。   他淡淡一笑,瞅了眼楚汐。女子穿了件鹅黄色轻绢衣裙,腰间是素白半月水波腰封,紧紧束着,掐出身段,窈窕而又风流。   他人前都是伪装,如今温和的垂下眼睑:“是我疏忽了。”   这自然就是你的疏忽!   看他认错这么轻易,章烨心里好受多了。知道错就好,可见不是无可救药。   楚汐见章烨洋洋自得的德行,有些头疼。   她看向裴书珩,终于打破了这几日的僵局。   “你先回去吧,我和兄长有事相谈。”   裴书珩闻言抬了抬眼皮,抬起右手,亲昵的拨了下楚汐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   楚汐是真的想躲开,可她是名专业的演员!!!   她眼中有过一闪而过的挣扎,裴书珩尽收眼底。他嘴角轻轻扯了扯,缓缓放下手,触上楚汐的柔荑。   有些凉。   裴书珩嗓音温润:“冷否?”   本来不冷的,被你这一连串的举动,楚汐觉得,她要吓自闭了。   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裴书珩看向楚汐身后的落儿,吩咐道:“把夫人的披风取来。”   真的,你不用这么贴心。贼恐怖。   楚汐一阵不舒服,裴狗子太狗了,瞧瞧,就这一个举动,她那个傻哥哥,高兴的不行。   章烨觉得裴书珩孺子可教,对楚汐又好,于是,对抢了妹妹的臭男人,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顺眼。   落儿很快取来黄锦缎披风,交于裴书珩手里。   楚汐麻木的,感受此刻的‘温情’,她嘴角略僵硬的洋溢着幸福。   裴书珩手指灵活的给她系好带子。   “那我就先带幼眠回去了。”   楚汐真想翻一个白眼。   “嗯,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用饭。”   说着,她计上心来,眸中也染上了星星。   她几步上前,拉出男子的袖摆,轻轻摇了摇。   女子软声道:“你都要走了,你怎么不抱抱我。”   她绝对不能让裴书珩牵着鼻子走,无论如何,她也要在演技中占领上分。   女子嗓音细小柔媚,酥到了骨子里,她稍稍踮起脚尖,就等着裴书珩抱她的动作。   楚汐未涂粉黛,只是唇间抹了脂。如带露娇花。   街上人来人往,甚至有人停下脚步,往这看来。   楚汐倒要看看狗子能不能豁出去。   毕竟街上拉拉扯扯,算伤风败俗。这事若是传出去,裴书珩少不了被同僚笑话。   楚汐正得意着,就落入一个带着冷松木香的怀抱。   ……   等裴书珩带着小丫头离开,楚汐还没有缓过来。   靠哦,她低估了裴书珩的不要脸。   对裴书珩有好印象的章烨,都忍不住说道楚汐几句。   “好歹是大街上,百姓都看着,明日想必也会闹的人尽皆知,你收敛些,可不能因为姑爷性子好,就欺负他。”   楚汐:请你有点立场!!!   谁欺负谁?请你睁大眼睛,那货只是演的!   楚汐看见章烨的好心情都被裴书珩给破坏了。   章烨说完这些,又开始回归正题,他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提醒道:“汐姐儿,你就可怜可怜兄长吧。昨日出门吃了顿饭,如今都还赊着。”   看这样子,怪惨的。   “你要多少?”   章烨不假思索道:“我看着你身上这对耳坠挺值钱的。”   楚汐出门在外,不会带多少银子,就算带了,这么一遭想来也用的差不多了。   她那对耳坠可是碎玉轩预定了大半年才到手的,价格不菲。章烨亲自帮着去取,自然知道价位。   “我拿去当铺典当了,活当,日后等兄长有钱了,还能赎回,这个你放心。日后兄长再多给你买几件头饰。”   楚汐不想那些口头上许诺的头饰了,章烨如今身上铜板都摸不出几枚,来找她,想来也没了法子。   他屋内的那些花瓶瓷器,想必章老爷早就下了严令,若少一件家法伺候。不然也不会走投无路要她头饰典当。   楚汐诚然并不赞同章老爷的做法,可实在是与章烨同龄的男子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她二话不说解下耳坠。继而要取下头上发金凤钗。   章烨也不嫌多,一股脑收到怀里。   “我的表妹就是重情重义,善良大度,这样的女子世上还能找到第二个吗?”   一旁马车上看好戏的卫璇:???   她感觉彩虹屁收到了威胁,有人想要取代她!!!   楚汐瞪章烨一眼:“省着些用。”   章烨:“省不了,你兄长我花钱一向大手大脚。”   就像他昨日没有银子,也是去最好的饭馆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这辈子也不想再看一眼窝窝头。   章烨也不知这次章老爷能和他打多久的持久战。他打算和楚汐打一个预防针。   “做好随时接济兄长的准备了吗?”   不,我不想。   这简直就是无赖。   楚汐深呼一口气:“我现在把你塞进舅母肚子里算晚吗?”   别出来祸害人了。   章烨闻言,喃喃道:“你以为我不想啊。”   他感觉章府已经容不下他了。   韩知艺终于见识了,楚汐说的那句贱的惺惺相惜是什么意思。 第234章 我做不了人了   楚汐甫一抬头,就瞧见还停留的一辆马车上探着的两个脑袋。   章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谁啊?”   楚汐做了介绍,可待章烨一听韩知艺这名的时候,脸上闪过诧异。   他刚从宁虞闵嘴里听了一事,正是关于韩知艺的,也算是件污秽事,听着能污了耳。   让人唏嘘不已。   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多说无益,还会伤了人心,他想了想并不打算提。左右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楚汐发现章烨脸色不对,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了眼有所察觉的韩知艺,楚汐扯了章烨一把,小声问:“怎么了?”   章烨欲言又止,打着哈哈:“什么怎么了?就这样吧,我还要去饭馆还账。”   章烨是看好事不嫌多的人,想来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也因为韩知艺与她交好,章烨全然没了八卦的心思。   就是这样,楚汐心里一咯噔。她一琢磨,定然不是韩家出了事,不然韩知艺早就得了消息。看章烨吞吞吐吐的模样,想来这事被人瞒了下来。没几个人可知。   那么,楚汐睁大杏眸,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是秦家!   她下意识想到了施茵茵。   “不行,你说!”她不让章烨走。   韩知艺随即也下了马车,朝这边走来。   面色些许冷凝:“章公子可否告知是何事?这样让我心里也有个底。”   章烨有些挣扎。   “是不好的事,你真要听?”   楚汐也道:“兄长你直说便是,知艺也该知情。若关于秦家,更应当知晓,有些事被蒙在鼓里才是真的委屈。”   韩知艺袖中的手紧紧攥住,语气也沉重起来:“请章公子告知一二。”   章烨抓了一把脑袋:“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找个雅间吧。”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瞒着,再者,的确如楚汐所言,韩知艺不能不明不白的入秦府大门。   这是,若发生在楚汐身上,章烨能和对方拼命,呸,狗屁功勋世家。行事做派叫人恶心。   婚前闹出这桩事来,让待嫁新娘如何自处?   几人进了一家茶楼,隐蔽性极好,刚一落座,章烨就把事给交代了。   “秦家那位克夫名声极为响亮的表妹,想来你也见过。”   “她昨日落水,恰逢你那未婚夫经过,当下就把人给救了下来,原本是好事,她也无碍。可她要死要活,就说身子都被秦之逸给摸了,无颜见人。”   到底这事家丑不可外扬,秦家瞒的很好,得知此事的奴仆也被三令五申。   可偏巧被宁虞闵给碰见。   宁王府与秦府交情虽不深,平日往来也少。   他去秦府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无事去皇宫溜达一二,被禹帝瞧见,他没去上值算是玩忽职守,禹帝骂了一通,随即顺手让他去秦府跑一趟,取个物件。   宁虞闵是谁,看见好戏自然不能错过。藏在灌木丛中听了个仔细。   他又是个藏不住事的,见着章烨就把这事说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   原来,   那施茵茵对秦之逸本就动了心思,又得了这么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她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可偏偏有个不好的名声,没有显贵人家敢上门提亲,那些媒婆介绍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她哪里瞧的上?   当下嘤嘤啼哭,泪如瀑布。她浑身上下湿哒哒的,都在滴水。面色惨白,我见犹怜。   “姑母,我命不好,可不能拖累表兄,茵茵不能孝敬您了,您要保重。”   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   秦夫人哪里允许,当下连忙让奴仆拦下,因着施茵茵命途多舛,她给的疼爱可不比秦之逸这个儿子少。   见她一心求死,心疼的不行。   再者好好的侄女若再秦府丧了命,她拿什么和娘家交代。   “好孩子,你放心,这事定不会传到外头。”   说着,她环视一周,面色登时冷了下来,沉声道:“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在场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嘴巴都给我封死,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施茵茵并不满意这般。   她哭了出来:“可是我都被表哥摸了。我做不了人了。”   秦夫人一下子脸色难看。她指着施茵茵,不可置信:“你这是威胁我?茵茵,你想入我秦府的门?”   她从未想到贴心温柔的侄女,竟然有这个心思。   她是疼施茵茵没错,可和秦之逸相比,是差了一大截。再者,克夫的女子,她儿子断不能娶。   “你若还想相安无事,在秦府好好呆着,方才我就当什么也不曾发生,你若觉着这件事能威胁的了我,那大可一试。”   ……   楚汐听到这里,她对秦夫人照样生不出好感。如今的强势让人大快人心,可那又如何?   她总有一日会把这份强势塞到韩知艺身上,压倒她最后的一丝光亮,痛不欲生。   卫璇气的想跳脚,但是躺在担架上的她操作不了。只能气的涨红了脸。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表妹,她前些日子还听说那施茵茵日日来韩家一同听礼仪嬷嬷授课。   原来,那时就做了准备?   在场的,内心最为平静的却是韩知艺,她沉吟片刻,只问了这么一句。   “后面秦伯母同意了吗?”   绝口不问秦之逸对此事的态度。   章烨沉沉的呼了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他道:“秦夫人不点头,甚至甩袖离去,可秦之逸却是在秦夫人走后,向施茵茵许诺,会负责。”   韩家和秦家是皇上赐婚,就算是秦之逸纳了五六个通房,甚至通房有了身孕,这婚事也得继续。如今却只是横生出来一个表妹。与前面相比不值一提。   韩知艺心里有些波动,甚至感觉遭到了背叛,她却不觉得意外,秦之逸对谁都重情重义,独独缺了她。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   卫璇破口大骂:“你还没进门,他就想着纳妾了?我怀疑落水一事是她亲自设计的。不然怎么偏巧是秦之逸相救?”   怎么不来一个驼背倒夜壶老大爷?   有本事她哭哭啼啼嫁给大爷帮着倒夜壶啊! 第235章 他怎么不上天呢   楚汐沉默,因为书里不曾提到施茵茵落水一事。   很多事因着礼仪嬷嬷的离去,而发生了改变,礼仪嬷嬷原本因对施茵茵赞赏有加,在秦夫人面前大夸特夸也变成了对此迁怒,瞧一眼都生嫌。   所以,施茵茵这是急了?   可不管过程如何,秦之逸都打算收下施茵茵。   这还没成亲,就这般挑衅给,若是成了亲,那还得了?   她看向韩知艺:“你忍的下去?”   韩知艺却是一笑,对着楚汐道:“先前你多次让我慎重,我诚然放在心里,也知他不是良配,可这婚事必须进行,故作无所谓罢了。”   她也知道施茵茵不是什么好人,娇柔做作的紧。   只是,不曾想到,楚汐那句‘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如此灵验。   说不怒是假的,可怒了又能如何?这婚事她做不了主,也知道秦少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男子有三妻四妾也再正常不过。   卫璇夸人时一套又是一套,骂起人来也不差半分。   “不要脸的小蹄子,既然知道克夫,又被退过亲,更是克了好几人,我要是她早就一了百了,活着膈应人。”   “就这么缺男人?她怎么不上天呢?”   “秦之逸怎么回事,是活着不好吗,想要搭上一条命玩玩?”   章烨见此,不好再逗留,便找个借口告辞了。   他一走,卫璇愈发口无遮拦。   “如今就不把你当回事,和小贱人暗送秋波,也许明日就滚一起,没准你还没嫁过去,就让你当嫡母了。”   楚汐听着她骂人,只觉得心中郁气散了些许。   韩知艺的心思,她知道。   左右不想把这事闹大,让韩家面上无光。只能吃了这亏。这便是古代女子的无奈。   这边,卫璇还在说个不停:“好在韩夫人站在你这一头,护着你,若不然,可不得委屈死。”   楚汐淡淡道:“护?护的了一时,她还能护一世?”   秦之逸性子说一不二,就算秦夫人不赞同,百般为难,他也能强势把施茵茵纳入门下。   施茵茵书里能让秦夫人解除芥蒂,如今不过出了些差池,定然能回归书中走向。   她这一句话,把义愤填膺的卫璇给说倒了,怔怔半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汐看向韩知艺:“他不敬你,自然也不敬你爹娘,与其处在被动,吃着哑巴亏,不如先出一击。压制住施茵茵,牵扯住秦之逸。给自己留条后路。”   说着,她把手中茶盏一饮而尽。   “抄家伙,先把施茵茵收拾一顿。”   卫璇不懂楚汐方才那一长段是何意,但是后面一句,她懂了。   她亢奋,可以收拾小蹄子。她要让施茵茵趴在地上哭!   她撸了撸衣袖,下一秒,对自己的担架陷入深思。   没事,自我安慰,她还能助威!   韩知艺看向楚汐,缄默许久。嗓音有些哑:“你不用为了我大费周张。”   她猜到了楚汐会做什么事。   楚汐瞪她:“我闲得慌!”   韩家即便家大业大,可终究只是白丁,如焉能与秦府抗衡?说难听一点,韩知艺就算在秦府被折磨死了,韩家长辈就算再恼,也拿秦府没办法。   她需要一个人来撑腰。   楚汐对韩知艺道:“这件事你别管,我去就好。你只管等消息便可。”   卫璇急眼:“那我呢,那我呢?”   楚汐面色沉静:“跟着,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以权压人。”   ……   很快,两人上了马车,直接驶向秦府。   卫璇这次没有被抬着,直接把担架换成了轮椅。   楚汐下了马车,瞥了眼秦府的门匾。   让落儿推着卫璇跟上,她步子走的极稳,踏上台阶,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她来前回了趟府,换了身衣裳。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下着月白色软缎百褶罗裙。   花着艳丽精致的妆容,她拢了拢披风,露出一对价值不菲的镯子,珠光宝气的很。   可没等她踏入秦府大门,就被外头站着的两名守卫拦住。   楚汐冷冷一笑,就这一瞬间,气势就来了。   嗓音是刻意提高的刁蛮。   “尔等区区不过奴才,也敢拦我?”   这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像是来复仇,看着装饰,可不是寻常百姓。两名守卫一下子没了底。   “滚开!”楚汐喝了一声。   守卫不敢再拦,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进了府邸,一名连忙去寻了管家。一名则是匆匆跟了上去。   “夫人,请与小的去客房喝口茶可好?我这就去找我们夫人。”   楚汐面色淡淡:“谁说我是来寻秦夫人的?你们表姑娘呢?带我过去。”   卫璇只觉得楚汐酷毙了!!!   啊啊啊啊啊,她的小仙女!   可更让她激动的还在后头。   ……   守卫左右为难之际,管家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她没见过楚汐,自然不识得。只觉得楚汐无礼的很,这京城官眷他多大都能认出来,可眼前这位,实在没见过。   秦府,他们老爷可是礼部侍郎。此女说冲撞便冲撞,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位夫人,敢问您是?”   楚汐冷眉以对:“你又是谁?”   “小的是秦府的管家。”   楚汐笑了,嗓音却是冷了三分:“管家不过也是奴才,我倒是见识了秦府的规矩,你也配我自报家门?”   楚汐脸上就差写上四个大字。我不好惹!   “我的事,你做不了主,要么带我去见施茵茵,要么把你家夫人找来。”   管家也算老油条了,这会儿竟然有着片刻的无措。   既然找表小姐就能解决的事,哪里用得着火急火燎去找夫人?   就这样,楚汐见了小白莲。   施茵茵看着管家领着人来,看清那人是谁,她眸中闪过惊讶。   “裴夫人,你怎么来了?”   裴夫人?管家睁大眼睛,一下子有了头绪。此人是楚汐???   那个为非作歹,坏事做尽的楚汐?   她找表姑娘作何?   很快,他知道了。   他看见楚汐在施茵茵面前站定,嚣张至极的玩着指间涂着的艳丽蔻丹。   女子的唇懒懒动了动:“你说,你是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还是让我扇你一巴掌?” 第236章 来吧,请放纵自己   楚汐抬眸,视线落到施茵茵豆腐般嫩的脸上,白白净净的,也难怪男人见不得她哭。   只可惜,她最喜欢的就是姑娘哭了,多带感啊。   施茵茵见楚汐高高在上的模样,就觉得不是好事,可她哪里想到,楚汐第一句话就如此无礼。   “裴夫人,您这是何意?”施茵茵家世不错,又被秦夫人千宠百宠的娇养大,因为名声,她吃了不找亏。那是她无法决定的。   可楚汐怎么可以毫无理由就要来欺辱她?   楚汐不想和施茵茵废话,她斜睨着面色委屈的小白莲。对落儿吩咐道。   “给我打。”   落儿跟着恶毒女配为非作歹惯了,听到这句话,在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几个快步上前对着施茵茵的脸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好听至极。   施茵茵始料未及,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险些摔了去。   落儿手劲大,又是许久不曾打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可没有手下留情。   瞧,施茵茵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是那么明显,甚至有些红肿。   看的卫璇只想说一个字。爽!   施茵茵面上错愕未退,她捂着脸,疼的咬唇。   楚汐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个丫鬟给她难堪,这如同让她当街游众有何区别?   管家也不曾想到,楚汐上来就是打人,他也知轻重,当下火急火燎退下去,寻秦夫人。   楚汐自然发现管家的离去,她也不以为然,秦夫人在她该打的照样打。   施茵茵恨不得上前亲自打回去,可她要保持以往的温柔似水。她压下心里的恶气,身子摇摇欲坠,仿若下一秒就要摔了。   她委屈巴巴道:“裴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教训茵茵,可是我哪儿得罪你了?”   听的卫璇鸡皮疙瘩落一地,如若不知道她不要脸,想必她会觉得楚汐蛮不讲理。   一个是娇弱的姑娘,一个是从小就喊打喊杀的楚汐,世人不分缘由,也都会下意识站在施茵茵的角度,来责备楚汐。   楚汐看着施茵茵眼角要落不落的泪珠,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   “你倒是哭啊,你不是最爱哭吗?”   来吧,请放纵自己。   哭!   “打你,自然就是你让我不顺眼,你但凡摆正姿态做些人事,我何至于亲自跑一趟?你也配我来寻?”   楚汐说着恶毒的话,没有给对方一点儿面子。   “裴夫人,您这不符合规矩。”施茵茵总算见识了楚汐那蛮不讲理的名声如何来的。   她与楚汐不过就见了一面,随意的打了声照顾,哪里谈得上把人给得罪了?   她这句话换来楚汐冷冷一笑:“规矩?我楚汐就不曾讲过规矩。”   听的落儿不由挺直了身板,很是骄傲的抬头。这就是她的姑娘!姑娘就是规矩!   “今日打你,就是教训。你若不服,只管来裴府。”   说到这儿,楚汐啧啧一声,看着施茵茵脸上的巴掌印:“真好看!”   施茵茵如何能再忍,她在秦府温顺的很,秦府上下哪个不说她好脾气。   她真要发作,边上伺候她的丫鬟,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小声嘀咕道:“就算您是朝廷命妇,闯人府邸,伤其主人,也是站不住理的。”   丫鬟不抱怨还好,她这么一句话,直接把楚汐逗笑了。   “主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秦府,你家姑娘却是姓施。就算关系再亲密她也是客人,怎么她就成了主人了?”   楚汐说到这,笑意收敛。懒懒道:“我不过离开京城几日,竟不知秦府改姓施了。”   卫璇搭话,楚汐那张嘴让她甘拜下风:“你也是糊涂了,外头门匾上挂着的依旧是秦府。”   楚汐轻轻一嘲,语气幽深:“那就奇怪了。”   丫鬟不由急了:“我们表公子许诺……”。她正要说秦之逸昨日所言,纳施茵茵一事。   可这话还不曾说的完整,就被远处一道女音训斥打断。   “嚼舌根的丫头,闭嘴!”说话的是秦夫人。   她一身褐色衣裙,穿着打扮一看皆是显贵人家。她面色沉沉,疾步走来。眉毛画的凌厉,她长的本就严肃,如此愈发称的她庄重古板。   秦夫人因为施茵茵一事,昨日气的心肝疼。又因为秦之逸的执着忤逆,她至今都不曾用过一粒米。   她很失望。   还没从这事里缓过劲,管家却匆匆赶至,向她说起这事。   她如今对施茵茵颇有微词,甚至觉得施茵茵不择手段。她这个姑姑可有哪一点对不起她的?   可她却用这个来回报?   秦夫人甚至不想插手这事。恨不得这个侄女自生自灭。   可到底疼了十多年,付出了真心。等管家说起施茵茵被打一事,她坐不住了。   一怕楚汐真把人怎么着了,二怕那件事暴露。   楚汐和知艺关系颇好,若是知道她儿的心思,想必定会告知。   韩知艺这个儿媳,她满意的很,可别人还没嫁进来,就受了委屈,闹的日后夫妻间不和睦。   她甚至还不及披一件披风,急急赶来,就听那死丫头险些全盘托出。   秦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出声打断。   被打断的丫鬟看见夫人严肃的脸,不由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昨日夫人的警告历历在目,她怎么一时不备险些把这事提了出来。   可她们哪里知道,保密的事件楚汐他们早已知晓,今日就是为这时上门来闹的。   秦夫人冷冷看了眼地上的丫鬟,对身后管家道:“贵客面前失仪,拖下去教她好好学学规矩。”   丫鬟正要求饶,就被管家捂住了嘴,她惊恐的看向施茵茵。   施茵茵心也有些乱,姑母若能晚些许来便好了,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事。韩知艺要闹便闹,那样,秦之逸愈发厌恶她。怎么就赶在这时来了呢。   这丫头她用习惯的,也极为贴心,她知道秦夫人嘴里的拖下去,不是乱棍打死就是发卖了。   “姑母,葵儿不懂事……”她正要为丫鬟求饶,却对上秦夫人冷若寒冰的眉眼,一时间没了声。 第237章 小仙女需要做人吗?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楚汐心中畅快的很。   “哪能站着说话,夫人请坐。”秦夫人招呼起了楚汐。   说实在的,秦夫人并不喜欢楚汐,风评极差,又是个惹祸精。可她不得不笑脸相迎。   “叫什么夫人,您唤我汐儿便是。虽说爷和礼部侍郎同为三品官员,官阶相同,可我与知艺交好,该顺着她的辈分。”   秦夫人觉得楚汐在拐着弯骂人,什么官阶相等?不过是想说她们皆为官眷,地位相当。   她不过和逸哥儿差不多的年纪,却想要与她平起平坐?   可她不得不承认,裴书珩年少有为,日后官途只好不差。她家老爷三品的位置想必难以往上挪一挪了,可裴书珩却不一样了。   到底是年长之人,也经过风浪,闻此,面色不改:“知艺这丫头心眼直,能有你相伴也是好的。”   说着,她绝口不提方才之事。竟然叙起了旧。   秦夫人一手搭在桌前一手端起手中的茶杯,顺着袅袅上升的水汽,她轻轻啜了一口。   “你们这次一同离京,想必路上也有趣的很。怎么短短几日就回了?”   听着多大度,竟然支持他们多玩几日。可楚汐知道,秦夫人对他们今日回京,很是满意。   “这不是知艺不久后即将成婚,这算算日子时间紧迫的很,自然得顾虑一二,早早归来才好。”   楚汐指尖抚着茶盏,端详这上头青花瓷的图案。她都可以做秦夫人女儿了,可气势也不比秦夫人少半点。   楚汐懒得和秦夫人东扯西扯,相互虚伪。   她几句话轻轻松松把话题回归:“方才那丫鬟说什么许诺?看来秦公子与施姑娘果然兄妹情深。”   施茵茵最讨厌的是听见旁人说她和章烨是表兄妹。   可她知道秦夫人对她的气还没消,她自然不敢造次。   秦夫人不懂声色余光瞧了眼侧身后站着的施茵茵。   嗓音严肃:“他们兄妹感情是极好的,往前隔几年我都要接茵茵过来京城小住,因此如今他们都到了适婚年龄也不曾有疏远。”   她这话,看着是对楚汐说的,却是暗暗给了施茵茵一个警告。她在用她的方式,警告施茵茵,她与秦之逸是兄妹,也只能是兄妹。   施茵茵面色一白。   看的楚汐……真(暗)不(骂)忍(活)心(该)。   卫璇脑子转不过弯来,她也没听懂这些话中意。只觉得这秦夫人看着挺可怖,凶巴巴的。   秦夫人恼施茵茵,可看见她脸上的印记,心里也不舒服。怎么也算她的心尖尖,她就算昨日再气,都不舍得动手,可楚汐凭什么?   她搁下手中茶盏,动作没有刻意放轻,搁在茶几上时发出‘咚’的一。   “不知我家茵茵做错了何事?惹夫人生气,她好歹是姑娘家,也不曾许人,这若伤了脸,日后可怎么办。”   “夫人若不解气,只管告知于我,我定为你好好出气,哪里用的着你动手。”   言外之意,就算施茵茵做错了事,楚汐就不该出手伤人。该教训的她自会教训,轮不到旁人来托大。   这的确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对方把这话说道这个份上,楚汐看向施茵茵。   施茵茵眼中闪过窃喜,她就知道姑母不会眼睁睁看她受欺负。   她的一举一动,楚汐尽收眼底。她故意疑惑道:“原来施姑娘还想嫁人?”   说着有些不赞同道:“施姑娘心地善良,怎么能眼睁睁见着男人一个一个被你克死。”   “都这样了,我觉得家世差不多的人家也不敢要,施姑娘何必强求?”   施茵茵听着这话,一下子就哭出了声,委委屈屈喊了句:“姑母。”   秦夫人脸拉了下来,看的卫璇连忙挪开视线,她有种被支配的恐惧,总觉得秦夫人比她先前教刺绣的师傅还要凶上十分。   她一下子为韩知艺而难过,秦之逸不是好东西,婆婆又不好惹。卫璇觉得她要坐不住了。秦夫人身上施压过来的气势,让她慌张。   好在!!!   小仙女很淡定!   卫璇一下子也来了底气。   她继续看着楚汐和秦夫人斗智斗勇。   “夫人慎言!”秦夫人面色不虞。   楚汐不以为然。她就喜欢看这些人因为她跳脚。裴书珩那货她是惹不起,可不见得她就得在别人面前吃亏。   秦夫人本就不喜楚汐,这会儿愈发不待见她。   “夫人擅闯我秦府,伤我女眷,乃无礼。夫人如今是朝廷命妇,一言一行都代表裴官人,做妻子的,可不能拖男子的后腿。”   卫璇终于听懂了一句!!!   这秦夫人在教小仙女做人!   ???   小仙女需要做人吗?   不需要!!!   她正想对这婆娘吼几句,可碍于对方那张严肃脸,她一下子不敢了。   秦夫人对屋内伺候的婆子道:“你去给表姑娘寻些药膏来。”说着,看向楚汐。   看看她身上那些首饰,哪个价格说不出不吓死人。此等女子挥霍的很,裴书珩执意娶她,想来也会后悔。   “夫人下次若无缘无故欺我家眷,就算是得罪了裴大人,我也要一个公道。”   公道?   一个个都把公道放在嘴边,可临到头,谁给过韩知艺?   哪个不是在她伤口上撒一把盐?继而让她险些断了求生的**。   楚汐面色沉静,淡淡道:“谁说是无缘无故?我楚汐向来不打无辜之人。”   说着,她含笑,女子一笑,艳丽无双,眉眼含情。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卫璇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憋死了。   楚汐随口胡扯:“施姑娘偷走了我的金凤钗。”   卫璇:如若不是看见楚汐亲自把金凤钗交到章烨手里,她真要信了。   秦夫人猛然一顿,无条件相信施茵茵:“这绝不可能!”   她家茵茵要什么得不到,需要下三滥的手段去盗?   “怎么就不可能了。”楚汐淡淡道。   秦夫人显然动了怒,可偏生楚汐身份与她相当,这官场弯弯绕绕,若是直接落她面子,她回去在裴书珩面前吹吹枕边风,对老爷也不好。 第238章 他好像叫了个麻烦   她心思千转百回。   “茵茵向来家教甚严,规规矩矩,应当是夫人弄错了。”   楚汐嘴角上扬,面带讽刺。直直看向施茵茵,想到她日后的手段,直觉得蛇蝎。   “秦夫人认为区区一只金钗,施姑娘看不上?”   秦夫人没说什么,可她的神情代表了一切,一直金钗罢了,茵茵可不会俗气的想要占为己有,茵茵也不是楚汐,从小钱堆里长大,就知道钱钱钱,小家子气。   为了一只钗子,闹的如此不好看,如此之人,晚些她要同知艺那孩子说一声,日后还是莫要往来的好。   施姑娘对着楚汐福了福身子:“裴夫人,你我不过见过一次,是在韩府。当时也就说了一会儿话,茵茵都不曾近您的身。”   楚汐笑,她弹了弹袖上的灰尘:“所以说茵茵姑娘手段高明。”   说到这,她看向脸沉下来的秦夫人,不急不缓道:“若是寻常钗子也就罢了,我楚汐最不缺的是首饰,茵茵姑娘喜欢,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汐继续胡扯:“可这钗子,倒非比寻常,连同一副青浦大师的画是爷上门提亲所赠,是从皇上御赐之物中挑的。”   她提高嗓音,带着质问:“夫人是觉得,御赐之物不过尔尔,还是说入不了茵茵姑娘的眼?”   这可真是诛心了。   秦夫人浑身一震,禹帝欣赏裴书珩,那些赏赐隔三差五就往裴府送,有没有楚汐说的钗子,她不知,可青浦大师的画作的确是有。   她家老爷也在她面前提过几嘴,只道裴书珩竟用大作当成聘礼。阔手的很。   她盯着楚汐瞧,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难不成……丢了钗子是真的?   茵茵一时被迷了眼?   不,不会。她的侄女她清楚的很。   可她总不能跑去皇宫问上一问,皇上都赏了裴大人何物来求证。皇上赏大人的,她一介妇人干涉什么。   秦夫人说一不二惯了,可她也知道,秦老爷不会为了施茵茵而得罪当朝新贵。这事不管茵茵拿没拿,也只能认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夫人一口郁气闷在心上,难受的紧。   她也不会把这事怨到韩知艺身上,实在是楚汐臭名远扬,往前冤枉欺负一些姑娘是常事。也不知施茵茵哪里得罪她了,这才大张旗鼓来颠倒黑白。   施茵茵只觉得楚汐过分的很,她气的又要哭。   “夫人作何污蔑我,你我明明无冤无仇。”   面对她的激动,楚汐依旧稳如泰山。   她身子往后靠,倚在背椅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全然没有因为秦夫人难看的脸色而有半点拘束。   开玩笑,在裴书珩面前生存,秦夫人算什么?   她含着质问:“你是觉得我没事找事,专门来秦府就是为了污蔑你?”   说到这,她笑了笑,笑意却不含眼底。语气幽幽:“那你可真是……”   说着停顿片刻,这才继续:“太高看你自己了。”   要不是知道楚汐在故意找茬,卫璇真要信了!!!   先前她是崇拜楚汐,这一刻情绪达到了仰慕的地步。   几句话,就让人没有脸继续呆下,可比她骂人厉害多了。   昂!仙女万岁!快让渣渣们怀疑人生!!!   施茵茵涨红了脸,她竟然有些慌,楚汐越是这样,在场的人却愈发相信听她的说辞。   “你胡说!”她尖着嗓音道。   楚汐啧啧一声,转眼对卫璇道:“看看,都恼羞成怒了。”   卫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见了看见了。”   施茵茵:……   她正要开口为自己狡辩几句。   就听秦夫人冷声道:“茵茵,你先下去!”   “姑姑!”施茵茵不可置信。   “我让你下去!”   ……   章烨自从告别楚汐他们,去了趟当铺,出来时腰间荷包都鼓了起来,他把欠下的账给结了,正要点上几壶酒。   突然一个激灵。   完了,就楚汐那丫头的臭脾气,没准要出大事。   礼部侍郎为官多年,妹夫不过是朝中新人,根基定然没有秦大人稳固。   可楚汐的脾气,没准要把人给得罪了。甚至可能会跑去秦府,能闹的秦府人仰马翻。   这得罪一个人,哪里有互相面子上过得去来的妥当。   章烨驾马去了秦府,毫不意外被守卫拦住。   “裴夫人可来了?”他急急问。又塞了颗碎银子。   守卫掂了掂重量,笑了:“来了,一来就出手伤人。”   果真来了。   嗯,这的确是楚汐能干出来的事。章烨头大,偏生他进不了,无法把人带出来。   只好去裴府找裴书珩。   可看见的只有裴幼眠。   裴幼眠正坐在秋千上荡着,嘻嘻哈哈个不停。嘴里哼着不知谁教的小曲,章烨觉得并不好听。   “幼眠,你兄长呢?”   裴幼眠记忆极好,这会儿还识得章烨。她甜甜一笑:“出门啦。”   章烨眼前一黑:“去哪儿了?”   裴幼眠忽而有些警惕:“要你管!”   云坠只好上前,行了一礼:“公子出门应当办事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奴才不曾得知。”   “那他回来你记得与他说一声,他那娘子跑去秦家……行侠仗义。还把人伤了,速速让他把人带回来。”   出了裴府,章烨很烦,甚至有些无力。   他好像帮不上什么忙,他也知道楚汐风风火火的性子,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就把人给拦住。   走在街上,他正郁闷着,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连忙跑去了衙门,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找上了宁虞闵。说明来意。   宁虞闵:“不去,你那妹子与我何干?”   他恨不得这个知晓他秘密的楚汐原地消失。   章烨揉了揉太阳穴:“你是不知,那丫头有次闹事直接把一姑娘推到河里,有次把九岁孩童吓的夜里不敢睡,当然这只是轻的。”   他长吁短叹:“她这次知道那施茵茵一事,我就怕她把秦府给砸了。”   宁虞闵来了兴致:“原来是去揍那施恶心,打抱不平的楚汐让本世子高看几眼。走,楚汐不砸了秦府,我来砸。”   章烨突然觉得,他好像叫了个麻烦。 第239章 哦豁!小姑娘演技不错   施茵茵一走,屋内气氛依旧让卫璇心尖颤抖。   她强装镇定。   挺住!   不过,见识了方才那一切,卫璇料定,秦夫人再厉害,也拿小仙女没办法。   果然,她听见秦夫人僵硬的开口:“是茵茵的不是,想来那孩子心性不定,被迷了眼。”   就这么认了?这可是盗窃之名,卫璇不明白。   可楚汐明白。   她笑眯眯接受秦夫人这句话,心里极为满意。   楚汐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施姑娘尚小,一时歪了心思也在所难免,还是秦夫人明事理。”   秦夫人看着楚汐冲她笑,她真想甩袖走人,但生生忍住,可她真的做不到回笑。   秦夫人略带试探问:“那这事夫人待如何?”   楚汐笑意不减,很是爽朗。毕竟她总不能让施茵茵变出一只皇上赏的钗子,这不是为难人么。   她啊,可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想来施姑娘方才绝口否认,应当是弄丢了,秦夫人,你说是不是?”   秦夫人从未见过如此强词夺理之人。   她再也不见先前的强势,颇有些无力道:“是。”   楚汐托着脸,以不计较的姿态收尾:“我也不是故意为难,咄咄逼人一事我可做不出来,只不过要个公道罢了,你我夫君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不能因为女人家的事,让爷们相互无奈。”   好的坏的你都说了,秦夫人真的不知该回应什么。只是觉得施茵茵被打是无妄之灾。   楚汐也不在意秦夫人的反应,左右她嘴炮功夫也赢了。   “既然这会儿把话说清,那我总不好再计较失了风度。毕竟如夫人所言我代表的是爷的脸面。”   楚汐站起身子:“这事我便不计较了。可若有下次,那我也不会看在秦夫人的面上饶她半分。”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气:“施姑娘是秦夫人的侄女,却如此不堪,您还得管教管教,本来就难以说亲,若是旁人知晓她的品行,想来嫁人便是更难了。”   说着,她顿了顿,想最后恶心恶心秦夫人。   施茵茵都想着傍上秦之逸,秦夫人还想着维护,姑侄情深,她可一点不感动。   “这施姑娘的婚事,想来您也定然焦虑。她与秦公子自小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日后嫁不出去,秦公子收入屋中也未尝不可。这样,她也能孝敬您一辈子不是?”   这话说的!   就好像她儿是捡别人不要的。秦夫人脸色一块青一块紫。   不行,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要给茵茵早早定下亲事,不能让她有不该有的心思。伤及她逸哥儿性命。   楚汐才不管秦夫人心中所想,这戏唱够了,又恶心了两人,她极为满意。   “也打搅夫人多时了,我就先告辞了。”   走吧,走!   秦夫人看见楚汐就想吐血。   ……   依旧是管家带路,可刚出院子不久,就被人给拦下。   看着右脸红肿的施茵茵,楚汐挑了挑眉。   她有些挑衅:“怎么,金钗这是找着了?”   施茵茵直直看向楚汐:“可否与裴夫人单独谈谈。”   卫璇一听,这还得了!她对施茵茵并无好感,只觉得这人心机颇深,小仙女单纯的很,可不能被这人阴了。   如今秦夫人不在,她又活了下来。   “不行,你说单独谈,就单独谈,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你好大的架子。”   “你……”施茵茵气的说不出话来。   楚汐倒想听听施茵茵想说什么。她把手搭在卫璇肩上,轻轻拍了三下,以作安抚。   “成啊。”   于是,屏退了所有人。   施茵茵看着众人走远,她所有的伪装烟消云散。有些狰狞的看着楚汐。   哦豁!小姑娘演技不错,她影后的位置岌岌可危了。   楚汐有种被赶下舞台的被迫感。   “怎么,你要打人?”楚汐并无慌张,反倒等着施茵茵下一步动作。   “你打啊,你若不想坏了多年累积下的美名,只管动手,我绝对不计较。”   “都是追求刺激的人。”楚汐指了指自己的右脸:“来,别客气,你我玩的就是心跳。”   施茵茵气的要发疯,可她到底还保留理智,楚汐打她,她只能忍下,可她若打了楚汐,那便是殴打朝廷命妇,这可是要吃牢饭的。   “裴夫人,你是为了韩知艺故意为难我的吧?”   往前一口一句韩姐姐,这会儿倒是直呼其名,想来是破罐子破摔了。   施茵茵着实想不透,楚汐今日是为了何事,诚然,她很遗憾,可昨日发生的一切,被秦夫人下了令不可能传到旁人嘴里。   那么只有一点。   秦之逸多次为了她和韩知艺吵的不可开支,闹的就险些大打出手,却保持着最后的一层薄纸,裹着体面。   想来韩知艺委屈了,也是,任谁,谁不委屈。   没准就是韩知艺与楚汐一提,楚汐这不就来了,为了替韩知艺出口气。   她还真以为韩知艺是忍者神龟呢,所有事都不当回事,原来都是装的。   瞧瞧,这不就是坐不住了。   秦夫人不在,楚汐也没了什么顾忌。闻言,她脸上没了笑意。   冷冷道:“韩知艺不教训你那是她品行端正,你这种蝼蚁她懒得计较,而我就不一样了,看谁不爽就想灭了谁。”   楚汐身子挺直,她趾高气昂的看着施茵茵,面露嫌弃,仿若瞧见了脏东西。   “你别想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几斤几两的手段我看一眼都嫌脏。”   “裴夫人,你作何说话如此难听?”施茵茵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   “施茵茵,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警告你。”   楚汐几步逼近,盛气凌人,在施茵茵一步之遥停下。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嗓音道。   “今日只是一巴掌,算是轻的,你若再我眼前蹦跶,尽管试试。”   施茵茵有一股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从秦夫人让她退下时,她就知道,姑母一番权衡后,都不打算保她。   章烨和宁虞闵赶到之际,就听见楚汐嗓音恢复愉快道:“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施茵茵,你说是吧。” 第240章 不顺眼就直接揍一顿   宁虞闵觉得,楚汐不需要他救。甚至,他跑一趟连戏都看不上。   无趣!无趣的紧。   小霸王都打算大闹秦府,可眼下这番场景,好似没了出手动机,他突然一下子想调头离去。   浪费他跑了这么一趟,真是不值得。   可转眼间他看见施茵茵哭了,肩膀一抖一抖的,娇弱的不成样子。   小霸王激动了。他觉得还是可以闹一闹的。   他大步上前,有些质问:“楚汐,你在干什么?”   听着这语气,是不虞,是质问,更像是刁难。   施茵茵眼前一亮,认出了来人,宁世子是来打抱不平的?她只觉得一下子抓住了稻草。   她何不借着宁世子来为难楚汐。   想通这一点,她眼泪不由一滴一滴砸下来。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像是个被欺负的连话都不敢说的小可怜。   楚汐见着后面立着的章烨,就猜出了宁虞闵怎么会来。她忍住视线不往下挪,去看小霸王隔着衣摆的腚。   “我在和施姑娘交流感情。”   宁虞闵扭头去看施茵茵:“是这样吗?”   施茵茵像是收了惊吓,委屈的后退一步,嗓音轻的不能再轻:“裴夫人说是那就是吧。”   宁虞闵不乐意了,楚汐真不会和小贱人交流感情吧!   他有些生气。感觉对楚汐生出那那么一点点惩善扬恶的好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楚汐,你有病吧,和这种道行城府极深的女人交流感情?”   楚汐虽然恶毒,可有一说一,比这施茵茵磊落多了。   就施茵茵这么一个以德报怨之人,需要与她好好说话?何须浪费口舌,看不顺眼直接揍一顿就好了。   施茵茵:???……   好像有点不对???   楚汐没想到小霸王是个鉴,婊达人,有些惊讶。   小霸王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不少呢。   印象分蹭蹭蹭上去。楚汐决定,再也不能嘲笑他的腚了。   她让出舞台,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世子来。”   宁虞闵高高在上的哼了一声。打算给楚汐展示什么叫收拾。   “知道我是谁吗?”他玩着腰间的黄金弯刀,没有去看施茵茵一眼。   施茵茵却是心下一紧,楚汐她得罪不了,更别提宁虞闵了,她说话有些结巴:“宁,宁世子。”   宁虞闵很满意,他颔了颔首:“很好。”   施茵茵惶恐:……她觉得并不好。   “知道我是谁就好,不然连揍你的是谁都不知道,那多不好。”   宁虞闵话毕,挥拳就要揍人,可刚伸道一半,想起一事。   施茵茵再恶心,他总不能打女人。那多没品,传出去让人笑话。   于是,他指着落儿,一声令下:“你,帮本世子掴她。”   落儿被任命,一下子像是得到了重任。她变得严肃。   宁虞闵不放心叮嘱:“记得打匀称些。”   管家一听,只觉得腿一软,这还没送走一尊大佛,又来了一尊更尊贵的。   这都什么破事!   他正要去搬救兵。就被宁虞闵喊住,并且得到了任务。   “你记得数数。五十下,少一下本世子唯你试问。”   楚汐一下子觉得施茵茵挺惨的。可她并不想劝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书后面施茵茵对韩知艺造成的伤害绝不是被打几下可以相抵的。   可一抬头,就看见劝架的人。   真是热闹了,楚汐看着秦夫人匆匆赶至。   秦夫人也不知哪儿听到的风声,还没踹过劲来,听着小厮前来禀告,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楚汐她还能应付,可宁虞闵是皇后娘娘都难应付的人,更何况是她。   “等等。”她制止住落儿的动作。   宁虞闵对秦夫人影响倒是好的,他看着人走近,不由笑出了声,还不忘叙旧。   “秦夫人,许久不见啊。”   秦夫人并不想见他,干笑一声作陪,正想问问他为何欺负女儿家时,她听到宁虞闵理直气壮道。   “我都站累了,贵府的下人却是没眼力的,竟然不知道为我搬个椅子来。”   合着你欺负人,还要坐下来慢慢欣赏?   秦夫人能怎么办,世子爷来了还开口了,难不成都不让他坐?   她对身后的人使了眼色,很快,宁虞闵得到一把做工精细,料子上乘的椅子。   宁霸王觉得秦夫人热情好客,他很是看好。到底知道是打对方的侄女,宁虞闵不忘提醒一句。   “夫人若觉得心疼,那就……走远些,等打好了你再过来。”   这是什么话!   秦夫人头疼的厉害,在楚汐面前她还能端些架子,可她是万万不敢得罪宁世子的。   施茵茵吓得倒地,慌得嗓音险些破了声:“姑母,救我!”   宁虞闵觉得很奇怪,他要揍人,秦夫人拦的下吗?施茵茵还不如保持体力留着哭。   秦夫人听的难受,下意识求了情:“想来是茵茵冲撞了世子,世子可否看在我的面上饶了她?”   宁虞闵更奇怪了。   “你的面子与我何干?本世子行事只求个痛快,我娘都拦不住,你以为你是谁?”   说着,他抬眼看向落儿。   “你怎么还不打?”   ……   施茵茵被打晕了过去,宁虞闵这才顺了心。他靠在椅子上,又不要脸的向僵硬的不行的秦夫人讨了杯茶喝。   秦夫人心疼施茵茵,就怕她破了相,可偏偏她如今只能继续应对宁虞闵。   宁虞闵喝了茶,又要了盘点心。   吃了几块,甚至愈发得意忘形:“我听闻秦大人近日得了块上好的砚台,感兴趣的紧,夫人可否让我一观?”   秦夫人不好赶人,甚至看见一旁站的的楚汐,呼吸都变得粗重。怎么都凑一起了?   她麻木的让管家去了趟书房,呈上价值不菲紫檀木匣子。   宁虞闵打开瞧了一眼,的确是好货色。   他抱在怀里:“那我就收下了,夫人破费了。”   秦夫人要疯了!   她要如何向老爷交代!为了得到这方砚台,秦老爷可谓是煞费苦心。   !!!   你不是说你就看看吗!   你怎么转头就想着占为己有了!   楚汐:不要脸。   章烨:不要脸。   落儿:不要脸。   卫璇:怎么还有人比小仙女还不要脸!!! 第241章 是要恩爱一辈子(加更)   得到了宝贝,又顺利的把人给打了,宁虞闵很是称心。大爷似的清了清嗓子。   “多谢秦夫人的招待,我下次再来拜访。”   ……   再来拜访什么!求求你不要再来了!   秦夫人嘴角抽蓄,恨不得宁虞闵消失:“我送您。”   宁虞闵想也不想道:“瞧夫人面色不好,这就免了。”   你还知道秦夫人脸色不好看?这还不是被你闹的。   高,实在是高!楚汐忍住笑意。   在管家的带领下,几人往外走去。   宁虞闵心情颇好,看谁都顺眼:“以前就听闻秦夫人大方贤淑,今日可算是领教了,不错,极为不错,我要在皇伯伯面前夸上一夸。”   楚汐:可拉倒吧。宁虞闵有这么好心?   她并不觉得宁虞闵的这般想法是个好事。   楚汐甚至不太能理解:“你要这砚台做什么?你可不是个肯在功课上用功之人。”   这就像倒数第一买上十几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一样。左右都用不上留着积灰。即便再价值连城也没价值。暴殄珍物。   宁虞闵也不怕前头管家听了去:“你懂什么,我送给我父王。”   这不,今日怎么也算惹祸,若是传到宁王耳里,即便有宁王妃拦着,怎么着也得受宁王爷的一顿批。   可有了这砚台就不一样了。   宁王府内收藏了不少砚台,可那些都不如他手上这块。届时宁王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空教训他。   宁虞闵有些骄傲。   他很是自然的继续道:“这秦府我日后得多来几次,早些年秦大人得了一盆稀有花种,听说这阵子开花了。”   听闻那花呈蓝色,朵朵娇嫩,散发的花香助于安眠。也可入药。   宁王妃因为府内的那些小妾,闹的时时头疼,就连睡觉都不踏实。听她身边的嬷嬷曾道,王妃经常梦魇。   宁虞闵自诩是个孝子,这方砚台送给宁王爷,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少了宁王妃。   送给宁王是为了免罚,送给王妃是真心。   不错,小霸王打算进宫夸夸秦夫人,这一来二去秦府得承他的情。届时他再登门以要花为赏。他们就算不愿也要给。   当然,宁虞闵可以直接像方才一样抢。可他觉得这坏事做多了,要遭报应的。   小公举打的是极好的如意算盘。   前头管家听的险些趔趔趄趄,一个狗吃屎。   这和强盗有何区别!   这是打算赖上他们秦府了?   ……   宁虞闵说完这些,斜睨楚汐一眼,很是得意,语气有些贱。   他意味深长道:“我说,楚汐,你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   楚汐不太懂。她疑惑的看着宁虞闵。想从他嘴里找出答案。   “后悔当时选了裴书珩,没有选我吧。”   瞧瞧,出了事,裴书珩连人影都没看见,一看就是没把楚汐放在心上,不称职的很。这种人留着作什么?   必要关键时刻,还不得请他来出马坐镇,虽然宁虞闵觉得章烨多虑,这楚汐一个人就能搞定秦夫人。   但是不得不说揍人这方面,楚汐没有他有经验。   这不,他后面补上那些,心里多畅快,真是……少了他都不行。   小公举觉得自己很伟大。   当然,他恼楚汐没眼光,不过若能回头是岸是极好的。也不枉他苦口婆心。   “和离吧,本世子之前也说了,我既往不咎,只要你和离,我就娶你。”   卫璇被这句话一激灵,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爱恨纠葛,求而不得!在话本子里头最是让人期待。   宁世子真是痴心痴情,小仙女都嫁人了,他还不忘初衷,想要感化。妄想能得美人归!   可裴官人也极好啊。并不差上半分,甚至比宁世子更为出色。   为什么!不能嫁两个男人!左右拥抱坐享齐人之美,!!!   “宁兄,这话可不能乱说。”章烨语气有些凝重,他不允许任何人在楚汐名声上面动手脚。   他觉得宁世子的玩笑过头了。   可宁虞闵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   裴书珩耍了他,他不想让裴书珩好过的同时,最重要的是,楚汐知道他的秘密,宁虞闵坐立难安。   “我没乱说。楚汐,你考虑考虑,想好了找我。本世子随时恭候。”   楚汐:……   看着一脸女相的宁虞闵,楚汐不由得把和裴书珩的隽秀如玉做起了对比,唔,毫无疑问裴狗子更甚一筹。   不过,最合她心意的长相就是归德侯府魏恪了。   嗷嗷嗷,那个小奶狗,能萌死个人。小姐姐可以芳心乱动。   只可惜,她得不到。   这宁虞闵整日有的没的,是宁王妃的催婚不够到位,让他这么闲吗?   不如……和章烨组个CP吧,刚好两人都不想娶妻。   不行,外祖母受不住。   楚汐把这心思抛开。上下打量着宁虞闵,随后,收回视线。   “我可不想多一个姐妹,宁虞闵,你还没我美,趁早歇了得了。”   小公举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这长相他也改不了。楚汐作何戳她痛处?   几人刚踏出秦府门槛,宁虞闵脸色沉的能滴墨,恶狠狠道:“楚汐,日后就是你求着我,我也不会多看一你眼。”   楚汐轻飘飘不当回事:“哦。”   可她抬眼却看见石狮子右下侧停着的马车,她很熟悉,上面带有是裴府的标志。   前面阿肆握着缰绳,不用说,也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了。   风一吹轻轻卷起车窗一角,却隔得远看不清里头的真容,只能依稀间看见男子的模糊轮廓。   难不成章烨也找了裴书珩?   耳边宁虞闵放着狠话:“你可没有后悔药了,日后裴书珩厌倦了你,你就一个人角落里哭吧。”   所以,他给楚汐最后一个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楚汐一下子正色。若马车上真是裴书珩。   那……   那她要开始表演表忠心了。   她转身直直对上宁虞闵的眸子,语气严厉,咬字清晰,表明态度。   “我相公品貌端正,谦谦公子淡雅如风,这世上,除了他我心中不会有旁人。”   “宁世子就算再好,可我心有良人,这辈子断不会改动。”   “这话世子日后还是莫要说了,我可不想让相公听了有所误会。我与他感情极好,是要恩爱一辈子的。” 第242章 我哪敢怨你啊,大佬   若是放到先前,楚汐断然不会如此狗腿。实在是借着裴书珩的名声出来得罪人。被当场逮住,有些心虚。   这话也违心的很。   章烨听她这般说,欣慰的很,他家惹祸精都懂事了,知道维护相公了。   可宁虞闵就不一样了,他听着不由恶寒的搓了搓胳膊。   “楚汐,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   “实话实话罢了,宁世子若听不下去。就……”楚汐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请吧。”   宁虞闵正想大声斥骂一声,可看见楚汐狡黠的眨着杏眸。他顿时消了气焰。   为了他那颗不争气的腚,他可以忍。   “好歹我是撂下公务特地过来搭救,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这都到了用饭的点,你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请?”   听听这话,若不是楚汐对宁虞闵的了解,她当真要以为小公举是来帮忙不是特地过来看戏。   马车那头,终于有了动静。   阿肆看见楚汐的身影,连忙对着车厢里的男子报告。   可里头主子却没有半点响动,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以作答复。   阿肆正疑惑呢,他就听见宁世子在撬墙角!!!   阿肆焦急了,实在是他对裴书珩的无趣再清楚不过,而宁世子就不一样了,风趣幽默,任谁谁不喜欢。   他就怕楚汐经不住诱惑,答应了。   !!!然后他听见夫人对公子含情脉脉的告白,可见用情至深。公子有没有感动他不知晓,反正他极为感动。   随即,他听见车厢传来一道淡淡的喟叹。   紧接着车帘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撩起一半。   男子下了马车。不急不缓的踩上台阶走近。   男子芝兰如玉,身上无过多修饰,腰间只是挂了一块玉。瞧着朴素,却又矜贵。   “妹夫!你可算是来了。”章烨原本找不到裴书珩就生了意见。可见他虽然慢一拍却也来了,这才收下芥蒂。   “这还不如不来呢。”宁虞闵冷嘲热讽。   裴书珩没有理宁虞闵,与章烨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楚汐。   他执起楚汐的手,轻轻摩挲,是绝世好男人的样子无疑了:“我得了消息,就搁下事务赶来,来的晚了,你可曾怨我?”   我哪敢怨你啊,大佬。   大佬,我感觉你在吃我豆腐。   楚汐不敢说出这些心里话。   她不知道在恶心裴书珩还是在恶心自己:“你来了就行,我知晓你心中一直牵挂于我。”   楚汐说完这句话,成功把自己恶心到了,她做好表情管理,依旧情意绵绵。   宁虞闵听不下去了:“你们够了没,这么多人听着,楚汐你就不害臊吗?”   楚汐:“不害臊啊。”   “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请本世子用饭?楚汐,我可是帮了你。”   宁虞闵不来,楚汐也能丝毫不费力脱身。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自编自导来了这么一出戏。   “秦府我是自己走出来的。世子想敲诈我?”   “可我给你教训了施小贱人。”   “我自己也教训了啊。”   宁虞闵高高在上破声道:“你不过一巴掌,我可是整整五十,您难道看她被打,心中不畅快?”   说的有道理。   不过一顿饭,又不是请不起,再者她见识了宁虞闵的剧毒,免不了日后借着他的手用上一用,楚汐正要应下。   裴书珩淡淡一笑:“这自然要请,也算是我们夫妻的答谢。”   这才算点样。   宁虞闵满意了,他一抬下巴,说了要求:“我要去颐霄楼用饭。”   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还颐霄楼?都知道定地点了。   小人得志。   楚汐实在怕忍不住扒了霸王的裤子,她和卫璇说起了话。   “一同吧,颐霄楼的贺远霖不靠谱,那些菜肴却是极为不错的。”   卫璇看了眼温和的裴书珩,又瞧了眼想要上天的宁虞闵,二男争一女,实为一出大戏。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可这两人都是他得罪不了的,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吗?   卫璇怕这顿饭吃的不消化。   “不了,我要先回去一趟。”   楚汐也不勉强:“那让落儿送你回去。”   章烨这个穷鬼,自然是要去蹭饭的。不过他倒是惦记对她放下三个字‘要你管’的裴幼眠。   “不如叫上幼眠,她一个人在府里还不如出来热闹热闹。”   !!!宁虞闵眼睛都亮了!   软妹!!!   “好啊好啊,叫上,叫上。”   楚汐和裴书珩默契的对视一眼,毫无疑问宁虞闵想要宰他们一顿,可如果叫上小丫头,想来会得不偿失。   裴书珩淡淡一笑,推辞道:“幼眠闹腾。恐让世子少了雅兴。”   宁虞闵才不听这些,他把砚台交给小厮保管。时隔多日,被裴书珩支配的恐惧也消失殆尽,因此叫嚣的极为嚣张。   “本世子让你叫,你就叫,磨磨唧唧算什么男人。”   这话前面一句好有颜色哦。   裴书珩是不是男人,楚汐见识过了,她也不想再见识了。小仙女没什么愿望,就只希望裴书珩不举!!!   于是,去接裴幼眠。   章烨和宁虞闵是骑马来的,因此,只有楚汐和裴书珩上了马车。   卫璇这会儿还没走,她看着裴书珩扶着楚汐上了马车,细心周到的她要羡慕死了。   “不看了不看了,落儿我们走。”   谁能想到,前一秒恩爱满满的两人,等布帘遮掉一切后。楚汐以最快的速度抽回了手,和狗子保持距离。   她这反应,裴书珩毫不意外。他面色淡淡坐下。合起边上方才看的一册书。   楚汐:……   “你何时来的?”   她感觉这货没准早就来了,就是不现身。呵!然后在马车里面看书!   果然,   “有一会了。”   从章烨去了裴府,拂冬就把这事传到他这里。原先想着袖手旁观,楚汐的性子也绝对吃不了亏,可等他知道章烨又找了宁虞闵。   裴书珩静静的看着楚汐:“宁世子性子跳脱,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你有毛病吧!   人宁虞闵至少出来帮着她打人,你呢,你呢,你就知道书书书,你如今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叽叽喳喳。 第243章 看见仙女这辈子没白活呢   楚汐就不明白,裴书珩凭什么说这话。   好意思吗?   楚汐心一横:“我倒觉得世子随性,极好相处。也没什么架子。”   她的话,也没让男子眸中起半点波澜。   楚汐看他这幅德行,就不得劲。狗子瞧着无欲无求,没有什么能入了他的眼,可谁知道,这货上了榻就是另外一个人。   楚汐从那本书上挪开视线。   “你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好歹我还是你夫人,若是缺了胳膊伤了腿的,你不怕面上无光?”   哪有自个儿咒自个儿的。   裴书珩眉头微蹙,语气听不出喜怒:“宁世子在,他即便再不着调,也不会让你伤了分毫。”   靠,你都把我这样那样了,你怎么不吃醋,男人的占有欲在哪里?   “那不一样,宁世子是宁世子,我单枪匹马,在秦府弱小无助,自然是想着爷能来给我撑腰。”   弱小无助,这话她说出来很是坦荡。   楚汐吸了吸鼻子,刹那间委屈遍布,若能多几滴泪,就更逼真了。   她嗓音娇娇的,伸手轻轻去扯裴书珩的衣摆,指间一勾,缠起一角。   “秦夫人实则凶神恶煞,那施茵茵更是两面三刀。我都吓死了呢。”   美人红唇轻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尝。换成旁人,早就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可裴书珩却是轻轻一嘲:“楚汐,此处无人,别演了。”   好嘞!   听狗子的。   楚汐所有的表情瞬间收回,哪有方才娇滴滴的模样。   可她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被对方紧紧握住。   她纳罕,看向男子。   裴书珩这会儿正阖着眼假寐。仿若拉住楚汐只是无心之举。可那力道,却不是这样。   所以,少年,你这是做什么?   楚汐鹦鹉学舌:“爷,此处无人,别演了。”   男子轻轻抬了抬眼皮。嗓音温润如玉,又带着楚汐平日不曾听到过的低沉。   “让我瞧瞧,姐姐可有被吓坏了?”   !!!   姐姐???   楚汐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一下子亢奋。   猛然抬头看向裴书珩,对方凝睇着她。目光黑沉幽深。   楚汐失望了,不是她那可爱的小奶狗。   不过!被这么一叫,好爽啊!   !!!   握,弟弟!随便你握!   楚汐挪过去,在裴书珩边上坐定。眼波流转之际潋滟生姿。   眉梢眼角含情:“我现在心跳都快的不行,不曾缓过来。那秦夫人话里有话,认为我不配做你夫人。我难受的心都要碎了。”   呕!忍住!   你是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星星!   楚汐生的本就娇弱,此番露出难受之态。睫毛一颤一颤的,看着就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裴书珩看着她自演自导,一个人玩的起劲。   他问:“哦,那怎么办呢?”   得到了回复,楚汐愈发起劲了。她提出一个小小请求。   空出来的一只手抵在唇间,她歪了歪头,如玉耳垂上挂着的景泰蓝红珊瑚耳环,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女子嗓音柔柔的:“你就哄哄我。”   裴书珩静默,半响,他问了一句:“怎么哄?”   “你就说看见仙女这辈子没白活呢。”   这句话,换来一室的寂静。裴书珩也松了楚汐的手,闭眼不再配合她的表演。   呵!男人!   摸够了就倦了?   楚汐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小幅度的挪啊挪,找了最远的地才停下。   一路再无话。   直至到了裴府。   因为章烨他们是骑马,自然比马车快。等楚汐他们到时,刚进裴幼眠的院子,就听见她在干嚎。   “我要吃烧鸡,只吃烧鸡。”   果然如楚汐预想那般。   章烨道明来意,小丫头本就欢喜,再加上她多日不曾去吃齐家药铺边上小巷里的烧鸡,被这么一说,就馋了。   可一问却是另外一家酒楼。裴书珩和楚汐带她吃过,味道是好的,可都是素的,即便有肉味,可就是不是肉!   偏生宁虞闵这会儿还与她保证:“有,颐霄楼也有烧鸡。”   这和先前裴书珩说的是一样的。裴幼眠上过一次当,才不会再上第二个。   她觉得宁虞闵在敷衍她,可不是要急了。   一急起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吃,不吃,我不要和你吃。”   宁虞闵多么狂妄自大的人啊,面对裴幼眠撒泼似的坐到地上,竟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地上的裴幼眠。上面有她撒泼前早就备好的外衫,也不用怕脏了去。   宁虞闵一向知道裴幼眠和旁人不一样,她很爱干净,每次见他,身上都没有污渍。   但他没有想到,软妹也可以爬到他头上这么撒野。   宁虞闵很厌烦女子哭闹,觉得矫情又做作。可为什么!软妹这般能这么可爱!!!   你看!她都知道垫一件外衫!   !!!   萌死个人!!!   就是说出来的话伤人。   章烨最不会哄女孩子,就连楚汐,他也不喜欢煽情。每次楚汐难受,他就送首饰,可很明显,裴幼眠不是首饰能哄好的。   他想了想,人是宁虞闵弄哭的,他后退一步,嗯,看戏。   “你为什么不和我吃?旁人要与我同桌吃饭,可是天大的荣幸。”   甚至那些姑娘,他都不屑看上一眼,这软妹倒好,竟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裴幼眠没听懂他说的什么荣幸不荣幸。看着宁虞闵蹲下身子与她平齐。   她停止了干嚎。有些不懂宁虞闵怎么蹲下来了。   裴幼眠怔怔的想了许久,然后眨巴着眼,让出地上一半的衣衫。   “你也要一起吗?”   她以为宁虞闵要和她比谁会撒泼耍******虞闵想了想,觉得有失世子的体面。没有坐,只是固执的问。   “你为什么不同我吃?”   裴幼眠嗓子有点难受,应当是方才嚎的,她没有理宁虞闵。   没有得到答案的宁虞闵是一阵又是接着一阵的不舒服。   裴幼眠仿若无人的玩起了手指,抬头间看见裴书珩和楚汐进了院子,她眸子一亮,知道裴书珩对她心软,刚要继续干嚎。   又被一旁的宁虞闵打断:“你为什么不同我吃。”   ???   小丫头爆发了:“问问问,你怎么这么烦。” 第244章 裴书珩的老婆妹子都是他的了!!!   宁虞闵一时半会竟然不知该如何。惹恼了软妹,实则非他所愿。毕竟他还想着把裴幼眠拐到王府当妹妹呢,如今可不就是出师不利。   看见楚汐和裴书珩走过来,他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快,你妹子生气了。”   话毕,他甚至有些委屈:“我都说吃烧鸡了,可她就是闹脾气。”   裴幼眠心智虽浅,却也是个人精,她原先想要继续撒泼,可看见裴书珩蹙眉。   她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撒泼打滚有时有用的紧,裴可书珩却也不是什么都纵着。每每只要他一蹙眉,裴幼眠就歇了。   裴幼眠颠颠跑近,小鸡啄米般点这头:“兄长,我很乖的。”   裴书珩面色沉静,从袖中掏出一抹方帕,给她擦着手,极为耐心道:“那要继续懂事。”   “好昂。”   这么差别对比,宁虞闵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他知道裴书珩是兄长,裴幼眠在他面前是不一样的,可这也太不一样了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章烨见闹剧就轻而易举的就消停了,不由问起了疑惑:“幼眠说的烧鸡可有什么不用?”   楚汐闻言,解释一二。   所有人这才恍然。   裴书珩给裴幼眠擦好了手,语气温和:“幼眠要吃,明日兄长再给你买,今日去颐霄楼吃些别的可好?”   宁虞闵本就想和裴幼眠打好关系,这么一听,连忙道:“什么颐霄楼,我不过嘴上说说,何必当真?这样吧,就去裴小姐想吃的那家店。”   裴书珩一听,眸子蹭亮,星星眼的看着宁虞闵。   !!!   就这眼神,宁虞闵觉得他上刀山下火海都使得。   鱼儿上钩了。   楚汐忍住不笑,她看着无所谓的宁虞闵,语气幽幽道:“那可使不得,那地方小,世子从小锦衣玉食。若去那里用饭,可不就是折辱了世子。”   在宁虞闵的角度来讲,能让软妹心心念念的饭馆会差吗?即便是小,想来也是个精致之处。楚汐说的,他没放在心上。   “我心意已决,就去那儿。你们吃的,我如何吃不得?本世子还没有那么娇贵。”   裴书珩面色淡淡,朝边上走去,让出一条道来:“世子请。”   出了裴府,章烨一上马便问楚汐:“大致位置在哪儿,我们过去先点菜。”   “府东街齐家药铺附近小巷拐进去,兄长去了问问便是。”   ……   两人拉紧缰绳,驾马而奔。   宁虞闵一想到裴幼眠方才那个眼神,就心生欢喜。晚些他要点上全部的菜,能坑坑裴书。又无意间讨好了软妹,他沾沾自喜。   不过,府东街?   他一下子吁了一声,马儿前蹄高高扬起。章烨见此,顺势停下。   “怎么了?”   “府东街?那是何处?我就算巡逻也不曾去过这什么府东街。”   府东街是一条穷人街,离的又远又偏僻,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贫穷人家。宁虞闵锦衣玉食惯了,没听说也是正常的。   可章烨就不一样了,他狐朋狗友多得很,全京城除了皇宫,都逛遍了。府东街他熟。   “世子跟着我走便是,我知道。”   宁虞闵是多么龟毛的人,眼见着周围的场景愈发的萧条,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去了小巷,递达那间饭馆时,宁虞闵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就这么一个小破地方?   裴氏夫妻是逗他玩吗?   他不过就是想撬一下墙角,也没撬动啊,裴书珩就算听见了,可怎么就这么小心眼,拿这地儿来敷衍他?他可是堂堂世子啊。   他看着市井小民进进出出,喧哗的不行,面上露出嫌恶,就怕他们撞了上来。   章烨倒没那么讲究,他见宁虞闵脸色臭的要命,不由贴心的问上一句。   “世子,我们是现在进去,还是等他们来再一同进去?”   老子想走!!!   宁虞闵很想把弯刀抵住裴书珩的喉咙,问他怎么好意思。   可转眼间想到裴幼眠,那个期盼的眼神,宁虞闵咬牙切齿道:“进去。”   可他等到了什么?   是小二给他在外头搬了凳子:“公子,今日客人实在是多,包间和下头餐桌都满了。您坐着等等,前头还有五个人等着,轮到您了,小的来叫您。”   ???   他!堂堂世子!去吃饭,哪个餐馆不是把他当祖宗般敬着供着?果然是小破餐馆,没瞧见他通天的气派,不是平常人吗?   竟然让他坐在门外等?   没看见门外还蹲着一个叫花子?   想去牢里坐坐吗?   宁虞闵龟裂。   章烨都等着宁虞闵大发雷霆了,他遗憾着一顿饭蹭不上了,可见宁虞闵刚摸上腰间的弯刀的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然后,在他不能理解的思绪下,宁虞闵在拿着个破碗的叫花子右侧一丈远坐下。   章烨纳罕。一顿饭保住了?他也跟着坐下。   宁虞闵阴阳怪气道:“看着吧,我会让裴书珩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做什么?”章烨有些艰难问,他总觉得宁虞闵对上裴书珩得认栽。   “我总有一天要把裴幼眠拐走,当着裴书珩的面,让那丫头喊我兄长,气不死他。”   这就是你忍辱负重的原因?章烨似懂非懂。她觉得宁虞闵勇于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事。   宁虞闵的想法很简单,他煽动不了楚汐和离难不成他还搞定不了一个裴幼眠?   他已经期待裴书珩痛苦流涕了。   章烨揉着太阳穴:“幼眠那丫头,你还是别在她身上打主意。先不提她是汐儿的小姑子,如此一算,那也就是我妹妹,你在我面前提着要抢我妹妹?你有病啊。”   “裴书珩把她放在心尖上疼,你这心思若让他知晓,兄弟,你可能要完了。”   他的好言相劝,宁虞闵左耳进右耳出,没当回事。   “我连你亲妹子都想抢,要不是楚汐没眼光,我都要叫你大舅子了,你我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说着,他不忘攻克章烨。   “你劝劝楚汐啊,世子夫人一听就比裴夫人有格调。”   到时候裴书珩的老婆妹子都是他的了!!! 第245章 内人娇气   等裴书珩他们到时,宁虞闵的排的队伍就没挪过。坐的位置纹丝不动。不远处还蹲着的手拿破碗的叫花子。   “大爷,赏点铜板吧,行行好。”   这一幕,怪有意思。楚汐突然很想笑。   来到心心念念的饭馆,只见裴幼眠欢呼一声,有些笨拙的跑了进去。   她近日都胖了,今日又凉,穿的又多,像一只圆滚滚的小企鹅。   宁虞闵刚要提醒这里面没位置,他都贴心的给裴幼眠准备好了小凳子。就在他边上摆着。   可他看见了什么。   那个油盐不进,就算他用银子砸想要包下整间饭馆都不为所动。仍旧让他在外头候着的小二。   看见裴幼眠就笑了,熟络的把人往楼上引。   “小的日日盼着姑娘来,可把姑娘盼来了。”   欸!不是。   宁虞闵有点不爽了,怎么裴幼眠一来就有位置?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他的忿忿之色表现在脸上,毫不掩饰。   裴书珩仿若未见:“世子请。”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世子!!!   宁虞闵受到一亿点的伤害。   裴幼眠是这家的常客,因着饭馆老板是个大老粗,不识字,几年前孩子要上书塾前,都是贱命狗蛋的唤。去算命先生那里花了银子求的名,老板觉着还不如狗蛋。   恰逢得知裴书珩是书生,老板上菜时提了这么一嘴。没曾想裴书珩沉吟片刻,就取了出来,寓意深远,又好听好记。   孩子上书塾后,就连夫子都夸这名字极好。   裴书珩每每陪着裴幼眠来用饭,时常会给狗蛋讲解些疑惑,老板高兴。就特意给裴幼眠留出一间包间。   说是包间不过就是楼上堆放杂物收拾了空处出来。方便裴书珩他们用餐,同时方便他教导狗蛋。   裴书珩中榜后,老板比谁都高兴,他狗蛋得到过状元郎的提点!能吹一辈子!那时还特地让他家狗蛋提着烧鸡前去拜贺。也算是有心。   几个人上了楼,老旧木板发出‘嘎吱’的声响,楼下商贩操着蹩脚的腔调行着酒令,宁虞闵脸色都不大好看。   便宜裴书珩了,这个地方的菜他就算全点了,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偏生刚落座的楚汐,还大方的问他:“世子要吃什么,随便点。”   老子要吃最贵的!   可这里,价格是在开玩笑吗?宁虞闵觉得点了这里所有的特色菜也许都没他在外打赏多。   不过,他是为了讨好裴幼眠。宁虞闵跟着坐下:“让幼眠妹妹点。”   裴幼眠哪会点,她就只要烧鸡。   章烨认为宁虞闵抢妹妹的心思昭然若揭,为了这顿饭还能吃下去,他连忙接过菜单。   手指轻点:“这个,这个,这个。除了这三样,其他都要。分量少一点,但是种类要多。”   吃不完可以给下面蹲着的叫花子,毕竟都一起呆了这么久,章烨觉得楚汐晚些到,他都要处出感情了。   并不友好的微笑脸。   上菜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几道凉菜被端了上来。   章烨第一个动筷子。   裴书珩用过饭,并不饿,他轻嘬几口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给楚汐夹了那么一筷子的红萝卜。   楚汐:???问号脸。她不想吃这玩意。   裴幼眠第一个指出:“嫂嫂最讨厌吃红萝卜了!”   楚汐怀疑裴书珩是故意的。好在恶毒女配嘴叼的要命,为了窈窕身姿,每日就吃几口饭,如今小丫头一提,也没让章烨觉得不对劲。   宁虞闵是什么人?惯会挑拨离间。   “最不爱吃的菜都要夹,连幼眠妹妹都知道,你一个做相公的却浑然不知情,我看着都为楚汐难过。”   随后,他看向楚汐,与裴书珩正面刚。   “这样连你喜好都不知的人,你不和离我都看不下去。”   说着,他胳膊肘推推一旁大快朵颐的章烨:“你觉得我说的可有理?”   章烨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对于这问题,他选择不回答,在宁虞闵期盼的目光下,动了动嘴:“好吃!”   好吃个死!   宁虞闵不信,这破地方的菜能有多好吃。   楚汐对着面前的碗碟发呆,她在要不要为了影后的美名吃上这么一口。   可萝卜的味道,实在一言难尽。裴书珩值得她吃上这么一口吗?   毋庸置疑,不值得。   就在这时,裴书珩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   合着你自己吃不下,就不让我好过?   你有毒吧。   裴书珩又给裴幼眠夹了不少胡萝卜,这才放下筷子,看着生无可恋的楚汐和顿时垮下来的裴幼眠,他温声道:“不准挑食。”   裴幼眠想着一会儿就有烧鸡吃了,这会儿老实的不行,撇撇嘴:“哦。”   楚汐:对不起,我哦不起来。   她正要说什么就听裴书珩柔情蜜意说着话:“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幼眠一个样。”   说着,他面色也软了不少,这才回应那骄傲的像只孔雀的宁虞闵。   “让世子见笑了,内人娇气,和幼眠一样都需要哄。”   哄?你怎么不说看见小仙女这辈子都没白活?   不要脸的狗子!合着他倒是做足了恩爱样子,却让她来付出代价?   好,你好的很。   眼看着宁虞闵好整以暇的视线投过来。楚汐还能怎么办,接戏呗。   她媚眼微睁,眼尾微调。眸中含的皆是情意。   “只要是爷夹的,我都爱吃。”   说着,她夹了几片送入嘴里,都不敢嚼几下,直接下咽。   嗷,就算厨子烧的好。她也不爱吃。她忍住不吐,又自然的呈了碗刚端上来的汤,去去嘴里的萝卜味。   裴幼眠拖着下颚,她不解:“可我没觉得兄长夹的有多好吃。”   楚汐嗔她一眼:“我吃的是胡萝卜吗?”   裴幼眠看着她碗里剩下的菜,老实巴交的点头,呐呐道:“是啊。”   “不!我吃的是你兄长的爱!”   她知道裴书珩就乐意听这些腻了吧唧的情话,余光轻轻扫去,果然,男子面色很是柔和,情绪好似很不错。   章烨险些被这句话呛到。他连吃了好几口菜,才缓了过来。   可宁虞闵就不一样了:“吃几口胡萝卜,就把你得意的。” 第246章 占有欲在蠢蠢欲动了吗   这时,烧鸡也被小二端了上来。裴幼眠激动的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挪开,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裴幼眠被这声响吓得面色一白。   一直观察裴幼眠的宁虞闵:!!!软妹!!!   裴幼眠被教的极好,明明都要留口水了,可还是大方的给每人用公筷分好。   她分的分量大不相同,兄长多一点,嫂嫂多一点,章烨哥哥多一些,至于宁虞闵,她想了想,分了一块。   这才把多余的都摆到自己跟前。   楚汐怕她吃的急,不由的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叮嘱道::“慢些吃,不急,吃了再点。”   裴书珩作为兄长,知道裴幼眠对烧鸡的依赖,她别的吃不多,可烧鸡总能干一只,他默默的把碗里小丫头分过来的一一烧鸡给她夹了回去。   章烨夸了一句:“幼眠可真懂事。”   裴幼眠的心智宛若孩童,却知道分享。更可况她来此只是为了吃烧鸡。   可宁虞闵就不一样了。   他在欢喜于裴幼眠给他夹了菜,即便每个人都有,但是小公举可以忽略不计。   一块怎么了?也知裴幼眠夹的!   不过,他有些嫌弃碗里的烧鸡,实在是对这家饭馆存在抵抗心思,即便味道勾人的很,他也不想尝上一口。   可裴幼眠夹的就不一样了。   他!怎么能不吃,让软妹伤心呢!   小公举想了又想,挣扎的不行。   忍住反呕,宁虞闵眼睛一闭,麻溜的把肉塞入嘴里。   !!!   可,   谁能告诉他!舌尖都在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好吃!好吃道他想要跳舞!   吃了一块还不够怎么办?   宁虞闵下意识的把视线落到裴幼眠跟前的一大盘烧鸡上。   他向来是个想到就做的人。   宁虞闵起身弯腰伸手端起,不过倒知道给裴幼眠留了两只鸡腿,其余的都搬到自己跟前,仿若周身无人,优雅的品尝起了美味。   盼了许久,还没吃上几口的烧鸡,就被人给夺走了,裴幼眠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泪眼汪汪的,控诉着宁虞闵。只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呢。   桌上这么多菜,要和她抢?   宁虞闵忙着啃骨头,压根没察觉。   “嫂嫂。”裴幼眠委屈巴巴,哽咽的扯了扯一旁楚汐的袖子。   楚汐对宁虞闵的行为简直佩服。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裴书珩挑了挑眉,却什么也没说,起身去外头寻了小二再要一盘。   ……   裴幼眠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指指强盗小霸王,嚷嚷:“他抢我烧鸡。”   这么一句话,宁虞闵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他皱眉,出声反驳:“什么叫抢,不是给你留了鸡腿?”   最好的都给裴家妹妹了,可见他细心周全的很。   要知道,小霸王向来都是别人让他的份。   裴幼眠满脸涨红,急起来说话都不怎么清楚,略含糊不清道:“都,都是我的。”   这是什么道理?宁虞闵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姑娘,吃这么多肉不怕胖吗!现在都圆滚滚了。   “什么叫都是你的,今日是你兄长做东,请客于我。”   这对话,听的一旁的章烨想吐血。   就你这样?你还想把人家拐回家?你吃饱了歇着去吧。这辈子甭想了。   看看裴书珩,再看看宁虞闵,这对比区别大得很。   宁虞闵已一己之力在裴幼眠身上拉长了所有的仇恨值。   给他鼓掌!   当然,用完餐后小霸王也不明白为何裴幼眠都不搭理他了。   不过,宁虞闵的想法很简单,小孩子嘛!突然闹闹脾气正常的很,一会儿就过去了,他也没当回事。   以至于,他日后入裴府,裴幼眠见到他就跑开。   不过,这会儿的宁虞闵哪儿能得知。还沾沾自喜,烧鸡真好吃,软妹的口味和她一样!活该日后和他一家人,做他妹妹。   ……   即便后面又得了一只烧鸡,裴幼眠的嘴巴依旧撅起来能挂酱油瓶。   这顿饭请完,回府的路上。楚汐见小丫头靠着车窗,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能想到,裴幼眠上马车前,还特地走到宁虞闵跟前。   把宁虞闵激动的,以为裴幼眠要和他回家。   哪曾料到小丫头飞快的踩了他一脚。   宁虞闵当时的表情哦,一青一紫好看的不得了。   裴幼眠靠着窗,还在气:“兄长,我不喜欢那个世子。”就算他生的漂亮,像六娘说的狐狸精那样,可抢她的烧鸡,不可饶恕。   “不喜欢日后就莫要来往了。”裴书珩手里执着一本书,乐见其成。   他原先也不打算让身边的人和宁虞闵走的太近。   “那他下次来家里,我可以把他赶出去吗?”   “下次幼眠若是遇见,莫理会就是。”   高啊,兄弟!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宁虞闵抱着什么心思,他倒好,都给堵死了。   女子美眸染上看好戏的情绪状态,指尖翘起来,去看上头的蔻丹。   “你也是。”裴书珩淡淡道。   楚汐困惑,她不确定的指着自己:“我?”   好端端的怎么就扯上了她?   裴书珩不语,可从他的神情中能看出来:没错,就是你。   楚汐不乐意了!你管你妹妹,你管我作甚么,她今天都配合的吃胡萝卜了,还不够吗!   裴书珩低垂眼睑:“你一介妇人,不好同外男有过多联系。”   妇人?   不,她只是小仙女!   裴书珩怎么可以用拉长年纪的词来侮辱她?   气人的是,这是事实!   小裴同志!你男人的占有欲在蠢蠢欲动了吗?   楚汐吐出一口浊气,微笑:“我知道我美,让你有心理负担,生怕全天下都男子被我迷倒。这也无可厚非。”   她随口胡扯,想要从言语上给自己些许安慰。   裴书珩算是摸透了她的心思,此刻恨不得指着他骂,却是不敢,隐忍不发还想从嘴里占些上风。   他勾唇淡笑,一副清绝公子的模样。抚了抚袖摆:“嗯。”   像是认同她所言,可又像是嫌她聒噪,随口应合,不管是哪个原因,楚汐的火气都咽不下去。 第247章 只要我们幼眠   很好!看来藏着的那春宫图又可以拿出来好好欣赏一番,又到了再给小裴同志身下添个姑娘的时候了。   ……   府内这几日开始忙了起来,下人们脚不着地的干着活,这几日,楚汐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裴母的忌日终于不紧不慢的来了。   裴家没有别的亲戚,和先前的邻居并无过好的交往,裴母生前性子软和。是个喜静的。因此,和往常一般,裴书珩并没有大办。   这几日,楚汐能察觉,裴书珩性子愈发的淡,早些日子还能和她拼演技,这几日直接歇在了书房,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如今那黑沉的眸子黯然无光,什么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裴幼眠倒是曾在楚汐耳边小声嘀咕过:“只要一到这个日子,兄长脾气就不好。我都不敢犯错啦。”   因此,这几日楚汐也消停的很,甚至在大佬面前不敢触他眉头。   可即便这样,全府上下都能感觉到裴书珩的疏离感愈发强烈。   这会儿,阿肆正往马车里搬着纸钱和果盘,和一些祭祀用的物件,楚汐正巧空着,见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太多,正要忙着去接。   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楚汐不免一个哆嗦,看向阴晴不定的男人。   “怎么了?”   阿肆知道,公子近日心情不虞,比以往尤甚。   可刚成亲要带夫人一同去老夫人坟前祭拜,应当算是件喜事。难不成公子对夫人不满意?   他不敢多想,当下垂下头,明明累得很,却健步如飞就怕被罚。   诚然,如阿肆心中所想,裴母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两桩事,一是幼眠太小,二恐裴书珩负担太大。   若她在天之灵,知道儿子成了亲,定然欢喜。   面对楚汐的疑问,裴书没有收回目光,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楚汐。也不说话。   楚汐被他盯的浑身发毛。   “我今日可有不妥?”楚汐连忙整理了一下着装。   女子着银白缎子褙子,下配湖蓝色湘裙。不艳不素恰到好处。脸上更是没有涂什么胭脂水粉,她本来就娇美,若上了妆,反倒添一道媚。   不适合今日的场合。   配饰也不似往常般金光闪闪,走的是素雅路线。   她的装扮算是有心,裴书珩挑不出错来。到嘴的话,也没了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他看了眼府外停着的马车,裴幼眠正撩起车帘向他们挥着手。   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一句:“走吧,莫耽搁。”   简直莫名其妙。   裴书珩今日骑马,因此车厢里就楚汐和裴幼眠。   楚汐一上马车,整个人就松懈下来。对着小丫头抱怨:“你兄长是不是有病?”   裴幼眠歪了歪头,煞有其事的颔首:“嫂嫂你怎么知道?”   ……   在裴书珩没有中举前,村里那些个混混哪个没有在裴书珩不在时,来到裴幼眠面前说上一嘴:“你兄长就是有病,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耐心,还养着你这个傻子,要我说,就该把你扔了得了,这日子还不至于穷困潦倒。拖油瓶!”   第一次听到时,她还跑到裴书珩面前,紧张搓着衣摆的问了一句:“兄长,你会不会不要我?”   回应她的是冗长的安静,裴书珩缓缓蹲下身子,与她平齐。明明那会儿只是个半大孩子,却一本正经的像个大人。   “兄长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们幼眠。”   裴幼眠放心了,因为裴书珩从不骗她。   ……   楚汐见小丫头与她想法一致,都觉得狗子有病,心里顿然畅快不少。   她又见裴幼眠嘴角还残留着糕点的碎屑,她熟稔的伸手用帕子擦了。   “嫂嫂。”裴幼眠眼珠子转啊转,在楚汐收手之际,直接扑到她怀里。   楚汐被她这么一下子,冲击的整个人朝后倒去,好在车厢里垫着软软的靠背,不疼。   楚汐正要呵斥,教训这个坏丫头。   就听她软软道:“上一回兄长去娘坟前扫墓,还说要娶一个同娘那般温柔贤淑的女子。兄长言而有信,就做到了。”   等等?温柔贤淑?   要知道裴母是个与旁人争执嗓门都大不了的人。   什么言而有信,你兄长是大逆不道,违背诺言了。   楚汐刹那间顿悟,裴书珩是不是想让她在裴母坟前装一下温柔?可是他开不了口?   少年,举手之劳而已,别害羞!   车轱辘在地上转动,外面喧嚣的很,大抵一炷香后,周遭归于平静,楚汐小幅度掀开车帘瞧一眼。   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   楚汐记得,裴母死后,就葬在裴家老宅的后头的那座山上。   又赶了许久的路,总算到了。因为山路并不好走,几人索性在老宅那里停下,换成徒步。   楚汐知道,裴家有多穷,可看着破旧不堪的老宅,像是危房。说是老宅其实并不大。因着许久没住人,院内杂草都不要命的长到小腿那处。   萧条的很。裴幼眠一回到熟悉的地方,拉着楚汐进去遛了一圈。   真的,榜一惊呆了!   男主好坎坷,屋内只有两条凳子,就连用餐的桌子都没有。   家徒四壁,果然都是墙壁。   就连睡觉的床都是破破烂烂的。怪不得女配到这里看了一眼,就破声大骂。   “就这破地方,我连走进来都嫌脏?”   “裴书珩,你莫以为我爹定下这亲事,你就癞蛤蟆能吃天鹅肉了。”   “你不过一个泥小子,记住自己的身份。”   咳咳,楚汐腹诽:这,任谁,谁都受不了啊。除非是真爱!   只不过女配过于偏激,把裴书珩的骄傲扔到地上踩。还搬出了小丫头这个逆鳞。   “你那个傻子妹妹呢,难不成和旁的傻子去钻狗洞了?简直丢人现眼。我劝你迟早退婚,你我看不上,你那妹妹,我连看都不想看。”   ……   楚汐能想到的,裴书珩何尝会忘记。   “旧地重游的滋味如何?”他也不知何时来的,在楚汐身后幽幽开口。   楚汐佯似镇定,却是答非所问:“毕竟是老宅,承载了诸多回忆,不如找工匠好好修葺一番,爷觉得如何?” 第248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清除周边杂草,重置香炉。   碑前果盘里呈着四五样水果,各色糕点摆放整齐有序,周边是几碟子肉,几碟子素食。种类很是齐全。   楚汐看着墓碑上刻着的‘裴氏之墓’几个大字,那是裴书珩少时亲自刻的,那是他尚小,字迹不如现今,但也工整。隐隐带着笔锋。   楚汐很难想象他是怀着什么心情,又要照顾幼妹,还一手操办丧事的。   裴母的死,险些压垮了裴书珩,若不是有裴幼眠,他必然倒下。   她方才提的建议修葺一事,裴书珩没有给准确的答复,但能猜出,他很快会让人着手准备。   裴书珩多么喜洁的一个人,可来到裴母坟前就直接跪了下来。点火,沉默的烧着他备好的纸钱。   金元宝状的纸钱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风一吹,就肆意横行。空中纷飞。   裴幼眠在他身旁跪着,双手合十置在小腹处。也知道此刻不是她胡闹的时候,遂安安静静的看着嚣张的火苗燃烧着。   裴书珩把所有的纸钱都烧了,这才停了手。火焰那抹红色的光芒,照在他精致的侧颜上。   男子沉默的点着香。楚汐看着他不说话,有些压抑。   像裴母那么温柔的人,若她还活着,裴书珩应当也是个温柔的人。   楚汐知道,裴书珩是亲眼目睹着裴母断了气,他趴在床榻处红了眼,却是没有掉过一滴泪。   据说悲伤到达了一定的程度,都会忘了怎么去哭。   可能察觉,即便裴母没了这么多年,裴书珩依旧眷念的很。   哪有人是先天的冷血。   楚汐袖下的手蜷了蜷,她也不知为何就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她心思能百转千回。   她竟然会觉得裴书珩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情理可原。   她脑子可能一时短路了。   就在她东想西想时,她听见裴书珩在唤她。   “楚汐。”   楚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面上带着不自知的惊讶,实在不明白裴书珩怎么好端端的找她。   这货不应该沉浸在悲伤中吗?   她不解:“怎,怎么了?”   裴书珩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站着的人,他静静的看着墓碑,只是淡淡道:“过来上香。”   上香?   他这是何意?   要知道女主楚依依当时也不曾给裴母上过香。怎么到她这里就发生了变动?   裴书珩没让楚依依上香,是当时还不曾认可她。于那时的他而言,娶楚依依只是为了照顾幼眠,可这时候……   楚汐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她想也不敢想的念头。莫非……   莫非裴书珩演戏演上瘾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来一段夫妻情深?   由不得她多思考,那边开始催促。   楚汐只好抛开这些想法,不确定的小步上前,甫一走进,裴书珩就递过来染着的三根香。   楚汐沉默几许,伸手接过,在他边上跪下。   “娘,这是楚汐,您的儿媳。”男子的嗓音温润,轻柔的很,仿佛一碰就碎。可楚汐听了个仔细。   不会吧,不会吧,这不对啊。难不成酱酱酿酿过了,裴书珩真把他当妻子了?   哇哦,这么刺激的吗?   这就是所谓的处男情结吗?   她眸中震惊未褪。只觉得手上的香有些重,重的她不知要不要撒手。   她的反应,不用看,裴书珩就能料到。   自从要了楚汐后,她就成了推脱不了的责任。裴书珩一直很清醒,他想要什么,包括人。   当时在裴母坟前他曾说会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那时的他把妻子人选定在楚依依身上。   可幼眠喜欢楚汐,一切又发生了变化。   好在楚汐一改先前。   他想,裴母定不会为此而恼他。   他原想着让楚汐在裴母坟前不要失了体面,得收敛脾气。可想了又想,她不比先前的蛮横莽撞,如今规矩了不少。倒无需叮嘱。   说不恨楚汐,那是不可能的。可楚汐改过自新,往前种种何必再提。   于是,他让楚汐来上香。   楚汐规规矩矩的上了香,想了想,对着墓碑开口道:“娘,我是楚汐。”   说到这句话时,楚汐的心跳快了些许,总觉得,她经裴书珩的授意的用裴家儿媳的身份来认个门。   裴书珩真的想把她当妻子吗?不是为了小丫头,也不是单纯的暖床?   她垂下头去,如今的风袭来是凉的,可伴着还未烧干净的纸钱,渡过来的暖意,并不冷。   她跪在地上,膝盖处生疼,想了想,没有站起来,裴书珩给她脸面,她就接着。   三人在山上呆了许久。   裴书珩到底知道边上是两个姑娘家,尤其楚汐,娇的不行。过了会儿,也便让她们起了身。   裴幼眠是个闲不住的,很快,嘴巴一张一合就说起了话。   “娘,昨天有个混蛋抢我烧鸡。”   她的思维很跳跃。能从天上的云说到摊上卖的糖人。   “娘,兄长多次把我藏在床底的零嘴都拿走了。您说,他怎么就这么贪嘴呢?”   楚汐揉着膝盖,听到这里不由抿唇娇笑,下意识看向地上纹丝不动跪着的男子。   裴书珩也不曾想裴幼眠会提起这事,他脸上闪过无奈。   “嫂嫂可好了,身上很香。就是让我吃药的时候有些凶。”   楚汐:???小丫头,你这是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不好好吃药,想要推脱,难道不应该恐吓吗?   “六娘说了,兄长成了亲,幼眠就可以做姑姑啦。”   楚汐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忍不住的咳嗽。可就是这样,几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嫂嫂你怎么了?”裴幼眠歪着头看过来。语出惊人的问:“害喜了?”   裴幼眠能这么问,也是昨日六娘见裴书珩歇在书房,在她面前长吁短叹。   “好端端的,怎么又分床睡呢,夫人又没身子,害喜的症状都没有,好好的美人不抱,反倒去抱冷冰冰的床。”   ……   楚汐面上闪过不自然。童言无忌啊。   可裴书珩却没有要帮着解围的样子,反倒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楚汐从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出几个字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这货,竟然等着看好戏?   楚汐气的,合着怀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事? 第249章 你会越来越变态的   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永远是别人。   楚汐就是那个极少会尴尬,还会给别人制造尴尬的人。   女子眉眼上挑,明眸酷齿,唇畔轻启,巧笑连连。望着香上青烟徐徐:“娘,我下回争取带着重孙子来看您。”   说着,她含羞的轻瞥了一眼裴书珩。   “爷会配合的是吗?”   裴书珩最清楚楚汐的把戏,真动起真格来,比谁都怂。   他轻嗤了一声,淡淡道:“娘和我一样,喜欢孙女。”   楚汐一哽,干笑两声:“好说好说。”   ……   告别裴母,从山上下来,约是黄昏后。   落日的余晖慷慨的洒下,落在周遭的树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不得不说,阿肆嘴碎的毛病实在是严重,可也有可取之处。   不过短短小半日的功夫,老宅已被他收拾的焕然一新。   其中也有云坠落儿和拂冬的功劳。但楚汐能明显的看出阿肆这家伙累的衣衫都湿了。   我们阿肆也是个绅士呢,重的累的活往身上揽。当然,这不能带上他使唤不动三个丫头的原因。   等楚汐他们进了宅子,阿肆叫来不少石匠也到了,如今围墙在翻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不少街坊。   人群堵着,把老宅门前围的水泄不通。   有大娘拍着大腿:“我就知道裴家小子有出息,偏生你们还不信,这不,人衣锦还乡来祭拜裴大娘子了。”   她边上站着的是个肥胖大婶,两人平日最是难相处,什么都要挣个高低,这不,大婶粗声道。   “得了吧你,甭在脸上添金,往前你哪次路过裴家不捂着嘴说穷酸。那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儿来的金贵娘娘。照样不还是逃脱不了吃糠咽菜的命。”   说着,两人就要打起来。   楚汐跟在裴书珩身后,看着大娘和大婶手指着对方,好似下一秒互相抓头发,跺脚泼妇骂街。   这就是流传多世,依旧存活的文化遗产吗。   楚汐正要见识一番,和抖音上看到的有何不同。   只听人群有人高呼一声:“裴,裴官人。”   要干架的两人,一下子撸起了袖子,争先恐后的一边推搡着来到裴书珩面前露脸   笑的根朵花似的。   “裴家小子在啊?你如今可是出息了,争光的很。”   “没错没错,你发达了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穷苦人啊。”   “我那儿子没什么本事,前些日子在镇上铺子里管账,可一月也赚不了几个大钱,书珩啊,我听说你那宅子大的很,不如让我儿子去管着?都是自家人,你啊也能放心不是。”   短短一瞬,成了盟友。   你一嘴我一嘴的,把他们儿子,儿媳,女儿的工作分配的妥妥当当没一个落单。   边上的人听了虽然看不起他们的行为,可难免没有蠢蠢欲动的。一个个星星眼的看着裴书珩。就好像看到了财神爷。   若是这些人在裴家落难时曾施手搭救一二也就罢了,可他们没有。   裴母离世后,他们嘴里说着心疼裴家兄妹云云,可也只是动动嘴。   在裴书珩砸锅卖铁给裴母买棺材时,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一个铜板来。   在裴幼眠发烧严重时,零星走出来几个人,只是劝裴书珩,别管了,你那妹妹本就是拖累于你。   在他拼命的凑足银两准备科考时,更有不学无术的混混无所顾忌的嘲讽。   “读书有什么用?能赚几个铜板,还不如去赌坊玩一把。一天到晚拿着本书,以为自己能考状元?”   楚汐不知道那个混混脸疼不疼。   但是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她不由想笑。   是,裴书珩的确有能力照料他们一二,可凭什么?   裴狗子又不是慈善家。   裴书珩眉目中染上些许戾气,不远处就是娘亲的坟,这也是他不曾报复这些人的原因。   裴母善良,是绝对不想看见他双手染上鲜血,可为什么,这些蠢货非要逼着他动怒呢。   “赖大娘,连县太爷见了我都要下跪,你还是莫直呼我名为好。”   “今日,是我娘忌日,都散了。”   男子负手而立,不怒自威。冷眼一瞥,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吓得腿哆嗦。   胆小的不自觉溜了。   可赖大娘却不一样,在她的认知中,裴书珩自小不爱说话可却是温和的紧,哪里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欸,你这是做了官,就不顾念情分了?好啊,亏我觉得你这人有情有义。”   “如今不过小小一个请求你都办不了,还什么大官,笑掉我大牙。”   这赖大娘不知死活,楚汐却是心惊肉跳!!!   她看见裴书珩笑了,这个笑就和他要杀人前一模一样!!!   不,大佬,你不要沾血,你会越来越变态的。   楚汐覆上男子的手,见他没有感情的视线瞥过来,楚汐冲他安抚一笑。   这才看向那什么玩意儿赖大娘。   说真的,楚汐早就想收拾她了。   “内宅之事,爷向来不插手,都是我亲自料理。有什么事与我说。”   赖大娘看楚汐娇滴滴的模样,美的像只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她努了努嘴:“我儿子是算账的一把好手,都是周邻,裴娘子帮衬帮衬。”   楚汐闻言,轻蔑一笑,她没把这人放在眼里,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   “我与你说个话,你就找不到南北,以为一把老骨头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想把人安排到裴府?”   “我把话撂下,即便爷念旧情,可我也不同意。裴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她说话的气势只高不低:“滚开!”   所有人一哄而散。   赖大娘还想说什么,就被别人给拉扯走了。   “你拉我做什么,听听那小妮子说的是什么话!”   拉她的人捂着嘴道:“你不要命了!你忘记裴大娘子死时,你连个馒头都舍不得施舍?”   赖大娘眼神飘忽,找着借口:“这不是,我自己都吃不饱。”   那人叮嘱:“裴家那小媳妇,你莫要去惹的好。她可是混账的不行,不讲道理,不爽快就打人的。”   “那又如何,她敢动我一下,我就去报官。”   “你傻了不成,裴小子如今就是官。” 第250章 小仙女很惜命的   门外的一切,已经和楚汐他们无关了。   重回故里,裴幼眠更是舍不得走。左右裴书珩明日休沐,也不急着回去。   屋内也收拾一番,买了新的家具,一下子亮堂起来。   裴书珩便打算住上一宿,明日回去。   他的决定,楚汐呈无所谓的态度。   拂冬去山林抓了几只野鸡,又捡了几颗蛋,落儿跟了去,爬到树上拾了不少野果子,酸酸甜甜的楚汐尝过味道尚可。晚膳的材料也就有了。   楚汐躺在背椅上,悠闲的磕着瓜子,看着阿肆额间冒着汗,手忙脚乱的劈着柴。   照着他这个速度,也不知道何时能用上晚膳。   堪忧!   楚汐总算知道拂冬为什么觉得阿肆这人瘦不拉几,肩不能抗了,她出声叫了眼裴幼眠身后冷眼观之的拂冬:“过去帮帮他。”   阿肆擦着汗,闻言抗拒道:“夫人,用不着拂冬,您别瞧她有些功夫,可劈柴这方面,她啊,没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手里的斧头被面无表情的拂冬夺走,他还不及说什么,就面带惊恐的看着拂冬摆好木头,抡起斧头,随意的往下劈去。   ‘嘎搭’一声,木柴匀称的裂开两半。   阿肆不想说话了,男人的尊严在此刻受到了威胁。他质疑的看着拂冬扬声问:“你是女的?”   拂冬蹙眉,嫌弃之色不加修饰:“你是男的?”   若是六娘在,又要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这两人不知晓珍惜缘分。   可楚汐不一样。她是看好戏不嫌多的。她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忽而一笑道:“别争执,都是女的,都是女的。”   拂冬闻言,劈柴的速度加快。阿肆劈一根柴的时间她能解决五六根。   阿肆脸一垮,有些不服楚汐帮着拂冬:“夫人。”   “你一个爷们,和拂冬这小姑娘计较什么?难怪你这个岁数还没讨到媳妇。”   上回六娘给阿肆和拂冬在贺远霖那里报了名,也没见两人擦出火花。拂冬看着难以沟通,但只要随口夸上一句她的医术,保证笑的开怀。   楚汐看着完全不开窍的阿肆,没好气道:“记住了,我们拂冬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听清楚了吗?”   阿肆很难以接受:“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教你,你听着便是。我瞧着你就是凭本事还不曾娶妻。”   ……   工匠动作麻利的收工,得了比旁人家多上几倍的赏银千谢万谢离去。   看着大有变化的老宅,用了晚膳,裴幼眠就以消食遛弯为由拉着楚汐四处晃悠。   两人一走,边上的几个丫鬟跟着,屋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裴书珩漱口净手,他晚膳没用多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银票可送出去了?”他翻着带过来的书,垂眸淡淡出声问。   “公子宽心,那阿婆原先并不收,好说歹说,这才收下。”阿肆恭声道。   他嘴里的阿婆年逾花甲,住处与裴府老宅隔着几家人户。是个可伶人。   丈夫早亡,她幸幸苦苦拉扯独子长大成人,却不想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媳妇是个厉害的,咄咄逼人斤斤计较的很,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先前,六娘还不曾死皮赖脸赖着老宅,裴书珩上学堂,幼眠也多次得她照抚。   裴书珩听此,修长如玉的手指翻了一页纸张:“可有被人瞧见?”   他指的便是那媳妇。   银钱给阿婆是让她自己留着,已备日后不时之需,却不是让那媳妇见钱眼开占为己有。   “小的是打着买米的由头去的,得巧那会儿屋内就阿婆一人,就算周邻瞧见,也无碍。”   裴书珩颔了颔首,屋内的烛火并不亮,看着书上的字有些吃力。索性合了起来。   他背光而立,背对阿肆。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憔悴。扔出几个字:“你下去吧,这里无须伺候。”   ……   陪着小丫头散了会儿步,即便有明星几许,可四周暗的不行,漆黑一片,偶有几声蝉鸣。   有云坠落儿举着灯,也看不到清路,楚汐没走几步,就把裴幼眠塞进屋子。   随后,打着哈气,回了裴书珩先前住的屋子,沐浴擦拭一番。倒在了刚买的床榻上。   比起裴府的床榻,如今身下这张躺着有些硬。   明明极困,却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楚汐热的把蒙在锦被的脸探了出来。   小脸潮红,媚意横生。眼眸含水,一打哈气,就忍不住落下几滴晶莹的泪花。   她随意擦了擦,刚坐起身子,想要去找杯水喝。就听屋外有人低声喊着:“夫人?夫人,您歇了吗?”   是阿肆的声音。   大晚上的来寻她,铁定没好事。   楚汐倒了杯水:“你先说何事,我再想想歇没歇。”   门外的阿肆:……?   “夫人,您去看看公子吧,他今日情绪不佳。”   楚汐想也没想:“我歇了。”   大佬心情不好,她不知死活凑上去,没准被掐死,小命呜呼,楚汐才不去。   小仙女很惜命的。   阿肆抓耳挠腮,若是放到寻常也就罢了,可公子下了命令,谁也不准打搅。   他想着,其中必然不包括夫人,毕竟是夫妻,除了夫人,他也找不到旁的人了。   “夫人,您就去看看,实在是公子要了几壶酒,您许是不知,公子酒量并不好,屋内又许久不曾听到动静,小的又不敢违抗命令进去瞧。”   在阿肆的印象中,裴书珩极少沾酒,无非都是些推辞不了的应酬,但他都保持着几分清醒。   今日若是醉的不省人事,明日定要头疼。   阿肆在屋外徘徊,正以为无望,要离去之际。   ‘吱呀’一声,门开了。   楚汐披着一件外衫,嗓音有些惊喜:“喝酒了?喝的多么,醉了没?”   是不是!她那可爱到犯罪的小奶狗要回来了!!!   嗷嗷嗷!   阿肆见楚汐如此关心公子,一时间只觉得这夫人是娶对了,他恭敬道:“小的也不知,未曾进屋。”   楚汐斜睨着他,焦急的带着训斥,往外走去:“走走走,你还愣着作甚?”   她亲亲小宝贝可不能磕了碰了。 第251章 到姐姐怀里哭   书房并不大,实则就是间杂物间。老宅占地面积又小,楚汐没走几步就到了。   她看着书房掩的合实,正要推门而入。   阿肆在一旁碎碎念道:“夫人,您先进去看着,小的找云坠煮碗醒酒汤。”   ???醒酒汤??   让小奶狗清醒吗??   不,绝对不可以。   “不用了,有我照看,你下去休息。”   阿肆这个要说什么,楚汐一记眼神杀过去。   “你是觉得我照顾不了爷吗?”   阿肆一想,凭着夫人对爷的爱意,自然贴心的很,他凑什么热闹,抢什么活?   阿肆顿悟,连忙行礼退下。   楚汐见他走远,这才捂住小鹿乱撞的心,进了书房。转身阖上门。   屋内一盏油灯染着,霹雳啦啪打着火花。室内呈暗黄色,楚汐环视一周,终于在墙角找到了人。   一看就是她家小奶狗。   呜呜呜,蹲在角落,抱着酒壶的不就是吗!   裴书珩打着瞌睡,听到声响被惊醒,他整个人缩了缩。带着戒备的看向不速之客,眸子湿漉漉的好似方才哭过。   等等!!哭过!!   她家小奶狗在她不在的时候收受了什么委屈!   不过,这可怜兮兮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楚汐真想占为己有。   保持不住啊!!!   最受不了这样的小可爱了。   楚汐咽了咽口水,缓步上前,在裴书珩面前蹲下:“狗子,你心疼死我了。”   说着她展开双臂:“来,肩膀给你靠,到姐姐怀里哭。”   裴书珩手心一松,怀里的酒瓶落下,倒也没碎,在地上打着滚。酒瓶落地的那一声动静,让他浑身一抖,像是被吓到了。   楚汐:嗷嗷嗷,这是什么宝藏男孩!   清醒?一辈子醉着吧,清醒什么?   狗子,你不配清醒。   酒壶里头的酒也洒了出来,裴书珩的衣袍下摆尽湿。他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反应过来。   楚汐直接在他边上紧挨着坐下。眼见小奶狗要躲,她连忙拉扯住对方的衣袖。   凑过去,鼻尖对着鼻尖,楚汐看着懵懵懂懂的裴书珩,心都要化了:“跑什么,姐姐有这么吓人吗?”   裴书珩不说话,也不舒服,胃里一阵一阵烧的紧,可却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因为楚汐的靠近,他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是所熟悉的。   他脑子迷糊糊的,没有认清在他耳畔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人是谁。   可就是这么一个味道,他没有把人推开,同时心里的戒备搁下。   ……   已是深秋,冷的紧,何况窗户半开,凉风习习。楚汐拢了拢披着的外衫。   不过,   她家小可爱袍子都湿了,想必比她还冷。若是清醒的裴书珩,楚汐才懒得搭理他的死活。   可如今,她捂住裴书珩的手,感受手心传来的凉意。若是得了风寒,那还得了?   她绝对不能让小奶狗在她眼前出了事!   楚汐把外衫褪下,往裴书珩身上一披。继而温柔似水的抚摸着骨节分明的手,占着便宜。   “姐姐给你拿换洗衣衫,在这乖乖等着。”   事实证明,小奶狗真的很乖,楚汐抱着衣衫过来时,他还在原地保持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楚汐想给他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她抖了抖新的外袍:“来,换了。”   裴书珩这次是真的醉了,他浑身没有力气,就算楚汐喊他,他也没有动上半分。就是用一双湿漉漉带着水光的眸子看着楚汐。   楚汐耐心的把他拉了起来,刮了下男子挺翘的鼻子。   “喔,你是想让我给你换?”   说着,她直接伸手去拔男子的袍子:“你怎么就这么淘气呢,没事,姐姐不嫌麻烦。”   裴书珩倒也配合,任由她捣鼓。   楚汐换袍子的时候,没忍住隔着里衣摸了把裴书珩的腹肌,手感极好。   反正大佬醉了,还不是任她为所欲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不要浪费。   书房的环境相对而言差多了,楚汐给他换好衣衫,直接牵着小奶狗回了屋子。   期间,裴书珩并不想走,正要睁开楚汐的手。   只听‘啪’的一声,楚汐直接打了他的手背。   看着要再度去角落蹲着的裴书珩,楚汐蹙眉:“都说了要听话,你怎么不乖?”   这才老实了。   把人带回屋子,楚汐心里在放烟花,她嘴角都是笑意,把小奶狗按在床前,却是笑意一顿。   “你怎么又哭了?”   可不是吗,小奶狗眼角溢出来,顺着精致的下颌线落下,滴在刚换好的袍子上,湿了一大片。   楚汐顿时手足无措:“是我把你打疼了?你别哭啊。”   她明明收着力道,舍不得用力的。   她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小奶狗愈发委屈,直接呜咽出声。   !!!   为什么小可爱哭起来都这么好听。   她的耳朵对声音的认知得到了升华。   楚汐想了想,再度张开双臂:“来吧,宝贝。”   依旧没有收到反应,楚汐心里痒痒的,直接把人搂在怀里,呈说教的姿态:“磨蹭什么呢,这种事情非要小仙女主动?”   呜呜呜,把小奶狗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裴书珩也没动,只是流着泪。   他嗓音有些哑,有带着些许的孩子气:“我给娘买了最好的桂花糕。”   这个楚汐知道,今日那些糕点,最抢眼的就是那一碟子桂花糕。精致的很,就连外观都呈花瓣状。   裴母最爱吃的就是桂花糕,可随着日子愈发艰难,她再也舍不得银钱买上一块。   后来,她身子愈发不好。什么也用不下。吃什么吐什么。   后有一天,忽而有了力气,甚至下床走了几步,对裴书珩道想吃桂花糕。   裴书珩欢喜的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典当了,只以为裴母身子有所好转,抱着手里还热乎的桂花糕,就连路上跑得快摔了几个跟头都不嫌疼。   可回到家时,裴母只留下最后一口气,让他照顾好妹妹,就再也没有睁开眼。   事后,裴书珩不止一次回想,是不是他跑的再快一点,娘就能吃上一口。   桂花糕成了他的执念。   ……   楚汐见他眼泪汪汪,直接用袖摆给他拭泪。   扯过裴书珩的手,放在心口处:“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第252章 他莫非真是个蠢货?   裴书珩任由她动作,并未拒绝也不曾有其他动作,只是略垂下眸子,固执的重复道:“我给娘买了最好的桂花糕。”   楚汐颔首附和:“对对对,还很贵。”   知道怀里的是个醉鬼,楚汐更为肆无忌惮,葱白的指尖轻点裴书珩的眼角的泪痕,一路滑下,落在他的精致的下颌。   这执念得有多深啊。   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他能买上上百种各色不同的桂花糕,可裴母却不能尝上半分。   门扉袭来一阵风,吹的窗棱赫赫地响,煤油灯微微晃动,帐幔的影子落在楚汐娇艳的侧颜上,忽明忽暗。   楚汐轻轻叹了口气:“娘爱吃桂花糕,我们便每日给她换着样式送。”   闻者呜咽声变轻,楚汐安抚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他的背,嗓音轻柔,在哄。   “等娘吃腻了桂花糕,我们就换成马蹄糕,松糕,枣泥糕,桂花糖蒸栗粉糕。”   楚汐说完这些,耳侧传来浅浅的呼吸。   这是睡着了?   楚汐低头,果不其然。她一时哑然。   可爱的奶狗。   裴书珩睡的并不熟,没有安全感的紧攥着她的袖摆。平日里见他冷漠异常,两副面孔,动动手把一波人算计倒下,却不想喝醉酒是这幅德行。   楚汐困倦的打了个哈气,跟着上了床榻,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何况如今是小奶狗,楚汐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在他边上躺下。   好在裴书珩酒量浅喝的并不多,楚汐闻着他身上惯有的冷松木香夹杂着几缕淡淡的酒味。两者混合,极其好闻。   楚汐给两人盖好锦被,明明她酒量不错,却觉得快醉了。   何时入眠却不自知。   微弱的煤油灯随着夜愈来愈深而逐渐枯尽。‘噗呲’一声终是灭了,室内跟着彻底陷入黑夜,独留一丝青烟蜿蜒上旋。   ……   等日头代替月夜进行日夜的更替,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乡间不比京城,早早的鸡鸣长鸣不绝。各家亮起了灯烛。   裴书珩头疼欲裂,感受着怀里女子娇弱无骨的身子。   他指尖动了动,上面传来细腻的触感。楚汐的睡相极差,就爱抱着枕头睡,如今就差挂在他身上。   这是把当成枕头了?   他一手按着头,昨日喝的大醉,实在是想不起发生了何事。   裴书珩等醒来时那股子困意褪下,这才睁眼。入目的是女子乌黑的发丝,他顿了顿,伸手拨开,女子艳如海棠的脸这才印在他眼底。   女子瓷白的脸上寻不出瑕疵,樱唇不曾摸口脂,却依旧娇艳欲滴。   裴书珩微微低头,轻轻一触。唇畔相贴,便又离开。   外头天色还未大亮,楚汐未被鸡鸣声惊扰,也算是好本事。   女子睡的依旧香甜。   无须上早朝,他又不舒服的紧,即便外头吵的很,他也缓缓合上眼,闭目养神。   ……   除却楚汐,所有人都醒了。   阿肆昨日经过刺激,一大早就开始劈柴。老宅就一个院子,他也只能在院内和柴火做着抗争。   因着鸡鸣,盖过了劈柴声,他也没什么顾忌。   落儿见主子屋内没有动静,环着手看了阿肆好半响,终于忍不住好心提醒:“拂冬昨日弄的柴火已然够烧,再者主子今日便走,你砍了也是白砍。”   她这话刚落,拂冬意味不明冷笑一声。   阿肆:!!!拂冬又小瞧他!   “你别拦我,我爱劈柴!”   有病!   落儿上下打量他一番。转身去厨房看云坠煮饭。   拂冬则是继续照看裴幼眠。   裴幼眠正歪着头,一早她就跟着拂冬出门溜了一圈回来。   她跑去阿婆家,想去偷偷瞧一眼阿婆,怀里还抱着几块给阿婆带的肉干。   小姑娘在阿婆门前转了许久,却是不敢进去,实在是阿婆的媳妇太凶,曾多次把她轰出来:“小傻子,你又来我家蹭吃蹭喝?门都没有。”   裴幼眠扒着门,就想看看那凶女人在不在。   你说巧不巧,和屋内抱着换洗衣裳的女人视线撞在一起,裴幼眠吓得撒腿就要跑。   “哎呦,这不是幼眠丫头?您进来坐啊,站在门外可别站疼了腿。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来来来,嫂子方才做了饼子,香的紧,您若不嫌弃,给嫂子一个面子吃上一口可好?”   小媳妇温柔的样子,裴幼眠觉着更可怕,她扔下肉干,就跑。   回了裴府,她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她继续歪着头冥思苦想。   六娘说了,不懂就问,她眸子一亮,几步来到兄长的屋子,砰砰砰敲起了门。   阿肆这会顾不上砍柴,忙快步上前:“姑娘怎么了?”   “我有事要问兄长。”   “公子昨日喝了酒,如今还歇着,姑娘等公子起了再问可好?”   裴幼眠闻言,一手捂住嘴,眼睛睁的老大。她又气又恼的跺着脚:“喝酒不好!”   “兄长怎么可以背着我和嫂嫂喝花酒呢!”六娘说了,男人喝花酒,就是花花肠子,不是好东西。裴幼眠很担心,兄长要不是东西了。   阿肆忙道:“姑娘,喝酒和喝花酒可不一样。公子可没那种嗜好,咱们夫人又堪为正房之典范,哪哪都挑不出错来,如此贤良淑德,公子定不会外头厮混。”   他长篇大论,裴幼眠才不听。当然,听了也不一定听得懂。   她嘴巴一撅,不乐意道:“我说是就是,你干嘛要觉得我错了。”   阿肆连忙恭敬道:“小的不敢。”   “那你告诉我,兄长喝花酒了是不是?”   阿肆硬着头皮,实在不敢颠倒黑白,小声道:“不是。”   裴幼眠哼了一声,气性极大:“那你就是觉得我错了。”   小的真不敢啊!!!   阿肆有理也说不清,面对裴幼眠一连串的发难,他竟然腿有些抖。   她下意识望向拂冬,恳求她能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哪料拂冬视而不见,唇动了动,无声说着两个字。   阿肆看的很清楚,是‘蠢货’。   若是放到以前,阿肆早就和拂冬正面刚了,可经过姑娘这一闹,他陷入了深思。   难不成,他莫非真是个蠢货? 第253章 啊,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外头传来依稀并不真切的说话声,裴书珩静默片刻,正要起身。   动作极轻的从楚汐身侧坐起,还来不及等下一个动作,一只如藕白似的手,在他没有防备之际勾了过来。   裴书珩被这力道带着再度倒下,刚要出声训斥。   楚汐如猫儿般娇娇的砸吧着嘴,把身子贴过去,睡意浓的眼都睁不开。   已然她这会儿分不清时辰,只当小奶狗在闹别扭。   “都说了要听话,别闹,再睡会。”   说着很是自然的把脑袋塞入裴书珩的胸膛。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男子猝不及防。   楚汐哪次瞧见他不是慌张的不行,却又佯装镇定。如今这样子甚是少见。除非真的惹恼了,脾气上来,又开始作。   可见还迷糊着,若是清醒恨不得离他愈远愈好。   这间屋子他住了十余年,榻上的是他刚娶进门的妻子,若是不意动,也是假的很。   想到昨日她在娘面前不害臊的话,裴书珩什么脾气都没了,把人揉进怀里,喉咙里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意。   楚汐压根没睡足。可实在是吵的很,她起床气严重的很,平日都是自然醒。   偏生耳畔的笑声听的她心烦意乱。   “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她骂。   眼皮子重的很,尝试了好几次这才睁开。   入眼的是男子温润如玉的脸。   楚汐:???如临大敌。   眼前这玩意是裴狗子!   楚汐嘴里的谩骂化为无声,感觉到胸前两团因着两人挨得近,而压的变形。   楚汐咽了咽口水,欲往后退去。   可裴书珩哪里能让她如愿。   楚汐压根动不了。   她一直以来觉着没有任何事比一早醒来枕边男子捏住她的脖颈,作势要掐死她还要来的恐怖。   她错了,还有的。   裴书珩扣着她纤细不可一握的楚腰,轻轻摩挲着。   楚汐打着颤,望着男子黑沉的眸子,仿若在多看一秒,就能被吸进去。   裴书珩薄唇动了动,幽幽唤着:“娘子,早。”   呜呜呜,好特么慎人。   楚汐觉着,她就是没睡醒。   她如雷劈般愣愣的看着面如冠玉的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   好在裴书珩不曾为难她,只是伸出指腹触上楚汐如玉的耳垂。轻轻捏了捏,怀里的女子跟着抖了三抖。   裴书珩斜睨着她:“不是还要再睡会儿?”   她怎么还睡的着!   楚汐无言,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得,得起了。”   裴书珩抬了抬眼皮,高贵的收回了手,得到解放的楚汐狠狠松了口气,又怕这厮反悔,下床的姿势那叫一个快准狠。   敏捷的一个鲤鱼打挺四十分,漂亮的转身十分,利落的穿上绣花鞋十分。至于剩下的四十分,美貌补上。   洗漱后用早膳,她都不敢对上裴书珩的视线。   总觉得那声娘子如冰冷吐着芯子的蛇,其中定然有诈。   好在气氛也没因着两人的无声而凝滞,其中自然是裴幼眠的功劳。   她有些吃力的阐述着肉干事件,就这么拖着下颚看着喝粥的两人。   “她家扫帚是丢了吗,竟然没用来赶我。”   人家是恨不得把你当成祖宗供着,想来若知道裴家有今日之造化,定然不敢欺负到小丫头头上。   如今可不一则怕裴书珩旧事重提。二则不过欲讨好。   楚汐配着小菜,出声道:“你跑什么,她还能把你怎么着?”   裴幼眠不解,娇憨的脸皱起:“她为何不把我怎么着?”   合着,人家不拿扫帚追着你跑,你还不习惯了?   楚汐搁下筷子,指了指裴书珩:“他是谁?”   裴幼眠皱的更厉害了,小声哼了一声:“喝花酒的混蛋。”   ???   不过就是一晚,小奶狗都在她边上,怎么可能分身出去喝花酒了。   就算他是男主,也不能七十二变啊。   楚汐一言难尽。   定然又是那六娘闹的。   裴书珩面色倏然沉了下来,他纵裴幼眠,却不是能容忍她的口不择言。   “谁教你的?”   裴幼眠见他凶巴巴的,一下就老实了,当下缩了起来,把脑袋压的低低的,很快,把罪寇祸首卖了出来。   “六娘。”   楚汐为六娘点蜡。   眼看着裴书珩要斥责小丫头,楚汐有些不忍心,出声打断了裴书珩到嘴的训斥。   她继续指着裴书珩:“这是你兄长,是最年轻的状元郎。如今权势地位握在掌心,就连宁王都要给几分薄面,何况这些无知乡妇?”   “那些人捧高踩低,如今纷纷上前巴结的巴结,想让你兄长动动嘴提携一二。莫说不用扫帚赶你,人家恨不得烧了全村的扫帚。”   楚汐说完这一句,只听外头一声凄厉声:“啊,着火了。”   抬眼望去,隔着修葺好的高墙,楚汐能看见远处的滚滚浓烟。   她看向小灵通落儿。   落儿福了福身子:“姑娘的嘴如过了光,阿婆的媳妇一早就挨家挨户的使银子买扫帚,这不正堆在一起,点火烧着。”   楚汐:what!   真棒!   这声赞美她不知该夸自己还是夸那媳妇。   裴幼眠听着楚汐所言,费力的拆开一字一字去理解。   良久,她怔怔的看着楚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懂。”   对不起,是我说的复杂了,请容许我简单粗暴。   楚汐余光看了眼眉梢透着寒霜的裴书珩,决定借机夸狗子一把。   “你兄长能力好,文采好,哪哪都好。因此旁人对你不敢放肆。”   裴幼眠若有所思,消化着这句话。   楚汐觉得力度还不够,她感叹一句:“啊,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被我撞见了。”   语气浮夸,表情做作。裴书珩挪开视线,不再去看。   裴幼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鼻子嗅了嗅,闻到了极香的烤芋艿味,是她让云坠做的。   她不在为难自己,当下星星眼看着裴书珩:“兄长,我要去吃芋艿。”   裴书珩揉着太阳穴,颇为头疼道:“去吧。”   楚汐看着裴幼眠欢欢喜喜跑远。   碗里的粥没了香味。   “爷,我也要去吃芋艿。”说着,她推开碗,就要起身。   淡淡的嗓音传来:“你留下。”   楚汐:……?此处省略一万个不服。   你以为你是***啊!   她用帕子捂住半边脸,语气闷闷的,像是天塌下来一般遭到了背叛,无精打采。   “你都喝花酒了,我吃口芋艿却都不允?”   你干的是人事吗? 第254章 爷,我原谅你了   不过区区一个芋艿,他都这般舍不得?   楚汐还以为这货大方了,昨日给工匠的赏银可是不少,轮到她头上,却计较的很。   亏她昨日对奶狗照顾周全,说是百般体贴也不为过,男人那眼泪嗒嗒的,万般惹人怜,与眼前这位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楚汐的借题发挥,是她往常的作风。   裴书珩并不意外。   且看她悲痛咬唇,泪眼婆娑,无声凝噎。不知情的若是瞧上一眼,定以为裴书珩与人厮混,正室独守空房,黯然泪下,敢怒不敢言。   额,好像有点用力过猛。楚汐想。   不,影后是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演技表示质疑!   楚汐硬着头皮继续。   “亏我一心一意待你,尽职尽责,从不懈怠。”   她吸了吸鼻子:“你若是外面有人,我自然不会拦,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跑到那种腌臜之地?”   裴书珩身子往后靠,举止悠闲,默默的看着楚汐的表演。   “爷是要做大事的人,哪能被这些风月之事困住脚跟?世人的嘴如抹了毒的剑,一刀一刀往身上刮,能把人害的体无完肤,爷那些私事还是规矩顾着颜面为好。”   楚汐话毕,蹙眉看向男子。   合着她说了这么一大串,狗子怎么不配合配合?一个人的独角戏累得慌。   她把情绪搁在脸上。   你陪我飙演技啊!!!   裴书珩轻缓的斟了杯茶,移到楚汐眼皮子底下,如楚汐所愿。   淡淡回到:“嗯,我知晓了。”   就这么一句话,楚汐振奋,她抬起下巴,雄赳赳气昂昂的凝视着一袭白衣,翩翩出尘的男子。   就是裴书珩这么一服软,楚汐愈发张扬。她能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   “浪子回头金不换,爷能潘然醒悟是极好的。”   女子端正坐姿,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搁在桌上。一口干了裴书珩倒的水,很是慷慨大方的道:“爷,我原谅你了!”   像她这样讲道理的妻子哪里找?   整个宇宙都找不到。   裴书珩能娶到她,真是三生有幸。   楚汐忍不住为裴书珩庆幸。   裴书珩习惯了楚汐的不要脸,左右情绪上佳,他倒有空陪着她闹。   他懒懒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却不见敷衍之色,嗓音如玉石相撞:“嗯,谢谢你啊。”   楚汐:!!!嗷嗷嗷。   “不客气!”   楚汐得意忘形,后又吃了一个芋艿,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就连后头坐在马车上,她那抹着极为娇艳的蔻丹的手,都一路翘着兰花指。   甚至与裴书珩对视时,她也不再闪躲,实在是入戏太深,总觉得裴书珩就是对不起她。   对,没错,狗子就是对不起她,不接受反驳。   既然如此,该慌该回避的是狗子,她就该堂堂正正挺直腰板。   就连下马车,她也赶在裴书珩前撩开车帘。而后,更没正眼瞧过他,直接留给狗子袅娜的背影。   楚汐第一个跨过门槛,如今裴府她熟的紧,无须落儿带路,径直朝自己院落而去。   可她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凉亭里地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讨着什么。   放到往前,楚汐不会在意,可她瞧见了不远处候着的几个汉子,实在眼熟的很。是抬着卫璇走南闯北的那四个。   楚汐也没了回院子的心思,她小步上前。止了汉子的请安。没有惊动谈的忘我的两人。   楚汐第一眼,不曾瞧见卫璇。   实在是六娘那身花枝招展的打扮过于亮眼。   她听着两人自认为很轻的对话。   六娘:“真的,卫姑娘你向我推销鸡汤美味的口才让我佩服,在我心中占据第二。”   卫璇听着很是骄傲,不过并不满意:“那第一是谁?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没准还能切磋切磋。。”   六娘嘿嘿直笑,脸上的粉哗哗的掉:“就城西棺材铺掌柜。”   卫璇:???   区区一个掌柜,还能越了她去,简直是笑话。   “是何原因你与我说说。”   六娘捏着手里抱着的花,折下一枝别在耳后。   “我听着他的介绍,忍不住给自己买了一副,定金都交了,先在他店里存着,日后用。”   六娘浑不在意道:“也不贵,就是掏光了我全部家当。”   六娘这么抠的人,竟然乱花钱?   楚汐不可置信:???你特么正常点!   卫璇:???我该说什么,你的未雨绸缪???   卫·霸总璇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好了,不用切磋,勉强算棺材铺掌柜赢了。   ‘啪啪啪’掌声响起。   楚汐为六娘鼓掌。   六娘转身,见着来人,笑着正要给楚汐请安,却见阿肆匆匆赶至。   “六娘,公子寻你,速速跟我走一趟。”   这是……秋后算账了?   到底六娘不着调,但对小丫头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如一日,想来裴书珩不会过多为难。但也绝不会轻饶。   六娘见阿肆神情严肃,暗觉不对。她看向楚汐:“夫人,您可知是何事?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楚汐微笑:“不是什么大事。”   六娘松了一口气。   “就是你那重金买的棺材能派上用场了。”   六娘走时背都驼了。她一把老骨头,受不得惊吓。   六娘一走,楚汐在石凳上坐下,继续翘着兰花指:“见你眉梢带喜,可是有好事?”   卫璇闻言笑了出声。小仙女不亏是小仙女,这都被她说对了。   “楚姐姐,您料事如神,我佩服的紧。”   楚汐做了个拒绝的姿势:“欸,可别,你还是把敬佩留给那棺材铺掌柜吧。”   卫璇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份金灿灿的喜帖。   卫·霸总璇眉飞色舞道:“收着。”   “我就说聂宝逃脱不了我的五指山。”   “果然,我想得到的男人,会乖乖投入我的怀抱。”   楚汐眸中闪过惊讶,她伸手接过,触感极好的喜帖。惊呼:“你要成亲了?”   “莫一惊一乍的,不过就是成个亲,你激动什么?”   楚汐:……是我激动吗?我看你嚣张的恨不得从担架上站起,蹦上三蹦。   楚汐翻开瞧了瞧,字迹清秀,倒是不错。   卫璇吹嘘:“我家聂宝不止拎着鸡让我动心,他写的字也是。”   够了,好吗,请停止你的嘚瑟。 第255章 请停止你无厘头的想法!!!   楚汐扫了眼地上的卫璇:“你如今伤势未愈,更莫说行动自如,如何成亲?”   卫璇笑意一顿,她觉得小仙女对她的事并不上心。   “你仔细瞧一瞧喜帖,怎没察觉喜帖上未曾写上日期?”   楚汐一顿,重新瞧了一遍。   顿悟了。   合着霸总先庆祝庆祝,发发喜帖提前乐呵一下。   婚仪一事就等着她能下地。一下地,就成婚。   果然,很霸总。   楚汐一下子没了话。她撩起衣袖斟了杯茶,捧着青白玉镂空螭纹杯,看着里头茶叶沉沉浮浮。   “你也算如愿以偿。聂明曜孝顺,足见其人品,他不愿入赘,可见不是个吃白饭的。”   楚汐想着聂家那收拾的干净小院,就只他是个能过日子的。若不是聂母缠绵病榻,聂明曜需床前伺候。他也许能创一番天地。   日日照料聂母,却能凭本事,买上昂贵的药钱。日日买着鸡鸭温补着,家境不见有差落。也算是能耐。   日后若真的成了婚,卫璇能在家略照料聂母,他出去干活,想来也不会委屈了她。   楚汐想,没准她还能隔三差五喝上卫璇拎来的鸡汤。   卫璇问楚汐要了杯水:“就是这男人,死规矩多的很,昨日我不过要拉他的手,他却像惊弓之鸟躲了过去。”   真是,躲什么呢!   摸一把又不能要了他的命。   卫璇讨教:“你和裴大官人婚前可有拉过小手,亲过小嘴?我总觉得我家聂宝过于矜持。”   楚汐:……不是他矜持,是你过于奔放。   楚汐都不好告诉求知若渴的卫璇,大婚那日,她嘴里的裴大官人让她睡地铺呢。   她只好模糊其词:“俞殊敏成婚前,你可瞧见祁墨不守规矩动她分毫?”   卫璇摸着下巴,解决了心中疑惑。   “原来如此,男人都是自持的很。果然,还需要我们女子主动。”   请停止你无厘头的想法!!!   卫璇又陪着说了会话,就要走,实在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请帖还没发完。   楚汐见她风风火火的叫来四个汉子,抬着就走。   在见卫璇就没停下傻笑的嘴角,楚汐不由哑然失笑。   这也许就是恋爱脑的快乐了吧。   看着周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逃开了悲剧的宿命,楚汐是打心里为他们开心。   可也有不听劝的,如章烨。   楚汐静默片刻,缓缓站直身子。想到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表兄,心沉下了半分。   不过,感谢六娘,如丧考妣的从书房出来。看那模样,仿若全世界都塌了。   楚汐见她丰富的表情,被治愈了。   裴书珩罚了她。   是罚在六娘的心窝处。她再也不能穿花花绿绿的衣裳了。屋内那些花花草草也被搬了个空。   六娘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了。   楚汐小步上前,阻了垂头丧气六娘的路:“你可还好?”   六娘:“我不大好,呼吸都是困难的。”   楚汐嘴角忍不住抿出一抹笑:“看来棺材这次用不着了,你不若退了?”   深受棺材铺掌柜荼毒的六娘自然是不允的。极度不认同楚汐的看法。   她义正言辞道:“不成,掌柜说的没错,没准哪一日我就没了,可不是得用着。”   楚汐:……   “哪有自个儿给自个儿买的?这不是咒自己?”   六娘严肃道:“夫人不知,那副棺材我认真挑选许久,外头的花色都是我最喜欢的,还是上好的木料,且不说我进去躺了一会儿都觉得舒服至极。您想想日后我没了,旁人挑的,哪有我自己选的称心。”   你真棒,你还进去躺了一会儿。你不怕吗?   六娘把脸凑上去:“夫人,你可需要一副?那地儿我熟啊。我让掌柜给你便宜些。”   不,不了,请你放过我。   小仙女觉得只要不把裴书珩得罪透了,还能再活五百年。   眼看着六娘说着说着快忘记悲伤,走向快乐,楚汐忍不住提醒她一句。   “爷对你说什么了?”   六娘正要介绍一番棺材如何好云云,听见这一句,瞬间垮下。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楚汐默默的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六娘如同丢了魂般,抬步离开。   楚汐耸耸肩,又没事干了,这日子当真是无趣的紧。就想闹出点事来,来乐呵乐呵。   就在她无所事事之际,事就自己上门了。   你说巧不巧。   哇哦,有意思了。   ……   府里的侍卫匆匆赶至,朝楚汐福了福身子:“夫人,属下无能,拦不住这两位小姐。”   楚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着来人,仿若如隔世。   女子白纱遮面,娉婷走来。一身素雅的衣裙,发间别着一只翡翠簪子。对上楚汐的视线,弯了弯眉眼。   再见她边上是气势汹汹,着正红裙装的吴令毓。手里握着一根玉笛,像是要打人般。   楚汐心思百转千回,总算知道侍卫为何拦不住了。有吴令毓在,搬出宫里得宠的姑母,她若想闯,侍卫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敢拦。   嗐,裴狗子,你快点把钰旭桀送上皇位啊。   这样就能鸡犬升天了!   吴巍这人,果然是老油条,好不容易得了重创,被降职受罚,却隔了几日,献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鹿。   进宫面圣,只喊祥瑞现世,愿钰国昌盛绵延,皇上龙体康健。   禹帝龙心大悦。   就这样,吴巍轻而易举的恢复官职。裴书珩心里如明镜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事急不得。   可楚汐很急,尤其看见吴令毓趾高气扬,用一双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楚汐不爽了:我是女配,你何尝不是,你竟然看不起我?   不曾想短短几日,楚依依就和吴令毓有了瓜葛,再瞧着两人举止甚是亲密。也对,两人都对她和裴书珩成婚耿耿于怀。   “无事,你下去吧。”楚汐对着侍卫道。   说着,她视线在吴令毓和楚依依身上游离。   到底是客,即便不想招待,可样子还是要做。不过吴令毓的眼神让她极其不爽。   楚汐微笑,轻飘飘道:“吴小姐眼睛这是怎么了?一大一小,看着像是被蜂蛰了?”   ------题外话------   小可爱们,双节快乐啊! 第256章 因为我品行不端啊   吴令毓被镇国公夫人拘在府里数日,这几日国公夫人日日忙着相看,更是不管她的哭闹,定下了婚事。   这桩婚事本就不如她意,男方即便身负官职,家世也算配得上她,可若与裴书珩相比,与她而言,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令毓哪能乐意?   可这事却是得了吴巍的首肯,如板上钉钉。再更改不了。   她把这事都怨在楚汐身上。   她得不到的人,凭什么楚汐能得到。   她姑姑可是皇上最疼的妃子,表兄更是日后的君王。她身份尊贵,谁见了她不是捧着敬着。却被一个商户之女给比了下去。   楚汐有什么?抵多就是一张面皮,裴公子雅人深致,怎能被狐媚子给迷惑了去。   她正想着以什么方式教训楚汐,却不料楚汐说她眼睛有病。   楚汐看着吴令毓寒下来的脸:“贵客登门,我方才回府不曾有准,若有失礼之处吴小姐海涵。”   说着,她请两人坐下。   吴令毓恨不得抓花楚汐的脸,让她出来勾引人。可她到底保留理智,言行举止都要做到完美。   她面如寒霜坐下,自以为威严之气能压制住楚汐。   楚依依向楚汐福了福身子:“请姐姐安。”   楚汐视线在楚依依身上停留几秒,实在是对楚依依寒了心,她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楚依依并不在意她的态度。   吴令毓是来下马威的,可她不一样,她是特地来瞧瞧楚汐。   见她面色红润,眉梢带笑,甚至比在娘家还好看几分,楚依依垂眸。笑了。   楚汐如今过的有多如意,日后就有多惨。这就是嫁给裴书珩的代价。   笑吧,笑吧,左右不能笑到最后。   吴令毓好不容易揪出楚汐一个错来,自然不会放过。   “我听闻依依的脸是楚夫人刮的?这得多歹毒才下得了手?有母如此,也难怪你品行不端。”   楚汐捡着食盘里的糕点,不免好笑。   吴令毓如今充什么好人来抱不平?   她是什么好货色?   诚然,章玥刮人不对,她当时没有反应过来阻止也不对。   见楚依依白纱遮面,可见伤疤犹在。但凡她拿着油骨膏去药房让大夫瞧瞧成分可有错,也不至于如此。   别人不知道,可楚汐清楚的很。镇国公府的六姑娘,就是吴令毓害死的,姨娘生六姑娘时难产而亡,没有生母庇佑,她日子极为坎坷。   镇国公府最不缺的就是女儿,因此吴巍对这个刚出生就克死亲娘的女儿厌恶的很。   说是六姑娘,却过的不如府上的婢女。例银被克扣,连饭都吃不饱,这谁敢信。   寒风刺骨之际,满天飘着雪花。冷的哈一口气都能结成白霜。吴令毓一块圣赐的玉佩不小心掉落府内的荷花池。   恰逢六姑娘抱着绣好的针线活出去换些银钱,却被她一时兴起,命其下水去寻。   那得多冷啊,荷花池水又深,六姑娘更不会凫水。   一条命就葬送了,可吴令毓没有半点悔过。她亲眼看着六姑娘沉下去。   高高在上的留下一句话:“没用的东西。”   一个没有生母,生父又嫌弃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无人追究。镇国公夫人明明知道原委,却是包庇。   让人捞出尸体,用草席卷了。随随便便的大发了。   真是可笑,吴令毓如今有什么名义在她面前打着圣母的旗号。   “你为何不说话,是无颜言辞?”吴令毓自以为占了上风。说话越发没有顾忌。   楚汐不过三品夫人,可她娘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楚汐只够提鞋的份。   楚依依轻轻扯了扯吴令毓的衣摆:“吴小姐,我如今还好好的,你也莫怪姐姐了。”   “也就你好脾气!任这些人欺辱到你头上。女子容颜这般被毁,就是毁了你一辈子。”   吴令毓冷嘲热讽:“我瞧你啊,也莫回楚家了,免得楚夫人哪日来了兴致,又在你脸上刮上那么一刀。”   楚依依并不傻,吴令毓听着是伸张正义,不过是借着她的由头想给楚汐难堪。   她这几日攀附上吴令毓,要的不过是借着她,出入各种显贵场合,能见上宁虞闵几眼。   如今吴令毓这番言语,并不是她所愿。   出了楚家,她能去哪儿。   她如今日子过的也算称心,章玥更是懒得搭理她,她的去向从不过问。   不过,这都是她毁了脸都代价,楚依依并不感恩。   “吴小姐莫别说了,我只要姓楚一日,便是楚家的女儿。”   楚汐面色极淡。她看向吴令毓:“世人皆知我品行不端,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吴小姐应当有所耳闻,可我便纳闷了,您即然知道,何必多此一举的说上一句?可不是在我面前闹了个没趣。”   说着,她指甲划过茶杯上的花纹,接下来的几句话是对楚依依说的。   “吴小姐一片好心,妹妹可不能辜负了,想来你搬出去她能为你找好地带不错的宅子,买上几个奴仆供你使唤。”   说着,女子笑了笑,她耳垂上挂着的紫玉芙蓉耳坠,小幅度的晃着。   “什么楚不楚的,左右只是改个姓,有吴小姐忙着,并不是难事。”   楚依依是没想过不久前还拉着她的手亲切喊着妹妹的人,又变了脸,她面上闪过错愕,也仅仅只是一瞬。   是了,这才是楚汐。   她低垂眼帘,面纱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嗓音怯怯的:“姐姐息怒。”   吴令毓扬起心爱的玉笛子,对着石桌狠狠一敲,只听‘啪嗒’一声,玉笛碎成两半。她顾不上心疼:“楚汐,你这是与我叫嚣?你以为成了裴夫人,便可高枕无忧了?”   楚汐慢吞吞的拨着手里的橘子,看着气急败坏的吴令毓。今日是吴令毓无缘无故为难与她,总规是她占不上理。   人都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就算她撂了吴令毓的面子,也说得过去。   “吴小姐果然贵人多忘事。”说着,她顿了顿,这才吐字清晰道。   “因为我品行不端啊。”   听听这语气,理直气壮。   就好似品行不端,是个好词。 第257章 咱们夫人温婉大方   吴令毓多次为难,却都被楚汐四两拨千斤的解决,到头来竟什么好处都讨不了。   她到底怕镇国公知晓此事,她一出府就为难裴氏而不知避嫌。吴令毓又不想彻底撕破脸皮影响她多年以来维护的窕窕淑女形象,没有太过分。   占不了上风,她拂袖而去。   不过,走之前她曾放话。   “你能得意至何时?裴公子双亲皆不在,的确你无需服侍婆母,可这又如何?裴公子是迟早会有厌弃你的那一日,届时,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你区区楚家难不成还能给你撑腰不是?那时候,你只能认命。”   吴令毓一针见血。这几句话着实是说到了楚依依的心坎。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见吴令毓气急败坏,她却是慢悠悠蹲下身子,捡起地上两半的玉笛。   “姐姐与姐夫伉俪情深,定不会如吴姐姐所言那般。”   “吴姐姐口不择言,还望姐姐莫放在心上。”说着,她福了福身子。紧跟着离去。   楚汐侧了侧头,若真以为楚依依在真心祝福,她也算过于天真。   终归她和楚依依不是一路人。   手中的茶杯被她喝完,女子素手一扬,将杯口置于石桌之上。眼瞧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她敛眉轻轻一嗤。   这两人的出现,楚汐并不见得多高兴。   反倒心中有一股隐隐火气难消。   你说狗子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呢?   招就招吧,可人都跑到她面前闹了,这就不行了。   什么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整的好像裴书珩多贪恋美色似的。   她嫁过来这么多日,不过就被碰过两次罢了。   但咱们不说次数,就看床上的狠度。别的楚汐不敢说大话,但狗子就是迷恋她身子!   楚汐自认为世上没有比她还仙的女子。吴令毓那话说的,是瞧不起谁呢!   楚汐的兰花指再也翘不起来了。   她觉得裴书珩罪无可恕。   她正烦着美貌得到了质疑,身后的落儿却是气到满脸通红。   “主子,吴小姐实在过于嚣张。呸。”说着,她跺脚,为楚汐抱不平。   “那小贱。”她顿了顿,实在主子如今身份尊贵,她言行都要注意着些。她心里把楚依依骂了个遍。   小贱人,小贱人,小贱人……   “二姑娘倒是能耐了,过来摆什么谱,她一个庶女总是认不清身份,她今日能穿金戴银,何尝不是仰仗主子您,可她偏偏心无感恩,如今联合吴小姐过来说那些糟心话。”   落儿就是见不得楚汐受气,她一拍大腿:“主子,我这就告诉姑爷,让他来给您做主。”   得了,裴书珩除了小丫头的事,旁的一概不放在心上,难不成还会给她出头。   与其想着裴书珩出手,还不如盼着他早点扶钰旭桀上位,钰旭尧一党再无喘息的余地,届时,吴令毓还横什么横。   骂骂咧咧!   见落儿说完真的要去寻,楚汐连忙拦住。   正要说什么,就见阿肆抱着好几册书经过。显然他听见了落儿所言,于是行礼过后。忍不住出声:“夫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   你要包什么?   楚汐:what?   阿肆只觉得身负重任,不等楚汐回复,猛足了劲撒腿跑去书房。   楚汐:……大可不必如此尽责。   落儿:“阿肆,跑快些!”   风中传来阿肆的嗓音:“好嘞!”   真是风一般的少年。   落儿见此,张嘴就夸:“先前与阿肆不熟,奴婢讨厌的紧,如今熟络后,才发现对他的看法过于片面,果然一个府里的,总是一个鼻孔出气。”   我看你们是一丘之貉。   ……   这里,阿肆把裴书珩要的画册包入书房,他有张巧嘴,又有意在言辞里润了色。   他不曾退下,反倒立在裴书珩身侧。   “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书珩展开他抱来的画册,粗粗扫了一眼,见是真迹后,又小心卷起。   他抬了抬眼皮:“那就别讲了。”   ???怎么可能!   阿肆努努嘴:“小的还是觉得公子应当知晓。”   裴书珩寻了个大小适合紫檀木匣子,将画册放入。吩咐道:“将此送去将军府。”   这是他前段日子得来的真迹,可遇不可求。裴书珩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无多大兴趣,可押不住将军夫人喜欢。   薛大将军曾在金銮殿和镇国公府相助于他,将军夫人又是颇爱收藏真迹大作之人。他送份礼,也是情理之中。   阿肆没有动作。他在努力想着措辞,如何把夫人描绘的凄惨些。   见阿肆一动不动颇为沮丧,裴书珩指尖一顿,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起伏。   “说。”   呜呜呜,谢谢公子给我一个向夫人表示真心的机会。阿肆我会好好把握的!!!   阿肆当下满腔义愤:“方才镇国公府小姐和楚家二姑娘来了。”   裴书珩听此,略有些惊讶。   “那镇国公府的姑娘如何刁蛮,公子应当知晓,她登门就是来欺辱夫人的!”   “楚家二姑娘,说什么贤淑知礼也是假的很,和镇国公府那位走的近,想来是一路货色。”   “我们夫人温婉大方,哪是他们的对手。”   裴书珩原先听了前面几句,心里吹起几分波动,可听到温婉大方这几个字,他平静了。   可见阿肆夸大其词。   阿肆见裴书珩没有任何举动,不由心疼起了夫人,上回夫人在公子喝醉后,那般急切的模样,他如今还记得。   可他家主子是怎么了!自己的娘子都不去维护!   是他说的还不够显示那不请自来两人的豺狼虎豹心思?   阿肆决定添一把火。   “夫人强颜欢笑的送走那两位,小的也不知他们与夫人说了什么戳心窝子的话,小的来前,夫人眼圈都红了,摇摇欲坠,仿若随时都能倒下。主子,求您去看看夫人。”   裴书珩原先觉得,楚汐不至于被吴令毓打压,可听了阿肆的话,他不由蹙了蹙眉心。   也对,娇气包最爱哭了。每每哭起来一抽一抽的。   他心里升起烦闷。   倏地站直身子,大步走了出去。 第258章 狗子凭什么亲她   楚汐哪里知道阿肆这家伙,口才了得,把她形容的犹如受了情伤。如深闺怨妇般悲凉凄楚。   她极为不虞的回了院子,踢了一路石子泄愤,心里把裴书珩骂了个底朝天。   可依旧不解气。   楚汐是真羡慕章玥,只要与楚赫闹铃别扭或是心情不佳,就二话不说直接收拾包袱利利索索回娘家。等着楚赫去哄。   她也想,甚至她全然无需收拾包袱,但是,她不敢。   楚汐被吴令毓楚依依这么一闹,只觉得吃了苍蝇般恶心,气的火气直冒,一回屋子,她顺势就褪下外衫。屋内窗户关着,无风作祟也不冷。   到底是舟车劳顿,回来还与吴令毓,楚依依浪费了些精神气,楚汐眉梢染上倦色。   她瞅了眼贵妃榻,又瞅了眼宽大舒服的床榻。   她并不想委屈了自己,不假思索径直走向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   “我困了,小憩一番,无须伺候,想必这几日你也累了,也下去休息吧。”楚汐不忘体恤落儿。   哪有奴婢下去休息的道理,可楚汐态度坚决,落儿只好呐呐道是,掩上门退了出去。   不过,她并未休息,只是去了厨房欲做一份血燕窝。等楚汐醒来就能吃上。   楚汐脱下绣花鞋,甫一倒下,睡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密不透风,不多久,女子的呼吸渐于平缓。   裴书珩来时,便是这会儿。   院内扫地的二等丫鬟,连忙搁下手里的活,过来请安。   裴书珩负手而立,淡淡的金光撒在他身上,袍中精致的暗纹愈发清晰,男子温声问:“夫人可在里头?。”   阿肆站在裴书珩身后,一直朝丫鬟使眼色。   丫鬟并不懂阿肆的挤眉弄眼,她老实巴交道:“夫人累了,如今已歇下。”   阿肆生怕裴书珩掉头就走,他一边瞪着这丫头不会来事,一边圆自己的场子。   “许是,夫人心烦意乱,头疼的厉害,这才早早歇下。”   裴书珩见此,若真的再相信阿肆所言那也坐不稳如今的位置。他眉头一蹙。   “下次若再妄言,杖五十。”   阿肆讪讪,再也不敢多嘴。杖五十,那他的腚还要不要了?没准能和归德侯府二公子那般,在床上养着了。   不过!为了夫人!值得!!!   裴书珩是真想掉头一走了之,如今公务多的积成小山,哪来的闲情雅致陪楚汐在这胡闹。   阿肆是他手下的人,却能不计后果替楚汐说话,她倒是好一手笼络人心的手段。   也好,除了演技并不是一无是处。   裴书珩再清楚不过,楚汐绝不会有旁的心思。因此,府内上上下下夸夫人如何好云云,他也任由之不会插手。   可刚要抬步,脚却又收了回来。裴书珩垂眉,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也罢,左右来了,进去瞧上一眼也无妨。浪费不了多久。   男子面如冠玉,挺身如松。略一思索,便抬手触上门扉,轻轻推开。   只听‘吱呀’一声,阿肆提着的心落了地。   公子也忒古怪了些,明明念着眷着,非要装成不在意的模样。甚至嫌他多事,杖责处置。   男人,为何总是这般口是心非!   阿肆只求着夫人能体恤他一二,最好能吹吹枕边风,求主子饶恕了他。   转眼间又念着裴书珩的吩咐,连忙不敢耽搁带着长匣子动身跑了趟将军府。   裴书珩入室,轻车熟路的进了内室。金福娃依旧摆在最明显的位置,任谁进来都难以忽视,裴书珩淡淡一瞥,未再留意。   男子脚步轻缓,仿若无声。   室内床上的幔帐垂下,里头如何瞧得并不真切。   他在床前立定,如玉的指尖勾住一角,往上卷起。   楚汐这会儿穿的过于轻薄,锦被在一旁搁置,并不曾盖上,她倒是心大,不怕着凉。   脖颈肩骨下方,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头。薄纱丹衣,腰约如素,青丝如瀑。娇艳的容颜巴掌般大小。   圆润白玉的肩头,莹莹白白瞧着就是春光无限。   裴书珩呼吸一滞。   上回碰楚汐,已是多日之前。如此美景,不由溃不成军。   他目光灼热的从女子微嘟的樱唇游离至起伏不定的胸口。   裴书珩闭了闭眼,不再去看。   他到底克制,平息着那股子的心猿意马,见楚汐美人脸上白皙柔媚,并无泪痕。   经过那事,却能转身回屋就睡,想来今日那事,对她毫无冲击。   果真心大点很。   裴书珩眼中的锋芒暗了暗,进屋也有一会了,他半弯身子,那双如白玉雕刻的手,从容而优雅的给沉眠的女子盖上被子。   一靠近,就能闻到女子身上令人舒适的暖香。   裴书珩喉结上下滚动,再也克制不了触上了女子红唇。这一次,没有浅尝辄止,他顺着女子微张的菱唇,长驱直入。   到底念着她睡着,裴书珩忍住意动,踹息片刻,这才平静起身。   他动作也算轻,做完这一切,又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   却不知,他一走,榻上的女子便睁开了眼。满目震惊,可方才的一切她忽视不了。   楚汐捂上唇,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湿漉痕迹。   她实在是坐久了马车,身子骨都酸的不行,睡着也不舒坦,因此睡也的并不熟。   从裴书珩在外和阿肆讲话时她便醒了。   可实在是今日不想见狗子一眼,她便闭眼假寐。   可不曾想大佬竟然贴心的给她盖被子!!!   这便罢了,荒唐的是他还占便宜。   楚汐惊讶的久久不能言语。   所有的困意顿时消散,楚汐心跳却是比往常快了不少。   楚汐坐直身子,捏着锦被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窗柩处贴着的喜字依旧红艳似火。楚汐盯着瞧了半响,忽而掀开锦被,穿上绣花鞋下了榻。   正想追上去,可刚跑了几步,却又生生止步。她咬了咬唇畔。理智回来了。   她怕是魔怔不是,竟然想追上去。以为盖盖被子偷偷亲人就能获得小仙女原谅了?   天真!   靠,狗子凭什么亲她。   很好,裴狗子真棒。   又是拉长仇恨值的一天。   …… 第259章 她!也想肤浅一次!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楚汐脸上的红晕烧了整整半柱香。还不曾褪下。   呜呜呜,感觉好色/情。   裴书珩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份说不清意不明的情绪,楚汐哪哪都觉着不对劲。   天知道,裴书珩亲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多么想把人推开,可她实在是吓傻了。   等反应过来便迟了,好在裴书珩没有旁的动作,楚汐强忍继续装着。   再者,总不能让他察觉自己一直是在装睡。想来会更尴尬。   等落儿端着血燕窝从厨房回来时,楚汐还在自我别扭着。   “我听院外的二等丫头说姑爷来过,便琢磨着主子您应当醒了,这是上好的补品,是夫人那边使唤下人送来的,如今烫了些,凉些在吃。”   门一打开,虽然落儿很快关上,可依旧阻不了外头的风刮进来,楚汐冷的打了个哆嗦,连忙添了件衣裳。   落儿嘴里的夫人,自然是章玥了。   章玥是真疼女儿,什么好东西都往裴府搬,却总觉得不够,就怕楚汐缺了少了。   楚汐身子回暖,在黄花梨椅子上坐下:“娘费心了,血燕可是好东西,你匀一半拿去蘅芜院。”   她能想到的,章玥自然不会落下。章玥这人虽迷糊,可在楚汐身上却是仔细的很。   落儿笑道:“主子放心,夫人早就备好了,还送了些时兴的小玩意。咱们姑娘可是欢喜的很。”   落儿心里存着事,等说完这些,连忙搬来小杌子在楚汐身侧坐下。   “姑娘,今早发生了一桩事,如今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   这是她方才去厨房听来的,这不,还不得急匆匆回来让主子乐呵乐呵。   楚汐这会儿哪里听的下什么,就连炖好的燕窝,她都没胃口吃上一口。可若能转移注意力那也是极好的。   念及此,她懒懒道:“你说说。”   落儿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出一件事来。听的楚汐瞬间把裴狗子踢出了脑海。   这事实在是太劲爆了!   “魏大公子身子依旧抱恙,自从被宁世子乱了那桩婚事后,便再没有要相看姑娘的消息。”   魏恪的父亲在魏恪身子无碍前突发疾病而亡,这一噩耗导致疼魏恪的祖母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跟着离世。   魏恪之母料理完丧事,却是选择青灯长伴,再不过问世俗一事。就连魏恪后出了事,她也不曾露面。   没有长辈念叨,魏恪又缠绵病榻,自然不会想着要娶妻。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魏大公子的叔父回京述职,他那婶婶是个爽利人,一回京,就说他身边没有可心人这可不成,便张罗着给他寻门亲事。”   两人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下次再来,也不知猴年马月,魏恪一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一时半会又赶不回来,就这么一个亲侄儿,如何能放得下,魏婶子急切的很。   当然,魏狄从不在他们都考虑范围。   楚汐心一紧,书里可没有这一出,也不知这叔父婶婶是哪里冒出来的,想必是漏洞,冒出来便冒出来。可怎么一出现就给魏恪介绍对象。   魏恪那又奶又忧郁的少年,这世上唯一能匹配的的小仙女都嫁人了。   这可真是悲哀。   不,楚汐并不想惦记有妇之夫。   像魏恪这种小可爱,难道不该单身让人心生觊觎吗!   “那然后呢?”   见楚汐出声,落儿讲的愈发绘声绘色。   “这魏公子不宜出门吹风,此事是由魏家叔母一个人操劳。她今日与忠勤伯府女眷一同喝茶。”   即便归德侯府如今没落,可侯府到底是侯府,总不能相看地位太差的人家。   可魏恪身子不好,谁能保证他能活几个年头?哪个舍得把女儿嫁过来遭罪?   魏家婶婶本就无意把眼光放的太高,可今日喝茶却是忠勤伯夫人亲自相邀。   “奴婢就不解了,忠勤伯家的姑娘嫁谁不是嫁,即便魏公子再好,可也不是好的归宿。也不知忠勤伯府人怎么想的。”   谁说不是好归宿了,你家主子我就恨不得飞入归德侯府。   楚汐微微蹙眉,很快有了答案。   “忠勤伯府阳盛阴衰,唯一的小姐也是姨娘所生。”   因是唯一的女儿,便颇为受宠,体面的像是嫡出小姐。   倘若魏恪身子大好,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是难以匹配,可偏偏……   落儿听楚汐这么一点拨,这才恍然大悟,那忠勤伯府小姐次次出门众人捧着,排场大得很,却不想是个庶出的,这也难怪了。   “听闻那小姐本是不愿,在府里大闹,可偶然间瞧见魏大公子画像,连忙改变了主意。”   楚汐???:怎可如此肤浅,就因为魏恪长的好看?那姑娘就改变了立场!   她!瞧不起那姑娘的做派!   她!也想肤浅一次!   落儿说到这儿,包子脸皱巴巴的,打了个响指。   “本以为这事就定了下来,没曾想宁世子突然出现。”   宁虞闵生的唇红齿白,纵横天下,就没有一个人见了他不在心里夸上一句——美!   他瞩目的很,一下子就让忠勤伯府小姐丢了心,眼瞧着长辈要交换信物,她立马把画卷上的男子忘了个彻底。   眼冒金星的盯着宁虞闵。   当众指出:“我不要嫁给魏恪,我要嫁给他。”   楚汐听到这里,狠狠的松了口气,果然,魏恪只配单身。   庆祝!   干杯!   楚汐从未如此感激宁虞闵。   他来的真是时候!   楚汐打定主意就算宁虞闵那蝴蝶胎记长到脸上,她也断不会嘲笑半分。   这头,落儿小声嘟嚷,有为魏恪抱不平的意味:“这是第二次了,上一回宁世子害的魏公子婚期将近的婚事打了水漂,这一次又出来坏了事。”   可不是吗,哪哪都有他。   若没有宁虞闵,魏恪没准和那自小就定下亲事的姑娘,孩子都能地上跑了。   还说什么好友,宁虞闵就是专门来克魏恪的吧。也就魏恪脾气好,竟然没有绝交。   有宁虞闵这个破坏精在,魏恪没准这一辈子都讨不了老婆。   楚汐希望他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第260章 委实过于轻浮了些(加更)   不过,那忠勤伯府家的小姐实在没有眼光的很。   明明有望嫁入归德侯府,却偏偏断送,将此机会拱手相让。一副好牌打的稀巴烂。可笑转眼寄希望于宁虞闵,也难怪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区区庶女,却指着人说要嫁,对方可是世子。如何不是笑话。   且不说宁虞闵没有娶妻的心思,就算有,无论如何也瞧不上她。   听闻,当时直接落下脸来。似笑非笑的摸着腰间的黄金弯刀:“你也配?”   见此弯刀,世人怎么不知眼前之人是谁?可偏偏忠勤伯府家的小姐被宠的过了头,甚至忘了嫡庶之分。   她方才见宁虞闵穿着打扮就知他不是普通百姓,却不曾想是世子。果然,她极有眼光。   “世子何出此言,小女若做不了嫡妻,做贵妾也是乐意的。”   宁虞闵与魏狄交好,自然识得魏家婶婶,正巧巡逻路过,适逢瞧见魏婶婶,不过是来打声招呼,哪里想过会闹成这般。   小霸王只觉得此女恶心坏了,冷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魏公子也是你能挑挑选选的?你是当他好欺负不是?”   他!小霸王的朋友!何患无妻?   魏恪这段日子愈发颓废,往前还要管管府内的收支,如今一概不过问。   宁虞闵觉着魏恪就该娶一个活泼开朗的,如此,生活也算有了抹绿色。   不说宁虞闵是如何不虞云云,魏婶婶也是被这姑娘气的不行。   当下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只能庆幸,这亲事没成。   她家恪哥儿命苦,弟妹又常年不出佛堂,不理尘世,不管这唯一的血脉,本就不成样子。   侯府的名声又被那小娘养的魏狄败的不成样子。   原先想着带恪哥儿与他们一同离京,即便日子清苦了些,但好歹互相也有个照应,可恪哥儿懂事,就怕麻烦了他们夫妻俩。何况他那身子,也不能长时间奔波。   “忠勤伯夫人,我多年不在京城,令千金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我与宁王妃也算有些交情,她和善的很,宁王府也不看中家世,可像令千金这样的,莫说做妾,就是王府也入不得。”   忠勤伯夫人来此,不过是忠勤伯的吩咐,若她真疼这个庶女,也不会不养在自己名下。   她早就想打压这小娘养的没规矩的丫头,实在是忠勤伯过于将她视为心尖宠。   闹出此等笑话,这小蹄子不怕丢脸,她怕!   忠勤伯真想一走了之。   可到底她是忠勤伯府的人,小蹄子若没脸便是伯府没脸。   若说只得罪了归德侯府的人,那得罪也就得罪了。左右身份她比魏婶子尊贵。侯府又没落。可偏生其中掺和了宁世子。   这小霸王可不能得罪了。   宁虞闵嫌恶道:“魏婶婶和这这两人有什么好说的?忠勤伯府好家教,就连我皇伯伯都不会强迫我成亲,她是个什么玩意?”   说着,他对跟着的官吏比了个手势。   “宁府如何,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本世子成亲与否,也是你能插手的?来人,关押。”   那小庶女始料未及,一听坐牢,吓得跌倒在地,她六神无主了,又惊又恐:“母亲,救我。”   忠勤伯夫人面色一白,宁世子发起疯来,莫说是宁王,就连禹帝来了也不管用。   更何况,此事的确是他们伯府之错。   可总不能让这不懂事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若老爷知晓,又该怪她不上心。   忠勤伯夫人正要说什么,就听小霸王凉凉道:“伯府夫人教女无方,还是莫求情的好。若要演母慈子孝,要不然你也去牢房陪着?”   ……   楚汐听完整个故事,意犹未尽。果然小公举不会让人失望。   牢狱便是他的天下,那伯府小姐想来可有苦头吃了。此事就算忠勤伯亲自上门,宁虞闵也不会给半点面子。   偏生让人拿捏不出一个错来。   宁王说到底,还算知道疼儿子。理占了,亲占了,自然帮理又帮亲。   再者宁世子本就性情如此,没当场让那庶女血溅三尺已是仁慈,届时,忠勤伯难不成会为一个女儿与宁王府结仇?   可落儿所想,却与楚汐心中所念大有不同。   仿若接下去的话才是重中之重,她脸上兴奋难掩。   “主子,奴婢觉着宁世子是故意为之。先前那桩婚事也是如此。”   “哦?”   “您怎么忘了?私底下大伙都传遍了,宁世子是短袖。他与魏大公子。”说着,落儿做了一个‘是一对儿’的手势。   落儿不提,楚汐倒真忘了这茬,若不是知晓原著里宁虞闵对楚依依死心塌地,她还真会和世人有同样的见解。   不过,楚汐想,若小公举和魏恪凑一对,她应当会祝福。这也许就是腐女的快乐了吧。   “所以宁世子是怎么回事?先前缠着主子您,如今又和魏公子藕断丝连,如此委实过于轻浮了些。”   落儿心有余悸,好在主子是同姑爷成婚,没有给宁世子机会。   不过下一秒,她又炸了。   “完了,表少爷这段日子与宁世子走的近,难不成宁世子还对咱们表少爷有非分之想?”   落儿得出结论:“我的老天爷啊,宁世子四处留情啊。”   这是继韩知艺后,第二个脑洞大开的。   落儿越想思维愈发活络。   说了这么多,她又伸手去触白瓷碗壁,见没那么烫人。连忙端到楚汐眼前。   “姑娘,趁着热乎,你快喝了。”   被这么一闹,楚汐情绪好的很,伸手去接,小尝几口。   女子动了动唇,随口道“宁世子是不是断袖我不管,但魏大公子绝对不是。”   楚汐的话,落儿总是相信的很,即便不知主子怎会如此笃定,可主子说的便是对的!   她煞有其事的点着头:“奴婢知晓了,魏大公子高风亮节,想来与世子交好也是被迫无奈的很。”   “宁世子怎可乘人之危?他隔三差五跑一趟归德侯府,没准就是强迫魏公子做他相好。”   楚汐:……???   请停止你的遐想!   眼瞧着落儿说的愈发无厘头,楚汐怕吃着燕窝笑喷,浪费这上好的补品。   她轻声唤:“落儿。”   “主子,怎么了?”   “闭嘴吧。”   …… 第261章 没有他,我都活不了   楚汐因着魏恪娶不到老婆这件事,心情大好。好到甚至为了感谢宁虞闵,想专门大张旗鼓一路放着鞭炮放到宁王府门前。   后用了血燕,陪着落儿又说了些琐事。困意再度袭来。   她做了个梦,梦里宁虞闵着女装,倾国倾城的很,一手抱着魏恪,一手抱着裴书珩。画面很唯美。美到楚汐不愿醒来。   估摸着一连睡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她这才悠悠醒来。   正巧过会儿便是晚膳时间,楚汐索性下了塌,正想让厨房单独送一份晚膳过来,可想了又想,偷鸡摸狗的人又不是她。   凭什么是她要躲着裴书珩?   她不但要去主院用膳,她还要落落大方的去!   打定主意,楚汐抛弃心中残留的忸怩,重新梳了简约而又娇俏的发髻,别着一根乳白发带。耳垂上挂着红珊瑚耳坠,与腕间绯红的珊瑚手链相得益彰。   一身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下着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细腰以云带约束,身材纤细,蛮腰赢弱。   楚汐领着落儿往外走。   显而易见,落儿还没从方才得出的结论中回过神来。一路上都在小声碎碎念道。   “这宁世子,这宁世子,这宁世子。”   叽叽喳喳吵的楚汐头疼。   恍然间她又想起了之前绮丽院挖夹竹桃时,落儿的——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就很魔性!!!   也很秃然!!!   楚汐深呼一口气:“落儿。”   “怎么了,姑娘。”   “你一直喊着宁虞闵,怎么,你看上他了?”   落儿一听,断然不能让主子有所误会,连忙解释:“姑娘浑说什么,宁世子他……”顿了顿,她想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   这才继续道:“心有佳人。”   那么混乱的几角恋情,想想真是又惊世骇俗,又刺激的紧。难怪宁王妃急的很,四处张罗打听各家闺阁小姐。   就连皇后都惊动了,忙着相看。   可奈何,宁虞闵就没有一个瞧上眼的。   也对,他十年如一日,对魏大公子念念不忘,如今又于表少爷交好,哪里会看得上女子。   ……   夕阳西下,淡淡的余晖洒下,远处红霞一片,残阳似血。   楚汐有些冷,正要哈气搓手,落儿就把手里抱着的云锦累珠披风奉上。   两人小步往前走去,经过回廊曲折,小潭流水。   等到时,就见裴幼眠翘首企盼,已在屋外候着了。   她手里攥着一根糖葫芦,笑眯眯的舔着外头那一层薄薄的糖片。   裴幼眠极度怕酸,可压不住她对外面裹着那层糖的热爱。   楚汐甫一出现,裴幼眠就蹦蹦跳跳而来,含糊不清的喊着:“嫂嫂。”   却不想,下一瞬,手里的糖葫芦就被没收了。   ???   裴幼眠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怔怔的看着始作俑者。   “待会就要用膳,不准吃了,免得晚上又闹牙疼。”   楚汐把糖葫芦递给落儿,让她处理了。说着拿出方帕给裴幼眠擦了擦嘴角。   ……   下人们端着食盒,把菜一道一道精致的菜品呈了上来。   裴幼眠拉着楚汐落座。   楚汐都做好准备如何面对裴书珩了,却不曾想,这货不来。   呵!   看着裴幼眠夹着菜,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楚汐甚至觉得来前的一番心里建设都白做了。   她看向边上的拂冬。   “爷当真不用晚膳了?”   拂冬依旧是面无表情:“公子公务过多,实在离不开身,让夫人姑娘先用。”   公务多了不起哦。   你公务多还特地过来占我便宜?   楚汐面上保持微笑,心里已经把狗子凌迟处死了。   裴幼眠咽下嘴里的饭菜,用筷子戳着饭菜:“兄长好辛苦,都顾不上用饭。”说着,她略为苦恼的给自己夹了一块水晶肘子。   小丫头娇憨一笑,找出了解决方案,一本正经道:“幼眠替兄长多吃些。”   我替你兄长谢谢你!   ……   因此,裴幼眠一人干了一整盘的肘子。   楚汐很想告诉她,裴书珩用膳从不吃肘子,嫌油腻。可见小丫头如此卖力,到嘴的话只好再度咽了下去。   她总感觉裴幼眠是自己要吃,拿裴书珩当借口。   不过,事实证明,裴幼眠是很关心裴书珩的。吃饱喝足以后,她抱着肚子,小口小口抿着解腻的山楂茶。   “嫂嫂,你会给兄长送夜宵的对吗?”   ???   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你怎么不送?”楚汐没好气道。   裴幼眠探出一个头来,咬着手:“可是六娘给我讲的故事里,妻子都要给夫君送夜宵的。六娘还说了,恩爱夫妻都该如此。”   拂冬倒是觉得此事可行,她再度面无表情上前,在楚汐身前立定:“厨房那头已经给公子备下了易消化的面食,不如就由夫人去送?”   狗子配吗?   楚汐扯着帕子,瞅了眼天色。心思百转千回间变了主意。   去,她如何不去!   她倒要看看裴书珩有什么脸,面对她!   不过,到底要维持表面上的夫妻恩爱。   楚汐对着拂冬颔首:“爷公事劳苦,我这心里牵挂的很,他若不进食我哪能安心,自然要去送的。”   拂冬视线向下,看餐桌上一堆楚汐剥的虾壳。能看出夫人胃口极好,诚然很难看出夫人嘴里的牵挂。   “我就知道嫂嫂对兄长的看重,是那些故事不能比的。”裴幼眠说的有些吃力。不过,看向楚汐很是依赖。   这话说的,楚汐险些没绷住。   影后郑重其事的颔首:“我对你兄长的情意,自然不是那些话本子能比拟的。”   裴幼眠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楚汐漱口,净手,用一旁的干布擦去水渍。   “你兄长文采斐然,温润如玉,是个姑娘都喜欢,何况是明媒正娶迎娶过门的我。我对爷的爱意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黄河是什么河?裴幼眠听着有点绕,她有些懵逼。   楚汐见此,再度简单粗暴:“意思就是,我把你兄长爱到了骨子里。没有他,我都活不了!”   裴幼眠感动坏了。   这样的嫂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兄长怎就如此好福气? 第262章 爷替你做主   楚汐抱着食盒来至书房。书房是裴府较偏之地。就因着偏僻,才能静下心来。   因此除却阿肆,府里的奴才极少来此。   当然,裴府的奴才也少的可怜。偌大的府邸,养着的奴才也不出五十人。   好在裴府没那么多严谨的规矩,奴才们各司其职。主子也好伺候,反倒落了个清闲。   阿肆正候在书房外,他面上布满了纠结之色,公子如今忙着,没空计较他的板子。可一空下来,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   虽说男子要坚强,可他阿肆就是怕疼!他不怕丢脸他就是怕疼。   听见脚步声,阿肆抬眼望去,一见来人,眸子亮了。   他小跑上前去迎。   “夫人。你这是给公子送饭?”   楚汐当然知道阿肆要挨板子,她好整以暇的抱着食盒:“是啊,我怕爷不好好吃饭,落了个胃疼的毛病。”   如今天还不曾黑,树影摇曳生姿,梧桐上的叶子还不曾掉光,地上却已积起厚厚一堆。   楚汐踩在上面,走一步就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肆听了这话,比谁都高兴。   不过。   “夫人,阿肆有事相求。”   “不必说了,我知晓。”   楚汐也不知这是她第几次进书房了。   阿肆殷勤的给她推门。   楚汐看着记忆中不曾有变的书房摆设,环视了一周,这才看向案桌上提笔写着什么的男子。   认真的男人,最帅,果然不是说说而已的。   裴书珩沉静优雅的端坐着,握着毛笔的姿势再准确规矩不过,侧颜俊美异常。   一袭白衣出尘,衣领出绣有暗边花纹。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白衣黑发给人一种飘逸嫡仙之感。   男子低垂着眼帘,浑身散发着疏离之色。   屋内的烛光正‘噼里啪啦’的冒着火花。   楚汐故意闹出了些动静,腰间环佩首饰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就算裴书珩再投入,也不免被惊动,他淡淡的抬眼,看向楚汐。   楚汐挺直腰板,与他对视。   然,下一瞬,裴书珩又垂下头去,办着手头上的事。   这种感觉,就好似没把楚汐放在眼里。仿若无物。   ???   楚汐咬咬牙:“爷,我给你送来了鸡丝面。”   裴书珩手下一顿,到底是搁下手中的毛笔。身子往后一靠,揉了揉眉心。   “给我倒杯水。”   楚汐:???我给你送面,你还真把我当丫鬟使唤?   你有种!   看了眼就在裴书珩眼前的茶壶,动动手就能解决的事,也值当让她来?   她重重搁下食盒,撩起衣袖,给他斟上一杯。   阴阳怪气道:“爷还真是累坏了,就连茶壶都提不动,我都心疼坏了,要不我伺候喂爷喝水?”   女子提起如藕般胳膊,袖口往下滑落一截,露在外面的肌肤如玉般没有瑕疵,皓腕上那绯红的珊瑚链子称的手愈发的白。   暖香盈盈而来。   裴书珩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见她巧笑倩兮,腮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嗓音有些哑:“那就……劳烦夫人   了。”   楚汐听着夫人两字,险些没拿稳手里的茶杯。   她不可置信,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奶娃子。   喂什么喂,你又不是小奶狗。   楚汐笑意一顿,梨涡消失。   裴书珩静默片刻,这才收回视线,从楚汐手里接过茶杯,一抿而尽。   男子淡淡道:“你回去吧。”   楚汐:这就是所谓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低头看着边上如山堆般积着的公文:“爷今日还回去睡吗?”   她想,裴书珩没准要熬通宵了,于是说话并没有忌讳:“我啊,怕独守空闺。”   裴书珩呼吸一顿,不急不缓的看向语气中略带挑衅意味的楚汐。   不去主院用饭,实在是吃了点心,并不饿。   祁墨来京城,他就把镇国公的事事转移到他手上。相比先前也算空闲下不少。   如今手头上的事,也就繁琐了些,处理了一半,却也无需一夜处理妥当,只不过,他不想留到明日。   他淡淡的看着女子,以他对娇气包的认知,她又得戏精上身了。   “我听说你要罚阿肆?”   裴书珩不说话。   楚汐想了想,她还等着看阿肆和拂冬的后续,若是再这般下去,就算有戏,也要被这小子亲手断送。   还不如阿肆打了板子,受了伤,也有理由顺势让拂冬亲自料理,上药。   病弱小厮vs冷漠神医。   没准,爱情的小火花就燃烧了起来。   楚汐想到阿肆方才哭兮兮的脸。   女子思索片刻道:“五十大板委实多了,不如爷二十板子意思意思?”   来吧,阿肆,为了爱情,这点痛算什么!!!   裴书珩依旧不语,惩罚阿肆,也不过吓唬吓唬他,若真打下去,他身边就没跑腿的人了。   楚汐见裴书珩没有半点反应,就好似等着她走,能早些处理公事。   !!!   她当然不能如裴书珩所愿。   处理什么处理?她就要耗着!让狗子明日无法交差。   女子眸光潋滟,微微一闪。短短一瞬,身上的气势都变了。   如同一只孤立无援的小白花,咬着下唇,身子颤颤微微。   裴书珩扣着椅子上的把手微微一紧,他下意识勾了勾唇畔,清贵雅致。开始了。   “今日吴小姐带着我二妹妹来了。说话夹棒带刺,听着意思,说我只会以色侍君。”   楚汐小步上前,扯了扯男子宽大的衣摆,泫然欲泣道:“二妹妹也就罢了,她原先是要嫁给爷的,旁人都以为是我横插一脚。”   说着,她嗓音抖了抖:“可吴小姐说的,实在难听的很,我听闻她原先也是想嫁爷的。也难怪她会如此。”   听清楚了吗?都是你惹的祸!楚汐就差没有直言:“你个始作俑者,惭不惭愧!”   女子柳眉轻蹙,杏眸流光。轻轻摇了摇男子衣摆。   “爷,你是否真会厌倦了我?”   嗓音细小柔媚,仔细听去,还带着些许委屈。   分明是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的模样。   即便知道她是在演戏,可裴书珩却少了看戏的意味。   男子喉结滚动,伸手一扯,把女子扯入怀里。   “莫哭,爷替你做主。” 第263章 嗯,疼你   楚汐一阵惊呼,嗓音娇的不行。   额,这戏让我怎么接。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出错了!   裴书珩怎么可以这么骚!!!   这几日下来,她对裴书珩的畏惧少了不少,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不然,也不会如此挑衅,裴幼眠这么一说,就真的来了书房。   她与裴书珩贴的极近,仿若她只要抬抬头,便能触上男子的唇。   不知为何,楚汐想到了前一段日子事后身子的不爽利。实在是狗子技术太烂。   她佯装镇定,却是不敢对上裴书珩的视线,有些不自然道:“我就知道爷疼我。”   怀中女子软若无骨,裴书珩垂眸,能见她睫毛轻颤。眼尾轻轻上调,璀然的眸子流光水漾。   “嗯,疼你。”男子淡淡道。   楚汐的手搭在裴书珩肩上,只觉得过于亲密的些,又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指尖微微泛白,刚要收回手。   总觉着继续下去,没准会发生些什么,她这会儿只想要落荒而归。   就听男子不咸不淡道:“楚汐,我还有许多事不曾处理。”   对哦,她目的就是让裴书珩办不好公务。   楚汐笑了。   “爷一回府就没阖过眼,事情在重要,也没身子重要。”   “爷还是莫急于一时,这面还没吃呢。”   说着就要站起来,借着给他端面来保持安全的距离。   然,裴书珩不按常理出牌,禁锢着楚汐,让她动弹不了半分,手指在她下巴处摩挲一二,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不饿。”   楚汐能感受到男子指尖有意无意的碰上她的下唇。   她震惊的看向裴书珩,男子面色冷静,可黑沉的眸子里是她不懂的情绪波澜。   很危险。   楚汐忽而有些紧张,一紧张话就多:“我觉着那面挺好吃的,如今都能闻到香味。这是厨房专门给你煮的,定然放了不少好材料。”   “不吃。”   裴书珩用力的碾着楚汐的唇,楚汐的唇原本就娇艳红润,如今愈发娇嫩欲滴。   楚汐疼,又有些怕,那种怕不是对裴书珩的畏惧,就连她也不知道怕些什么,眼角不由蓄上了泪。   她嗓音染上哭腔:“可是我想吃。”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又接着补充。有些结巴道:“我,我饿了。”   怎么会有这么个小傻子,哪有刚用完晚膳却喊饿的。偏生她这会儿以为理由很是充分。说着话时还不忘点着头,似在证实这句话的真实性。   裴书珩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搂着人的力道微微收紧:“饿了?”   楚汐连连点头,动作很大,就怕裴书珩发现不了。   可下一瞬,只觉得天地一转,她被人抱了起来。往书房的休息间走去。   楚汐下意识搂紧男子的脖颈。   她听到男子淡淡道:“安寝吧,都给你。”   我特么是肚子饿,不是那啥饿!   这时候,楚汐怎么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不由桃腮染上淡淡红晕,她一下子乱了。   女子急急道:“公务,你还有公务。”   裴书珩把楚汐放入榻上。附身而上。压了上去。   (袖儿放过我!我很清水!)   他半撑起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楚汐的惊惶。   慢条斯理,极有耐心的褪下楚汐的衣衫。   “你不是让我配合你吗。”   楚汐有些懵,配,配合什么?很快,她有了印象。   ——娘,我下回争取带着孙子来看您。   ——爷,你会配?合的是吗?   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她只是说着玩玩的。   眼瞧着这厮像是来真的,楚汐连忙伸手阻了裴书珩的动作,她有些艰难道:“这……也不必急于一时。”   可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下下来。   裴书珩咬着她的耳垂。   楚汐被/亲/的肌肤都在颤抖:“喂喂喂,注意点,这是书房。”   楚汐伸手去推,刚触上男子的衣领,她听见裴书珩嗓音有些沙哑,带着认真。   “楚汐,我当真了。”   楚汐:你当真管我屁事!   可她的手一顿,随即落了下来。   等等!   想到裴母坟前裴书珩的话,楚汐的心一下子收紧。   她很想问,裴书珩把她当什么。只是馋她身子,还是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看着近在咫尺男子隽秀的容颜,男子特有的松香味充斥在楚汐鼻尖。   逃无可逃。   紧接着,身子一凉,微凉的指尖从她莹白的脖颈处/慢慢/下滑。   楚汐到嘴的话还不曾说出口就被男子懒懒的嗓音打断。   “上回弄疼了你,这次我轻些。”   你在说什么鬼话!   疼还不是你没技术!   楚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色酡红。下次再来书房,她就去死。   楚汐再也不能直视鸡丝面了。她恨这玩意。   鸡丝面成了比胡萝卜还让人厌恶的东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汐正要骂回去,却听屋外风刮过来,梧桐叶沙沙作响。   所有的感官愈发清晰,她唇角忍不住溢出一丝娇/啼。   靠哦。   正想做最后的挣扎,裴书珩却是掐着她的腰。   楚汐一个激灵,连忙抬头望去。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裴书珩永远淡然温和的脸上这会儿染上淡淡的红,尤其是眉眼处,是楚汐从未见过的情动。   薄唇沾了些她的口脂,竟有些妖冶。   是真的俊啊!这样俊的人,想来也不亏吧。她一下子泄了气,也知道躲不过。   楚汐望着裴书珩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不由看呆了去,沉迷于美色,索性一动不动任由裴书珩摆弄。   楚汐心跳不由快了,她想,若能一直如此,裴书珩不想原剧走向那么变态。是不是可以尝试着真正做一对夫妻。   说实在的,像他这般洁身自好的男子不多了,至少楚汐不用担心,他有别的女人。   当然,她喜欢小奶狗,可裴书珩现在这幅模样,好似比小奶狗还让人想要揉搓。   不待她多想。   等待她的事一阵揉捏/轻拧,她哪里承受得住。身子抖的不行,软倒在他怀里。   意识模糊间,她想,这男人好似技术好了许多。   真的不疼。   甚至……甚至她也尝到了些许滋味。   …… 第264章 你以为她不会遭报应?   “听说,昨夜夫人是歇在书房的?”一大早,六娘得了消息,就神秘兮兮的拉扯着院内练武的拂冬。   拂冬不作他想,只要六娘不在她耳边谈阿肆,什么都好说。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夜深,公子体恤夫人莫走夜路,也是体贴。”   听着她的话,六娘只觉得这丫头不开窍的紧。   “你懂什么!若真是体恤,夫人也不至于这会儿还没醒。”   拂冬听不懂六娘窃窃私语些什么,但她忍不住为裴书珩争辩:“公子如何不体恤夫人了?昨日吴小姐进府大闹,你以为她不会遭报应?”   六娘听完浑身一震。   ……   继宁世子又破坏了魏大公子一桩婚事后,京城又出现一件事,以直线上升到趋势,霸占了热搜第一。   镇国公之女被禹帝赐下郡主一位,封号永平。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可镇国公府却阴云密布,一道圣旨从皇宫送了出来,是命吴吴令毓和亲的消息。雍容华贵的镇国公夫人听此消息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那郡主之位哪是没有代价的。   番国早就有了和亲的意向,从小半年前至今就多次书信提及。奈何宫中适婚的公主,不是早已出嫁,就是有了婚约,还留在宫里的,就是年纪尚小。   禹帝按兵不动,番国有意,自然不好推却,伤了两国和平。因此他早就有意在重大臣中挑选。   定下吴令毓也是在许久之前。只是未曾宣布罢了。   自然这事与裴书珩逃脱不了干系,在他未曾娶妻前,禹帝试探的想把吴令毓赐给他时,他当场推辞。   后,吴令毓又在宫中欲与他拉拉扯扯,裴书珩厌恶至极。   在禹帝问他觉着谁是和亲最好的人选时,他二话不说举荐了吴令毓。   “吴小姐为镇国公之女,才情样貌不可多得。乃京城贵女之首。臣认为,若是吴小姐前去,方显我钰国之诚心。”   与其把吴令毓留在京城,嫁给同样显赫的世家,届时强强联手,镇国公的胃口难免越喂越大。   倒不如把她送去遥远的番国,说的好听是和亲,说的难听不过是政事的一颗棋子。   禹帝自然想到了关键所在,因此,他好不容易贬了镇国公,不过是戳戳对方锐气。   毕竟,吴令毓出嫁前得是以国公之女的身份出嫁。   不过又得了祥瑞,禹帝像是这件事中最大的赢家。   ……   昨日吴令毓来裴府的消息,在裴书珩的默认下,第一时间传到禹帝耳中。   要和亲的姑娘,自然不能有半点污垢缠身,尤其是这段日子。   禹帝不再拖,当即立下的回了番国王子的书信,次日一早就让身边的公公去了镇国公府宣读圣旨。   金銮殿外,早朝罢,众大臣纷纷向镇国公祝贺。   镇国公强颜欢笑。可见这事对他打击不小。   也对,好不容易恢复官职,这几日他算是草木皆兵,就怕又被逮住了把柄。   可还没笑多久,这个消息与他而言,却是晴天霹雳。   朝中大臣皆识趣的很,见他面色不对,也都纷纷散去。   可却有不怕惹事的。   钰旭桀春风得意,抱着《春秋左氏传》,追上镇国公:“国公大人,这句话是何解?”   钰旭桀大字不识几个,是相当愚钝,逮着官员就请教,闹出不少笑话,镇国公也放下警惕,没对他有什么提防。   镇国公这会儿哪有心情搭理,他敷衍的拱拱手:“老臣有事,二皇子还是询问他人吧。”   钰旭桀了然的颔首:“我知道了,原来国公大人与我一般,也不知晓,却又怕丢人,于是推脱找借口。”   说着抱着书要走。   镇国公一口老血溢上喉咙。   可钰旭桀想要放过他,不代表早就对镇国公做派持否定态度的薛大将军不出来看看好戏。   “吴小姐的面相我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没曾想一跃郡主之位,还能去和亲。这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吴兄,大喜啊,可要约着喝酒?”   “吴兄,别丧着个脸,番国虽遥远,可一封信路上走个一月,也能送至。”   真的扎心了。   吴巍面色沉了下来,气的挥袖而走。   薛大将军这才笑眯眯的看向钰旭桀。   “二皇子,你有什么不懂的,吴巍那人笨的很,我来教你。”   钰旭桀不觉得整日里就知打打杀杀的薛大将军能懂,他心下好笑,面上不显。   直接翻开书中最难理解的一句,给薛大将军瞧。   薛大将军盯了许久,也不害臊,随后拍拍钰旭桀的肩膀:“二皇子,臣认为裴家那小子裴书珩文采颇好,日后你有不解之处寻他即可。”   薛大将军和旁人却不一样,他很爱如此没有慧根,却永不放弃,知晓坚持的钰旭桀。   在他眼里,钰旭桀可比钰旭尧号好上千倍万倍,因此就有了辅佐之意。不过此为大事他并未向钰旭桀透露。只怕这小子吓坏了。   若不是镇国公那一派盯得紧,他真想继续派人保护钰旭桀,就怕这家伙受宠,沦为钰旭尧一党的肉中刺。   甚至,他打起了裴书珩的主意。   薛大将军想,若让裴书珩抽空辅导钰旭桀,那是极好的。   “我知道,裴书珩这人不爱交际,可你若报上我的名,他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指点。”   要不是钰旭桀心理素质够强大,他真憋不住。   因此,他谢过薛大将军后。出了宫回了二皇子府,避开耳目,下了地道。   顺着地道往外走去,等他出了地道,裴书珩已等候多时。他边上站着的是祁墨。   钰旭桀大步上前,免了他们的礼。   却是在谈正事前,谈到了薛大将军。   “书珩,你说薛大将军若知晓先前他派人来保护我时,困难重重,这不是钰旭尧的刁难,实则是我下的手。他的脸色得有多臭。”   裴书珩笑笑,不可置否。   哪能真让薛大将军的人安插进来,贴身伺候,那他们日后见面可就麻烦了。   何况,钰旭桀哪里需要人保护。   “薛将军如今不曾表态但细枝末节显露无疑,他站的是二皇子您。”   “臣认为,您会武会文一事尘埃落定前,还是瞒着他为好。”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实在是,那人憋不住事。   祁墨拱了拱手:“草民附议。”   这才谈起了正事。 第265章 伺候娇气包   楚汐哪里知道,短短一日的功夫,吴令毓就废了。   而且废的彻底。   不过,吴令毓迟早要废。钰旭尧一党败落,她的苦日子也就来了。   远嫁,何尝不是深陷险境,举步艰难。若得了番国王子的疼惜,也就罢了,可若没有,想来孤立无援日子难熬的很。   镇国公夫人至今不曾醒来,镇国公府也彻底乱了套。听闻吴令毓吓得大吵大闹,扬言要跑去皇宫求她那皇姑姑。   可圣旨一下,这事也算昭告了天下,莫说禹帝心意已决,君无戏言,就算他想收回成命,也绝无可能。   吴令毓对着屋内的瓷器又摔又砸。   镇国公训斥一二,可吴令毓闹腾的很,他怕女儿真跑出府外惹出是非。再不忍,也令婆子用绳子绑了起来。   ……   楚汐迷迷糊糊的醒来,听落儿讲起这事,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落儿见主子眼角犹带泪痕,莹白的脖颈处带着朵朵红梅,连忙红透了脸,轻声退了下去。   姑爷昨夜是闹的有些过了。   屋内的动静又大,听的她面红耳赤。   好在她是个见过世面的。   见主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她刚要去躺厨房,可刚出书房,就被人拉了过去。   落儿看着神神叨叨的六娘,就蹙起了眉。   不用想,也能猜出六娘寻她是为何事。   果不其然。   六娘哥俩好的给落儿一把瓜子,邀请她一块儿嗑:“夫人,这会儿还没醒啊?”   落儿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不过却是不曾回复。   六娘才不管她回复与否,她有眼睛,自然知道楚汐这会儿还躺着。   六娘哥热情好客的又给落儿一把瓜子。   落儿照单全收,却是翻脸不认人:“你别问我,主子的私密事,岂是你我可以谈论的?”   六娘心中叹一句公子威武,再说话时,却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有个小郎君?你藏的够深啊。”   她嘿嘿的笑,脸上的粉扑扑直落。一副八卦的神情,藏也藏不住。   落儿当下震怒,捋了捋衣袖,像是要揍人的模样,凶巴巴道:“你听谁瞎说的,什么小郎君?看我不去撕了她的嘴。”   “你我可是一个府上的,这种事,你怎么瞒着我?我知道我美,但是也不会道德败坏抢了你那郎君去。”   你一把年纪了,你哪来的自信。   落儿咬牙:“谁在你耳旁乱嚼舌根?”   “你还恼羞成怒了?你和夫人表兄身旁伺候的小厮可不就是不明不白?落儿,看不出来,你挺豪放,不错,有我昔日的风范。”   落儿一下子没了争辩的力气,实在是这事解释不清,就连主子都以为她和扬鹤有什么。   六娘又在落儿耳畔旁敲侧击,却得不上一句准话回复,她一下子没了兴致。   “算了,你真没趣,我还不如去问问那卖豆腐的张六新婚夜过的如何。”   ……   楚汐实在累的慌,费力的抬起眼皮,就连手指都懒得动上一动。   她瞅着灰色床幔,半响没有回过神。   昨日实在过于荒唐,楚汐只记得,她哭着喊着求他/慢些。   脸不由有些烧。   “醒了?”远处传来温润如玉的嗓音。   楚汐顺着声源处望去。   案桌身后的男子,着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端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手中执笔,笔尖带墨,正不急不缓的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着。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细碎的光芒洒在男子精致的侧颜上。   楚汐没有回应。不得不说,裴书珩如此的模样极为俊美。   裴书珩已然回来许久了,他没想过楚汐还在睡。不过倒也没有把人唤醒。   他悠闲的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搁下笔,慢悠悠的朝床榻这个位置走来。   “可饿了?”   想到昨晚,楚汐听见饿不饿三个字就想炸毛。   若是这厮在她面前谈及鸡丝面,那么,她真要哭了。(PS:263章节有提及,轻轻努力解/封中。)   好在,裴书珩没有戏弄她。   男人在床榻坐下。微凉的指尖点了点楚汐的眉心:“洗漱。”   看着眼前的男子,楚汐心思一动:“我渴了。”   裴书珩沉默些许,随后面色淡淡的看着楚汐,继而起身,倒真去桌前给她倒了杯水。   楚汐身上穿着柔软的白绸桃红滚边中衣。不用说,也能猜出是谁换的。她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许是照顾裴幼眠过于得心应手,楚汐见他不急不缓的用滚烫的茶水与凉水混合,试了水温后,这才走了回来。   楚汐不由有些怔怔。   不得不说,裴书珩极为心细。   这段日子,也不曾对她有过半点伤害。   楚汐甚至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裴书珩若不像原剧走向那么变态。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尝试着真正做一对夫妻。   说实在的,像他这般洁身自好的男子不多了,至少楚汐不用担心,他有别的女人。   疯了疯了。   她是只喜欢小奶狗的。   可是,裴书珩喝了酒后,奶的可以让人尖叫。   “水,接着。”裴书珩把青花缠枝纹茶杯递在楚汐眼前。   楚汐伸手刚要去接,还没碰上,她又连忙收了回来。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所有的困意和迷糊如潮水般终于退却。   靠哦,男主,竟然给她倒水,且任劳任怨。这就是昨日餍足后的回应吗?   楚汐看着端着青花缠枝纹茶杯修长如玉的手,半响没有动静。   可一杯水,区区一杯水,就能让昨夜烟消云散吗?   楚汐咬了咬下唇:“我要你喂我。”   裴书珩面色淡淡,静默半响,拒绝的话再在瞧见楚汐如玉脖颈处的痕迹,也没了声,到底怜惜楚汐昨夜哭个不停是累着她了。   便真要伺候娇气包喝水。   可楚汐不知道,见他没有反应,只以为这厮不耐烦了。   裴书珩把她酱酱酿酿的时候,怎么不见不耐烦,他不是起劲的很吗!!!   楚汐轻揩眼角,尾音拖长,像是怨天道不公,天地不仁,可伶无助的吸了吸鼻子。   原本娇媚的嗓音,又因着她刻意压低,而平添难掩的风情。   “爷昨夜真是好狠的心。”   ------题外话------   嗯,加更 第266章 臊死个人   裴书珩默然观之,却是把杯壁送入楚汐唇角。   裴书珩很会照顾人,就连给楚汐喂水时也是恰到好处,杯中的水不曾漏下一滴。   好似极好调教。   楚汐若有所思的喝完一杯水。觉得气氛有些凝滞,只好故作无事般随口一问。   “吴令毓何时和亲?”   裴书珩也不奇怪她知晓这事:“番国王子估摸着收到信,便会做一番准备后令使臣前来,番国遥远,两国联姻又不是小事。大抵也许半年后。”   楚汐听此,哦了一声。   裴书珩把空杯放置一旁的茶几上:“她断然不会再来。”   楚汐觉得裴书珩的话多了些。如秋水般的眸子灵动的眨了眨:“好。”   裴书珩沉静的看着坐在榻上的女子,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转身负手而立:“起身吧,不早了。”   楚汐身子乏累,可即便脸皮再厚,她也不知如何面对裴书珩。   想来这就是迟到的事后尴尬。   楚汐甚至想骂他的话都说不出口,她不得不否认,昨夜,她也舒服了。   甚至,还缠着裴书珩,不让他走。   这该死的清晰回忆。   楚汐腿有些软,下地后身子晃了晃。   “早膳我已让人备好,你回墨漪院便能吃上。”   楚汐刚觉着狗子贴心,可转眼一想,总觉得裴书珩在赶人。   她定神去瞧留给她背影的男子,却惊讶的在裴书珩耳根处瞅见淡淡的粉。   原来,大佬也会害羞啊。   见他平素那副德行,原来也是个纯情男。   楚汐心里那些不自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指着边上的点心:“我用几块糕点便好,我想陪着爷。”   裴书珩转过身子,也不知楚汐要做什么妖,以楚汐的脾性,难道不该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男子垂眸,嗓音温润:“楚汐,你怎就如此黏人?”   你老随意就好。   楚汐随他怎么想,用一旁落儿早准备好的盥洗之物,一番洗漱后裴书珩已经回到案桌前,处理正式。   到底是为了看裴书珩的失态,楚汐自告奋勇:“爷,我来磨墨。”   楚汐卷起袖子,青葱指尖捏着墨条,缓缓捻磨着。   她动作熟练又好看,裴书珩见她不似捣乱,倒也没阻止。便心无旁骛的处理着事。   楚汐见他面色淡淡,不由一顿,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视线不由往边上移,因为离得近,她终于察觉,裴书珩耳垂那处的绯红,不是害羞,只是破了皮。   所以,她磨个什么墨,磨了个寂寞。   裴书珩这种狠厉对付旁人不眨眼的人怎么可能像个毛头小子般会脸红心跳。   楚汐一哽,默默的放下墨条。   “突然想到我还有事,爷让阿肆来吧。”   楚汐刚要转身,却听裴书珩幽幽道:“磨。”   ???   磨什么磨,你发放工资吗?   楚汐脸上闪过荒唐。   裴书珩缓缓抬头,与楚汐对视:“最近刚得了一颗夜明珠。”   一颗夜明珠,就想让我给你磨墨?   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楚汐了。   可夜明珠就是那种躲在被窝里比会发亮手表还高级的玩意吗!   哇哦。   嗷!小仙女想拥有!   楚汐嘴角轻轻一抿,浅浅梨涡乍现,她没有瞧见她这一笑,裴书珩手下一紧。   楚汐的梨涡,他只要见一次就像占有。   “我想了想,什么事都没有爷重要。”   裴书珩斜睨了她一眼,楚汐嘴里的话娇柔做作,浮夸至极。   不过,磨起墨来有模有样,不比阿肆差。   想来像她如此娇养的女子,以楚家对她的宠爱程度,定不会让她累上半分。   那么,她如此熟练的模样,应当与离魂脱了不干系。   裴书珩很想知道,她离魂后看见了什么,导致知道的太多,性格变化也极大。   不过,他没问。   楚汐能如此,极好。   ……   夜明珠一到手,楚汐就出了书房。她揣在怀里,见四处无人,便忍不住好奇心对着光线瞧着这颗珠子有何不同。   可还不等她看仔细,就有人从旮旯角落里崩了出来,似凭空出现。   楚汐刹那间觉着心脏都要停了。   她觉得盯着夜明珠瞧的模样过于没出息见识,于是仿若无事般收回手。   六娘自被裴书珩罚后,果真头上不曾戴花,可耐不住她爱美的心于是脸色的粉又厚了一层。   楚汐是真的佩服她。   “夫人,您辛苦了。”说着,递过来一把瓜子。   就像路边发传单那边随意。   楚汐先前用了几块点心,只觉得甜腻的很,这南瓜子是现炒的,香脆适宜。   她抓了一把。   六娘是个识趣的,即便极想问问夫人昨日的战况,可也知道,楚汐不会透露,更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便捂着嘴,像楚汐说起刚得来的小道消息:“那张六,夫人不曾出嫁前,曾极爱他家的豆腐。应当对他有印象。”   楚汐一听有八卦,当下忘了手里那颗宝贝夜明珠:“他怎么了?”   “他啊,刚成亲。可新婚之夜却闹出了笑话。”   六娘顿了顿,隔着厚厚的那层粉,楚汐也能瞧见她脸上的猥琐笑意。   对于这个八卦,楚汐觉得,她!很有兴趣!   “那张六啊,瘦瘦弱弱的,平日里瞧着老实巴交不过,没曾想进了洞房就是一匹狼。”   “好家伙,那床都塌了,宾客听到惨叫可不得跑进去看,听说那时两人光溜溜的。哎呦,臊死个人。”   楚汐并不觉得六娘会臊,看看手舞足蹈的,看样子恨不得亲眼所见。   楚汐磕着瓜子:“那张六……一鸣惊人。”   “可不是么,今早来他家卖豆腐的人可比往日多了将近一半。”   楚汐:“那挺不错,银子赚回来可以买个结实的床榻。”   六娘就喜欢楚汐,可以平静着脸和她说这些。全然没有忸怩之色。   不由,话更多了,什么都翻出来讨论了个遍。   “夫人,郊外六十好几的唐员外,他又娶了第二十二房小妾。”   楚汐:“宝刀未老,他精力不错啊。”   “哪能啊,那老色胚当夜情绪激动,还没破了小妾的身就没了,那小妾都吓傻了,至今神志不清。” 第267章 你还活着呢   六娘觉着找着了知音人,连忙又搜刮了几件趣事,见楚汐意犹未尽,六娘肩上一重。   她拍拍胸脯,向楚汐打包票道:“夫人,您等我,我马上再去打听几件事。绝对精彩。”   瞧瞧这敬业的态度。   楚汐见她跑远,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楚汐慢悠悠的往回走,因为那地儿擦破了皮,走路都不大舒服,好在衣裙飘飘宽大的很,她又走的慢,很难瞧出她的不对劲来。   走了几步,不对。   阿肆没在书房外候着,要么就是挨了板子,要么便是任命跑腿去了,可却不曾见到包子脸。   她人呢?   落儿虽然性子急,又大大咧咧会闹腾,可对自己忠心耿耿。这是楚汐醒来头一次没有瞧见她的影子。   不由得……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极为准确。   楚汐再见落儿时,她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包子脸上除了愤怒就是慌乱。   “主子,您快去瞧瞧韩姑娘吧。”   楚汐笑意一凝:“你慢慢说。”   “秦府实在欺人太甚,因着皇上赐婚,韩府无入朝为官之人,这婚事就改不了。可劲着把人往死了糟蹋。”   落儿想到方才卫府送来的消息,都忍不住发抖。   在她的愤愤下,楚汐了解了原委。   施茵茵多次出师不利,秦夫人大失所望,更多次严加警告,甚至生出把她送回施家的心思。施茵茵再也顾不上其他,便心生大计,破釜沉舟狗急跳墙。   今早,秦夫人客宴相邀不少达官显贵夫人上门赏秋菊。   便闹出这么一桩丑闻来。   ——有婚约在身的秦公子竟与秦府那位表姑娘有了首尾。   所有的夫人都亲眼瞧见,两人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处。   这事,秦夫人想瞒都瞒不了。   不过,众人看在秦夫人的面上,不曾大肆宣扬罢了,也没闹的满城风雨。   “出了这桩丑闻,那施家小姐又要死要活,这世上就没有男人不是?她非紧扒着韩姑娘的未婚夫不放?”   楚汐脸上闪过一丝薄怒,她没想到施茵茵如此孤注一掷,竟不顾脸面。   这一招虽走险,可她,秦夫人偏偏动不得,一是亲侄女,二则她向来端庄慈善,若施茵茵出了事,那些夫人如何作想。   她只能咬牙认下。   如此一来,只有让韩知艺受委屈。   ……   韩家镖局。   一早就出了这档子事,秦夫人气急攻心,可依旧不曾倒下。到底是念着韩知艺,处理了家中那些破事,她就拖着疲惫的身子来了韩府。   一同随行的是秦之逸和施茵茵。   韩家自然也得了消息,韩父气的不行,直接吐了血。   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如珍似宝就连走镖都带上。以为这是桩好姻缘,秦夫人对知艺的疼爱他也都看在眼里。   可不曾想,他当真宝贝的女儿,在未来姑爷面前如同草芥。   男子三妻六妾再正常不过,他也不盼着秦之逸能守着他家艺儿一个。   可大婚之前,他却闹出这种事来,可见他不曾把女儿放在眼里。   韩家也是大乱。   韩父一倒下,韩母又是个温柔没有主见的人哭哭啼啼,方寸大乱。   如此,是韩知艺招待的三个人。   这段日子,她用着楚汐送的那些涂抹的脂膏。白了不止一个度。   她一袭红衣,干净利落,发间只插着一根簪子。   秦夫人上前,拉住韩知艺的手:“好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   韩知艺没有抽手,她想到身子骨极好的韩父如今昏迷不醒,心里那股子火一阵阵灼烧她的心脏。   怨吗,是怨的。   可恨,好似不多。   也对,秦之逸于她而言,只是要嫁的人,并不是想嫁的人。   因此,她恼秦之逸,是恼他把韩府往脚底下践踏。以往种种她都不计较。可秦之逸这次怎么可以……   韩知艺笑了,却笑意不打眼底:“你要纳她,就如此忍不住吗?”   秦之逸这会儿都是懵的。他昨日喝了不少酒,那曾想到一早醒来是这幅光景。   他对韩知艺没感情,可也不至于如此荒唐,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他没法辩解。   “这次是我错了。”   “错了?你轻飘飘的一句错了这事就能翻篇?”   秦夫人冲秦之逸使眼色:“知艺,你放心,秦姨是站着你这边的,来的路上我也骂他了,他是错了,大错特错。这事也无法弥补,可秦姨保证,你少夫人的位置谁也无法撼动。”   说着,她严厉的看向施茵茵:“谁,都不行。”   施茵茵面色惨白,仿若这件事把她吓坏了。她颤抖着躲在秦之逸身后:“韩姐姐,你莫要怪表哥,我们不过是情不自禁。”   秦之逸蹙眉,是情不自禁吗?   秦夫人就呵斥:“你闭嘴!这儿轮得到你说话?”   施茵茵娇弱不堪的用帕子捂住脸,摇摇欲坠。无声而泣。   秦之逸见此,只觉得表妹是被他害的,于是蹙眉:“娘,你别吓她。”   韩知艺看着秦之逸,袖下的手紧紧攥起。她一下子觉得好累,还没成亲,就这般,日后可怎么熬。   她闭了闭眼,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三人。   “吓?几句重话难不成她还能吓死了?”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道女音,带着不屑。   韩知艺紧紧攥住的手不由一松,她下意识抽回手,想要去迎。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好似听见楚汐的嗓音,就像见了主心骨那般。   楚汐踏入门槛,安抚的冲韩知艺一笑。   她身后是坐着轮椅的卫璇,卫璇早就来了韩府,只不过实在害怕秦夫人的威严,不敢进去,等着她的小仙女。   楚汐看着施茵茵,仿如见着一只苍蝇那般恶心。   “你可真是易碎的娃娃,金贵的很。”   “这吓一吓就能一了百了,也是本事,想来不但克夫,也能把自己克没了。”   女子肌肤胜雪,眸光潋滟。面带讽刺。   “楚汐。”秦之逸见着她,愣了几许,甚至没计较楚汐方才说的话。   虽然难听,不过,好似说的就是事实……   楚汐这才看向他。   “呦,秦公子你还活着呢。” 第268章 跪下!谁准许你站起来了   楚汐所言,彻底让秦夫人沉了脸。   于她而言,秦之逸是有错,可那又如何?轮得到楚汐在这说三道四?再则,这是秦韩两府的事,楚汐如何能来插上一脚?   “裴夫人,请你慎言。”   楚汐抚了抚发间的凤钗:“这就嫌难听了?秦夫人若受不了,那就闭住耳朵,我后面还有更难听的。”   楚汐小步上前,来到施茵茵的面前,上下打量着。   “要是有脸有皮的,遇着这事,早就无颜见人,抹了脖子。施府果然家教了得,教出的女儿这会儿还有心思跑到正主这儿,怎么,你是来耀武扬威的?”   她说的难听,语气却并不曾咄咄逼人,可气势却是压人一头。   楚汐知道施茵茵手段了得,若不然,韩知艺也不会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多的亏。   原本想着,许久之前的锦囊能助韩知艺化险为夷,可楚汐忽略了一点,狗咬人是不分时间的。   秦之逸对楚汐有着几分怕,实在是早间醉乡阁时,章烨那厮怕他纠缠楚汐,生生接连着几日,给他暗中下绊子。   偏生章烨做的滴水不漏,他找不出证据,无法惩治,再见楚汐,章烨分配的恐惧又在脑中清晰回放。   路上放易滑倒珠子,飞天横祸几只蜘蛛,甚至喝的茶都加了泻药。   “楚汐,你这话严重了。茵茵是心里过不去,特地来请罪的。”   楚汐要被气笑了。   秦之逸被施茵茵的表象所迷惑,可见过风浪,又管过后宅的秦夫人哪能不清楚?   她同意施茵茵来,请罪是假,让韩知艺点头施茵茵纳为贵妾是真。   如此一来,过了明面,如此那些看了丑闻的众夫人,也就没了看戏的嘴脸。   你们又不是市井小民,旁人家的事有什么好背后议论的?人正牌要进门的姑娘都认同,不介意了。你们操的什么心?   这就是秦夫人打的如意算盘。   她疼韩知艺无疑,可若是真遇上事了,站的定然是儿子这头。   楚汐很清楚,像秦夫人这样的人,是在用缓兵之策,她想解决了施茵茵。她容不下克夫名声的人,她不允许秦之逸有半点差池。   她不过是想出了韩府,就放出纳施茵茵为妾的消息,来平息舆论。待她回府,却会严加看管施茵茵,不让她接近秦之逸半步。   等这事过了风头,在寻个名头随意打发了。这事做的隐秘些,谁会一直盯着秦府内宅的事。   可施茵茵也不傻,书里她有法子让秦夫人对她解除芥蒂,如今她也能。   楚汐一瞬间觉得悲凉。她压下心中的怒火。   “请罪?我倒不知是站着请罪的?施小姐的架子大得很。”   施茵茵心里恨楚汐多管闲事,可这会儿她不得不低头,姑母如今对她颇有怨言,也不会出手想帮。   她二话不说,跪到地上。唇色白的不行,泪珠一滴一滴砸下来。   “韩姐姐,是我不好。”   “自然是你不好!难不成还是我们知艺不好了?”楚汐冷冷道。   说着她看向脸色能滴墨,却顾忌着韩知艺的秦夫人。   “我与知艺情同姐妹,韩家长辈如今无法现身,我就托一次大,这件事是秦家理亏,想来秦夫人如世人所言是个明事理的,不会怪我为难施姑娘。”   她好话说尽,秦夫人就连脸色都摆不了。原先想着安抚了韩知艺,拿捏住这件事的走向。   可楚汐这个人,小人行经。若让她不如意,没准四处散播韩父病倒吐血一事,这事就真的无法有回旋的余地了。   届时,说什么韩知艺同意纳妾,就是一个笑话。   秦夫人咬牙笑道:“不会。”   说着,她怜爱的抚了把韩知艺乌黑亮丽的发:“知艺,秦姨是把你当亲身女儿那般疼,可事已成舟,这么多夫人看着,若不给个交代,难免不会让人说三道四。”   说着,她顿了顿,向来威严的人也有了几分憔悴。她捏着手帕拭泪:“你放心,把她提为妾也会在你和之逸成婚之后,秦姨保证,秦府的长子也只能是嫡子。”   楚汐不得不说,秦夫人好手段。   婚事取消不得,她只能走这一步棋,给韩知艺最大的保证。   可这种保证,却没让韩知艺心生半点波澜。   她也没说好不好,只是看着维护施茵茵的秦之逸,说不难过是假的。她上前一步:“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秦之逸看了眼地上娇弱不堪的人儿,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好。”   秦夫人自然想让秦之逸说服韩知艺,巴不得秦之逸能把人给哄好了。   眼见着两人走远,秦夫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她理了理袖摆上的褶皱,显然是不想与楚汐呆在一处:“我要去看看亲家老爷,裴夫人,失陪。”   楚汐挑了挑眉,让出一条道来。   施茵茵见此,连忙要站起来跟上去。   “跪下!谁准许你站起来了?没规没矩!”楚汐冷声呵斥。   秦夫人身子微微一顿,对楚汐愈发的不喜,不过转眼间想起,若施茵茵跟着,没准韩父韩母见了更恼。   她余光见施茵茵身子一僵,又缓缓的跪了下去。   自己做的孽是要自己还的,秦夫人冷下心肠毫不犹豫离去,不再插手过问。   施茵茵袖中的手紧了又紧。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必须隐忍。   楚汐对落儿使了个眼色,落儿当下会意,连忙去搬来椅子。   楚汐慢悠悠坐下,姿态慵懒。她斜斜的靠着。看向远处大树下站着的男女。   因为离得远,她只能看见秦之逸情绪有些激动。   “楚姐姐,你觉着他们在说什么?”卫璇出声问。   楚汐侧过身子懒洋洋道:“能说什么,左右吵不起来。”   也是。   卫璇嘟嚷一声,见秦夫人走远,她瞬间原地复活,若不是无法走动,她恨不得上前踢这玩意几脚。   “姓施的,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我楚姐姐的姐妹,岂是你能欺辱的?不要脸到我们头上来,你要不要继续混了?”   说着,她一拍轮椅,气急败坏道:“狐媚玩意。” 第269章 你这是负气了吗   卫璇犹并不解气,她一手指着地上泪痕犹在的施茵茵,只觉得与缠着她家聂宝的潘云差不多的货色。   “我就不明白了,哪有人赶着上门做妾的。”   “名声不好,就躲在府里,出什么门,克了一个又一个,怎么,你这是要让这些被你克死的人去阴间能凑齐一桌打牌九?”   施茵茵袖中的手越攥越紧,就连指甲嵌入肉里,她都不知痛意。   卫璇不过小官之女,都能在她身上踩一脚。   她凭什么!   妾?她施茵茵哪里看得上,她要做便是正妻,且看着吧,她要一步一步提下韩知艺那个蠢货拿下那个位置。   届时,所有嘲笑她的,讽刺她的,在她面前自以为是的,等她当上了秦少夫人,都不会放过。   “卫姑娘说话何故这般难听?这事也并非我所愿。”她娇娇弱弱道,哪有丁点想把卫璇撕碎的样子。   楚汐抿了抿唇,不是她所愿?施茵茵是想说她是被逼迫的?   可卫璇是个直性子,并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我管你愿不愿,你就是不要脸。那勾栏里的女子都知道避讳正室一二,施茵茵,你就是贱。”   “好在韩伯父性命并无大碍,不然,你这条贱命都不够赔的。”   听着这话,竟然把她和那些勾栏女子相提并论?施茵茵面上闪过错愕。   卫璇!她怎么敢。   “卫姑娘!你还是别因一时口头之快而胡乱糟蹋人。”   卫璇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就反呕。甚至觉着这事和施茵茵拖不了干系。不过她那脑袋没多大智慧,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为了平复她心里的不痛快。   卫璇:“贱贱贱,你就是贱。”   话毕,她又补充:“比那些勾栏女子还贱。”   楚汐好整以暇的捕捉到施茵茵眸中一闪而过阴冷。楚汐面色淡淡在见卫璇身子晃了晃,像是随时都能晕去的模样。   莫说男子受不了,就连女子瞧了都能保护欲爆棚。   小白花,白又白。   卫璇骂累了,也词穷了。她眼巴巴的看向楚汐,小声道:“楚姐姐,我适才貌似伤了风度,不若你教教我,不带脏字如何骂人。”   楚汐也觉得卫璇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完全没有彩虹屁来的麻溜。   她清了清嗓子:“听好了,你学着点。”   卫璇面色瞬间严肃:“小仙女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于是,地上的施茵茵,就成了最好了例子。   施茵茵没有听清这两人说了什么,只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心尖惶惶不安时,听见楚汐问她:“施姑娘脸色苍白,可是身子不适?”   施茵茵实在难以理解,楚汐怎会如此好心,询问她的身体。   她心有警惕:“多些裴夫人关怀,茵茵是早间不曾用饭,来的路上也又没有胃口,许是身子骨不好,加之昨夜又累了。”   累?   这话可不是膈应人?   楚汐面色沉静,实在觉着看一眼施茵茵都嫌脏。   她趾高气扬道:“可不是巧了,楚家几年前死前的奴才就是这般症状。”   说着,她半拖着下颚,呈看好戏的姿态:“那你可要注意了,没准眼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卫璇激动了!眼瞧着地上的施茵茵脸色白的不能在白,她笑了,原来还可以拐着弯骂人,她!学到了。   “裴夫人,你如今身份尊贵不比先前,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于我……”   楚汐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觉得我没有宽容娴雅之度?”   楚汐嫣红的唇角微张:“你倒是厉害,想和我论一论规矩体统?”   “茵茵不敢。”施茵茵半垂下头,没有人能瞧见她脸上的狰狞。   楚汐冷笑,不敢?她看施茵茵是敢的很。   女子视线看过去,落在一袭红衣的韩知艺身上,对么爱穿红衣的女子,嫁给秦之逸后,全都压在了箱子底   她闭了闭眼:“你不知羞耻,一面与知艺交好,一面又与表兄有了苟且,这就是你的规矩?”   “你克夫之名远扬,出嫁连连出了差池,秦夫人不忍,接你过来小住,你却以这种方式回报,这就是你的体统?”   “施家也是个体面人家,却养出这么个女儿?”   “我倒不知是施府有如此浡逆的理法,还是说是施大人的教化有异于常人?”   卫璇一下子觉得她成长了不少。   原来她嘴里的‘贱贱贱’只是小儿科。和楚汐所言相比,不值一提。   卫璇甚至庆幸,她不会骂人,但她能夸人,把小仙女夸到手,天下我有。   ……   韩知艺自与秦之逸私下说了会话,她就松了口气,她不像别的姑娘那般哭哭啼啼,她很镇定。   她对秦之逸说:“你那些破事,我懒得管,施茵茵如何,你自行处置。”   她还说:“你素爱美人,可我长相平平,也不会说软话哄你开心。这婚事,非你所愿,如今与我何尝不是。”   秦之逸是不喜韩知艺,他也向来反对成亲。他与韩知艺见面就吵,哪次不是争的面红耳赤,摔门而去。   却不曾想,平心静气谈话时,韩知艺用她最熟悉的口吻,说着最无情的话。   “秦之逸,我会安安分分做你的夫人,这是我的承诺。我会为你多纳几房妾室,日后诞下男儿,就养在我名下便可,也算圆了长子为嫡子一说。”   她这是,只想与他做一对假夫妻?   明明该松一口气的,可秦之逸只觉得心尖烧的难受。   那种他认定的,以为一直都会存在的某种东西,正在以他握不住的方式慢慢流走。   他好似有些在意这个一见面就追着他跑,那个每次都理直气壮以他未婚妻自居的姑娘。   可这怎么可能。   他指尖一烫:“韩知艺,你是负气了吗?”   韩知艺只是摇着头。却不再说话。看着他的目光也少了先前的那一抹亮色。   秦之逸突然有些慌,可他从来不爱解释什么,如今说着话时也有些结巴:“我与表妹,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秦之逸。”韩知艺打断了他。   “我没有负气,我只是觉得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遇到你的刹那间,我一定掉头就走。” 第270章 楚汐已经有阴影了   几人不知韩知艺与秦之逸说了什么,可很明显,回来后韩知艺的情绪好了不少。   等在听见韩父醒了的消息后,就完全像个没事人,如同往日般与楚汐他们说笑。   施茵茵在地上跪的麻木,可平日里对她向来关怀的秦之逸仿若不曾看见她的求救。愣愣的如同丢了魂。   因此,秦夫人带着他们回去的时候,施茵茵一拐一拐的,想来那腿也得要有乌青了。   “终于走了,我看着那小贱人就烦。”卫璇直呼,可见她对施茵茵的不待见。   韩知艺带着她们去了闺房,几人围着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坐下。   卫璇伸手去取桌上的点心:“对了,你记得遣人告知一声殊敏,她本也想来,可不好低头露面。”   祁墨他们入京,都未走露半点风声,裴书珩给他们安排的宅子也是较为偏僻处。   彻底把镇国公拉下马,也要等吴令毓和亲之后,祁墨搜刮吴巍背后那些航脏手段都是私下悄悄进行。   “我需要你教?卫璇,你莫忘了,我们几个里头,你是最不灵光的。”韩知艺想到卫璇平素那些傻事,就忍不住的点着她的额头。   卫璇如泄了气的皮球:“你又说我。韩知艺,你下回莫想吃我的鸡汤。”   韩知艺不再闹她。   她有些犹豫的看向一旁玩着桌上八卦锁的楚汐,很是挣扎的抿了抿唇。   卫璇刚要问她为何如此忸怩。扭扭捏捏像个娘们!   就见韩知艺大步进了内室,待出来时,手里拿着锦囊。   她几步来到楚汐边上:“你当时赠我锦囊不是戏弄于我?”   锦囊?卫璇羡慕了。她当下质问楚汐:“为什么我没有!是我没把你夸上天吗?”   然,没人理她。   楚汐对此并不吃惊,她继续研究这手里的八卦锁。嗓音柔和的很:“我原先想着,让你日后再拆了瞧,你如今想来也有诸多疑问,不如索性全拆了,心里也算有个底。”   卫璇:???“你们背着我有小秘密了?你们把我送的鸡汤都吐出来!”   然,依旧没人理她。   韩知艺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三个锦囊,在楚汐话音刚落时,有一瞬间,她极为想拆了去瞧,可刚触上封口处,这心思却灭了。   她目光落在桌上那盘玛瑙般的葡萄上:“卫璇,去洗了。”   卫璇靠在轮椅上:“刚刚对我爱搭不理,怎么,有苦力活就想到我了?果然啊,没有我就不行。”   说着,她又自暴自弃到:“我路都走不了,你却让我洗葡萄?呵,女人,我算是看透了。”   韩知艺只是想支开卫璇,却不想恋爱脑能脑补这么多,眼瞧着她叨叨说个不停。   楚汐玩着八卦锁的手一顿,嫌聒噪:“落儿,推她出去。”   落儿当下福了福身子:“是,主子。”   卫璇:???小仙女,我们的友谊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好不容易把卫璇支走,韩知艺起身去阖上房门,见四周无人,这才上前,她低声问:“你先前说的让我身边要个会医术的丫头,是不是施茵茵会害我?”   楚汐抬眸,直视韩知艺,极淡的勾了勾唇畔:“是。”   韩知艺像是早已料到,如今又得了一个准确信。   她没有问楚汐为何知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楚汐断不会害她。   “那我会如何?”即便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韩知艺还是有些怕的。   实在是施茵茵给她的感觉太过于陌生,明明娇弱却能绝准无误的来反咬你一口。   秦之逸这厮韩知艺再清楚不过,他看似风流,可对还没有名分的表妹绝对下不了手。   不过是不是算计,于韩知艺而言,不重要了。   楚汐语气凝重,看书时为角色抱不平,与如今的感觉截然不同。她不愿瞒着:“长期用的安胎药被下了少量的藏红花,小产险些血崩而亡。”   韩知艺面色一僵,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有些踉跄的坐下,目光有些无神。   楚汐白嫩的柔荑覆在韩知艺手上:“都会过去的,自那以后,你活的极好。”   韩知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难怪,一见面你就想让我解除婚约。”   那会儿,她对楚汐有偏见,楚汐又不想对她有过多的接触,劝上几句,已然是极限。   楚汐也隐隐有了后悔之色,可当时她还迷糊着,人生地不熟,她实在不敢暴露太多,惹人猜忌。   那时的她,只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只求裴书珩放她一条生路。   她该多劝几句的。也不至于后头皇上赐了婚,此事没有余地。   韩知艺恍然,喃喃道:“好在你没有过多的劝我,你可不知道,当时你劝我一次,我就想用扫帚赶你一次。”   ???你在说什么???   “你赶我做什么?”   韩知艺面露难色,她又长长的舒了口气,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尴尬:“实不相瞒,我一直以为,你阻止我,是你想代替秦之逸娶我?”   楚汐一下子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你时不时到我面前寻各种理由见我,我一直以为你心悦于我,我当时苦恼极了,就怕你表明心迹,我不知该如何拒绝。就怕伤了你的心。”   “我不止以为你心悦我,你还对俞殊敏,卫璇心生爱慕,甚至有一段时日,觉着你挺可怜的,求而不得,爱一个得不到一个。”   “楚汐,所以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只是想劝我……解除婚约,没有对我有别的想法?”   楚汐听完这些话,她真想原地爆炸。   她!明明小奶狗都爱不过来。   楚汐一时之间怀疑人生,总算知道前些日子,韩知艺是时不时流露的那些莫名的怪异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闭嘴!   我不想听!   楚汐已经有阴影了。   韩知艺这会儿心里更没有辜负了楚汐那沉甸甸的负担:“如此一来,我委实松了口气。”   “我先前还一度觉得裴公子娶了你,却得不到你的心,过于不幸。”   楚汐蹙眉,当下嚷道:“你瞎说什么?韩知艺,趁着我不想掐死你之前,你闭嘴吧。” 第271章 你思想还挺潮   韩知艺松气。   她仿若未闻楚汐语气里的威胁:“不过倒也挺可惜的,你总比那些个臭男人好多了,即便烧银子了些,不过,你真不曾对我有过情愫?”   楚汐的脸黑了下来。她觉得韩知艺语气透露着遗憾。   “你思想还挺潮。你以为遍地都是男女皆可的魏狄?”   韩知艺嘴角带笑,把三枚锦囊放置一旁。   楚汐见她这般,由不住的问:“就不打开看看?”   “不看了,既然知道施茵茵会耍手段,也就有了防备,又对秦之逸死了心。若她还能伤我分毫,我这些年闯南闯北不都白混了。”   也对。   楚汐耸了耸肩。   “吱呀”一声,门从外头被推开。   卫璇警惕的盯着两人瞧:“你们这是背着我,说我坏话?”   楚汐上前端过她手里的盘子,与韩知艺一般的用指尖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呆,你还不承认。我们说你坏话还用得着背着你。”   也对。   这两人能一人一口唾沫当着她的面,把她淹死。   楚汐腰间平素都挂着一只荷包,里面都是放些驱蚊的香料。如今随着她的动作,荷包一晃一晃的,又鼓的厉害。   “你这里头装了什么?”   楚汐视线向下看去:“夜明珠,今早刚得来的。”   韩知艺到底消息灵通,她拨着葡萄。   “我听闻皇上刚赏裴大人的那些赏赐中便有颗夜明珠,听闻是先前附属国进贡的,只此一颗,就连紫宸殿那位淑贵妃都求了许久也没到手,却不想最后到了你手上。”   说着她顷刻间俯过身子,在众人不曾回神之际,指尖一勾,把楚汐遮住脖颈的衣领往下翻。   朵朵红梅,竞相开放。布在冰肌玉骨上,有些暧昧。   韩知艺意有所指:“裴大人待你……是真不错。”   楚汐反应过来,一下子拍开韩知艺的手。   可脑子有些乱。   裴书珩这么小气的一个人,竟会对她这般大方?   真是受宠若惊。   若换成先前,楚汐第一反应便是这家伙在夜明珠里淬了毒。可这会儿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这头。   卫璇问韩知艺:“楚姐姐脖子上是怎么了?裴府蚊子很是猖狂啊。”   韩知艺被她的天真打败了:“所以说你呆,你还不信。就你这样还想睡了聂明曜?”   一说起聂明曜,卫璇就激动了:“我就睡他?我还要睡的他欲罢不能。”   可你知道!怎么睡吗!!!   ……   楚汐也没听他们谈了什么,脑子昏沉沉的,倏地站了起来。   “你们先聊,我得回府了。”   韩知艺挽留:“留着用饭吧,我娘想招待招待你们。”   “不了,我得回去看看裴书珩还需要磨墨吗?”   趁着他大方,机不可失,得多敲诈啊。   楚汐不再逗留,说走就走。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袅娜动人,韩知艺不由又剥着葡萄,蓦然失笑,也难怪身上留下那么多印子了。   裴公子看着温文尔雅,仿若嫡仙,遇上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免得了俗。   “真是过分,她成亲了不起喽,磨个墨也要操心?”   “我何时能够操心聂宝提鸡?”   卫璇觉得她受了刺激。   “这种恨不得绑在对方裤腰带上的冲动,我也想有。”   她正要在说什么,韩知艺把葡萄堵住了她的嘴。   ……   楚汐急匆匆的往回赶,就怕裴书珩用不着她。   诚然,楚汐手里用的是银子,可像这些,是用银子都买不来的。   钰旭尧的生母,淑贵妃都求不到,这说明了什么?她腰间的珠子是独一无二的!   果然,这是小仙女的标配。   ……   在她出了韩家镖局的同时,裴幼眠也出了裴府。她身后跟着背着把剑的拂冬。   裴幼眠手里挎着个篮子,执拗的见着什么都要买。且非要自己提。   要说这一路走来,篮子也该装满了,可裴幼眠却是一边买一边吃。   她大口的啃着酥油饼子,如仓鼠般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两只清澈见底的眸子,雾蒙蒙的四处转溜着。搜刮着附近的美食。   “姑娘,我们往这走,隔着这条街,有茶楼表演皮影戏。”拂冬指着一个方向道。   出了这条街,边上住着的大多是达官显贵,极少有摆摊的,拂冬真怕姑娘吃多了,撑的慌。   裴幼眠极好忽悠,含糊不清道:“好呀好呀。”   ……   过了桥,茶楼,酒肆,处处林立。牌匾琳琅满目。雕车宝马,人流络绎。处处吆喝声不绝于耳。   宁虞闵刚出宁王府,就眼尖的瞧见马路上,吃力抱着篮子的小傻子,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小心谨慎。   穿得笨拙,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偏生她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念念有词。   “闵哥儿,那些姑娘样貌才情都不差,你当真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宁王妃追了出来,就怕这小霸王跑远了。好在,宁虞闵这会儿正站在门槛处。   “你就让母妃省点心吧,你父王对你庶弟赞不绝口,如今他婚事都定了,可你却吃迟迟不曾有眉目,黄姨娘在我面前提过多次,字里行间都怨你拖着她儿子的婚事。”   宁虞闵抬着下巴,不可一世:“那小子我看他很不爽了,做梦去吧,长幼有序,我没成亲他成一个试试?我拖不死他。”   这头,   裴幼眠走着走着,不经意间看到了高高台阶上的宁虞闵,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时刻注意软妹的宁虞闵:??她这是什么表情。   “拂冬,我不要看皮影戏了。”   拂冬困惑,实在不解姑娘方才还兴致盎然,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主意。   “我看见一个讨厌的人,真烦,我要回去了。”   拂冬顺着裴幼眠所指的方向看去。   了然了。看来姑娘还在对烧鸡一事耿耿于怀。   眼见软妹掉头就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宁虞闵有些不知所措。   边上宁王妃还在说着什么,可他已然没了心思去听。   宁虞闵快步下了台阶。他想把裴幼眠拐回府的心思就没断过。   “裴家妹妹,你走什么,你是想通了,日后跟着我?”   说着,他挡住裴幼眠的路。握住裴幼眠的肩,轻轻松松的给她转了个身子。   指着宁王妃对裴幼眠道:“来,叫娘!”   宁王妃:???儿媳妇??? 第272章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   宁虞闵此举实在是过于无礼,拂冬冷漠着上前,隔开两人。把裴幼眠护在身后。   “请世子自重。”   宁虞闵从小到大惹下的祸事数不胜数,他听过求饶的,听过谩骂的,可从不曾有人对他说过自重。   “自重?本世子从来没有那玩意。”   说着,他轻佻的打了个响指:“裴家妹妹,跟着爷走,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裴幼眠嘴馋,可实在对宁虞闵没有好感,觉着这人坏着很。   六娘也曾在她耳边说过,宁虞闵想娶她嫂嫂。那是她的嫂嫂!什么都可以容忍,抢她嫂嫂这一事绝对零容忍。   裴幼眠越想越气,捡起篮子里用纸糊包着的肉包子就砸过去。   她气鼓鼓瞪大眼睛,放狠话:“你不要和我说话,我会想要揍你的。”   那包子砸在宁虞闵的胸口处,‘啪叽’一声落到地上,还滚了滚。   到底是花了银子买的,包的又结实。裴幼眠自以为吓唬了人,便当下舒心弯起膝盖去拾。   还不忘拍拍纸上的灰尘。   小丫头奶声奶气对着拂冬道:“这是给兄长买的,可不能弄脏了。拂冬,你带我回去吧,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宁虞闵本要发怒,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用物件砸他?他就算要把裴幼眠当妹妹,可她也不能以下犯上,无法无天。   可怒火随着这句话瞬间浇灭。那软软的嗓音仿若能拨动他心底的弦。   不就是被砸了一下,小姑娘还能伤了他?本就没什么大碍,他计较什么?   “我带你去啊,这京城我熟的很。”小霸王毛遂自荐。   裴幼眠实在烦透了。脸颊也因为急切而染上不正常的红。   “走开,跟屁虫。”   拂冬冷着脸:“世子,还请你莫纠缠的好。裴府虽不及宁王府,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宁虞闵刚想不屑的来一句:你家公子了不起哦,便想起了裴书珩先前威胁他。   嗯,是很了不起。   小霸王从来没在谁身上吃过亏,裴书珩是第一个。   这里发生的一切被宁王妃尽收眼底,宁虞闵脾气怪,她身为母妃清楚的很,如今被人当场砸了,却不曾恼,依旧嬉皮笑脸。   宁王妃抑郁寡欢的脸终于有了笑意,她盯着娇憨无比的裴幼眠,仿若看不够似的。   “这是哪家的姑娘?”让她那儿子如此上心。   身后的褚嬷嬷曾去过裴府,对裴幼眠也有些许印象,她一下子面色染上焦虑。   “王妃不知,这是裴官人的妹妹。她幼时生了病,就一直是个孩子心智,公子与他……并非良配。”   宁王妃看着裴幼眠跺着脚,推了宁虞闵一把。拉着身边的使女离开,她那傻儿子竟环着手懒懒的跟着。宁王妃笑的更为开怀。   “看着干干净净的,是个好姑娘。”   褚嬷嬷面上一惊,失声喊着:“王妃。”   宁王妃看着几人的影子越缩越小,她抬头看了眼恢宏无比刻着‘宁王府’三个大字的门匾。   “我的闵哥儿只要开心就足矣。先前他只与魏恪那孩子走得近,对哪个姑娘都不屑一顾,我还一直忧心是不是我的不幸害的他对婚姻产生了抗拒。”   “裴家姑娘又怎么了,有异于常人又怎么了?我闵哥儿看上的就是好姑娘。”   说着,她眼底也冒出了释怀的泪花,她失态的用帕子擦了擦。   一旁的褚嬷嬷,也被这些话烧的心口难受,像是堵了块墙。适逢刮来一阵凉风,她连忙心疼的给宁王妃披上了件外衫。   她担忧道:“可就怕王爷不同意。”   “我生闵哥儿险些难产时,他陪着那院子里的心肝招摇过市玩的快活。这些年来,我一直有怨,他也有意弥补。”   宁王妃拢了拢外衫,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   “闵哥儿执拗,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且看着,王爷就算不认同,到头来也没办法。”   “闵哥儿的婚事谁不头疼?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可不能被吓跑了。”   ……   楚汐回府前与裴幼眠碰了个正着。   “嫂嫂。”小丫头嘴巴撅的老高,看见楚汐,这才欢喜了,宝贝的篮子往拂冬手里一塞。飞奔过来,就搂住楚汐的胳膊。   “你又去哪儿玩了?瞧这一身的汗,离我远些。”楚汐嘴里这么说,却没有要推开裴幼眠的架势。   她说着这话,视线却落在那高傲不可一世的小公举身上。楚汐原先噙着笑,这会儿笑意更深。   宁虞闵见此不免觉得有些凉风飕飕。   “夫人,我带姑娘先进去。”拂冬福了福身子。这一路,她有上百次想把宁虞闵打趴下。   可实在是宁虞闵得罪不得,拂冬恨不得一回府就把宁世子对姑娘的无赖告知公子。   莫说她家姑娘心性只是孩子,可也是个能定亲的大姑娘,是断不能被宁虞闵坏了名声。   “去吧。”   楚汐从拂冬冷上一层冰霜的脸上,也知了大概。   很好,她来会会这个小公举。   她裴家的姑娘,是要千娇百宠的,宁虞闵不守着楚依依,作何黏着小丫头?   眼瞧着软妹一蹦一跳进了裴府,宁虞闵看见楚汐却歇了抬步跟上去的打算。   “幼眠妹妹身边伺候的都是什么人,凶的不行,你们也不怕吓着了她?”   楚汐面容娇俏:“这就是裴府的事了,用得着你管这么宽?”   宁虞闵一哽,可他在楚汐面前横不起来。   “宁世子,你离我们幼眠远些她娇憨乖巧,万不能被你带坏。”   这是什么话?宁虞闵就不认同了。他扯开嗓子道:“幼眠妹妹用包子砸我,她需要我带坏?”   楚汐耸了耸肩,不问原委,就是一句:“砸的好。”   你欠砸。   宁虞闵气的面红耳赤:“对我不敬的人,如今还在牢房蹲着。要不是看在她心形纯良,本世子早就不客气了。”   楚汐捂了捂耳朵,嫌他聒噪。   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大不了赔你一件衣裳钱。”   宁虞闵:???本世子说什么多,是为了一件衣裳?我买不起吗??? 第273章 小公举好气哦   宁虞闵气的掉头就要走,可没走几步,又巴巴折了回来。   他抬着下巴,凝睇着楚汐:“对了,管好你那庶妹,三番五次来堵本世子的路,说些胡话,有病就去看病,本世子又不是大夫。”   楚汐表情一滞。   楚依依?   她怎会无缘无故拦截宁虞闵的路。   楚汐眸光一闪,从楚依依上回用莫须有的凤头钗对自己进行试探,楚汐从那日以后再不见她手腕上那从不离手的碧玉藤花手镯。   楚汐神情带着恍惚,她能穿书,楚依依自然能重生。可为何,她找的不是裴书珩,是宁虞闵?   是男主不配了吗?   没有得到丁点儿回应的宁虞闵,当下不舒服了:“过分了啊,本世子给你说话呢。你竟然不回复?”   他这一声嚷,把楚汐从思绪中拖了出来。   楚汐抿了抿唇:“谁人不知我和庶妹向来不和,她的事你别拿来烦我。”   宁虞闵原想着楚汐能管管,经这一提醒,适才想起楚汐往前对庶妹各种的欺辱,那会儿听到这消息,他还觉得楚汐恶毒无端,为那庶女抱过不平。   虽然楚汐这会儿依旧恶毒,但是恶毒的顺眼啊,那楚依依他是看一次厌恶一次。   偏生脑子不清,跑到他耳根下说胡话。   什么这辈子我不负你。   什么她最爱的便是烟花。   神经兮兮的,换成旁人小霸王早就让她蹲牢狱了。可偏生这人脑子不好,好歹他也是世子,若对患病之女计较,太丢大家风范。   额,虽然他没有什么风范。   “好歹人家也姓楚,你这话说的未免冷淡。”   楚汐无所谓道:“这有什么,我上回还劝她改姓呢。”   宁虞闵本就不怕事多,当下有了兴致:“那她改了没?”   说着,他眉梢也带着笑意:“她若一改姓,楚府万贯家财都是你的,楚汐,你快些让她改。届时,你与裴书珩一和离,我不介意来做你的上门女婿。”   他这话,楚汐可不会当真。她心里存着事,若按常理,楚依依一早就该寻裴书珩这个夫君。可她为何不走寻常路。   听着,就好像想让宁虞闵与她有一样的记忆。   明明男女主感情开始走向升温之路,可楚依依却多次祝她与裴书珩幸福美满。   所以,还在连载的《庶谋》里,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宁虞闵再次不曾得到回应,气的磨牙。   “你不理本世子,本世子还稀罕搭理你?”   楚汐揉着太阳穴,想的头疼,索性不想了,随口道:“哦,世子慢走。”   说着,毫不客气的步入台阶,踏入门槛。   宁虞闵:???小公举好气哦。   ……   楚汐才不管身后的宁虞闵如何跳脚,气的心肝子疼。她这会儿不再耽搁,直奔书房。   有时间想楚依依的反常,她还不如在裴书珩面前坑几把。   她打着如意算盘,一入院子,就瞧见屋外候着的阿肆。楚汐见他精神好的很,全然没了先前的酱紫色。也知挨板子一事,裴书珩打算不了了之。   真是可惜,不能让拂冬给阿肆处理伤口,感情升温了。   “夫人。”阿肆怕惊扰书房内的主子,遂轻步上前来迎。   楚汐颔首以作回应。   女子唇若点朱,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她提着繁琐层层堆叠的裙裾,踏上台阶。裙摆荡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女子肌肤雪雨,身段风流,封腰掐的极紧,显得身形愈发玲珑有致。玉手纤细如葱白,覆在门处。   楚汐略一思忖,稍稍使了使力,打开一小截缝隙。   她俯下身子,把脸凑过去,只能瞧见书房里头摆着的雕红漆戏婴博古架,上头放着绿透釉彩松竹纹花瓶,玉如意等各色装饰。   楚汐又使了使力。   然后探出一个头去。   总算看见了案桌后仿若能优雅入画的男子。   裴书珩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即便楚汐再小声不过,可开门声依旧能扰乱心神。   所以,毫不意外的四目相对。   裴书珩目光淡淡,神色自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露出一个头来的楚汐。   这么对比之下,极少会狼狈的楚汐竟有些窘态,她尴尬的有把手伸了进去,小幅度的冲男人摆摆。   不过,她倒也实在,直接阐明来意:“除了夜明珠,你这还有什么稀有珍宝?”   裴书珩身子朝后一靠,把狼毫笔归放至玉山笔架之上。   他小幅度的勾了勾唇,在楚汐希翼的目光下,他温声道:“不曾数过。”   听听,这是什么话,不曾数过?   是已经多的数不清的意思吗!   楚汐当下笑开,直接小步走了进去。隔着案桌立定。   “爷还需要磨墨吗?”   说着看向砚台,女子唇角笑意一顿,这里头盛着的墨水足够用。   很好,阿肆,谁让你这么尽责的?   小仙女没有发展空间了。   裴书珩面如冠玉,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楚汐,眼底流着他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柔情。   “我给爷斟茶。”楚汐自告奋勇。   她拨开茶盖,待看见里头八分慢的茶水,目光微微一顿。   定了几秒。   她这才神情自然的收回手。   那些奇珍异宝在向她告别了,很好,谢谢阿肆在给他公子省钱。   楚汐心口不一道:“阿肆做事真利索。”   那她还能做什么?   裴书珩爱干净,书房可是整理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更加用不着楚汐收拾。   楚汐环视四周,实在找不出能动手的事。这才把视线再度落在男子身上。   “小丫头的事,拂冬可与你说了?”   裴书珩用鼻音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这般态度,楚汐着实猜不透裴书珩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想来宁虞闵有苦头吃了。   楚汐见他眼底没有凉笑,应当听她说话没有不耐烦。   既然这般,她也不好半途而废。   女子眸子一亮,找着活了。即便机会渺茫,她也想要试一试。   楚汐檀口轻启,嗓音是自带的娇柔,试探问:“那我给爷捶捶肩?”   裴书珩不再向先前那般吝啬,总算说了一个字。声音低微下来,却醇厚有质感。   “好。” 第274章 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他的反应实属在楚汐意料之外。   楚汐有过一瞬间的晃神。晃神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些许紧张。紧张过后竟有些松快。   没准把这厮按摩的舒服,她又要有宝贝了。   楚汐抛开杂念,踩着小碎步上前,来到椅子后。   见裴书珩不曾后丝毫动作,仿若在等着她的服务。楚汐想也没想,玉手落在男子的肩上。   用为数不多的经验施展她的技术。   楚汐攥起拳头敲了敲,继而又张开掌心捏了捏。花样倒是不少。   裴书珩舒展的眉头被她这么一按反倒蹙了起来,她的力道很轻,像猫儿抓那般。一下又一下挠着他。   女子身上特有的淡香渡了过来,好似都在帮着他回忆那晚的疯狂。   “舒服吗?是不是有模有样,不比阿肆差。”   裴书珩呼吸微微一顿,实在不解楚汐好端端的提什么阿肆,便淡淡道:“你与他比什么。”   好好好,你家阿肆最棒。   楚汐在裴书珩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我这力道如何?”秉承最好的服务态度,让顾客无话可说,楚汐相当体贴。   可体贴的同时,却是没有太多的自知之明。   就她的力道,想弹棉花一般。   其实也怨不得楚汐,她一直很卖力,本就娇弱,哪有很大的力气,甚至没多下就累了。   裴书珩自然也察觉这一点。   男子微微垂下眼帘,轻轻叹息。   修长如玉的手抬起,覆上肩上那软绵的玉指上,止了楚汐的动作。   “别按了。”   楚汐不解,却觉得手背烫手的很,她强忍着忽视这一点,提出疑问:“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裴书珩身子微僵。他把楚汐拉到案桌前,却也不起身,两臂将人困住,继而凝睇着楚汐。   “莫乱说。”   这……这……这就是传闻中的桌咚吗?   狗子好懂哦。   楚汐无意识的扣起了桌角。   裴书珩却是面不改色:“适才拂冬还与我说了几句话,你想听吗?”   “听听听,你说。”楚汐这会儿庆幸,裴书珩只是撑着桌子,两人靠的不近。   明明近几日天气愈发凉爽,可她总觉得这会儿有些热。   男子嗓音如玉石击盘,温润至极,他低低笑了笑:“我把你兄长爱到了骨子里。没有他,我都活不了。”   这话听着好生熟悉。   楚汐如遭雷劈,半响回不了神来。   这个拂冬!怎么!向六娘看齐了!   复述的一字不差!   裴书珩悠然自得的看着楚汐怀疑人生的表情。   在拂冬和他说起这件事时,他还想着楚汐为了演戏也够拼命的,可如今,倒有了不一般的心境。   虽说男女情事能耽搁不少事,可裴书珩很有把握,他不会被这些情情爱爱而束缚左右。   若能给楚汐多一点,那她是不是说这话时,也能添上几分真心?   “那,那只是我说着玩玩的,你莫当真。我惜命的很,哪能……”楚汐一语未完,却觉得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她倏然抬头,见裴书珩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波光,眼底划过一丝诡异。   楚汐默默的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险些忘了,狗子爱听那漫无边际的爱意。   随后,她斟酌一下字句。   “怨我发自肺腑情不自禁,一时没控制住。”   裴书珩喟叹一声,视线停留在楚汐身上。丢出几个字来。   “下回克制些。”   楚汐一下子心好累,小裴同志怎么不听实话。还非得让她陪着演。   楚汐撇嘴,忍住不气:“我尽量。”   到底不忘所行目的,楚汐见裴书珩这会儿神情自若,眉目放松,只觉得是个好机会。   “我方才那般卖力,爷不表示表示?”说着,她手搓了搓,嘴角含笑,是要赏赐的动作无疑。   请用宝贝砸死她吧。   她期待裴书珩的大方。   “是辛苦了。”男子淡淡道,凝睇着女子两颊前浅浅的梨涡。目光深邃。   楚汐把手摊开,送至裴书珩眼前,瞧着样子颇有些迫不及待,不过,嘴里却拉上矜持。   “不用太多,爷随意给一样便是。”   话毕,又怕狗子当真敷衍,随手给了个不值钱的,楚汐想了想,忙不殊的补充。   “不过,像爷如今的身份地位,随意送的都是奇珍异宝。”   因裴书珩是坐着,楚汐腰间抵着桌沿站着,比裴书珩高处一个脑袋。   她说这话时,适逢窗柩那处刮来一阵风,以胜利者的姿态吹的案桌上的宣纸哗哗作响,飘落一地。   可裴书珩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拾。   他哑声道:“你低些。”   楚汐不做他想,当下俯下身子,与裴书珩平视。   可就在这时,男人终于动了,撑着案桌的手勾上了楚汐莹白的脖颈,上下摩挲着,她皮肤白嫩,昨夜留的痕迹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他压着楚汐往他这边倒,薄唇贴上了女子浅浅梨涡之上。一触即离。   我在哪?我要干嘛?狗子你去死。   楚汐有些呆愣:“你就这样打发了我?”   说好的宝贝呢?   不,不该是这样的。   裴书珩语气是一贯来的温润:“午膳可在韩家用了?”   楚汐觉着这人转移话题都生硬的很,她深深吸了口气,胸口随和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哎呀,白按摩出力了。   女子咬着牙,脸都要涨红了:“不曾。”   裴书珩也料到一二,又觉得楚汐这会儿要怒不怒的神情有趣的紧。   他压低嗓音问:“那午膳陪我用鸡丝面?”   鸡丝面???   昨夜也不曾见你用上一口?   你如今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这玩意儿?   楚汐都有阴影了,只觉得裴书珩话里有话。   是!在!对!她!性!暗!示!   她连忙站直身子,不自在的拢了拢披风。   嗓音轻如吟蚊,却带着说教的语气:“不成,你不能太贪这事。也不怕亏空了身子,枉我以为你多正经,竟都是想岔了。”   她这反应,很难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裴书珩面色染上阴霾:“今日掌厨家有急事,我给告了假。”   楚汐不明白,他这会儿又扯掌厨身上做什么。   然后,她听见男子一字一字清晰道:“他却念恩,怕边上几个婆子烧菜不如意,走之前煮了最拿手的鸡丝面,你若不吃,那便罢了。”   所以……真的只是吃面?   好像更气了,狗子竟然听见鸡丝面,对她没有想法? 第275章 你是我的小心肝   输人不输阵,楚汐愣是硬着头皮,在裴书珩书房用了午膳。   不亏是拿手菜,楚汐明明讨厌这玩意,却闻着香味,嘴馋的一连用了两碗。导致她撑的不行。   没错就是两碗。   很好,讨厌又加了一层。   可是!为什么这么好吃!   这会儿阿肆正撤下碗碟,察觉屋内气氛不对,‘阿肆如临大敌,他动作又麻利又快。   楚汐一下子很颓,她对鸡丝面如今不知该持什么态度。   这种情绪包围着她,乃至她一句话都不想与裴书珩讲。   裴书珩更是一个闷性子,一般无事不会主动说话,他用帕子擦着嘴,漱口后又净手,简直龟毛的不行。以至于气氛有些凝滞。   阿肆一走退了下去后,室内再无声响。   楚汐只能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那飘落一地的宣纸早就被裴书珩弯身拾起收拾好。她也不用顾忌不小心踩了。   楚汐120度望着屋檐。思考人生。   裴书珩手里捧着茶壶,垂眸深思。这段时日,三皇子一党不再对他示好,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烦。   可棘手的是,近几日,禹帝有意给钰旭桀挑皇子妃   钰旭尧自然有淑贵妃谋划,早就成家,三皇子妃的母族也是他最大的助力,强强联手,实则也是一笔隐患。   可钰旭桀却不一样。他的婚事没有生母插手。以至于这会儿还是没有着落。   禹帝前几日曾特地把他叫去御书房问了问,问他喜欢哪家姑娘。   并许诺:“只要你喜欢,父皇为你指婚。”   都说是伴君如伴虎,若真要信了这话,也就傻了。   钰旭桀当时抱着《千字文》,装着很是欢喜的模样,想也不想就道:“别的都好说,儿子就喜欢漂亮的。越美越好。”   这话说的也着实不着调,可禹帝却是开怀大笑起来。   禹帝沉吟片刻:“户部尚书之女,你觉得如何?”   钰旭桀当下忙摇头拒绝:“不要,那女听闻是标志,不过尚书大人严厉的很,我见着他就怵,上回他还批评我思路不清。我念错一个字,他就罚我抄上百次。”   “不成不成,尚书之女绝对不成。”   这是个能让禹帝放心的答案。   裴书珩修长如玉的指尖触碰着杯壁纹理。   也不知禹帝作何打算,会把哪家小姐指给钰旭桀。   只求镇国公不要暗中作梗,把关系密切同为三皇子党的派系的人推了上来。   拥护钰旭尧的官员,还能真真切切把女儿嫁过来?向这和府里按了个眼线有何区别?   禹帝察觉了,自会发怒。可隐忍不发的同时,却不会当众批评给予处罚。反倒会顺水推舟,同意了,并让两个皇子私下斗得你死我活。   钰旭桀如今给禹帝的印象,就是平庸无能。   不然也不会抬举他,让他有和钰旭尧争斗的位置。   裴书珩半阖着眼,想着如今的局势。可不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知其中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   楚汐依旧颓着,她神情忧郁。唉声叹气。   裴书珩察觉出她的情绪,不由搁下思绪问:“可是发生何事了?”   用餐那会还好好的,捧着碗像是捧着个宝贝,生怕谁同她抢那般,这会儿倒是安静了。对比鲜明。   楚汐嘴里的千言万语,在这儿化成一声叹息,她目光幽幽:“你不懂。”   裴阎王,是不会懂小仙女的忧伤的。   因为这货吃的比他少!   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只吃一碗。   这让两碗的楚汐情何以堪。   裴书珩抿了口茶,想了想道:“你若是没吃饱,厨房那头应该还有。”   你以为我是饭桶吗?   这说的什么话。   呜呜呜,她怎么吃了两碗。   可气的是,裴书珩提出这个建议时,楚汐竟然还真想跑一趟厨房。咳咳,她现在吃不下,但可以温着晚上用……   等等!她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不吃!”楚汐面色带着红润。   裴书珩眼皮一抬:“那你是怎么了?”   别问!   问就是被你气的!!!   楚汐抱着肚子,实在不想和他说这些,就找了个话头,张嘴就来:“秦韩两府的事,你可清楚?”   裴书珩道:“略知一二。”   楚汐忽而一笑,娇媚动人:“我就是担忧爷哪日如秦之逸那般,四处留情,怠慢正室,那时我当如何?”   韩知艺能冒大不韪进宫面圣,险些花出半条命,求新皇开恩,顶着砍头的风险就要和离。   这种勇气,楚汐不敢。   裴书珩这人洁身自好,她想,就算裴书珩与旁的女子真的乱搞,她没准还能和那女子成为好姐妹。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裴书珩不曾想,她会说这些?   难不成这怂包,被秦家那些破事给吓着了?以至于忧虑至今,生怕日后他会有三妻四妾,无法自处?   也对,秦府这次是过了头,楚汐又刚从韩家回来,难免不被沉重的气氛所影响。   可他都要了她三次,夜里都歇她那儿,她还在紧张什么。   他连一个都应付不了,哪里有闲工夫去自找麻烦。   裴书珩搁下茶壶,目光移到屋内摆满各书卷的架子上:“莫胡思乱想,不会有那一日。”   狗子!你长大了,你都会许诺了。   可是你怎么不对着我的眼睛说啊,你都不敢看我!   楚汐不得不批评狗子演技退步。   果然,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就算是男主也不行。谁让她只是炮灰女配。   楚汐小步上前,想到裴书珩这几日对她也相对纵容,不由贼胆上来。   又是影后驾临的一天。   她伸手去触男子的喉结,指尖轻轻划过,嗓音娇滴滴的:“那你看着我说。我都没有安全感,整日就怕爷被别的女子给抢走了。”   裴书珩眸光一沉,低声斥道:“别闹。”   楚汐眨了眨眼,想着那些爱死爱活,肉麻百倍的的言情小说,整理着措辞:“你就说,你不是小仙女,你是我的小心肝。”   这句话,裴书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男子面露无奈,一把擒住楚汐的手,不让她作怪。   “你近日愈发浮躁,思虑过甚,不如抄本佛经定定心性。” 第276章 小仙女人见人爱不行吗   楚汐是抱着佛经离开的书房。   她也不知为何走向成了这般模样。   手里的佛经如同千斤重,这是狗子的关怀,楚汐却全然笑不出来。   落儿候在书房外,见她出来,连忙小跑上前。   “这是?”落儿看着那厚厚的佛经,哑然无语,面上是浓浓的震惊无疑。   楚汐往外走,沉重的叹了口气:“让我抄佛经,这不就是要了我的命。”   落儿最是知道楚汐,尤其这段时日的,但凡能坐着,她绝不站着。   莫说先前,最抗拒这些,如今想来愈发抵制。   “姑爷怎么可以为了主子好,就这般委屈主子。”   落儿眼里的裴书珩顶顶好,平日里贴心不说,细节里更是看重主子。   这全京城可找不出比公子还体恤的妻子的男儿了。   在她眼里,让主子抄佛经,绝无可能是为了处罚,定然是想让主子修生养性。   楚汐听着想吐血。   裴书珩明摆着是赤.裸.裸的报复,偏生所有人都被他的表现所骗。就连她……   就连她有些时候都觉得裴书珩不只是迷恋她的身子。   时不时被迷惑,总觉得男人看她的眼神中的柔情没有裹着一层薄薄的疏离。   可怎么可能呢!   楚汐刚要甩开这个念头,她突然脚步一顿,猛然回身。   身后的落儿没有预料,险些撞上来。   “主子都嫁了人,怎可还莽莽撞撞的。本以为这段时日您稳重了不少,有了当家主母的样子。”落儿碎碎念道。   楚汐却仿若未闻,她美目流盼,环姿艳逸:“落儿,我美吗?”   落儿不假思索道:“主子说的什么话,这世上就找不出比您还标志的美人。”   说着,她又不免小声嘀咕:“要不是您先前揍了几个人,来提亲的媒婆都要踏坏楚家的门槛。不过就是教训几个人,那些人也真是,胆子忒小,还是姑爷好。”   什么美名,明明是臭名远扬。   楚汐唇角在她没有察觉之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如此的话,裴书珩若真对她心生情愫也在所难免。当然,可能性就如彗星撞地球。   不!!!   怎么不可能了,小仙女人见人爱不行吗。   不不不,不接受反驳。   如若是真的,狗子若能乖觉些,日日讨她欢心,学着彩虹屁的二分之一,楚汐觉着,这段婚姻也不至于岌岌可危。   如若真这样,楚汐觉得,小裴同志完蛋了。   裴书珩啊,裴书珩,你也有今天。   她甚至还挺期待的。   她空出一只手来,贴着小腹处,如此一打岔,身体传来的那些饱腹之感也没那么明显了。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六娘大惊小怪的尖叫。   “夫人,您摸着小腹做什么?”   六娘跑过来的姿态很是滑稽,脸上的粉想来是精工改良过的,竟然没有掉。   六娘喘着气,求知欲如火焰,越烧越旺。   “您这是有了吗!”很快,六娘得出答案,语气没有疑问,笃定的很。   楚汐:???   刚想要让六娘闭嘴,没曾想她很是体贴:“夫人放心,头三个月要注意着些,这事我绝不像任何人透露。”   楚汐:……。面无表情。   落儿蹙眉:“你混说什么,我家主子只是吃多了。”   吃多了,这比身孕一事,都让人难以接受。楚汐心好累。   六娘连连点头:“懂懂懂,我都懂。我家公子就是厉害。”   成亲不过一月有余,夫人就有了,这得多下功夫。哎呦,要流鼻血了。   你懂个屁。   楚汐默然,不再解释,解释了六娘也不会听。   她刚要提步离开,就听六娘嘿嘿的笑。   恩,很是猥琐。   “夫人都知晓抄佛经为小主子祈福了,要说祈福,不如去静山寺求个香?听闻先前静安大师曾赠夫人平安福,这可是福泽。”   什么叫赠,她明明花了五十两小钱钱买的。那平安福被章玥三令五申,她如今还戴着。   楚汐糟心,把佛经往六娘怀里一放。   “我看你整日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实在是闲着慌。即是如此,不若把这佛经抄上一遍。届时我检查,休想含糊。”   六娘这会儿立马歇了心思,手里的佛经如烫手山芋,她当下塞给落儿,灰溜溜跑了:“我这会儿想起,我后头还有事呢,夫人就当我不曾来过。”   落儿看着她跑远,努了努嘴。嘴巴厉害,思想肮脏又怎么样?在她主子面前还不是嘚瑟不了。   这六娘,除了姑爷,还需要有人来治治。   六娘折而往返,又想起了过来的目的,她当下忘了佛经不佛经的事,忽而有些得意,又带着看戏的成分。   看向落儿:“对了,我险些忘了,府外有人找你。”   说着,她摘了边上一朵花,别在发间:“哎呦,那可是个后生,莫不就是你的小情郎。”   落儿:若不是你这般笃定,我真要以为情郎从天而降。   ……   六娘嘴里的后生便是扬鹤。   他是奉命来找楚汐的。楚汐让落儿把扬鹤带至六角亭。   一旁六娘眼珠子疯狂转着,顶着要抄佛经的压力,想看看扬鹤和落儿到底有没有猫腻。楚汐赶都赶不走。   她怎么不去当狗仔!   只好让她呆着,这才看向许久未见的小厮打扮的扬鹤。   扬鹤虽是章烨的小厮,可却不如章烨这般没脸没皮。此次目的,实在说着都难堪:“我们公子又缺银子了,想让姑娘再接济接济。”   楚汐:???   章烨那厮当她是银行呢,说取就取,也不见他来存!   “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何事。”章烨上回向她要钱才没多久,可要说花钱如流水,也没他这般恐怖。   扬鹤抓耳挠腮:“我们公子这几日流连赌坊,前日还寻了宁世子,和一些平时交往极为密切的几位公子支了不少银子。”   赌,可是最可怕的玩意。能让人万劫不复。   章烨先前虽也碰,但也只是玩玩,从未如此。   扬鹤抬眸,向楚汐行了个礼:“公子先前为了醉乡阁买醉,如今又出入赌坊,我看公子是魔怔了。”   这满满真情,对方哪会领情?上回曲姑娘说的很清楚,她想要的公子给不了。   扬鹤打心里为章烨不值。   说着,他带着希翼问:“姑娘是不会借的吧?” 第277章 不会让他好过   扬鹤是巴不得楚汐不给。   这件事暂且都瞒着老爷夫人,生怕哪一天暴露了,公子又得受罚。   可能瞒多久?毕竟那可是一大笔银子。   “就算是给曲姑娘赎身,那些银子也早早够了,如今还不如日日出入醉乡阁呢。”   楚汐柳眉一蹙,葱白指尖搭在石桌上,红唇一抿。   章烨敛财却去赌坊,实在不是他的作风,这的确让人捉摸不透。   他素来懒散,又贱的很,什么都随心所欲,只求心中畅快,和喜欢。   可楚汐知道,他脑子极好。做生意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可他事事不理,就是游山玩水,挥霍大好年华。   [自章玥去世,章老爷又丢了官职,章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失了门楣。章烨依旧颓废,却是打起精神力挽狂澜。]   可后来章老爷,章夫人,因去郊外祭拜章玥时,马车失控,双双坠了悬崖。   后,他又见了浑身是伤的落儿。得知楚汐的骨灰被埋在裴府书房外的梧桐树下。绷着的弦彻底断了。   ……   楚汐唇瓣溢出一抹叹息。   其实,像章烨这样,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他近日与谁走的近?”楚汐忽而问。   扬鹤忙道:“公子这几日都在筹钱,一筹到钱就和靳霄公子去赌的一文不剩。”   靳霄???   就是那个把全身身家赔进了赌坊,还想着翻身的那个二傻子?   上回贺远霖给她相看招上门女婿时,不就有这位?   扬鹤都要急哭了:“靳霄公子如今落魄的很,公子先前也与他不曾有交集,也不知到底怎么了?小的劝诫多次,公子从未听进去。”   如今借了一圈的钱,还想着再找姑娘。   这银子也不是这般挥霍的啊。靳霄公子就是因为赌而被赶出靳家,从族谱里除了名。   公子这是打算步他后尘?   扬鹤是真真左右为难。   “落儿,你去把我屋里的银票都取过来,那些我不用的首饰也都拿去变卖了。”   楚汐沉吟片刻,却下了一个决定,足矣让边上的人大惊失色。   扬鹤惊愕,失声道:“姑娘!”   这会儿可不是兄妹情深的戏码。   楚汐却觉得还不够:“我名下的铺子,有了盈利就会遣人送过去。你让兄长莫担忧银子不够使。”   世人都记得靳霄的荒唐和失败,可有几个人记得他曾经的辉煌,若没有他的铺垫,哪有如今的颐霄楼?   楚汐可以打包票,如今蒸蒸日上的颐霄楼,发展速度绝对比在靳霄手上慢了将近一半。   靳霄是个奇才,可他这会儿全身心都在赌坊上面。因为是在柳东街赌坊掌柜那里从未赢过,还赔了颐霄楼,总想着翻盘。   所以,章烨这是打算绑定靳霄,得他肯定,两两联手?   这必须支持啊。   楚汐脸上荡出了笑意。   “你和兄长说,他日后不能忘了我的好啊。日后有了收入,我要一成。”   她要入股!   扬鹤呆滞,他愣愣的。他怎么能忘了,表姑娘和公子一般,都是胡来的。   落儿都忍不住劝上几句:“主子,你要三思啊,那可是个大窟窿,填都填不了。”   楚汐已经能想到源源不断的收入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不过,在等待天上掉银票之前,她需要做一件事。   章烨思虑也算周全,可到底欠缺一点。   能哄的靳霄点头的,可不是给他送银子。而是让他在赌坊美人掌柜面前赢上一把。   不用想,先前那些银子也都输了个精光。   章烨是觉得靳霄不可能会一输到底,这总有捡漏的时候,可楚汐相信,靳霄到死也赢不了。   别问原因,问就是榜一的坚定。   扬鹤麻木的拿上楚汐准备的一大笔银票出了裴府。这可他来之前的打算和结果背道而驰。   八角亭里。   看八卦的六娘头一次觉得,原来不单单是情爱能让她感兴趣。   她是打着看落儿和那小厮的八卦而来,却在后面被夫人的大手笔所折服。   于是她凑到楚汐面前。   “夫人,别人不懂你,我懂你!你给的不是银票,是个性!”   “这种个性,不是那些庸俗的人能理解的,而我六娘,绝非池中之物。”   突入其来一张化的和死人那般白的极有特色的脸,楚汐心中一咯噔后,微笑:“从我面前消失好吗?”   她怕忍不住用水泼六娘,给她卸妆。   楚汐把赌坊一事放在心上,打算明日去一趟,让靳霄赢,靠他的本事是真不行,那只能想别的法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今日,实在是她有件比去赌坊还重要的事。   ……   裴府的祠堂坐落在裴府南侧,四周都是假山竹林,是块风水宝地。   风无声无息而过,却留下痕迹。吹的竹林沙沙作响。   楚汐没让落儿跟着,她手上挎着食盒,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   她在门前站立许久。   上回对醉酒裴书珩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娘爱吃桂花糕,那么我们便每日给她换着样式送。   ——等娘吃腻了桂花糕,我们就换成马蹄糕,松糕,枣泥糕,桂花糖蒸栗粉糕。   楚汐推门而入。   祠堂里只有两块排位,一块裴父,边上那块便是裴母。   案前摆放着果盘,和几碟子糕点。   楚汐点香,烟雾缓缓上升且弥漫。   她把食盒放置一旁,虔诚的上了香后,又放置点心后,对着蒲团跪了下来。   想了想道:“儿媳楚汐,给爹娘送了桂花糕,这是今日回府前买的,与府内厨子做的不同,桂花糕里还杂了些许花生碎,这家铺子开了三十余年,口碑极好。”   楚汐抿唇一笑:“膳食局的桂花糕想来是最好的,下回再给娘带。”   也就是威胁宁虞闵一顿,然后让他用拳头去威胁膳食局的点心师傅。   虽然这是向裴书珩说的这些,即便那人没了印象,可楚汐觉着,答应小奶狗的必须做到。   何况,这也是她分内之事。再则裴母值得她尊敬。   此处无人,她也没有太多顾忌:“裴书珩好像没那么狠厉,他应当没有那么变态了。”   “他如果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不过,他如果真的对我有丁点儿动心,就往前种种,儿媳应当不会让他好过。” 第278章 我就是看上她的钱   楚汐在祠堂待的时间并不久。   很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躺尸,实在是一日下来累的慌。   ……   这头,扬鹤带着银票,举步维艰,挣扎万千。   章烨却是等他许久,一见他回来,直接取下他腰间的荷包,掂了掂重量。   扬鹤不忘楚汐所言,把她吩咐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章烨轻哼:“这妮子倒也真舍得。没白疼。”   扬鹤苦口婆心的劝,就怕章烨转眼又把钱给了靳霄。   “公子,这几日靳公子挥霍了您不少的银子,您何必再度凑上前,双手奉上?”   章烨高深莫测的摆了摆手:“小爷啊,就是为了图他欢心。”   扬鹤急的额间冒汗。   这可比先前寻曲姑娘来的烧银子,这几日,公子每次出门的那个得意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去会姑娘。   章烨得了银子,就要出门。   他把荷包挂在腰间,垂眸吩咐:“你今日也莫跟着,我娘若要寻我,你就帮我搪塞过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扬鹤从未见过如此坑奴才的主子。他小声抗议:“饶了小的吧,夫人昨日就来寻您,这次小的实在不知该用什么借口了。”   章烨知道扬鹤贯老实,不爱说谎,这几日也算为难他,可谁让他老实是出了名的,又是他走到哪儿都要带着的。   扬鹤若再府里,那就证明他也在,等她娘问起,扬鹤再小小编一个谎来,谅他娘能信。   当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没办法,我爹这几日又抽风拘着我,我出府都是爬墙的。好扬鹤,你再撑几日。”   扬鹤只好应下,不过,他又想起一事来:“昨日,世子那边私下派人来了消息,问公子明日可要去归德侯府。”   扬鹤原先看不上魏狄强抢民女,私下混乱,可揍也揍了,该教训的也没有少。这会他是真的为魏狄默哀。   这宁世子,打着上顿,还念着下顿,甚至时间观念极好,从不延迟。   章烨不假思索道:“那边再来人,你就替我回绝了。”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扬鹤摆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容来,看来,公子是彻底放下了曲姑娘,可却迷上了豪赌,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是。”   扬鹤有气无力的看着章烨偷偷摸摸躲过府内上下小厮的视线,翻墙而出。   ……   章烨翻墙也算翻出了本事,这次一如既往的很是成功。游走在繁华大街上,他快着步子,买了匹马,直奔郊外。   目的地是他名下的庄子。   靳霄这厮,忒不讲究。章烨找到他之际,这厮竟然住在郊外一间破庙宇中。实在凄惨的很。   他诚然动动脑子有能力东山再起,可他动脑子得来的银子却都花在了赌坊。   章烨很佩服!他还能活下来。   如此,可不得把他安顿下来。   靳霄这厮也不含糊扭捏,有住处,有肉吃,有酒喝,开心到起飞。   甚至,章烨还会助他去赌。   你看,这不,又来送钱了。   靳霄半眯着眼看着进宅子的人,他一手按着头,许是昨日宿醉,这会儿头还晕着。   章烨一入内,就闻到浓浓的酒味,难以忽视,这是上好的竹叶青,他倒是会享受。   他随意踢开脚边的几个酒壶,走上前:“靳霄,生意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靳霄躺在椅子上,困倦的再度闭了眼:“等我赢了那女人。”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我就不信了,我会惨到一直输。”   章烨把荷包取下,往他身上一扔:“我警告你啊,日后你若不能让我回本,你就完了。”   靳霄这人,就两个优点,一是诚信,二是执着。   这也是章烨为何大把银子往他身上甩的原因。   “放心放心,我心中有数,我输了数年,我就不信不能翻盘,只要赢那女人一把,打破僵局,让我找回面子。我就与你好好做生意。”   这还差不多。   不过,章烨实在嫌弃靳霄的手气,输的实在是惨。   靳霄三下五除二的打开荷包,看见上头每张五百两的银票,纵使他曾掌管颐霄楼多年,也忍不住唏嘘一二。   “你这是盗取国库了?”   说着,他把荷包藏到袖口:“我不管啊,是你给我的,届时别拉着我与你一起坐牢。”   章烨没好气道:“这是我妹妹给的!来路明这呢!”   他家汐儿什么都不多,就银子多的要命。   靳霄闻言扼腕,若当时能进楚家的门,没准够他败两辈子的。可偏生前脚托贺远霖牵线,后脚就听闻楚裴两家的婚约。   悔,悔的很。   “有这妹子可真好,章兄,你可不知,我原先还能做你上门女婿来着。没准你我还能亲上加亲。”   作为妹控的章烨,听见有人夸楚汐,当下眉开眼笑:“她自然是好的,我说要用银子,她二话不说就送来,这种好妹子,打着灯笼没处找。”   不过,章烨看重靳霄,是看中他的能力,若说这做妹夫的人选,章烨觉着,谁都配不上她家娇娇,何况是靳霄。   就他,远远不如裴书珩。   “汐儿再好,你也不许惦记她,就你整日里就知道赌赌赌,还是别作践那些个姑娘。”   靳霄:我没看上楚汐,我就是看上她的钱。   不过,到底言归正传,他也不再说这些荒唐事。   “我就不明白了,你爹好歹也算是个芝麻小官,你若不继承他的衣钵。大可以去接府内的生意,作何非要拉着我?”   “你懂什么,我爹做官也就是玩个新鲜,花钱买的,没有实权。”   若是换成以前,章烨对这些是不屑一顾,自己当着二世祖,可是逍遥快活的很。   可他这次就想靠实力,做出一番事来。   这段日子太多次无助了,他甚至连进秦府带出楚汐的资格都没有。   那是他一路都要护着的娇娇,他若不创一番事来,如何继续护着?   就连曲情,是不是他出人头地,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靳霄听着一时哑然,半响:“那你爹够没事找事啊。”   “可不是么。” 第279章 小小的人儿,大大的情绪   墨漪院   屋内摆着的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正染着香,烟雾袅袅上升,清新好闻,带有安神作用。   幔帐轻舞,屋外是几声虫鸣,而屋内传来难受的呓语。   屋外的打着哈气的落儿听见这细微的动静,一个激灵,连忙推开屋内,疾步走了进去。   主子一回屋,就说累的慌,说要小憩一会儿。估摸着,睡了也足足有一个半左右时辰(三小时),难不成主子是梦魇了?   她撩开床幔,果然见楚汐呼吸急促,眉宇间拢着云雾般的哀愁,睡的极不安慰。   “冷。”娇娇的,弱弱的嗓音从楚汐嘴角溢出。   冷?   落儿下意识伸手去触楚汐的额,手背处传来的触觉,烫的不行。   她大吃一惊,急急的唤了几声:“主子?主子?”   可榻前的女子,却没有半点反应。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带着泪光,委委屈屈的,想来也是知道难受,哼哼唧唧像是随时就要哭起来。   落儿手忙脚乱的给她拢好被子,扬声对着屋外洒水使女破声道:“主子高烧,速速去请拂冬。”   ……   楚汐待下人和善,消息一经传出,不待多时,府内上上下下的奴才竟来了大半。   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焦急的挤在院内,等着里头拂冬诊脉的消息。   就在这时,有人多嘴小声道了一句:“怎么不见公子前来?夫人身子娇弱,这公务再多,也该搁在一旁。”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   有人带着试探小声回道:“公子对夫人体贴的很,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想来实在脱不开身?”   就在这会儿,裴幼眠圆滚滚的小跑出了屋子。显然她是听见了几人的谈话。   下人见状纷纷行礼:“请姑娘安。”   裴幼眠捧着脸,想到楚汐这会儿还没醒,她不由急的跺脚:“我兄长自然是最体贴入微的。”   “我要把他喊过来,照顾嫂嫂。”她自言自语道,然后,小跑出了院子。   留下面面相觑的一群下人。   裴府书房搁的远,就像隔了曾屏障,府内什么消息都是最晚才能传到那里。   其间,有人颤巍巍的举起手,小心翼翼道:“我觉着,公子好似不知晓。”   ……   楚汐是真的难受,眼皮子千斤重,任由她怎么费劲都抬不起。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冷的很。   身上一重,厚厚的锦被压了下来,她很快却又嫌热,伸腿欲瞪开。   落儿见状,连忙制止,也不管楚汐能不能听见,她碎碎念道:“主子忍忍,悟出汗就好了。”   拂冬已在一旁写着药方:“夫人高烧不退,一则受了风寒,二是劳碌过度。”   “我这就去煎药,你照看好夫人。”   ……   这头,裴书珩正要出门。刚换好衣裳,就听外头阿肆惊讶道:“姑娘,你怎么来了。”   裴幼眠滚进书房,她穿的多,愈发的娇憨可爱。   裴书珩正要笑问几句,就听裴幼眠可怜兮兮的上前攥住他的袖摆:“嫂嫂生病了。身子烫烫的,兄长,你快去看看啊。”   裴书珩只当裴幼眠的玩笑话。   方才还到他面前四处作怪的人,怎么会好好的晕倒?   难不成是不想抄佛经?   裴书珩俯下身子:“好了,莫胡说,兄长有要事。”   裴幼眠跺着脚,嚷道:“你才胡闹呢,我最乖了,嫂嫂梦里都在哭呢!是不是你今天吓唬嫂嫂?才害她病的?”   裴幼眠越想越有可能,他兄长冷下脸她都会害怕,更别说嫂嫂了。   嫂嫂那么好,就那个长相狐狸精一样的什么宁世子,还对嫂嫂心存不轨,兄长怎么就不怕嫂嫂和别人跑了?   她说的很是有模有样。   这时,阿肆也从外头跑了回来,许是他去了外头打听了一番,得了消息又马不停蹄赶了回来,这会儿气息并不稳,带着喘。   “公子,夫人是病了。”   裴书珩面色一沉。   “如何?”   阿肆连忙道:“夫人高烧不退,一则受了风寒,二是劳碌过度。”   阿肆也知,公子约了人有要事相谈,早就定好的时辰,无法推了。对方也最不喜不守信用之辈。   阿肆做不得公子的主,话毕,连忙缩下头,不说话了。   要他说,男儿志在四方,什么也比不得公务应酬重要。可阿肆比谁都清楚。夫人情意满满,如何可以被辜负?   光线透过窗柩,照在男子一半的精致侧脸上,一明一暗,竟一时片刻看不透他脸上的情绪。   拂冬没有亲自来找他,想来不是极为严重。   裴书珩摩挲着指尖的玉扳指,喉咙动了动,嗓音有些低沉:“走吧,出府。莫迟了。”   阿肆欲言又止,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可他能察觉出,公子的步子比往日都急。   望着前方男子冷硬的侧脸,阿肆心想,至少公子也是在意夫人的。   一路气氛都很差,阿肆甚至觉得吹来的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府内的马车早已备好,裴书珩撩开车帘的手一顿。突然变了主意。   ……   裴幼眠恼极了,看着裴书珩径直离开的背影,气的眼圈都泛了红。   她原先以为兄长贴心,原来都是假的。   嫂嫂好惨,兄长都不关心。   嫂嫂是不是嫁错了人?   六娘说了,娘子是要疼的。   可兄长今日一点也不疼。   小小的人儿,大大的情绪。   她原先还想着,下回见着宁虞闵,就用蛐蛐吓死他。   现在改变注意了。   裴幼眠吃力的往外跑,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六娘。   六娘第一反应就是从腰间掏出铜镜,瞧了眼发髻,和她自认为精致无比的妆容。   然后,看向撞她的人。   一惊,什么都顾不上,连忙去扶裴幼眠。上下打量。   “姑娘,可有哪里撞疼了?”   裴幼眠穿得多,也不觉着疼。她摇着头,固执的要往外跑。   鉴于她把六娘当好姐妹,便拉着她一股脑的往外冲。   “我要去找宁世子。”   “你找他作甚?”   “我觉得兄长不是好相公,我打算让宁世子娶嫂嫂。”   六娘眼冒星星:“真的吗?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   ------题外话------   263章节,暂时解!封不了,如果有想看的小可爱,可入群,群·号指路第 223 章,作家的话有写 第280章 这是谁家的小可怜?   于是,裴幼眠就要拉着六娘出府。   却被门卫拦了下来。   门卫见姑娘身后不见拂冬,反而瞧见了辣眼睛又不着调的六娘,不由念起裴书珩的吩咐,自然不能让裴幼眠出去。   “姑娘,请回吧。”   裴幼眠咬着手:“不能出去吗?”   “没有公子的命令,姑娘还是莫为难小的。”   裴幼眠只好把湿漉漉的眸子看向六娘。寄希望于她。   六娘是什么人,府内上上下下都清清楚楚。门卫知道六娘的德行,立马扬声道:“公子的吩咐,怎么,你要违抗不是?”   六娘咽了咽口水,搬出裴书珩她这会儿就老实了:“不不不,我不敢。”   裴幼眠见六娘都不帮她,甚至要帮着劝她回去,她嘴巴撅起来,只觉得兄长人都出去了,却管着她。   哼!   解下披风,在地上铺好,然后一股脑的坐了上去,颇有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坐着赖着不走的架势。   这……   守卫脸不红心不跳的坚持着操守。   裴幼眠坐下,怀抱着屈起的双腿,肉嘟嘟的手去拨绣花鞋上的珠子。   她向来耐心极好,就保持这个姿势,仿佛能坐到地老天荒。   六娘只能跟着坐下,笑嘻嘻道:“姑娘,我陪你啊。”   到底是风口处,六娘用身子挡出了一半的风,就怕楚汐还没好,姑娘又倒下了。   两名守卫犯难,相互对视几秒,年长一些的那位嘻嘻叮嘱道:“我去寻云坠姑娘,你在这看着,万不能让姑娘出去。”   裴幼眠:“哼!”   六娘在一旁笑的嘎嘎嘎。   ……   宁虞闵遣人去章府,却得了回绝的消息,他倒没生气,反而心生满满的怜悯。   宁虞闵心想:这章烨被拘也就算了,前几日还能翻墙而出,今日都不能出门了。   手里还没什么银子。   颇惨。   宁虞闵大手一挥,遣人送了些银票过去。毕竟是他兄弟,可不能让她饿死了。   他只好独身一人去归德侯府。可走到半路,想起一件事来。他曾许诺楚汐。   ——下回!下回我揍人就和你说一声,你就在边上看着。   小霸王的话从不收回。   于是,他又绕远路,赶至裴府。   可刚步上台阶,就瞧见门槛里头地上的一团。   ???   他吹了声口哨:“呦,这是谁家的小可怜,让本世子瞧瞧。”   守卫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宁世子,他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摇大摆进入,在姑娘面前蹲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幼眠猛然抬头。再也不见先前的疏离,她甚至不计较宁虞闵抢她烧鸡。   她又孩子心性,压根没有男女大防,直接抓住宁虞闵的手,嗓音俏俏的:“我终于把你等来啦。”   宁虞闵见她甜甜一笑,露出八颗牙齿。软萌软萌的,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了。   又听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心脏被击中。   他缓了几秒钟,都没缓过来。   “你这是在等我?”小公举嗓音有点抖,心跳扑通扑通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会儿心跳快个什么劲。   “我想去找你啊。”软妹眨巴着眼睛,像个精致的娃娃。   宁虞闵心花怒放,见裴幼眠的披风铺在地上,不用想,也是脏了,好在裴幼眠穿得多,不怕她冻着:“早就说了,跟着哥哥走。来,地上多凉,起来。”   裴幼眠有求于他,自然乖巧的很。由着他拉着扶起。   六娘爱看八卦,换成旁人,早就看得津津有味,可裴幼眠却不一样,她当下跳了起来,把裴幼眠护在身后。   头一次面上没了嬉笑:“男女有别,世子还是与我们姑娘莫过于亲密为好。我们姑娘孩童心性,倒没什么,可万不能坏了世子您的名声。”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丑八怪,宁虞闵只觉得心脏险些要停止跳动。   这模样是人吗!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鬼东西。   宁虞闵好不容易平复好心率,当下眉头一蹙:“滚开,挡着我与妹妹说话。”   说着,他满腔欢喜的看着扎着两个揪揪球,发髻极为娇俏可爱的裴幼眠。   “宁幼眠听着也挺不错的,届时换个姓氏即可,若一下子给你改了名,你也需要一段时日的熟悉。”   这是他初为兄长的体贴。   裴幼眠从六娘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正要问问,他何时来娶嫂嫂。   就在这时,云坠疾步赶来,她手里抱着信披风,边上一同赶来的是方才的守卫。   云坠看见一旁的宁虞闵,心下一惊,她朝小公举行了一礼,这才动作熟练的给裴幼眠系上披风。   “姑娘又乱跑,待夫人醒了,定要罚你。”   裴幼眠脚下踢着石子,任由她动作。   云坠又摸摸裴幼眠的手,好在不凉。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道:“公子方才还问起姑娘您呢。要让他知晓,想来少不了一番责备。”   裴幼眠鼓起腮帮子,愤愤道:“你骗人,他都出府了。”   云坠见此,只当她是想着出门去寻公子,却离不得,这在闹脾气,当下笑开:“那能啊,公子这会儿正在墨漪院亲手照顾夫人,不经旁人之手,奴婢还能骗您不是?”   一旁被冷落的宁虞闵倒是难得的好脾气,他已经想好在王府离他住处最近的那处院子给裴幼眠住。   甚至打算好了,把京城那些会做小吃的,一个个轮着招进府内,每日给新妹妹变着花样让她吃。   他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遐想。   正美滋滋着,就听裴幼眠欢呼一声,抱着云坠的胳膊:“太好啦。我们快回去。”   诶?去哪儿?   宁虞闵见她蹦蹦跳跳要往回走,当下暗觉不对,连忙上前去拦。   带着当哥哥的谱,他小声斥道:“宁幼眠!你往哪儿走呢?”   裴幼眠这会儿眼里哪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跑回去。没有先前求宁虞闵的心思,她看着挡着路的男人,全然没了先前的笑脸。   烧鸡那事,就过不去了!   她怎么能误会兄长呢。兄长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你让开。”小丫头心情颇好,说着话来都软绵绵的。 第281章 软肋是你   宁虞闵不能接受这个反转,他想发火,可面对软软的裴幼眠,又发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你耍我呢?”   裴幼眠茫然,她歪了歪头,发上的揪揪球随着她的举动,一晃一晃的,她连忙伸手去扶,就怕要散。   “我没有昂。”   说着,她开始赶人,说的有些艰难,也有些绕:“兄长要照顾嫂嫂,不能陪你玩,幼眠要去看兄长照顾嫂嫂,不想陪你玩,我们没空的,你应该回家。”   宁虞闵从这莫大的差距中回不过神来。如遭晴天霹雳般,他那双手抖啊抖。   原以为裴幼眠是后悔今日一早在宁王府外他的提议,决定要当她亲妹子,他还想着这丫头弃暗投明,好眼光。   竟不想,只是逗他玩玩?   落差之大,小公举无法接受。   双方对峙着,良久。   小公举败下阵来。   “楚汐病了?那本世子要去瞧瞧,毕竟与她有些交情。”很显然,宁虞闵还在气楚汐今日对他的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大不了赔你一件衣裳钱。   看不起谁呢?   那时楚汐活蹦乱跳,精神的很。   宁虞闵这会儿很想去嘲笑她。   裴幼眠却是如临大敌,警惕万千:“不行!你不能去!”   宁虞闵想要原地爆炸,大声道:“这京城就没有我去不了的。”   裴幼眠胖乎乎的手攥了攥,她也不知道该拿宁虞闵怎么办。她气的涨红了脸,这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看着宁虞闵美的紧,小姑娘打定心思,她是绝对不能让着狐狸精世子去打扰兄长嫂嫂的。   想要破坏兄嫂的感情,幼眠第一个不答应。   她一本正经,用最狠的话来吓唬威胁。   “你不听话,小心我,我,我踩你!”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说着,她还特地露出两个小虎牙,龇牙咧嘴。   宁虞闵捂住心口:靠,劳资又被萌到了。   ……   墨漪院   外头的奴才在裴书珩来后,纷纷退下。院子刹那间空了下来。   拂冬已去药房煎药,落儿见姑爷在此,这会儿也用不上她,便福了福身子缓步退了下来。   她一出屋子,就看见傻笑的阿肆。   落儿嫌弃的努努嘴,怕打扰里头的主子,她嗓音压的很低:“怎么,你捡着银子了?”   “你就这点出息,整日里就知道钱钱钱,也不知和谁学的。”阿肆想到方才瞅见拂冬险些被石子绊倒的场景,就心中畅快。   这会儿和落儿说话,都眉飞色舞的。   “和主子啊。”落儿很是坦荡。   阿肆却是不信,楚汐在他心里如今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哪会如此庸俗。   夫人对公子一往情深,这会儿又能让公子临时改变注意,不惜得罪约好的恭亲王,可见公子也是上了心。   阿肆:“休要胡言。”   ……   屋内,窗户被掩上,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遮住了大半光亮,便又点了几盏灯。不至于太暗。   秋风袭来,透过缝隙,吹的屋内的灯火随之一晃一晃的舞动。   楚汐那张小脸热的潮红,额间密着细细的汗珠,墨发汗湿。   病弱西子,楚楚可怜,更甚三分。   楚汐嘴里喊着热,可身上的被子重的她完全推不开。面上本就一副难受之状,如今睡梦间可怜兮兮的抽着鼻子。   裴书珩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带着审视的看着楚汐。听着她一声一声的喊着热。男子脸部的线条显得冷硬,阖眼遮住眸中的波涛汹涌,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   静默片刻,起身。推开房门,对着外面的人道:“打盆水来。”   楚汐热的迷迷糊糊,无意识费力的抽出玉臂却又觉得冷,那浓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裴书珩刚端着水盆走近,正把一旁的棉布浸入水中,就听床榻传来难受的呜咽。   他动作一顿,随即绞干棉布,堆叠整齐,放在女子额间。   又见露出的玉臂,他捻了捻被褥,盖住。   头上冰冰凉凉的,仿若减少了许不适感,楚汐呜咽声转小,却还是一声一声的吸着鼻子。   裴书珩顺势坐在床榻处,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动作轻柔的擦过女子眼角的泪珠。   他从未想到,他会为了楚汐改变主意。甚至把公事推到一旁。   “楚汐。”他轻声念着枕边人的名,眉心紧拧了三分。嘴角竟都是对自己的嘲讽之色。   一次破例,两次破例,他甚至颇有闲心的陪着她演戏。   没想到,到头来,他成了那个出不了戏的。   他原先以为夫妻间,平平淡淡,讲究相敬如宾,他不会在楚汐身上花费更多的心思。   可就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怂包戏精,用事实告诉他,承认吧,你对她的关切已经超过了先前的预知。   裴书珩很清醒。他动情了。   好在这会儿陷得并不深,他可以随时抽身。   修长的手指落到女子娇艳的红唇上。那滋味,他尝过。   ……   屋内药香味四处弥漫。   楚汐醒来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脑子沉沉的,重的很。她一睁眼,就瞧见床头神色不明,定定看着她目光幽深的裴书珩。   what?   有点吓人。   见她醒来,裴书珩面色淡淡的把茶几旁的药碗端上,药汁这会儿还冒着热气,裴书珩用汤勺轻轻舀着。   看着男子芝兰如玉,缓步而来。楚汐缩了缩身子,美眸一蹙。浑身都出了汗,粘腻的很。   裴书珩坐下,手下动作不停,他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出声:“楚汐,你说有了软肋是不是该亲手毁掉?”   ???   我怎么感觉你要变态了?   楚汐喉咙有些干,她吃力的半撑起身子,靠着。   嗓音也带着些许沙哑:“爷说的是什么话,哪有人没有软肋的。”   裴书珩抓着药勺的力道变重,然语气依旧云淡风轻:“那你的软肋是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   美貌,金银珠宝,章楚两家的安危……   可楚汐知道裴书珩爱听什么话,她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爷了。”   话毕,也不知为何,她脸上愈发觉得烫。   女子的话,缠绵耳侧。   明明知道真实性掺了假,裴书珩却低低笑开。   男子嗓音温润,他道:“如此甚好。” 第282章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楚汐即便脑袋晕乎,也能察觉出狗子的不对劲。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下意识小心翼翼的看过去,见男子神色如常,冷淡如旧。面上仍是温文尔雅之状。   很好,就是受刺激了。   他好端端的提着什么软肋,看似随口而言,可楚汐知道,像裴书珩这种大佬不会无聊的扯这些话题。   楚汐想不到原因,索性不想了。   她视线向下,落到男子端着白瓷药碗的那双手上,白皙且骨节分明。一时之间,楚汐竟不知是他的好看,还是经过多道加工的无暇白瓷药碗更胜一筹。   “受了风寒,劳碌过度?就连幼眠都知天冷多加一件衣裳,困了便多休息,你这个嫂嫂倒是做的好榜样。”   男子不咸不淡道。   屋内的熏香许是快消耗殆尽,清香好闻的香味被那从缝隙间溜进来的风吹淡了。   也不知为何,楚汐身上那股自带的如兰似麝的女儿香愈发浓烈。   裴书珩很清楚,床笫/之欢时,楚汐累到出了汗时,也是这般,让他愈发尽兴的同时,她哭的俞厉害。   楚汐被他这么一说,当下就不乐意了,合着病倒也是她想的?   也不知这厮怎么回事,竟然空到来伺候她,可冷嘲热讽的,听着就像骂人。   “我这还不舒服呢,你凶什么凶。”   裴书珩自诩方才语气淡淡:“我何时凶你了?”   楚汐头一抬:“就凶了就凶了就凶了。”   强词夺理。   裴书珩倒是没恼,面色冷静。   楚汐喉咙干的很,唇畔也泛着白。她不似往常那般有精气神,这会儿蔫了,无力的连说话都觉得累得慌。   她正要讨杯水喝,可还不曾说话,唇角处却多了杯茶盏。   楚汐看着递水之人,委实觉得怪异。她不可置信的就着茶沿启唇小抿几口。   裴书珩没让她喝多,因为她还需吃药。   楚汐觉得药香极为好闻,可她比谁都清楚,那玩意苦的很。裴幼眠每次喝,都像能要她半条命那样。   楚汐每次诱引她喝时,说辞都是头头是道,理由满满。   ——喝了,喝了有身子就好了。   ——喝不喝,不喝你就完了。   ——我们幼眠真乖,肯定会好好吃药对不对。   可轮到她自己,那就不一样了。   小仙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想喝中药。   她连忙身子往墙边挪:“我觉得我能再忍忍,药喝多了伤身,睡上一日,明早没准就好了。”   男子淡淡的凝睇着她。   楚汐竟被他瞧出几缕心虚。   “我嘴里这会儿都泛着苦,喝了定然更苦,你还说过疼我,原来都是唬我的。”   女子几缕发丝因着湿潮正贴着脸,楚汐有些嫌弃的拨了拨。   她想沐浴。   可显然,她身子晕晕沉沉的,这会儿气候又冷,落儿定然怕她又冻着,反而加重了病情,怎么也是不允的。   楚汐就想着晚些裴书珩走后,让落儿帮着擦拭一番。   “我备着蜜饯。”裴书珩起身,在茶几上又取来蜜饯盒子。   这是他让拂冬准备的。   裴书珩看见拂冬端着黑乎乎的药汁来时,不由自主的想起裴幼眠喝药都要吃几颗才能不哭。   他想,像楚汐这么娇气的人儿,没准喝药如幼眠那般,会闹。   他便要了幼眠平日藏着的蜜饯。   还真是……果不其然。   “我真是受宠若惊。”楚汐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出该说什么。   这人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关怀备至。   楚汐蓦的有些慌。   “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吗?”   导致你给我一种假象,这是死前最后的温柔。   裴书珩淡淡的收回视线,动作说不上粗鲁,也不算温柔,在她嘴里塞了颗蜜饯。   “唔。”楚汐嘴里被塞的鼓鼓囊囊的。她下意识的咬了起来。   蜜饯被处理的很好,酸酸甜甜的,又细心的剥了籽。一入口,嘴里泛苦的感觉瞬间被治愈。   可一吃完,那一瞧就觉得能苦到心尖的药汁又被呈了上来。   “不烫了,这会儿喝最宜。”裴书珩语气依旧淡淡。   合着,你就是想看我哭唧唧喝药?你这是什么恶趣好?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很怕苦的。”   男子神色不改,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能不能不喝。”   没有得到回应。   楚汐见他这么坚持,也心知逃不了。   她只好苦着一张脸伸手去接,就听就听狗子道:“喂你。”   楚汐很想知道,到底是她病了,还是狗子膏肓了。   楚汐是个会享受之人,即便闻言很是惊讶,手也垂了下来,只觉得天上要下红雨了。   要不是知道剧情有变,她甚至要怀疑这碗里是不是被下了毒。   “那辛苦爷了,我真是幸福的要晕倒了。”   女子语气浮夸的很。   男子一顿,良久,‘恩’了一声。   裴书珩把药碗端到楚汐唇边,楚汐就这碗沿,极为痛苦的小口吞咽着。   如凌迟般。   好不容易如墨般的药汁见了底,她觉着苦意从嘴里一直下达全身。   女子眼角不由溢出几滴泪来,顺着如玉的娇艳脸庞而下,滴在被褥上,一下子又没了痕迹。   她眼巴巴的等着男人的蜜饯投喂。   她张嘴:“啊。”   女子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因哭过,杏眸愈发水润。   因着她睡觉不安分,脖颈那处的暗扣崩开。把她特地想要隐藏的痕迹公布示众。   那暗红色的印子都是男人留下的。   裴书珩刚要取蜜饯的手一顿,忽然间不想给了。   男子目光深邃,在楚汐的期待下,他却是关上了蜜饯盒子。   楚汐:狗子,你在干啥玩意。   “我苦呢。”她出声提醒。   回应她的是男子微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压了下来。   唇齿相贴那清晰的触感,让楚汐一下子忘了身子的不适,她略有些失措的,一下子攥紧被褥,任由他动作。   裴书珩倒没过分欺负她。   动作也极是温柔。   却让楚汐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等到他退出后,楚汐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的,有些呆滞。   裴书珩抚了抚她如绸缎的墨发。   他气息有些不稳:“这会儿还苦吗?”   你说的是什么玩意?   楚汐:??? 第283章 落她手里,那可真是太惨了   楚汐傻了。   这会儿怎会还觉得苦,男子特有的冷松香味道充斥鼻尖,麻木的再也感受不了其他。   只是觉着头更疼了。   屋内的烛光让她愈发晕眩。   楚汐嗓音有些轻,不想去看这个登徒子:“我这有落儿照料,你若忙,只管去便是。”   裴书珩把药碗搁下,抚了抚褶皱的袖摆,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低低道:“不忙。”   不忙个鬼。   算着时日,他这几日也该暗里搞小动作了,甚至还会出府几趟和那好赌成瘾却手执大权的恭亲王达成共识。   不得不承认,因为她的到来,破坏了秩序,近日这些事发生的都比书上写的快而紧凑。   紧接着,还会发生一桩大事。   [钰旭桀生母为九品采女,身份低微,在偌大的皇城里不得盛宠,她不过是只随随便便就能被捏死的蚂蚁。]   [香消玉殒后,也只是被随随便便办了丧事。]   [禹帝却在多年后,对着抱着千字文的钰旭桀面前,下了圣旨,追封其生母为宸妃,移至皇陵。]   已死之人,早已化为一抷黄土。生前未曾享过的体面荣耀,死后竟然一一封赏。   虽然讽刺,可朝堂之上又不免动荡万千。   官员心思活络,只觉得到了战队的时刻。   钰旭桀身份大有不同,不再是九品采女之子。禹帝心思虽捉摸不透,可这段时日,种种行为,可是想提拔钰旭桀继承皇位?   必引起钰旭尧党派心生不安。   书里没有吴令毓和亲一事的冲击,镇国公还能做的住。   可今时不同往日。镇国公府正准备着和亲事宜,吴巍一夜老了不少。   若是泱泱大国也便算了,可偏生不过是个荒蛮之地。吴令毓是他唯一的嫡女啊。   这钰旭桀愈发春风得意,镇国公却是愈发消瘦,运筹帷幄多年,他怎会不慌不去想,是否继续坐以待毙?   这镇国公保不准不会狗急跳墙。   楚汐念及此,正巧又不知如何面对这浑身都不对劲的裴书珩,只好又催促:“我已无大碍了,你不必守着。”   “赶我作甚,是方才吓坏你了?”裴书珩说着鬼话,面上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靠哦!   楚汐听后,不免红透着脸去瞪他。可她哪里会是裴书珩的对手。   很快败下阵来。只好目光游离之际挪开视线。   “随你,我还能赶你不是。”   话毕,只觉得心烦意乱。   啊啊啊啊啊啊,舌!吻!   她翻身躺下,眼不见为净,又用被子盖住头,面相墙壁,无视狗子。   可她到底怕热,没多久就像贼一样从被褥下探出一个头来。   她闷闷的吐了口气刚要吃力的推开身上的褥子。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却被人生生止了动作。   狗子!!   ???   这货到底要干嘛!   “我热死了!”她抱怨。   “忍忍。”男子颜如冠玉,雅人深致。   楚汐明明晕乎乎的,偏生还要被裴书珩管着,也不知为何,委屈冒出一个尖来,便再也收不住。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一把掀开绣着花开富贵的锦被,语气有些冲,偏生她嗓子哑,听着又软,让人觉着像是在撒娇。   “你说的倒轻巧,你怎么不进来躺躺?”   女子躺在床榻上,面上是遮不住的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风寒所致。   裴书珩垂下视线,转着指间的玉扳指,斟酌一二,扔下两个字。   “也好。”   ???   什么???   我又作死了吗???   他脱去外袍,弯身褪下藕丝步云履,慢条斯理的翻身上了榻。   在楚汐怀疑人生之际,被窝里多了个人,紧接着楚腰被拖了过去,整个后背都靠在男人身上。   空出来的那只微凉的手掌落在楚汐额间   见传来的温度好似没先前那般烫了,裴书珩便轻声道:“睡吧。”   楚汐:??劳资睡不着!   可也不知为何,闻着那男人身上特有的冷松木清香,她的眼皮却是越来越重。   就在要入睡的前一秒,她脑子反而灵活了起来。   不对,不对,不对。   又想起先前在裴母牌位前说的一句话。   ——不过,他如果真的对我有丁点儿动心,就往前种种,儿媳应当不会让他好过。   在意识模糊时,楚汐想着,看来她该想着如何让裴书珩不好过了。   哇哦,狗子。   如果真落她手里,那可真是太惨了。   ……   赌坊这头。   雅间。   靳霄又输的惨不忍睹。一旁跟着来的章烨实在看不下去。踱步去了窗柩前。   倒不是靳霄能力不行,他自从输了颐霄楼后,就一直‘发愤图强’拼命学习其中技巧。   这些年来,精湛了不止一点两点。   可他对面坐着的赌坊掌事,却不是吃素的,女子一袭白衣,轻纱遮面,只露出两只如秋水般的眸子。   只见她妙曼的身姿,便知是个美人。   “你,又输了。”美人的嗓音如空灵,于靳霄而言却是刀子扎在心口。   “再来,再来!”靳霄就不信了,他会继续惨败。   他不能认命!   女子懒懒的打来个哈气,却是站起身子,没把靳霄当回事:“一直赢,实在是倦了。靳公子,在下就不奉陪了。”   靳霄觉得他受到了侮辱。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没银子?”   隔着轻纱的红唇微微上扬,女子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她动作轻柔的撸着毛。   猫儿在她的动作下,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上回公子是有本钱,用颐霄楼来做抵消,可这会儿公子上下就没有我能看得上的。银子啊,我最不缺了。”   说着她抓了抓猫儿的爪子。也不顾靳霄如何作想,径直离开。步步生莲。   靳霄气的想要砸东西。   “她什么意思,她是看不起我吗?”   章烨倒是有一说一,很是实诚:“原来你看出来了啊。”   靳霄一哽。   不过,到底不承认技不如人。   “我方才是手气差,你信不信她若不走,只要再玩一把,我就能赢。”   章烨看着瘦了许多的荷包:“我不信。”   他已经要怀疑靳霄这厮,在掌柜面前是一辈子输的命了。 第284章 你非要把自己毁了是么?   靳霄觉着章烨这人无趣的很,还怀疑他的能力。   让他觉着,这几年花下的功夫都白费了,只要一对上赌坊那死女人,他就要认栽。   你说这就算不挖苦,也该说几句好听的,让他存有希望。就算是昧着良心。   “得,人都走了,你我留着作甚。”靳霄不屑与旁人赌,他懒懒的站起身子。   “那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阁楼,出了赌坊。   “我让卖酒的小娘子给我留有两坛竹叶青,章兄,可要一起?”   “那小娘子长的万分讨喜,逢人就笑。”   这番邀请,章烨直接拒绝:“我得回去了,今日出门还是瞒着我娘的。”   靳霄不再说什么,于是晃着手里的钱袋子,懒洋洋的朝东边走去。   这会儿,暮色将至,落日的余晖随着时间的消逝,愈发暗沉。   章烨嘴里说着回府,可却是不由控制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心里存着事。   街上零星几个路人,商贩早就挑着扁担回家,而两侧林立的商铺这会儿也都点上了灯。   倒不至于看不清路。   他也不知走了多久。   直至,看到了醉乡阁的门前的热闹非凡。   他默不作声的,有些僵硬的看着那些个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娇笑的揽着客人,软言软语勾着哄着路过的男人迷了心神。   耳畔皆是男女之间的**。   章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   自从上回曲情冷声拒绝了他,他便再无机会使银子给邹妈妈。   章烨有些失魂落魄,这世上还有谁,会像他这般怜惜她。怕她委屈,怕她疼,忍着不去碰她。   会绞尽心思的为了让她一展笑颜,甚至不惜闹出笑话。   会因为她的冷漠,而整宿整宿的失眠。   真是……彻底栽了。   章烨担心,没了他的打点,她是不是会像这些女子那般,躺在别人怀里。   即便这是曲情自己想要的。   不过,曲情是醉乡阁的招牌,邹妈妈定然会把她卖个好价钱。不会随随便便让她接客。   “呦,这不是咱们章公子吗?您许久没来了,可要看看我们晴晴?”邹妈妈摇着折扇,一扭一扭的来到章烨跟前。   邹妈妈很喜欢这个傻公子,银子大把大把的送,却是不破曲情的身。   她正等着过个把月,拍卖曲情的初夜,价格自然要往高了提。可这期间,就缺花钱,却不碰身子的如章烨一同的男子。   章烨抿了抿唇。   见她,自然是想的,可她并不想见她。   她想要有抱负的,有金钱权势的男子,而他如今只是个纨绔子弟。   章烨没有回邹妈妈的话,他脚步沉重略带蹒跚,缓缓转过身子离去。   月光拉长他的影子,显得愈发萧瑟孤寂。   身后的邹妈妈当下出声挽留:“欸,章公子,别走啊。你若腻了晴晴,我手头上还有大把的姑娘,任您挑啊。”   “我们醉乡阁什么女子都有,只要您说,妈妈都给你找来。”   ……   醉乡阁。   上好的房间。   陈设一应齐全,处处皆显精致。看着竟想富贵人家姑娘的闺阁。   女子对着铜镜,卸下妆容,玉指取下发间的银凤镂花长簪,很是珍惜的放入一旁的盒子里,生怕夜里积了灰。   “那对你死心塌地的人又跑来了。”身后有人靠着柱子,手里拿着一张信纸,着鹅黄衣裳,是丫鬟的打扮。   曲情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什么,却又被一滩死寂取代。   “你想说什么?”她淡淡道。   “她对你如此情深,你就没有片刻的心动?”丫鬟挑眉,很是感兴趣的想要看她的反应。   “不曾。”曲情回应的极快。   可却换来对方的一阵笑:“骗的过我,骗的过他,你还能把自己也骗了。你可真行。”   曲情指尖带颤。眼神却泛起了冷意。   柳月笑的肚子疼,可眼底却闪起了泪光,她直接用手擦去,却是越抹越多:“你今日对着那镯子出神了三次。”   她嘴里的镯子正是先前章烨所赠,在曲情用几句话把他的希翼打的稀吧碎时,还特地归还了白玉镯子。   可章烨到底又给她退了回来。便是她塞到首饰盒里的那只。   柳月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她上前蹲下与曲情平齐:“有人个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如何不值得托付终身?章家我查过,不如外界传言那般,上上下下的人都极好相处,很是爽快。”   “只要你愿意,你就有家了。”   “章家没那么多规矩,他们也不会为难于你。”   曲情从袖口摸出方帕,上头绣着她最爱的梅花,高洁却又傲骨。她动作轻缓的给柳月拭泪。   却是莫不吭声,没有言语。   她这幅反应,让柳月彻底冷了心。   柳月突然甩开她的手,眼眸猩红,恨恨道:“你非要把自己毁了是么?”   曲情却是笑了。   帕子从手中脱落,她也没去捡,不再看眼前泪眼朦胧的柳月,她执起桌面的象牙梳,动作轻柔的梳起发来。   笑意却是慢慢变淡:“柳月,十多年前,我就下定决心,不再为自己活了。”   柳月闻言,身子一僵,喃喃道:“你何必呢?你何必呢?”   曲情面色冷清,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道:“把信送出去吧,公子那头应当等急了。”   柳月攥紧手心的信,深深看了眼曲情,这才疾步向外走去,打开房门她留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待她走后,曲情这才指尖带颤,打开妆奁盒。   里头赫然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白玉镯子,她想要伸手去触,可手刚伸到一半,却又生生的收了回来。   曲情闭了闭眼。   像他这般敢爱敢恨,潇洒万千的男子,应当值得更好的女子。   而她锈迹斑斑,心如死灰,没有任何盼头,她背负了太多,只能辜负。   这段时日就当她是意外的闯入那人的视野,又惦着脚尖悄悄的退了出来。   章烨终有一日会对她淡了心思,他会娶妻生子。   她也会把这段无人可知的心思压在记忆深处。   毕竟——曾经,有这么一个毛手毛脚的青年,渲染了她的整片天。   …… 第285章 姑爷是绝世好男人   墨漪院   楚汐夜里体温再度飙了上去,高烧不退,迷迷糊糊间只听见屋内杂乱的脚步声。   身子轻飘飘的,好似飞入云端,不受掌控,可边上有人一直给她喂着药。   她嫌难喝,味道太冲,可对方不依不饶的。   意识模糊间,她竟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她不是这个举步维艰,退婚把裴书珩得罪了的恶毒女配。   仿佛,她还只是那个每天吃着馒头加咸菜也要坐到电脑前疯狂砸礼物的神仙榜一。   她和榜二相互制约牵扯,恨不得对方早点破产的日子痛苦而已快乐。   可榜二倒是没有破产,小道消息,她有个身价过亿的干爹,好巧,楚汐也有爹,只是早没了,逢年过节烧的纸钱也差不多身家过亿了。   榜二过的风生水起,她反而因为健康不良被抬着去了趟医院。   “楚汐,喝药。”耳畔有人在喊。是谁呢,嗓音很是熟悉。那总是平平没有起伏的语调却是带了往常没有的急促。   楚汐死死紧闭着唇。任由药汁顺着嘴角,划下。一滴未进。   这一碗药,非但没有喂进去一口,反倒浪费了不少。   一侧的落儿,急的不行,这不喝药,哪能好?继续这样烧下去,这还得了?   她扑腾一声跪到地上,急的也不嫌顾不上疼:“姑爷,您快想想办法。”   男子执碗,看着榻上满脸潮红的女子。他顿了顿,一手捏住楚汐的下巴,迫使她张唇。   对着药碗抿了口,微微俯下身子,以口而渡。   没有杂念的周而复始。   楚汐被迫灌了药,她皱着脸。不过都咽了下去。也没吐出来。   屋内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眼看着人都要烧晕过去,裴书珩算着时辰,自她不舒服起,已经烧了大半日了。   “取盆热水来。”他对落儿道。站起身子让出位置。   落儿心想着夫人和姑爷即成夫妻,倒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再者屋内她与拂冬都是女子,她端了水来后,浸了帕子,伸手去撩开被褥。给楚汐擦拭。   解开楚汐的中衣系子,只余下一个红艳肚兜。   女子通体雪白,没有瑕疵。那股体香愈发浓烈,落儿都不由晃了次神。   姑娘身子娇,稍稍用力就能落下印子,落儿压根不敢用力。   “你下去吧。”裴书珩改变了主意。嗓音带哑,落儿和拂冬相视一眼,连忙退下。   裴书珩这才亲手擦拭着他不允许别人碰的,属于她的任何地方。   帕子一贴上女子的肌肤,楚汐忍不住舒服的哼唧一声。   可她依旧意识模糊,眼前仿若浮现榜二扬武扬威,吃着五星级酒店空运过来上好的牛排的场景   榜二嫌弃又鄙夷的看着啃着馒头的她,高傲的不行:“喂,想和我抢榜一,做梦去吧。”   “你也许不知道,我昨日还要到了作者薇薇的微信号,她还给我发了亲亲的表情包。”   楚汐难受死了。嘴里的馒头甚至都洋溢着药味,苦的她险些要升天。   “唔。”脖颈处传来舒服的触感,楚汐无意思的娇/吟。   听的一旁的裴书珩,终是忍不住,喉结微动。嗓音带哑,眸子黑沉:“你可真行。”   ……   这场病来的气势汹汹,可楚汐的确很行,次日一早,就恢复了活蹦乱跳。堪称奇迹。   这会儿裴书珩已经上值,楚汐刚一睁眼,就觉着饿。   “主子,你可醒了,昨日可把我吓坏了。”落儿撩起幔帐,勾在金钩上。手里抱着新的衣裙。   楚汐只觉得浑身气爽,身子也干爽的很,没有任何粘腻。   不止是落儿也吓坏了,她也吓坏了,实在是馒头和牛排的落差太大。   她起身穿上绣花鞋,漱口,净面。   桌前已摆好了早膳。   落儿递上碗筷:“您大病初愈,可得吃些清淡的,这是厨房专门做的。”   楚汐就这一份青菜瘦肉粥,吃了起来。   落儿见她不似昨日那般如易碎的瓷娃娃,心下大安:“等姑娘用完膳,拂冬那边药也该煎好了。”   一说起药,落儿不由又笑了起来:“昨日姑娘死活就是不肯吃药,还是姑爷有办法,虽说有些羞人,可若不是嘴/对/嘴的喂发,没准姑娘这会儿还烧着。”   楚汐:你说什么玩意???要呛到了。   落儿就差手舞足蹈:“我听阿肆说,公子是特地推了顶重要的公事,以主子身子为先。”   莫说是大官,就连那些个举人老爷都做不到一夜的照料。   像姑爷这种绝世好男人!哪里还有!   落儿迫切的想和楚汐说昨日裴书珩的体贴入微。让主子日后万分珍惜。   “姑爷今日出门,揉着眉目,不用想也是疲倦的很。想来是一夜未眠。”   楚汐还在落儿放在那句嘴对嘴中回不了神,她终于知道馒头为什么都是药味了。   见楚汐没有反应,落儿再接再厉:“昨日姑娘烧的不行,姑爷还特地把奴婢和拂冬赶了出气,亲自给您擦身子。”   楚汐:别说了,如暴击。   她蓦地觉得脸上有些烧。   然,落儿笑眯眯喋喋不休道:“就连肚兜也是姑爷帮着换的,可见主子们恩爱。”   楚汐抓住白玉勺子的力道加重,她甚至不敢去想当时那个画面。   很好,小裴同志。你爱妻的名声愈发响亮,我愈发丢脸。   只能下意识的问:“六娘可知道?”   实在是怕了那个八卦狗仔。本来有点刺激,可若从六娘嘴里加工过,想必就骇人了。   届时,一传十十传百,裴书珩可以无视,可她不行。   “姑娘且放心,六娘不知。”   毕竟六娘昨日为防宁虞闵与幼眠姑娘搭话,可是费了一番心意。早早的歇下,据说那鼾打的可以和雷公比比。   楚汐松了口气的同时,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姑娘,这是因为姑爷看重您而欢喜吗?”   楚汐又吃了几口粥,在落儿的期盼下,幽幽道:“不,我是觉得有些人之前做的孽要开始还了。”   在昨天以前,她还是那个卑微楚汐汐,可这会儿,她宣布,她是钮祜禄·汐。 第286章 小仙女宇宙无敌第一好看   用了早膳,她这才梳妆打扮。   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美人,楚汐心里美滋滋的。   小仙女宇宙无敌第一好看。   描眉抹唇后,愈发的娇艳,哪里看得出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章烨送的珊瑚串子,她从不离身。另一只手她随便套了只碎花金湘镯。   墨发在落儿手中就像活了似的,被轻而易举的梳成一络络盘成发髻。   金步摇上的链子在发间摇曳。又加以几个珍珠点缀,明艳动人。   在打扮这方便楚汐都是颇爱花心思和精力的,十指纤纤在梳妆盒里捡起一对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配戴上。   “主子可是要出门?”楚汐以往虽说很注重仪容,可极少如此盛装打扮。落儿不由猜测。   “恩,出门。”楚汐小幅度侧过头来,耳坠一晃一晃的,动人心魄的很。   落儿又不是个爱追究问到底的,闻言只是笑着说可以去街上买桂花饼了。   可等出了府,到了柳东街那最热闹繁华地带的赌坊处,落儿傻眼了。   姑娘自嫁了人后,就循规蹈矩,这些地儿再不曾来过,今日竟然破了例。   包子脸皱了起来,她记得六娘在她面前曾提及,姑爷最厌恶这些混乱之地。   “主子,我们回去吧,姑爷若是知晓怕是会恼。”   楚汐这会儿是官家夫人,到底怕被人认出,这会儿戴着帷帽。   她不以为意道:“我还没和他算账呢,他恼什么。”   楚汐刚踏入门槛,就见屋内三五成群,嘈杂的很,细细听去,都是些‘买定离手’,‘押大押小’。   她粗粗的扫了一眼,径直踏上台阶去了三楼。三楼极少人来,空旷的走廊竟然瞧不见人影。   往西面而行,在最尽头停住脚步。   外头竟然有人拦着,那人着便装,一脸凶意:“夫人请回。”   楚汐见惯了裴书珩,对此哪里还会心生惧意。   屋内没有丝毫动静,楚汐随意的看了一眼,她扬声道:“早就听闻舒钰姑娘有一双巧手,逢赌就赢,我可是稀罕的紧。便想来摸一把蹭蹭运气。”   若是男子说这话,定然是个登徒子无疑。   可如今从女子嘴里出来,门外的护卫,听着都不由脸上出现三条黑线,显得更凶了。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里头的人打开。   对方一袭白色拖地长裙,领口绣着精致的暗纹。裙摆则附有朵朵梅花。   白纱遮面,一双眸子空灵出尘。   “你是何人。”她怀里抱着猫儿,靠在门槛山,慵懒万千。   楚汐为了让她看个仔细,直接取下帷帽。   “楚汐。”   楚汐的大名,想来全京城都知道,甚至不少人家用她来吓唬闹腾的孩子。   “你还不睡?信不信我让楚汐来哄你睡?”   “你再哭?等下楚汐来把你吃了。”   就算舒钰极少出门,她也有所耳闻。   看着眼前娇艳明媚的女子,舒钰不由挑了挑眉。就连她怀里的猫儿都施舍的扭过高贵的猫头颅,学着主人看着她。   舒钰一直以为,楚汐凶神恶煞,说出她的名,能把那些个孩童吓哭。这样的人,有京城美人的名号,想来都掺了水分。   那些说楚汐仙人之姿的,没准受之威胁。不得已而为之。   可今日一见,只知传闻不虚。   秉着那份好奇,她出声:“进来吧。”   一入室,舒钰请楚汐入座,猫儿窝在她膝上,不曾离身。肥的像什么似的。   舒钰给她倒了杯茶,闻着味道,是上好的龙井。   “说吧,你到底为了何事。”   楚汐笑了笑,身子往后靠。   “这几日有人过来送银子,想来舒姑娘也是烦恼的很吧。”   舒钰指尖一顿,一袭风穿过窗柩而来,惊起面纱飘飘。   她倏然一笑:“我倒忘了,章公子是你表兄。”   楚汐并不惊讶她知道这些。来赌坊的人,尤其跑到舒钰面前的,她总会调查身世。何况,是靳霄身边的。   “舒姑娘并不缺钱,像靳公子这般不依不饶之人,何不闭闭眼,让他赢上一赢。换了个清闲也好。”   舒钰闻言,也猜出了楚汐此行的目的。   “你来劝我作何?送上门的银子为何不收?”   楚汐端起茶盏,轻轻抿了抿:“舒姑娘应当知道,靳公子那人手里紧巴巴的,哪有什么闲银子。”   “而我兄长,得罪了舅舅,这几月例银都没他的份,看着荷包日渐消瘦,我可不就是堵得慌。”   舒钰轻轻一笑,楚汐几言倒给她解了疑惑。她就说靳霄那人,哪儿来的银子。   楚汐也不急,她慢悠悠道:“舒姑娘让靳霄赢一把,我找人给你们做媒如何?”   舒钰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不复先前的淡漠,她脸上闪过几许狼狈:“你在说什么?”   楚汐出声安抚:“你急什么。情到深处在所难免,世人皆俗,何况你我。”   说着,她玉指纤纤,托起下颚:“世人皆知,靳霄是靳家嫡子,前头还有个兄长。可极少人知,他的生母只是个姨娘。”   姨娘死后,靳霄还小,日子并不好过。直至一场变故,靳家嫡子在一次集会中走失,靳家主母痛失爱子,大病一场,身子虚弱,不好再孕,他这才被提到主母面前,记了名。   可不是亲生的,如何能养出感情。主母对他很是冷漠。   她一直觉得走丢的儿子能找回来。   以至于后头靳父要给把生意交给靳霄时,大闹一场,相互妥协后给了个最没生意的酒楼。   可短短几月功夫,明明要开不下生意的酒楼,竟在靳霄手里活了下来,改名为颐霄楼,甚至名声大噪,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可此后不久,靳家发生了一桩大事,那走丢的孩子找了回来。   靳霄瞬间便成了靳家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的日子再度不好过了起来。   靳夫人生怕靳老爷看重靳霄,甚至让他当家做主,便蒙生杀意。做为一个母亲,她不允许这占了儿子多年富贵的人,还要伸手掌管靳家。   “舒姑娘意外得知,便暗中请了人拦住了靳夫人派去的黑衣人,可颐霄楼一日在,靳公子便是一日的安危难保。” 第287章 恋爱脑能走路了   那时,颐霄楼成了整个靳府最大的收入来源。   就算是靳霄有意为了全府的和平而让步,让出颐霄楼,可有这么一个手段能力非凡的人在,靳夫人便一日难安。   舒钰听了楚汐的话,不免指尖都在泛着白。   难怪,裴书珩会不计过往而娶她。   世人皆道楚家女,空长一张脸,除了皮子,再不剩其他,道她愚蠢,一副好牌打的稀巴烂,原来竟都错了。   她不知楚汐如何知晓,可不可否认,她所言皆对。   舒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甚至,她有了想吐露心思的冲动:“靳霄随性阔达,也知颐霄楼不可继续握在手里,他同靳家上下并无感情所言。我引他上钩,正中他下怀。”   靳霄说到底,对靳家有怨,就算他拱手相让颐霄楼,靳夫人也不会就此罢休。   他便当着全赌坊的面,亲自抵押出颐霄楼。   颐霄楼被当做筹码送了出去,靳老爷气的指着他骂:“你娘说你是个不成器的,酒楼做大,是运气使然,我往前还不认同,你却把颐霄楼也卖了,你怎么不去死。”   靳夫人又是解气,又是心疼:“你若不把颐霄楼还回来,我就把你逐出去。宗谱划了你的名。”   靳霄见靳老爷捂着心口,一旁又吩咐下人取来藤条,作势要打他。   “还?这个字用的甚为精妙。”靳霄笑了笑,不以为然。   “靳府,我早就呆腻了。不用你逐,我自个儿走。”   ……   可舒钰哪曾想到,他竟然会对赌坊上了心,输了颐霄楼后,一日来,二日来,日日来。   先前,她也是颇为头疼。   舒钰叹道:“靳霄是我见过最有头脑的男子,我也有意辅助他东山再起。”   可他只要手里能摸出一个铜板,都要跑到她面前,赌上一把。   “我知他不服输,原也有意输了一局。”   那日,靳霄上门,特地穿了一身正红喜庆的衣裳:“算命先生说我今日必赢,舒钰你出来,等我赢了你,了却一桩事后请你吃饭。”   靳霄满脸红光许是认定要赢,话就有些多:“赢了你后,我打算离开京城,左右无家,无人惦记。”   “那你何时归?”   “归?回来作甚么,走到哪儿死到哪儿,也是我的命。”   舒钰闭了闭眼,她就算抛头露面坐镇赌坊,可那些挽留,我心悦你的肺腑之言,还是低于女子的矜持。   靳霄无朋无友,无牵无挂。好似活着,和死去,都是一潭死水,他都在等待和顺其自然。   舒钰动了私心,她不想让这人个走。她没有放水,于是靳霄输了。   就这样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的输着着,靳霄没在提出京城的事,而他的眼里却慢慢的有了亮色。   ……   楚汐听完,整个故事,只觉得精彩。她对两人的事知道的并不深,这一次可算补全了。   她原先想着还要费一番周折,说服舒钰,如此看来,倒不必了。   她站起身子,在舒钰旁边坐下,伸手撸了一把小肥猫。   “如今,你倒无需担忧他离开,我兄长与他谈好了,两人打算合伙做生意。”   舒钰眼里闪过惊喜。   可片刻后,她又狐疑:“令兄做生意?”   “你可莫小瞧了他,玩归玩,闹归闹,遇上正事他总能撑起一片天。”   舒钰洋溢着喜悦,她也不管章烨能力如何,在她眼里靳霄不会被任何人拖了后腿。   只要能拉靳霄一把,让他振作,那章烨就是个好的,不接受反驳。   见舒钰听下去了,楚汐伸了个懒腰:“那说好了,我得回去了。”   舒钰闻言,正要让外面的护卫送一送,可见楚汐走了几步她突然出声:“等等。”   楚汐转身:“可还有事?”   舒钰面上染着红晕,好在被面纱遮住,旁人看不了分毫。   “你先前说的做媒,可还作数?”   楚汐:???   我随便说说的!!!   你干嘛当真!!!   你只听后面的话不行吗!!!   对上舒钰诚恳的眸子,到嘴的话打了个弯,变成了有些底气不足的:“好,好啊。”   她实在不忍心让贺远霖来霍霍。   贺远霖自己都情感危机。   楚汐只好在舒钰希翼的目光下再度坐下。   追人!她没有经验!   可她看过的言情小说也有上千本了吧。总比贺远霖靠谱。   她张了张嘴,可还没出声,就听屋内有人喊:“楚姐姐,小仙女,我知道你在里面!”   喊她小仙女的只有卫璇了。   舒钰对着门外的守卫道:“让她进来。”   卫璇一瘸一拐的依靠拐杖入内。她是看着楚汐进赌坊的,可一眨眼没了人影,问了不少人,兜兜转转这才在三楼这边看见落儿。   楚汐没瞧见担架,没看见轮椅,委实吃惊。   恋爱脑能走路了!可喜可贺。   卫璇很是嘚瑟的在楚汐面前打转了个圈,虽然动作迟缓,两根拐杖的撑着的姿势很是难看。   “我怕哪天能在你面前跑,把你吓着,这不是一用上这玩意就过来让你瞧瞧。”   楚汐扶额,给她寻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这才看向连面纱都遮不住惊诧的舒钰:“这孩子不懂事,让你笑话了。”   卫璇可不觉得闹了笑话,她又是个自来熟的:“你们在聊什么?”   “我心悦一人,求裴夫人支招。”舒钰道。   卫璇听罢又不免开始警惕,这楚汐不会背着她又和别的女子好闺友了吧。   那到时候,心里哪有她卫璇的位置!   不,做媒什么!让她来。   “你有什么不懂的,找我啊!追男人,我最在行了。”   “舒姑娘不知,我未来夫婿就是我自个儿追的,他早前对我可是爱搭不理,这不,如今瞧见我都是璇璇,璇璇的叫。”   舒钰一听,眸中一亮,撸猫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换得肥猫不高兴的“喵喵”一声。   “这位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卫璇颇有同病相怜之感,恨不得倾盘相授。   “呵,男人,都是可爱的小家伙。像舒姑娘如此妙人,哪个男人不喜,你只需把人堵在角落,勾起他的下巴,亲上一口,问他娶不娶,他们嘴里说着不要,心底恨不得你多亲上几口。”   楚汐:???   不,你别信这个恋爱脑!!! 第288章 你到底要让我惊艳几次   可卫璇却是越说越来劲。   “男人,都是在玩火。哪个不是磨人的小妖精。”   “你且信我,什么也没有实际行动来的快准狠,想要给他狠狠一击,必须把这些贯彻到底。”   “就像我和聂宝,他嘴里说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那些个之乎者也。我嫌聒噪,勾着他的脖子,就堵住了他的话。他还不是享受的很。”   “所以,舒姑娘,放心大胆的追,直抒胸臆。”   舒钰听罢,也是被卫璇所言惊的久久不能回神。听着意思,是让她对靳霄动手动脚?   可她到底也是四书五经读着长大的,此举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哪里像是个正经姑娘能做的。   可眼前这位姑娘就用了这个大胆的举动,是个成功的案例。   即便羞的很,可若真能与靳霄岁月安好,她就当豁出去了。   “是,是这样吗?”她不确定的问。   眼看着好好的人就要被卫璇带偏,楚汐当下在卫璇嘴里塞了一枚果子,堵住她下面的话。   “你莫听她胡说,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靳公子与你的情况,和她大为不相同,不该混为一谈。”   卫璇几口吞下果子,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看见楚汐扭头瞪她一眼,立马老实了。   舒钰听罢,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歇了心思。   两相比较下,她选择相信楚汐。   实在是卫璇给她一种不太着调的感觉。那浑身撒发着浓浓的霸道气息,实在不该出现在女子身上。   “那我待如何?”   楚汐眯了眯眼,倒真是比卫璇靠谱:“你与靳公子也算有交情,除了我兄长,和他最熟络的便是你了,也算是他交往最为密切的女子,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何不借此徐徐图之。”   说着,她想起一件事来,忽然抿唇一笑,梨涡乍现:“你可有在靳霄面前现真容。”   回答是肯定的语气:“不曾。”   卫璇这会儿也晃过神,嚷着:“对了,一进门你就带着面纱,何不取下来,让我瞧瞧,日后街上碰见,我带你去喝鸡汤啊。”   说着,她又小声对楚汐嘀咕:“你那庶妹也是戴着面纱。”   舒钰的气质无疑是上等,身子高挑,虽只露出额头和那双冷清的眸子,可也让人觉得是个美人。   也不枉她没这些年来都遮住容貌,依旧有人大为夸赞——一袭白衣,轻纱遮面。身子妙曼,妙哉,妙哉。   舒钰戴着面纱,只不过她坐镇赌坊,来来往往即便皆是富贵子弟,可浪荡公子也有不少,实在是怕那些人动了心思。闹出事端。   这会儿屋内没有旁人,她想了想,倒没什么顾忌,直接伸手于耳后,解了面纱。   不同于楚汐的娇艳,她的容貌与嗓音那般,那人觉得清丽秀雅,冷清绝俗。   楚汐瞧了一眼,也知她为何日日以面纱现日了。   卫璇盯了半响,喃喃道:“仙女二号。”   楚汐却是托着下颚,欣赏起来:“就你这长相,拿下靳霄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说着,她倒有了一想法,是小说里惯有的套路。   靳霄先前曾与舒钰说过要离京,也算道了行踪。一个男人像一个女人报告行程,可见在他心中舒钰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利用这个不一样。   靳霄下次来赌坊,舒钰会暗中放水,他必定大喜,恨不得昭告于天下。   甚至会摸着钱袋,和之前的打算撞上,请舒钰吃饭。   那么,**来了。   舒钰先前在靳霄面前总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从不多说什么,只怕露馅。   若她那会应下邀约抱着猫,脚下一个踉跄,靳霄定然伸手会扶。   这时,做了手脚的面纱轻飘飘落下,了无声响的坠在地上。   靳霄大喜过后,便是视觉上的冲击。   楚汐把这计划道了出来,卫璇恨不得舒钰这会儿就执行。   她以前看的话本子,在楚汐讲的计划中,算个什么玩意。   “完美的计划,完了,这是什么爱情的开端?”   “说吧,汐姐姐,你到底要让我惊艳几次,你才肯罢休?”   “你脑中到底存了多少宝藏?”   “啊,我眼前坐着的是个仙女本仙吧。”   “……”   “……”   彩虹屁再度源源不断而来。等她说的口干舌燥后,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舒钰顿了顿,想来今日的吃惊已经到达极限,她甚至能平静的听完卫璇这一句句甜的冒蜜的言辞。   舒钰看向楚汐:“她一直都这样?”   “恩,不错吧,从来不重复。”   经过这一打岔,这才回归正题。   舒钰想起方才楚汐的主意,她觉得可行的同时,又忍不住怕靳霄无动于衷。   “这样,真的可以吗?那面纱取了后,我该如何?”   卫璇:“直接上去亲!死命亲!!!”   楚汐再度在她嘴里塞了枚果子。   “既然要徐徐图之,既然是重新戴上面纱了。”   总得让他留下惊鸿一睹之感。   说着,楚汐笑了笑:“时不时佯似随意撩拨一下。等时机成熟,再让人到他耳旁传上一句,有人向你提亲。那可有的他急了。”   她就是个!百分百!的编剧。   舒钰膝上趴着的肥猫,被主子忽略许久,犯起了公主脾气。嘴里发这不悦的咕噜声   可被卫璇的大嗓门给比了下去。   “等他急了,就应当是他抵着你亲了!”   不管怎样,亲!都要排上戏份!   ……   几人又谈了片刻,楚汐这才带着这熊孩子与舒钰告辞。   舒钰起身送人,一打开房门,瞧见不远处与楚汐的丫鬟坐在地板上摇着骰子的四名大汉,她再度沉默了。   与舒钰一同沉默的是楚汐。   良久,她这才从四名大汉身上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吃力的用着两个拐杖的卫璇招呼大汉。   她顿了顿:“我还以为,你日后用不着那些了。”   卫璇再度躺在的担架上,舒服的呼了口气:“大夫也建议我多走动走动为好,可哪里有这玩意舒服。”   说着,她瞥了眼楼梯,捧着心:“汐姐姐太高看我了,这让我很感动。” 第289章 拒绝狗子的第一步   出了赌坊,楚汐还能听见里头的‘买定离手’。   如今时辰尚早,楚汐并不想太早回去。本想跟着卫璇去嗨。   谁料,卫璇得意洋洋的叫住她:“汐姐姐,你先玩着,我要去看聂宝了。”   她还没给聂宝能下地的惊喜呢。   楚汐没好气道:“去吧去吧。”   所以友谊也是不堪一击的。   左右无事,她便想着回娘家一趟。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落儿略带惊慌的打断:“主子,姑,姑爷。”   楚汐这才抬眸,顺着落儿的视线看过去,毫不意外的和男子对上了。   男子着绛纱圆领横澜官服,脚踩厚底官靴,头戴乌纱帽,他身旁站着几位同样着装的人,看着样子像是出来办公。   裴书珩与同僚一起出来视察,这刚做完手头上的事,看着时辰,也快到了用饭的点,他便跟着几人打算去最近的饭馆。   可巧了,看见了昨日在他怀里的软香暖玉。   裴书珩视线淡淡,见她有说有笑,甚至忽略了周边几个大人对适才视察的谈话。   男子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目光这才缓缓游离至楚汐刚踏出来的地儿。   门匾上刻着金灿灿的四个大字,恨不得路人瞧不见似的,在光线下愈发耀眼——长乐赌坊。   他最厌恶这些污乱之地的不良之风,如赌坊,如窑子。   楚汐看着男子冷下来的轮廓,却是不曾瑟瑟发抖,她反倒下意识挺起腰肢,好整以暇的看着狗子待如何。   一旁落儿扯着她的袖摆:“完了,完了,被抓包了。”   裴书珩淡淡的收回视线。一贯人前温和的嘴角拉平。   他低声于边上的同僚说了几句,这才大步向楚汐走来。   男子走近,语气意味不明道:“看来身子是大好了。”   要不然也不会一早就跑来赌坊,楚汐往前什么样子,他最是清楚不过。   他很满意现状。   他甚至害怕楚汐变成先前的那副德性。   裴书珩心生一股烦躁,闷的他心口都在隐隐的疼。   楚汐笑的极为温婉:“对啊,我如今能蹦能跳。爷是在忙吗?莫因着我而耽搁要事,平白让同僚见了笑话。”   裴书珩见到那对梨涡,面色不由缓和些许。   他静默半响,这才用指腹捏起女子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小片叶子。   这连落儿都不曾发觉。落儿不由捧住了脸。   啊啊啊啊啊,姑爷就是绝世好男人。   他还不计较主子进出赌坊!!!   “走吧,送你回府。”男子嗓音淡淡,仔细听去还带有些许温润。   楚汐倏然瞪大杏眸,这才察觉数十步之外站的官服的大人。   她突然明白了,裴书珩方才和他们说了什么。   裴书珩自明白了心意后,便没了以往待人的疏离,更没有那些所谓的人前要守着的规矩。   他很不喜欢那些同僚在看见楚汐第一眼的惊艳和唏嘘。   裴书珩觉得,一顶帷帽还不够。楚汐即便蒙住了脸,可那玲珑有致的身子,不盈一握的细腰,都在挑战男人的极限。   楚汐是他的。真想藏起来,不让旁人见上分毫。   他直接拉住楚汐的手腕:“走吧,回去用膳。”   大佬如此主动。楚汐视线落在两人相贴之处,半响没有回过神来,被人拉着走了许久。   她眼眸一转,突然止了脚步。   “怎么了?”男子回身问。   “我不回府,爷自个儿回吧。”   拒绝狗子的第一步!!!   楚汐如今还记得裴书珩碰过她后,用帕子擦手。   嘻嘻嘻。狗子,准备好暴击了吗?   裴书珩倒也没在意,反常的好脾气:“那你要去何处?”   “我要回去看我娘。”   男子闻言颔首:“那便一道回去。”   楚汐:我!邀请你了吗?   可女婿看岳母,谁都阻拦不了,楚汐敷衍道:“爷开心就好。”   ……   楚汐事先没有通知,章玥也不知情,她这会儿正在花园修剪着盆景。与一旁的胡婆子说着话。   “少了娇娇给我闹事,这一空下来也不知做些什么。”   说着,她忽而念起府里被她忽视许久的一个人来。   “晨曦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胡婆子知道夫人不爱听关于楚依依的只言片语,那些糟心事她也从未在章玥面前提过。   这会儿夫人难得问起,自然要说个清楚:“二姑娘这些日子出门愈发频繁,听闻与镇国公府走的颇近。”   章玥闻言,没收住力道,“咔嚓”一声,她花了许久打理的盆栽,就这么毁了。   她顾不上心疼,直接搁下手中的剪子。   章玥直接骂了出来:“我恨不得与镇国公府势不两立,她这是什么意思?公然与我做对不是?”   楚依依和谁打成一片,她都不管。她就算能攀上宫里的娘娘。也算她的本事。   可吴令毓是什么人。   即便她要远嫁,也难解章玥心头之恨,惦记她家姑爷,抢她姑娘的婚事,即便没成功,也都该被雷劈。   “不过,二姑娘这几日连院子都不出了,听闻郁郁寡欢,饭都不用几口,也不知受了什么打击。”   楚依依自从在章烨那边碰了壁,大受打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甚至都不知重回一事的意义所在。   章玥一听,这才舒心了。谁让她是恶毒主母。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搭理她,反正饿死的不是我。”   “她的出生,原本就不在我的期盼之下,如今拖着汐儿的福,她享受着嫡女般的待遇,可若不知足,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这话,着实没有当家主母的风度。   不过,章玥开心啊。   开心的还在后头。因为她听见身后有人远远的喊了声‘娘’。   章玥猛然回头,脸上淌过不加掩饰的欢喜。   她快步上前去迎。   楚汐展开双臂,想要给章玥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她看着章玥走近,继而与她擦肩而过。   ???   搞没搞错!!!   章玥在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子停下脚步:“姑爷回来怎么不遣人说一声,我好备好饭菜。”   说着,她笑了笑:“哎呦,这官服加身,娘险些以为是哪儿来的贵人。”   楚汐:娘!你看看你的亲生女儿!!! 第290章 给他抛了个媚眼   楚汐很郁闷,她觉着回了躺寂寞。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她看着章玥满眼满眼都是裴狗子,一句句的问候贴心的不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章玥问一句,裴书珩答一句。   楚汐就被无视了个彻底。   两人经过楚汐时,章玥这才抽空看了她一眼,当然,也仅仅只有一眼。   说的话,也是:“娇娇,快,你带姑爷进屋。娘去厨房烧几个菜。”   楚汐:……   章玥从厨房过来,又亲自把那道最费心神的菜摆在裴书珩面前。   “这是我刚学的,你尝尝,可合胃口?”   这是一道香麻鹿肉饼,楚家是做皮毛生意发家的,这些稀罕菜都隔三差五的有。   楚汐嗅了嗅,香味浓郁,忍不住就要伸手去夹。可刚到半路,就被章玥用筷子拍了一下。   楚汐手背吃痛,连忙缩了回来。   “娘!就你女婿吃得?”   章玥没好气道:“你还当你是未嫁的女儿?也就你爹惯着你,哪有相公没动筷,你先吃的道理?”   听听,这话。   楚汐实在不好揭露,平素用饭,都是章玥先动得筷。甚至楚赫归的晚了,她直接先吃。   楚汐心里腹诽:教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还有什么楚赫惯着她,章玥明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汐儿不懂事,姑爷莫与她计较。”章玥训斥了女儿,这才笑意吟吟看向姑爷。   裴书珩看着女子红唇微嘟,嘀嘀咕咕也不知再说什么,此刻正不服气的揉着白嫩的柔荑。   知道她皮子嫩,章玥明明收了力道,可依旧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红痕。   裴书珩收回视线,淡淡一笑,执筷给楚汐夹了香麻鹿肉饼:“岳母莫怪,娘子乃真性情,裴府也没那么多的规矩,我娶她不是让她被这些礼节所困,她这般极好。”   楚汐揉着手的动作一顿。   呵!   “对啊,娘,爷平素最爱给我夹菜了,我不允他还同我闹脾气,执拗的很。”   章玥见此,笑的比谁都开怀。她的娇娇就活该被捧在手掌心的,出嫁前和出嫁后,都能被照顾的像个孩子。   不过,她嘴里依旧数落:“都成了亲,不日后都能当娘了,怎可如此不着调。在娘面前可以如此,可旁人面前万不可使唤姑爷。”   章玥对裴书珩好,还不是为了让裴书珩能多疼疼楚汐。她和楚赫一路走来不知多少磕磕绊绊,年少夫妻最需要相互体谅。   姑爷在外,难免应酬。像他这般俊的人,甭说镇国公府的那位惦记,没准更是众多姑娘梦中情人。   即便娇娇再美,也得防着那些小蹄子。   姑爷这会儿对娇娇上心,可万不能保证日后也这般。   刹那间,章玥心思百转。   看来,等姑爷走后,她得教汐儿如何拴住男人的裤兜子。   楚汐瞥了眼男子垂眸含笑岁月静好之姿,不由撇撇嘴:“好,晓得了。”   看她这般,就是没听进去,章玥嫌她不争气,可当着裴书珩的面,不好再说什么。   因着楚赫不在,裴书珩晚些又有公职在身,桌上也就没摆着酒。   楚汐看着瓷碗上的肉饼,心中不由美滋滋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纤细的手戳戳男子的腰部。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男子身子明显的紧绷。   柔荑被人一把握住,裴书珩的嗓音有些哑,眸子黑沉:“做什么?”   能爬到裴书珩头上作威作福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楚汐一直都这样,裴书珩一冷,她就缩起来,怂的不行,生怕小命不保,可对方稍稍对她好上分毫,楚汐的尾巴就要翘起来,左右摇摆。   楚汐轻轻抽回手:“我要吃奶汁鱼片,你给我夹。”   那细腻的触感消失,却残留下女子特有的暖香。他拢了拢手心,想留住什么。   那厢,楚汐又指着远处的一道素肉丸子:“快啊,我都饿了。”   这般的发号施令,让章玥都看不下去了,在她面前,娇娇都这边使唤姑爷,这若是没了人,岂不是愈发顾忌。   “吃吃吃,就你嘴馋。”   “姑爷用了饭,还得出门,你任谁都如你这般闲?”   说着,她刚要对楚汐使眼色,让她差不多得了。   余光去瞧端坐着面如冠玉的男子,只见他只是静静的坐着,都给人丰姿奇秀之感。   “岳母,不碍事。”   男子笑了笑,把楚汐点的菜全都夹到她碗里。   楚汐觉得,她可以愈发嚣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狗子,就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爽!   带着这种情绪,楚汐一不留神吃多了,好在用完饭后,漱了口,有丫头呈上消食的山楂茶。   与她不同的事,裴书珩手中的青白玉镂空螭纹杯里头泡着上好的普洱。   裴书珩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估摸着时辰,不好继续久留。抿了几口茶后,他这才站直身子,对章玥行了晚辈礼。   “小婿还需进宫,娘子就拜托岳母照顾了。”   章玥连忙道:“去吧,可别迟了。”   章玥对朝堂那些事知道的不多,但好歹也清楚,镇国公和姑爷因为吴令毓一事闹翻了。   镇国公小人之心,没准就等着抓姑爷的小辫子。可万不能让此得手。   如此一想,只觉得镇国公小的是个贱人,老的是个混账,全府上下,没有一个是好的。   这山楂茶开胃又好喝,楚汐正想和续杯,手里的茶盏却被章玥夺了去。   “姑爷要走了,你还不去送送,傻坐着做什么?”   人家自己有腿!   可章玥看着,楚汐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子。   “娘子止步,陪着岳母即可。”裴书珩嗓音温润。   那谢谢你啊。   楚汐刚要坐下,却被章玥死亡凝视,她只好像个小媳妇似的走过去,眸光带水,潋滟生姿。   女子挽起男子的臂膀,轻轻晃了晃,嘴角带嗔:“舍不得爷,爷怎么忍心不让我送。”   章玥看的满意连连,这才觉得女儿做对了一次,帮腔道:“没错,姑爷就允她这一会。”   裴书珩深深看了眼楚汐。   楚汐想了想,作势给他抛了个媚眼。 第291章 等我忙完,便来接你   楚汐挽的很是亲密,走出院子后,经过回廊,见周边不曾有走动的下人,她放手也极为洒脱。   裴书珩嘴边弯起一抹轻嘲。   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听着身后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又觉得有趣的紧。   楚汐想着最多不过走几步路,能换的章玥不啰嗦,倒也划算。念及此她只好踩着小碎步跟上。   经过回廊,紧接着便是假山。楚汐刚要懒懒的伸个懒腰,就在这时,前方的男子止了步。   楚汐险些撞上去。   她刚要出声埋怨几句。   却是腰间一紧,天地旋转间,她被人扣在了假山上。   背后的假山坚硬无比,楚汐只觉得不舒服,一抬头,见裴书珩目光沉沉,那双眸子像是淬了毒般,如毒蝎的盯着她瞧,就好似下一瞬要咬上来那般。   裴书珩很想对眼前的人了解个彻底。   他知道这会儿的楚汐和先前的楚汐有所差别,这些日子,他搜刮着所有有关离魂的书籍。   他先前一度怀疑楚汐是换了芯子。   但实在是先前的那个楚汐把他的骄傲踩在脚底践踏,她又偏偏对这个后面即将发生的大事颇位知晓。   裴书珩甚至有些时候会把这两人混为一谈。   可不久前他在一本破旧古书上看到一处记载,实为大震。   古书有写,离魂分为两种,一则魂魄离体,在外荡了几日,也许所见所闻,能瞧见平素还不曾发生之事。等魂魄归位后,记忆兴许犹在。   二则,是这具身子直接被换了芯子。   这和他以往查阅的册子,大为不同,记载的也颇为详细。   这便与楚汐的情况有了出路。她到底是哪一种?   他往日不在意的,这会儿却想要一个答案。   楚汐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若是前者,那倒没什么,可若是后者,她会不会哪一天在楚汐身上消失。   想到这里,裴书珩扣着女子腰间的手倏然收紧。眼底也一闪而过有了恐惧。   “啊。”一声痛呼,从楚汐嘴里溢出。   女子眼角蓄上泪珠,要落不落的样子,越发楚楚可怜。   裴书珩这才从思绪中回神,他力道减缓,到嘴的疑惑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楚汐嘴里惯没有一句实话。   楚汐也顾不上骂人了。   她抽着鼻子,白嫩嫩的脸上都是可怜。   “等我忙完,便来接你。”裴书珩指腹去触女子眼角的泪花。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湿意,他的嗓音愈发深沉暗柔。   楚汐一下子闹了脾气,撇过脸去,瓮声瓮气道:“不用你接。”   楚汐话语刚落,就有身影覆了上来。温热贴了上来,勾着她的舌浅浅厮磨。   裴书珩到底克制,浅尝辄止。   听着女子急促的呼吸,他张嘴咬住了女子莹白的脖颈。好在不曾用力。   楚汐却也抖了三抖。   干什么!干什么!小仙女让你亲了吗!   现在你喜欢我,你怎么不老实一点!   可是!狗子好俊啊!   都……舍不得去推。   楚汐在推不推上面纠结良久,实在不知该选择哪处。两两为难。   就听男子含着笑意:“莫闹。听话。”   “……”   裴书珩走后,楚汐还没缓过劲来。她费力的靠在假山处,看着男子背影如松,消失在垂花门处。   不就是接个吻吗!要命,她怎么腿软的不像样。   靠,狗子发起骚来,好特么的苏。   ……   好不容易,缓足了劲,走会去时,章玥已在那里翘首企盼了。   一见楚汐扯着帕子,脸上红晕难褪,到底是过来人,章玥也猜来个大概,小两口难舍难分。   她把楚汐拉到内室,这才有空仔仔细细的看着女儿。   “好好好,没瘦。想来你在裴府的日子是极顺的。”   章玥让楚汐做到她身旁,屏退了下人,这才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   “你和姑爷蜜里调油,可娘心里还有块石头放不下。”   楚汐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刚要捂住耳,手又被章玥死死抓住。   “和你说话呢,老实听着。”   楚汐认栽,只好百无聊赖的玩着涂有蔻丹的指甲。   “你嫁过去虽说才不过一月有余,可该抓紧的也必须抓紧,裴家没有婆母催,你就莫不把传宗接代当一回事。”   “你是他裴书珩三媒六聘娶回去的正室,如今是恩爱无疑,可娘的例子都摆着了,你爹是疼我,可还不是被算计着有了楚依依。”   她希望楚汐能料理好后院,莫让下人动了被姑爷收入房的心思。若真有小蹄子爬上姑爷的床,收了闹的心口不舒坦,可不收又伤了夫妻情分。   章玥叹了口气,她时刻观察着楚汐,明显的看着娇娇一滞。   楚汐想,如果有人爬上裴书珩的床,那么后果会很惨吧。   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章玥把楚汐拥入怀中,抚了抚那养的极为滑顺的发:“姑爷和你爹情况也不相同,娘在你爹面前有底气,是因着你舅舅是个小官。”   可裴书珩就不一样了,她们娘家再疼楚汐,可终究没有势力。做不了楚汐的靠山。   这是楚汐嫁了人后,她琢磨了一个多月,才换来的通透。   “孩子,你听娘说,你爹在娘面前说过多次,姑爷日后必然不会只限于此,是要往上爬的。”   “那些当官的身旁哪没有小妾通房,听说前一阵子,姑爷拒绝了那些个贵人送的女子,可到底是男人,若下次不再拒绝呢。”   章玥讲到了重点,她不由清了清嗓子:“你还是要早早生下裴府的嫡子,这才能真真站稳脚跟。娘这里有几个调理身子的方子,你带回去日日煎着喝。”   是她好不容易花重金买来的土方子。原先打算过几日亲自去裴府送一趟,不曾想楚汐倒回来了。   楚汐听道这里,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把药方推开:“娘,这事顺其自然便好,裴书珩也不急,我也不急。”   “你们这是不懂事!娘急!”   章玥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楚汐的眉心:“姑爷这一月有几日歇你屋里?”   楚汐说到这个就气,狗子之前竟然让她打地铺!章玥也算提醒了她。 第292章 看着就很土豪的亚子   “歇歇歇,他日日都歇。”楚汐随口道。   章玥听此,极为满意,循循善诱道:“做那档子事时,你可不能僵着身子如一条死鱼,时间久了,姑爷也就没了趣。”   这就。。。开飞机了?   哇哦。   楚汐面色不由红了,染上淡淡的粉衬着娇颜如晚霞。她连忙打断:“娘,你提这个作甚。”   章玥原本大大咧咧,有一说一的,被楚汐这么一问,倒有了几缕不知所措。   她是个风情万种的妇人,即便她平日骂人骂的极为利索又难听还吐脏字。   可那张完全看不出岁月留下痕迹的容颜下,若是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她和楚汐二人是姐妹无疑。   章玥缓过神来,恢复了以往的理直气壮,她把楚汐歪了的发簪扶正:“你打岔什么,娘在教你夫妻间的亲密事。”   “你要知道,你反应不好,姑爷也不会尽兴。”   “……。”   于是,就这样,楚汐被迫听了一下午的床笫之事。   颇为受益匪浅。   恩,结束时,竟有些意犹未尽。   她感觉先前看的片子都白看了。   都没有章玥说的刺激。   甚至想拿本子记下来,传扬光大。   授课一直等楚赫回来这才结束。   楚赫刚一入府,就从管家那里得了楚汐回来的消息。许久未见女儿,自然是想的。   他当下也顾不得回书房核对账本,直接来了章玥的院子。手里拿着的是雕红漆海棠匣子。   他一入院就喊着:“娇娇,看爹给你买了什么?”   章玥说话声一顿:“看,我就说你爹把你宠的无法无天,去店铺收账本都不忘给你带物件。眼光不怎么样,银子却花的利索。”   她这么说都是有依据的,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去裴府送的东西,有一半都是楚赫买的。   那些首饰不看精细与否,楚赫只觉得越大越好。   金钗上头有一颗硕大无比的珍珠,都快有婴儿拳头那般大小,能看吗?   金簪是实打实的,没有镂空的设置,又比寻常戴的大足足一倍。重的有几个人的脑袋受得了?   被章玥这么一说,楚汐倒对那匣子有了兴致。   楚赫一入门,她便软软的喊了声:“爹。”   说着几个快步,接过那做工极为精细的匣子,打开。   她愣了愣,下一瞬面无表情的关了匣子,仿若没有受到打击。   楚赫见此,不由纳闷:“怎么,娇娇不喜欢?”   楚汐强忍住吐槽的冲动:“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第一眼瞧见了,便觉得这手串合该是我家娇娇的。戴着能惊艳所有人。”楚赫见她喜欢,便很是得意。   章玥刚成亲时,他也是这样,只要出门,回来时手里都不会空着,新婚还要顾忌着,即便觉得送的首饰难以入目,她也忍着,后来有了楚汐,她便直言不讳。   哪曾想到,这人至今眼光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得了,你下去换件衣裳,厨房那头给你炖着汤,我让婆子给你端来。”   等楚赫一走,楚汐这才挪步至章玥面前,献上匣子:“娘,你要看看吗?”   和我一起感受视觉上的冲击好嘛。   章玥把头扭到一处:“不了,娘怕自己又忍不住骂他。”   匣子里装的是手串,珠子都是上好的玉石磨成,质地细腻,若是这般也就算了,偏偏每颗玉石颜色形状各有不一。   白色,红色,黄色,黑色,绿色……且都用金丝线穿着。   看着就很土豪的亚子。   楚汐没有太大的勇气戴出门。   她也不觉得众夫人小姐看了会惊艳。   ……   晚膳并不是在楚家用的,但章玥依旧去厨房继续做了几块饼,怕凉了不好吃,便放在食盒里。   “给眠儿那丫头带些过去,她定然爱吃。”   章玥实在是喜欢那软软糯糯的裴幼眠,说话都带着股奶声奶气,她叮嘱楚汐:“娘许久没见幼眠了,下回你把她也带上。”   “成。”楚汐接过食盒,抱在怀里。   章玥又再次细细的交代:“孩子一事,你可得记在心上。”   怎么又绕回来了。   楚汐只好拿裴书珩当挡箭牌:“娘,实话与您说了吧,孩子我也想要,可实在是爷如今还想着往上爬一爬,不好为了这些事分心。”   ??章玥:是这样吗,好像不太信。   就在这时,落儿飞快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带来一股寒气,她倒不嫌冷:“主子,姑爷来了。”   ……   楚府门前停了辆刻有裴府标记的马车。   路人得了小道消息都知,是御前红人裴官人来接娘子回府了。楚府可是莫大的荣耀,有这么一个体面的姑爷。   他们不由停下脚步,驻足。   章玥,楚赫亲自出门来送。他们身侧跟着的婆子小厮,足有十多人。   楚赫对裴书珩寒暄一二,这才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回去,莫等天黑不好赶路。”   裴书珩向两人行了晚辈礼,这才看向恨不得离他愈远愈好发楚汐。   他手下紧了紧,这才抬步上前,走近。   楚汐本来很是无所谓,可这会儿看见裴书珩不由想起了方才章玥教的私密事。   不知道狗子被勾引是怎么样子的   靠哦,脸有些烧。   楚汐佯装镇定,她抬了抬下巴,气势不减。   女子把胳膊伸到裴书珩眼皮子底下,她一字一字道,眸光潋滟:“我要你扶我。”   这么多人看着,她倒要看看裴书珩该如何。   裴书珩面色淡淡,听到这句话时,也不曾惊起半点斑斓。   楚汐能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给她一种感觉,此刻的裴书珩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怔了怔,胳膊就被抓住,腰间落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隔着衣裙,楚汐也觉得烫。   裴书珩正人君子般的揽着她,扶着她上了马车。   楚汐心里忽然有些乱,她还不知这会自己在乱些什么,就听耳畔传来男子低柔的嗓音。   “依你。”   随着他话音刚落,楚汐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围在一旁,没有挪动脚的大娘唏嘘:“我滴乖乖,两人都俊的很,是老婆子见过真养眼的夫妻。”   …… 第293章 楚汐,撒娇也没用   楚汐反而有些不自在,可众目睽睽之下,面上却越淡定。   “娘,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她一入车厢,便掀开帘子探出半个头去。   可余光却瞧见楚家大门后慌乱背过身子匆匆离开的女子身上。   楚汐对着消失的人影,若有所思,微微出神。   ……   那脚步凌乱,蹒跚而逃的女子,终于在无人之处停了下来,她一手抓着衣领,靠着围墙缓缓蹲下。   风呼呼的刮过来,想要是毁灭一切似的,可她却不觉得冷。   面纱被风吹起,肆意舞动。若仔细去瞧,依稀能看见女子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楚依依震惊的不知该如何自处。她是听下人提起,裴书珩来接楚汐特地出院子的,想来看看裴书珩对新婚妻子是如何的虚伪。   可所见与所想没有半点相似。   那段让她颤栗不敢回想的记忆力里,裴书珩在人前人后都是那副清贵公子的模样,面面俱到。   可那张温和的人皮面具下,皆是鲜血和骷髅。   除了不碰她,楚依依一直以为这个人心里有她,被蒙蔽的她甚至还满腔欢喜。   每次出门,裴书珩会温和的吩咐阿肆搬来踩脚凳。让她小心些。却从来不会扶她。   每次谈话,裴书珩会耐心无比的等她说完,跟着附和几句,这才提出要去办公,让她照顾好自己,却与她说话时,眼里却从不会有光亮。   每次送的那一箱箱金银首饰,能堆的院子里放不下,可都是阿肆送的,他从未出面。   楚依依不敢再想。   不,不会的,像裴书珩那种冷漠到骨子里的人,他连自己都不在乎,除了那个傻妹妹,他不会再容下别的。   连她都要不到的感情,楚汐不可能得到。   楚依依抱住膝盖,她已经好几日不曾歇好了。面容憔悴难掩。眼窝凹陷。   她该庆幸,这辈子没有毁在裴书珩手里,可她该怎么办,宁虞闵一直以为她心怀不轨。   楚依依不由的焦躁起来。   宁虞闵上辈子这么爱她,这辈子也断然该如此的。   对,如今也许只是时机未到。楚依依莫名的慌,她蜷缩在一处,眼神久久没有焦距。   ……   车轮在地面上滚动,途中碾过碎小石子时,车厢都轻轻晃动着。好在里头铺着软垫,倒也不疼。   楚汐刚把手里抱的食盒搁下,就听男子淡淡出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左右两府不远,平素你回来看看爹娘也是极好的。”   裴书珩靠着车壁,今日也是累了,加之昨日照顾厨子不曾歇息好,这会儿说话都带着倦色。   “日后赌坊那些地儿,里头鱼龙混杂,你莫去的好。”   楚汐不免学着他的模样,跟着靠在车壁上,没来由的就想呛裴书珩几句。   “我素来就是这幅德行,莫说是赌坊,我连你们男人寻欢作乐的场合都去过。这一时半会可还真改不了。”   女子犯难的捏了捏帕子,打着商量的语气:“不如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着,她拿腔带调道:“有些事儿啊,习惯习惯就好了。”   裴书珩蹙眉,实在没有想到楚汐会有这一套的说辞。   他蓦然觉得荒唐。   “那不是你身为女子该去的地方。”   楚汐耸耸肩,一副无所谓之装:“先前,旁人还说爷不会娶我呢,如今你我不也恩爱的不行。所以说啊,什么事都得尝试。万一就对了呢。”   呵!   狡辩。   见他眉头越蹙越紧,楚汐暗中窃喜:“何必被拘在一个限制里,爷好好想想,若是先前爷不曾被我美色所倾倒,如今你我哪会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她这张嘴,向来都是能说会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   裴书珩明知她逻辑不对,却是无力反驳。也就由着她。   楚汐明眸一眯,却是不乐意,狗子一句话都不说,就好似很瞧不起她的观点似的。   “你为什么不回复我,你是觉得我讲的不对吗,还是说,你对我的美色没有半点兴趣?”   楚汐一脸了然,当下一拍马车上备着的案桌,惊的桌上摆的茶具震了三震。   “我知道了,你是迷上我的内在。”   裴书珩被她这自演自导的一出戏逗乐了,他低低笑出声,嗓音温润如玉。   他骨节分明的手勾了勾,示意楚汐:“过来。”   楚汐坐在他对面,下意识要起身,很快却又反应过来:“凭什么是我过去,你怎么不过来?”   你是男主,你就金贵吗?   这像是招呼小猫小狗似的。   楚汐正气哼哼的想着,狗子就……过来了。   靠哦。   裴书珩在楚汐身旁坐下微凉的手指,抬起女子的下巴。   楚汐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骚操作。   莫非……狗子又想亲她?   她正要抵死相抗时,裴书珩却是松了手。   ???   “今日你回了趟娘家,倒是……。”裴书珩顿了顿,寻了一个贴切的词。   “活泼了些。”   我一直!都这么!活泼的!   我先前只是怕死!   楚汐很想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到底是忍住了。   “今日我与娘说了不少体己话,爷要听听吗?”   楚汐也只是问问,裴书珩的决定并不重要,接下来的话她是一定要说的。   楚汐清了清嗓子:“娘,今日问我何时要孩子。”   裴书珩竟不知章玥会和楚汐说这些,他那双眸子愈发黑沉。嗓音也变得有些哑。   “那你是如何与岳母说的。”   “我和娘说,你我并不急。”到底是怕章玥不相信她那套说辞,会让楚赫在裴书珩面前提一嘴。   楚汐就想着,可得与裴书珩对好口供:“若是爹与你提起,你就说如今心有大志,无心此事。”   到底这会儿是有求于裴书珩,楚汐不由说话声都软了些许。   见裴书珩垂下眸子,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楚汐不由没了底:“好不好啦”   裴书珩这才斜睨她一眼:“楚汐,撒娇也没用。”   ???   楚汐被他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书珩懒懒道:“我的确心有大志不错,但岳母说的也不错,我的确该考虑孩子的事了。” 第294章 我很丧,我要死了   楚汐简直怀疑她的耳朵。   靠哦。   奈何影帝演技太好,她竟看不出他这会儿是突如其来要和她即兴来一次表演,还是所言乃他心中所想。   楚汐愣了半响,却是笑了:“爷新婚那几日还朝我不冷不淡说着这些事日后再说,爷贵人多忘事,怎就忘了?”   那时她预定的金福娃刚送到,就被裴书珩看了个正着。便有了这么一段对话   ——送谁的?   ——自然是给自己备着的。   ——这事几年后再说吧。   楚汐觉得,她有义务在裴书珩面前提上一提。   给狗子涨涨记性。   裴书珩向来记性不差,也想起了这一桩过往,可他依旧面不改色,沉静万分。   他附身在楚汐梨涡处亲了亲,有些贪婪的闻着那股暖香。   楚汐下意识手指蜷起,颇有些不知所措。   裴书珩轻笑:“你我的女儿,是该提上进程了。”   “楚汐,今夜不许喊疼了。”   嗓音如玉石击盘,却又带着低哑,说不清的魅惑,楚汐觉着,听着都能怀孕了。   靠,狗子这样,谁遭得住!   ……   马车刚停下,楚汐甚至不等阿肆搬来踩脚凳,她直接跳下马车,无视身后人的呼唤,落荒而逃。   脑子里只有一连串的:靠靠靠靠靠靠。   落儿反应最快,作为和主子形影不离的她,也不作他想,连忙火速追赶。   阿肆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怔怔的看向裴书珩。   男子那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撩来车帘,沉稳着脚步下了马车,他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可阿肆觉着,公子此刻心情极好。   楚汐本就是个走几步都嫌累的,这会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超前飞奔。   正偷偷摸摸想要趁人不备在花园偷朵花的六娘感觉到了一阵风。   恩,是股怪异的风。   六娘做贼心虚,当下仿若无事收回手。她警惕的环顾四周,这次瞧清楚了后面的落儿。   又是一阵风,吹起她的下摆。   六娘努了努嘴,站直身子,等待第三阵风。   等了片刻。   她搓了把脸,环视四周,飞快的摘下一朵花,藏到袖中。   出于八卦,第三阵风!请让她来!   ……   楚汐不知道,身后一下子追着两个人。   慢慢的,又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三个,四个,五个……   等她跑累了,抵着凉亭上的柱子,轻轻喘了口气。   眼前就凑过来好几个脑袋。   靠靠靠靠靠靠。   她险些被吓得要上天了。   裴幼眠凑的最近,她歪着脑袋,想来也是追累了:“嫂嫂,你跑什么,是后面有狼吗?”   瞎说什么大实话。   楚汐缓过劲来,可气息依旧不稳:“你跟着做什么?”   “我怕狼咬我。嗷呜一口可疼啦。”裴幼眠打了个颤,就往楚汐身边靠。   云坠笑了笑,不曾想姑娘是这般的焦虑,她给楚汐福了福身子,这才出声安抚:“这京城哪儿来的狼,姑娘多虑了。”   可裴幼眠糊涂了:“那嫂嫂跑什么啊?”   看戏的六娘狠狠的点头:“夫人你跑什么啊?”   追了一路还摸不着头绪的落儿:“主子,你跑什么?”   唯有拂冬,悄然退了下去,她给楚汐煎的药这会儿还温着,正巧端来让楚汐喝了。   面对三个人发出的同样疑惑,楚汐眨了眨眼。继而她舒展了两臂,胡诌:“我运动啊。”   ……   暮色四合,金乌西垂。   归德侯府早已陷入了一片静谧中。   除却两个主人家的院子。   魏恪怕冷,屋内早早就烧起了炭盆。他手里抱着暖炉,那身宝蓝色纻丝直裰也比旁人厚了不少。   头戴蓝色抹额,面色发白,他轻轻咳着,越咳越停不下来。   一旁的宁虞闵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额间冒着密密的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   “好了好了,你莫于我置气,我就是嘴巴臭,可还不是听你的话,这会没有邹魏狄那小子。”   魏恪的小厮奉上青花缠枝纹碗盅,里头是川贝炖雪梨。利于止咳。   魏恪喝了几口,喉咙这才舒服了不少。   他丧丧的,费力的用帕子擦着嘴:“你老和他过不去作何,平白污了你的手。”   人都要被打傻了。   听闻魏狄这几日都不让那些小妾近身伺候。   可魏恪却是知道,他那个好弟弟,这几日都让小厮陪着睡。   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宁虞闵时不时要来归德侯府,自然也听了风声。闻言,他不由哼笑:“他倒是身残志不残。都半死不活了,那档子事从不落下。”   “就这么一个败怀家风的玩意,你若嫌烦闷,我给你处置。”   魏恪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我很丧,我要死了,我什么都不想插手的气息。   “由着他吧,日后没准还能给魏家留个后,只要家业不葬送在我手里,我也算对得起祖父的教养,阴阳地府相见,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   这一番话,他说的有些吃力,越后面,嗓音越轻。   宁虞闵最听不得这些,当下冷下脸:“靠他?你还不如靠你自己。”   “就那么个玩意,身边强抢来的女子不说七八,也有五六了,那些通房小妾,还有被折磨的断了气的更别提了,可哪一个肚子里有了准信。”   要他说,魏狄早就沉迷女色,坏了根子。   “你自个儿想想,魏狄的种,能是个什么好玩意。等着他们把归德侯府败的遗臭万年,我看啊,无需你下去间魏爷爷,没准他上来直接找你了。”   魏恪却是毫无反应,要不是管家是祖父的忠仆,在他出事后想一了百了时,管家跪在地上,苦苦相求。   不用祖父上来见他,他早就下去了。   宁虞闵见他无动于衷,也是头疼的紧。   “这些年来,你的身子也算有了好转,莫想那些丧气事,本世子还等着你再度与我赛马呢。”   魏恪死气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想让他扫兴,不情不愿的:“哦。”   宁虞闵对人生是有诸多幻想的:“届时,你我二人娶妻生子,还能指腹为婚定个娃娃亲。你觉得如何?”   魏恪依旧不情不愿:“哦。” 第295章 我也许……想男人了   魏恪的反应,并未影响宁虞闵。   他越想越觉着此事可行。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腰间的黄金弯刀。   宁王妃这几日倒不曾给他那些姑娘的画册在耳侧唠叨,更没了一见着他就念叨他该成家立业云云。   说实在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宁虞闵还挺慌的。   总感觉母妃在憋大招。   “魏恪,你这些年不曾出门,京城可都大变样了。先前你我爱去的哪家馄饨小摊都开成了饭馆。改日暖和些,可要出去走走?”   这会儿不能哦了。   魏恪生无可恋,他连眨一下眼都觉得累。   “不。”   也能猜出他的答复,宁虞闵倒不曾气馁。   “那你喜欢怎样的姑娘,我让我娘给你挑。”   魏恪:“不。”   “你怕我娘挑的不尽人意,不如我费些心思给你找找?”   魏恪:“不。”   宁虞闵没好气道:“得了,外头都传你我有私情,你在府里可以充耳不闻,我日日在外,可是烦的很。”   解决方案,那就是他娶妻,魏恪娶妻。   最好,找个能降住魏恪的,让他每日不至于那么丧。   宁虞闵越想觉得这事越行。   魏恪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他看淡生死的瞥了宁虞闵一眼。   “滚。”   宁虞闵哪会真滚。他凑上前:“你恼羞成怒什么,要怒也是我怒,说真的,日后你有了女儿,我有了儿子,打小就让他们培养感情。”   为什么你是儿子!   我的女儿就一定要嫁你儿子?   魏恪闭了闭眼,实在懒得和宁虞闵争。   他终于说了一长串的话来:“宁世子与魏大公子藕断丝连,因不得相守,便让儿女结亲,以慰遗憾。你是想这样吗?”   靠哦。   宁虞闵嫌恶的后退几步:“魏恪,你怎么这么恶心。”   ……   魏狄这处。   他的伤还未痊愈,如今正趴在榻上,战战兢兢。   隔一会儿就让小厮下去打探,宁虞闵走了没。   实在是被打出阴影了。   原本还让院子里他最喜欢的那个长的最眉清目秀的的小厮给他做全身按摩。   正心猿意马呢,就听到宁虞闵入府的消息。他一下子歇了所有心思。   就怕宁虞闵轮着拳头来招呼他。   “公子,宁世子这会儿还在大公子屋里。”小厮回禀。   魏狄觉着,度日如年。   “你再去看着,一有动静就告诉我。”   小厮一走,屋内又来了个丫鬟打扮的丫头,长的倒是清秀,要不是宁虞闵在,魏狄没准把她弄上床。   丫鬟福了福身子,着急忙慌的抹泪道:“二少爷,我们七姨娘身子不适,晕了过去,这会儿还未醒,您寻个郎中给我们姨娘瞧瞧吧。”   七姨娘?   魏狄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这七姨娘长什么模样。没印象了。   丫鬟跪到地上,不怕疼似的用力磕着头:“二公子,求求您了。”   可却没有激起魏恪丁点的怜惜,他不耐烦道。   “老子自身都难保,我还管什么姨娘。滚滚滚,别在我这哭哭啼啼是,嚎丧呢?”   ……   章玥做的鹿肉饼,裴幼眠的确很喜欢。她一口气吃了两块,要不是撑的不行,没准还会伸手去拿。   楚汐用帕子给她擦手,就听她告状。   “昨日我想来看嫂嫂,兄长不让。”   楚汐忍笑:“我没事,谢谢幼眠惦记。”   裴幼眠极少听见有人和她说‘谢’这个字,不免有些欢喜。   兄长把她当孩子看,别人把她当啥傻子,好像只有嫂嫂会用同年龄人的语气同她说话。   小丫头眸子瞬间亮了,她捏了捏圆滚滚的肚子,又捂了捂脸,有些害羞。   随即又觉得脸越来越烫,她跺跺脚,怕楚汐笑她,一溜烟跑了。   她一走,云坠跟着离开。   六娘无戏可瞧,又惦记着藏着的花,跟着离开。   楚汐见人走远了,这才再度打开食盒。   里头还有几盘她特地从楚府带回来的糕点。她分了些让落儿送去蘅芫院,这才提着去了祠堂。   今天她会娘家尝过,这几道点心,味道极好。   楚家的吃食向来精细,那些厨子里还有楚赫亲自去江南请来的。   她吃了几块,觉得不错,便让厨子多做一些。   裴府的地形她也算摸透了,轻车熟路的穿过高阁,小廊,越走周边越寂静。   偶有风袭来,惊起竹叶沙沙作响。   “咯吱一声”推开祠堂大门。   见先前的糕点被撤了下去,已经换成新的。她也没有惊讶。把准备好的点心呈了上去。   她在跪到团蒲上,拜了拜,上了香。这才离去。   ……   慢悠悠的回了墨漪院,就看见拂冬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内。   楚汐依旧习惯了她的面瘫脸。   “夫人,要都快凉了。”   楚汐如今大好,觉得也没必要再喝,可还是得听医嘱。她端起药碗,闻着那股子味,都觉得苦。   “无碍,还温着。”   闭了闭眼,一口气下肚。   然后,面不改色的冲拂冬颔了颔首。这才回了屋。   拂冬收到好,交给院内的打扫丫鬟,让她带去厨房清洗,想了想,这才回到裴幼眠身旁伺候。   楚汐一入内,就冲刺般的做到楠木桌前,苦的她皱着脸。一连倒了好几杯水。   在拂冬面前装镇定,好特么难哦。   不过影后杠杠的。   可口腔里的药味并不曾退下半分。   直到,她在茶几前瞥见了装着蜜饯的盒子。   不作他想,楚汐捏了一颗放入嘴里,蹙着的眉这才松开。   却不由的想起这么一幕来,昨夜,狗子亲她的场面。   那低低的喘息,能灼烧皮肤的热吻,那强势的气息。   麻麻!我脏的洗不干净了。   落儿刚一入内,就看见主子眉眼含春,水波荡漾。   “主子,你怎么了?”难不成昨日病症卷土而来?落儿一下子没了笑脸,生怕楚汐再度倒下。   楚汐深深的吐了空气,她是不是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   她看着一脸焦急的落儿,烦躁的又塞了一颗蜜饯,想了想有些严肃道:“我也许……想男人了。”   落儿见她不是身子不适,这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又提了起来。   想男人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296章 狗子就该打地铺   落儿浑身一凉,都在冒冷汗。   她自小跟着楚汐,自然知道楚汐先前只要遇上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便总会心生向往。   那会儿,她还鼓励主子去攀上前太子。也连夜陪着楚汐出谋划策,如何让前太子影响深刻。   落儿见楚汐颇是为难之状,脑中闪过恐惧。   想男人了,这听着就不像是想姑爷。毕竟刚刚还一块坐马车。   到底怕院外有人听见这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言语。落儿脑子一片空白之际,还不忘慌张的抖着手的去关门。   做完这些,她才踩着小碎步,急切万千:“这些话姑娘断不能再说了。”   “您既以嫁给姑爷,姑爷又是顶顶好的,往前那些就该如同弃物抛至脑后。”   “这话奴婢听了不打紧,可落在旁人耳里,又传到姑爷面前,恐坏了夫妻情分,姑爷昨夜如何照顾您,姑娘许是病的迷糊,可奴婢却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主子,您日后可得三思。”   楚汐鲜少能见落儿一本正经,甚至语重心长的说着一长串的话,倒是挺新奇的。   遥想,她刚成为恶毒女配时,落儿可是说话办事从不过脑子的,动不动就撩起衣袖来上一句:“你找揍啊。”   她不免宽慰。   “你倒是维护他。好了,这天下的男子,就你姑爷最好。”   落儿能这般,实在是受了影响,实则在章玥和楚汐说着体己话时,她也被胡婆子逮过去一番教育。   无非是,姑娘姑爷正值新婚,你作为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任务极重。   你要时刻提醒姑娘说话办事,你也要时刻防着那些想乘机上位的小蹄子。   落儿只觉得身负大任。   她听了进去,又总觉得谁都对姑爷有兴趣。   府里那些婢女除了平日里与她来往密切的,其他都有问题。好在府里下人少,这些人又近不了裴书珩的身。   当然,府里六娘是最让她放心的。   “主子。”   楚汐一口一口吃着蜜饯:“怎么?”   “我觉得您必须尽快撮合阿肆和拂冬。”落儿沉思。   楚汐只当她想喝拂冬一杯酒:“他们若是有缘,自然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两人都不急,你急什么?”   急啊,十万火急!   落儿如临大敌。   这阿肆和姑爷相处的时间比主子和姑爷还久。   六娘都这般起哄了,可阿肆和拂冬依旧没有进展。   阿肆把姑爷放在心中第一位置。任听差遣,眼神总是跟着姑爷转。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落儿最改防的不是府里的婢女,而是阿肆!!!   “奴婢就是觉得,他这人实在是嘴碎。该找个人治一治。”   楚汐却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充分:“阿肆最听爷的话,也用不着拂冬来治啊。”   !!所以这就是关键所在啊!!!   落儿擦了擦虚汗。   算了,主子不在意,她会时刻打起精神盯着阿肆的,若他对姑爷有半点居心叵测,那就拳头伺候。   ……   按照裴府的规矩,晚膳依旧是一起用的。   今日的菜色,厨房那头的确用了心思。   佛手金卷,红烧卷筒鸡,湖米茭白,五香鳜鱼,玉米莲藕排骨汤,还有几碟子凉菜,一盘时令水果。   裴幼眠明明吃了肉饼,都忍不住夹着菜小口小口的吃着。   楚汐吃了过多的蜜饯,这会儿嘴都泛着酸,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汤。   春葱玉指如兰花,托着白瓷碗。指甲涂着蔻丹,衬得瓷碗愈发名贵。   “幼眠,少吃些。晚些又闹肚子疼。”裴书珩出声。   裴幼眠呐呐,不情不愿的搁下筷子。   “可我晚上会饿的?”她给自己找着借口。   裴书珩:“是么?”   裴幼眠最不擅长撒谎,更何况是在裴书珩面前,她歪了歪头,又抱了抱肚子,垂头丧气:“哼。”   楚汐兴致阑珊的看着这一幕。裴幼眠藏在床底的一些零嘴,都让这厮吧啦个干净。   一个想法设法的在屋内藏着吃的,一个轻而易举的找了出来。   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正想着,一旁摆着的碟子里多了块排骨。   楚汐:???   裴书珩淡然自若的收回手:“你该多吃些。瘦。”   楚汐一点都不想谢他。   莫名瘆得慌。   又想起马车里裴书珩说的那些话,她突然觉得,今夜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靠!狗子就该打地铺!   “嫂嫂,你不吃吗?”裴幼眠对着排骨咽了咽口水。   “你若不吃,幼眠可以帮忙的。”   楚汐抬头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终究不忍心。   要她说,多吃些也无妨,正是长个子的年龄,等发育了,身子自然会抽条下来。何况,这会儿肉嘟嘟的模样,娇憨可爱的紧。   “那喝碗汤,这里头放了不少药材,最是滋补不过。”   楚汐觉得很是鲜美,药味极淡,混着玉米莲藕,反而多了个清香。   “喝了汤能涨力气吗?”裴幼眠实在是今日跑累了,她动都不想动。   “能。”楚汐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满满乘了一碗。   做完这些,她刚要继续喝,就见裴书珩眼角含笑,把碗送到她手上。   男子懒懒道:“那辛苦娘子了。”   靠!   你是没手吗?   你以为你是幼眠小可爱?   你不觉得这汤离你最近?比你把碗递过来还要方便?   裴幼眠咕噜咕噜喝着汤,闻言,抬起脑袋:“兄长,你也很累吗?”   裴书珩不可置否,他转着指间的玉扳指,深邃的眸子眯了眯。   嗓音淡淡的,却又多了股魅惑。他朝楚汐那个方向瞅了一眼,意有所指道。   “问你嫂嫂。”   话音刚落,裴幼眠求知欲上升到极限,眼巴巴的望着楚汐。   我怎么知道!   楚汐瞪向裴书珩,只觉得这家伙有病。   电闪雷鸣间,秒懂女孩好像顿悟了。   ——能涨力气吗?   ——能。   ——楚汐,今夜你可不许喊疼了。   楚汐一言难尽的收回视线,只觉得手里的空碗重的她承受不起。   她以极慢的语调,在解释裴幼眠的疑惑。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兄长应该。”她顿了顿。   “身体素质不怎么好。虚了,需要补补。” 第297章 靠,怎么会有这么抠门的男人   裴书珩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弯了下唇,眸子黑沉。   等这顿饭用好,他如往常一般,面色淡淡去了书房温书。   不得不承认,学霸的自制力让人佩服。   楚汐的心情在一吐为快后高涨。甚至把狗子给她夹的排骨都啃了个干净。   与先前一般无二,她送裴幼眠回蘅芜院。   前头,拂冬,云坠手里提着五连珠大红灯照路。   落儿一直在拂冬面前喋喋不休。左右无非是那几句。   “拂冬,你近日有成亲的打算吗?”   “拂冬,你觉得阿肆如何?”   “拂冬,我见你眉梢带桃花,这是红鸾星动之兆。”   拂冬的回复是这样的。   ——没有。   ——不怎么样,小胳膊小腿。像个姑娘。   ——哦,天已大暗,你眼神真好。   楚汐只觉得落儿不对劲。   她就纳闷了:“催着旁人,你怎不顾着自个儿?”   拂冬也觉得落儿过于热切了,老实人很是不解:“你对我的事怎会如此上心,莫非你这是相思成疾?”   自己婚事没有着落,因此就眼巴巴的盼着她,难不成想借嫁衣穿一穿?   可,她与阿肆是万万不可能的,阿肆实在太不男人,说话办事都像个娘们,也就这些人瞎起哄。   “我思谁啊?”   拂冬道:“就那叫扬鹤的。”   “你怎么又提他?”   “那你怎么给他洗衣裳?”   楚汐听着这两人拌嘴,心情愈发的好,她拉着裴幼眠,怕她瞧不清路绊倒。   想起一事,不由拧了拧眉心问:“昨日,宁世子又来寻你了。”   裴幼眠对宁虞闵的印象极差,闷闷道:“嫂嫂,他昨日是来寻你,他不是好人,烦死了。”   宁虞闵寻她?这她倒是不曾知晓。   不过,楚汐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顾着叮嘱裴幼眠。   “对,他的确不是好东西,下回幼眠莫理他。”   “我昨日踩了他一脚。”裴幼眠忽而邀功。   “恩,下回可多踩几脚。”   她的话,裴幼眠向来是听的,这会儿连连点头,也不管天黑楚汐有没有瞧见。   蘅芜院,已经掌了灯。一片通亮。一入内,拂冬云坠就熄了手里的灯。   楚汐俯下身子,手指灵活的解下裴幼眠的那绣着喜鹊的披风。   小丫头许是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越睁越小。她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气。   那双手肉嘟嘟的,楚汐忍不住捏了捏,又软又棉,难怪会叫幼眠。   这样娇俏可爱的小丫头,也难怪不会让宁虞闵惦记。   她先前就瞧出了猫腻,只要有小丫头在,小霸王的眼睛就像淬了光。   回想往昔种种,小霸王哪次不想把小丫头拐回家。   不过,   这宁王府的确家世显赫,宁王妃又是个好脾气的,可内宅却是乱的很。   宁王宠一名歌姬,纵的无法无天,后直接提了她为姨娘,宁王妃因生宁虞闵落下病根后精神不济,他却擅自做主让姨娘掌管中馈。   要不是宁虞闵大闹,甚至捆了那姨娘,横着威胁,这宁王府内宅指不定是那姨娘当家做主。   这些年来,不知闹过多少次。诚然,宁王说到底也算是个好父亲,对他疼爱又严厉,可宁虞闵照样为了母妃该闹就闹。   那黄姨娘能哄的宁王十日有五日去她屋里,又生下个庶子,又怎么会没有手段。   不然,照宁虞闵斩草就除根的性子,早就二话不说把人发买卖了,也不至于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恶心自己兴风作浪。   幼眠单纯又不知事,甭说她不乐意与宁王府沾上亲。那妹控的裴书珩更是不会点头。   “我们幼眠乖巧懂事,也难怪不会让人惦记。”   只可惜宁王府水太深。   宁虞闵那个庶弟也是个难缠的。   好在,那个小霸王这会儿想必还不曾回过神来,对小丫头感情很是不一般。   希望小霸王没有把那姨娘,庶弟解决前都不要反应过来。   裴幼眠揉了揉眼睛,嗓音因着困倦愈发的奶:“啊?”   “去洗漱,该歇息了。”楚汐没再说旁的,见裴幼眠被云坠拉着去了耳房洗漱,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落儿忙跟着,她忧心忡忡的也不知小声的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楚汐有意去听,脚步都刻意变得缓慢。   余光却是瞥见一旁角落花盆后藏着什么。她眸光一闪,也顾不得听落儿的话,几个快步,去捡。   想来是裴幼眠不久前藏的零嘴,楚汐打开,一看是糖。   想到小丫头最近闹牙疼。   恩,没收。   待回了墨漪院,一半的已经下了肚。   落儿跟着吃了好几块:“我觉得主子您主要就是抢姑娘的糖,不好意思说嘴馋,这分明就是假公济私。”   楚汐:“这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了,说出来我多没面子。”   正说着话,却发现屋内有动静,楚汐眉头一蹙,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不待她踏入门槛,就听见阿肆的嗓音:“慢些搬,都仔细着些,屋内的物件金贵的很,莫碰了。”   搬……什么?   阿肆说完这些,就看见屋外站着的人,他笑脸上来迎:“夫人回来了,您稍等片刻,他们动作可麻利的紧。”   然后。   楚汐瞧见她心爱贵妃榻被四五个小厮给抬了出来。   ???   她的榻榻!   不作他想,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她脚步一转,裙摆在空中荡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连忙挡在路中央,拦着。   “你这是做什么?”   阿肆见楚汐瞬间冷下的脸,立马知晓这差事是个得罪人的。他擦了擦汗,为了不让楚汐对他有偏见,只好把裴书珩搬了出来。   “公子说,夫人屋里的贵妃榻比书房的床榻舒服,便让小的过来取。”   楚汐要被气笑了。   “我不同意,裴府穷到这个地步了?去外头采买能费几个银子?这贵妃榻我睡习惯了,不准搬。”   阿肆把头压的低低的,生怕楚汐把怒火压在他头上。   “公子说,府里的开销都该紧着,以备不时之需。”   靠,怎么会有这么抠门的男人。   楚汐竟无言以对。   她的脸越来越青,甚至恨不得现在跑去和狗子打一架。 第298章 发财了,发财了   正要把阿肆轰走,只见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   “公子还说了,夫人嫁过来多日,也该熟悉府中事物,那些皇上娘娘的赏赐,堆积如山,都在库房存着。”   “这掌家之事,是个费力活,可中馈必须交于夫人打理。”   楚汐一震。   脸色逐渐回温。   裴书珩竟然让她掌家?   那岂不是库房里的宝贝能随便搬。   御赐的物件不能卖,但放在眼前赏心悦目也是极好的。   如此一对比,贵妃榻又算什么。   搬走,搬走!   阿肆谄媚的笑笑,心里打着嘀咕,实在不知公子何意,非要夫人屋里的贵妃榻,他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递到楚汐眼前。   钥匙间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楚汐觉着,快乐在朝她挥手。   她斜睨着阿肆,慢悠悠的抚了抚衣摆处的褶皱。   心口不一道,拿腔作调:“我这人,最怕麻烦,爷怎么净给我找事。”   说着,极不情愿的接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钥匙儿,麻麻爱你。听到麻麻的心声没有!   但,面上却极是勉为其难之状,她咬了咬唇:“算了,爷既然有心让我打理,算起来这本该是我份内之事,我总不好推辞。”   说着,她语气极为沉重,听着让人压抑:“爷的吩咐,我即便不愿,也该放在心上。”   阿肆颇为感动,他们夫人实在是最好的女子。   看看,明明不乐意,都舍不得婉拒。   可见对公子的情意深到了骨子里。   试想,哪个女子不把中馈紧紧握在手里,可他们夫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如此女子,世间少有。   因为!她看重的不是掌家内宅,而是公子!!!   阿肆突然感动的想哭,他很是恭敬道:“实在是辛苦夫人了。”   楚汐往边上走去,给小厮让道,她叹了口气回应:“无碍,我心甘情愿。”   落儿很是欣慰!只不过委屈主子了。   那些大户人家里,新媳妇要侍候婆母,甚至那些刁钻的婆婆会为难儿媳,只要身子硬朗,就轮不到媳妇当家做主。   有几个能像她家主子这般幸运。新婚不过一月有余,就得姑爷这般信任。   可落儿想到她家姑娘兴许连账本都看不懂,她一下就泄了气,但还不忘安慰楚汐:“主子,姑爷疼您,您莫难受了。”   “奴婢最见不得您难受了。”   此刻,杂乱的脚步声变轻,屋内瞬时空了下来。   楚汐见阿肆走远,她一改愁容。   如珍似宝,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发财了,发财了。”   落儿:???啥玩意儿?   ……   贵妃榻很快就被搬入书房。取代书房隔间的那张榻子。   忙完这些,几个小厮这才恭敬的退下。   屋内,裴书珩执书,想来不久前沐了浴,这会儿墨发披散着。鼻如悬胆,眉如墨画。浓密的眼睫晕下一团光影。   只是静静的坐着,就有着刻在骨子里的清雅矜贵。   拂冬正汇报着裴幼眠这几日的事,末了,她提到了昨日宁虞闵缠着小丫头的事。   男子蹙了蹙眉,搁下手里的书。轻轻嗤了一声。   他闭了闭眼。   宁虞闵先是对楚汐纠缠不休,又想对幼眠亲近,裴府的女眷,容不得他惦记分毫。   进出裴府,如此随意,他真把裴府当成宁王府了?   看来,他实在是太闲了。   是该找件事让他忙的焦头烂额才好。   于是,小霸王将近半个月累的都在怀疑人生。暂且不提。   等拂冬报告完毕,裴书珩便让她退下。这才继续翻着书页。   阿肆候在一旁,方才的那触动依然萦绕于心,可见公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想来是宁世子使之不虞。   他即便嘴碎,也不会在这个空档,触公子眉头。   想夸楚汐的话,只好憋着。下回公子情绪好时,再讲不迟。   然,就在这时。   有道视线淡淡的落在他身上。   男子语气平缓,没有丝毫波动,仿若只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她收下了?”   就这么一问,阿肆再也忍不住,那酝酿在心底的话,若不与公子道,没准能让他一宿都睡不着。   “夫人原先并不想收。”   “可咱们夫人实在贤德。”   “是为了公子,这才勉强收下。”   “公子,您日后对夫人可得再上心的为好。”   男子垂下眼帘,冰冷的神情收敛了些。   他已经能想象楚汐再度戏精上身的模样。   用一身演技骗过了一群人。   念及此,他不由弯了弯唇角。   没准,楚汐都恨不得今晚抱着钥匙睡。   他合上书,耳畔阿肆仍旧源源不断的夸着楚汐。   男子缓缓站起身子。   阿肆嗓音一顿。   “走吧,去墨漪阁。”   阿肆望了眼沙漏,这还不曾到公子歇息的时辰!   想来公子也被夫人感动了!!!   ……   裴书珩还是小看了楚汐,她不但想抱着钥匙睡,她甚至想去库房抱着钥匙睡。   御赐的宝贝,用银子可买不来。   她一身白绸桃红滚边中衣,躺在床上。算着手里的资产。   突然觉得从女配走上了人生巅峰。   裴书珩是得有多爱她!如此抠门的竟然舍得把裴府全部家当双手奉上。   还是说,这其中有炸?钥匙是真的无疑,就是试探她可会贪了裴府的钱?   楚汐想了想,还是觉得狗子被她迷上了来的靠谱。   这男人啊,爱美之心可以理解。   贵妃榻搬走就搬走吧,反正她赚了。   倏然,笑意一顿。   嘴角的弧度缓缓拉平。   楚汐想起一件事来,如今屋内就一张床,岂不是她每夜都要和裴书珩躺一块儿?   突然,就得意不起来了。   她想起前几次同房,就有些怕。实在是那处不匹配。她涨的难受。   靠,这是什么心机boy。   用一串钥匙打发了她,就想着能日日搂着她睡?   楚汐想气,可是心里甜滋滋的感觉占了上风。   她想,如若裴书珩把她当做祖宗养,没准,她还真乐意给他生一个女儿也说不准。   正想着,她听见屋外落儿恭敬的嗓音:“姑爷。”   楚汐不由坐直身子,想了想,她又连忙躺下。   闭上眼睛,装睡。 第299章 想与你做真正的夫妻   裴书珩缓步入内,负手而立。他朝着里屋瞧了一眼,却是转步去了架子上,取了楚汐平日擦头的棉巾。   墨发这会儿已大干,唯有发尾处还有些湿,他垂下眼帘,轻轻擦拭着。   楚汐只听见隐隐的窸窣声,她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朝外看去。   “那是我绞发的棉布。”楚汐忍不住出声。   男人淡淡抬眸瞥了她一眼:“不装睡了?”   楚汐一哽。   很快恢复理直气壮::“怎么,贵妃榻如你愿搬了过去,你既然爱睡,作何还过来。”   说着,她想了想,给裴书珩找个了理由:“莫非,你是专门过来,给我表演绞发?”   裴书珩动作一顿,薄唇紧抿,楚汐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和精致的下颌线。   裴书珩轻轻一抛,棉布落在一旁的茶几上。   他动作优雅上前,修长如玉的手褪着身上的长袍。   楚汐手心一紧,她不由身子朝后退,嘴巴却是强硬的很:“表演绞发还不够,爷打算给我看裸,体吗?”   她生的本就肌肤莹润,容颜迭丽。云鬓斜歪,青丝垂至腰间。双眸潋滟生姿。   裴书珩在床榻坐下,直直的看着女子。   他想睡的哪里是贵妃榻,分明是……   他漫不经心道:“你若想看,也不是不成。”   说着,慢悠悠的去解腰带。   楚汐被他的豪放惊呆了。   她面色怔怔,半响略带艰难道:“你怎么如此不知臊。”   说着,她稳着心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坐直身子,高冷范的下榻,穿上绣花鞋,半点眼神都不望边上的裴书珩身上瞟。   “为了公平,爷也打一次地铺如何。都说夫妻要同甘共苦,可不能独我一人在角落将就躺了一夜。”   新婚那夜的事,原先打算咬牙咽下,可若能让大佬打地铺还挺爽的。   很想记录下来。   说着她要去八宝柜里去找棉被。   裴书珩单手撑着床榻,将刚起身的女子并拢入怀,如玉的手指触上女子娇艳的脸颊上。   暖香袭来,不由意动。   “楚汐,你应当知晓,我今夜想作什么。”   楚汐只觉得浑身一僵,那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着她的朱唇。像是压抑着某种涌动的欲·念。   她身子稍缩,却被抱的更紧。   “裴书珩。”她嗓音有些抖。   裴书珩听惯了那一声声又软又嗲的‘爷’,这会儿听到她连名带姓的喊着他,意外的同时,又觉得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字,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娇。   楚汐揉着自己的衣摆,眼看着那处被揉出褶皱。   “那钥匙,你还会收回去吗?”她动了动唇,忽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裴书珩低笑。转而去触处汐的梨涡,他似乎很爱那处,每次都要吮上许久,都恨不得在上头留下印子。   楚汐感觉心跳一声快过一声。甚至觉得狗男人说句好听的,她也就豁出去了。   毕竟,又涨又难受的同时,她也享受到了其中滋味。   “楚汐,你想确认什么?”裴书珩笑意渐深。   他凝睇这怀里的女子,这才嗓音如潺潺如流水道:“我以为让你掌家,你就应当知晓我是何意。”   托付中馈,便是他认定的裴家儿媳。   楚汐看着对方的眸子,深邃的倒映着她的影子。   裴书珩终归不是一般人,他有远大前程,楚汐知道他凉薄,可瞧着那双眼睛,就好似,他眼里只容的下她这般。   裴书珩是喜欢她的,至少在此刻毋庸置疑。   喜欢两个字很美,又裹着一层糖浆。   楚汐再清楚不过,裴书珩认定的事,那便是一辈子。因为他凉薄而又偏执。   他喜欢她。   可却也仅仅只是喜欢她。   像他这般克制之人,可以允许这么一个妻子的存在,可他依旧会保留太多。至少如今是这样。   楚汐想,能让狗子认清自己,走出第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优秀的男子,她诚然也是动心的。   裴书珩一字一字,语气认真:“楚汐,我想与你做真正的夫妻。”   楚汐一顿,半响没有回复。   他倒也不急,看着女子瞬间红透的双颊,心里也有了成算,极为耐心的等着。   楚汐有些不知所措。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该用哪种最矜持的方式,来同意。   至少要让狗子知道,她!楚汐答应这件事只是为了不让他难堪。   小仙女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得到了是要放鞭炮庆祝的。   她整理着措辞,对上男子隽秀的脸。一时间,忘了个干净。   算了。慢慢调教吧。   她如受蛊惑般,拉着男子的衣领往下压,朱唇刚好在男子喉结处落下一吻。   “好。”   ……   院外。   这会儿是拂冬和阿肆两看两相厌。   落儿为了阿肆不把注意打到姑爷身上,可是对自己狠了狠心,直接吃了泻药。   跑去拂冬那里,让她开了药,又求她忙帮守一会儿。   她希望拂冬和阿肆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然,   “拂冬,你把咱们的事解释清楚,府里上上下下都说我会娶你,怎么说,我日后也要娶妻的,可不能坏了名声。”   阿肆看着那靠在梧桐树底下,环着手抱臂,百无聊赖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出声。   拂冬实在不明白,那些流言蜚语过一段时间总能歇下,她还没有意见,这阿肆倒烦了?   他好意思吗?   果然娘们唧唧,颇会计较。   “阿肆。”拂冬正色,很是严肃的叫住他。   “干嘛。”   “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与你有了牵扯,实在非我所愿。”说着,她有些挑剔的看着阿肆。把心里话一一袒露。   “就你这样的,在我眼里都不算男的。”   男人就要顶天立地,不东家长西家短。   “所以,我不会对你有心思。”   拂冬,见他脸上焦躁越甚,她又出声安抚。   “放心,你很安全。”   阿肆:……靠,我突然一点也不开心。   拂冬正要说什么,屋内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呜咽哭啼。   断断续续的,娇弱的不行。莫说是男子,就连她都遭不住。   好在屋内隔音极好,也就是她耳里灵敏。   ……   当夜,墨漪院叫了三次水。 第300章 宁世子是在魏大公子那儿过的夜?   肖想了许久的美色,若不是她到后头哭的哄也哄不住,裴书珩也不会停。   楚汐仰着头,肤如凝脂,面色绯红,似哭似嗔。仿若还不曾从方才的欢愉里回过神。   楚汐也不管丢不丢人了,出了一身汗,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让狗子抱他去洗澡。   女子脸上的泪痕犹未干,酥软的身子连手指都懒得动上一动。   屋内的靡靡,之味道还未散去。   裴书珩扯着锦被,裹住被欺负狠了的楚汐,把人抱去了耳房。   等给她擦拭好,抱回床榻时。裴书珩也不曾给她套上里衣。怕她着凉,便跟着躺了进去,双掌贴着女子如玉细腻的背,轻轻拍着,已作安抚。   楚汐却是止不住的轻颤,尤其是双腿那处。   见她着没出息的模样,裴书珩止不住的心疼和好笑。   他俯身在女子抽泣的秀鼻上贴了贴,许是经历了一场情事,他嗓音这会儿也哑的很。   “是我还不曾疼够你么?腿哆嗦什么?”   楚汐这会儿后悔死了。   狗子不是人。   她都说不要了,可他却是越狠。这会儿竟然还耻笑她。   楚汐一阵火大,对着男子的下巴,就狠狠咬了下去。   ……   翌日。   京城又出了件大事。   镇国公府那位大小姐,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女,因不满联姻,竟以死相逼,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势头很快到后来止也止不住。   禹帝在金銮殿内大发雷霆,对着献上祥瑞的镇国公吴巍,再度下了面子,对着众大朝臣,狠狠训斥一番。   直骂他教女无方,丢脸不但丢出了京城,甚至成了百姓嘴里的笑料。   禹帝为平息这场风波,怕闹的两国联姻没成,反倒结了仇。   让百姓不再谈论这事,自然重中之重,首当其冲。   他想起一个人来,那便是宁虞闵。   小霸王放出来,在京城里走几圈,撂下话来,想来也能老实不少人。   可禹帝环视一周,并不曾瞧见人。他沉吟片刻,看向宁王:“他如今连早朝都不来了?”   这要放在旁人头上,那就是掉脑袋的事。   宁王对宁虞闵也是头疼,他提步上前向禹帝行了大礼:“他的性子皇兄您是知道的,我管不住。”   可禹帝实在是疼这个侄子。   到嘴里的训斥也换成了:“他如今是越发的无法无法了,你却说你管不住?想来你是不曾对他上心,你是如何做父亲的?”   说着,他下了一道圣旨,舆论一事,让宁虞闵全权负责。   又派身旁伺候的公公亲自去宣读。   ……   街边小巷,酒楼茶社,只要站着人的,十有**就是讨论吴令毓寻短见的事。   不说旁的,那卖豆腐的摊子处,正挤着几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娘。   “张六,你这豆腐可是我买过最好的豆腐,又嫩又滑。”   张六是个会来是的,他生的倒是眉清目秀,闻言笑笑:“大娘喜欢就好,五枚铜板,我再送您一碗豆腐渣。”   那大娘平白得了东西,自然欢喜:“你这小子会做生意,难怪日子越来越红火,对了。”   大娘笑了笑:“这豆腐嫩,还是你媳妇的脸蛋嫩啊?”   谁都知道,张六夜里和小媳妇闹的动静大,大娘这么一提,边上的人都纷纷笑了出来。   又怕张六恼,边上有人连忙换了话题。   “听说了吗,那吴小姐寻死哩。”   “那死了吗?”有人问。   有人努嘴:“听闻一上吊就被救了下来。”   “那发现的倒也及时,有趣,想死也死不了。”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这吴小姐本就定下要去和亲的,这么一闹,也不知会不会换人。”   调侃张六的大娘笑笑:“那就是官家的事了。与你我何干?左右就算打起仗来,我们不是边疆的战士,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张六给每人称好豆腐,盛放在她们自带的碗里。   几人也不走,挎着篮子就在这继续说着话。   “也不知那吴小姐是怎么想的,如今是郡主的身份,和亲后就是王子妃,竟然这般想不开。”   “你傻啊,她的身份原先也能嫁个京城的富贵公子哥,那番国的王子,据说长相极为凶悍,哪里有我们钰国男人的俊朗。再者一出京城,跋山涉水,日后好坏都难料,这离得远,镇国公就算有心也顾不上。”   几人越说越激动。   却看见宫里打扮的侍卫,抬着一顶小轿子直奔宁王府而去。后头跟着不少百姓。   大娘快步上前,拉住一位就问:“妹子,你们这是?”   “这轿子是宫里出来的,方才风吹过轿帘,我瞧着里头的人是公公打扮,没准是因为那件事。”   什么事,不言而喻。   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又事发生,菜都买齐了,左右无事,便也抬步跟着。   不得不说,百姓极为八卦。   贵公公是到了宁王府才知宁虞闵不在府内的。   宁王不曾回来,宁王妃在旁急的不行,对于儿子的行踪并不知情。她身子差,贵公公没敢让她操心。   皇上还在宫里等他回去复命,自然不敢耽搁,只好火急火燎的四处追问宁虞闵何在。   宁王府外,百姓堵死了路。莽足了劲踮着脚朝里瞧。看那公公抱着圣旨又折了回来。   再度上了轿子。   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就算有侍卫驱赶,他们也是一副良好老实百姓似的继续跟着。   贵公公又去了衙门,依旧碰了壁。   他又去了宁虞闵平日最爱去的酒楼,也是不曾看见半个人影。   终于,在归德侯府内见着了人。贵公公可是狠狠的舒了口气,这个祖宗!   百姓再次瞧见贵公公出来,一改焦急之色,手里的圣旨也不见了。   所以!宁世子在归德侯府?   人群面面相觑,等贵公公走后,议论一声盖过一声。   “这,这,宁世子是在魏大公子这里过的夜?”   这句话,内容太过于精彩。   “早就听闻宁世子与魏大公子关系不一般,没曾想竟是真的。”   “我的天爷诶,这年轻人,也不懂得克制一二。魏大公子身子差,也不知宁世子可有疼惜。” 第301章 我不配与你说话   禹帝哪曾想到,只是宣个圣旨,宁虞闵还不曾封口,不出片刻,全京城的风向就拐了个弯。   与宁世子这不被被世人理解的情爱里,吴令毓那事算个屁啊。   于是,街上出现这么一副场景。   有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讲吴令毓的,就有人凑上前:“怎么回事?吴小姐的是有什么好说的,是我们小霸王不配吗?”   贵公公前脚回了皇宫,刚与禹帝汇报完毕,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就有暗卫上前来报。   “皇上,舆论已受到控制,属下认为不出两个时辰,这件事就能彻底平息。”   饶是禹帝心理素质极为强大之人,都有些震惊。   这会儿宫殿里只站着几个大臣,宁王,恭亲王,薛大将军,还有裴书珩。   当然,地上跪着个吴巍。   禹帝不免龙心大悦,他沉吟片刻,看向不可置信的宁王。   “朕方才说那小子能解决这事,你还不信。连基本信任都不曾有,难怪闵儿与你不亲近。”   说着,他刮了刮手中的杯盖:“若派你去,你能解决?”   宁王只觉得被宁虞闵惊艳了,总觉得这不可能,不由纳闷:“他,这是用了什么法子?”   禹帝闻言:“甭管他用了什么法子,这事压下来就极好。”   恭亲王坐在御赐的椅子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气,若不是被留下,他早就想走了,昨日输了不少银子,回府有和恭亲王妃大吵一架,他都没有睡足。   薛大将军做他边上,他原本就是大大咧咧豪爽无比的个性。在边塞待久了,那些礼仪都忘的差不多。   见恭亲王如此,他不由鄙夷:“喂,你又去赌了?”   恭亲王:“关你屁事。”   薛大将军也不恼,只是把身子往一边靠,似是想离恭亲王远些。   “我娘子说了,向你这般不学无术之辈,我得避而远之。她生怕我被你带坏了。”   恭亲王:???我还没嫌弃你是个大老粗!   两人的谈话,并不曾影响禹帝的好情绪。   禹帝甚至觉得让宁虞闵在衙门里办事太委屈他了。   “他这事办的好,依朕看也不该让他一直在衙门巡逻当值,毕竟是世子。日后要替你的位置。”   他环视一周,视线却没有在地上的吴巍瞟过一眼。   “不过,我倒不知能给这混世魔王何职。众爱卿可有何建议?”   宁王说到底,对宁虞闵是有父子之情的,别看宁虞闵日日惹他生气,可这是他第一个儿子。   禹帝能给这个机会,他自然是满心欢喜,不由想着京城里的空值。   低了他嫌太差,高了又觉得儿子不配。   薛大将军向来爱为人排忧解难。当下粗着大嗓门道:“让他去兵营练练,拿出本事来,做个武将如何?那小子跟个姑娘似的,但颇有血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恭亲王打着哈气,想来对薛大将军极为不满,本不想多言,可这会儿忍不住了。   “得了!那小子本就张狂嚣张,再跟着你这莽夫学,那还不把整个京城都给闹得人仰马翻?”   宁王:我都听见了!   薛大将军蹙眉:“那依你之见?”   恭亲王耸了耸肩,阴阳怪气道:“不知道,别问我,我这个人不配与你说话,会带坏你。”   薛大将军沉默半响,煞有其事到:“不错。”   恭亲王:娘的。   跪在地上的吴巍,脸色沉的能滴墨。   往前他就不屑与这些人为伍,如今他可觉得这是莫大的侮辱。这些人仿若他为无物,就好似他跪的不止是禹帝,还包括了他们。   可他不能有意见。   眼见着这两人要吵起来,禹帝揉着眉心,呵斥:“好了,都一把年纪了,扰的朕头疼。”   他指着一旁坐着,就不曾说过一句话的裴书珩道:“爱卿,你来说。”   裴书珩沉静的抬起眸子,起身拱了拱手:“既是世子出力,出手解决,臣认为,郡主出嫁,接待番国使臣这些事全权交于世子手中即可。”   “一来,世子出马,百姓不敢议论,二来世子与番国使臣一般随性,应当相处融洽,三来,也是一番磨练。”   禹帝就喜欢裴书珩次次提议能提到他心坎,当下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   薛大将军本就赏识裴书珩,当下也表面自己的态度:“说得好!”   宁王则是忧心忡忡,实在是不相信宁虞闵有这个能力,可见禹帝龙心大悦,只好把担忧吞进肚子里。   也罢,反正有禹帝护着,那小子就算撒手不管,也不会出事。   恭亲王见这些事说的差不多了,当下抖着腿:“皇上还有何要事?臣实在是困的不行。”   像他这般好赌之人,若不是在政事上颇有些手腕,不然也不会爬上如今的地位。   一动起真格,也是个人物。   禹帝似笑非笑:“滚。”   恭亲王:“臣告辞。”   恭亲王一走,薛大将军也坐不住了。   宁王则是恨不得冲出京城去问问:那小子是怎样处置这件事的。   见这一个个归心似箭,禹帝喝了口茶:“都走吧。”   他这话一出,薛大将军就立马站了起来。   径直走向裴书珩:“裴小子,一起走啊。”   ……   一处宫殿,薛大将军就操劳万分的问着:“上回我让二皇子向你请教学问,这几日,他老往你翰林院跑,辛苦你了。”   裴书珩闻言挑了挑眉,他温和的笑笑:“应当的。”   薛大将军有意让裴书珩和钰旭桀亲近,要不是怕立场太明确,他真想来一句。   ——那钰旭尧没什么本事,性子极端,储君一职他当不起,镇国公虎视眈眈,也不是好东西,不如,你我辅佐二皇子,替他效力?   可不能!   他只好旁敲侧击问:“二皇子学的如何?”   裴书珩见他这眼巴巴的模样,心下一叹。   “二皇子勤奋好学,只可惜过了最好的年华。”   这是?钰旭桀并不聪明?   薛大将军怕裴书珩对钰旭桀有意见,连忙打哈哈。   “他肯勤奋就是好的。你多费力,总不至于没半分进步。”   他想了想,又道:“至少,像二皇子这般好学之人,也难寻了。” 第302章 挡着我揍人了   宁虞闵出了归德侯府后,走在街上,总觉着有人盯着他瞧。又相互窃窃私语。   小霸王觉得不对劲。这些人议论吴令毓,作何对他这般眼神?   想拉个人问问,又觉得太掉价。   他手里抱着圣旨,只觉得禹帝这些破事都要来找他。麻烦。   又暗里把镇国公府的人骂了一顿。   那吴令毓怎么就没死成,还害的他要听从圣命。他吃酒的时辰都要被这事给耽误。   他不情不愿的走在大街上,唇红齿白的,若不是着男装,任谁都觉得是个姑娘。   他越想越气,转头把圣旨扔给边上的小厮。   小厮当下吓得要跪地上。   可小霸王却是高傲的像只孔雀:“这些小事等本世子喝了酒后再说。”   小厮惊吓连连,这两国联姻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可他们世子我行我素惯了,他不敢劝。   宁虞闵皱着眉,不去理会边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   不过倒也真是难以捉摸,他们不去镇国公府围着,反倒一个劲的冲着他笑,简直有病。   一个人喝酒自然不得劲。宁虞闵去酒楼买了两坛上好的竹叶青,抱着去寻章烨。   接待他的是章夫人。   “什么,你找我家烨哥儿?”   一早就听了宁虞闵和魏大公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后,章夫人得知宁虞闵来找章烨,当下脸色大变。   小霸王提着两坛酒,不想与妇人废话:“他人呢,上回还说要与我不醉不休。”   章夫人脸色一白,扯谎道:“世子请回吧,烨哥儿身子不适,不能陪您共饮。”   宁世子这个短袖,她就算把人得罪了,也不能让他掰弯了儿子。   这好好的男人,又是世家子弟,怎就有如此癖好?祸害了一个还不够?还要来拉扯她的儿子?   绝无可能!!!   宁虞闵倒没狐疑。   实在是想起章烨被禁足多日,又念起这家伙向来不讨喜,没准挨了他爹的板子,受了伤未痊愈,这才无法饮酒。   这么一想,这件事也就说通了。   “那算了,我寻别人去。夫人,告辞。”   章夫人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走吧走吧,只要不找章烨,什么都好说。   ……   宁虞闵又往回走,刚出了章府,打算沿着周边小巷抄近道去找他的狐朋狗友。   就看见有小厮打扮的人在向他招手,定神一看,是章烨身边伺候的扬鹤。   扬鹤上前,行了一礼。   “我们公子知晓世子前来,便吩咐小的在此等候。”   宁虞闵懒懒的打了个哈气,正想问:你们公子还好吗。   就听扬鹤道:“我们公子让小的看看世子如今可好?”   宁虞闵:总觉得不对劲。   扬鹤想到公子的吩咐,只好厚着脸皮道:“这酒可是给我们公子的?公子说许久没尝过,想的紧,让小替他谢过世子。”   宁虞闵倒不是小气的人,闻言扔了一坛酒到扬鹤手上。   受了伤,还要喝酒,果然是他的好友,这种不要命的性格,宁虞闵很喜欢。   “你们公子还让你带什么话了?”   扬鹤顶着压力,抱紧酒坛道:“我们公子说了,世子也许不知,京城的舆论在您的高明玲珑心下,已经转了势头,我们公子很是佩服。”   宁虞闵一顿,似是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了愣,只觉得荒唐:“什么?”   舆论?换了?   扬鹤只好学着章烨的语气,复述他的话:“像世子您这般豁出去的人,果然是我好友,世子英武,我章烨甘拜下风,自毁名声,想来日后登门来宁王府的媒婆都要费一番心力给您找些漂亮的小郎君了。”   ???宁虞闵:……   他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   !!!靠,好恶心!!   他不是断袖!!!   宁虞闵再也顾不上喝酒,直接跑回归德侯府,哐哐哐的砸门。   管家从里头开了门,却是阻了宁虞闵的路。   宁虞闵气的直发颤:“他人呢?他倒好!躲在府里双耳不闻,我在外头被人唾沫星子能吐成河。”   管家哈腰点头:“世子请回吧,我们公子说,不能被您祸害了。”   宁虞闵再次吃了闭门羹。   他火气冲冲的又知不能对魏恪发作,只好铁青着脸下了归德侯府的台阶。   然后,瞧见了那又一圈圈围过来,一脸看戏的百姓。   小霸王,当下拔出黄金弯刀,吼道:“看什么看,一个个都想死不成。都给我滚。”   很快,人群散了。   宁虞闵心里的郁气发不出来,他就浑身难受,于是,他跑去了罪魁祸首的镇国公府。   路上,又出了小岔池。   有人拦了他的道。   看着多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宁虞闵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   前方的女子因着他的不待见而失神。   楚依依身子晃了晃,似是被他这句话吼的受了惊吓。   上辈子宁虞闵从来舍不得对她大声一句。就连后面她嫁给裴书珩时,他只是哀求着说:“依依,别。”   楚依依深深的提了口气,恍若隔世般看着宁虞闵。   “你莫恼,别因他们的妄加揣测   而气坏了身子,我知道,你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楚依依面纱下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   她想借此机会在宁虞闵面前展示她的不同。他想让宁虞闵知道,她和那些肤浅的人并不一样。   看啊,在这个时候,她表明立场,宁虞闵总会高看她,没准觉着她很是独特。   小霸王抬了抬下巴,带着不可一世:“我自然不是他们说的那般。”   这楚汐的庶妹脑子不好,可眼光倒是不差的。   他!京城一霸,怎么可能会像魏狄那般恶心透了。   楚依依心下大安,她走近几步,正要再说些什么,来缓和两人先前的不愉快。   就听宁虞闵哼了哼。   宁虞闵听人说起,楚依依和那吴令毓有些交情,因此就算楚依依这般,他也不打算给她一个好脸。   宁虞闵抱臂,眼睛似要长到天上,他略带嫌弃道:“不过,这关你屁事,让开,挡着我去揍人了。”   楚依依:“……”?   “不想替你好姐妹挨揍,你就闪开。” 第303章 酷啊,姐妹   楚汐的腰不大好了。   睡的日上三竿,然后是被饿醒的。   一睁眼,身子里传来的不适狂妄的在四处蔓延。   墨发凌乱不堪,红唇是吮.吸后留下的肿胀。   她望着床帐,久久不语。   相让狗子死,有什么最简单的办法吗?   她正要起身,却因动作太急,被过度使用的那处又隐隐作痛。   “嘶。”她轻轻的吸气。   因着她的动作,锦被滑下。   裴书珩上朝前特地换了床单后又给她穿了肚兜和里衣。   楚汐看着身上妥帖的里衣,眨了眨眼。她还记得那会儿嫌他烦,扰人清梦。就是死死的捏着锦被,不让他动。   也还记得,有人在耳边说着话:“别闹,难不成你想落儿进来服侍你时,见你这样?”   看就看吧,她和落儿本就是女子,倒也不必忌讳。   楚汐继续睡。   然后那人嗓音低了下来,带着哄:“可我不想。”   楚汐骂了他一句,这才任由他动作。   ……   这家伙占有欲还挺强的。   楚汐一阵无语。   她轻着动作起身,弯身穿好绣花鞋。对着屋外喊人。   “落儿。”许是昨日喊的多了,嗓音这会儿都有些哑。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落儿推开房门:“主子,你可算是醒了。这都过了用午膳的点了。”   若不是裴书珩走前,特地吩咐不要打扰楚汐休息,她早入内喊人了。   落儿正要去屋外端洗漱的水来,就见楚汐软绵绵的走到我茶几旁,倒了好几杯水下肚。   喝了水,嗓子这才没有那么干,楚汐舒服不少。   就听落儿夸张道:“主子,您今日真美。”   落儿的话可不是恭维。   女子身姿玲珑,妙曼无端。墨发垂及腰间,面容比以往还要娇艳。   那双略上挑的眸子,此刻风情十足。比以往还要媚的勾人心弦。   楚汐依旧是困,这会儿只想吃饱喝足,接着往床上一躺,接着睡。   “我好饿。”她对落儿嗔道。   落儿见此,便不再说旁的,连忙下去备水,又让院子的丫鬟去厨房端菜。   楚汐吃了几口,又拖着身子继续躺着。   ……   韩知艺便是这会儿来的。   她如平素一般,一袭红衣,利索万千,自从发生施茵茵一事,她也看开了。   再不向以往,为了取悦秦府的人,把自己打扮的端庄温婉。   头上只别着一根簪子,再不见其他。   落儿见是她,倒也没拦不,只是小声说了句:“我们主子这会儿在休息。”   韩知艺对着紧闭的房门,轻轻‘哦’了一声。   “怎么,她被折腾的这么惨。”说着挑了挑眉,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炉子里染着熏香,淡雅至极。韩知艺大步走到床前,撩开床幔。   完了,她貌似被传染的也要困了。   然,闭着眼睛的人儿,这会儿懒洋洋睁开,凝睇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韩知艺倒也不意外她这会儿醒着,却是不曾回复,反倒问:“你这床单被褥可曾换过。”   对着韩知艺的眼睛,楚汐突然间觉得裴书珩给她穿衣是正确的,不然,韩知艺可不得要嘲笑她。   楚汐面不改色:“换过了,他今早出门前换的。”   韩知艺扔下一句话:“等着。”   说着,几步出了屋子。   楚汐见她走远,又软若无骨的侧躺着,一手搭在锦被外,置于小腹处。   韩知艺倒没让楚汐等久,等她回来后,手里抱着各色蜜饯果子:“躺过去点,给我让个地。”   楚汐倒是极好说话,闻言就往墙壁那处靠,摊开锦被:“进来。”   韩知艺脱了鞋子,直接躺了进去,把吃食盒放在褥子上,她上下打量着楚汐这被滋润过的小脸。   “既然都醒了,你也不起,就连卫璇那个蠢货都会怀疑你昨夜和裴公子……”说着,她笑笑,意思不言而喻。   说起厚脸皮,楚汐就没认输过。   她慵懒万分的半坐半躺着,脸上没有上妆,却比平日打扮还娇艳。   捡了颗蜜饯,扔进嘴里:“为什么怀疑,我昨夜就是和他亲密了。”   韩知艺就算再爷们,这会儿都有些无言以对。   楚汐真不必如此实在。   她静默半响。   这才略带艰难道:“你也真是,不知羞。”   楚汐咬着嘴里的蜜饯:“你才知道啊。”   说着,她侧头问:“你来找我,可是秦府又给你气受了?”   韩知艺也是想找个人吐槽,首当其冲就想到了楚汐,她把指间勾着的荷包扔给楚汐。   “你瞧瞧,这是施茵茵给我送来的,据说是亲自缝制的。她这是想在我面前讨个好?”   楚汐接过荷包,摸着触感是上好的料子,她有映象了。   [施茵茵制了两份荷包,上头皆是鸳鸯之案。一份给韩知艺,一份送了秦之逸。]   [秦之逸最见不得她这委屈求全的模样,看她送荷包时,都在落泪,却因为要讨好日后的主母,低头附小,愿他和韩知艺鸾凤和鸣。]   [好手段,换来秦之逸的怜惜的同时,又刷了不少人的好感,就连秦夫人都略显动容。]   楚汐想到这,捏着荷包的手劲加大。   “她可不是只在你面前讨了好。”楚汐嫌恶心的把荷包扔回去。   “施茵茵要的可不是妾的位置,你还拿在手上,当真不怕这荷包里放了什么?”   韩知艺不以为然的收回袖子里,她收到荷包第一时间就觉得里头有古怪。   因着楚汐的提醒,她身边也找了个懂医术的丫头,确认无毒后,这才没叫人扔了。   “我就是拿过来让你瞧瞧她的针线活。”韩知艺就算不喜施茵茵,也不得不承认,施茵茵绣工了得。   韩知艺又想起楚汐成亲前给裴书珩送的定情信物,一言难尽的很。这不,拿过来让她涨涨见识。   楚汐一眼都懒得看:“我对绣花没兴致,你常年走镖,对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儿更是一窍不通。留着做什么,膈应自己?”   韩知艺笑笑:“卫璇昨日给我送了一只鸡,我打算吊在鸡脖子上。总归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了。”   楚汐:……   她愣了愣:“所以,你是想让鸡和秦之逸成一对?”   酷啊,姐妹! 第304章 反正你我都得不到他   韩知艺把自己的事暂且搁下,不由想起全京城都在议论的事。   她把这事讲给楚汐听后,忍不住问。   “喂,你说宁虞闵和魏大公子两人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说着,两个食指凑到一起,做成‘一对儿’的姿势。   楚汐是很喜欢听宁虞闵的坏话的,可一听魏恪又被宁虞闵这厮拖累,她一下子来了劲。   “你要说宁虞闵就说宁虞闵,可别带上魏恪。”   说着,她把身子挪过去,靠在韩知艺耳旁道:“你是没瞧见那魏大公子长的何等模样,能俊到让人见之不忘,心中一直隐隐作痒像被猫儿挠似的。”   韩知艺自从被秦家这么一闹,对男人都没了想法,就连楚汐在一旁疯狂安利魏恪的帅,她也不曾有丝毫心思拨动。   “我先前还觉得秦之逸长的好呢,不也照样不是好东西。那魏恪再好,我看啊和宁世子一事总不能只是空穴来风。”   说到这,她又笑了:“不过他们若能跳出世俗真的在一起,总比被虚情寡义之人辜负来的好,如此一算,在一起的男孩子都是可爱的男孩子。”   楚汐一听,讲的是很有道理的亚子。   她缓缓得出结论:“所以,男孩子都要在一起?”   有些小荒谬,可腐女不能输。   她总算是知道了,韩知艺这个脑回路为什么先前还觉得她喜欢女人。   楚汐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都是水。   不过,看着样子,魏恪是在韩知艺眼前可爱不起来了,谁让宁虞闵好似对小丫头生了男女之情。   楚汐只好一个劲的强调:“那是你不曾见过,那双我很丧的眼睛,浑身散发着我想死的气息,魏恪生的想只小绵羊似的。”   韩知艺沉思,在楚汐嘴里塞了颗梅子,因着发不曾盘稳,发簪这会儿掉落,乌黑亮丽的墨发垂落。   她也懒得搭理:“那就奇怪了,这宁世子是男生女相,听你这般描述,魏大公子又是这样的,那他们是谁在上面。”   楚汐怒:“魏恪是不可能在下面的。”   韩知艺就纳闷了,她盯着楚汐瞧:“你莫朝三暮四啊,都有裴公子了,怎么提起魏恪,就好似动了你的心肝?”   楚汐:……   就是我的心肝啊。只要是小绵羊都是我心肝。魏狄如果在她面前掉一滴泪她都得心疼死。   “如果魏恪不出事,你信不信,他是全京城女子的心肝?”   对男人提不起兴趣的韩知艺:“我不信。”   楚汐:我必须让你信!   她也顾不上身子不适,直接要下榻,还不忘催促韩知艺:“起来,走。”   “去哪儿?”   “我今日必须让你见到魏恪,我要让你和我一样迷恋。”   韩知艺觉得难以理解:“莫说你这会儿成婚了,就算你这会儿还算个姑娘家,你就不怕我和你抢吗?”   楚汐坐到梳妆台前,随意的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不怕啊,反正你我都得不到他,彼此还能相互慰藉。”   韩知艺:我谢谢你。   “这话若让你男人听见,我觉得你明日甭想下榻了。”   裴书珩当值去了,这会儿才不会回来,与楚汐而言,她现在是真心想和裴书珩培养一段婚姻。   可魏恪实在长的太对她胃口,反而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感。这种感觉,就和追星是一样一样的。   “走,趁着你还不曾成亲,不如多见识几个男的。”   楚汐还想着韩知艺和书里一样,和离后还能再嫁呢。   可不能被一个秦之逸耽误一辈子,有了阴影,全然没有再成家的心思。   活得是肆意,可一辈子也难免孤单。   韩知艺慢吞吞下榻:“我觉得你是拿我当借口。”   总觉得楚汐是自己想见了。偏生一副冠冕堂皇之状。   ……   这次有韩知艺在,落儿肚子又有些不适,楚汐就没带上她。   两人是出了府,去归德侯府的路上听着行人窃窃私语,才知宁虞闵这会儿已冲出归德侯府,气势汹汹杀到镇国公府。   楚汐一听,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没有宁虞闵,她还真不好进归德侯府。   翻墙爬狗洞的事小仙女做不出来。   原想着小霸王的脾气定然会先去魏恪那头闹一闹,不曾想,他已经闹完毕了。   这也太速度了。   楚汐干巴巴道:“迟了。”   也不知是安慰韩知艺,还是安慰自己,她吐了一口气道:“不过,你放心,宁虞闵总有一日会揍魏狄,届时我们可以借着看戏的由头,进府看魏恪。”   韩知艺:没兴趣。只要是男人,我都没兴趣。   不过,她眼珠子转了转,若能看见宁虞闵和魏恪眉来眼去,那应当是极好的。   “也好,日后莫忘了叫我。”   总归都出了门,楚汐也不打算直接回去。   宁虞闵能把镇国公府闹得人仰马翻,没准地皮都能掀起来。这场热闹楚汐倒不想参与。   裴家和镇国公本不是一条路上的,即便要看笑话,登门可就太嚣张了。   这个时候,就等着后续即可。   她想了想:“俞殊敏回京已有数日,她不好出门。不如你我过去瞧瞧?”   韩知艺直接道:“我听说祁墨这几日忙的都不曾着家,她和祁伯母到底只是女流之辈。过去瞧瞧也好。”   两人都带着帷帽,倒也不怕被人认出。   祁家地处在市井之地,周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着布衣的百姓。   通往祁家必经的小巷走出去便是集市,倒也方便祁母他们买菜。好在楚汐和韩知艺今日穿着打扮甚是随意。   虽然处在人群中算是出挑的,可这种打扮也不是以往没有见过,毕竟偌大的京城什么大人物都有。   楚汐和韩知艺并未在人群中引起注意。   两人来到祁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环。   “是谁?”院子里的人很是警惕,出声问了一句。   楚汐眨巴着杏眸:“两个小仙女。”   韩知艺:……真棒。   隔门而站的俞殊敏舒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抿了下唇。   她上前轻轻的开了个缝。   略带纵容道:“进来吧,小仙女。” 第305章 你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敏儿,是谁来了?”屋内传来祁母的嗓音,听着依旧温婉。   还不待俞殊敏回复,她便打开房门,就见院内站着的三个俏生生的女子。   楚汐和韩知艺早就脱了头上的帷帽,两人一同喊了声:“祁伯母。”   祁母本就是个不爱和邻居有交际的,她们刚来,也不想和旁人有瓜葛,遂这些日子,除了上街买菜,屋内的门就没开过。   这些日子和俞殊敏忙着缝制棉衣,突然家里来了人,见是楚汐他们,意外之余,竟笑的愈发祥和。   她连忙把人招呼进了屋子。   韩知艺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想出言安抚几句,又怕让人想起了伤心事。遂不曾提。   韩知艺一进屋,就瞧见桌上早已裁剪好,花纹绣了一半的男子外袍。   见针脚细密,花纹逼真。她不由从袖子里取出荷包拿出来对比。   本来觉得施茵茵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可一对比之下,就不够格了。   “我竟不想,你也会针线活?”俞殊敏见此,有些吃惊。见绣工算过得去,她忍不住想要夸上几句。   就听韩知艺老实道:“不是我绣的,是施茵茵送来的。”   于是,嘴里呼之欲出的夸赞,当下拐了个弯:“她也算是从小学的,这手艺也不过如此。”   韩知艺蹙眉,有一说一:“我瞧着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仔细瞧着,那鸳鸯的眼极是无神,绣这些,在我看来眼神是重中之重。”   被她这么一提,韩知艺当下觉得好似就是这般。   于是,她沉默了。   楚汐见状,推了推她,韩知艺这才回神。   “你想什么呢?”   韩知艺:“我突然觉得这荷包配不上那只鸡了。”   祁母把家里能吃的点心和水果都取了出来。   “这点心是自家做的,许是不如你们平时吃的,可也别有一番风味,你们尝尝。”   楚汐捏了一块,放入嘴里。她有些惊讶:“有桂花的清香,里面还带着葡萄干粒。好吃。”   祁母给他们每人斟了杯茶:“之前乡下每年结的葡萄都吃不完,我心想着不能浪费,机缘之下,听说晒成干也是成的,失败了很多次,这才成了。”   一听有葡萄,韩知艺眼睛都亮了。一手抓着一个。就往嘴里塞。   “喜欢就多吃些,厨房还有。”   楚汐厚着脸皮:“祁伯母,我可否带一些回去。”   韩知艺一顿,这也太不要脸了,不过,她不假思索眼巴巴看着祁母。   她也想要。   见两人喜欢,祁母笑纹更深。   “好好好,这点心啊,管够。”   俞殊敏低头在笑。   几人又说了会话,祁母便道:“今日在家里用饭,厨房一早就炖了酸笋鸭汤,保准你们爱喝。”   说着,她让俞殊敏招呼两人,欢欢喜喜的去厨房做菜。   祁母一走,几个人说话就彻底没了顾忌。   “你许是不信,楚汐这女人,竟然想拉着我去看魏大公子。”   俞殊敏曾多次见过魏恪,都是在他意气风发之际,她沉吟片刻:“魏大公子的确惊为天人。”   说着,她极为诚恳的对楚汐道:“还是莫让她看了,即便秦府不是好归宿,可嫁了人心里念着旁的男人,怕是日子都难熬。”   楚汐一下子得意,冲韩知艺笑:“听到没,魏恪能迷倒一片人。”   韩知艺啃着点心,懒懒道:“哦。”   俞殊敏这才说起正事:“表哥这几日都不曾回来,听说调查的那些事有了进展,我也没问,想来同裴公子有了足够扳倒吴巍的证据,只是不知裴大官人这几日可忙?两人可是一同调查的?”   祁墨定然是察觉了不对劲之处,又怕时间久了,证据也被慢慢磨平,难以追查,这才夙心夜寐,连家都不回。   因着和上一世不同,他与裴书珩双双联手后,楚汐也不知这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正要说话,就听韩知艺意味深长道:“忙?是够忙的。”说着,她拍了拍手中碎屑。   指着楚汐,对俞殊敏道:“她今日都险些起不来。”   楚汐见俞殊敏看过来,她很是镇定。到底小仙女爱面子,这会儿若是否认更显得心虚。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极为自然:“不错,就是这样。”   她侧了侧头,鬓发斜插着缀着银丝串珠流苏的碧玉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小仙女转换换题很是自然:“不过,你这成亲也有段日子了,怎还称呼表哥?”   俞殊敏手里执着针线,有一下没一下的缝制着,也就是她手艺好,可以凭着记忆无需眼睛瞧,下针出也不会出错。   “都叫习惯了,索性也就没改。”   抵多就是床底见,被哄着喊几声‘相公’。   楚汐也算是搞颜色高手。她似了然般的颔了颔首:“我懂了。”   韩知艺总觉得这话带有深意,不由好奇问:“你懂什么了?说来听听。”   楚汐:“可能就是睡觉时这般称呼,比较刺激吧。”   韩知艺:我也懂了。   她挑挑眉,看向俞殊敏:“花样真多。”   俞殊敏:……   怎么说也算是成了亲,即便被说的有些羞涩,她仍旧不甘示弱。   定定看着楚汐:“你懂的可真多。”   一直呈看戏状态的韩知艺当下又开始问起了楚汐:“对,懂得真多,只是不知道,你昨夜喊裴公子什么?”   能喊什么?到最后她都哑了。   只记得抓着裴书珩的后背,想来也划出了红痕。   也就是今早骂了他好几声‘混蛋’。   面对两人,楚汐安然自若的从盘子里又取了快点心,她樱唇动了动。   影后颇为苦恼:“我怕说出来,你们嫌我和爷过分腻歪呢。”   韩知艺:“你说。”   俞殊敏:“说。”   楚汐挑了挑眉:“我喊他珩郎,他唤我小甜甜。”   说着,她甜蜜的眯了眯眼:“别看他表面一本正经,你们都被蒙蔽了。他啊,只有当着我的面,心肝,宝贝,小甜甜换着喊。”   韩知艺:我感觉你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俞殊敏揉了揉胳膊,感觉要被腻歪死了。 第306章 我这会恨不得他下地狱   楚汐很满意她们的反应,她用绣有‘汐’字的帕子擦拭着手,极为耐心的等他们消化完。   这才悠悠然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说着,顿了顿,又拖腔带调道。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俞殊敏不想知道了。她怕鸡皮疙瘩落一地。实在不能想象如嫡仙般温润的男子会油腻的喊着‘小甜甜’。   她需要缓缓。   韩知艺则是埋头吃点心。   为了气氛不凝滞,俞殊敏特地道:“对了,卫璇今日怎么不跟着你们一同前来?”   很好,这也算个问题。   楚汐嗓音懒洋洋的,她靠在椅子上,像没骨头似的:“你是想她大摇大摆被扛着进来?”   届时,俞殊敏他们不暴露才怪。   俞殊敏惊讶:“可她前几日还写信于我,说能下地了。”   韩知艺倒是不曾收倒信,像卫璇这般高调之人,早就站在她面前用着拐杖转了一圈,看那模样,恨不得放个鞭炮庆祝庆祝。   不过,到底是知道为卫璇脾性的。   她帮楚汐回答:“是能下地不错,可也走不了太久,那傻子又爱担架,恨不得一辈子都用着。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好吧,这很卫璇。   俞殊敏只好再问:“那裴家妹妹呢,她近日可好?”   楚汐:“好,顿顿又吃了不少,近日和他兄长斗智斗勇在屋里藏零嘴。也愈发活泼了。”   俞殊敏倒很喜欢裴幼眠软软糯糯的,精致的像是个小仙童:“那你今日怎么不带她来?”   裴幼眠一贯起得早,最爱去花园里抓蛐蛐,等疯玩够了,又准能在她用早膳之际,跑过来陪着再吃几个春卷,今早没有现身,是有原因的。   “被罚。这会儿正在屋里面壁思过。”   韩知艺难以置信:“裴公子一看就是个疼妹妹的,竟也舍得罚?”   俞殊敏更不能理解,像裴幼眠这般乖巧可人,能做出什么错事来。   “小丫头只要吃芥菜身上就会起疹子,她今日跑去食堂瞧见婆子正吃着芥菜饼子,忍不住嘴馋就想吃。”   那婆子也不知裴幼眠吃不得,府里从未给主子的膳食里出现过芥菜。是因为上面发了话,他们下人只当主子不吃这些野菜。   姑娘这会儿想吃,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裴幼眠一直知道她吃这个就难受,裴书珩可是叮嘱了不下十次,可她还是想吃。   好在拂冬跟着紧。没让小姑娘得逞。   裴书珩正要去皇宫时,就听了这个消息,如何不恼火。   明明知道会长疹子,却控制不住那张嘴,甚至为了吃上几口,至身子于不顾。   可不得罚罚,让她涨涨记性。   俞殊敏用帕子捂着嘴笑,想到娇憨的裴幼眠说话都奶声奶气的,有些时候却是固执的很。没准这会儿苦着脸一个字都不想抄。   楚汐说完这些,便忍不住的问俞殊敏:“这几日,可还习惯?”   “娘对我体贴备至,把我当亲生女儿疼,这日子夹杂着柴米油盐,却是比我以往在镇国公府快活。”   楚汐颔了颔首,眸光一闪:“如若,祁墨他们联手将镇国公压制。你也知镇国公这些年私下干了不少事,这些证据端到皇上面前,你可想过,也许不仅仅只是被罚的贬为庶民。”   到底俞殊敏在镇国公府呆了十余年,是人也有感情,即便先前他们逼着俞殊敏嫁人,可日后见镇国公府全府流放,也难免不会伤心。   这又是祁墨的手笔,楚汐就怕这两人有了隔阂。   俞殊敏停止了笑意。   通神书卷气息正浓。   她垂下眼帘:“不会,镇国公府日后如何,与我再无干系。”   她甚至恨不得吴巍下去在她爹娘面前磕头认错。   祁墨来京前,怕她有所顾忌,便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她的爹娘的确是救吴巍而死的。   吴巍那年回京,奔波了多日,和身边奴仆随意寻了户人家,便是在她家小住一夜。   爹娘良善,自然把人放了进来。   可半夜吴巍的仇家寻上门来。   爹娘听见动静,就把她藏了起来,又匆匆跑去吴巍的屋子,让他在柜子里躲好。   一夜之间,两条命,命丧。   许是闹得动静太大,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跑过来。仇家杀错了人,又没寻到吴巍,只好仓促离开。   那夜,她彻底没了双亲。   她披麻戴孝的哭着。   吴巍上前,抱住她:“你爹娘是救我而亡,我心甚是悲痛,孩子,我对不起你,日后定然被你当成亲生女儿。”   这是她所知道的。   可那夜,祁墨在她耳畔,对她说了一句足矣颠覆她所有认知的话。   “我和裴公子,早有书信来往,便托他调查早间爹娘一案。”   “敏儿,你莫过激,你听我慢慢说。”   “当时吴巍身旁跟着的小厮,会武。”   吴巍却是没让他出手。他明明安全,却是乐见其成的看着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倒下。   “我也亲自去查探过,裴公子传来的消息不假。那小厮是吴巍的暗卫,这也是你进了镇国公府后不曾再见他的原因。”   暗卫,暗卫,自然是暗中保护。   吴巍,多么冷血的一个人。   要不是怕名声有坏,他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带她回去。   俞殊敏想到这里,指间都在发颤。她看向楚汐,眼眶里突然留下几滴泪来。   嗓音都在抖:“我爹娘就是被他害死的,如此小人偏生他一副圣人的模样,道貌岸然发骗了我十多年,害我认贼作父。”   如果没有吴巍,她的人生应该是不一样的,她有疼惜自己的父母,舅舅也不会在寻她的路上遭遇不幸。   “这十余年来,我顾念着养育之恩,甚至想妥协于他,嫁给魏狄就嫁给魏狄吧。权当还了父女之情,可笑又可悲。”   “我不敢回去见表哥他们,我怕见了心里摇摆不定,又怕吴令毓指着我鼻子骂‘白眼狼’。”   “我这会恨不得吴巍下地狱。”   要不是有楚汐,她这辈子就毁了,没准她这到死都不知,吴巍是她的仇人。   楚汐不曾想,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那吴巍的确罪无可恕。   …… 第307章 宛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章烨跑去镇国公府闹事,也算是给俞殊敏出气了。   不与祁家小院吃吃闹闹后又那般惬意,镇国公府如今可谓是剑拔弩张。   宁虞闵浑身都带着要杀人的气息,守卫拦都不敢拦。   等镇国公夫人得到消息匆匆走过来时,宁虞闵已经把门前的右侧那座石狮子给毁了。   这石狮子可辟邪,象征着财富,镇国公这会儿还不曾回来,镇国公夫人倒是见过世面,明明气的不行,也知这时候不好再与他人结仇。   她笑意不达眼底,见周边围着百姓,都在小声议论着,指指点点。她也知宁虞闵这会儿气未消,不好起争执。   “世子怎么来了?”   宁虞闵脚踩着石狮子上,脸色铁青:“我为何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镇国公夫人一哽。到底顾忌着数十道人的目光而强忍不发。   “世子既然来一趟,不如入府坐坐?”   宁虞闵冷笑:“你不请我,我就不敢闯吗?”   这夹枪带棒的,可不得是气死人。   到底是理亏,镇国公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大方得意的让出道来:“世子请。”   她可是有诰命在身的,若不是如今这个田地,就算和宁虞闵对峙也是不怕的。   宁虞闵几个大步来到另一侧石狮子前,她这会儿情绪极差,看什么都不爽。   混世魔王在禹帝面前都不忍让一二,何况是眼前这个女人。   小霸王阴阳怪气道:“平素世人皆赞夫人大度,如今看来是不差的。望夫人莫与小辈计较才好。”   说着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道,当着镇国公夫人的面,又毁了一座石狮子。   做完这些,他轻蔑的大步往府里走。   镇国公夫人气的气息不稳,身子晃了晃,身后的嬷嬷连忙扶住她,焦急道:“夫人。”   镇国公夫人闭了闭眼:“去,看看老爷何时回来。”   ……   宁虞闵一路走过去,只要能踢的,他都没有脚下留情。   他走在前头,突然一个回身,看向镇国公夫人:“夫人好家教,好好的郡主却想着自刎。我倒不知,是镇国公府对皇上的圣旨不满,还是对和亲番国不满?”   这话是严重了。   可宁虞闵就想给扣这么一顶大帽子。   眼看着镇国公夫人变了颜色,宁虞闵嚣张的抬着下巴,宛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既然要死,却不死个透底,这要真死了,本世子还能帮着收收尸,怎么,你们这是在唱大戏吗?逗我玩呢?”   镇国公夫人今日因着吴令毓的事本就萎靡不振,憔悴不堪。如今脸色愈发苍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世子何必咄咄逼人?令毓那个丫头是有错,日后我定严加看管。”   说着,她微微挺直背脊:“今日之事,世子费心,我万分感激,可你这会儿若是来闹事的,这事上报至官家面前,也是世子的不对。”   宁虞闵笑了。   不亏是镇国公夫人,这会儿竟然拿禹帝来压他。   可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会被眼前区区夫人威胁?   “官家?礼法?你别拿着些堵我,我也懒得和你废话,吴令毓呢?”   “这事我总不能揪着不放,显得我不大度,把她叫出来,让我打一顿,我也不计较了。”   小霸王从来不打女人。   可这次吴令毓是自个儿撞上来的。   镇国公夫人不曾想,宁虞闵毁了府内不少陈设,竟然还要出手伤人。   她这次是对吴令毓大为失望,怨她不顾全大局,可到底是肚子里掉下的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打。   “世子,令毓已经知错了。”   “我管她知不知错,我就是要抽她,鞭子我都准备好了。”宁虞闵找了个石凳坐下,翘起二郎腿,目中无人。   镇国公夫人终于冷下脸,她一甩袖子:“令毓如今是郡主,待嫁闺中,若她有丝毫损伤,世子怕是担待不起。”   宁虞闵继续抖着腿,他捂了捂心口,阴阳怪气道:“哇,我好怕哦。”   说着,他实在懒得和镇国公夫人废话:“你不叫人?我如今让她自个儿出来受罚,是给你面子,等本世子亲自把人找出来,那就别怪我控制不好力道。”   他做事只求畅快,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   宁虞闵又是经常揍魏恪的,这些年来,极有经验。他知道那些地方打人最疼,也是最难留下痕迹。   “你到底要怎样!”镇国公夫人尖声道。略有些严厉。   宁虞闵铁青着脸,甩了甩鞭子,直接一处处院子里搜。   简直是翻了天了,镇国公夫人被气的直接晕厥,府内彻底乱了套。   吴巍不曾回来,无人主持大局。婆子小厮也不敢拦宁虞闵。   听着屋内惨叫连连,   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眼睁睁看着姑娘被抽了三鞭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吴令毓这会儿哪有京城贵女的模样。   乌发凌乱,簪子头饰掉一地,衣裳也灰扑扑的,脏乱不堪。   她脖颈上有着红印,是上吊后留下的痕迹,她是被宁虞闵从床榻上揪下来的。   小霸王抽完人,二话不说就扭头走人。   可依旧不畅快,他出镇国公府脸色还是臭的。   真巧,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府外停着一辆马车,吴巍匆匆下来,灰头土脸的。   “呦,回来了?”宁虞闵懒洋洋的,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想来也是跪的久了。   吴巍一见府外的两座石狮子坍塌,目光瞬间凌厉。   黄毛小儿,竟然跑来闹事。   镇国公府还没倒呢。   这天下,迟早是他亲侄的。这些人却一个个落井下石,来看他笑话。   实乃奇耻大辱。   吴巍只觉得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   他沉着脸,又见院内杂乱的很,皆是宁虞闵破坏后,下人来不及处理的一地狼藉:“世子就没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他这么一提,还真有。   宁虞闵收着鞭子,熟视无睹的下着台阶,在路过吴巍的那一片刻,他停了脚步。   “有啊。”   “你女人晕了,女儿被我抽了。”   宁虞闵一直觉着自己为良善之辈,因此,他还不忘提醒吴巍:“愣着干嘛,你去叫个大夫吧。” 第308章 原来,他不疼我   实在是宁虞闵此人荒诞傲慢,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听了他的那一番话,吴巍只觉得后背一凉。   再也顾忌不了旁的,他先是疾步回了主院。   正逢见镇国公夫人身旁伺候的婆子端着一盆水从屋外出来,他上前一步,沉着脸问。   “夫人可还好?”   “国公请安心,夫人只是气急攻心,大夫方才把了脉,也留了药方。”   那婆子说到这,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只是小姐那里……”   “那个逆女!”镇国公冷声道,一个转身,去吴令毓的院子。   他疼这个女儿没错,可这份疼惜比不上荣华富贵和权势。只要能让钰旭尧成功登基,就算是卖女他也舍得。   国舅的身份可比这镇国公响亮太多了。   日后钰旭尧还要仰仗于他,这钰国何尝不是姓吴?   往前他可以纵着她,可如今局势在前,禹帝猜忌,钰旭桀虽无能,但也算一个隐患。   如今,手掌兵权的薛大将军却不与他们为伍。就方才宁虞闵的一番动作,想来宁王府他也不好与之结盟。   再看风生水起的裴书珩,如今在禹帝面前愈发张脸,值不定哪日又给提了官职。   他早就想拉拢,可裴书珩软硬不吃,两府关系也走向冰硬。万幸的事,裴书珩这个傻子谁也不抉择,只认定了禹帝。   这和禹帝身旁的狗有什么区别。   禹帝如今是一国之主,他自然平步青云,可倘若禹帝哪日不在了。哪里容得下裴书珩蹦跶。   不说这些,如今,镇国公府说是岌岌可危也没有错。   多少人看着,又有多少人恨不得借此机会踩上一脚。   这哪里是一门婚事那么简单。只要有了差池,镇国公府便吃不了兜着走。   吴巍越想越气,待来到吴令毓的院子,见她被下人搀扶着嘘寒问暖,他眼里再也看不见吴令毓眼角的泪,和身子的不利索。   上前就是一脚。完全没有收力道。   “混账。”两个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   吓得周围奴仆扑通跪了一地。   吴令毓倒在地上,脸色煞白,脑子一下全空了。   那个踢了她的,是一直对她纵容的父亲?   她疼的额间都在觅汗,不可置信喃喃道:“爹。”   “别叫我爹,我吴巍怎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你要死也等嫁过去了再死,你如今这番做派,是真的要害了镇国公府不成?”   吴令毓一时之间除了疼,就是坠入冰窖的冷,冷的她浑身都麻木。   就连说着话,她都带上颤音:“爹忘记了吗?在我及笄时,您曾说过,会为我挑世上最好的男子。”   可如今是什么?   荒蛮之地其貌不扬的男人。   就算是王子又如何?她这一生不论如何就是毁了。   她是全京城贵女之首啊,她骄傲自满,从未有过失意。她曾幻想过嫁给裴书珩,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甚至在知晓他娶了楚汐后,这个念头从未断过。   她等着裴书珩玩腻了楚汐,楚汐无才无德,这种人裴书珩如今只不过迷恋那张脸,她等着一日楚汐失宠,她能上位。   她,多么骄傲的人啊。   吴巍脸色依旧难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儿。眼里却不见以往的疼惜。   “吴令毓,这是你的命。”   “你若再出什么幺蛾子,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当然,吴巍也不仅仅是一味的训斥,他甚至出了条件,让吴令毓认清如今的事态。   “如今,你去和亲,是受辱不错,可等你表兄成了人上人,你在番国的日子只好不差,那番国王子还得看你脸色。”   吴令毓的心一沉再沉。   她突然很想笑。   她当初嘲讽俞殊敏不计代价,抛弃荣华富贵也要跟着拿穷小子走。却不想这会儿她有多羡慕她能离开。   而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见她目光涣散,蜷缩一处,久久不言,吴巍只当她听进去了。   当下气顺了些,作出保障。   “只要你不再闹事,我会额外给你补贴些银子傍身。”   “若再生事,那你便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他冷冷的看向边上的奶娘:“她若再出事,你的脑袋也甭想好好在你头上呆着。”   说完这些,他这才抬步离开。   吴巍一走远,吴令毓终于扑倒奶娘怀里悲恸大哭。   奶娘心疼不已,陪着她一起哭。   吴令毓边哭边道:“原来,他不疼我。”   奶娘也被吴巍那一番话吓得不轻,这会儿连忙安慰吴令毓:“姑娘莫哭,还有夫人呢,夫人向来最疼您了。”   “不,她也不疼我。”   吴令毓这几日什么都闹过,甚至想过跑出府。可府内严加看管,她便狠心想要换取爹娘的不忍,直接上吊。   那曾想到,被救下来时,迎接她的是镇国公夫人的一巴掌:“你若坏了你爹的好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这个女人,一生依附于吴巍。   她心里是有这个女儿,可却比不上吴巍的一根拇指头。   所以,在吴巍和吴令毓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男人。   “姑娘,莫哭,您这一哭,奶娘心肝子都在疼。”   吴令毓眼泪哗哗直下,她好冷。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我不想嫁番国,番国王子凶悍以杀人为乐,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可他们偏偏不让我死的体面。”   奶娘也曾听过番国王子的事,她紧紧搂住怀里的人,用帕子给她抹着泪。   张了张嘴,轻声哼着一首曲子。   “梧桐树,梧桐花,梧桐树上结喇叭,喇叭结葫芦,葫芦还开花。”   这是她幼时夜夜都要奶娘哼唱才能入眠的童谣。   那时,她也会缠着母亲,可是只要吴巍在,母亲眼里就只看得见眼前的男人。   次次都把她丢给奶娘,她曾委屈的哭着,奶娘就是用这首曲子,来哄她。   她突然知道,俞殊敏为什么走了,就连头都没回。   她也不曾想到,所有的疼爱都是有条件的,所有的伪装只要风一吹,就能彻底暴露。   吴令毓闭了闭眼,直往奶娘怀里钻,她一下子又是哭又是笑,她没曾想道,末了,能唯一避风的竟是眼前这个妇人。 第309章 裴家人都这么记忆变态吗?   估摸着午膳期间,裴书珩出了皇宫,回了趟府。   晚些有事得出门,这身官服实太显眼。因着方便,他的衣裳大多都存放在书房。   进了书房,脱下乌纱帽,他换了身石青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头顶冠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通身的气质,仅是一眼,就给人一种儒雅稳重之感。   阿肆呈上温润而泽的白玉佩。   裴书珩接过,正要别在腰间,突然想起搁置在一旁从未打开瞧过的盒子。   他动作一顿,凭着记忆去寻。   打开黑匣子,里头躺着的赫然是那丑的让人不想看第二眼的荷包。   阿肆踮了踮脚尖。   显然他也记得着荷包是谁送的。他默默的闭上眼,逼着自己忘记方才所见。   裴书珩捏起一角,还记得那会儿楚汐登门时,怕他怕的要死,只要他一靠近,她便忍不住的抖。   男子薄唇紧抿,露出精致的下颌线。   他观摩半响,是实在看不出荷包里绣的一团乱麻的是个‘书’字。   末了,他淡淡道:“晚些把我的衣裳,和平日要用的都送去墨漪院。”   阿肆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道:“好。”   知道裴书珩要出门,阿肆也不敢耽搁,当下要去厨房,让那边的人麻溜些,可不能误了公子的要事。   他抬脚刚出门槛,依稀听见里头男子略带无奈的说着:“这绣工,连幼眠都不如。”   阿肆扭头去看,只见男子身姿颀长,肃肃如松下风。   实在是戴不出门,裴书珩揉了揉额,再度关上,这才慢悠悠的系上玉佩。   做完这些,又想起绣荷包的女子。   他眸光闪了闪,直接去了墨漪院。   “公子安好。”院内的丫头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过来请安。   裴书珩漫不经心‘恩’了一声以作答复,他步子不停,径直推开房门。   可屋内却是不见人。   裴书珩站在床前看着还不曾叠好的被褥,如白玉般修长的指尖一卷。   屋内的熏香不知何时已经熄了。裴书珩喜洁,自从他搬进来后,除却两日的一个大扫,旁的只要能不假借旁人之手的,他都会亲自整理。   自诩小仙女的楚汐也是个爱干净的,屋子倒是一贯的整洁,除却今日。   就连窗格都是关着的,不曾通风。   裴书珩见床上的零食盒。眉头一蹙。   可隐隐间,却觉得屋内女子的留下的余香好似还裹着另一种味道。   他转身出门。   “夫人呢?”   屋外的丫头连忙道:“回公子的话,夫人和韩家姑娘一同出了门。”   裴书珩揉了揉眉心,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一盒零嘴是两人一块吃的。   他淡淡道:“屋内过乱,彻底打扫一次,床单被褥全都换了。”   ……   蘅芜院   裴幼眠正趴在案桌上,撅起嘴巴,试着把毛笔放到上面。次次失败,她却越战越勇。   云坠在一旁看的干着急。   姑娘被罚却是一个字也没写,等公子过来检查,定然要气。   这夫人也不在,也没人能哄的了姑娘去写。   她劝了多次,得到的回复无疑是——   “好云坠,我饿了。”   “嫂嫂呢,她都不来找我,她心里是没有幼眠了吗?”   “啊,云坠,我要如厕。”   诸如此类,总是避免要害。   就在这会儿,裴幼眠放下手里的毛笔,她捧着脸,圆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   “云坠,我真的想吃那个饼。”   云坠拿她没办法:“姑娘是忘了这会儿为何坐在这里么?您啊还是早早把这些字给写了,除了芥菜饼,您要吃什么都成。”   裴幼眠揉了揉手腕,很是认真举到云坠眼前:“可是它说它会累。”   云坠:……   ……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小厮恭敬的声音:“公子。”   这句话一落,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裴幼眠闻声望去,看着裴书珩冷淡着脸,朝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小姑娘却也不慌,她老老实实的坐直身子,小胖手置于膝盖上,娇憨的喊着:“兄长。”   裴书珩走近,看见宣纸依旧干净没被用过,只有不小心压着而留下的褶皱。   男子淡淡一瞥,负手而立。   “你真当觉着我不敢打你手心?”   裴幼眠被这句话吓得缩了缩脑袋。   “作何不写?”   裴幼眠当下抬起头,理直气壮道:“嫂嫂不久前和我说,家里已经有一个书呆子了,不能再有第二个。”   这是前几日楚汐见裴幼眠捧着书念念有词的背着上头的句子时,随口说的一句话。   作为学渣,楚汐看见周边一个个的优异,就有种被支配的难受。   犹记得,每次早读背课文,她都是拖累小组的。到最后都要被请到办公室喝茶。   可为什么!裴幼眠看一眼就会背!   真的,裴家人都这么记忆变态吗?   这句话可是牢牢印在裴幼眠心里,因此,她这几日连书都不曾碰一下。   像兄长这样,就知道看书看书,最后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实在是惨。   裴书珩眸色转深,他面色愈发的淡。不缓不慢转着手里的玉扳指:“那是你嫂嫂懒。”   自她入门,裴书珩就没见她看过一页书。   整日里就知道点着那些珠宝首饰,整理仪容。即兴的在他面前表演一段情深意切。   “嫂嫂不懒,她每日都忙。”   忙着换指甲上的蔻丹?还是说忙着怎么花银子?   裴书珩头疼之余却面不改色:“从明日起,你与楚汐每人都写一页纸,交我检查。”   裴幼眠不能接受,她一急,说话就结巴:“兄长,你,你罚我就算了,你怎么连嫂嫂都,都罚。”   她好像拖累嫂嫂了。   说着,她颇为苦恼的绞着双手,略带不知所措:“你这样,嫂嫂是不会喜欢你的。”   裴书珩身子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   楚汐都与他做最亲密的夫妻了,怎么会不喜欢他。   男子脸上的冷漠收了些许,他半垂着眼帘,视线落在腰间的玉佩上。   “不单是练字,这些日子我还会找刺绣嬷嬷,亲自来教你二人。”   他想,楚汐总能做出一枚可以戴出门的荷包。 第310章 你在和我闹什么别扭?   祁母当真热情好客,烧的菜又好吃,楚汐他们在此处呆了将近黄昏。   天边一阵黄晕渲染,夕阳即将告别,那些光芒被白云盖住一大半,残留霞光一片。   楚汐他们这才意犹未尽的挥手告别。   离开时,手里各自提着一包点心。   出了祁府,自然是各自回各自的家,可韩知艺极为谨慎,硬要把楚汐送回裴府门口,这才肯罢休。   用她的话就是:“你是和我一起出来的,若是出了丁点差池,你男人不杀到我府上?”   楚汐见推辞不了,也就没坚持:“你说的也是,毕竟我颇有姿色。不安全。”   ……   等她回府,裴书珩并不在。   她凭着记忆再度去了祠堂,奉上点心,这才慢悠悠的去找小丫头。   原本情绪上佳,待从裴幼眠嘴里听见要练字绣花,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狗子说那么多甚至有些感人的话,是她的错觉吗。   裴阎王这是在报复她吗?   楚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你兄长当真这般说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   换来的都是裴幼眠可怜巴巴的点头。   真的……天塌了。   这一瞬间,楚汐觉得情爱一事有多么的脆弱。   裴幼眠也极为生气,她向楚汐告状:“兄长还说,嫂嫂懒。”   很好,狗子。   你很有种。   你也别想在我肚子里留种了。   楚汐尝试微笑。   靠哦。   ……   裴书珩忙完手头上的事,又和祁墨谈好了日后的计划,和朝中局势后,疲惫万分的回了府。   原本这个时辰要去书房温书的,他也是沐浴一番,累的直接去了墨漪院。   缓步进了屋子后,却是不曾见到人儿。   他眉头一蹙,径直去了蘅芜院。   果然,里头灯火通明。都是女儿家的笑声。   裴书珩蹙着的眉心慢慢放松。眉宇间也染上了几抹愉悦。   如今的生活,他极为满意。甚至觉得枯燥乏味的人生原来也可以带上色彩。   他嘴里噙着遮不住的笑意走进去。   楚汐正和裴幼眠玩骰子。   男子一走近,嘴角的笑意就搁浅了。   屋内的几个丫头,除了拂冬耳尖听见脚步声,其他人依旧一无所知。   尤其是从茅厕呆了将近一日,身子还虚着的落儿,正扔下几枚铜板当赌注的:“大大大!一定是大。”   原先拂冬还想着也押一把,这会儿什么小动作不敢有了。   听着裴幼眠气鼓鼓的喊着‘小小小’,拂冬要提醒已经晚了。她只能在心里为主子们默哀。   许是玩的太过于投入,加上二仆二主玩的神采飞扬。又玩了好几把,也不曾看到边上站着个人。   楚汐坐庄,她前面堆满了铜板,她摇着骰子,重重搁下。想来玩的欢喜,这会儿脸上皆是笑意,嘴角的梨涡就没断过。   楚汐朝裴幼眠和落儿云坠挑眉:“继续猜。”   落儿拉着云坠继续押着大。   裴幼眠输惨了,所以她咬着手指,一时不知该押哪个。前后为难,左右摇摆。   楚汐倒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的等着。   裴幼眠想了又想,总算有主意时,就听到不咸不淡的嗓音藏着愠怒。   “玩够了吗?”   裴幼眠身子一僵,完了完了完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当下垂下头,什么都不敢做了。   楚汐倒是一改平常,她安如泰山的对上裴书珩的视线。   甚至做出邀请:“要一起么?”   裴书珩目光沉沉,因着疲累头皮是一抽一抽的疼:“楚汐,日后府里不准出现如此玩物丧志之物。”   说着,他看了身后阿肆一眼。   阿肆顶着压力上前收拾了桌上的骰子一类事物。垂着脸欲哭无泪,这件事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楚汐笑容不减。倒是不曾阻止。   裴书珩见此,心顺了不少。   他又看了眼裴幼眠。   “如今时辰不早了,你该睡了。”   裴幼眠被抓,心里是怕的,于是这会儿裴书珩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如小鸡琢米似的点着头。   “楚汐,回去。”裴书珩这才道。   楚汐笑容更甚,眼波流转之际潋滟生姿。她几步上前把手搭在男子肩上,慢悠悠的给他理了理略有些褶皱的领口。   女子身上的幽香淡淡。   裴书珩掌心拢了拢,若不是周边有人,他应当会把人搂进怀里。   楚汐承认,她就是在勾引裴书珩,吊他胃口。   待做完这些,她眉眼上挑,嗔了男人一眼,媚的像个狐狸精似的。   “我今日就不回去了,得陪小丫头。”   让她练字?还想抱着她睡,做梦去吧。   有见过学渣爱学习的吗?   她有大笔大笔的银子,她为什么要和‘文化’过不去。   裴书珩喉结滚动,低垂眼帘,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幼眠这里无需你陪。”   楚汐张嘴就来:“小丫头胆小,方才还说夜里不敢一个人睡。”   说着,她扭头:“是吗,幼眠。”   裴幼眠一听楚汐要陪她,自然很是配合,连忙道:“对对对,我怕,我要嫂嫂和我一起。”   裴书珩突然意识道,他娶的是个祖宗。   他沉默半响,拉着楚汐的手腕,很是强硬的把人拉出屋子。   一出屋子,他就放开了手:“楚汐,你在和我闹什么别扭?”   “爷多虑了。”   楚汐倒也没恼,说话依旧是平日的温婉娇柔。让裴书珩觉得,是他在无理取闹。   见她半低着头,发间的蝴蝶簪在周边的灯光映衬下愈发耀眼,耳边那对红耳坠,显得女子肌肤胜雪。   裴书珩沉默半响:“你这是对练字绣花有意见?”   “那我能不练吗?”   男子淡淡道:“我已请好了教习先生。明日便来。”   呸!   楚汐知道男人的决定一时半会她改不了,但她!总能让裴书珩后悔做这个决定,且看着吧,狗子。   来日方长,我要让你跪着哭!   女子低眉顺眼:“也好,毕竟我一贯懈怠,是该好好学习。不会让人道裴夫人无才无德,给爷闹笑话。”   裴书珩想说,你这样就极好。   他的娘子无需有诗词歌赋之才,他喜欢就好。你只需宽心的做好裴夫人便可。   让她学,不过是为了私心。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他眉宇间染上了冰霜,所有言语化为一句:“随你。” 第311章 我们主子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楚汐目送裴书珩离开,她挑了挑眉,情绪颇好的模样。   落儿却是忧心忡忡,寻了件披风盖在楚汐身上:“主子,姑爷这是恼了吗?”   夫妻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姑爷后头要和主子一起回去,也算是给了台阶。   偏偏主子视而不见,眼看着姑爷走远,那阿肆屁颠屁颠跟上,落儿觉得很危险。那阿肆就是对公子图谋不轨。   !!!不行!   楚汐打了个哈气:“管他作何。他日后总会习惯。”   刚互通情意,就想让她学这学那,楚汐才不买账。   现在就想管着她,日后还不得上天了?   男人,尤其像裴书珩这样的男人,得要有耐心的慢慢调教。   ……   夜幕降至,出了蘅芜院后,除却天上繁星点点,唯一有光亮的便是阿肆手里的那盏灯。   阿肆紧跟着裴书珩,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喉咙里,他不由得打着寒颤,如今夜愈发的凉,可他总觉得公子身上散发的寒意更甚。   阿肆知道,公子这会儿正不虞。   阿肆用他低情商的脑袋想了想,定然是见着府里赌博,公子恼了。   裴书珩面色冷淡,大步往前走。来到墨漪院时,脚步也不曾有停顿,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案桌上正摆着一本记载奇异事件的杂记。男子目光在上头划过,他闭了闭眼。挡住里面的一片复杂。   等他确定一件事后,她若还气,那他就去哄。   ……   裴书珩睡的可好,楚汐并不知晓,反正这一夜,没有被折腾的她是极为舒坦。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和裴幼眠一同用了早膳,笑容在看见那练字先生后,终于垮了。   教练字的是位年纪颇高的老者,看着慈眉善目的,像是极好相处的模样。   楚汐还没来的及招待,他便出声。   “每日辰时始,巳时终,在我面前别与我嬉皮笑脸,试图蒙混过关,当今皇上年幼时,我都提点过,想来也有资格听你们唤一句先生。”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篇文章,扔给楚汐和裴幼眠。   老者摸了把胡须,摇头晃脑道:“写吧,用平日的字迹去写,让我瞧瞧,你们的造诣如何。”   说着,他坐到椅子上,端起沏好的茶,闭上眼,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   看着一点也不专业。   裴幼眠苦着脸,不甘不愿的抽走一篇文章。   楚汐顺势把另外一章攥在手里,她瞧了眼通篇大致内容,无非是对先人的缅怀。   看了眼老头,楚汐抿了抿唇,懒懒打了个哈气。   她在裴幼眠一旁坐下,撑着脑袋,看小丫头以标准的姿势一笔一划的写着。   唔,小姑娘记忆是很好,可这字迹却歪歪扭扭。   楚汐笑意吟吟的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只觉得有趣的紧。却没有半点要下笔的意思。   边上站着的云坠见状,不由扯了扯落儿,小声捂着嘴道:“夫人怎么还不写?”   落儿挺直腰板:“我们主子,就连老爷夫人都叫不动她写一个字。这先生让她写,主子就写,岂不是太不讲究?”   说着,竟有些得意:“我们主子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楚汐拂去桌上那些毛笔,宣纸。倒头就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拂冬若有所思。实在猜不透公子的心思   公子向来疼姑娘,不然早就督促亲自教导姑娘这些,也不至于这会儿需要请个先生过来。   可说是为难夫人,这也说不过去。   按公子的性子,他倒也不必大费周折把眼前这位书法造诣极深的先生请来,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书院山长,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请出山的。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真如昨夜夫人所言,不给公子丢脸云云。   公子会嫌弃夫人?   不该,若是嫌弃,也不至于昨日眼巴巴过来找。   拂冬把这些心思压下,她垂眸看了眼脚上的绣花鞋。   太费脑子,不想了。   ……   裴幼眠自察觉楚汐倒头就睡,不由想学,可实在是怕兄长再度罚她。   小姑娘抽空摸着脑袋,想了想,手下写字的动作更快了,字也更丑了。   她抬头瞥了一眼先生,见他犯困的打着盹,小姑娘打定主意,她写完要把嫂嫂的那份也写了。   裴幼眠想的极好。可来不及实施。   她自己这份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先生就睁开了眼睛。   裴幼眠一慌,手一抖,毛笔上落下一滴墨水,晕染了大片字迹。   老者上前,接过那密密麻麻,污垢渐染,一笔一划像是在跳舞的宣纸。   慈祥万千的老者,眉心跳了跳。   他见过裴书珩的字,飘逸非凡,下笔有神。足矣让他裱起来,扣在墙上日日观赏。   可裴书珩妹妹的字,实在一言难尽。   他原先来,是很期待的。   裴幼眠委委屈屈的抬起来,像是怕被罚,顷刻间,眼圈都红了。   “兄长说,我写的不差的。”她只是不小心,让墨汁滴上去了。   你兄长的闭着眼夸的吧。   老者:这要是我的学生,我早用墨汁泼她一脸了。   到底见小姑娘可怜,又顾忌她与常人不同,老者昧着良心道:“恩,你兄长见地不凡。”   算是间接的夸着她写的不错。   “可我不太懂,我写的这么好,为什么兄长给我请先生。”   老者:……脑子疼。   他吸了口气,看向边上趴着睡觉的女子。脑子更疼了。   敲了敲桌子。   楚汐慢悠悠睁开眼睛,看向老者朝她微笑:“睡的舒服吗?”   楚汐很是自然的回了一个微笑:“不太舒服,硌的难受。”   老者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认错,连忙动笔吗?   竟然,还在这里冲他笑!!!   老者一改慈爱,脸上呈现严厉,他把裴幼眠交上去的宣纸递到楚汐眼前。   “这位姑娘都写好了,不知夫人何时交予我?”   裴幼眠扯了扯楚汐的袖子,用自以为只有楚汐才能听见的嗓音道:“嫂嫂,先生夸我写的好。”   老者:我听得见!   楚汐目光在那张宣纸上游离,顿了顿。   她懒散伸了下懒腰,在老者的不虞的神色下,她语气极为认真。 第312章 这是学渣最后的倔强   “先生许是不知,我这人惯有个坏毛病。做事从来不积极,”   老者瞪大眼睛,揣摩楚汐之意:“你这是不打算写?”   楚汐眨着眼睛,诚恳万千:“先生此话错矣,从头至尾,我就没说过要写啊。”   “我啊,最难教了,先前我娘给我找的先生,最后是被我揍的头颅出血这才请辞。”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不是重伤,就是被我吓跑了。”   楚汐很是为老者考虑:“虽说这些日子我脾气渐好,但是蛮横依旧,野性难改,先生还是不要搭理我为好,我怕不小心出手伤了您。”   练字?死也不可能练字的。   这是学渣最后的倔强。   就和做高数试卷只上交一张白纸,就连随便涂抹都懒得敷衍,只填姓名,班级一样的倔强。   先生:……?   他教书育人三十多载,实在没有见过如此的学生。   别看他年纪大,可眼珠子却不曾有丁点的浑浊,清明的很。他上下打量着楚汐。   实在不知这样的女娃娃是怎么入了守礼而又老成的裴书珩的眼。   这可真是稀奇。   楚汐大大方方随他打量。   这才回复裴幼眠的话。   “人家随口夸夸你就当真了?你觉着你的字能看吗?”   裴幼眠闻言,倒也没哭,她看了眼那张宣纸。被她涂抹的不成样子。   小丫头第一次对自己的字迹有了新的认知。   “不好看。”小丫头郁闷的垂下眼眸。   “那你可知你兄长作何夸你?”楚汐上前,用帕子擦着裴幼眠染上墨汁的手,动作很是轻缓,温柔到了骨子里。   裴幼眠垂头丧气,一下子没了先前的神采飞扬。   她闷声闷气道:“可能,他怕我哭。”   听着这段对话,裴幼眠委委屈屈的模样,老者突然都要心碎了。   孩子心性还小,给点善意的谎言怎么了。   偏生要打破她的世界观?   楚汐就是要打破,因为她要重塑。   她知道裴书珩亲自交小丫头写下第一个字时,也是这般歪歪扭扭。   他夸一句:写的好。   他的纵容导致裴幼眠至今的字毫无进展。   当然,他们都希望裴幼眠能日日开开心心,也不打算把她培养成一个贵女的模样。   就这般,无忧无虑,便好。   可楚汐再清楚不过,日渐欢脱的小姑娘,内心世界还是如先前一般沉寂,不然也不会在宁虞闵多次提出当她妹妹时生气的要去踩人。   一面是恼,一面是怕。   小丫头的爆发力是很强的。   小丫头从小到大,听惯了邻里间的那一句句冷漠不加修饰嫌弃的言辞:“你一个傻子,你兄长迟早不要你。”   “你就是一个拖油瓶。我要是你兄长,迟早把你给扔了。”   “有这么一个妹妹,真是倒了大霉。”   所以裴幼眠听到宁虞闵大声嚷嚷着,做她妹妹,她就下意识想把人赶走。   别人许是不知,可楚汐知道,她在怕啊。   楚汐仔细的给她擦着手,就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   女子柔声道:“你错了。”   她抬眸看向裴幼眠,朝她眨眨眼,有些俏皮。   “你兄长哪里是昧着良心,你要知道你兄长从不骗人。”   对哦。   裴幼眠纠结了。   她再看看那张纸。   更不明白了。   兄长的眼睛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楚汐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继续道:“你兄长就你一个妹妹,在他眼里,你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   说着,她笑笑:“你兄长多次在你面前提出让你莫搭理宁世子,你可知为何。”   “为何?”小丫头呆呆的。   “这么好的妹妹,可不能让人给抢走了。”   裴幼眠一下子红着脸,眼里的光芒遮也遮不住。   她一个用力扑倒楚汐怀里。   楚汐觉得她的腰不好了。   兄妹俩都对她的腰过不去。   老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陷入了深思,他好似知道楚汐为何能嫁入裴府了。   他一个教书育人是先生,竟然不如眼前的女娃子会循循善诱。   老者一瞬间,竟受益匪浅。   就在这时,   他看着,楚汐面不改色的把人推开。恢复了以往的不正经。   “那你可知我为何觉得不好看?”   小丫头憨憨的再度问:“为何?”   楚汐感叹一声,揉着眉心:“因为是真的丑啊。”   她真佩服上回宁虞闵能一样不落的购买单子上的吃食。真是难为小公举了。   老者:我收回先前的想法。   他以为那小姑娘又要红着眼圈了,但,他错了。   裴幼眠笑容大大的:“嫂嫂真好,嫂嫂不骗幼眠。”   裴幼眠眼里的嫂嫂就是个宝。   老者:……恩???   可让他怀疑人生的话还在后头。   他活这么大把年纪了,从未见过如此双标之人。也从未见过姑嫂之间的相处可以是发自内心的真。   这可是后院,即便是他那个书香门第,后宅也时不时会有女子间的纠葛难免。   裴幼眠捧着脸,她平素最爱抓蛐蛐,兄长给她买的杂记故事也看的差不多了,旁的她也不爱看。   但听了楚汐的话后:“嫂嫂放心,幼眠会跟着先生好好学,肯定能练好的。”   老者刚要夸一句‘好孩子’。   “谁让你好好练字了?练那玩意你是要成为书呆子吗?跟着嫂嫂混日子,吃吃喝喝不好吗?”   楚汐蹲下身子:“你若真心喜欢,那就练,倘若没有兴趣,那也无伤大雅。”   楚汐最清楚不过,小丫头不爱练字,不然也不会今日写的这个模样。在这里,她和裴书珩持一样的态度。   “你兄长给你买的书,遇见喜欢的,就看,不喜欢的也无需强求。我和你兄长都愿你开心。”   裴幼眠心智小,可好歹也是大姑娘了。人生短暂,何必被这些束缚。   ???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老者当下不赞同道:“裴夫人,你的想法我不好苟同。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练字养性,那些大家闺秀至少每日都要练上半个时辰。”   小丫头好不容易被她带活泼了,你要让她养性?   楚汐不在意的笑笑:“这世上还没有两片脉络相同的叶子,先生无法苟同,我也不强求。”   不过,楚汐倒很认同老者方才说的那句话。   她很是愉悦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滴亲娘诶,我德死了。” 第313章 她不是真的楚汐   老者:……?要吐血了。   落儿最是认同楚汐说的歪理,她很是自豪,身子愈发笔直。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们姑娘有德!   没有了!!!   楚汐正想方设法的把老者气走,可一抬头,却发现老者那张比墨汁还黑的脸。   到底一大把年纪,楚汐还真怕这人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楚汐想了想,发自内心的问:“先生,下课了吗?”   老者被气的够呛。   可对上楚汐恳切的目光,他不由看了眼一旁的漏刻。   “还有一炷香。”   落儿为了精准让楚汐下课,也不知哪儿取出一只香,点了起来。   拂冬面无表情的给她竖大拇指。如今夫人和落儿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再意外了。   那快了,楚汐想了想,打算直接走人。   眼看着老者从来时的悠闲到如今的怀疑人生,楚汐觉得他挺不容易的。   一时间,同情心泛滥上线。   她执毛笔,尖端蘸了些墨汁,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来。   “啪嗒”一声,毛笔搁在砚台上。   女子打着哈气,把宣纸递到老者跟前。这才慢悠悠走近落儿,取过她手里的香,直接熄灭折成两瓣,扔了。   老者不明所以。   然后,他听见女子懒懒的说着:“香没了,下课了,先生明日见。”   楚汐走前却不忘给裘山长行了礼。   ???   楚汐一走,裴幼眠自然屁颠屁颠跟上。顷刻间,院子空了下来,独留老者一人。   一阵风袭来,吹的手里的宣纸‘簌簌’作响。   老者从楚汐的一波操作中回神,缓缓垂头看着那五个字占据了整张纸,待看清写的,慈祥的脸上竟有些扭曲。   到最后气极反笑,实在不明白答应裴书珩来跑一趟划算不划算。   旁人若能得他指点,定然能欣喜的手舞足蹈,可裴夫人倒好,竟然丝毫不在意。   他眯着眼看着那一群人走远,也没有要拦的意思。又看了眼宣纸,忍不住大笑起来。   待笑够了,他这才慢悠悠出了院子,就有小厮候着。   “先生,奴才为您带路。”   就把人带去了书房。   一入书房,裴书珩身上的官服还不曾褪下,想来是刚回府不久。   他见到老者,又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外头的天。估摸了时间。   早了。   不过在意料之中。   他上前亲自去引,并恭敬的给老者拱手一礼。   “先生。”   老者虚手一扶:“你如今是三品官员,不该像我行礼。”   老者是德育书院的山长,曾对裴书珩有过提点,德高望重,他虽未入朝为官,可手下的学生说出来哪个不是大有成就。   裴书珩请之上座:“一日为师,终身先生都是我的恩人。”   裘山长只好应下,他喝着裴书珩端上来的茶,忍不住说了一句:“像你如此死板之辈,娶这么个女子为妻也是不错的。”   当然,要能降的住。   老者也很庆幸,楚汐没有打他。   说着,他不由想起裴幼眠的字,练练摇头:“我先前听你提起,令妹的字是你教的?”   裴书珩笑笑,在一旁坐下,解释道:“我不求幼眠大富大贵,让先生笑话了。”   早年教裴幼眠认字,也不过是看她无所事事,无人陪着,出了屋也没有同龄人愿意带着她玩。   整日里蹲在地上抓蛐蛐,看蚂蚁搬家,这怎么行,能识字,日后他去书塾,幼眠还能看杂记打发时间。   这才教之。   裘山长笑笑:“此言差矣,令妹天真烂漫,心性纯良。也难怪你舍不得让她吃苦。”   他又想起楚汐刚才说的,如今细细想来,倒是话粗理不粗。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便能理解。   裴书珩但笑不语。   “你这孩子心思深,你请我来,我也不知所为何意,家中女眷可是一万个不乐意。我看啊,还是莫为难他们为好。”   裘山长把那两张宣纸递过去:“你且自己瞧瞧。”   裴书珩袖下的手紧了紧,他笑了笑,仿若无事的去拿。   看着那张五个大字占据整个页面的宣纸,他的心有些颤,在裘山长看不见的方向,瞳眸剧缩。   这字迹……   他闭了闭眼。   又极为镇定的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面色依旧如常,可全身的僵硬都在出卖他此刻的不对劲。   他极为自然的摊开那张纸,只见纸上写着几句《道德经》里头的片段。   这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楚汐前几年的字。   像是还不死心般,他怕自己的判断有误。   裘山长不明所以,但他是极爱字画之人,不免凑上去跟着打量。   “这字还挺像啊。一般人都觉得会是出自一人之手,可内行的仔细看,总能察觉其中不同之处。”   说着,裘山长好似懂得了什么,他以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道:“是你娘子让别人代笔抄经书了吧,这才让你心生不悦。”   他滑着手里的杯盖,又喝了一口茶,哑然失笑:“这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找的代笔倒是极好,能瞒过不少人。   裴书珩面色沉静,得到了一句裘山长准话,心如大起大落。泛起惊涛骇浪。   “拙荆生性顽皮。”他温声道,像是承认裘山长方才的想法。   男子攥紧手里的纸,脚步比以往都要快,他取了许诺裘山长出山的一副字画:“这是我不久前得来的墨宝,今日辛苦先生了。”   说着顿了顿:“是我考虑不周,先生方才所言极是,练字一事那就此作罢吧。”   裘山长闻言赞同的颔首:“你能听进去是极好的。不过这经书一事,你还是好好和夫人谈。年少夫妻,要走的路还长着。”   说着,他结果那副字画,小心翼翼如获珍宝。   裴书珩亲自送裘山长出府。   裘山长一走,他全身上下都泛着冷意。哪里还有人前的温润如玉。   你说可不可笑。   他捏着那张附有道德经,纸张已经泛黄的宣纸,力道大的仿若能摧毁。   男子面若冰霜,眼底都是冷漠和诡异。   他身姿挺拔,点开火折子,把纸扔了进去。   就好似,他烧的是怀疑楚汐身份的证据。 第314章 她会不会突然的消失   卷起的火焰照明他一半的侧颜,忽明忽暗。男子神色莫测。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   他慢吞吞的看向另一张墨汁未干的纸,是楚汐刚才写的,她倒是谨慎,竟然还不忘模仿字迹。   那,   她不是真正的楚汐,她是谁。   裴书珩想了想,自从他登门去楚家放话娶楚依依时,那时的楚汐就已经不对劲了。   男子眼底的感情一丝丝褪去。   她会不会和哪一天突然的消失?就和她成为楚汐那般。   裴书珩的脸色有些难看。   ……   楚汐发现裴书珩很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但是!这厮不好好吃饭,竟盯着她瞧做什么!!   楚汐知道自己很美。   为了不辜负狗子,她甚至用饭的动作都慢了。细嚼慢咽,就连夹肉的都变斯文了,不动声色的留给狗子她自认为最完美的侧颜。   裴书珩瞳色黑沉,他闭了闭眼,收回眼底的复杂。   时刻关注狗子的楚汐:???   你这么不看了???   给我看!!!   是我不够吸引人吗???   楚汐戳着碗里的米饭。余光去瞥狗子。见他沉默寡言,却不动筷,垂眸在深思什么。   楚汐不由也深思起来。   裴幼眠是干了一碗饭后,才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小脑袋瓜实在容量不大,她一下子也没了再乘一碗的冲动,小胖手托着下颚,娇憨一笑。   “嫂嫂,你在想什么?”   楚汐瞅了男人一眼,她幽幽道:“我在想,我的魅力值是不是爆表了。”   以至于狗子不看,是怕被她迷死。   对,只有这个原因!   她的嗓音彻底把裴书珩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裴书珩眸子漆黑,再度落在她身上。不咸不淡的神色里好似有了分很难察觉的焦灼。   楚汐拿腔作调道:“怨我,都怨我。”   随着她这话音刚落,只听椅子在地上拖动发出刺耳又尖锐的‘滋滋’声。   男子站了起来,揉着眉心,想来是累了。   他淡淡道:“不吃了,书房还有公务,你们慢慢用。”   裴幼眠看着兄长留下这句话,扭头就走,她眨了眨眼,又垂头玩了玩手指。   突然有些怕。她连忙去看云坠。   “是不是先生跑去兄长那里告状了。”   所以兄长都不乐意同她一块用饭了?   完了完了完了。   云坠被她这一问,也一时间答不上来。   似乎好像很有道理。   拂冬见姑娘慌慌张张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连忙安抚:“不是。”   若真是那样,公子早就发怒了,断不会是方才那般神情。想来是发生了大事,至于是什么,也只有公子自己心思知道了。   楚汐拍了拍小丫头的肩。   “和你无关。”   说着,她红唇一抿。她不就是冷落狗子一晚吗,裴书珩就受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狗子,你也有今天。   于是,楚汐多喝了一碗汤。   楚汐是一路得意的飘回墨漪院的。   一进院子,就见三四个丫鬟拿着鸡毛掸子仔仔细细的打扫各处,就连窗柩上的缝隙都没漏过。   见是她,纷纷停下手里动作,朝她行礼。   裴书珩发了话后,丫鬟便严阵以待,生恐是平素打扫的不够细致,让公子恼了,便个个面露严肃,打算把墨漪院各处都清扫一遍。   尤其是屋内。   楚汐见那梳着双丫髻淡绿色衣裳的丫鬟,正要给她整理柜子。她连忙出声:“柜子无需打扫,屋内也很是整洁了,你们退下吧。”   开玩笑,她画的小裴同志还在里头藏着,可不能被发现了。等他们走后,楚汐利索的上了锁。   做完这些,就见阿肆急匆匆跑来,隔着一扇门,站在外头喊着:“夫人可休息了?”   楚汐:“有何事?”   阿肆面露笑意,正要说什么门就被落儿气势汹汹的打开。   “你来干什么?”   见阿肆笑的开心,落儿浑身不对劲,姑爷今日都不曾和夫人说过一句话,这阿肆还笑,居心何在。   阿肆笑容一顿,摸了摸鼻子。实在不是哪里得罪了落儿。   “公子让夫人去趟书房。”   落儿立马不瞪他了。   楚汐蹙眉,裴书珩这人也真够怪的,不是要忙,又找她做什么。   “我晚些过去。”楚汐对阿肆道。   阿肆得了信连忙回去回禀。   裴书珩的确很忙,但并不是公务,而都在整理祁墨送来的罪证。   是吴巍身边最得力的官员的罪证,说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裴书珩很有耐心,他不急于一时,他要一点一点的削弱吴巍的势力。让他再无起死回生之力。   听阿肆说完,他眸中闪过几缕情绪,淡淡的用鼻音‘嗯’了一声。   阿肆的低情商也察觉出了裴书珩的低气压。他不明所以,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退了出去。   他要等着夫人来,在她面前露脸,提醒提醒。   楚汐倒没急着去书房,反倒先去了趟厨房,让掌厨的做了碗馄饨,这才提着去找裴书珩。   哦,她是哪里冒出来的贤惠小姐姐。   食盒也不曾借落儿的手,因着厨房和书房有段距离,楚汐走走停停。   因着楚汐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府内的丫鬟婆子早就打成一片,路上撞见了,他们行了礼,还不忘问着后面的落儿。   “落儿,你和夫人要去何处?”   “姑爷午膳未用,主子心疼姑爷落下胃疼的毛病,这不,便去书房送吃的。”   “那你怎么不给夫人提着?”   “你蠢吗?主子提的是吃的吗?那时主子对姑爷的爱,你懂什么?”   而后,便是一片的夸赞   于是,就这样。楚汐听着边上路过的奴才小厮小声的夸着她的体贴。听了一路。   楚汐,更飘了。   好不容易到了书房。   阿肆见着人,立马迎了上来。   “夫人,您可来了。”   阿肆站在门外可谓是左眼皮跳完右眼皮跳。   公子嘴里不说什么,可是抬头看了不下三次门外。阿肆总觉得看一次,公子身上的气压低上一分。   “公子今日心情不虞。”他出声,希望楚汐放在心上。最好发出浑身解数,把人哄好。   楚汐听后,浑然不觉着意外。   她空出一只手来,抹了把瓷白的脸蛋。   语气幽幽:“怪我,怪我。”   阿肆:……??? 第315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楚汐抬头望了眼碧空如洗的天。   大梧桐树上的叶子还不成落完,却也有大势已去空落落,即将光了脑袋之感。   一片叶子随着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离开枝干,在空中飞旋最后奔向地面这最后的归宿。   楚汐继续幽幽叹道:“我怎么这么好看。”   楚汐感叹完,这才飘进书房。   进了房门她倒没有阖上门。   裴书珩早就听见外头的动静,如今见楚汐进来,他继续忙着手上的事,连头都没抬上一抬。   楚汐走近见桌上摆满了纸张,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事,学渣头疼。   她知道裴书珩是个工作狂,平素只要忙起来,就经常不吃。到最后辅佐新皇登基后,身子也不如先前健朗,胃疼的毛病时时在犯。   阿肆每次备好,这厮也是个犟脾气,说不吃就不吃。仍由着冷去,等一切空下来后,就这么将就着吃。   楚汐撇了撇嘴。   手里的食盒却没了可以搁下的空处。   楚汐几步走近男人,语气里多着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满:“爷未用午膳,对身子不好。不如吃点馄饨?”   裴书珩这才淡淡的瞅了她一眼,嗓音温润如玉,如泉水沁入心脾,能苏到一片人:“辛苦娘子了。”   就这么一句话,手里的馄饨好似拿不出手了。   楚汐对上男子的眸,眼尾上勾。十指纤纤,指如葱根。下意思握紧手里的食盒。   “现在若不用,晚些就要凉了。”   “你莫不把身子当回事,日后落下毛病来,找谁哭去。”   “我若在,会给你送吃的,可倘若万一哪日我不在了。”她这话还不曾说完。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差了起来。   裴书珩抬眸,嗓音有些凉:“你会不在吗?”   “会啊,没准我回去看我娘了,或者出去寻韩知艺玩了。”   男子拢在袖中的手这才慢慢放松。   裴书珩并没有胃口,他甚至静不下心来。他有很多话想问,却怕打碎了如今的一切。   楚汐自顾自道:“这可是鲜笋虾仁馅儿的,可好吃了。”   楚汐见他没反应,正要再说些什么,手就被人强而有力的握住了。   ???   “好。”   裴书珩收拾了一下案桌,又从楚汐手里接过食盒。取出如今还烫呼的馄饨。   楚汐找了小杌子在他身旁坐下,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馄饨,正想着借此邀功。   让狗子取消日后她练字一事。   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男人便往她嘴里塞了口馄饨。   楚汐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也不是很清晰:“泥在干索么?”(你在干什么)   像是能料到楚汐接下来会说什么,裴书珩把第一口馄饨喂给她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吃着。   “晚些刺绣嬷嬷会到,好好学。”   楚汐没想到狗子竟然还在坚持己见。   她吞下嘴里的吃食:“你清醒点,我都把练字先生气的够呛,你就不怕那嬷嬷被我吓晕吗?”   裴书珩慢悠悠的看向眼前张牙舞爪的女子,沉闷的心却注入了些许愉悦。   眼前的人,是他的妻,他既然已经认定了,那谁也带不走她。   包括她自己。   男子不语,却是打开案桌下右侧的第二个抽屉,在楚汐一头雾水下,扔给她一个盒子。   “自己瞧瞧。”   随着‘啪嗒’一声,盒子上的锁被她用钥匙打开,里头躺着一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荷包。   “你觉得如何?”裴书珩身子往后靠,倚在椅子上。食指却是肆意把玩女子如玉的耳垂。   楚汐一眼瞄过去,有些心虚,先前刚绣好并不觉得如何,甚至认为小仙女的手艺无人能敌。   隔了很久,再度瞧见。她并不很想认下这丑不拉几的玩意是出自她之手。   连施茵茵那玩意都比她好。   她语气慢吞吞的:“我觉得甚好。”   裴书珩没想到她这会儿还能说出如此违心的话,正要忍不住哂笑。   就被打断了。   楚汐哼了一声:“你是觉得不堪入目,难怪你会给我请刺绣嬷嬷。”   裴书珩倒不想她这会儿有所觉悟,他温声道:“你知道便好。”   楚汐:???   你知道这句话能让你直接单身吗?   就算丑,就不能憋在心里吗?   裴书珩说完这话就见楚汐气势汹汹的捏着荷包。   女子娇呵,像是男人做了天道不容之事。   “裴书珩,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我们成亲才多久,你竟然就如此嫌弃我?”   “你昨日还拿好话哄我,这会儿就给我当头一棒?”   “亏我还给你送馄饨。怕你身子会不好。”   裴书珩定定的看着她,语气依旧不缓不急:“楚汐,我只是嫌弃荷包。”   ???   都这样了,你竟然还坚持己见???   楚汐木然:“嫌弃荷包就是嫌弃我。”   裴书珩认为这两件事不该混为一谈,正要和楚汐好好论论,就见女子用手捂住了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裴书珩:“……”   见楚汐真的不想听,他只好低头再用了几口馄饨。   楚汐:???what。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   口是心非的同时还想拉着男人一起口是心非。   她就想听裴书珩昧着良心夸荷包好看,有这么难吗?   小说里的桥段,每每到了这个空档,男主不是该直接认错?   眼前这位也是男主,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裴书珩吃了几口,便再也不吃了。他整理好桌子,又收拾好碗碟,这才放回食盒。   然后才看向还捂着耳朵的楚汐。   他扶了扶额,这才说了句人话:“其实,这荷包也不是一无是处。”   楚汐这才收回手,笑了,把荷包凑到裴书珩眼前:“那你夸他。”   “你可不知,这荷包我当时花费的了多少心血,不知刺伤多少次手指,疼的不行。你怎可如此肤浅,就不能看看它的内在?”   她这话到不曾有假,为了绣这个荷包,她当时可不是刺破多少次手指。   可虽说心血的确是花费了,不过是在章玥的监督下,不得不绣。   瞧瞧,这给点颜色就开染房。   裴书珩凝睇着荷包片刻,饶是他文采斐然,这会儿也是词穷。   男子问:“楚汐,今夜回来睡吗?” 第316章 小仙女最美   楚汐还记得昨日把裴书珩气走的事,实则,她昨日也在气头上,今日消了,也觉得昨日不对。   她轻轻挪动小杌子,离裴书珩近些。   两颊有些烧:“那你夸,我就回。”   裴书珩沉吟片刻,却是不言语,可手下却有动作。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的解了腰间的玉佩,在楚汐不解的神色下,他捻起荷包就系在腰间。   不得不说,裴书珩再好看,也不能遮住荷包的丑。   反而在男子俊朗的面容下,荷包的丑再度升华,再一次提高了境界。   楚汐不知道,她为难的是谁。   她不确定的问:“你这是,打算配戴出门。”   裴书珩本就是个焦点,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他若戴着这个荷包,没准就出‘新闻’。   狗子就为了抱着她睡,当然睡可能是个动词,竟然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裴书珩垂眸,不以为然道:“近日将军夫人给将军缝制了护膝,薛将军最是爱炫耀。”   “我也随口提了一句荷包,薛大将军非要看看。”   薛大将军是个大喇叭,一旦他知道的事,怎么也藏不住。   ???这是丢脸要丢出府了吗?   楚汐这会儿哪儿还记得她是来找裴书珩取消刺绣练字的。   “别别别,那个,我近日倒是空的,不如给你绣个新的。”   大不了和刺绣嬷嬷好好相处。   裴书珩眼底闪过笑意,他不动声色的指尖落在女子柔软的玉手上。   哪有什么护膝,薛将军一说,都只不过是来唬她的。   男子略不赞同道:“算了,就身上这枚吧,这可是你的心血,想来将军也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楚汐:他!就是肤浅的人啊。   不仅肤浅而且爱宣扬。   楚汐上当了,她急声道:“我愿意为爷缝制。这是我对爷的一片赤诚。”   随后,她一字一字咬字清晰道:“你一定不能拒绝!”   裴书珩摸着她软的没有骨头的指尖:“你会扎到手。”   “我乐意!我愿意为爷流血!”   床上都流血了,还在乎这个吗!   楚汐是个能窝里横的,脸皮也是一向的厚,裴书珩其实很了解她,她懒的很。   可为了不丢脸丢到将军府,她选择了痛苦。   她实在不想听到: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怎么绣的物件这般不忍直视。   楚汐甚至担心薛大将军心血来潮,说不准明日就要看。亦或是心血来潮晚些就来府里。   楚汐霍出去了。   她甚至不想等什么刺绣嬷嬷。   当下让落儿去买一本最简单易学的刺绣教图册子。   上回绣,其实花的心思并不多,她虽然也研究了章玥给的画本子,但并未透彻,大多都是顺着想法乱来。   这次,楚汐打算拿出对待期末考的精神。   落儿听命,当下去寻。   楚汐有些刚要舒一口气,她就见男子用方才一样的姿势,打开案桌下左侧第一个抽屉。   抽出她无比熟悉的一张纸。   楚汐一颗心提起,突然很庆幸,她是仿着女配的字迹写的。   裴书珩闭了闭眼,遮住里面的波涛汹涌,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这一行字,你是如何写出手的。”   楚汐正经:“事实如此,何须遮掩。”   楚汐伸手从男人手里抽出宣纸:“爷觉得我写的不对吗?”   裴书珩不再理她。   楚汐直接一屁股做到男人身上。   裴书珩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他伸手紧紧扣住女子的腰。   楚汐得寸进尺:“那你念给我听。”   她再清楚不过,大佬是不会念的。   楚汐很清楚,狗男人很吃这一套。   她都可以忍住头疼,给裴书珩绣荷包,如今不过让他念几个字,也不算为难。   女子眼珠子转了转,软若无骨的贴在男子身上。她压下心底的羞涩。   狗子不念没关系,可迟早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的对她说那五个字。   然,她错了。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那如珠玉落盘的嗓音,缓缓流进她心间,就好似能抓住她心脏似的,让楚汐震撼无比。   “小仙女最美。”五个字,男子说话刻意的拉低语速。不慌不忙,不急不缓,淡然自若。   这种话,放到以往,裴书珩是不会说的。   楚汐心颤的同时,脑子里传出一抹信号,狗子真的不对劲!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察觉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并不强势,反倒带着审视和灼热。楚汐突然有些慌。   她讪讪起身。手背去触男子的额。   不烫,没发烧。   这几日也不曾有重大事情发生,实在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既然爷用好了膳,那我先走了,再过一个时辰刺绣嬷嬷也该来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开溜。   楚汐正要俯身去拿食盒,指尖还不曾触上,就听男子嗓音有些哑。   “无需回去,就在此处。”   裴书珩明明很忙,有一大堆足矣让他焦头烂额的事,可他就是不想让楚汐离开他的视线。   总感觉,他对楚汐的了解还不够深,也感觉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裴书珩指了指一角,那有从墨漪院搬来不久的贵妃榻。   “嬷嬷还不曾来,你就在此处等,便是。”   裴书珩整理的那些文书,若是暴露出去,足够被砍了脑袋,他就如此放心自己在这里?   “我怕我会影响……”一语未完,就被人打断。   “不会。”   楚汐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再闹腾,也知裴书珩如今关键着,即便无趣,也不会闹出动静打扰他。   后,落儿寻来的册子也到了。   楚汐看了眼忙碌的男子,接过册子,又轻声轻步的回了贵妃榻,静下心来,慢慢翻阅。   女子斜靠,发间垂下的流苏落下软枕上,神色认真,红唇紧抿,光线从窗格那处洒下,落下她娇艳发面容上。   她却不自知,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有多美。   裴书珩抽空看了女子一眼,她正对着一处内容,看了又看,仿若遇上了难处。   男子情绪好转,他垂眸含着笑意,也全身心的整理着这些罪状。   屋内彻底的安静下来,除了各自翻阅纸张的窸窣声,再无其他。   时光深处,诚然,岁月静好。   …… 第317章 她真的不要我了吗   学渣也有翻身的一天。   楚汐左右推敲,又加上上回绣荷包时,章玥也曾指点一二,也算有了些经验。反反复复的把册子翻完,她心里也有了成算。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的极快。待回神时,便是听说那嬷嬷入府了。   楚汐不再耽搁,穿好绣花鞋。下榻。见裴书珩依旧在忙,女子下意识动作轻缓,还不忘提着食盒,小步退出了屋子。   裴书珩抬眸时只看见女子袅娜的身影,他对着楚汐离去的方向失神片刻。   ……   楚汐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学,因此刺绣嬷嬷来了,她也没有呛人。   这次教学是在裴幼眠屋里学的,想来裴书珩放了话,刺绣嬷嬷主要还是教楚汐一人。   对着裴幼眠那有些稚嫩的绣品,刺绣嬷嬷只有一个反应:“姑娘能如此,已然大好。”   对着楚汐,却是颇为严苛。   “夫人,你选的绣线并不适合配色。”   “夫人,您少了一针。”   “夫人,重来。”   楚汐只能庆幸着嬷嬷不曾带着戒尺前来。   裴幼眠拨着还热乎的糖炒栗子,默默的去角落蹲下,她慢吞吞的吃一个栗子,又慢吞吞的缩了缩脑袋。   昂,嫂嫂好惨。   这刺绣嬷嬷听说原先是给宫里娘娘做衣裳的,手艺颇好,后来是年纪大了,得后宫妃嫔挂念,便让她体面出宫。   她的教法深入人心,楚汐一边听,一边学,到最后还真得了趣,上手也快。   等她能像模像样的落针后,楚汐忍不住问:“嬷嬷,您在宫里,都给哪些娘娘制衣?”   ‘啪’的一下,嬷嬷搁下手里的茶。   “夫人不可一心二用。”   这严肃的老太太。   楚汐只好继续低头绣着图案。可过不了多久,她又忍不住出腔,像是很满意,自己夸自己:“我悟性还挺高的。”   刺绣嬷嬷面不改色:“夫人,您又错了。”   失策。   ……   就是在楚汐学刺绣的这段时间内,全京城又轰动了。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一事。   原来,醉乡阁贴出告示,邹妈妈更是逢人就笑,站在醉乡阁的楼台上,公布一则消息。   ——十日后拍卖曲情的初·夜,价高者得。   初.夜啊,那章公子包了这么久,却不曾动手动脚,实在令人唏嘘。   曲情可是醉乡阁的头牌花魁,那身段,那样貌和那通身的气派,就和醉乡阁里头的姑娘有了天大的区别。   谁不想得到她。   往日,她极少露面,每次弹唱都是遮了脸。   也就今日盛装打扮,被邹妈妈拉着,现了真容。   这一消息传出,京城不知有多少男人开始疯狂筹银子。就为了品尝一次美人恩。   值!   就连许久不曾出来蹦跶的魏狄,躺在床榻上,甚至放话,曲情他势在必得。   相比于裴府的怡情,章府公子的院子,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扬鹤战战兢兢的把这事告之,章烨因着这次同伙做生意整个张扬而又蓬勃的生气瞬间熄灭。   手里抱着的账册,也因为这句话而掉落一地,他却完全顾忌不上,就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扬鹤见他这般模样,都要急哭了:“公子,您就忘了曲姑娘吧。”   忘?如何能忘?   他这些日子忙进忙出就是想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说有资格娶她。   措手不及,当头一棒,便是如此。   “公子,这是曲姑娘自个儿选的路,她若有意您,早就同意您去赎身。也不会有今日的场面。”   价高者得,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能赢之人不是富家子弟便是官宦出身。   扬鹤就恨这一点,公子如此的掏心掏肺,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能是什么?原因也不过是曲姑娘想往上爬,心比天高。   章烨失魂落魄,抱着头慢慢蹲下,仿若失了魂那般,堂堂男子汉,竟然哽咽出声。   喃喃道,嗓音一碰就碎:“她真的不要我了吗?”   “对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我。”扬鹤正要说什么,就见男人跪在地上,颤抖的捡起地上各自分散的账册。   章烨脑子钝钝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可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   ——你真的要失去她了。   章烨脸色白得如涂了粉,失去?错了,从未拥有,谈何失去。   院外的脚步声传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清晰。   章夫人抱着刚从媒婆那里得到的画卷,还没入屋,就出声喊着:“烨哥儿?”   扬鹤顿时手足无措,却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夫人走近。   章夫人肚子里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可看见眼角泛红的章烨,她顿时把那些话抛到脑后。   “怎么哭了?发生了何事?”   章烨只是抱着账册不出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章夫人的话。   到底是过来人,章夫人很快就猜到儿子这分明就是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她这会儿哪儿还顾的上旁的,当下把人拉到凳子上坐下。   章烨任由她拉着,没有半点反应。   章夫人面色凝重。忙出声宽慰:“烨哥儿,你也不小了,哪能被这些情情爱爱所束缚?”   章夫人自从宁虞闵上回登门,这几日就没睡过好觉。总觉得还会有事发生,可不就是现在!   章夫人痛心疾首,只要想到儿子被宁虞闵带着变成了断.袖,她就觉得命都能短了一半。   “娘知道,你这会割舍不了,可烨哥儿你要清楚,你和宁世子的事,娘就算死了也不答应。那宁世子是什么人?他心里至始至终只有魏大公子。”   “他上回登门,想来你也知道了,娘当时给打发了,娘这是为你好。他来找你,只是把你当做慰藉。你要知道他是前脚刚出的归德侯府。”   章夫人越想越气,直道儿子遇人不淑,也不知那宁世子如何哄的他如此肝肠寸断。   “你死了这条心吧。”   “娘就算答应了,你爹也不答应。你日后莫与他来往了。”   “作为章家唯一的嫡子,你肩有大任,娘知道你如今不喜女子,可往后也总得娶妻。”   章夫人叭叭叭说了一大堆,就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 第318章 奈何错过,抱憾终身   一旁的扬鹤,也不知该庆幸夫人想歪,还是为公子悲哀,他在父母眼里竟然是断·袖。   公子已经很难了!为什么还要给他这样的打击。   扬鹤心里涩涩的,他家公子为何要受如此境遇。   章烨却仿若未闻,想来就算听见了章夫人的话,他也懒得反驳。   男子那双章家人特有的丹凤眼,如今暗淡晦涩不明。   章夫人见此,都不忍心让儿子挑画卷了。   章烨想都不敢想,十日之后,是谁入曲情的屋子,又是谁能尝女子的滋味。那是他不忍心动一个拇指的姑娘啊。   银子,他如今有。   可笑,曲情上回的话历历在目。   男子抱着账册的手,青筋暴起,嗓音听着让人压抑:“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章夫人瞬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总不能说宁世子有眼无珠,毕竟,她就是庆幸宁世子心里有别的男人。   ……   与此同时,   醉乡阁也因着这一件事,如今宾客来来往往,因着曲情早已回了屋子,有银子的便起哄,让邹妈妈再度把曲情请出来。   没银子的,就候着,摸不着碰不到,但能一睹芳容也是极不错的。   邹妈妈是个会做生意的,如今曲情风头正盛,她自然要保持神秘感。   旁人使再多的钱,她也熟视无睹。   不同于楼下的喧嚣,顶楼最好的屋子里,却是安静的很。   也就是这样,还能依稀听见楼下有人高呼‘曲情’两字。   正主本人,面不改色,用帕子擦着脸上的粉脂。   柳月低眉顺眼的穿过人潮,踏入台阶,一进屋子,就变了脸色。她手里端着水盆,重重搁在曲情眼前。   曲情瞥她一眼,就柳月满目怒容,她只是浅浅勾勾唇畔:“浮躁了。”   柳月不知,曲情这会儿是抱着什么心思,还有闲心管她?   “你还是顾着自个儿吧。”她语气不虞,袖下的手都在颤抖。   曲情擦着口脂的动作一顿,很快,又仿若无事的继续擦拭着:“我很好。”   “好?你告诉我你哪儿好了?”   曲情不欲与她争辩,待把那些浓妆卸了,她这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女子望着铜镜上眉目冷清的美人儿,略显失神。她都要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曲情想多看看,怕日后脏了。她再也无法直视铜镜。   柳月还想再劝,她嗓音有些尖,有些刺耳:“我知道公子那边催你收集消息,可曲情,这些年来,你付出的够多了,你真做了这个决定,日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曲情勾了勾唇,她看见铜镜里的女子也勾了勾唇。   “柳月,你莫忘了,你也是公子的人。”   她从进了醉乡阁,就回不了头了。   柳月直接把头埋在里曲情膝上,呜咽出声。为曲情而难过。   她犹记得公子派遣她伺候曲情时,说是伺候,实则和监视有何区别。   曲情给她第一印象是这人冷冷清清的,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   后来,很顺利的,她们都进了醉乡阁。   也是在那时,她才知曲情原名不叫这个,也知她原先也是富家千金。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日日相伴,哪能没有感情,柳月自然也动了恻隐之心。   像曲情这样的女子,为何要这样被糟蹋。   柳月是公子的人,无父无母,无亲无眷。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公子服务。   可时间久了,她也知道了七情六欲。   就算背叛了公子,只要曲情过的好,她死了也值得。   若是没有章烨也就罢了,一辈子就得过且过,糊里糊涂罢了。可章烨的真心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曲情这么苦的女子,就该有人个去疼。不是吗。   柳月道:“公子也算是心善之辈,我们去求他,让他换人代替你可好?”   曲情面色冷清,如空中那轮皎洁的月,朦胧而又难以触碰。   嗓音空灵:“柳月,你又说胡话。”   柳月闭了闭眼,等哭够了,这才站起身子,在曲情的注视下,她疾步来到黑漆钿镙床上,掀开饕餮纹玉如意枕。   直接取出里头用绣着梅花的帕子包裹的极好的物件。   “柳月!”曲情的眼里总算有了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柳月扯开帕子,露出那只白玉镯子。   足矣看出主人对之的珍视。   “像宝贝似的包着,藏在枕头底下,这几日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安生,便是因为它吧。”   曲情快步上前,正要身手去拿,可刚伸出一半,又神色落寞的垂了下来。   女子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她闭了闭眼,转身回到梳妆台前,用浑然不在意的语气道:“你处理了吧。”   疯了!疯了!   “怎么,你如今连念想都不要了?”   念想?曲情笑了笑。   她留着作何呢,留着依旧搁在枕头底下,然后承欢在旁的男人身下?   像是烦了,又像是彻底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曲情眉心拢了拢:“我累了,要休息了。”   说着,她不放心道:“公子那边若差人来寻,你回复‘以计划进行’便是。”   说着,她又解下耳坠子。   脱下那身外袍,踱步到了床前,仿若是个没事人一般,她上了床榻。   柳月闭了闭眼,待睁开后,又是一片清明,若不是那微红的眼圈,谁能看出她哭过。   她看着用被子把自个儿包的严实背对着自己的曲情,长长叹了口气。   那只镯子,她没有依言处理,而是用帕子再度包好,缓步上前,再度放回枕头下。   她能感受到曲情那一瞬间的紧绷,她只是小声道:“章家有郎,一往情深。奈何错过,抱憾终身。”   曲情眼角终于溢出一滴泪来。晶莹剔透,顺着脸庞留下,没入发间,消失不见。   柳月心情沉闷,她端起方才的水盆,正要退出去倒了,腾出的那只手刚要触上门环。   她终于听见曲情说话了。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真话。可柳月却觉得,还不如不说,让她听了愈发难受。   女子嗓音微弱,却在柳月耳前放了不知多少遍。   “能怎么办,我只能亲手把满眼都是我的男人弄丢了。” 第319章 我看你是八卦本卦   约莫将近黄昏时分,光线愈发的柔和,残阳下的霞光,由深红变得绯红。似为夜幕做着迎接准备。   也就是这时,刺绣嬷嬷提出今日教课结束。   她姿态从容得体,许是皇宫呆久了,说话做事都极有味道,很是落落大方,嬷嬷站起身子,她看了眼天色。   “明日,老奴再来。”   楚汐放下针线:“嬷嬷,不如留下用饭?”   “该走了,夫人无需送。”   即便说不用送,楚汐还是亲自把人送至门口。   亲自看着人上了轿子,轿夫身强体壮,思毫不费力的抬起。   楚汐目送轿子走远,这才往回走。   学了将近半日,她在凳子上也坐了将近半日,先前全身心投入倒不觉得难受,这会儿忍不住的敲了敲腰板。   累了。   嗯,她还是喜欢躺在床上睡觉的日子。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睡到天荒地老。   她低头看了眼指尖,细细看去,还有被针扎的痕迹,红通通的,疼的难受。   裴书珩若不日日带着,那他就完了。   带着落儿往回走,楚汐眼尖的看见偷偷摸摸沿着羊肠小道,想要溜出府的六娘。   看她这模样,就只不是好事。   楚汐脚步一转,直接拦着她的路,挑了挑眉:“去哪儿呢?”   六娘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后退几步。包着大半脸部的头巾也险些一抖而落地。   好在看清来人,她松了一口气。   小声抱怨:“夫人走路怎连声都没有?”   明明是你太投入了,好吗?   楚汐和落儿两个人,若是走路没声,那是不可能的。   楚汐上下打量她一眼。   六娘怕盛世美颜走在路上引起交通堵塞,实在是扰乱秩序,因此头巾险些把整张脸包住,就留下两只圆溜溜略带猥琐的眼睛。   身上着红色布裙,像是个新娘子。   楚汐认真脸,想着面巾下,六娘那白的能让人心肌梗塞的脸,和抹了口脂在脸色衬托下殷红的唇。   楚汐认真脸:“你这身打扮,是要去演狼外婆么?”   别吓哭小孩子,好吗。   六娘神神秘秘,和楚汐分享着八卦。   “我这是打算去醉乡阁玩玩。”   若不是怕被那些个公子哥瞧见,沉沦她的美色,六娘也不会如此乔装打扮。   楚汐蹙眉:“你去那里作何?”   六娘分享:“夫人不知,如今全京城都传遍了,醉乡阁那曲情姑娘不日后便要接客。”   六娘自诩自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自然要去看看花魁长什么模样,如此才能心安。   楚汐玩味的笑容一滞。   接客?   她记得曲情接客也是在半年之后,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楚汐一下子心很乱,她感觉章烨又要哭了。   见楚汐神色大变,六娘凑上前:“主子这是怎么了,可要和我一同前往看看,也算有个伴。”   说到这,六娘又想起曲情和夫人的表兄有过那么一段。没准夫人也见过。   于是,她略激动的问着:“夫人,您觉得我和曲情,谁更甚一筹?”   楚汐不知,六娘到底哪儿来的迷之自信。   她一阵心烦,章烨好不容易崛起走起了事业线,如今这么一搞,没准又得颓废了。   照着这个进度,楚汐已经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些事有的会提前,有的却不会再发生。   一切都有了变化。   楚汐记得,对曲情一掷千金的到底是谁,书里却是没有明确指出,只是很随意的提了一句。   是个贵人。   也对,能花大价钱的人,定然不可能只是寻常百姓。是送她银凤钗的人吗?   楚汐思绪有些乱。   “夫人,您怎么不说话了?”六娘催促。   楚汐回神,见她跃跃欲试,当下留下四个字:“不准出门。”   说着,实在放心不下章烨,又对身后的落儿道:“去叫马车。”   六娘见状,甚至要把身上藏的去瓜子掏出来,想让楚汐带她一同出门,却奈何贿赂不了。   六娘只好唉声叹气。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汐转了个方向,六娘眼巴巴跟了几步,看着楚汐弯身进了马车。   六娘步履蹒跚,如祥林嫂附体,眼睛无神,没有一点儿亮色:我真傻,真的。   夫人独自去比美了,这是怕她的光辉璞玉在前,把夫人和花魁娘子都比下吗。   “六娘,可找到你了,你在这作甚?”   府内采买的婆子快步走来,因为走得急,说话有些喘。   六娘继续唉声叹气。   婆子眉眼都是喜色:“我听说那卖豆腐的张六,新妇都怀上了。这会儿豆腐都不想卖了,为了早些回去,价格低了一半。”   这就这一句话,六娘原地复活。   早就把前面的事忘了个干净。   她嬉皮笑脸道:“真的假的?张六那小子行啊。”   说着又猥琐的笑笑,新婚夜床都折腾塌了,怎么会不行。   ……   听着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楚汐临时改变了注意。   “停车。”   章烨这人最是脆弱可最要强不过,上回在她面前掉过泪珠,这次若还这样,想来要日后得无地自容了。   她就算去了,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能让章烨抱得美人归?   楚汐很是知道,她再平凡无奇不过了。她没有远大的抱负,没有动动脑子就能在这个世界里翻云覆雨,成就一段传奇的本事。   如果真能,也不至于当初为了抢一个榜一,天天馒头加咸菜。   开淘宝店的收益都大把大把的砸进去。   所以,这样平凡的她,能改变什么呢。   她甚至不知曲情日后要嫁的是谁,同样不知她婚后幸或不幸。   因为《庶谋》没完结   犹记得上回让韩知艺调察曲情,也是一无所获。   靠哦。   车夫当下喝了一声‘吁’。   马儿前蹄高高扬起,鸣了一声后,这才停了下来。   “主子,怎么了?”落儿不解。   楚汐揉着太阳穴:“回去。”   ……   六娘正热火朝天的和婆子说着张六真有本事,就见刚出去的马车又绕了个弯在门口停下。   楚汐提着裙裾,踩着踩脚凳下来。   六娘如临大敌,那曲情当真有如此美貌?夫人的脸蛋就比她矮一头,竟然不敢去比。   见楚汐神情郁郁,六娘再次证实心中所想。   她上前,打打算逗人开心。   “夫人,要听八卦不?”   楚汐:我看你就是八卦本卦。 第320章 最好的留给娘子   天色转向暗淡,夜幕缓缓拉开序幕。光线愈发微弱,裴府各处点起了灯。   今日用晚膳的时间比以往都晚。   因着章烨的事,楚汐其实没什么胃口。   但桌子上有大半都是她爱吃的。   对面的裴幼眠埋着头,就差把脑袋搁到碗里。嘴里塞的鼓鼓满满的,像只仓鼠。   就看着很下饭。   楚汐看着裴幼眠就不知不觉用了一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裴书珩却是若有所思,楚汐觉得这一天男人心里都存了事。   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执着白玉筷,去夹最近的那盘素菜,碟筷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汐见他碗里的饭也没用多少,不由蹙眉。   裴书珩用饭向来不多,就好似用膳对他而言不过是为了温饱,不存在什么口腹之欲,只是一种维持活着的物质。   楚汐又见他图方便只夹那道素菜,一下子也不知哪儿来的郁气。   这只要和魏恪比颓废吗?   可男人是自己的。   不气。   秉着自己要对自己好的原则。   楚汐直接给他夹了一块野鸭脯:“旁人都讲究荤素搭配,你倒好,哪道菜离你最近,你夹哪道。一个大男人,不吃肉怎么行。”   她还等着男人步步高升呢。朝廷局势本就动脑子,可不能身子垮了。   反正书中狗子经常闹胃疼。   说着,她站起身子,把桌上的肉菜每道都不落的夹进男人碗里。   眼看着菜堆起一座小山,裴书珩眉心跳了跳。   楚汐做完这些,又想起方才用的不是公筷,她面色忽然有些红。   她这是让狗子吃她口水吗?   虽然狗子也吃过,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眼见男人略含不耐的瞥过来,楚汐当下硬着头皮道:“你这是嫌弃我吗?”   女子面色如染上胭脂,不自觉的咬着唇瓣,眼眸带着闪躲,那如蝶翼似的睫毛微颤。   裴书珩视线慢慢落下,定在女子柔若无骨拿着的玉筷上。   楚汐自然有所察觉。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的口水是不是很脏。   楚汐捏着筷子的力道不由加大,脸皮很厚的她,这会儿也尝到了尴尬之色。   裴书珩收回目光,实则他并不爱吃肉,小尝几口也就罢了,吃多了总觉得油腻。   看着堆积如山的菜,他轻轻叹了口气。   男子嗓音如珠玉落盘:“不敢。”   楚汐一下子来了底气。   女子娇艳的脸上笑容可掬,她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颇有一副:要看你吃完的架势。   裴书珩一改平日那股子冷淡,竟真的乖觉,优雅从容的吃着菜。   楚汐发现他是真的有做男主的资本。   做个对比。   章烨那小子,每次吃饭都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一遍。   裴书珩面不改色看着白瓷碗中楚汐方才作怪夹进去的红烧肥肉。   没错,是肥肉。   肥的很彻底。   他抬眸,看向始作俑者。   楚汐笑意吟吟:“分开卖的话,肥肉都要比瘦肉贵呢,爷就是要吃最贵最好的。”   这话倒是有根据,那些穷苦人家,逢年过节卖肉都是挑着肥的来,嫌瘦肉太柴。   裴幼眠大口大口的喝着汤,终于进入群聊状态。她用帕子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呐呐道:“兄长从来不吃肥的。”   就连瘦肉都是很难得才吃上几口。   不过裴幼眠是个爱惜粮食的孩子,生怕裴书珩一言不合把肉给扔了。   她似复读机般:“不能浪费,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楚汐不由噗嗤一笑,很是认同的看着男人:“对,浪费是可耻的。”   裴书珩轻飘飘的瞥了眼笑容灿烂的女子,不由嘴角也擒出了笑意。   到底是能在朝廷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哪里会败在一块肉上。   男子狭眸潋滟,矜贵隽秀。   屋内掌着的烛火这会儿正噼里啪啦发出激烈的声响。烛光摇曳,照在男子精致优雅的脸上。   在楚汐的呆滞下,他把肉送去楚汐碗里。   “都道是同甘共苦,书珩不才,如今才领略其中一二,自然要把最好的留给娘子。”   说着,他伸手直接把一盘红烧肉端到楚汐面前:“慢慢吃,不够还有,都是你的。”   ???   楚汐:what?   裴幼眠盯着那块肥肉:“嫂嫂,你快吃。”   楚汐正想找个借口。   就听男子语气幽幽:“浪费可耻。”   狗子竟然用她的话来噎她!!!   ……   好不容易用了饭,几人漱了口后,又净了手。   楚汐累了一天,只想着早些回院子,沐浴一番,躺进宝贝榻榻上。   然,   她刚起身,就听男子淡淡道:“幼眠,明日没有先生来教你练字。你是如何想的。”   裴幼眠憨憨的颔首,语速有些慢,很是温吞:“那可真是太好啦。”   楚汐附和:“太好啦。”   裴书珩瞥她一眼,这才继续道:“你嫂嫂说的也对,总归要你喜欢。可你平素闲着,即便不爱练字,也该寻样自己喜欢的。”   只要裴幼眠说的上来,他总能给她找最好的师傅来教。   裴幼眠没有反应过来,很是不解。   半响,消化完了裴书珩方才说的,这才呐呐道:“可我喜欢抓蛐蛐啊。”   她每日都抓,可忙了。   裴书珩扶了扶额,他也是昏了头了,幼眠不曾接触旁的,自然也不知对什么感兴趣。   只好先作罢,但到底是把这事记在心底。   他这才对一旁和阿肆站的最远的拂冬道:“带姑娘回院子。”   楚汐见裴幼眠走了,自然也要抬步跟上。   “楚汐。”身后有人唤她。   楚汐回头:“你怎还不去书房?”   每日不都赶着去的?   裴书珩站起身子,缓步来到她身侧,在楚汐不解的神色下,男子对她伸出了手,像是在邀请。   “一同。”   楚汐拒绝的很快:“不要,我得回院子。”   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裴书珩并不吃惊。他直接拉出女子的手,这才察觉出她的指尖都肿了不少。   不用说,定然是荷包惹的祸。   从未有过后悔情绪的裴书珩,头一次尝到了这个滋味。   裴书珩眼里划过几抹楚汐不懂的情绪。   他摊平女子的手,盯着看了许久。 第321章 那我给你揉揉   楚汐娇气怕疼,他再清楚不过。   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到他跟前抱怨。   裴书珩闭了闭眼:“你怎么没哭?”   楚汐:???   这次绣荷包,是她心甘情愿的,就算肿的再厉害,她也不会和以往那般跑去裴书珩面前卖惨。   丢不丢人。   女子温声温气道:“不过就是小伤。”   她已然忘记先前脚被锐石刮伤,伤口都已痊愈,还一副像是要见阎王的模样,非要缠着纱布。   她忘了,裴书珩记得。   楚汐就听男子发出沉闷的笑意。   ???   我手都这样了,你还笑?   裴书珩抬手理了理她略有些凌乱的发:“书房有药。”   楚汐多么爱惜自己的人,早就从拂冬那里要了药膏涂上。   可裴书珩却是一而再的让她去书房。   书房有宝贝吗?   没有。   楚汐还记得又回去书房,被男人压着做。如今想想腿就软。   那夜她腿直发颤。   莫非……   狗子觉得书房刺激。   楚汐念及此,忙连连摇头,幅度很大,也不怕头晕:“不去,不去,不去。”   她的反应倒是大了。   裴书珩诧异。可却不曾放开女子的手。   楚汐挣了挣,没有挣开。   男子一字一字道:“给我磨墨。”   楚汐问出了心声:“只是磨墨吗?”   裴书珩很快就听出了言外之意,他自然也想到了那一夜。   男子喉咙一紧,闷声笑道:“你在惋惜?”   楚汐:“……”   她双颊染上绯红,是热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气急败坏道:“磨墨磨墨,你就不能找阿肆吗?”   落儿一下子就急了,不能找阿肆!!!   她们嘴里的阿肆一个激灵,时机很准的发出一声痛呼,给他满分:“小的心口有些疼,今夜不能伺候公子了。”   楚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表演,到底不是练家子,漏洞百出。   她出声道:“你捂的是肚子。”   阿肆一阵尴尬。垂下头颅,不再说什么。   可他主子却不一样了,那是影帝!   裴书珩淡淡道:“既然心口疼,肚子也疼,那就下去好好休息。”   听听这语气,楚汐都要以为阿肆病入膏肓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阿肆乐呵呵的向两人行礼,退了下去‘养病’。   楚汐见阿肆走远,她想了想,捂住心口。   “我也疼。”   到底影后就是不一样,是阿肆无法比的。   她脸色说白就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仿若真的要疼晕过去。   裴书珩看着她的表演,看够了,这才道:“那我给你揉揉?”   ???   你想揉哪儿?   你在开飞机吗?   ???   楚汐秒变脸,恢复正常。   “磨墨也要我陪着,你怎么这么粘人。”   楚汐撇了撇嘴,继续道:“一时片刻都离不开我,怎么,你是怕我变成仙女飞走了?”   裴书珩在女子看不见的角度里,眸光一闪。嘴角的弧度拉平。   像是一句玩笑话,他道:“是。”   楚汐被这一句是,闹得飘飘然,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男人去了书房。   最后,墨倒是没让她磨。再让她去贵妃榻上休息。   给楚汐一种错觉,这厮像是不想让她离开她的视线。   裴书珩看了多久的书,楚汐就看了多久的人。   嗯。   得出结论:狗子好像越来越帅了。   ……   翌日。   等天空泛起鱼肚白时,街上也慢慢的多了人。   待天愈发的亮时,行人也愈发的多。   上回宁虞闵大闹镇国公府,也不曾受罚,禹帝也就是在早朝时随意训诫几声。   当然,宁虞闵也没因着训斥而恼,因为他这几日都懒得去上早朝。   因着京城对他的流言再度各地涌来,宁虞闵知道母妃身子不好,不可忧心,便下了死命令,让下人跟着瞒。   谁若泄露一句,不得好死。   等他把这些流言蜚语解决了,也便没了事,毕竟宁王妃极少出门。不会知晓。   可就在今日,有人打破了他的计划。   那就是府里他连看一眼都嫌脏的黄姨娘。   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黄姨娘端出一副我为世子忧心的模样,靠着那张嘴。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话。   “王妃,您可要好好管管世子,早些年闹那么一出,好不容易时间久了,慢慢搁浅,可如今又与魏大公子不清不白。”   宁王妃得了消息,直接晕了。   宁虞闵到底是个孝顺的,一听当下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在榻前伺候王妃。   让手下的人捆了黄姨娘,扔在院里跪着。   嗯,他还不忘一边磨着黄金弯刀。   看样子是要宰人。   没错,他想宰黄姨娘很久了。   那玩意,他早就看不顺眼。   一个妾,作天作地,闹得家宅不宁。若她老实本分,便留她一口饭吃,毕竟给宁王府添了丁。   虽然,那个‘丁’也不是好东西。   一旁的婆子见状,急的团团转:“世子,你可别呈一时之快。黄姨娘是该死,可不能脏了您的手。”   宁虞闵继续磨刀。   “王爷疼惜那小贱人,她又是二公子的亲姨娘,何况王爷早就想让她上玉牒,封为侧妃。”   要不是宁虞闵阻拦,这事早就成了。   这样的人,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定然闹出事端。   一个妾,命贱的很,可她那儿子争气,在宁王的打点下,正在典狱司当值。也算小有所成。   而宁虞闵惹的祸数不胜数,得罪的人更是多的不行。   莫说王爷怒,那些早就看世子不顺眼的官宦没准联名上书。求禹帝撤回世子一位。   那可就完了。   宁虞闵仿若未闻,继续擦刀。   刚下早朝,就得王妃晕厥消息的宁王匆匆赶至,就见爱妾软软弱弱的跪在地上,边上小厮凶神恶煞,像是要把人给吃了。   黄姨娘跪了许久,这会儿摇摇晃晃,见到宁王如见到救星:“王爷。”   这一声呼唤,柔媚娇弱,足矣让男子心生保护之欲。   宁王给她一个安抚的目光,到底知道正妻这会儿还不曾醒,他倒不曾冲昏了头脑。   只好先进了屋。   就见宁虞闵闷声像是要干大事的模样。   “你母妃如何?”   宁虞闵语气很冲:“没眼睛看啊?” 第322章 你很有种啊   宁王一哽。   边上的婆子怕宁王恼,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子:“王妃情绪不稳,不过已无大碍。”   “我出府前,她还好好的,这是谁惹她情绪波动的?”   宁虞闵冷笑:“你养的那姨娘,你以为她是什么好货色?”   宁王当下不悦:“这就是你与我说话的态度?”   宁虞闵懒得搭理,继续磨刀。   宁王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作甚?”   宁虞闵杀气很重:“我要弄死她。”   “胡闹!”宁王一声喝。   他正要开口骂什么,就见宁虞闵倏然站起身子:“你再不关心母妃,也不该扰她静养休息。”   宁王这才发现,宁虞闵已经比他还高了。   他忽然有些晃神,因为记忆里的这个儿子,极为乖巧,学识见地都让太傅夸了又夸,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桀骜不驯?   宁虞闵捏着手里的弯刀,不以为然道:“这把刀先皇用他杀过匈奴,斩过奸佞,算是便宜那个贱人了。”   他忍那玩意够久了。   就算杀了人又如何,这世子他还真瞧不上,早就当腻了。   宁王脸色铁青至极,好在宁虞闵忤逆多年,他都要习惯了。   “她这些年来安守本分,哪里挑的出错处来?你祖母生前病中,是她日日夜夜照料,不辞劳苦。后又为你祖母守孝三年,不曾吃过一点肉腥。”   这样的女子,可比宁王妃贴心多了。   宁王在外,就是因为有黄姨娘料理家事,这才能安心。   即便时不时会和宁虞闵产生纠葛,可宁王再清楚不过,大多都是宁虞闵挑起的。   宁王气不顺道:“你母妃本就身子不好,这事也不好怪到黄姨娘头上。”   宁虞闵只觉得耳朵都要被污染了。   “安守本分?父王怕是年纪大了,不知这四个字怎么读了。”   宁虞闵并不是会揪着一人日日看不顺眼,可黄姨娘成功了。这种玩意就是个会暗地里搞事的。   她可没有表面上的那副温婉。   “我倒是奇怪,祖母病中,难道不是母妃不顾身子四处问药?你这是眼里只有那贱人?便可无视我母妃的付出?”   真是可笑,黄姨娘那些做派,是给宁王看的,可有谁知道,宁王妃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小佛堂为祖母念经。   日日不落。   宁虞闵很是不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果然,只要不在意,做什么都是入不了你的眼。”   宁王面色愈发的难看,他再疼这个儿子,也容不得他三番四次落他面子,不给他脸。   “逆子!你娘怎么把你教育成这幅德行?就你这样,可比你弟弟差远了。”   “那可真是遗憾,世子一位,你那宝贝儿子,到死也轮不上。”   就算是他不要的,也休想让那玩意去捡。   宁虞闵已经不想和宁王论一论是非了。   那小畜生,能和他比。   庶子出生,虚伪的很。   每次看见,都想扇他巴掌。   宁虞闵已经想好了,先弄死他娘。   手里的黄金弯刀泛着冷光,锋利至极。   他疾步往外走去,如同看死物发看着院子里正跪着的人。   对方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彩环玉佩,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正房夫人。   可见养着养着,胃口越养越大。   宁虞闵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诡异:“你很有种啊。”   实则,黄姨娘只是想让宁王妃难受,哪里想到,她直接受不了就晕了。   如今也是后悔万分,因为她知道,宁虞闵一但发起疯来,宁王都拦不住。   如今可谓是战战兢兢。   “世子,我是有口无心,王妃宽容大度,一直待我极好,我哪里会存心害她。”   宁虞闵一脚直接踢到她心口出:“养条狗还知道咬尾巴,有些人偏生连畜生也不如。”   宁王追过来,见爱妾疼的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当下连忙亲手去扶。   他冷下脸来斥道:“宁虞闵,你闹够了吗?”   人都还有呼吸,自然是没有闹够的。   宁虞闵笑笑:“怎么,心疼了?”   说着,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驰电掣间,在宁王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宁虞闵已经把人提到自己面前,手里的黄金弯刀就对上女子的喉咙。   一刀足矣毙命。   可宁虞闵就想折磨她慢慢死。他眼底都是猩红。   那刀慢慢磨着,血沿着刀柄流下。   “啊,王爷,救我。”女子花容失色,嗓音尖锐刺耳,惊慌失措间,竟一动也不敢动。   “逆子!”宁王被气的喉咙涌上来一股腥甜。   当下黑着脸正要唤出暗卫,阻止宁虞闵的动作,好好罚上一番。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嗓音很轻,却是滑过所有人的心里。   “闵儿。”   宁虞闵就是因为这么一声呼唤,抵着黄姨娘的匕首都抖了几抖。   嗯,血流的很快了。   黄姨娘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宁王妃适才转醒,就听见婆子焦急的和她说着世子失控。   她忍着晕眩,急匆匆让婆子扶着她出了屋子   “闵儿过来,扶着母妃。”她对着杀气减了一半的男子道。   宁虞闵把黄姨娘一扔,砰的一声,人倒在的地上。他快步来到宁王妃跟前,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他红着眼圈,大声吼道。   “你又不想让我弄死她。”   要不是有宁王妃的阻拦,黄姨娘坟前的草都能比他高了。   宁王妃这会儿身子正虚着,闻言笑了笑,脸色略显苍白。   宁虞闵手上这会儿正沾着血。宁王妃用帕子细细给他擦拭着。   “母妃不想让你手上沾有人命。”   旁人都道,宁虞闵乖张,视人命于草芥。   可只有当娘的知道,宁虞闵还是先前那个踩着一只蚂蚁都要哭上一宿的好孩子。   最是孝顺不过。   宁虞闵哪儿还有先前的气势汹汹。   宁虞闵任由她擦着,闷声道:“那你下次不许再晕倒。我都吓坏了。”   宁王妃嘴角露出一抹恬静的微笑:“母妃省得了。”   稳住了宁虞闵,她这才腾出空来看地上昏死的人,和略带手足无措的男人。   她面色淡淡:“今日之事,闵儿过激,可黄姨娘难逃其咎。是对是非,等她醒来慢慢论。”   说着她没有半点感情的赶人:“王爷还是寻个大夫。我乏了,没有心力招待王爷,褚嬷嬷,送送。” 第323章 那他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她的冷漠,令宁王面色一滞。   可到底顾念地上没了意识的人,当下把人抱起,又是叫大夫,又是急声呼唤着黄姨娘的名讳,大步离开。   这一场闹剧总算落了幕。   院子里也彻底的静了下来,宁虞闵觉着那股子狐臊味总算淡了些。   他扶着宁王妃,往屋内走。   亲自服侍宁王妃上了榻,一个大老粗还记得给她盖好锦被,又去端了茶水,给她润嘴。   “好了,别忙活了。”宁王妃温顺娴雅,半靠着床榻,看着儿子忙进忙出。   “母妃,你这几日就好生静养,可不能再马虎了。”   宁虞闵说到这,面色再度冷了下来。他扭头对着边上伺候的奴才道。   “给本世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小贱人若再来,直接用扫帚扫出去便是,不用留情,万事有小爷兜着。她若再出现在母妃跟前,我拿你们试问。”   屋内的奴才跪了一地:“是。”   宁虞闵心里很烦躁,一口郁气这会儿还不曾发泄出来。   真的想让小贱人死。   可不可以借刀杀人?让别人替他下手。   宁虞闵不明白,宁王妃如此贤良之人,为何宁王还会纳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   说宁王不在乎宁王妃,可他该给的正妻体面不曾落下。只可惜,可笑的是,他只能吝啬给这么多。   他可以纵着黄姨娘的小性子,要买的首饰全都满足,同样,不会忘了顺手给宁王妃带上一只。   这样的人,说是无情,却又片面。   可若他心系黄姨娘,却又不尽然。   毕竟也不会前脚歇在黄姨娘屋里,后脚就去看了旁的小妾。   若是对黄姨娘有情,方才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对黄姨娘百般欺辱。到最后,只是训斥几句。   呵。   宁虞闵最恨的,就是身为男儿,辜负万千女子。给他们希望,却又尝着苦涩。   小公举这会儿很是烦闷:“母妃,你说你怎会嫁给他,他是一万个配不上你。”   他外家也是朝廷重臣,母妃又是礼部尚书唯一的嫡女,生的花容月貌,怎么偏生嫁给他父王。   听褚嬷嬷说过,当时想娶宁王妃的人险些踏破了尚书府的门槛。   门庭若市,不外是也。   甚至宁王妃嫁给宁王的那一日,听闻全京城各处都能听到男子的哭声。   即便有夸张的成分,但宁虞闵觉得他父王和母妃就是一坨翔和一朵鲜花。   宁王妃闻言笑了:“先皇赐婚。”   她却没说,当时接下圣旨时,她有多么欢喜。待嫁闺中有多少期盼,直至嫁入宁王府后,被时间慢慢打碎。   宁虞闵顿时对先皇的印象不好了。   “乱点鸳鸯谱,他怎么这么空!”   宁王妃嗔他一眼:“莫胡说。”   宁虞闵在一旁寻了椅子坐下,说话没有把门:“本来就是,这些皇帝闲着没事,就爱赐婚。”   说着,他想起先前掺和了一脚的秦府,也是赐婚,男方不是个玩意。   “这话让你皇伯伯听见,定罚你。”   小公举一抬下巴:“当着他的面,我都敢说,皇伯伯就喜欢我实话实说的性子。”   说着,宁虞闵不由关心那些不曾婚配的官家小姐。   他小声嘀咕道:“下回见着,我定要劝劝,让皇伯伯改了这爱赐婚的毛病,也不看赐婚的是什么人,就轻松的毁了女子的一生。”   女子本就如履薄冰,即便钰国对女子较先前的朝代而言,已是相当宽容,可依旧男为尊,女为卑。女子要依附男子而活,一生交付,可得擦亮眼。   许是他见证了宁王妃的悲凉,小霸王对女子极为宽容,这也是他不揍女子的原因。   当然,黄贱人不是人。   听着他孩子气的话,宁王妃无奈的摇了摇头。   终于言归正传:“闵儿,母妃问你,你与魏家那孩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宁虞闵一下子急躁了:“他是我兄弟!”   “你多年前也是这般与母妃说的。”   宁虞闵暴躁了。   “我喜欢女子!”   宁王妃摇了摇头:“那你倒是与母妃说,你喜欢哪家的姑娘,母妃亲自给你去提亲。”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眼眸一亮:“上回见你与裴家姑娘在路上拉拉扯扯,你若是对裴家姑娘有意。”   话还不曾说完,就被人打断。   宁虞闵当下扯着嗓门道:“我把她当成妹妹。”   宁王妃:我看着并不像。且看你嘴硬。   见宁王妃终于不问了,宁虞闵也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那娇憨的小丫头,他若动了心思,那他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这事母妃莫再提了,若传到裴书珩耳里,没准他要给我暗中使坏。折磨我。这次让我负责和亲事宜,他就是故意的。”   裴书珩心可黑着呢。   宁王妃可是见过裴书珩的,谦谦公子,淡雅如风。可不是会像宁虞闵嘴里说的那般。   再说,裴书珩举荐儿子,宁王妃都想登门感谢。   宁虞闵一想起裴书珩同他交锋几次,他都输的极惨,不是被戏弄就是被轻飘飘的威胁住。   这样的人,怎么能拥有脚脚软软的妹妹。命好的实在是难以捉摸。   对了,还有那楚汐。   也不是个好的,竟然知道他腚的秘密,多次威胁。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竟然比他这个霸王还霸王。   真是让人恼羞成怒。   “裴书珩娶的那个娘子,楚汐,母妃你是没见过可想来也听过,她实在是我见过最……”   实在是对楚汐有阴影。宁虞闵嘴里存着一肚子的坏话,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举能大声嚷着禹帝太闲,却在骂楚汐时,顿住了。   楚汐名声太差,宁王妃不曾见过,但也听过数不胜数的对她的满天差评。   宁王妃想的极为深远,日后若能和裴府结为亲家,可得好好打听楚汐。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对裴府如今极为感兴趣的宁王妃微微蹙眉:“裴夫人怎么了。”   宁虞闵一连串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会儿屋里站的的都是宁王妃的心腹,可小公举却觉得很不安全。   于是,小公举很憋屈。   咬牙切齿道:“没什么,楚汐她,挺好的。” 第324章 别对我笑,我怕做噩梦   挺好的楚汐,这会儿刚醒。   昨夜在书房,她看着裴书珩的脸,看着看着,就看睡着了。   就连对后面裴书珩把她抱回墨漪院的事也没有丁点儿印象。   因着晌午过后,嬷嬷会来教刺绣,楚汐用了早膳,从落儿嘴里听见拂冬要出门给聂母把脉,当下就唤丫头去传话。   让拂冬等等,等她用了午膳后一同前往。   拂冬定期都去聂家,看看聂母的病情。别看她整日里冷着脸,可遇到医术一类的事,总是细心的不行。   这么好的姑娘,这阿肆怎么不知道追呢。   裴幼眠原先正与六娘说着话,胖嘟嘟的脸上满满的严肃。也不知六娘又传授了什么知识。   可小丫头一听楚汐要出门,就满是期盼的扯着楚汐的袖摆。   眸子眨呀眨,仿若能说话那般。憨憨的一笑,露出嫩嫩的贝齿。   完了,被萌击中,拒绝不了。   六娘眼珠子转了转,贼心不死,总觉得楚汐是打着去聂家为幌子,是要暗地里去比美。   当下有样学样,跟着裴幼眠的动作,就要去扯楚汐的袖子。   随着她一笑,脸上的粉噗噗直掉。   上回她研制出来不会掉粉的胭脂,效果奇好,但用后当晚生了两个痘后,六娘便用回了先前的。   楚汐不忍直视。   她扯回袖子:“别对我笑,我怕做噩梦。”   六娘很难受,她当下跑远,想来要再去打听张六房里的故事,来弥补受伤的心灵。   ……   聂家小院   甫一走近,就能听见翅膀扑哧的声响,伴着几声嚣张的‘咯咯哒’鸡叫声。   卫璇盯着鸡圈里养的四五只鸡,眼珠子就没动过。   因为聂明曜告诉她,这几只鸡能下蛋了。   卫璇本想着炖了吃,这会儿自然稀罕的舍不得给鸡脖子上刮上一刀。   鸡做着准备工作,却警惕的很,左瞧瞧又瞧瞧,然后和卫璇对视。   像是知道危险,它硬是憋着,死活不下蛋。   于是,人类败下阵来。   卫璇盯累了。   恋爱脑扶着拐杖也站累了。   她不想看鸡下蛋了,只想调戏男人。当下转了个身,对着一丝不苟扫地的男人道:“聂宝。”   聂明曜动作一顿,看向卫璇。以他对卫璇的认知,多半不是好事,他垂下头继续扫地。   卫璇恨不得扑过去,对男人说:磨人的小妖精,整日让我分神。   可她现在没本事扑。   于是,想要和聂明曜亲近的她,只好折中想了个法子。   “你过来一下。”   聂明曜叹了口气,只当她不舒服,当下放下扫帚,提步而来,他一靠近,卫璇就扔了拐杖,倒在男人怀里。   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了口气,卫璇勾起男人的下巴。   “都说臭男人,臭男人,嗯,我家聂宝是香的。”   “让我再闻闻,噢,这就是男人味吧。”   聂明曜已经习惯了她的不正经,可依旧带着些许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就怕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卫璇,别闹。”   卫璇勾起男人的脖颈,一副大姐大的流氓模样。   她盯着聂明曜的唇看了许久,很是口干舌燥。   卫·霸总璇是个爱实践之人,当下也没有害臊的心理。   “让我尝尝你这该死的甜美。快把头低下来,亲一口。”   见聂明曜没有反应,她再接再厉:“别怕,宝贝,我会很温柔的。”   卫璇终究没得逞,因为门外来了人。   楚汐看着这架势,倒没进去,只是看戏般瞧着卫璇想把男人吞进肚子里。   聂明曜是个守礼的,如今又眼尖的瞅见门外的一群人,当下深深吸了口气。   抗拒道:“卫璇,有人来了。”   卫璇踮着脚尖只能亲到聂明曜的下巴,她有些泄气,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抽空看了眼门外。   没事,自己人。   于是卫璇保持黏着聂明曜的动作,随意招呼一声。   “汐姐姐,先等等,我正忙着。”   说着,她一只手拉过男子的手,放置腰间。很是邪魅道:“来,我们继续。”   聂明曜顿时红了脸,好好的男子被卫璇闹得不知所措。可他越这样,卫璇越喜欢。   聂明曜忍无可忍,一把把人抱住,火急火燎的往石凳上这么一放,捡起地上的拐杖,放置卫璇身旁。   沉沉的呼了口气。却记得礼数对楚汐他们拱了拱手道:“让你们见笑了。”   楚汐眼见闹剧收场,这才步入聂家小院:“习惯了。”   恋爱脑捧着脸,眼里都是星星。   他家!聂宝,抱她了!   嗷!!!!!   幸福到可以冒泡。   ……   楚汐见她这没出息的模样,扶了扶额,没脸瞧。   聂明曜到底还记得要事,不再耽搁,当下请拂冬进去把脉,是亲自带的路。   聂母这些日子因着施针,脸色都好转不少,拂冬又亲自研制了药水,滴在眼上,配合着施针,效果奇好。   聂母也能瞧见光亮,不再是眼前一团黑。   “辛苦你了,拂冬姑娘。”聂母躺在床上,很是感激。   拂冬面无表情的探着脉象:“不幸苦。”   良久后,这才收回手,好在毒性遏制住了。   她叮嘱:“伯母的气色可比先前好多了,前些时间开的药房子不能落下,得继续吃。”   聂明曜听了大喜。   屋外的卫璇更是笑意吟吟:“聂宝,去杀鸡。”   让它不下蛋。   说着她扭头道:“早些日子娘就想着好好招待你们,不要推辞。”   还没嫁人,她一声声娘已经叫的非常顺口完美了。   她说着这话,里屋聂母也出声留人,真挚万分。   聂明曜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是很会说话,沉默的上前关了院门。显然有着不让走的意思。   楚汐没想到,她又能蹭一顿饭。   聂母身子差,卫璇连菜都不会洗,这顿饭是聂明曜亲自下的厨。见他出去买了菜,又进了厨房。   楚汐感叹:这年头能下厨的男人真的少的可怜,只能说卫璇有福了。   卫璇很喜欢小丫头,当下扶着拐杖上前,摸了摸裴幼眠的头。   她在楚汐和韩知艺面前,都像是个孩子,次次被嫌弃,也只有在小丫头面前,有种是长辈的感觉。   于是,她诚恳的邀请裴幼眠。   “来,我带你去看鸡生蛋。” 第325章 是冷落你了   这边,   聂母踌躇的很,像是有话要说,却又觉得不好开口。   楚汐观察入微,便道:“伯母但说无妨。”   聂母眯着眼看了拂冬一眼。   “夫人莫怪我无礼,我很喜欢拂冬姑娘。”   这个开场白,很熟悉。楚汐心思一动,听着聂母继续道。   “我听说拂冬姑娘未曾婚配,不知夫人是打算把人留在跟前还是另有打算?”   拂冬是裴书珩的人,这事楚汐做不了主。可她知道只要忠心,裴书珩断然不会委屈了她。   她若要嫁人,裴书珩定然会备好丰厚的嫁妆。   可聂母这会儿提起,楚汐心思百转千回:“伯母的意思是?”   “上回拂冬姑娘前来,正巧我那娘家侄儿也在,他见了一眼,就对拂冬念念不忘,非求着我替他问问。”   聂母知道,像拂冬如此有手艺的人,定然抢手的很。   她那侄儿,是个牢房侍卫,家里殷实,人又老实憨厚,但到底高攀不了裴府的人。   可实在犟不过他的请求。   聂母也没抱太多希望。   楚汐看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拂冬,这才对聂母柔声道:“府上没那么多规矩,这事问拂冬就是,只要她点头,我和爷定然同意。不会拦着。”   看吧,阿肆,你的情敌来了。   等着哭吧。   婚配是一辈子的事,楚汐不好插手,她希望拂冬自己选择。   拂冬很是惊讶,聂母说的这些,放到先前,她没准早就推了,可这段日子府里上下就差叫她阿肆媳妇。   也挺烦的。   拂冬想了想,到底嫌弃阿肆手不能扛的娇弱模样:“高大威猛么?”   “高大威猛,那孩子力气大的很。”   拂冬不假思索:“那约个时间见见吧。”   ……   相比于昨日,今日扎手的次数可就少了许多。   就连刺绣嬷嬷都忍不住颔首认同。   楚汐看着像模像样有着初步形状的荷包。   明明只是为了不让薛大将军笑话的,可楚汐却很是期待裴书珩的反应。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裴书珩这几日彻底忙了起来,楚汐甚至很难见到人。   等楚汐绣好了荷包,又得了精髓后,刺绣嬷嬷不再来。   裴书珩回来,她就早早歇下,等她醒来,裴书珩又出了门。荷包都送不出去。   楚汐刚开始倒不觉得什么,可时间久了,倒开始担心了。   就有这么忙吗???   忙到脚不沾地???   要不是知道他有洁癖,楚汐都要担心狗子外面有狗了。   于是,今夜,她瞪着眼睛,想要等裴书珩回来求他一桩事。   夜幕降临,外面如泼了墨一样黑。只听远处依稀传来带着节奏的‘梆梆梆’打更声。   楚汐到底熬不过去,眼皮子越来越沉。   她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   裴书珩回来已是丑时(凌晨两点),这几日他怕吵着楚汐,都留宿在书房。   手头上的事也终于告一段落。明日又休沐。   男子面带疲倦,可今日奔波劳累,又免不了在书房一番洗漱。刚躺下,却觉得少了什么。   明明累的很,却是没有睡意。   他幽幽叹了口气,披上外袍,迎着那微弱的月色,缓步去了墨漪院。   守门的婆子,睡眼朦胧间,看到裴书珩,当下清醒。   裴书珩免了她的礼,这才开了房门。   屋内只有一盏灯光亮着,想来是方便起夜用。   熏炉里染着熏香,淡淡的,即极是好闻。   楚汐是被亲醒的。   没错,就是这样。   若是放到往常也就罢了,可她起床气极重,眼见着男人亲的没完没了,楚汐眼睛还不曾挣开,腿就去踹。   裴书珩低笑,把人搂在怀里,薄唇贴在女子白皙细腻的额头上,安抚道:“睡吧。”   ……   楚汐醒来,对着床帷瞧了许久,待困意溜走,这才扭头看向身旁的男子。   嗯?   狗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怎么不知道。   女子媚眼微睁。盯着看了许久。一早就看见美男子隽秀的侧颜,心情是极好的。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灼热,裴书珩醒了。   他抬了抬眼皮,把女子搂的更紧,刚醒说话都透着哑:“再睡会?”   楚汐摇头:“你这几日可真忙。”   裴书珩指尖触着女子的柔荑,放在掌心把玩:“嗯,是冷落你了。”   ??   听着好似被打入冷宫一般。   男子早上都是冲动的,裴书珩自然也不例外,楚汐清楚的感觉有东西顶着小腹,她有过一瞬间的傻眼。   裴书珩醒来都要用膳,继而便是温书,从不懈怠,因此并不打算这会儿就碰她。   看着女子呆滞的神情却生了股玩味的心思。   楚汐下意思往后缩,裴书珩却是扣着她的腰,楚汐动弹不了半分。   楚汐要哭了。   一大早就这么刺激的吗。   她拍拍男子的肩:“你要保重身体啊。”   裴书珩要被她气笑了。索性松手,翻身起床。   楚汐松了一口气,坐在榻上,没有动。   “爷今日可要出府?”   “不。”   楚汐试探道:“那爷忙否?”   “有事?”   楚汐道:“爷帮我调查一个人可好?”   她的请求,裴书珩并不意外。男子挑了挑眉,他淡淡道:“不好。”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   楚汐想让裴书珩调查一下曲情,这几日细细琢磨总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太多。   送她银凤镂花长簪的到底是谁?   上回韩知艺查不到曲情的背景,与送簪之人可有联系?   别是他可以抹去。   若是如此,那人有如此能耐,定然不会只是寻常之辈。   楚汐知道,曲情日后能心满意足的嫁给意中人,可若两情相悦,那人为何让曲情呆在烟花之地?   十日后,拍卖初夜,又是为了什么?   楚汐一直以为,送簪子的是曲情的相好,她也一直认定,那人是未曾发迹,曲情又迫于无奈,生活拮据,这才入了醉乡阁。   嗯,然后章烨就是炮灰。   可,她对自己所看的内容产生了怀疑,作者没有提到的角落里,她就是一无所知。   楚汐蹙眉:“帮我查查醉乡阁的曲情。我总觉得有蹊跷。”   裴书珩似笑非笑,眼底闪过暗光:“我不过三品官员,韩家镖局都查不出结果,你可是高看我了。”   楚汐:“……”你连我让韩知艺调查都知道,你特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第326章 楚汐,不要说脏话   总而言之,千万不能小瞧了男主。   裴书珩也的确能查,有意思的事,楚汐说的那个人的底细他清楚的很。   这些日子,他与祁墨一直暗中调查各方势力,人脉,和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   借着钰旭桀背地里养的那些暗卫和贤才的手段,也极为不容易的查到了曲情头上。   但到底涉及颇广,他与祁墨都只能先憋在心底,裴书珩不欲与楚汐多言。   看着楚汐那眼巴巴狗腿的样子,裴书珩又晃了晃神。   楚汐不是知道很多未发生的事么?如此看来她知道的也许并不全面。   “你就吩咐手下的人,动动嘴的事。”楚汐嘟嚷一声。   她低头,盘起盘扣,把精致的锁骨藏入衣领。这才穿着绣花鞋,小步走近裴书珩。   嗓音很低,听着又甜又腻:“帮我查查嘛。”   裴书珩垂眸看着楚汐:“撒娇也没用。”   真的吗?   楚汐眼珠子转转,白皙细腻的脸上荡起笑意,素手一抬,虚抱住男子劲腰。   “夫君。”轻轻一句娇嗔,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裴书珩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一片清明。   带着哄:“再唤一声。”   只要肯出手,叫一百下都没关系。   “夫君。”   男子喉结滚动,眸子黑沉,嗓音却温润如玉,听的楚汐想揍他一顿:“听见了,娘子。”   在看他闭口不谈方才的话题,楚汐咬牙,被耍了。   她当下离裴书珩远远的。   生怕忍不住给他一拳。   裴书珩不查也可以,她又不是不能拜托别人,只是会欠人情。   女子杏眸潋滟,媚眼眨了眨,裴书珩见她这幅模样,便知她不死心,会继续调查。   男子沉吟片刻:“歇了你的心思。”   “歇不了,章烨喜欢她。”楚汐说着这句,隐隐有了一股感知。她当下抬头看向男子,与之对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倒是敏感。   楚汐盯着男子的眼,想看他的表情。   “曲情背后的人,可是大有来头?”   裴书珩面色不改。   楚汐想到裴书珩不让她查,只觉得里面有大秘密,没准一旦掀开,甚至引得就是动荡。   她心下一沉,环视一周,压低嗓音,生怕被旁人听见:“难不成她是奸细?”   裴书珩依旧面不改色。   楚汐见他没反应,只好再猜,答案呼之欲出的同时,她气的咬牙切齿:“娘的,她不会是吴巍的人吧。”   裴书珩蹙了蹙眉。黑眸沉沉。   楚汐见他有反应,只当自己猜对了。   裴书珩冷漠道:“楚汐。”   “嗯?”   “不要说脏话。”   哦。   楚汐只好继续猜。   裴书珩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穿好外袍,打开房门,仆人端来盥洗用品。   裴书珩斜睨女子一眼:“她同章烨不是一类人,就算再喜欢,也总能搁下。与其纠缠冲重蹈覆辙,不如洒脱。”   总觉得这话有深意。楚汐捏着下巴。   也不知为何,她没有预料的出声:“那你呢。”   她和裴书珩又何尝是一类人。   裴书珩面色有过瞬间的凝滞。他呼吸变得沉重,想到楚汐有她的秘密,两人虽是夫妻,可何尝不是‘各怀鬼胎’。   楚汐的事,他从来不敢摊到明面上。就怕听到了不想听到的,可就是这样,反倒若有若失。   男子淡淡道:“这件事,你是查不到的,无须浪费功夫。”   楚汐就不喜欢这家伙的小瞧人。   她夸下海口:“你等着,我定然能知道。”   见她不进棺材不落泪,裴书珩面色冷静:“随你。”   ——随你。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觉得是就是吧。   靠,妥妥的渣男语录。   楚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郁气,对着男人的步履,就是一脚。   裴书珩仿若不知疼一般,只是用蛮不讲理的目光看着楚汐。   楚汐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可踩也踩了,覆水难收,怂什么。   她抬了抬下巴给自己打气:“我就是睬你了,你要踩回来么。”   裴书珩可是睚眦必报的主,一般惹了他的,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觉得,如果真踩下去,楚汐得哭。   男子收回视线,淡淡的摇头,洗漱,浸脸。   楚汐有些烦:“你真不说。”   裴书珩这次倒是很认真:“这事涉及太广,楚汐,你就算查到,我也不想你插手。”   当然,裴书珩认定,楚汐查不到。   楚汐打算给男人大露一手。   很快,就来了机会。   两人用着早膳,楚汐正烦着,没有出声,裴书珩又是个喜静的,这顿早膳吃的相当安静,沉闷。   直到,有人打碎了一切。   “楚汐,楚汐。”有人大着嗓音喊着。宁虞闵一边走近一边大叫。   他身后跟着阿肆,阿肆实在被宁虞闵的无礼气到了:“世子,那是主人家的院子,您不能进去。”   宁虞闵大步进了院子,嗓音没有轻上半分:“楚汐,你出来。”   “世子,您这是私闯民宅。”阿肆想要拦人。   宁虞闵嫌他聒噪,也不知哪儿来的一团纸,直接塞到阿肆嘴里,堵了他的嘴。   阿肆:“世子,唔!”   宁虞闵拎着阿肆的领子,他力大惊人,轻轻松松把阿肆提了起来。   “吵吵吵,当心本世子把你卖了。”   打算找裴书珩请假出去相看的拂冬,目睹这一幕。   她嫌弃的挪开视线,真弱。   阿肆的视线正巧与拂冬对上,那不加掩饰的嫌弃,刺痛了他的眼。   阿肆很是屈辱,他想要挣开宁虞闵的魔爪。   然……他挣累了,还是被提着。   宁虞闵啧了一声:“小子,你够顽强。”   楚汐和裴书珩出了院子,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宁世子不与礼部,典礼官,商讨和亲之事,跑来裴府做什么?”   宁虞闵见到人,也不为难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阿肆。当下松了手。   想到这些破事,害的他忙的应接不暇,都是裴书珩所致,又念着府里小贱人跑来让他气不顺,是一阵心肌梗塞。   他没好气道:“又不是找你,你问什么问?”   楚汐指着自己:“找我?”   宁虞闵见裴书珩当下略显冷硬的脸,他有意给裴书珩添堵。 第327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对,裴书珩,我找你娘子。”   “楚汐,我要去揍魏狄,先前答应了你的,去不去?”   裴书珩眸光微冷,当下欲出声拒绝。   边上的人儿眼前一亮,答应的那叫一个快:“好啊好啊,现在就走吗?”   宁虞闵得意的看着裴书珩。   语气很贱:“裴书珩,你娘子,我带走了。”   今日风大,肆意的很,刮的脸颊生疼。楚汐回屋,抹了膏脂,又给自己拿了件披风。   她路过裴书珩时,放下话来:“等着吧,我这几日就能查到。”   查?   她打算靠宁虞闵?   韩家镖局都查不到的事,宁虞闵更没这个本事。   裴书珩目睹楚汐像是一只如逃脱牢笼的鸟儿。朝宁虞闵跑过去。   他的面色愈发的冷。   宁虞闵余光瞧见,尾巴都要翘起来:“楚汐,我够义气吧。”   他堂堂世子,说话算话。   楚汐原先还想着借着宁虞闵进归德侯府,没想到宁虞闵自己凑上来了。   可不是义气来的刚刚好。   “够够够。”   两人往外走去。   楚汐想起一件事:“晚些再去接个人可好?”   宁虞闵蹙眉:“谁啊。”   “就上回的韩家姑娘。”   宁虞闵不熟,他玩着手里的刀,当下拒接:“不接,你以为归德侯府是什么地方,说进就进?”   楚汐素手捏着帕子,步子很是轻快。没有半点被拒绝的不悦。   她略有遗憾的叹了口气:“我上回和韩知艺说了,世子揍人快准狠英姿飒爽,能迷倒众生。她很是崇拜,极想瞧一眼。”   宁虞闵乐了。   听着听着就傲娇的不行。   他很少能碰见这么有眼光的女子。不由高看楚汐嘴里的韩知艺一眼。   他轻咳一声:“归德侯府是难进没错,可也要看谁带着。左右只是多一个人罢了,不妨事。”   呵,男人。   ……   韩知艺正忙着看账本,楚汐来叫她,她倒没有拒绝。   她对揍人没有兴趣,倒是对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情爱很是关心。   于是,一见宁虞闵,打了招呼后,就盯着宁虞闵瞧。   江湖女子,倒没有那么多的礼节约束。   宁虞闵身子坐直,由着她瞧。心里暗自叹息,拥有如此可寻找美的眼睛的女子,竟然要嫁给秦家那混蛋。   真是……造孽。   宁虞闵得意忘形,但生怕韩知艺对他的崇拜转成爱意:“楚汐,让你朋友注意些。”   楚汐知道韩知艺的打量带着什么。她也知道宁虞闵的自作多情。   她忍住笑意:“世子,您有所不知,对一个人的崇拜是遮也遮不住的。”   小霸王的嘴裂的合不拢。若是裴家妹妹能用这种颜色看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煞有其事的琢磨楚汐这句话:“你说的极为有理。”   韩知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没在意,继续盯着小霸王瞧。   难怪难怪,长这么一副惑国妖民的模样,说是断·袖也能理解。   到了归德侯府,宁虞闵轻车熟路的带着两人往里走。   管家一见小霸王,脸就丧了下来。   他上前:“世子,您怎么又来了。”   也不知避嫌。   “老头,你这是不欢迎我?”宁虞闵的好心情没了一半。   管家实话实说:“是我们公子,不想见您。”   韩知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所以世子和魏大公子是吵架了吗。   啊,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打紧。   宁虞闵冷哼:“他不想见我?我还乐意见他吗?”   管家唉声叹气:“您又是来……”他顿了顿,把揍换了个温柔点儿的词。   “找二公子。”   宁虞闵大步往魏狄的院子方向走,语气懒懒的:“嗯,本世子想他了。”   韩知艺的眼睛更亮了。   宁世子,魏大公子,魏二公子,到底是什么混乱的关系。   “二公子不在。”管家对魏狄没有半点情谊,更是看不惯魏狄的作风。   念及此,他又道:“身子还不利索,又跑去醉乡阁厮混了。”   宁虞闵脚步一顿,揍不到人,他手很痒。   更何况,楚汐和对他相当崇拜的女子正在一旁,怎么能扫了他们的兴。   小公举不假思索道:“老头,给我招待招待。”   说着,他扭头如一只孔雀般高傲的哼了哼:“等着,我这就把他提回来。”   宁虞闵说干就干。   风风火火的离开。   管家看着眼前的女子,赶也不是,留也不是。   公子不喜府有陌生人,定然不能把人往公子面前带。   管家想了想:“请随小的来,去前面都八角凉亭坐坐,等世子回来可好?”   楚汐倒没拒绝,她拉着脑中已经能编出一集苦情爱恋的韩知艺,跟在管家身后。   她不动声色的打听:“上回见了魏大公子,咳嗽很是厉害,不知现今可有好转?”   管家一提到魏恪的身子,整个人都没精打采了。原先喝着川贝雪梨还有些效果,可后面却险些咳出血来。   找过的大夫数不胜数。却都是束手无策,管家觉得,那些御医都是庸医。   楚汐见他这般神情,也猜出了大概:“不如煮些三梨十珍饮,没准能缓解一二。”   管家犹如看见了救星。不管有用没用,他都想试试。   “夫人,不知何为三梨十珍饮?”   “你且拿张纸来,待我写下药材,你再去药房抓。”   管家如珍似宝的抱着宣纸,谢过楚汐,就按耐不住要去抓药,魏恪的身子就是整个侯府的命根子,自然不能出半点差池。   只有亲力亲为,他才能放心。   他出府前,不忘叮嘱小厮:“好好招待亭子里的人。”   “管家放心,小的定然不让他们在府里四处走动,扰公子清静。”   管家给了他一个暴栗:“若是这药方有用,你可不就是怠慢恩人?蠢笨,还不去厨房端些茶点来伺候。”   就这样,两人一走远,边上就没了人。   楚汐见状,杏眸泛着水泽,要见到丧丧小奶狗,她不由理了理凌乱的发。   迫不及待道:“走,带你见见魏大公子的英俊不凡。”   韩知艺比较喜欢看三个男人同框的场面。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原来,男人也可以:“走。” 第328章 每天都想着何时死翘翘   她以为楚汐能准确无误的带她找到魏恪的院子。   她错了。   楚汐把她带着迷了路。   罪魁祸首努力去想上回见魏恪时的路线。   她对着前面两条分叉小道犯了难。   她想了想,一无所获。   猜测道,语气不确定:“我觉得是左边这条路。”说着,去看韩知艺的意见。   “你意下如何?”   韩知艺对楚汐不再抱有希望。   她语气幽幽道:“我觉得这两条都不是。”   “楚汐,我们没准走反了。”   原先不觉得什么,可韩知艺这么一提,楚汐陷入了深思。   她不确定的望了眼身后:“也许吧。”   韩知艺服了。   两人商量一番,便折了方向,往回走。打算等宁虞闵回来。   回去的时候抄的是近道。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楚汐在韩知艺面前再度夸起了魏恪那张脸。也是运气使然,楚汐左右打量,竟然在不远处。看见那间幽静的院落,她沉默了。   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魏恪喜静,院外并无小厮伺候。两人倒是很畅通无阻的入了院子。   一地枯黄的院子,随着呼啸的风在空中肆虐。   韩知艺觉得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多年前京城才俊之首魏恪的院子,真会以为这是许久无人居住的。   边上的花草,枯的枯,疯狂飙长的飙长,有些甚至比人还高。   踩在枯叶上,心情就沉重起来。   竟然有人比她活的还艰难。   楚汐听着这萧瑟入骨的声音,感觉却与韩知艺不同。   这样的地方,果然适合丧丧的魏恪。   她忍不住感叹一句:“这院子,真酷。”   韩知艺:你开心就好。   ——   就在这时,小厮抱着厚厚的毛毯匆匆从屋里走出来。   甫一跨出门槛,就见院落站着两名女子,小厮蹙了蹙眉。   若不是白天,他真以为见着鬼了。   到底对那长相美的能勾人的姑娘有印象,上回和宁世子一同来过。   小厮上前:“裴夫人怎么来了?”   管家没把人拦住么?   楚汐见小厮要出去的架势,只觉得不对劲。   “你家公子不在院中?”   小厮把那些心思抛开,脸上有了笑意:“大公子方才难得说要去池子里垂钓,我见风大,便回来给公子……。”   府里除却魏狄那里,上上下下都盼着公子情况好转,如今魏恪能出屋,即便依旧死气沉沉的。可小厮已经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说到这儿,他的笑意越来越浅。   小厮瞳孔放大,脸上都是惊恐之状。   他家公子就连说话都觉得浪费力气,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就连墓地都寻好的人,竟然会想去垂钓?   好死不死还是小池旁。   小厮腿都软了。手里的毛毯掉在地上也不自知。   他家公子不会想不开吧。   哪儿还顾得了其他,小厮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跑。   楚汐和韩知艺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由咯噔一声。   楚汐:丧丧小奶狗,不!不要自寻短见。   韩知艺:不准死,不就是感情见不得人,不好见光么,那是世人思想局限,可也有期待他和宁虞闵终成眷属的,比如她。   于是,双双追了上去。   ……   小池清澈见底,极深。   偶有几尾鱼在魏恪眼底下游过。欢快的摇着尾巴,溅起丁点水珠。   魏恪自身子不好,便遣散了府里一半的奴才,小池也没了人打理。   就是这么一个平常无奇的池塘,却是归德侯府最有生机的地方。   魏恪依旧是死气沉沉,看淡生死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郁气。   一身蓝色杭绸素面夹袍,头上依旧戴着蓝色抹额,病气导致他面色发白。   小厮疯狂跑至,待听见那阵阵的咳嗽声,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沉沉落下。   魏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听着不止一个人,他也浑然不在意。   “公子!”小厮大吼,嗓音都变了调,很是刺耳。   魏恪眼睛都没眨一下。   反倒楚汐捂住了耳朵。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您没有寻死啊,可把我吓坏了。”   说的真是直接。   魏恪咳嗽就没停过,反而越咳越急。让周边的人听着都替他难受。   楚汐心疼坏了。   她甚至想帮着小奶狗咳。   韩知艺第一次见魏恪,还是带着震撼。   谁能告诉他,被宁虞闵绿了两次,一个别国公主,一个早年是定的娃娃亲。那些女子是瞎了眼吗?   总算明白楚汐所言非虚。   韩知艺从袖子里掏出瓷瓶,倒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上前,不由分说的伸手捏住魏恪的下巴。迫使他张嘴。   到底江湖土匪的气质不曾改,很是粗鲁的把药塞到魏恪嘴里。   入口即化,顺着喉咙而下。   小厮脸色大便,只觉得韩知艺喂的是毒药。   他们公子平日吃的用的,都要好生检查,生怕身子不适,反倒加重病情。   正要出身训斥。   他却惊奇的发现,公子不咳了。   !!!   这是什么神仙宝贝!!!   可以买吗???   就算倾家荡产,都买!   这姑娘提什么要求,只要别太过分,都满足!!!   相对于小厮的激动,楚汐是很平静的。   知道韩知艺走南闯北,因为走镖,路上什么突发事件都会发生,因此,他们身上都会备些千金难买的药。   受益者魏恪也没有过激的反应。   他懒懒的抬了下眼皮,看向在他面前放肆的女子。   韩知艺却是转身,回到楚汐身旁。   留给魏恪的是,一抹红的鲜艳刺眼的红衣。   “这位姑娘,请问您这药是哪儿来的。”小厮眼神炽热。   韩知艺把瓷瓶放回袖口:“不卖。”   里面有五十年开一次花的药引。她手里也不过将将两瓶。   给魏恪服下,是韩知艺于心不忍,可等她看完了男人同框,出了归德侯府,魏恪怎么咳,她都听不见。   那就没有半点愧疚了。   “价格好商量,我们公子好几次都咳出血来。”小厮抓耳挠腮。   韩知艺:“与我何干?”   反正你们公子每天都想着何时死翘翘。   何况,楚汐上回油骨膏还还她一半,没准她以后是要破相的,可见日子极惨。   她可要给自己留着。   即便有警惕,可还是要多多备着。当做嫁妆。 第329章 男人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小厮都要给韩知艺跪下了。   “那姑娘可否告之制药的方子?”   倒不是韩知艺小气。   韩知艺:“说了你们也买不到。等药材开花还要等三十年。”   没准,你们公子等不了。   正说这,余光觑见楚汐的目光随着她的袖子而游离。   韩知艺这会儿很大方,她拍拍楚汐的肩:“放心,等你哪日咳血了,我送一瓶给你。”   楚汐感觉这丫的在诅咒她。   这边的对话没有让魏恪眼里惊起半点波澜。   他喉咙如今清凉的很,再也没有火辣辣之感。明明这药丸对他效果极好,他也没有想要的**。   毕竟,墓地的风水是极好的,百年不可一遇。那是他病后,花大价钱买下,唯一打起精神做的一件事。   他也懒得问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   楚汐到底没有被眼前的美色迷惑,而忘了此时的目的,她小步上前,又怕太近引起魏恪的不适,便留了安全距离。   “可否劳累世子调察一人?”   别看魏恪如今这般模样,可这些年来,他对外头,宫里的局势,都一清二楚。   只是懒得掺和罢了。   如此有能耐之人,楚汐想不出第二个。   魏恪已经许久不曾听见有人求他,一时之间还挺新鲜。   出腔的人是新科状元裴书珩的妻子,据他所知,裴书珩能力不容小觑。   她这妻子有事不求裴书珩。却来找他。   难不成……   就听那粗鲁的红衣女子气愤道:“楚汐,你要调查人,你不找我?你是看不起我吗?”   韩知艺也不明白楚汐找魏恪的原因。   难不成裴书珩外面有人了,她这才不求着她的相公帮忙?   韩知艺念及此,脸就拉了下来:“呸!果然,男人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王八羔子。   楚汐对这句话是很认同的。裴书珩就不是好东西。   楚汐无奈道:“找你?也要你调查的出啊。”   韩知艺被她这一句话点醒了,也想起不久前楚汐让她调查的人,花尽心思,的确一无所获。奇怪的很。   于是,她沉默了。   魏恪原先并不想搭理此事,他将死之人,做这么多好事作何,难不成下地狱后,还能当官不是。   可,他也不知为何,改变了注意。   “调查可以,好处是什么?”   韩知艺不解。   这魏大公子身旁的小厮苦苦哀求,他倒好,一句话也不说,这会儿倒是插嘴了。   竟然索要报酬。   若是放到旁人身上,狮子大开口的也是有的。可这位却不一样,他对活着都没有**。   韩知艺纳闷:“你想要什么?就算把国库里的宝贝送到你面前,你死后也带不走啊。”   魏恪一听,没恼,竟很是认同。   楚汐深怕他改了注意,遂试探道:“我有大把大把的银子。”   魏恪默不哼声。显然不是爱财之人。   “我名下有许多铺子。”   魏恪没有反应。   楚汐咬咬牙:“我得一次风寒,吭她一瓶治咳嗽的药给公子。”   韩知艺第一次知道楚汐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可魏恪依旧懒懒的盯着池里的鱼。   楚汐想了想,她是为了章烨,于是毫不犹豫道:“我让我兄长给你做半年小厮。”   魏恪没有反应,可韩知艺激动了。   她是不是可以看见四个男人打擂台的场面!!!   !!!!   她几步走近魏恪。   男子浑身泛着不正常的白,细细打量,还能瞧见他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这会儿风极大,吹的男子墨发轻舞,他极为怕冷,即便穿的比寻常人都多,可身子却在小幅度发颤。   幅度极小,就连小厮都不曾察觉。   韩知艺几下解开身上的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盖在魏恪腿上。   “喂,答应!”   女子用的披风,张扬艳丽的很。披在想要死的魏狄身上,多了份滑稽和喜庆。   明明不厚,甚至有些薄。无法和毛毯相提并论。   可魏恪却觉得很暖和。避寒的很。   这种瞬间能暖入心脾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男子神差鬼使道:“好。”   小厮瞬间睁大了眼睛。不,这不是他们公子!   楚汐没想到这么顺利。   她连忙说出调查的对象。   魏恪能出屋,也并不是寻死。   他反正都要死,为什么要受累找死的办法。   出屋,只不过知道宁虞闵要忙活和亲一事,特地出来想让小厮抓几尾鱼为他庆贺。   然,鱼没抓,反倒还要给人办事。   魏恪看着腿上大红色披风,他想,罢了,只不过顺手的事。   宁虞闵一出门就没回来。   还是管家抓了药带来消息,说宁虞闵被禹帝抓去办事了。   楚汐和韩知艺不好再叨扰,便出了归德侯府。   一踏出门槛,楚汐就去抓很是遗憾的韩知艺的手。看那模样,像是看到了宝贝。   要不是知道楚汐爱的是男人,韩知艺又得想歪。   她抽回手:“干嘛?”   楚汐感叹:“这只手,不是一般的手。”   韩知艺竟有些不习惯。也不知楚汐抽的哪门子疯,好端端的夸她做什么。   她常年练武,手上有了老茧,不如京城女子保养的细致,并不好看。   楚汐羡慕的口吻道:“碰过魏恪的手,我如果是你,我能三天不洗。”   韩知艺:???   她啼笑皆非道:“你莫忘了,你如今梳着妇人的发髻。”   楚汐依旧收回视线:“放心,我不敢出墙。”   而后又看着利落的用玉冠高高束着男人发髻的韩知艺。   她挑了挑眉:“怎么样,外面的世界精彩吧,那秦之逸就是渺小浩瀚的一颗早已陨落的星。”   韩知艺没想到楚汐依旧贼心不死,她再洒脱,也不会在大婚前期背着秦之逸有一段露水情缘。   这时的她,并不知晓,楚汐在为了她和离后做准备。   御赐的婚约,即便不满,也没法子抗拒。   韩知艺已经打算好,成婚后和秦之逸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在不曾经历过痛失孩子的绝望,和次次被诬陷冤枉的痛苦时,她哪里知道,痛恨一个人时,看一眼都嫌脏。   莫说给他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就连冠着他的姓氏,都觉得透不过气来。 第330章 所以裴阎王骗她   裴书珩在同僚面前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甚至被旁的官员下了脸面,也不曾闹过一次红脸。   就像是个永远不会发脾气的人。   可今日,只要站在他边上,便感觉到他的低气压。   薛大将军登门,大摇大摆的进了裴府。身后跟了个眼睛被揍了一拳的儿子。   嗯,是他亲手揍的。   薛大将军也为此搬去了书房睡。   裴书珩招待了两人。   “你怎么了,可是遇上了大事,这般面色凝重?”薛大将军关怀。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裴书珩太好欺负,没准同僚给他脸色瞧。   薛大将军当下要拔刀。毕竟裴小子是他护着的人。   裴书珩揉了揉眉心,想到楚汐还不曾回来,心里一阵焦灼。   他不欲多言:“无碍。”   见他这般,薛大将军也不再问。当下指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裴小子,你说我这兔崽子非弃武学文,难道不该揍么?”   裴书珩还不曾开口。   薛大将军的儿子就不服气道:“我喜欢读书写字。像爹您整日里打打杀杀,得亏我娘看得上你。”   裴书珩一言不发,就看着两人干起架来。   薛大将军被儿子这句话气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他吼道:“你娘嫁我,是因为我靠谱。不然女子若不喜欢一个男子,能乐意为他生儿育女?”   如果不是怕夫人怪罪,薛大将军早就在他另一只眼上再揍一拳。   “保家卫国不好么?那些文官勾心斗角,说话办事大有文章,阳奉阴违,小人行径。”   一棒不能打死所有人,薛大将军还是很喜欢裴书珩的。   “当然,裴小子除外,人家同你爹一般,衷心为民办事。”   薛执听后不乐意了:“我日后定然学裴官人一般。文官武将只有初心不改,都是好官。”   薛大将军不屑:“得了,就你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   薛执还要说什么,薛大将军瞪他:“你再说,我揍你。”   裴书珩还是头一次见父子可以这般相处。不过他满脑都是那句话。   ——女子若不喜欢一个男子,能乐意为他生儿育女?   裴书珩身上的低气压少了不少。   男子嘴角轻轻上扬,楚汐早就想为他生女儿了。   薛大将军口头上占了上风,气势也压了薛执一头。他当下心情舒畅一口干了一杯茶。   “今日找你,其实还有别的事。”薛大将军正色。   裴书珩早已猜了大概,他淡淡道:“将军请讲。”   “这段日子,二皇子不往你这儿跑了,我去问他,他却不说,便来问问你。”   这些日子,他们忙得很,自然懒得做戏,一个装傻,一个教学。   可薛大将军不知情。   他很是担忧。   他还想着裴书珩同他一般,一起辅佐这个什么也不会的二皇子。   一个文,一个武,二皇子就能赢半边天。   裴书珩心下一哂。他与钰旭桀都是一样的想法,事到如今也懒得继续做戏。   薛大将军就见裴书珩微微蹙眉,像是有着极大困扰:“将军不知,二皇子的悟性……。”   他顿了顿,这才慢悠悠道:“我实在教不了。”   薛大将军很难受。可他还想争取什么。   “二皇子是个努力勤奋的,裴小子,你莫看他资质不行,可日后没准成大器。”   ……   因着韩知艺还要回去继续算账,两人便就分开。   楚汐没打算在外面逗留,便也打道回府。   刚踩上裴府的台阶,就听见两人争执的热火朝天。   “我真的非得学武么?我觉得裴官人为人极好,我跟着他学,您还不放心?”   楚汐:你感觉有误。   薛大将军恨铁不成钢道:“你武艺极好,自小跟着我练兵打仗。你非要荒了这才学?”   薛执苦着一张脸:“可我一点也不快乐。”   薛大将军真想揍他。   “兔崽子你够了,你识得几个字?你以为你还是初上学塾的小娃娃?”   要是文识不错,他倒也不会这般反对。偏偏和钰旭桀半斤八两。   钰旭桀是天将大任,他这儿子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薛执不服气:“您昨日还督促二皇子来着。”   薛大将军喝道:“你真想被揍?”   楚汐听着两人吵吵嚷嚷着踏出门槛,视线在薛执眼上顿住。   那块熊猫眼似的淤青,让他回头率高的可怕。   薛大将军也瞧见了楚汐。   他没再理薛执。   上前,爽朗笑着:“你就是裴小子的夫人吧?”   楚汐想,她知道眼前两人是谁了。   她向薛大将军福了福身子。又猛然想起,她不曾把荷包给裴书珩。   薛大将军不会特地过来炫耀护膝,和被他揍过的儿子吧。   “不错不错,你和裴小子郎才女貌,也难怪那些想巴结裴小子的官员,想往他院子里塞人,他眼都不眨全给拒了。”   薛大将军将军最喜欢裴书珩这一点。   那些小妾成群的,一看人品就不行。   明明正房都疼不过来,他们还能分身乏力的四处留情。庶子,庶女数不胜数,内院里勾心斗角,哪有他将军府清闲自在。   就是这小兔崽子整日和他做对。   看看,裴小子。   长的俊,媳妇也俊,日后的孩子想来更俊。   多好。   “不过你也要留意,上回好在是裴小子遇上了我,不然定中了吴巍那孙子的诡计。”   薛大将军感慨,若他不曾把裴书珩带离镇国公府,裴书珩定力再好,也没用。   没准还能被吴巍逼的纳一名小妾。   必然闹得夫妻离心。   楚汐笑笑,即便知道狗子这人洁癖重,警惕心重,可薛大将军讲的也不错。   狗子那张脸的确是个能大批量招烂桃花的。她自己不爬墙的同时狗子也不行。   即便楚汐知道,薛大将军那次是被裴书珩耍了。   她还是诚恳道:“多谢将军上回帮夫君解围。”   “举手之劳,老子就是见不惯他们那副嘴脸。”   薛大将军是个极为健谈之人,虽然粗鲁,但观察力极好,便瞧见了楚汐拇指的红肿。   “你这手是怎么了?”   楚汐见他这般,不由有种不好的猜测。   “最近学刺绣。”   薛大将军颔了颔首,在他眼里,女子不会刺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夫人嫁给他时也不会。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去刺绣?你这是打算给裴小子绣护膝么?” 第331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薛大将军开启炫妻模式:“你若不会,来将军府让我夫人教你便是,她前些日子给我做的,那叫一个精致漂亮。”   楚汐:???   所以裴阎王骗她!!!   哪有什么薛大将军要看荷包一事!!!   哦吼,狗子,你赢了。   ……   楚汐嘴里笑意不减,眼瞧着薛大将军好不容易带着熊猫眼儿子走远,楚汐的脸这才倏然冷了下来。   裴书珩耍她!   女子低头看了眼红肿的时时刻刻都在隐隐作疼的拇指,抿了抿唇。   她不假思索大步朝书房而去,杀气腾腾的,恨不得掐着狗子对脖子,质问。   阿肆依旧候在屋外,心不在焉的很。   方才拂冬出门,公子批准了,阿肆实在不理解。这动不动就要拿针扎人的女子,竟然有人会瞎了眼瞧上。   真是一桩奇谈。   他很想追过去看看,但转眼一想,拂冬如何,与他何干,便熄了心思。   毕竟,等那人了解拂冬的秉性,自然就打起了退堂鼓。   阿肆想,届时,他定要跑到拂冬面前好好嘲笑一番。   正想着,他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看清来人,正要行礼。   就见楚汐如一阵风般,就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阖上。   ???   早间出门还好好的,如今这横眉怒目的模样,难不成夫人这是被谁欺负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怒气冲冲的责问。   “裴书珩,哪有什么薛大将军荷包一说,你骗我。”   屋外的阿肆抖了抖。   他不好听墙角,便小步退的远远的。生怕祸及殃鱼,惨遭连累。主子间的打闹,他不敢掺和。   他还是想想怎么嘲笑拂冬吧。   书房。   裴书珩立在窗前,手里正捧着一本记载着离魂的书,神色淡淡的看着破门而入,朝他大喊的女子。   他轻轻合起书,面不改色的放回书架。   盛怒的楚汐并未察觉出男人的不对劲,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像裴书珩这般爱书如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把一本还未查阅完毕的书归回书架。   裴书珩没曾想道这事会暴露。   可他却全然没有内疚之意。   楚汐以为裴书珩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就是认错。   可她没想到。   裴书珩朝她走来,修长如玉的手摊在她眼前。呈索要的姿态。   “荷包呢?”   ???   楚汐熊熊怒火被他这么一搞,无缘无故歇了大半,再见他这不咸不淡的神情,仿若火势被一盆水熄灭,甚至全无烟雾冒起的痕迹。   她撇开脸:“没有。”   裴书珩再度逼近,嗓音低低的:“藏哪儿了?”   什么叫藏?   她楚汐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   楚汐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男子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想听什么?”   就这样,一个进,一个退。   她身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眼见这人步步逼近,情急之下,楚汐连忙伸手抵住了他   此时,她依旧理直气壮:“你道歉。”   裴书珩倒是好说话,随着楚汐这句话一落,薄唇便动了动:“我道歉。”   ???   楚汐一点也看不到诚意。   只觉得敷衍。   室友每次生气,她男朋友总能第一时间写出八百字检讨,抱着九十九朵玫瑰,和一大箱零食包裹:“宝贝,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   楚汐一直很清楚,裴书珩不是那类人。   果然,别人家的男朋友,是香的。   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合法夫妻,更不兴这套。   裴书珩见她气鼓鼓的,倒是笑了出来,攥住那只手,他不由自主的摩挲着。   “所以,荷包呢?”   你就这么执着吗?   这特么!楚汐乏力了。   “不给。”   裴书珩笑笑,嗓音低沉,在楚汐耳畔流连。听的楚汐险些把持不住,想要原谅。   男子反问:“我若说是我想要,你会给我绣吗?”   还用说吗,这自然是不会的。   可楚汐嘴犟的很:“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我可以真挚的回复你——会!”   “当真?”   “自然,我对爷的一片赤诚爷心里不清楚吗?”楚汐脱口而出。   待这话撂下,她不由一滞。心里冒出了几许怪异感。   裴书珩深深看了楚汐一眼。   他已经分不清楚汐是不是在做戏了。   总觉得楚汐他抓不住,没准那一日就消失了。   “楚汐。”男子语气认真。   楚汐不由肃然起敬:“怎么了?”   裴书珩笑笑,笑容却是不含笑意,生生让楚汐打了个寒颤。   他的话更像一道雷,劈在楚汐头上。   “我们要个孩子吧。”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略显安心。   楚汐被劈的感觉头发要焦了。   楚汐呆滞。   男子捏了捏她软若无骨的柔荑,嗓音没有情绪波动:“嗯?”   他在等楚汐的回复。   楚汐结巴了:“我我我,我还小。”   裴书珩笑容敛了一半:“不小了,我娘在你这个年纪,就怀了我。”   所以,这就是你变态的原因吗?   楚汐刚要开口,他听见男子不急不缓的说着:“喜欢一个人,便会想要为她生儿育女,楚汐,你不是喜欢我么?”   楚汐一时卡了词,自与裴书珩那夜谈话后,她到底还是有所保留。   可给裴书珩生孩子,楚汐心里乱的很,即便觉得荒唐,她却听见一个声音。   ——有颜有值大长腿,这样男人的基因应该是优质的,孩子智商也不至于被她的压低。   都决定和裴书珩好好做夫妻了,孩子早生晚生有什么区别?   那还等什么?及时行乐是王道,有什么好墨迹的。   可……   楚汐迟疑了。   她还忘不了那个捧着手机,有着5G,WiFi遍布的社会。   她还记得开心消消乐玩到2583关卡,村长还没有救出来。   也还记得前一天买来的蛋糕还在冰箱里放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她到底不是这里的人。   迷迷糊糊的穿书,她不是真的楚汐。明明只是挥金如土的榜一。   谁知道哪一日会不会,回归现实。   倘若哪一天,她走了。   该如何?   楚汐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竟然有些慌。   思绪有些乱,她不敢去看裴书珩,含糊其辞的哼哼:“你让我想想。” 第332章 冲昏了头脑   楚汐的这句话,在裴书珩眼里,便是不愿。   男子目光一沉,黑色的眸子定定看着把脑袋对向他,垂着头不语的女子。   他盯了良久。   楚汐要被他盯的鸡皮疙瘩冒一地。   裴书珩忽而勾了勾嘴角,面色却有着些许疏离,男子嗓音轻柔:“好。”   ……   楚汐真的不是一个渣女。   为了证实这一点,她心虚的给裴书珩磨了一下午的墨。   后又要给裴书珩捶背。   她这般,裴书珩面色愈发的难看。   楚汐锤完了肩,又想给他煮上一壶茶。   却让人以她劳累为由给轰了出来。   这些日子和裴书珩的相处,楚汐也算放飞自我,肆无忌惮。   裴书珩不欲见着她。   想来这厮以为她定会答应,自尊心受挫。   楚汐只好小步出了书房,见院外梧桐树上只留下零星几片叶子。凄凉至极。   视线缓缓朝下,落在树根那处,她记得,女配就是葬在这里。   楚汐冷的一个激灵。她呆呆的看着这株梧桐树。   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她到底能不能回去。   若有朝一日,是不是也是那般没有预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心烦意乱间,跑去酒窖提了瓶酒。   难过的是,喝完一壶,她压根没有醉意。   这还是她出嫁那日,章烨特地送来的桃花酿,是他多年前亲手所致,说是每日小酌一杯,是极不错的。   楚汐是第一次喝。味道很好。   喝了发现,这具身体酒量可真好。   于是,楚汐又喝了一壶。   就像喝白开水一样。   竟然还不能买醉,这是什么悲哀。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回院子睡了一觉。   ……   随着楚汐离开,书房的气压愈来愈低,男子眼底的感情正一缕缕消散。   视线沉沉落在那本记载着离魂杂记上,可却讽刺不过来。   什么女儿,什么深情,都是假的。   那夜明明都说好的。   可不得不承认。   楚汐对他仍有所保留,可他又何尝不是?   他不是一直在伪装?   正所谓半斤八两,不过如此。   可楚汐不愿又如何?   她的意见,裴书珩不想在乎。   ……   与楚汐告别的韩知艺,甫一入府,就察觉出府里的不对劲。   她心下一紧,直以为韩父身子又不好了。   焦急的正要往主院赶,就听假山那处有人唤她:“知艺。”   不用转头,韩知艺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就猜出了来人。   好心情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秦之逸极少在韩知艺面前碰一鼻子灰,毕竟每每他冷嘲热讽时,韩知艺都不会生气,还是会追在他身后跑。   宣誓着主权——喂,秦之逸,你不要和别的女子眉来眼去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他总嫌韩知艺聒噪,哪哪都有她。   可自从发生那件事后,韩知艺再也不曾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过。   说句难听点话,挺犯贱的。   “你来做什么?有事说事,没事就走。”韩知艺不耐道。   她实在不知怎么面对秦之逸。   只要看他一眼,都觉得以前的自己有多蠢。   秦之逸袖下的手拢了拢,神差鬼使间,竟然想要触碰女子的皱着的眉。   被韩知艺冷冷的躲了过去。   “你发什么神经?”   有一种悲凉在秦之逸身上流走,女子恨不得和他保持距离,竟有些刺眼。   他从袖中掏出紫檀木小盒子。里面藏着一枚小型精致箭羽。   “今日逛街瞧见,便知你喜欢。”   韩知艺的确喜欢。   想着这家伙要送,她做何不收。   秦之逸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就听韩知艺翻脸不认人。   “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你可以回去了。”   秦之逸脸色一片青一片白:“我还没见过韩伯父。”   韩知艺不明白秦之逸抱的什么心思:“我爹上回被你气的吐血,你这是嫌他命不够长?”   天之骄子,向来被人捧着,秦之逸何曾这般被人落了脸面,还是先前日日以他妻子自居的韩知艺。   他当下有些恼,一甩袖子:“我真是冲昏了头脑,才会来这儿被你羞辱。”   韩知艺也觉得他鬼上身,谁能想到,早就定了娃娃亲的两人,秦之逸给她送物件还是头一回。   “那你如今清醒,可以走了。”   等秦之逸一走,韩知艺这才看向手里的盒子。   一时之间竟不知何滋味。   以往,她心心念念的,却是这会儿倦了累了,不想要的。   她闷不吭声回了屋子,   把箭羽放在一旁,女子端坐着,背脊笔直。   像是在回忆往昔。   那还是七岁。   那是她背着家中长辈跑出韩府玩时,被一群活泼捣蛋的男孩,从比她人还高的围墙上推了下去。   直接掉在里泥坑上。头直接嗑出了血。   那时她只知道哭,男孩们一看闯了祸,瞬间吓得跑远。   小韩知艺疼的站不起来,哇哇大哭,直到她没力气时,有人把他拉起。   取笑她:“小脏包。”   那时的她满脸都是泥,眼睛都睁不开。小姑娘还是很爱俏的,听到这么一句,当下就扯着嘴继续嚎啕大哭。   那人嘴里一直在嘲笑,却是用帕子一点一点给她擦去脸上的泥。   “小脏包,你是哪家的孩子?”   “走,带你回家。”   记忆里男孩的脸已经模糊了,可韩知艺却对他腰间挂着的墨绿挂坠印象极为深刻。   又过了两年,她再度看见了那挂坠中有着几丝乳白色条横的挂坠。   那时秦之逸不情不愿的被秦父秦母拉着定娃娃亲。   可惜物是人非,她再也没从秦之逸嘴里喊过‘小脏包’三个字。   还被闹得身心俱疲,对这段很是满意的婚事,也渐渐的灰了心。   ……   时间慢慢的挪动着。   楚汐觉得,她还是有点渣的。   因为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女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气,面色红润,正要伸个懒腰。   就听一旁有人道:“醒了?”   楚汐动作一顿,朝声源处望去。   男子哪有先前的温和,嗓音也是裹着寒意。   楚汐眉心一跳:“你怎么再此。”   裴书珩仿若未闻,当着楚汐的面,褪去了外袍。   男子淡淡道:“我想要个女儿。” 第333章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楚汐被这一句刺激的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眼见着裴书珩将袍子随意扔在一旁,缓步朝她而来。   楚汐脑子一片空白,等空气里那股子极好闻的冷松木清香丝丝缕缕的将她包围后,她这才回神。   当下转身,把如意枕抱在怀中,取出底下搁着的荷包。   火急火燎呈上。   “不就是一个荷包吗,你用的着吓我?”   裴书珩视线朝下,瞥向荷包,用上好的绸缎布料制成,同他平日里佩戴的玉佩颜色一般,为乳白色。   自带的暗纹,只需一眼,便知其高贵不凡。   上头绣着秀逸有神韵的竹子,裴书珩有些惊讶,楚汐上回那枚荷包,丑的令人唏嘘。   他甚至对这枚没有太抱有希望。   可楚汐却给他眼前一亮。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挑,捏在手里,看了半响。   楚汐以为逃过一劫时。   裴书珩又把荷包递到她眼前。   “不是,我好不容易绣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楚汐当下不乐意了。   白挨针刺了?   想象中的赞美和掌声在哪里?   裴书珩垂着头敛眉,楚汐瞧不清他的神情。   男子喉结滚动,心里总算松快不少:“楚汐,给我系上。”   这和刚买新衣结了账,就迫不及待穿在身上有什么区别。   狗子竟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楚汐嘴角梨涡隐现。鬓发斜插碧玉瓒凤钗,垂下一小川细碎的珍珠。肤如凝脂,明眸生辉。   她有些得意,眼眸上挑:“怎么样?别看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真要和一件事耗上,也是办的不差的。”   就连刺绣嬷嬷到最后都夸了她一句,是个不错的苗子。   裴书珩用鼻音轻轻的‘嗯’了一声。以示认同。   楚汐更得意了。   就连嬷嬷夸她时,都不曾这般。如果身后有尾巴,早就翘起来摆动了。   楚汐得到认可,这才伸出纤细白皙的玉手,早把什么女儿抛在了脑后,她跪在榻上,手指灵活的把荷包系了上去。   她拿腔作调道:“薛大将军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男人么,爱攀比好面子,不过鸡皮蒜毛的小事,你见薛大将军冲你显摆,你不甘示弱,我都懂。”   “不过,你这样可不好,男子还是要大气。”   ……   裴书珩不语。听着她胡说八道。却不曾发表意见。   可他视线落在女子身上,楚汐知道他不曾神游,他在听。   提到薛大将军,她又恍然想起那个熊猫眼。   楚汐乐了。   “他倒也真舍得,也不怕手下没个轻重,看着那伤势唬人的很。”   裴书珩看着腰间的荷包,缓缓在楚汐身旁坐下。他抚摸上头的纹理。淡淡回道。   “他本就是个粗人,薛执自小被他揍惯了,十多年来倒也不曾出事。想来揍人,大将军得心应手。”   裴书珩情绪很好,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见楚汐凑近,要接着往后听的模样,男子抿了抿唇,这才继续道。   “薛执有武艺,很是不错,如此年纪,上阵杀敌做个副将也绰绰有余。可他见文人服饰,儒雅风流,比那身盔甲好,便心生向往。”   可薛执整日在兵营,识得的字并不多,兵书虽能倒背如流,可字放在他眼前,不好意思,这个字符不认识。   边塞要地,风沙大,整日在外,晒的也黑。   薛执一回来,发现京城的男人比边塞女子还白。   刚开始他还笑,京城的公子哥都是些娘们。   可等他走在街上,周边那些小娘子会指着他笑。   ——天呐,黑的和碳一样。   ——这不是薛将军的儿子?看看一身盔甲,多气派,别看他黑,人家可是保家卫国,铮铮男子。   ——他这个年纪不曾娶妻吧。回京别是要定亲。   那唯一夸他的也转了个风向。   ——不会吧,哪家姑娘这么惨。   ——他看过来了,还好我用折扇捂了脸,我怕他看上了我。   这也就罢了,恨只恨有对比。且鲜明的让人难受。   街头出现一名书生,背着书箱,一身洗的发白的直缀,头上戴着一顶方桶形的帽子。   那些谈论着他的娘子们,瞬间换了议论对象。   ——啊啊啊啊啊,那公子当真俊美。   ——不知她可曾娶妻,我想自荐。   ——我知道,这是南街小巷子里的秀才,家里以开小饭馆为生,拮据的很,你们还是莫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就是就是,他爹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薛执刚要平衡些许。   方才镇定的女子却一转口风。   ——可我不一样,我有银子,我乐意做没有头脑的人。   薛执一下子改变了看法。   当下一回府,就褪了盔甲,他要读书写字,他爱学习。   ……   男子刚一停顿,楚汐又忍不住的催促:“继续啊。”   裴书珩闲适的靠在床沿,卷懒的瞥了楚汐一眼:“薛大将军只当薛执是玩笑话,当下直接把薛执轰了出去。”   可哪曾想到,这小子,第二日就拿着书,给自己找了名夫子。   “等待他的,就是拳头。”   好死不死,薛夫人恰巧目睹薛大将军揍人的一幕,当下拎起扫帚,追着人满院子跑。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楚汐忍不住笑了。   见她笑,裴书珩不由嘴角轻轻上勾。   楚汐笑够了,又想起了薛夫人,那是个彪悍的人物,说一不二,薛大将军在她面前都要低上一头。   楚汐忍不住的问:“那薛夫人如何?”   裴书珩摸够了荷包,这才去捏绣荷包的手。指尖抹了药,可一凑近能闻到药味。   女子的手软绵绵的,仿若没有骨头。   “好在薛夫人发现及时,不然,你觉着薛执何止是脸上这点伤。”   楚汐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她朝男子一点一点凑近,嗓音有些低。好奇的眼眸灵动万分。   她对私密事比较感兴趣:“那薛夫人是不是把薛大将军赶去书房睡了。”   毕竟,他对薛大将军唯一的认知,就是鲁莽和隔三差五被赶出卧室。   男子哑然。捏着手的动作一顿。   他却没有再回楚汐的话。   裴书珩拉着她手挑开自己腰间的玉带扣子。   楚汐嘴角的笑意一滞。   猛然抬头,是男子黑沉如墨的一双眸子。 第334章 是想把我拐回家   快酉时(下午五点)了。   秋的痕迹愈发的深,天黑的也比春夏早的多。   屋内也比午间暗了不少。   随着裴书珩的动作,空气如胶凝一般……   他附身,贴在女子耳畔道:“生个女儿,我定然不舍得打她。”   楚汐听着就不乐意了。   “那儿子呢?你这是差别对待。”   合着,儿子就能打?   她生的,问过她没有。   裴书珩眼中的锋芒暗了暗,楚汐离得近,能瞧见他浓密的眼睫晕下一团光影。   楚汐生怕这人,真做的出来重女轻男,当下打算好好给他掰一掰众生平等。   “儿子也是人,你这样可不行。”   “你这是什么思想观念?我不得不批评你。”   “这还没生,你就想着伤孩子的心。你这是做爹该讲的话吗?”   楚汐还想给他普及普及染色体的知识。   这生儿生女,是控制不了的。   就算跪在送子观音面前,日日祈祷都是没用的。   她正酝酿着,该怎么和狗子说,能通俗易懂。   她正要画几只蝌蚪。   可还没动身,腰就被搂住。男子低沉的笑出声,听着很是愉悦。   “你看,你都不曾拒绝。”   楚汐只觉得轰的一声,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不是该言辞犀利的驳斥么,怎么想到第一个生的没准是儿子头上了。   裴书珩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着她。笑声仿若珠玉落盘。   “楚汐,你也是乐意的。”   正说这,他咬上女子的唇。   到底抵不住男人的热情,楚汐有些晕乎,脑袋涨涨的。   她原来内心是乐意的吗?   可还是不对。   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心里有没有彼此,而是这段感情容易碎的同时,两人没有坦诚公布的把最真实的自己摆在阳光底下。让对方看的透彻。   她真要说什么,男人便冲了进来。   没有前戏,   她还是很干涩的。   就这么!忍耐不了吗?   好歹衣裙脱了啊。   于是,双双错过了晚膳。   ……   这是两人成亲后,裴幼眠一个人吃的晚膳。   阿肆过来传话:“公子夫人有事,让姑娘先吃。”   没有裴书珩的监督,小丫头一个人干完了整盘红烧肉。   原先还难受着,嫂嫂不在。吃完肉后,她恨不得以后晚膳都一个人用。   她又把那道鹅掌鸭信摆在眼前,筷子正要去夹,一旁的云坠再也看不下去。   小步上前轻声去劝:“姑娘,吃多了夜里容易积食。”   裴幼眠小脸瞬间搭了下来:“我可以多走路,消食。”   云坠摇摇头:“姑娘都吃了一盘子的肉,又用了一碗饭,若是公子在,定然不允的。”   裴幼眠只好撅起嘴,很是爱干净的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油。   云坠连忙把菜撤下。   裴幼眠这才看向频频往外瞅的阿肆。   “你在看什么?”   阿肆自然不敢说假话:“拂冬怎么还不曾回来。”   即便她会武,可到底是女子,眼瞅着天都黑了,她却乐不思蜀,这像话吗?也不怕被人占了便宜。   裴幼眠捧着解腻的山楂茶小口小口的喝着:“拂冬今日可是有很重要的事。”   “六娘说了,拂冬没准要成婚了。太好了,新娘子可漂亮了。”   阿肆听着只觉得好笑,明明知道裴幼眠许是听不懂,他仍旧较真道。   “不过就是随意相看一眼,八字还没一撇,拂冬那副德行,谁敢娶。对方即便是官吏,见多了血腥,没准能适应拂冬动不动用针威胁,可男人到底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   他说的有些急,语速过快,裴幼眠还真的听不懂。   小丫头皱着眉。肉嘟嘟的小手搭在下颚处。   自顾自的说着话:“六娘还说了,阿肆要跑去角落哭着悔恨,苦情悲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拂冬和旁的男人双宿双栖,阿肆那小子,活该。”   阿肆:……?   悔恨?   怎么可能。   他对拂冬可没有半点旁的心思。   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就见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来人唇红齿白,高傲的仰着下巴,小公举永远拿鼻子看人。   他手里提着一盒点心。看到娇憨的裴幼眠时,这才正常些许。   “宁幼眠,快看哥哥给你带什么了。”   裴幼眠看到他就烦。   小丫头当下甩过脸,不去看他。   宁虞闵也不恼:“嘿,你这丫头还挺有脾气,不亏是我宁府的人。”   什么叫做你宁府的人?   阿肆当下拦住宁虞闵的路:“世子,我们姑娘姓裴,也不曾认王妃为义母,您还是莫胡说的好。”   说着他瞧了眼天色。   “您是来找我们公子的?”   宁虞闵显他碍眼。   “我有病啊,大晚上不找姑娘,找男人。”   阿肆很想问问,宁虞闵多次歇在归德侯府,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我们姑娘要歇息了,世子请回。”   宁虞闵轻轻松松把人拎起,往后一扔。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阿肆就被丢了出去。   阿肆吓得连忙闭眼,已经打算脸朝地了,可被人接住。   阿肆松了口气之余,嘴里的道谢还不曾说出口,就看见拂冬面无表情的脸。   铺天盖地的羞愧朝阿肆涌去。耳朵红的能充血。   拂冬顺势颠了颠:“你真轻。”   难怪小胳膊小腿的。   阿肆一句怼过去的话都没了。   这一刻,他真想直接晕死过去。   宁虞闵做完这些,轻轻松松的在裴幼眠身旁坐下,提着点心的盒子在裴幼眠眼前晃了晃。   “这可是刚出炉的酥饼,一口下去,满嘴生香。你确定不要?”   成功的引起了裴幼眠的主意。   她想要拿,可小爪子伸到一办,又缩了回来。   小丫头眸子亮亮的,布满了警惕:“六娘说了,无缘无故给人送东西,是不怀好意。”   酥饼是宁王妃爱吃的,他刚到了摊位,不由想起了软妹,忍不住多买了一份。   小公举没想到好心之举,软妹竟然这样想他!!!   “哥哥对妹妹好有理由吗?”   因着楚汐先前几句开导,裴幼眠胆子也大了。   “我不是你妹妹。”   小丫头面露严肃的看着宁虞闵,奶凶奶凶的:“你给我点心,是想把我拐回家。”   宁虞闵乐了,笑的不可开支:“原来,你很清楚啊。” 第335章 你是把我当情妹妹了吗?   “幼眠妹妹,我宁王府有什么不好,旁人要认我当哥哥,我向来不搭理,如今你倒是有趣,难骗的人。”   就连零嘴都没法使。   谁再说裴幼眠脑子不好的,小公举要揍人了。   裴幼眠依旧扭着头,不理人。   她越是这样,宁虞闵就越想欺负。   小公举也许有病。   “喂,我和你说话呢。裴书珩没教你这样没礼数?”   裴幼眠气愤的瞪他一眼。   奶声奶气的:“你好烦噢。”   宁虞闵捂着肚子笑,就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学着裴幼眠的语调,他把脸凑近:“那你酥饼真的不要噢。”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却坚持己见,她一把捂住耳朵:“不要不要不要。”   小姑娘推开椅子,就要站起来,椅子挪过地面发出刺耳嘈杂的“咯吱”声,听的人耳中嗡嗡直响。   宁虞闵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躺,哪里会想让裴幼眠从眼皮子底下跑走,当下擒住小姑娘的胳膊。   他劲大,可这会儿却控制着,不敢太用力。   “你去哪里噢?”   裴幼眠认为要和宁虞闵说清楚,不然,他时不时就要出现在她眼前,很是麻烦。   小姑娘板着脸,定定的看着比女子还美的宁虞闵:“都说了,我有兄长。”   又想起兄长嫂嫂说过,让她离宁虞闵远些,裴幼眠慎重无比的后退一步。   “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家的,六娘说了,好姑娘是不会和别人走的。”   她说的也有些慢,但字字清晰:“你也别叫我妹妹了,感觉怪怪的。”   宁虞闵再一次被拒绝,他都习惯了。   就没见过比裴幼眠还执拗的,他放低身段,一次又一次,可对方压根不上钩。   他长长叹了口气:“叫你妹妹,你都不允,就没见过比你还狠心的。”   见人逐渐转为落寞,裴幼眠不由燃起愧疚。   她又不免踩着小步子上前安慰:“幼眠不骗人,是真的觉得怪。”   “哪里怪了?”明明叫着极为顺口。   小丫头哼了哼:“我又不是你妹妹,你还这样唤我,你是把我当情妹妹了吗?”   宁虞闵险些被这话呛到。   他像是受到天大的恐惧般,以电影慢镜头的速度,一点一点对上小姑娘清澈见底的眸子。   “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是情妹妹么?”   就这样挂在嘴边,让人听了忍不住想笑。   她!自然知道了。   裴幼眠狠狠的点了点头:“六娘说了,情妹妹就是肉麻的叫法。”   裴幼眠还想讲,情妹妹还是那些浪荡公子四处勾搭的,爽身不动心的恶心做派。唔,虽然她不太懂。   可实在怕宁虞闵,再次落寞,小姑娘很是善解人意的憋在心里。   宁虞闵显然这句话就听不得了,在禹帝面前还能耀武扬威的人,此刻也不知为何,耳尖烫的他自个儿都受不了。   宁虞闵当下跳脚:“她还与你说了什么?”   裴幼眠还是个姑娘家,整日给她灌输着什么!   裴书珩不是最疼这个妹妹了么,怎么也不管管!!!   裴幼眠只当被自己说中了,宁虞闵开始心虚了。小姑娘指了指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两人。   “六娘还说了,像阿肆这般娇弱的男子,就要娶像拂冬这样,能保护他的人。”   阿肆愈发的无地自容。   一同进来的拂冬闻此,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阿肆。   “姑娘,又听她胡说八道什么,六娘的嘴最是没把门,公子罚她的次数数不胜数。”   他!阿肆!娶娘子是为了寻求保护吗!   他是为了娶来暖被窝!   宁虞闵第一次觉得这阿肆嘴里说的话还算能入耳,和他达成共识。   可小公举是谁。   是嫌事不够多的。   他的视线在拂冬和阿肆面前打转。   小公举环着手臂:“还别说,倒是真般配。”   不过,显然是委屈拂冬了。   这拂冬冷冰冰的样子,还会武,据说医术也是几位不错的。   阿肆这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阿肆正要反驳,可身边的人快他一步。   “世子莫胡说。”拂冬快步走到裴幼眠身前,挡住了两人的距离。   她心思重重,只觉得宁世子来寻姑娘过于频繁。   公子近期借着禹帝的手扔给他不少烦心事,没曾想,这人还有闲工夫跑来姑娘面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宁世子怕别是对姑娘有意?   有意也没用,莫说宁世子整日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单看一点,宁王府内宅乱的很,公子如何也舍不得把姑娘推入火坑。   宁虞闵知晓拂冬是裴书珩心腹,可小霸王是谁,他要和一人亲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挡不了。   裴幼眠懒懒的靠在拂冬身上,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道:“拂冬,我有点困了。”   宁虞闵见状,当下没好气的把酥饼搁下。   哪有吃了睡,睡了就吃的。   好家伙,裴书珩这是养妹妹呢,还是养膘呢。   宁虞闵心里骂着裴书珩,嘴里却是背道而驰:“这可是我给你买的,夜里饿了,记的吃。吃完了我再去买,咱不差钱。”   小公举到底惦记着宁王妃,便不再逗留,待他走后,屋内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不少。   当然,尴尬的阿肆继续尴尬。   阿肆摸摸鼻子又揉揉耳朵。不自在的很。   多次想开口,却哽在嗓子眼,发不出声。   可当事人拂冬却依旧如往常一般。她拉着裴幼眠就要回蘅芜院。   路过阿肆时,却是停了脚步,拂冬拍拍阿肆的肩:“多吃些饭,别跟个娘们一样轻,你看看你如今,可有半点男子气概?”   阿肆生的也算眉清目秀,倒也不至于太弱,至少和裴书珩去暗室解决人,动起刀子来也是面不改色。   实在是拂冬太剽悍了。   阿肆目睹着两人离开。   可对话却是清楚的传到他耳畔。听的阿肆怀疑人生。   “拂冬,什么是男子气概?”   “唔,我觉得身强体壮,力大如牛的的便是。”和阿肆没有半点瓜葛。   裴幼眠歪了歪头,打了个哈气,眼角溢出泪来:“那你今日见的那人有男子气概吗。”   阿肆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听到拂冬回的很快:“有。”   不知为何,阿肆在那瞬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第336章 是为了装逼   墨漪院   楚汐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当然她自己是没力气换的。   女子面若桃花,娇靥红润,小口小口的喘着气,显然这会儿还没从被疼爱中回神。   发丝凌乱,插着的簪子首饰早就不知落在了何处,墨发垂至腰间。千娇百媚,靡颜腻理。   女子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裴书珩搂着人,轻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   楚汐瞪她,女子眼角微红,戴着水汽,仿若顷刻间都能哭出来。   男子玩着她脖间挂着的平安福,他见楚汐一直戴着:“你信这些?”   楚汐没好气道:“不信,是我娘偏让我戴着。”   嗓音却软的很:“这还是上回去静山寺求的。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给的。”   裴书珩呼吸微微一顿,说话都轻了不少:“这是你去寺庙求的?”   他突然想起来,婚前女子都要去静山寺烧香拜佛算姻缘。   裴书珩原先不信这些,可楚汐身上的事,却让他不得不信。   可楚汐竟然能去寺庙?她不怕佛祖收了她?   男子后背一凉,有些后怕。   “那和尚还说我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   楚汐刚想说,嫁给你就是大凶。   可她一个字还不曾说出口,男子眼底闪过波涛汹涌的浪花,当下解下平安福,披了件外袍,翻身下榻。   借着烛火,点起火折子。   “你干嘛呢,五十两银子买的!”楚汐急呼。   裴书珩动作一顿,他闭了闭眼,恢复冷静。   楚汐戴这么久,也没什么事,魂魄在身体里呆着好好的,也不曾离去,想来这符也没什么大碍。   可……   男子把符放入明日要穿的衣袍上,淡淡道:“众多官员看我不顺眼,我恰巧需要保保平安,多谢娘子了。”   楚汐:???搞什么噢   裴书珩也不想看她的反应,当下端着厨房刚送来的饭菜,耐心至极的要给楚汐喂饭。   楚汐这才发现,她饿惨了。   索性不管那道符了。   楚汐咬着嘴里的肉,恨不得吃的是裴书珩。   先前说狗子姿势单一的她,被打脸了。   狗子哪里是单一,狗子花样多的让她这个老司机自愧不如。   也不知暗地里偷看了多少本秘戏图。   呵!男人   裴书珩这会儿得到餍足,很是纵容,楚汐没少折腾他。   ——手疼,揉揉。   ——靠,腰要断了。   ——我要喝水,我难受,我要和藿香正气水。   这个满足不了。   楚汐吃不下多少,她靠在靠枕上手指都懒得动上一动。   裴书珩竟也不嫌弃,就着楚汐的碗,吃了起来。   楚汐一下更难受了。   这就是所谓的甜蜜的负担吗。   她累的提不上劲。   接着柔弱的灯光,男子低垂的眉眼愈发的矜贵隽秀。吃饭也是斯文的很。   所谓的洁癖男呢?   “好吃吗?”女子的嗓音比以往愈发的娇。   裴书珩吃完最后一口,这才慢悠悠的看着楚汐,定定的看着她。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嗯。”   你特么是说饭呢,还是我呢。   楚汐不想理他。   想要用背影对着他,可实在懒得动。   她缓缓垂头,去看平的不能再平的小腹。   不知道会不会中奖。   毕竟狗子挺卖力的。   为了女儿,幸苦了。   楚汐咬了咬下唇,如果真的有了,她自然是舍不得打的。   ……   楚汐是在两日后再度看见章烨的。   男子一身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有些骚包,可偏生不自知。   与楚汐想象中不同,曲情的事只让他颓了一日,后仍旧干劲十足。   章夫人以为他被宁虞闵伤透了,这几日怕他想不开,竟然巴不得让他出去散心。莫一味憋在家中。   于是,章烨和靳霄的生意走上了正途,也有了收入。   章烨手里抱着紫檀木大匣子,许是重,他抱的有些吃力。在楚汐百无聊赖之际,出现在她眼前。   他把东西扔在石桌上:“打开看看。”   做完这些,他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刻着山水画的折扇,眼瞧着要入冬了,他却怡然自得的扇了起来。   不是热,是为了装逼。   一阵阵凉风袭来,楚汐不由拢拢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离我远些,我冷。”   女子一身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对襟褙子,下着粉霞锦绶藕丝缎裙。   梳着简单的高椎髻,斜插着碧玉龙凤簪,淡扫蛾眉。抹着淡妆。   皓腕上依旧挂着章烨先前送的珊瑚串子。   章烨实则也冷,楚汐这般说,也确实给了他台阶下,当下收起折扇。   给自己斟了杯热茶。   他一路驾马而来,已然冷的苦不堪言。   这会儿捧着漫着水汽的甜白瓷茶碗,感觉火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我冷死了。”   楚汐瞅了她一眼。留下两个字:“有病。”   说着,打开匣子。   看清里头的物件时,她又想收回方才的话。   匣子里满满的首饰,她都熟悉。是早间交给章烨让他典当换成银子做生意的本钱。   章烨从怀里掏出镶宝双层花鎏金银簪,做工极为精致。   “喏,这些是兄长先前朝你这里借的,这簪子是兄长送你的。”   “快,拿着,先前是你的银子,才让我和靳霄有资本去捣鼓,如今盈利的不多,兄长只够把这些留在当铺活当的首饰给赎回来。”   “你算入了股的,下个月就有了分成,坐等着收银子吧。”   章烨和靳霄如今做的生意,是从远处寻来稀奇玩意来卖。   靳霄路子野,临边几个国家,都有知交好友,都是做生意的大腕,他们手里的物件,可是京城里的稀罕货,从他们那里低价买了,在京城高价卖出。   一来一回,赚的可不少。   楚汐倒也不客气,她欢欢喜喜接过:“你别是去抢劫了吧。”   章烨:……?   “我好不容易出息一回,你就别淘汰我了。”说着,他有些贱喝了口茶。   “以往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你兄长我简直就是商业奇才。”   楚汐听着他装逼。   “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好的命,投胎成了我妹妹。”   章烨再也不用过着紧巴巴,这里求一点,那里骗一些银票的日子过活了。   就算章老爷,气急攻心,要断了他的月银。他也能不怕饿着肚子,能从怀里掏出银票,甩在章老爷面前:“老子有钱。” 第337章 又要哄   “看把你得意的。”楚汐捏着镶宝双层花鎏金银簪,簪子在光线下熠熠生辉,泛着光泽。   章烨喝着茶水,身子回暖,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能蛊惑人心的凤眼,嘴边噙着坏笑,放荡不羁的翘起二郎腿。   他绝口不提曲情。   楚汐却知道,这个名字早在他心里深深扎根。   她也识趣,仿若不知这事。   章烨抖着腿:“我听说,你近日出入了归德侯府?”   楚汐把边上的一盘枣泥糕挪到他眼前:“怎么?”   章烨眉头一蹙,实在不想让楚汐和这些人走的太近。   “那魏恪是个病秧子,没准那日就两腿一蹬就没了,那魏狄又是个恶心的垃圾玩意儿,你去那种地方作何?也不怕被传染了病气。”   归德侯府如今也算是摇摇欲坠,就等着魏恪眼睛一闭,也算彻底废了。   可却有一个好事,如今成不了气候,无法参与朝堂皇位的站位。   不管是钰旭桀,还是钰旭尧上位,腥风雨血沾染不上归德侯府半分。也算彻彻底底把自己摘了下去。   “你如今嫁了人,也得注意影响,外头这般传着魏恪和宁虞闵的事,虽是假的,可真假又有什么意义?”   章夫人都知道把宁虞闵这尊佛请走,楚汐倒好,跟着人跑去了归德侯府。   放在先前,只要她开心,他们才不管这些流言蜚语,娇娇欢喜便可。   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楚汐嫁了人。   章烨觑楚汐一眼:“宁虞闵也就算了,一脸女气,那魏恪,多少女子的心上人,裴书珩也真是放心,也不怕你见魏恪一眼,上了心。”   虽然裴书珩眉目如画,俊美无比,可那魏恪,是半点不差的。   章烨完全可以打包票,若魏恪身子如常人,他和裴书珩决对是京城二绝。   楚汐踌躇片刻,实在不忍心告之章烨。   她已经上心了。   章烨自顾自道:“裴书珩这是比我还自信啊。这自信过了头的人,没准摔跟头。”   就和他一样,在曲情面前摔的头破血流。   若是没有裴书珩,楚汐想,她死也要死在归德侯府里。   想到狗子,女子眼里闪过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   楚汐道:“你可别胡说,他这可不是自信,而是我从一而终,死心塌地。”   章烨要听吐了。   这丫头别是日日在裴书珩耳边说着鬼话,哄的对方到最后娶她的吧。   这么一想,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这丫头姿色尚可,一卖起乖是个人都受不了。   “拉倒吧,这种鬼话,你别拿来搪塞我。”   章烨捏起一块枣泥糕,送到嘴里,嚼了几块,觉得过甜。他苦着脸没有吐出来。   “你自小见了美的物件就挪不动道。”   楚汐默默的给他补充:“错了,美的同时,还要贵。”   要不然,女配也不会这般侮辱裴书珩。   章烨一哽。   险些说不过话来。   他端着甜白瓷茶盏,一饮而尽。嘴里的甜腻味冲散了些许,想着裴书珩这会儿去上值,还不在府中,院外也只有一名扫地丫头和看院婆子。   当然,落儿是自己人,忽略不计。   章烨说话也没有顾忌。   “我就怕你昏了头脑,特地过来与你说一声。”   “兄长我最了解你,倘若魏恪不出事,你定日日夜夜盼着嫁与他,也没有后头前台子的事。”   毕竟,那前太子其貌不扬,又矮。   楚汐:???   所以!她先前烧的那些如出一辙的情书,女配专门写的,发传单给各路公子哥,里面没有魏恪,就是因为对方身子差?   眼光呢!   楚汐也不说话,就听着章烨说着这些。可在章烨眼里,却成了:他的猜测无误。   章烨不由心急,又道:“魏恪的身子这辈子都好不了,他自个儿都不想活,大夫医术再好,也无济于事。”   “裴书珩也不是差到无可救药,你千万不要背着他偷人。”   楚汐听到这里就笑了。   偷人?她一个狗子都应付不了,招架不住,她是有病,招惹旁人。   “你还笑?我和你说,和旁人有染是要进猪笼的。”章烨心累,他怎么有这么不省心的妹子。   魏恪没有过女人,也算的上洁身自好,可章烨见解却和旁人不同。他的观点是:魏恪被病缠着,那方面不行。   楚汐抬眸用帕子捂着嘴笑:“嗯嗯嗯,说的对。”   章烨又要说什么,以示告诫。   就见楚汐笑意一僵,背脊在一瞬间就弯了下来,颇有做贼心虚之感。   女子心跳莫名加速,她愣愣的看着门槛那处不知何时回来的人。   男子背光而站,稀碎的阳光照在他一般精致的侧颜上,却不曾有半点柔和。   一袭墨色湘绸圆领绣暗色联珠纹的锦袍,头戴玉冠,脚踩布靴。腰间挂着一枚绣着竹子的荷包。有些突兀。   薄薄的唇紧紧抿着。   楚汐一个咯噔。   她也不知她在慌什么。   她略带试探的问着:“你何时回来的。”   随着她这一句话,裴书珩眼底的冰霜融化了一半,可神情依旧淡淡的。   他睨了楚汐一眼:“该听的,不该听的,统统听了个清楚。”   裴书珩慢吞吞的步入屋内,脚步缓慢。在经过章烨时,他停了下来。   “兄长来了。”   慢一拍的章烨:???   他怕两人夫妻关系会出差池,才来说教,却不曾想,他才是导致两人出差池的祸害。   嗯,没有魏恪什么事。   是他。   很少听裴书珩会喊他兄长,若放到往常,章烨没准就做起了兄长的谱了。   可这一次,相当没底气。   他灰溜溜的感受着这屋内倏然间尴尬的气氛。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外面还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处理。”   章烨说到这儿,还转身送给楚汐一个:‘自求多福,我先撤’的表情。   裴书珩目睹这章烨的小动作,他面色冷静:“兄长慢走。”   章烨没有听他的,他是跑的。   嗯,落荒而逃。   楚汐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伙留下烂摊子,她真想口吐芬芳。   裴书珩这人最小心眼了,不用看,也知他不虞了。   看来,又要哄。 第338章 要摸么   楚汐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   裴书珩面色不改,他上前,温凉的手轻轻触上楚汐的玉颈。又细又娇弱,稍稍一用力,就能留下红痕。   男子轻轻的摩挲着。   嘴角轻启:“你想嫁给魏恪?”   楚汐:“你别听章烨在胡说,他有病。”   裴书珩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他这样,楚汐愈发没有底了。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气?   她嫌痒,当下抓住男人的手,不让他作乱:“爷不会当真吧?”   裴书珩半阖着眼帘专注地盯着她的脸上表情看。却不言语。   “谁让你不说曲情的事,我就去找他了。魏恪能查。”楚汐说到这里,底气飙升。   裴书珩很是笃定:“魏恪不会帮的。”   魏恪有才也有手腕,这些年也算是退隐,就算是天下易主,魏恪都不会打开侯府大门瞧一瞧外头的风景。   这样的人,无七情六欲,连自身性命都不在意,没有任何短板。哪里会搭理分毫。   他和钰旭桀何尝不想把魏恪招入麾下,可奈何对方无心,也便歇了心思。   楚汐眼眸一转潋滟生姿,这会儿有些得意:“错,他答应了,我这几日就等着他的回信。”   楚汐也觉得怪异,魏恪为何如此爽快。   裴书珩听后,不由深思。   以他对魏恪的认知,他并不是会轻易帮人的。   见男人不说话,眸色加深,楚汐心里打着嘀咕。   “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你可莫乱想,我也不知他怎会答应的这般轻巧,可我不曾和他做对不起你的交易。”   裴书珩的脸终于在楚汐的这番话后,黑了。   男子揉了揉眉心,略有些无奈:“楚汐。”   “嗯?”   裴书珩喟叹一声:“那些话,我没当真。”   可不可否认,他听后是恼的。   真正的楚汐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可倘若魏恪真不曾出事,再如章烨所言。   她耍进手段若真进了归德侯府,那他是不是和眼前的女子再无半点瓜葛。   扣在女子腰间的手收紧在收紧。   楚汐不明所以,她用指如葱根的指尖点着男人的胸膛:“你为什么不当真!”   是不在意吗?   楚汐觉得,裴书珩这个思想很危险,她要好好谈谈!   男子掐着不可一握的楚腰,带着人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像抱娃娃,双腿叉开面对面的坐姿有些羞耻。楚汐不由娇颜上泛着红。   女子身上的暖香入鼻,幽幽而撩人,裴书珩把这幅美景尽收眼底:“谅你也不敢。”   就是这一句话,楚汐放下了那些羞涩。   作为老司机的她,不能怂。   她很是镇定的努力不让身子往裴书珩那边滑,自然指尖点上男子的唇。   “我想找绣娘做几件新衣裳。”她的衣裙实则不少,实则柜子都要放不下,可实在是这几日,肚兜小了,紧的她难受。   明明嫁人前章玥刚给置办。   这是和眼前的人逃不开干系。   楚汐想,就要花狗子的银子。   裴书珩想也不想直接道:“找便是,开销去账房支,没道理娶了你,让你用自己的银子。这些小事,无须与我说。”   裴书珩的银子往前只舍得花在裴幼眠身上,觉得楚汐娇气又烧钱,可这时,却有了不一样的见解可。   如若,楚汐嫁给他,却生活水准却要低于在楚家做姑娘一头,那便是做丈夫的无能。   裴书珩如此爽快,她竟然有些怪异。   掌家的钥匙在她手里,库房都是些赏赐之物,价值连城,可惜不能典当,再贵重,也没用。   裴书珩如今在外,什么都要用银子,他并不大手大脚,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实则也不少。   可要为钰旭桀‘招兵买马’,那是一大笔银子开销。   楚汐平日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样样金贵。   这人也不怕她花起银子没有上限。   千万不要小瞧女子的消费能力,尤其是榜一。   楚汐忍不住道:“你不怕我掏空裴府啊。”   男子却不见半点后悔之意。仿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的视线下滑,落到女子胸前。   依旧平静着脸,意有所指:“大了。”   楚汐真的不想听懂!!!   她想做一个单纯的孩子。   可偏偏被这人说对了。   “你怎么知道?”女子嗓音弱了些许。   男子收回视线,脸部的线条愈发柔和:“目测。”   那你眼神真好!   他低低一笑,嗓音温润:“楚汐,买最绵软的料子,多做些里头穿的。”   他这是,知道肚兜小了?   靠哦。   楚汐不争气的如玉的脖颈也渡上了绯红。   可她只要越羞涩,面上便越大胆,正如这会儿。   楚汐心一横:“什么叫里面穿的,你作何如此文雅?肚兜就是肚兜,别装没遭事的男人那样,你忘了,你还给我穿过呢。”   说着,她贴近男子。贴在他耳旁问:“你喜欢我穿水红色,荼白色,青莲色,还是藕色?”   暗芒在眸子里闪烁,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楚汐顺着杆往上爬实在令裴书珩有些头疼。   楚汐也没打算听到裴书珩的答复,她倒在裴书珩怀里,很是肯定道:“哦,你喜欢我不穿的样子。”   男子依旧坐怀不乱,就这样淡淡的看着楚汐的把戏。   “别闹,我待会儿还要出门。”   他是特地回来拿那些文书的。恰巧听章烨来了,便想着不妨事,过来打个招呼。   哪曾想,章烨送给他一道大礼。   说到这,裴书珩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瞅了眼屋内摆着的刻漏。算着时间,该出发了。   楚汐一听,蠢蠢欲动。原先还顾忌着什么,生怕裴书珩逮着她一顿‘教训’。   他既然要出门,那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女子狡猾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嗓音勾人心弦。   “那我把水红色,荼白色,青莲色,还是藕色都做了。”   裴书珩没意见:“随你。”   楚汐一抬手,宽袖滑下,露出如凝脂般一样的肌肤,那珊瑚串子称的手臂愈发的白嫩。   她引领着男人的手。   女子生的琼鼻秀目朱唇雪肤。   娇媚到股子里:“那爷要摸摸么?” 第339章 你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楚汐绝对不会作死。   红纱帐中,热潮翻涌。   女子带着哭腔,和难以忽视的情动:“别摸了。”   ……   章烨出了裴府,仍心有余悸。   坑妹这事做多了,头一次玩了把大的。   不过,床头吵架床尾和,感情就是这般才能愈发深厚。章烨想,他没准做了件好事。   念及此,章烨很是坦然骑马而去。徒留马蹄卷起的灰尘在原地飞扬。   鲜衣怒马,不过如此。   当然,要少年没受过情伤。   章烨以为他伪装的很好,至少在楚汐面前没有留下破绽。   他不曾回府,反倒去了靳霄的院子。   等他走近便见院门大开,屋内传来怒吼声。   “你当真不回去?你还要怎样?靳家日后的家业都让你继承,还不够吗?你要如何才能跟我走?”靳老爷指着他鼻子大骂。   早间闹了那么一出,他原想着靳霄这里,只要来说一声,双方互下台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偏偏靳霄丝毫不把他放眼里。   可靳霄已下靳家的族谱,过了明面,他若真不回去,靳老爷还真没办法。   一旁站着的妇人,珠光宝气却难掩憔悴。她笔直的停止腰杆,看着靳霄的眼神是那么嫌恶。   靳霄不是她的骨肉,她如何也生不出感情,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把人赶出来。   原以为她赢了。   可偏生苍天在于她开玩笑,找回来的儿子,竟然是个冒牌货。   那证明身份的贵重物件,原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她的儿子早就死了。   靳夫人又恨又气,直接病了好几日,刚缓过来,靳老爷央求她一块来寻靳霄。   可笑,靳家家业无人继承与她何干。   儿子都死了,靳夫人的天彻底蹋了,早先年,一直找儿子的那股劲顿时没了,她什么都不想管,硬生生老了不少。   因此,来到靳霄住的院子,她一句话都没说。   若不是靳老爷就要跪下,她是来也不想来。   靳家的一切都该是她的,就算儿子死了,也不该落在这个野种身上。   靳霄懒懒的看两人一眼:“说够没?靳老爷,你还当自己是我爹啊,我如何轮的你管?”   靳霄看见两人,这几日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靳老爷老脸一红。   早知道那只是个冒牌货,他说什么也不会把靳霄赶走。   悔之晚矣。   可他年纪大了,靳家又能管几年?   他还需要一个儿子能为他养老送终。   “你身上到底留着靳家的血。我不管你谁管你?”   靳霄听着耳朵能起茧。   管?靳老爷从未管过他。以前没有,日后也甭想有。   “怎么还不走?都说了,我晚些要去赌坊。别妨碍我。”   靳霄好不容易再次得了舒钰的同意,能和她玩一把,这会儿自然不想和这些人废话。   靳老爷气的手在抖。要不是现今只能盼着这唯一的儿子,他又怎么会一忍再忍。   果然,靳霄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赌赌赌,眼里只有赌。   可到底念着他做生意的本事,靳老爷明明气的能吐血,他却是咽下这口气。   只想把人哄回去。   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鄙夷的嗓音。   “呦,这谁啊,跑过来丢人现眼,闹笑话。”   章烨大步上前。在靳老爷面前站定。   他上下打量着这老不死的,若不是怕坐牢,真想让对方知道血为什么这么红。   “我是靳霄的爹。”靳老爷说着这话,显然忘了先前跟着夫人如何不待见靳霄。   章烨笑了。   ‘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慢摇着。   “靳霄,你不该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怎么有人想做现成的爹。想的真够美的。”   靳霄很是不耐烦:“他们不走,那你帮着我招待招待,我要找舒钰去了,我总感觉今日能赢。”   章烨也不介意帮着他善后。   当下对他摆手。   “去吧去吧,我啊,最擅长的就是招待人。”   靳霄才不信,可他转身就出了门。   靳老爷实在没想到,他会被靳霄熟视无睹撂着。   他呆呆的看着人毫不犹豫的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丝毫没有情分。   就是这一刹那,靳老爷这才察觉,事态已经容不得他控制了。   以为嫡子归来,他便摒弃靳霄,现在又眼巴巴盼着人回去的侥幸心理,却上不了台面。   靳夫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她终于有了反应。   喉咙里发出嘶哑而难听的笑声。   带着看戏,却裹着悲凉。   她这些年,防了又防,却不知,靳霄他压根看不上家业。   “你笑什么?”靳老爷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当下回头冲着枕边人大吼。   靳夫人嘴角的讽刺更深。   她甚至看不起眼前的男人。   她娘家势大,这些年来,靳邬一直看她的脸色过活。   今日却知道扯威风了?   “笑你自不量力,靳邬,你莫忘了,你吼的是谁?我今日跟你来,是给你脸了?”   靳老爷的脸色黑如墨,这会儿气急攻心,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一半身子都要入土之人,靳家家业在他手里毁于一旦,有什么好怕眼前的妇人。   若不是她的怂恿和话里话外只要把靳霄总族谱里除名,岳家便能把辽阳那块的布料生意分他大半,靳邬哪里舍得把靳霄赶走。   “毒妇!”靳邬抡起手,就要打。   章烨看够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说,要打回去打,打女人的男人挺没品的。”   靳邬手一僵:“毛头小儿,我靳府的家事,轮的着你说三道四。”   章烨耸了耸肩:“这宅子乃我名下,没把你们扔出去,已是我的仁慈。”   “老东西,还不走吗?等着我来轰?”   真当他最会招待人了?   靳夫人嫌丢人,当下甩袖子离去。   靳老爷面上一块青,一块紫,难看的要命。他忍住不吐血的冲动,正要提步跟上。   “慢着。”章烨懒懒出声。依旧摇着扇子,可若听仔细写,却能听见嗓音里的颤音。   没错,他冷。   “日后方圆十公里之内,都不要让我看见你。离我宅子远些。不然我怕靳霄不揍你,我忍不住控制不好力道,把你送归西。” 第340章 我有预感,我快要成亲了   说着,他像是实在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声。   “喂,老东西,你那些破家业算个屁啊,真当是继承皇位呢?一大把年纪了,你可真逗。”   “先前不顾情分置之不理,视靳霄于草芥,这些年来,你与你那夫人可有善待他?如今舔着脸回来寻,你把靳霄当什么了?喂,可不能因着一大把年纪就把脸给丢了。”   不要脸。   “我要是你,早就不敢出现在靳霄面前,与其盼着他回去,倒不如发愤图强再生一个。”   靳霄可是要陪着他干大事的,章烨打心里感谢眼前的老头。   如若不是他,他还没机会和靳霄达成共识呢,就看在这一点,章烨不打算对人动粗。   靳老爷一走,章烨立马停止了扇风的动作,像个傻子一半哈着手:“娘的,冷死爷了。”   靳霄只要去赌坊,就恨不得在那里搭个床位,住下。   章烨心知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他莫不吭声的进了屋子,就着靳霄平日里躺的椅子靠下。   一个人静下来时,待周边停止了喧嚣,那些痛苦从四肢百骸里翻涌而出。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慢的阖上眼皮,脑子里女子的倩影却挥之不去,愈发清晰。   ……   这件院子离舒钰那间赌坊近的很。是章烨方便靳霄特地买的。   估摸着将近一刻钟后,他好不容易有了困意。   这些日子,他一直逼着自己忙的脚不沾地,试图只有这样,才能逼着不去想曲情。   每日睡的都极少。   好不容易有了想睡的念头,偏偏有人与他做对,只听一声巨大的哐当声,惊的章烨坐直身子。   是本该去赌坊的靳霄。   他失魂落魄的撞上屋内架子上的铜盆。   铜盆里的水,全都洒了出来。   他的袍子湿了大半。   铜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落在章烨脚前。   架子也在同一时间倒下,打碎了角落里的花瓶。   “乒乓乒乓”吵的章烨头疼。   “靳霄,你是见到鬼了吧,你不在赌坊呆着,你跑回来闹我清静?”   靳霄却是魂不守舍,对闹出的动静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他愣愣的看着袍子里的湿意,一袭风卷来,冷的他直打哆嗦。可靳霄心里确是火热的很。   “问你话呢,傻了不是?”章烨诧异的很,实在不知靳霄遇到了什么事。   像他这样,也只有赢舒钰才能有过激的反应,可以章烨对他的了解。   他赢不了。   他的话终于把靳霄拉回现实。   他喃喃道:“没有遇上鬼。”   这明显的不对劲。   章烨正要问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就见靳霄脸上迸出笑意,止也止不住的那种。   厚底靴子压过碎片,他快步走近章烨。   兴奋难耐道:“我要完了。”   没错,说这话时,他就差手舞足蹈了。   章烨觉得靳霄比他还有病。   到底难以理解,章烨不确定的询问:“需要我给你叫大夫吗?”   靳霄捂住心口,都过去这么久了,那里依旧跳的极快。   “完了完了,我真的要完了。”   章烨不由正色,悲怆万分的拍向靳霄的肩:“说吧,你还能活几天,让我心里有个数。”   靳霄也不在意。   满心满眼都是舒钰面纱掉落的那一瞬间。   靳霄从未有过的后悔。他与舒钰认识已久,次次见面都是为了赌。他怎么没想到见见舒钰长何等模样呢。   若早知道,她出落成这般,他去赌坊还只是为了堵吗!!!   没错,舒钰用了楚汐的法子,实在是卫璇的建议委实不靠谱。   她恰到好处的面纱掉落,在靳霄面前,她因怕暴露情谊,说话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没有第一时间看靳霄在看清她面容那一刹那的神情,只是半蹲下身子,捡起面纱。   嗓音若空灵:“靳公子又输了。”   输了输了,输了个彻底,靳霄还把心给输了。   他愣愣的,却不知该说什么。   就见舒钰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我还有事,失陪,靳公子自便。”   靳霄看着人走远,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平复情绪良久,什么也顾不得,甚至不曾追上去缠着舒钰继续赌。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重复着:“想娶。”   他抱着这个心理,魂不附体的回了宅子。   一旁的章烨真要怀疑这厮中邪了,就在他想拖着人去道士那里看看时。   靳霄一把拉住他:“我有一种预感,我快要成亲了。”   章烨想去扒开靳霄的脑袋,瞅瞅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视线对上靳霄的热切,章烨还是选择打击他:“我也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你失心疯了。”   还成亲?成亲又那么简单吗!   他想成亲,从去年盼到了今朝,盼到的是什么?   靳霄心情好的能起飞,自是不与他计较。   他像是个毛头小子在章烨面前说起了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你说舒钰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那一瞬间,我呼吸都停了。”   “的亏她走的急,不然我当真怕在她面前出糗。”   “难怪她一直都戴着面纱,我真是舒了口气,若不是这般,我的情敌可得闹得我头疼。”   “你说我该何时去提亲,我与她算是相熟,男未婚女未嫁,想来是注定一对儿。”   章烨从不觉得靳霄是个如此聒噪之人,不过也能理解。   他也没想到,就出去这么一会儿,靳霄就栽了。   可他被情所困,靳霄又扰他清静,章烨还是决定打击他。   “提亲?你在说什么笑话,你看上了舒钰,也要人家看得上你啊。”   靳霄火热的心凉了一大半。   也对,他可没有遮住面容,舒钰没准早就看腻了他。   靳霄转眼又陷入了深思,舒钰掌管一家赌坊,他这会儿住章烨的,吃章烨的,哪有资本娶她。   “可我不能再等了,若她与旁人定了亲,我到哪处哭去。”   章烨给他建议:“这院子大得很,你在哪个角落蹲着哭皆可。”   没准,他还能一起蹲着。   这兄弟情是妥妥的无疑了。   靳霄蹙眉:“章烨,你见不得我好吧。”   章烨坦然真诚道:“你才知道啊。” 第341章 全府抵制阿肆   裴府   楚汐是从裴幼眠嘴里听说拂冬的事。听着小丫头的说辞,好似拂冬对那官吏很是满意。   心心念念的神医vs小厮的cp破灭。   楚汐特地把拂冬交到跟前。   “上回去相看,我还不曾问你,聂伯母的侄儿秉性可好?”   拂冬有一说一,也不曾藏着掖着。她本就是这个性子,什么事在她嘴里说出来都是干巴巴的。   她依旧面无表情:“回夫人的话,奴婢觉着尚可。”   不偏不倚,长相憨厚之余又因着在牢房任职,眉宇间多了份凶煞。   挺好的,看着就知不好惹。   性格爽朗,多次想法子与她攀谈。知晓她爱医术,甚至送了一本医术做见面礼。   即便那本医术,内容拂冬早已牢背在新。但也算有心了。   楚汐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终究要看当事人的意愿。   “好好考虑,这事急不得,总要你自个儿喜欢。”   拂冬除了练武和医术,就没遇上喜欢的事,她沉吟片刻,念起今早府里的风向来了个大转弯。   府内上下再也不会把她和阿肆放在一处,拂冬觉得很是不错。   “夫人,我喜欢的。”她道。   楚汐还想为阿肆争取争取:“你还需慎重考虑,如今也才刚认识,还有诸多需要了解。”   拂冬并不想成婚,觉着会被婆家拘着,影响事业。   可拖着聂伯母的侄儿也不好,原先她还有些踌躇,可那人一见面就说了,成婚前她如何,成婚后也如何,绝不干涉。   拂冬觉着,极好。   不过楚汐所言,也不无道理。   “谢夫人提点。”   楚汐托着下颚:“阿肆当真没有机会了么?”   拂冬说实话:“夫人,其实我并不急,可到底阿肆过于唧歪。只说我破坏了他的名声,说的像是我破坏他清白那般模样。”   不然,她怎么会去相看。   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   楚汐懂了。   是阿肆亲手把人推出去的。   给阿肆机智点赞。   竟然还有比她还作死的人。   楚汐不知阿肆是如何想的,莫非是真的不喜欢?可也不见得,小丫头都说了,昨夜阿肆一直等着拂冬回来。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   府里传着绯闻,他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暗地里乐的像个傻子?   这样,倒像是阿肆的风格。   “我都不在意,假的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哪里控制的住旁人的嘴,可他在我面前抱怨了多次,眼瞧着再不解决,他能在我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拂冬实在拿阿肆没办法,可对方这么弱,若被这是气病了,那就麻烦了。   拂冬不想被讹。   楚汐是头一次听到阿肆跑去拂冬那里抱怨。诚然,她极为震惊。   阿肆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个大男人,还没有拂冬洒脱。   楚汐想看阿肆千里求妻。   女子抿唇一笑,娇艳如一枚盛开的牡丹,独揽芳华。   “的确,阿肆这人跟个姑娘似的,除了在爷跟前办事麻溜,旁的都没法看。”   拂冬深有同感:“正是如此。”   楚汐决定在阿肆后院点上一把火,烧的对方不知所措。   “我听说了,那官吏唤骞北,也算识得几年书,后凭着本事进了典狱司办事,能力突出,得上头提拔,看管重犯牢房,如今算是狱卒里的头头。”   她缓了缓,这才继续慢悠悠继续道:“他家中长辈,兄弟如何,我还不曾得知,但单看能力,是极不错的少年。”   拂冬对骞北的了解并不深。挺楚汐说着这些,她听的很是认真。要不是今日不曾带小本子,没准早就记下。   拂冬原先还想着主子会劝上一二,如今听着这话,却是盼着这事能成。   拂冬登时急了。   出于私心,她还想让拂冬于阿肆好。   可转眼一想,好家伙,可不能害了拂冬。   落儿即便和拂冬不对盘,可她与阿肆更不对盘,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落儿不想让拂冬这个半路朋友被阿肆毁了。   劝阻的话刚涌上喉咙,却变成了。   “是挺好的,那骞北识字也不算是个粗人,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想必功夫也不差,你们日后还能切磋一二。”   一提起切磋,拂冬寡淡的眸子,瞬间流光溢彩。   拂冬这里无人在劝。   可阿肆就惨了。   走在路上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六娘逮住。   六娘拼了老命的拉住他,把人逼到角落。   依旧是见了鬼的妆容,这几日因着这两人的事,她颇为苦恼,下巴处都起了痘包。   如此爱美之人,为了遮住那颗痘,粉抹的又厚了一层,见惯了她的无常,阿肆仍旧被吓到了。   “说!你凭什么不喜拂冬!”六娘叉腰。   听到拂冬二字,阿肆感觉很是怪异。   他强忍着压下,可待见六娘恨不得把他吃了的模样,阿肆头一次觉得拂冬性格实则不错。   平日里即便木着张脸,可她能不辞繁琐跑出去给人看诊,不求回报。若不然,对方也不会把侄儿介绍给拂冬。   拂冬还细心,照顾姑娘就不曾出半点差池。   实则,拂冬长的也不差。   见他不说话,六娘更气了。   “拂冬那里差了?你说说,若有一日,你断胳膊断腿,她还能帮你接回去。点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姑娘,你竟然不动心。”   阿肆觉着,六娘在咒他。   “还什么,你对拂冬没意思,闹得好像拂冬对你有意思那般。阿肆,你说你是不是自作多情?”   六娘想到方才在夫人院中偷花,不经意听到的对话,着实替拂冬抱不平。   这还是,后院里的女人,第一次想法一致,恨不得攻击阿肆。   阿肆嫌六娘多管闲事,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闹得耳膜疼。   当下,他蹙眉:“你够了,我如何,与你何干?”   他先发制人:“公子不让你碰花,你手里这一只是哪儿来的?你又去哪儿偷了?”   六娘盛气凌人的面色一滞。很快,回归正常。   “什么叫偷,我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么?”   阿肆:你不就是吗? 第342章 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的   六娘有意气阿肆,对此,张嘴就来。   “这可不是偷的,实话与你说了吧,这是昨日与拂冬见面的那小子不久前专门送过来的。看看这诚心满满,我都感动坏了。”   “哎呦,好大一束,说是亲手摘的。说什么拂冬人比花娇。”   六娘鄙夷的上下打量阿肆一眼:“如此一对比,是个人都不会选你。”   阿肆听着这些,当下嫌恶的蹙起了眉。   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说着如此腻歪的话,见了一面就如此,再见下去那还得了?   岂不是得动手动脚。   一听就不是好人,这些情话张口就来。   也就骗骗那些不经事的小姑娘。   “这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束花,也值当你特地跑来到我跟前提上一嘴?”   六娘道:“拂冬觉着好,那便是好。”   她挑剔的目光落在阿肆身上,先前觉着公子不解风情,没曾想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也是如此。   阿肆眉头蹙的更深了。   就真么一个登徒子,拂冬竟倒在他这些花言巧语之下。   “听着就不是个好人,你瞎起什么哄?你若真为拂冬着想,倒不如劝劝她离这人远些。”   六娘觉得阿肆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什么不是好东西,他阿肆就是好东西了?   六娘忍不住笑了起来,粉扑扑的往下掉,阿肆嫌恶的后退几步。   “那是人对拂冬有意,你懂什么?”   “那人对拂冬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只觉得非拂冬不可,我瞧着拂冬也不曾抗拒,没准这事就成了。”   阿肆脸色有些僵硬,想来是被六娘堵着,扯东扯西,才勾起不耐烦。   “拂冬的事,与我何干?你与我说这些作甚,我和她从不曾有过什么,她如今也有你们认为不错的对象,我倒纳闷,你非拦着与我说这些作何?”   六娘挑了挑眉,察觉出阿肆的情绪波动。   她当下琢磨出那么点意思。   她很是无所谓的走到一旁,让出道来:“没什么,就是让你尽早准备份子钱,到底是一个府的,万不能过于吝啬。”   阿肆正要提步离去,听到这么一句话,硬生生停了脚步。   “拂冬要成婚了。”   六娘眼眸一转,一点儿也看不出撒谎的痕迹:“那人生怕拂冬让旁人娶了,听说火急火燎的寻媒婆呢。可把咱们姑娘高兴坏了,直说能见新娘子。”   阿肆一直知道六娘的嘴,骗人的鬼,可不可否认,听了这话,他慌了。   即便,他也不知,自个儿在慌什么。   阿肆原先不信的,可在书房伺候时,他魂不守舍,险些打翻了茶盏。   这件事压在他心里,闷的不行,得了空闲,他特地跑了趟墨漪院。   这会儿,裴幼眠和拂冬她们都离开了。   阿肆像楚汐请安行礼。   楚汐瞅了他一眼,嘴边出现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方才六娘在府中大肆宣扬要备贺礼祝拂冬新婚是为了什么。   因为依拂冬的性子,就算有假,假的离谱,她也懒得去纠正,能够做到熟视无睹。   瞧,眼前这位,忍不住了。   明明知道阿肆为什么而来,可她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可是爷让你过来传话?”   阿肆有些僵硬,不知如何开口:“不是。”   楚汐剥着橘子,很是细心的撕下外面的白丝。也不理会阿肆,她倒想看看阿肆怎么说。   阿肆酝酿了许久,总觉得若是出声,过于迫切。   可实在不想等了。   在他眼里,夫人是极好的人,就算全府上下都在骗他,而夫人绝不会。   至于为何不去寻拂冬求证,想来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很是别扭。   阿肆问的有些艰难,打着鼓:“夫人,我听说拂冬要成亲。”   说着,他用蹩脚的演技,眼神飘忽,仿若不在意道:“府里如今都传遍了,嘴碎之人实在是多,小的认为,这消息也该压一压,没得这事压根还没成,所有人都在以假传假。”   你主子是影帝,你在他身旁伺候这么久,竟然没有学上丝毫。   楚汐把一小瓣橘子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遍布口腔。   候在一旁的落儿,自然看不懂阿肆这是在旁推侧击。她本就粗心,对那些话里有话的言辞次次都反应不过来。   可这并不能阻止她在阿肆心上插上一刀。   “为何要压,拂冬嫁人早晚的事,早些传遍,早些做准备不好么?我和云坠都说好了,隔日就出去为拂冬买成婚穿的大红布料子。”   落儿甚至觉着,阿肆对拂冬无情的同时,还见不得对方好。   “这就奇怪了,如今没你的事了,那些传言也不再与你有丝毫瓜葛。这些关你什么事,不好好在姑爷面前伺候,跑过来露什么脸?”   阿肆很想怼回去,可落儿说的在理,让他如何去怼?   他有些紧张的攥起拳头,略带不知所措。   楚汐见他都这样了,哪里还忍心。   所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反正都难受了,不介意他更难受。   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的,很明显,阿肆得还了。   楚汐嗔了落儿一眼:“都是自己人,何必闹成这样。”   这会儿手上沾了橘皮水,有些黏,她随意的用帕子擦了擦。   玉指芊芊,指甲粉嫩,是刚换的蔻丹。衬得女子的手愈发的美。   “不过,倒是提醒我了。”女子略一思忖,转头对落儿道。   “你去把压箱底的那套做工精致,半镂空金饰头面取来,这可是碎玉轩打造的,只此一件,当时为买到手,可费了不少银子。”   “拂冬若在成亲时能戴上,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说完这些,楚汐面带喜意,像是在自说其话,喃喃道。   “拂冬照顾小丫头尽心尽责,她成婚,我和爷自然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阿肆听的很清晰,他能听到心碎的声音。他立在一处,彻底慌了。面上亦是如此。   楚汐继续补刀:“阿肆尽管放心,如今府里传的话……。”   她顿了顿,笑道:“无误,所以无须压制。”   阿肆离开的脚步带着踉跄。 第343章 垃圾就是垃圾   许是为了衬托阿肆的惨,他离去没多久,便电闪雷鸣。   天色就在刹那间,黑了下来。   耀眼的白光,划过天际。仿佛要把天空撕破开来。雨水连成线,铺天盖地倾斜而下。   屋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楚汐被吓了一跳,她吓得站起身子。   落儿忙在一旁安抚:“主子,莫怕,我这就去掌灯。”   落儿凭着记忆,摸索着来至烛台前。   也就是这时,屋内凭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才有了亮光。   落儿从发间取出一枚银簪,拨动灯芯。屋内也跟着亮堂不少。   她又重复着点上所有的灯。   等做完这些,她刚一转身,就见楚汐古怪的捂住肚子。   感受着身下的血流成河,翻涌而下,楚汐知道,裴书珩心心念念的女儿没有了。   她来了月事。   不过倒不疼。   “主子,怎么了?”落儿快步而来。担忧出声。   “帮我寻几条月事带。”楚汐不敢动,生怕挪动步子,那里流的更凶。   不过,也有好处。   夜里,裴书珩回来时,她已经躺下。   因着怕流在床上,她一连垫了两份月事带。   可这样,并不舒服,   楚汐躺在床上,小腹涨涨的,连翻身都觉得累。   裴书珩褪下沾上雨水的外袍,刚从外头进来,这会儿身上都散的寒意。   忽而一阵风过,把半掩着的窗户彻底吹开,狂风呼啸,强势的吹灭了屋内的灯。   而床榻,却散发着亮光。   楚汐掏出被窝里藏着的那颗夜明珠。   裴书珩顺势接过,男子身长玉立,轻轻松松的上前关上窗户,挡住外头的严寒。又在角落点起烛火,方便起夜用。   做完这些,他这才慢悠悠褪下靴子,上榻。   今日,他又见了钰旭桀,两人合力算计了恭亲王。   恭亲王嗜赌如命,与恭亲王妃吵吵闹闹,闹到御前多次提到了和离,次次都被禹帝给骂了回去。   可说到底,对着这个嫁给他十多载,一路风霜雨雪的妻子,他是敬重的。   他知道禹帝不会答应,所以肆无忌惮。   于是,每每惹得王妃震怒。   ——殷鸿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和离!   他总能笑嘻嘻道——走走走,我们去皇上跟前提。   可这次却不同了。   恭亲王依旧赌的钱袋空空,正想着如何应付王妃。   一回府邸就见王妃眼睛肿的像山核桃,也不知哭了多久。   一问才知,王妃家中刚来探亲不久她最疼的表侄女,来京路上遭人玷污了。   清清白白的女子,名节大毁。岂能不恨!   “她乖乖巧巧,自小懂事,我把淑儿当亲生女儿对待,遭此大劫,她日后可怎么活?”   恭亲王妃气的直发抖,想到寻到淑儿时,她衣不蔽体,浑身都是印子。趴在她怀里大哭,多次想寻死,都让她给拦了下来,作恶者就算被千刀万剐,犹不解恨。   “夫人,这事交给我,无论如何必须给淑儿一个交代。”   祁墨一直暗中窥视京城动态,比恭亲王早一步查出。   很快,书信递到了裴书珩手里。   裴书珩莫不吭声的读完,直接借着钰旭桀暗卫的手,做了手脚。   倒也巧了,那欺辱少女的垃圾不久前在赌坊出老千,被恭亲王察觉,直接让手下的人一顿揍。   那人作恶惯了,街上碰见俏丽的女子,总能心生邪念。借着是镇国公府旁系的身份,顶着镇国公府的名号,作恶多端。残害的女子数不胜数。   寻常百姓,哪里敢闹?   就算报官,上了衙门,可官老爷一听,当下就把人赶走,成了所谓的真正报官无门。   不过,垃圾也知收敛,惹不起的向来不招惹,只敢欺负那些寻常百姓。   恭亲王妃这个表侄女是宜城来的,刚没了娘,那个无情爹转眼又娶了一个。   恭亲王妃心疼不已,没了娘的孩子,在那个家里哪儿还有容身之处?   当下写信,快马加鞭就让人送过去,让淑儿来京。   淑儿性子温顺,没了娘亲,她还不曾从悲恸中缓神。又怕打扰表姑清静,当下拒绝。   可继母不久后,私下就给她定了婚事。对方其貌不扬不说,还是个跛脚的。   她娘刚没啊,她定要守孝三年,如何能依?   继母怕出幺蛾子,日日要婆子监视,她是在她娘留给她的婆子帮助下好不容易才逃出的府。   一路奔波,灰头土脸。可耐不住身子娉婷。   刚来了京城,就被人盯上。   恭亲王妃往前时常发怒,可这一次,是彻底的怒火中烧。   淑儿的娘是没了,可她还活着呢。   那些眼皮子浅的,竟然闹到她头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当下遣身旁伺候最是得力的婆子,去了趟宜城。把那不知死活的继母直接捆了,逼着淑儿的爹写下休书。   这件事并未藏着掩着,声势浩大,恭亲王妃做的很绝,压根不想给那继母留活路。   手下的人刚入宜城不久,这事就传遍了。   惹怒恭亲王妃之人,自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妇人被休,还有谁会和恭亲王府的人过不去?娶之为妇?   可恭亲王妃怒火未消半分,一面亲自照料当日就发起高烧的表侄女,一面紧盯着恭亲王那里的消息。   恭亲王一得消息,信纸都没拆,就拿着给了恭亲王妃。   恭亲王妃急急开了信。一目十行。   内容被裴书珩改了改。   原先只是垃圾见色起意,不知淑儿身份,见她这般,只当她是个平常女子,出了事,大多使些银子即可,闹不出什么事。   他是镇国公的旁支,说到底,也不亲,逢年过节都见不着镇国公几次,是一支血缘不知隔了多少千里的亲戚。   他做得这些事,镇国公也有所耳闻,早间,他没当回事。   毕竟镇国公府无人撼动,不过是糟蹋几个姑娘,那小子后也会给不少银子摆平。   可这些日子,举步维艰,不想再生出旁的事,让人抓住了把柄他曾对垃圾耳提面命。   谁知垃圾就是垃圾,压根没当回事。   裴书珩正愁这些日子收集来的情报,没人上报给官家。   瞧,来了不是。   没有人比整日里只想着赌,不参与任何纷争的恭亲王更合适了。 第344章 我也不想让他好过   被他一改,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垃圾对恭亲王在众人面前一番毒打他一事,怀恨在心。玷污淑姑娘,是有意为之。   恭亲王妃看见信上的字,直接把一半的怨落在恭亲王身上。   她直接把信扔在恭亲王身上,尖声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在沾上赌这个字,早晚出事。”   “她才多大?她母亲尸骨未寒,我就该照顾她,让她享尽荣华富贵,给她找个好夫婿。可如今,你让我有何颜面去见淑儿?”   恭亲王听此,直觉不对,捡起飘落在地的信,见此内容,当下脸色大变。   可他也算有脑子。   “你先别急,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紧要关头,淑儿逃脱不开,定然会报上与恭亲王府的关系,那垃圾就是个怂货,不管真假,在确定淑儿身份前,段不敢造次。   难不成垃圾喝醉酒了?   裴书珩知道这事,恭亲王万千谨慎,可让理智丧失的恭亲王妃相信足矣。   “这是你手下的人查的,你却和我说有蹊跷!你骗谁呢?”   “我不管,这事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就算官家不同意你我和离,我也会带着淑儿青灯古佛。你看着办吧。”   恭亲王妃说这话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决。   恭亲王好赌,这些年来,她劝阻没有丁点儿的作用。几个孩子也都成了家。淑儿的事,小姑娘定然想一口毒酒就真这么去了。   还不如陪她去可带发修行的寺中,烧香念佛,远离尘嚣,等她自己缓过劲来。   恭亲王只听耳畔‘嗡’的一声,妻子是来真的。   恭亲王能如何,当下恨透了镇国公。   只好火急火燎的处理这事。   为彰显他办事极快,看重这事。恭亲王当下直接把垃圾抓了起来,关进密室,一番刑法。   手下调查的人手分为两派,一继续调查,想知是否有人暗中操作,手伸到这么长,妄图左右恭亲王府的事。二则便是对镇国公吴巍的。   他不想让吴巍好过。   吴巍管不了家族里的小辈,他帮着教训,脱一层皮都算轻的。   在裴书珩的默许下,恭亲王手下的人很容易的查到这几日他和祁墨花了大功夫调查的事。   皆是吴巍身边得力的左右手,私下的贪污受贿。   恭亲王得到这些,沉默半响:“先是闹得夫人对我大怒,后又送上这些,倒是好手段。”   亲信也觉得奇怪,这些私事,哪里是如此轻松就能查到的。闻言不可置信道:“王爷的意思是,两者都是一人所为。”   恭亲王凉薄的看着罪状:“左右是吴巍的仇家,对方不想让吴巍好过,便想着借我的手。好手段。”   恭亲王府的立场很明确,除了官家,谁也不能左右我赌。禹帝对此极为放心。   亲信一听,只觉得被耍了。当下有些恼。   “那可要把这些上报官家?”   “报,作何不报,本王也不想让吴巍好过。”   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做着这些,显然是有备而来。   恭亲王又对亲信道:“让手下的人都撤回来,那股势力不用查了。”   左右也查不出。   吩咐好这些,他直接去了皇宫面圣。   他极少在早朝之后会进宫,禹帝听着贵公公来禀,很是诧异,当下宣人进来。   恭亲王对官家行了一礼,也不兴弯弯曲曲的那一套,直接把这些呈上。   “这是郑荣,胡严两人这些年干的好事,一个管理建筑、后勤、水利、制造等的工部尚书。一个掌管军饷,运送粮草。”   “搜刮民脂民膏,从中不知取了多少回扣,让人震惊,心寒。”   “旁的也就罢了,可粮草于将士而言,何等重要,把心思落在这上面,他也不怕做噩梦。”   每次取一些,当然看不出什么,可次数多了,却是惊人。   禹帝看清这些,面色登时阴冷了下来。当下站起身子,威严万分,恭亲王知道,禹帝要爆发了。   恭亲王出了皇宫后,那两人就被撤了职,阖府上下都押入大牢,流放千里之外。   此生不得再入京。   砍断了吴巍左右臂,裴书珩对此结果,很是满意。   这段日子,忙的一切,总算有了好的结果。   就连外头雨势大的恨不得毁天灭地,裴书珩的好心情也不曾削弱半分。   这雨声多好听,他仿佛能听见吴巍在哭。   楚汐依旧不敢动半分。只能扭了扭头,瞅了一眼裴书珩。   呦,狗子还挺高兴。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爷,这是路上捡到了银子不成。”   裴书珩淡淡瞥她一眼,薄唇动了动:“庸俗。”   不可置否,楚汐的确是个庸俗的人,与她而言,银子就是宝贝。   而拥有银子的她,就是仙女。   面对裴书珩的话,楚汐想了想,只好换了个不庸俗的问法。   “那是天上掉女人被你捡了了?”   这话,让男子一顿,他黑眸幽深,神情微滞。   目光扫向他,语气寡淡,扔出几个字。   “这可不是好事。”   这是男人说的话?   楚汐撇了撇嘴。   大佬的洁癖可真够牛逼的,果然小仙女牛掰,洁癖隔她身上就像闹着玩似的。   若说天下掉女人,唯一的坏处,就是破坏性太大,没准会砸死地上的人。   可到底是好处多于坏处。   楚汐:“你这想法却不对了。”   谁不想左手抱着美人,右手抱着还是美人。脚下踩着江山,妥妥的人生赢家。   所以!狗子已经这么爱她了吗!   左手江山,右手小仙女,就满足了吗!   !!!   楚汐眸光一转,熠熠生辉。她眉飞色舞道。   “若是天上掉男人,我定然想法与你不同。”   裴书珩喉咙一紧,声音低微下来:“那你说说,你当如何。”   楚汐没去看裴书珩拉平的嘴角,她抬手,宽袖顺势而下,白生生的莹润的手臂露了出来,许是怕冷,她把落在脸蛋上痒的不行的青丝剥开,又飞快的藏了回去。   女子笑了笑,有些憧憬的想着天上下男人的画面。   她咽了咽口水:“我定然用铜盆去接。”   就想下雨,要用盆子接雨露那样。 第345章 小奶狗没了魅力   男子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侧过身子,斜睨着楚汐。面色冷静,凉薄的食指压着女子的唇。   下一瞬,楚汐被一个臂弯拥住。   裴书珩贴近女子如玉的脖颈。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可真能让我恼。”   气息喷洒过来,痒的不行。   楚汐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儿舍得让爷恼。爷只要眉头蹙上一蹙,我都难受。”   男子低低笑了笑,眼中却不含丝毫笑意。   “那些话,我只当不曾听见。”   若是往常,楚汐定然认怂了,可今日却不同。   她有意在狗子面前涨涨威严。可不能一直被这人压着,仙女想要翻身做爸爸。   女子嗓音轻柔:“你又不聋,何必装没听着。你莫不信,若真有这些好事,我敢打赌,你们这些臭男人没准一个媳妇也娶不上。”   想想那场面,空中响起一道惊雷,随即家家户户都开了房门,抬头对着黑压压的乌云翘首企盼。   紧接着而来的,天上密密麻麻的下着俊俏又懂事,奶狗一样听话的男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看上哪个直接领回家。   免得那些男人,三妻四妾习以为常,男尊女卑,不把妻子当人看,真当自己是个香馍馍。   男子淡淡道:“是么?”   楚汐肯定:“自然如此。”   她正纳罕狗子这会儿怎么还如此镇定,就听裴书珩幽幽道:“臭男人?”   他附身压住女子柔软的身躯,解恨似的咬了咬女子红润的唇瓣。   “闻过这么多次了,我竟不知你如此嫌弃。”   “原先,今夜想让你好生休息,可你偏偏自个儿凑上来。”   看,来月事的好处这就来了。   楚汐也不挣扎,仍由着男子动作,腰间的系带被扯开,男子身子愈发紧绷之际。   她开始喊停了。   “今夜不行。”   她慢吞吞的绑好系带。   说着,她心里得意的恨不得欢呼三声,呈现在裴书珩面前的却是一副红润勾人,对不住心疼的模样。   “都怪我,竟然忘了,我刚来月事。”   裴书珩原先不信,可待手往下,摸到月事带时,他身子一僵。   楚汐笑的明艳动人,很是为人着想,提出意见:“不如爷去冲个凉。”   裴书珩对着楚汐红润的唇,狠狠的亲了几下。   女子身上幽香淡淡,身子软的不行,裴书珩翻了个身,却把楚汐抱在怀里:“闭嘴。”   如此冷,她却建议去洗冷水澡,怎么不盼着丁点他好?   “真不去吗,我听说憋着不好。”   裴书珩闻言下一瞬,似笑非笑。   楚汐不由没了声,别说,狗子这样还挺瘆人。   就在这时,裴书珩把掌心贴在她的肚子上。   他掌心向来微凉,这会儿却是火热的很,灼灼温度透过薄薄的里衣传递过来。   舒服的楚汐不由眯起了眼。   裴阎王这会儿还挺好,楚汐不由有些惭愧。   她怎么可以逗狗子玩呢。   狗子又没有别的女人,这样对身子多不好!   她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检讨,必须检讨。   可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男子略带嗓音的声线。   “下月,继续努力。”   努力?努力什么?   楚汐刚要出声询问,就反应了过来。   靠,你这是要女儿的心思愈发急切了。   憋着吧你!   ……   待夜归于寂静,雨势渐渐转小。落在屋顶瓦片上,溅起一片水花,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一滴一滴极有节奏的落在青石板上。   楚汐感觉到一片湿濡,半夜猛然醒了过来。   枕边男子呼吸平缓,显然这会儿睡的正熟。   楚汐却没了丝毫睡意。   完了,漏了。   她不同裴书珩,反而睡姿极差。睡前很是安分,可入眠后,一只腿就架上了男子的腰。   楚汐很对不起男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狗子寝衣得作废了。   这是什么晴天大霹雳。   简直尴尬到家了。   偏生,她不能趁着他没醒,像换月事带一样,把人换上新的。   借着微弱摇晃的烛火,女子苦着脸,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   裴书珩可不得笑话她。   像他这样的人,没准嫌弃死了,嫌脏。   毕竟楚汐自己都嫌脏。   她现在若起身换裹裤,闹出的动静定然会吵醒,睡意浅的裴书珩。   他一醒,自然察觉处身上的不对劲。   可楚汐实在不能忍受身上的粘腻。总不能为了装死,就不换裤子,不换月事带吧。   女子咬了咬下唇,恨不得这会儿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楚汐痛苦。   恨不得原地消失。   可要面对的终究得面对。   她咬咬牙,脸蛋红的像要着火似的,一片红霞遍布。   她扯了扯男子肩边的衣裳,一下两下三下,不厌其烦。   裴书珩困倦的睁开眼,许是没睡足,这会儿目光有些无神。   盯着楚汐良久,像是不知眼前女子是谁,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楚汐看见了小奶狗的影子。   可她尖叫兴奋不起来。   她沉浸在悲伤中。   头一次,小奶狗没有了魅力。   男子黑眸慢慢有了焦距,女子欲哭无泪,红晕绯艳印入眼帘。   随之而来的,是身上那片温热的湿意。   很快,他明白了。   他坐直身子,如玉的指尖去触楚汐的眉眼,略带无奈:“莫哭啊。”   楚汐本来没打算哭,可裴书珩一提,她想了。她用手捂住脸,实在无颜见人。   这个时代,男子视女子月事如污秽,可裴书珩却不曾这么认为,没有那些酸讲究。   “小事而已,换件寝衣就成。”说着,他又闷笑出声。   楚汐如今的模样,真实又形象又有趣。   裴书珩知道,这会儿的楚汐最是真实无疑。   他轻轻拍着女子的背,喃喃道:“你若一直这般,那便好了。”   真实的楚汐,才会让他感觉到是可以攥在手心的。不会哪一日骤然消失。   楚汐:???what!黑人大大问号脸!   请恕她实在不理解,狗子为什么每天想让她侧漏。半夜醒来换衣裳,换床单好玩吗?   裴书珩是不是脑子中风了。   他这是哪儿来的恶趣味?   楚汐沉默良久:“你这思想,怕是有点些危险。” 第346章 想入非非做什么   她这话换来的自然是一室寂静。   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着,男子的眉眼端是柔和。   楚汐坐直身子,正要在说些什么,可这一动静,下头再次汹涌澎湃。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当下着急忙慌正要下榻。   可她睡在里头,意味着就要跨过裴书珩。她又急又羞,只能急切的推着他。   裴书珩略一思忖,竟不曾反应过来楚汐何意。隐隐燃起猜测,可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一动起真格,楚汐胆小的如猫儿。可他着实想不出还能为了何事。   于是,楚汐等来这一句不确定的话:“要我帮着换?”   楚汐听到这句话,沉默了。   你怎么贼心不死呢!   裴书珩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嗓音温润如玉:“你若想,倒也可以。”   狗子怎么可以这么骚。   她!一点也不感动。   这种私密事,哪有让人忙着换的。   裴书珩想入非非做什么。   可楚汐这会没工夫陪他讨论这些。   她咬着牙,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影后精神:“谁让你换?做你的春天白日梦去,上回这样,这次也这样,起开,让我出去。”   男子挑了挑眉,公子如玉。倒没和楚汐计较。   楚汐如偿所愿,火急火燎的取了新裹裤,又从八宝柜下的抽屉里取出干净的月事带,匆匆忙忙去了耳房。   一番梳清洗后,女子依旧桃腮泛红,檀口粉嫩。显然还没从窘态中回缓过劲。   想着沾到男人身上的血,楚汐头就突突的疼。   好不容易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她平复着情绪。小步小步挪着回去。   就看见男子早已换了一身里衣,身姿清瘦挺拔,正在熟练的换着床单。白衣胜雪,清雅出尘。   楚汐心态崩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在想认真换床单的男人真帅。   裴书珩做好这些。这才瞧见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娉婷袅娜,墨发垂至腰间,里衣略大,松松垮垮,露出白皙细腻的一片肌肤,慵懒无端。   如此美景,裴书珩却不曾观赏,如今的夜凉的很,寒风习习,虽不刺骨,可也容易得风寒。   楚汐方才走,也不晓得披上外袍。   男子眉头一蹙:“你倒不怕冷。”   他不提倒还好,可一说,楚汐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她哈这手,小跑过去:“好冷好冷好冷。”   到底不想提及方才那一幕,楚汐仿若无事的躺回床榻,还不忘拍拍身旁的位置。   “今夜闹的够久,明日爷还等早起去皇宫早朝,快歇息吧。不然明日可得困的厉害。”   她的德行,裴书珩再清楚不过。他也懒得拆穿,楚汐这会儿的强制镇定,实则慌得不行。   男子如善从流的在楚汐身旁躺下,女子身子这会儿还有些凉。   裴书珩搂住她,试图暖和楚汐的身子。   只是道:“嗯,睡罢。”   楚汐哪里真的能入眠,一番闹腾,她已经全然没有睡意。   张张嘴,正要再说些什么,可却瞧见男子疲惫的神情。   楚汐这才想起,裴书珩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以榜一的认知,男主只要一忙,就有人得遭殃。   嗯,不知是谁如此倒霉。   她闭眼,试图入睡,可到底事违人愿,越想要睡,可愈发的清醒。   真是该死。   方才发生的一切,又在脑中一遍遍回放。   可奇怪的很。   楚汐不由心尖泛起了甜。   咳咳。   其实,像狗子这样,算是好男人吧。   她好像有了恋爱的感觉。   楚汐嘴角不由绽起一抹笑意。   一夜再无话。   ……   吴巍的左右臂彻底废了,他不由泛起从未有过的焦灼。这事到底对他影响甚大。   他把那个垃圾蠢货恨到了骨子里,这会儿哪儿会管他的死活。   恭亲王就算把人折磨死,他也没闲工夫搭理。   千防万防,哪里想到会是这个蠢货,让他的大计险些毁于一旦。   那两人一走,吴巍许多行动都收到了限制。   连夜销毁他们孝敬过来的财富留下的证据   吴巍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眼瞧着二皇子钰旭桀在努力之下,千字文都要学了一半了。在朝中也慢慢有了威望。   即便威望都是众大臣佩服他的坚持不懈,明明不是个好苗子,可他不服输!这种精神让太傅都夸了又夸。   这种人,没有任何威胁,可吴巍却不由燃起警惕。   他得圣上提拔,如今百官嘴里提到最多的是二皇子,不是三皇子。   太子一位闲置许久,百官上书,望官家早早定下人选,不可再拖,禹帝如今身子骨极好,又注重养身。没准还得过个十余年,才肯服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戒备心极重,若是选太子自然要选个最没威胁的。   那尧儿没准会与那皇位失之交错   念及此,吴巍脸色黑的能滴墨。   可一家欢喜一家愁。   一下早朝,薛大将军那欢快的嗓门,能传遍皇宫各角。   逢人便道:“那两人真不是东西,朝廷养着他们,可他们竟吸百姓,将士的血,要我看,还不如直接问斩。”   死了便一了百了,哪有流放后的折磨让人崩溃。   各官听到这句话,都是笑笑,不说话。   没有得到回复,也不影响薛大将军的好心情。   他继续咧着嘴,头一次走近恭亲王:“好家伙,我原先以为你就是名赌徒,还想着你这么个东西如何坐上如今的位置,不曾想,我看错了人。”   薛大将军很是佩服恭亲王。毕竟百官里头像他这样能干实事的不多了。   恭亲王听着这话,就狠狠一甩袖,不欲与薛大将军纠缠。   “令夫人,不让你与我来往,将军还是与我保持距离为好。”   薛大将军闻言,连忙谨慎的往后退两步。   “对不住,实在妻令不可违抗,不过鸿煊兄你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我断不会再瞧不起你。”   真是个粗人!   不会讲话就把嘴缝上,省得在这儿膈应人。   恭亲王当下抬步离开,不再与他多说一个字。   薛大将军笑嘻嘻的目送人远走。后见一脸酱色的镇国公。笑容更大了。   他知晓吴巍和那两个贪污小贼,平日里交往过甚,也算是同一艘船上的人。皆辅佐三皇子。   那两人贪污保不齐这两人受惠。   都不是好东西。 第347章 你只是扎她的心了。   吴巍如今遭受巨大一击,也不知何时才能培养出如此忠心一心辅佐他的帮衬。见他无精打采,脚步蹒跚,薛大将军上前。   拦住他的路。   “姓吴的,你这脸色够难看的,可是病了?有病就该请太医看看,可别一拖,病入膏肓无可救药,那可就完了。”   “可要我帮着叫叫?”   吴巍气的手都在抖,实在厌恶薛大将军。   “我好得很,不劳将军费心。”   薛大将军笑意一顿,嗓门依旧大得很:“都是同僚,应该的。不过既然你无大碍,可板着这张脸倒是有趣的很,长的不够英俊也就罢了,如此愈发难以入目。”   说着,他话锋一转,竟有些犀利:“难不成镇国公你对官家处理那两个畜生一事有疑议?”   吴巍想吐血,他不明白原本都好好的,可一转眼女儿就要远嫁他国,紧接着噩耗一个传着一个,就想中了邪似的从未断过。   “不敢。”他压下涌上喉咙的血。说话声嗓哑的厉害。   “如此大快人心的时刻,你怎么不笑?”薛大将军质问。   说着,他盯着吴巍,催促:“快笑!”   从未见过如此强人所难之人。   ……   经过一夜,楚汐在收到卫璇送来的鸡汤后,昨夜的狼狈早已不再。   不知可是受了卫璇的影响,楚汐觉得这鸡汤贼鲜。   “今日不陪着你家聂宝,倒来找我,怎么,你有什么是求我?看在鸡汤的份上,只要不伤天害理,我都依你。”   卫璇做在椅子上,正得意的晃着腿,听着这一句,当下便不依了。   “汐姐姐,你怎可如此想我?就好似我来寻你目的不纯。”   说着,她凑上前:“我家小仙女果然料事如神,我的确目的不纯。”   楚汐:……   就没见过先扬后抑,把自身责骂一番的。   她很是无奈:“说吧。”   卫璇兴致冲冲,拉过楚汐的手,搁在小腹处。   “你感觉到了么?”   楚汐:“感受到了,胖了。”   看看,双下巴都出来了。   卫璇:!!!   她当下纠正:“我是说我没准怀上了。”   楚汐险些把鸡汤喷了出来。   毕竟聂明曜这人传统老实不过,无论如何,他就算伤了自己,也不会让卫璇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就算感情深,有些事忍不住,可卫璇如今走路都不利索,聂明曜若真把她怎么了,那就不是个东西了。   要不然,在卫璇整日坚持不懈的勾引下,他早就忍不住了。   楚汐抽回手的同时,用力在卫璇额间点了点。   “你可真行,孩子是你随便想想就有的吗?”   这话好在是她听见,若是有心之人有意传播,卫璇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楚汐突然操心这傻孩子,嘴里没个把门。   “汐姐姐,你莫以为我傻,我都和聂明曜睡了!”卫璇不服气道,可顾忌肚子里的孩子,她说话声都很轻,生怕吓着了小聂宝。   楚汐一滞,脸上更恼了:“你这是给他下药了?”   “我就这般没有魅力吗,和他睡还需要下药!”   卫璇说到着,转头对着一旁的落儿道:“府里可有酸梅?取一盘来。”   卫璇怕楚汐不懂,还不忘解释:“怀孕了就爱吃些酸的。”   楚汐:你够了。   在那一刻,她险些真的要信了,可理智一直在她脑中左右她的思想。   “你月事何时来的?”楚汐心累。   卫璇早就猜到了楚汐会问这些。当下揉着还不曾显怀的肚子,母爱泛滥,全身散发着母性光辉。   “这些我还能犯糊涂不是,我月事都推了两日还不曾来。不是怀了又是什么?”   楚汐:……   实在不知卫璇的自信是谁给的。   卫璇本就是个爱分享的,当下把前几日的事说予楚汐听。   原来,那日聂明曜得了风寒,迷迷糊糊间一直喊着冷。卫璇是谁!她可是阅览话本子百八十本的人。   当下就想起了那一幕:女子淋了雨,身子承受不住,当下便病倒了。是男子宽衣解带的照顾,后入了女子的被窝,用身子替她取暖。   卫璇效仿能力极好,三下五除二的脱了各自的衣裳。   “汐姐姐,聂明曜那个混蛋,第二日醒后就骂了我一顿。”   说着什么之乎者也,就算他病死,也不忍心她如此。   “他早去我家提了亲,喜帖都送了出去,就等我身子再好些便成亲,左右都是夫妻,他别扭个什么劲,不过有了孩子,我并不打算与他说,我要让他向我认错。”   楚汐静默,说话很是艰难:“你确定你真的有了?”   卫璇很肯定:“这是自然,我衣裳都脱了!”   “聂宝都亲我,只是后来说太热,去冲了澡。”   嗯,风寒愈发严重了。   楚汐猜测,这孩子不知圆房是什么。   嗯,楚老师课堂开课了。   小板凳排排坐好。   “谁告诉你男女情事,只是单纯的脱了衣裳睡?”   “难道不是吗!”   楚汐:“不是!还需要做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卫璇见她语气肯定,低头瞅了眼肚子,像是不敢相信那般:“我真的没怀吗?”   楚汐左手虚攥起一个拳头,在卫璇的注视下,右手食指戳进拳头洞了。   “看清楚了吗,这才是破身子。”   “你还是个姑娘家,还怀孕?我还你是疯了。”   楚汐说到这,嗓音轻了下来,女子眸光潋滟,抿了抿樱唇:“我都没怀上,你就能怀了。”   你是看不起狗子的效率吗?   卫璇还不是特别懂,可压不住她心里难受,她都想好抱着孩子,教他如何喂鸡了。可却得到如此打击。   楚汐拍着卫璇的肩:“整日里有的没的,也就聂明曜好脾气,日后可不许那样了。”   卫璇受了打击。   她什么也听不下去。   她捂着肚子,就像是小产过后,无法抑制悲伤的夫人,眼眶里挤出两滴泪。   “我的孩子!”   楚汐:……   落儿刚端来酸梅,就听这么悲怆的一句。她默默的把酸梅放在卫璇面前。   “卫姑娘,好端端难受什么,可别伤了身子,对胎儿不好。”   卫璇哭的更难受了。   落儿傻眼。   只好求救楚汐:“姑娘,奴婢可有说错什么?”   没有,你只是扎她心了。 第348章 她看着脑子很清楚么?   楚汐蔫坏的很,卫璇隔旁哭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她却剥着山核桃看的有趣。   裴幼眠甫一入院,就被这大嗓门吓得步子都往后退了几步。   “是卫姑娘来了。”云坠在一旁小声道。   裴幼眠一听哭泣的不是嫂嫂,不由松一口气,可念起卫璇待她也极好,小丫头同样也焦急。   她小跑入内。   楚汐听见声响,稍稍抬眸,见着来人像是路上跑急了,这会儿正小口的喘着气。   楚汐面前已经剥了不少山核桃,核桃肉粒粒饱满,被她放在桌前的白瓷盘上。   “过来,都给你剥好了。吃了这些,再喝你卫姐姐送来的鸡汤。”   裴幼眠面带迟疑,在楚汐身旁坐下,她扯了扯楚汐的衣袖,歪了歪头小声问:“卫姐姐为什么哭?”   “没事,吃你的。”楚汐道。   裴幼眠这才放下心来,她傻愣愣的又听了听,肉嘟嘟的小手这才去抓核桃肉。   楚汐又给自己剥了一个:“咱们多吃些,这玩意补脑。”   裴幼眠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用鼻音嗯了一声回应。   屋内的的哭声在这会儿慢慢低了下来,卫璇高估了姐妹之情,她压根没想到楚汐竟然不劝她。   卫璇顿时没了哭的**。   楚汐当然不会劝她,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只要劝上一句,卫璇总能哭的更大声。   卫璇眼角还坠着滴泪,要落不落的模样,看着让人不忍心。她胡乱的用衣袖擦了擦。   “我实在交友不慎,补脑都不叫上我。”   她看着脑子很清楚么?   楚汐听到这句话再一次沉默了。   卫璇这个宝贝一天不知道要送给她多少次惊喜。   不比楚汐的无奈,裴幼眠见卫璇不哭了,当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白的贝齿,娇憨可爱。   她很是大方的把那一碟核桃肉挪到卫璇眼前,许是怕她又念起伤心事,再度哭了起来。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就连说话都弱了几个音调。   “都给你,幼眠的就是卫姐姐的。”   卫璇被这句话治愈了。   小丫头没白疼。也不枉她今日还给裴幼眠也备了鸡汤。   卫璇倒也真不客气,一把抓了核桃肉,吃了起来。   “我的天呐,汐姐姐你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小姑子,想偷。”   看她这样,楚汐已经能猜到她后面会说什么了。果然,不出所料。彩虹屁来了。   “幼眠软软糯糯的,也不知哪个男人有福气娶,像幼眠这样的小可爱,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配得上?”   “裴公子疼她,你这个做嫂嫂的也疼她,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所以小仙女都要做一家人吗?”   “我要是有弟弟,我定然……”说着,卫璇没了声。半响这才继续。   “好了,就算我有胞弟,他也不配娶幼眠。”   楚汐给裴幼眠盛了碗汤,就听卫璇在一旁叨叨个不停。   要不是见她方才哭的可怜,楚汐绝对拿帕子堵了她的嘴。   “卫璇。”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嗯?”   楚汐把桌上的山核桃都摆在她眼前:“多吃些。”   对于楚汐的突然关心,卫璇还是很感动的,可她笑不出声。   “你为什么不给我剥!你就只爱幼眠吗,我呢,你看看我!你我的友情就这般脆弱不堪吗?”   “爱呢?被你丢了吗?”   楚汐忍无可忍:“你没手吗?”   “我知道,你已经厌倦我了!呵,女人,果然和男人一样不可靠。”卫璇张嘴就来。   她低落的看着小腹,仿若还不曾从‘痛失爱子’的情绪中缓和。   卫璇幽幽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凄凄惨惨戚戚。   楚汐险些以为她就是大恶人。   “果然,人走茶凉,我如今这幅光景,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只要一颗,仅仅只是一颗小仙女亲手为我剥的山核桃,怎么就这么难。”   楚汐这才知道,原来有人比她的戏还多。   影后赐教了。   佩服!   裴幼眠听的都要哭了,她用手抠着桌子。   “卫姐姐,你好惨。”   卫璇点头:“对啊,我好惨啊。”   楚汐深深呼了口气。   “落儿。”她出声。   落儿当下福了福身子:“主子,有何吩咐?”   “府内还有多少山核桃?”   这些都是庄子里送来的,那里的掌事特地选了最好的,给主子尝鲜。当然,还有些旁的干货,和这个时令的果子。   落儿不假思索道:“一共送来了六大麻袋,主子您送出去四袋,府内还有两袋。”   这四袋分别是楚家两袋,章家两袋。   楚汐颔首:“允出半袋留着,其余的都送去卫府。”   卫璇眨眨眼:“给,给我吗?”   楚汐拍拍她的手:“多吃些,吃完我再让庄子里给你送。”   卫璇当下欢喜,转眼把方才的苦情戏抛在脑后。   楚汐默默补充:“这屋子里头,你最需要补了。”   卫璇从核桃里得到了安慰,再也不介怀什么身子不身子。   “小仙女,果然,你是爱我的!”   楚汐:“……”   卫璇这才哼着小曲,剥着核桃。吃着吃着,又想起一桩事。   “对了,你成亲也有段日子了,怎么不曾有孕?”   楚汐没好气道:“孩子哪是想要就要的,急什么。”   裴幼眠当下被这句话带着,显然,她对当姑姑是十分期待的。   到底六娘常年在她耳边碎碎念,灌输了不少思想。裴幼眠心智弱于常人,她问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顾及。   小姑娘很是苦恼:“怎么还没有宝宝呢,是兄长不够努力吗?”   “可是那日晚膳,幼眠都一人用的。”   信息量太大,卫璇起哄的‘哦’的一声。   “我懂了,是这样。”   她学这楚汐攥起一个拳头,另一只手食指钻入拳头眼。   落儿眼是眼鼻是鼻,没有反应。   云坠对这些不懂,很是不解。   可拂冬先前是药王谷的,除却她,弟子皆是男子,平日里说些荤话也不曾避着她,她懂得也多。   她第一次看见如此生动的比划,并不知这是夫人传授的。   当下有些震惊,对卫璇刮目相看的同时,觉得她是真的不害臊。 第349章 你的确配不起章烨   楚汐是在午膳左右十分,才从落儿嘴里听到禹帝今早大怒,处置两位官员一事。   她听了倒也不震惊,毕竟她知道有这么一出,只是进展像是快了几倍速。   不知为何,她不由得心慌,不是对未知的迷茫,而是一种她说不出的意乱。   好不容易强制压下这种感觉。   却又得了另外一个消息,是魏恪令人送来的。   楚汐捏着信封,待瞧清信中内容,脸色微微凝重。她想也不想,直接让人备了马车。   ……   曲情听到楚汐要见她,实则是惊讶的,可转眼一想,也着实情有可原。   柳月在一旁似笑非笑,刻薄的说着:“看,你伤了人兄长,报应来了。”   曲情闻言,依旧冷冷清清的。没有丁点儿反应。   柳月却是捂着肚子笑,眼底却笑出了泪花:“怎么,要不要见?不见我就去回绝了。总不能让人等太久。”   曲情终于有了反应。   楚汐这趟若是只为章烨抱不平,早就来了,也不至于拖到如此之晚。   她缓缓道:“见。”   说着,站起了身子。发间那枚银凤镂花长簪随着她的起身那垂着着细珠慢慢摇曳着。   女子秀雅绝俗,仪静体闲,可眉目间隐隐又有股温婉娴静之色。   柳月笑意一顿,费解:“楚汐是什么人,你应当最清楚,她若闹起来,可不是你能拦住的。”   要她说,还不如不见。   她不明白曲情为什么还会答应赴约。   实在是楚汐的风评太差,所有人一提到她都是:蛮横不讲理。   也难怪柳月不赞同。   而曲情只是轻轻摇头。   楚汐她见过,绝不是世人传的那样。   何况,他的妹妹,定然不会差到哪里。   ……   楚汐在醉乡阁不远处的茶楼雅间候着。女子端坐,懒懒的靠着楠木椅上。手里执着菊瓣翡翠茶盏。   女子娇艳的面容在袅袅升起的蒸汽下,透着朦胧有些看不真切。美眸静静的看着杯中茶叶上下沉浮。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记得曲情的无情。她也记得章烨的求而不得。   他记得章烨的郁郁寡欢,也记得曲情一袭耀眼的红嫁衣,一步一步的走出无情的走出章烨的世界。   她还记得有一段描写,让她难受了好一阵子。   [章烨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一把抓住曲情的衣摆。]   [男子眼角微红,仿若被全世界抛弃。端是从未有过的憔悴。]   [他哀求道:“你可不可以别走。”]   可曲情还是走了。   走的那么坚决。   章烨还沉浸在这情爱的痛苦中,日日买醉。再也听不得‘曲情’二字。可私底下又疯狂的搜刮着她的消息。   楚汐想到这里,不由闭了闭眼,心口闷的她难受。   紧接着,传给章烨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耗。   [章玥,章老太爷,章老夫人皆纷纷离世,表妹失踪,章家的天塌了。]   ……   曲情便是在这会儿来的,她缓步进了雅间,取下身上的披风。   “裴夫人。”女子嗓音冷清。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楚汐从记忆中缓神,抬眸去看上着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下配桃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的女子。   曲情落座:“我若不来,想来您会闯醉乡阁。”   楚汐放下茶盏,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清楚,今日我的确非见你不可。”   楚汐显然有话要说。   曲情不语,静静的坐着,她等着楚汐的下文。   楚汐垂下眸子,直奔主题,忽而一笑:“你应当知道,我有多厌恶你。”   曲情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仅仅只是一瞬,她还是那个样子,冷冷清清好似什么都不能左右她的情绪。   “我知。”   “章烨心悦你,我这会儿也不知他哪儿瞧上了你?”楚汐笑意一顿。   “京城不比别处,最不缺的就是手握重权的老爷公子。章家的确不值一提。”   “可你到底是醉乡阁的出身,说到底,章烨要为你赎身,甚至妄图娶你为妻,我是一万个不赞同。”   曲情的指尖泛白,她闭了闭眼。   楚汐说的犀利,可她说的在理。   寻常人家要娶青楼出来的女子,都能遭人指点,何况是章烨。   “裴夫人说的是。”   楚汐见她茶盐不进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   “可章烨认定了你,莫说是我,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即便遭长辈事事嫌弃,处处挑错,可说到底也是被捧着长大的。”   “他幼稚,爱闹,可真性情,他易怒,易恼,但踏实可靠。曲情,他这样的人,你的确配不上。”   曲情身子一僵,对上楚汐的潋滟的眸子,她神情有过一瞬的恍惚,她记得,章烨也有一双极美的眸子。   她不说话,可一旁的柳月再也听不进去。   她来前就做好了被羞辱的打算。   柳月最清楚不过,楚汐若指着曲情的鼻子大骂:不要脸,恶心,卑贱,见钱眼开,势利眼等重重恶毒的词汇,曲情也不会有半点波动。   可楚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的话却如刀子般一道一道的划在曲情的心上。   “裴夫人,我们姑娘……”她气急败坏刚要出声。   就被曲情轻声打断:“柳月。”   柳月恨恨的闭了嘴,显然气的不行。   楚汐见此,淡淡的扫了曲情一眼:“可配不配却不是我说了算,章烨那厮觉得配,那你便配。”   曲情闻言,冷冷清清的面上总算夹杂着丝丝缕缕不可置信,实在没想到楚汐会话锋大转折。   楚汐不以为然,她像是说渴了,轻轻抿了口茶,这才继续道。   “曲情,这名字取的倒是不错,可到底不是真名,好好的姑娘家,也算是大家闺秀的出身,却一头扎进寻欢作乐的场所,你倒真豁得出去。”   曲情当下脸色大变,唇色发白。   楚汐竟然知道她的底细。   她再也没有来先前的稳重,当下心慌意乱,看着对面女子艳丽的容颜,一时半刻,竟不知该说什么。   楚汐安抚般的觑了她一眼:“别怕啊,都是好公民,我又不会吃了你。” 第350章 榜一很遗憾   “你顶替了早就化成一堆枯骨名唤曲情的姑娘,借着她的身份,入了醉乡阁。我就纳闷了,这醉乡阁有什么值得你这般。”   楚汐慢悠悠的说着:“不对,与其说是你,倒不如说是你背后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着实令人费解。”   楚汐以往想不通的,在见了那封信后茅塞顿开。   她从没想过,作为一个读者,了解的小说世界,也有瞬间会觉得荒谬,所有的认知崩塌。   看着眼前的女子,楚汐竟不知该以什么角度去评价。   楚汐有过片刻的晃神。   如首次见面那般,她轻声道:“你发间的银凤镂花长簪极美。”   曲情实在没想到楚汐能调查出她的身份。   明明不该如此。   她呼吸都放缓了。   她的确不是曲情,顶着这个身份度日,她险些都要忘了,她该是谁。   她抬手去触这戴了多年的银凤镂花长簪,谁能想到,就连她日日都佩戴的簪子都不是真正的属于她。   被选做曲情,是那姑娘父母逝世,进京投靠远方亲戚,可亲戚早就搬离京城。   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继续独自奔波。   不久后却被奸人所害,直接抛尸去了乱葬岗。   这么一个没有人认识的身份,最安全也最保守。   她从那人手里拿到两物,一是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和证明身份进京特地弄来的路引,二便是她从不离身的簪子。   曲情日日佩戴,好似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的提醒自己。不要失了本心。   她不该为自己而活。   楚汐见她这般动作,身子往后躺了躺,好整以暇的把视线放在曲情脸上。   “我若是没猜错,这簪子的主人也的确叫曲情,但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亏她一直以为这是曲情心上人所赠,却不想,从一开头,就错了。   “裴夫人这话想必也没人肯信,我若不是曲情,那我是谁?”   曲情很快恢复以往的冷漠。就好似这个插曲也只是在湖面惊起点点波澜,很快,归之平静。   她这个反应,楚汐并不意外。   可楚汐今日来并不是拆穿她,楚汐也不在意对方的抵死不承认。   诚然她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姑且还唤她曲情罢。   适才,曲情还不曾来时,楚汐就细细的想了一番。   抛开一切,大胆猜测。   毕竟魏恪送来的信息实在有限。寥寥几句,并不能证明什么。   楚汐方才那一番言语,何尝不是打探。   所幸,曲情的反应在告诉她,没有错。   什么心上人,都是假的。   这本书的作者呢,楚汐真的很想问问:你他妈到底写了个什么玩意儿。   哪有人笔下的世界有真么多的bug。   就这样的文,怎么好意思长居女频排行版前三。   “裴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还得回去,实在不能逗留太久。”曲情淡淡道。   楚汐懒懒道:“成!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你来醉乡阁的目的,你背后的人是谁,我都不问。”   说着,她身子往前倾,指尖有意无意的滑过杯盏,轻轻刮过,留下刺耳的声响。   楚汐话锋一转,言语也没了先前的随意:“不过,我倒真想问问,你屡屡拒绝章烨,是真的没动心,还是不得不伤害。”   曲情闻言一顿,袖下的手不由蜷缩:“我对章公子无意,裴夫人且放心,我区区怜人,身如浮萍,到底被纸醉金迷迷了眼。”   说着,她对上楚汐的眼,不以为然道:“章烨方方面面的确不错,可到底他一没官爵,二无建树。章家的确富贵,可裴夫人适才也说了,在京城里头,压根排不上名号”   “我,曲情,就是想做人上人,而这一切,他给不了。”   楚汐听着她这一番话,自顾自的颔首。有些敷衍,又好似没在意。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曲情说了这么多,恍然间说了个寂寞。   就连一旁的柳月也傻了眼。就连她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想吧说话之人吊着打,楚汐是怎么回事!   楚汐何时如此好脾气?   她的凶悍,她的狠毒在哪里?嫁了人难不成还能收了锋芒。   冷漠如曲情,听了这话都险些破功。   她不知楚汐还知道了什么,瞧着如此胜券在握的神情,就好似何事心中都有数。   楚汐:“不日后便是拍卖的日子,你背后之人,让你在醉乡阁呆了如此之久,就是为了那日吧。”   曲情猛然站起身子,椅子挪过地面发出的声响很是嘈杂,盖过了楚汐的声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汐微笑:“都说了,我不会吃人,放松。”   曲情到底还有理智,她深深的吐了口气:“裴夫人知道的确是多,可说到底,在我面前说了如此重重言辞,到底还是调查我的结果仅限于此。”   也怪她,疏于提防,让楚汐一个劲的试探。   可也无碍,毕竟楚汐知道的也只是表面。   楚汐也不在意,因为她想知道的已经足够。别的,她也不感兴趣。   要不是怕章烨单身一辈子,她才懒得动脑子。   章烨怎么有她这么好的妹妹,兴许上辈子好事做的太多。   靠,他真幸福。   “今日之事,还请裴夫人莫于章烨提起。”曲情冷漠状。她听说章烨这几日做起了生意,曲情以他的放下而宽慰,实在不想又让章烨分心。   这段见不到终点的路,何必不劳辛辞的走一段,非要跌的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如今章烨恢复斗志,甚至有了规划,做最好的自己,这就够了。   “你许是不了解我,我这人最藏不住事。”楚汐说的理直气壮。   曲情微微一顿,丢下两个字:“随你。”   女子提步就要走,柳月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深深看了眼楚汐,这才跟上。   “等等。”楚汐突然出腔。   “你若改变主意,随时来裴府寻我。这么多年顶着个死人的名号过活,装的也累。”   “你的消息如此难调查,你背后的人也定然是个厉害角色,可那有如何,到底不过是个依靠女人的。”   费劲心思,让曲情以对方最放心的身份姿态,送到那人身边。   是要调查什么?还是又别的目的。   榜一很遗憾,榜一不知道。 第351章 欠债不还王八蛋   不过,有一点,倒是有趣。   楚汐来的急并不曾得知,曲情这些日子见了谁,不然心中也有了猜测。   曲情的初·夜,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有钱有势的哪个不是胜券在握,就等着砸钱。   可到底曲情是醉乡阁的招牌,只要她选定,对方又使了不少银子,那邹妈妈定然如了曲情这颗摇钱树的愿。   楚汐不知曲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这么豁出去的给人办事。   曲情显然是听到这几句话了,可她还是走了,坚决的很,从不动摇。   这也在楚汐的料想之中。   若是三言两语能让人改变心意,也不会造成章烨最后的悲剧。   她慢悠悠的继续喝着茶。   一旁候着的落儿,纠结的咬着指甲,主子方才一番话,明明一个字一个字分来,她懂。   可连在一起,落儿傻眼。   “主子,我还是不懂,这曲姑娘怎么就不是曲姑娘了?什么顶替,主子是在说书呢,您说了这么多,我就没几句是听懂的。”   当然,这些还是其次,最让落儿不解的竟然是主子跑这一趟就好似要撮合曲姑娘和表公子。   “曲姑娘说的明明白白,她对表公子无意,说的还那么难听,果然没心。”   楚汐觑了一眼为章烨抱不平的包子脸。   只是笑了笑。   曲情还想着让她莫把这事透露给章烨,说是心中没有丝毫在意,鬼信。   有些时候,抱憾终身是最遗憾的事。   章烨爱的热烈,而又惨败。   他如今的确像个没事人一般,能谈笑风生,能攒足精力的开拓事业,可楚汐知道。   他的痛苦只是恰到好处藏了起来。   曲情就算给他宣判死刑,可到底他也有知道这些的权利,而不是迷迷糊糊的就被‘遗弃’。   念及此,楚汐出声呢喃:“也不知章烨这会儿在何处?”   “扬鹤与我说过,这些日子公子大多都呆在给靳公子住的那间宅子里。”落儿当下回道。   楚汐挑眉:“你和他身边伺候的扬鹤倒走的真近。”   落儿提到这不由烦躁,扬鹤那小子年前就到她这里借了一两银子,至今未还,她可不得关心扬鹤的动向。   可偏偏看着扬鹤的神情,他许是把一两银子忘的一干而尽。   落儿每次见面,都要委婉的问上一句:“瞧你这春风得意的,又去哪儿快活了?。”   可是!扬鹤愣是没听出来,银子是重心。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我是要伺候主子的,哪有闲工夫潇洒。”   落儿每每这时,气的牙痒痒,恨不得银子能自己跑回来。   若换成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扬鹤是表公子的人,也算是自己人。   提醒他还钱,难免显得自己过于小家子气。   可她就是小家子气啊!   落儿很多次告诉自己,算了算了,不提那事,就当不曾发生。可偏生扬鹤亲自来找她,问他这新买的金首饰可好看?   还说那是给以后娘子准备的,他一个粗人,怕选的不好,过来问问她的意见。   自然是好看的,上头可是有碎玉轩的标印。   哦,那恭喜恭喜啊。   可是!合着你有闲银子买这些,你怎么不把一两银子还给我!!   落儿就觉得,这事不能一笔勾销。   银子这事含糊不得,可偏生提起来显得尴尬。   明明她是借银子都,凭什么尴尬的是她。   包子脸气鼓鼓的,回复楚汐:“姑娘又多想了,还不是扬鹤欠我银子,我得清楚他的行踪。”   最好的便是能恰到好处的催债,希望扬鹤自己能想起来。   楚汐乐了。   “你直接和他提就是了。”   小仙女一直不知道尴尬两字怎么写,只要脸皮够深,尴尬的永远是别人。   落儿跟着她也不短了,怎么就没学会呢。   “怎么没提!”包子脸皱的不能再皱。   “不久前,我还找他谈了谈借钱不还之辈多么令人深恶痛绝。”   楚汐好奇:“他怎么说?”   “他倒也是个直肠子,陪着我一起骂,说欠债不还王八蛋。”落儿无奈。   ……   楚汐终究没亲自找章烨,她从袖中掏出信纸。上头只草草附有真曲情的生平,和一句话。   ——背后势力强大。   的确,如曲情所言,魏恪的调查仅限于此。   女子想也不想,直接让信得过的人,亲自跑了趟章烨的宅子。   好不容易出了躺府,她也不打算就这么回去,想了想,就带着落儿跑回娘家。   ……   钰旭桀养着暗卫的基地,是在郊外。周边偏僻的很,鲜少能瞧见过往的路人。   六角亭里,正坐着三个男子。   一人着一身雪白绸缎,神情自若,面容精致优雅,漆黑的眼眸,仿若一颗黑曜石,看似柔和却又透着一股疏离。   他边上的男子,一人着蓝衣,一人着深紫。   蓝衣男子是祁墨,他面容温和,神色宁静而安详,细细的听着深紫衣男子的话。   钰旭桀把要紧事说完,这才轻松的说着旁的。   “那吴巍,脸色沉的实在是难看,被薛将军这么一逼,听闻一回府就倒下,吐了血后不省人事。”   可就算有一口气,明日早朝爬也要爬进金銮殿。   毕竟,禹帝一直想法设法想要拨弱吴巍的势力,好不容易抓了把柄要不然也不会转眼就处置了那两人。   有了薛将军那一句:你对官家行事可有疑议?   保不齐禹帝借题发挥。若是随意给吴巍安下这么一个罪名,那可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这是以病要挟,对朕行事不满?   祁墨微微一笑:“吴巍心高气傲,如何能接受如此落差。京城的水,浑浊的厉害,眼瞧二皇子您一步步追赶,保不齐会狗急跳墙。”   三皇子也的确足智多谋,可到底少了气候,事事瞻前顾后,迟疑不前。少了份雷霆果断。   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君王。   钰旭桀:“狗急跳墙也罢,诡计多端也罢,左右不过是见招拆招。”   一旁的裴书珩,从见面到现在,就没说过一个字。老成而又稳重。   钰旭桀实在看不下去。总是想法设法想让人破功。   只可惜就没一次成的,不过,今日却说不定。   “书珩,我听闻那魏恪一早就谴人给你娘子送了信,你这做相公的可知情?”   听听这语气,就好似在说,你怎么还不回去抓.奸呢。 第352章 楚汐绣的,也算凑合   钰旭桀又是个爱夸大其词的,何况,他一心想看裴书珩变脸。   “这魏恪也是神秘,他不曾出事前倒是个开朗少年,不然也不会和宁虞闵结交。”   那时,魏恪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就连皇子钰旭尧和魏恪走在一会儿,世人都是看见的第一个都是魏恪。   那时钰旭桀人微言轻,曾有次被钰旭尧堵着一番冷嘲热讽,也是魏恪解的围。   曾可想,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魏恪这人因着身子缘故,整个人都没了朝气,钰旭桀还想着把人招到麾下,奈何对方就是想死。   钰旭桀倒是奇怪,魏恪怎和裴书珩的夫人,有了瓜葛。   “书珩,你看看你整日一个表情全然没有脾气的模样,莫说姑娘,就连我看着都累。”   “你就不怕你那夫人厌倦了你?看,魏恪都来送信了。”   裴书珩面色淡淡,半垂着头,眼底的不耐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又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   他早就从楚汐嘴里听过魏恪帮忙查事,可听钰旭桀谈起,心里总归还是不舒服。   “殿下多虑,我与夫人情投意合。”   祁墨听了这话,他见过裴书珩和楚汐的相处模式,不由嘴角笑意加深,却不言语。   钰旭桀不知这些,但他知道,裴书珩对他那夫人很是上心。不然也不会多次拒绝那些官员送上门的女子。   钰旭桀没想到,料想的场景没出现,却吃了一把狗粮。   “够了,知道你夫人对你一心一意,你对你夫人深情不改。”   说着,他忍不住对着祁墨吐槽:“真的是,就没见他有过别的表情。活的像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他在他夫人面前可还是这幅德行。”   祁墨闻言,低低笑出声。   “这自然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他不由一顿,想起前些日子得知的一桩事,面色不由变得凝重。   不过却是没说,硬是忍着。   钰旭桀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他瞅了眼天色,如今还早。不由出声询问。   “怎么,你可是有心事?”   祁墨当下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些日子归家少,娘子恼了。”   钰旭桀听此,当真了。   这些日子禹帝正给他挑着皇子妃,女子都是麻烦,钰旭桀无意成亲,可实在拒绝不了。   看看祁墨说的,女子会生气,会和你闹,反倒影响大业。   祁墨的娘子是他表妹,听说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裴书珩与他娘子更是恩爱。   他却要娶一个人长相都不知晓的女人。钰旭桀说到底是羡慕的。   可他心有大任,他很清楚,他要娶的不是娘子,而是她能带过来的势力。   钰旭桀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真是麻烦,在外已经够累了,回去还要应付娘子,你也是不容易。”说着这话,他其实有些酸。   裴书珩终于动了动唇:“二殿下,您不懂。”   祁墨跟着回道:“甘之如饴。”   钰旭桀:得,我不懂你们成了亲的,你们牛掰。   重要的事也谈的差不多了,裴书珩也不想继续呆着。他温吞的玩着指尖都玉扳指。   “二皇子可有旁的要紧事?”   钰旭桀眼前有一本千字文,里面都是他空闲时随意画的,看着纸张,不知情的定会认为这本书被他翻阅了无数次。   看看,纸张都要泛黄了。   瞧,这圈圈点点的,一页将近被画了四分之三的,都是二皇子不认识的。   他把手搭在千字文上:“走吧走吧。”   他还得忙着继续涂涂写写,迷惑那些人呢。   裴书珩和祁墨一前一后出来,一同上了马车。   这几次出门,到底还需要谨慎。送他们离开的是钰旭桀手下的暗卫。   是个架马的老手,却因在一次事故中耳鸣之症。除却大声说话,他一般都听不见。   因此,刚在马车上坐定,祁墨便无所顾忌的出声。   “裴兄,有一桩事,我想了又想,该与你说一声。”   虽然是裴家夫妻之间的事,祁墨也不想掺和太多毕竟不适合,可到底楚汐与他娘子交好,又是他的恩人。   裴书珩面色沉静,从祁墨在先前说什么俞殊敏恼,他就觉得祁墨隐瞒了什么。   俞殊敏他见过,在祁墨面前温温柔柔的,可不像是会冲他发脾气的。   “但说无妨。”   他这般,祁墨也没了顾忌。   “我这些日子一直调查着郑荣,胡严二人,却调查出令夫人的一桩事。”   他顿了顿,略一思忖,想着用什么言辞来说,最不冒犯。   裴书珩听到这里,眼眸加深。视线淡淡的落在祁墨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在裴兄前些于二皇子去江浙一带调查贩卖私盐一案时,裴夫人曾在齐家药铺周边的一条小巷被人所调戏。”   那日,郑荣,胡严偷偷见面,正经过那条巷子一前一后,是在楚汐逃脱后进齐家药铺后的一炷香。   祁墨说完这句话,目睹裴书珩冷下来的神情,他当下忙补充。   “不过,好在令夫人踩了那小人一脚,逃了出去,到底无碍。裴兄大可放心。”   他得知这事,就想和裴书珩提上一嘴,可到底忙的不可开交,这事也耽搁下来。   他想着,楚汐到底是女子,这些话不好和裴书珩提。如今见裴书珩的反应,也得到了证实。   祁墨是成了亲的,他最知道男人对妻子的在意。   不是在意她险些失了名声贞洁,而是在意没有给足绝对的保护。   那时,即便裴书珩和楚汐还不曾成亲。   可说到底,也不该放任那无耻之徒逍遥法外。   裴书珩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紧拧着眉心:“我知晓了。”   “可要我帮着查出那人身份?”   “无须。”男子的嗓音没有半点起伏。   他如此,祁墨也不好再说什么。   左右裴书珩要知道的事,只要他想,就没有调查不出来的。   手腕能力,皆在他之上。   他视线向下,不由瞧见那枚精致的荷包,略有些意外。实在是记忆力裴书珩一直戴的事枚质地细腻的白玉佩。   裴书珩顺着他的视线,目光朝下,嘴角不由勾了勾。   “楚汐绣的,也算凑合。”   祁墨:……   你开心就好。 第353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病了   裴书珩回府后,脸色倏然冷如冰霜。   这事若在娶楚汐前得知,没准,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不当回事。   可如今,到底是不一样了。   “夫人呢?”他淡淡问。   “夫人一早收到了信,就出了府邸。”下人见他神色难看,当下恭敬道。   裴书珩面色更为冷淡,闻言直接入了书房。   ……   他们嘴里讨论的对象,这会儿正在楚家,悠哉悠哉。   楚汐刚回娘家,却从管家嘴里得知章玥,楚赫一早就出了门。   来都来了,楚汐也不打算就这么回去。   她也困了,当下回了做姑娘时住的院子,因日日有人打扫,院内干净整洁。   她回了屋子,倒头就睡。   这种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日子,让人丧失斗志的同时,又觉得真特么爽。   数钱输到手抽筋的愿望终于视线。   祖国麻麻,你看到了么!   钱着玩意多了,也真是焦虑,前一段日子,她愣是买了一座山。   气人的是,派过去管理的掌事,隔了几日,就加急给她捎了口信。   ——在山背阴的一册,发现数多株白年灵芝,甚至有一两株是千年的。   实在是乡下识得草药的人极少,那些灵芝又长在隐蔽之处。   这是什么运气。   又能钱生钱了?   楚汐轻轻叹了口气,睡前只有一个念头。   这钱要怎么花,才不枉费她来这一趟。   真!难!   ——   晨曦院   楚汐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晨曦院中。   楚依依这些日子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嘴里尽说着丫头婆子不懂的话。   甚至用着饭,也能冒出几句宁世子的名讳。   下面伺候的人,哪个不是面面相觑,不敢出腔多嘴。   心里却一个咯噔,他们姑娘万不是魔怔了吧。   世子的名讳,岂是她能喊的?   就连朱婆子也是忧心忡忡。上回姑娘去拦宁世子的路,就吓的她好几个夜晚不能入睡。   如若不是她清楚宁世子和姑娘没有任何干系,不然,当真要以为宁世子曾辜负了姑娘,是个绝情郎。   她斟酌片刻,这才上前。   “姑娘,大姑娘回来了。”   楚依依不耐烦道:“回来便回来,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楚依依感觉她要疯了。她倚着窗,如怨妇般,周身都洋溢着一股不甘心的怨气。   这段日子,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宁虞闵这般不待见她。明明他该费劲心思想娶她入门的。   可宁虞闵却是时不时的往裴府跑。   这些日子去裴府的次数,远比上辈子多得多。   楚依依就不明白了,裴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有什么好去的。   裴书珩不在府,宁虞闵也照去不误。   他去见谁?   楚汐吗?   可宁虞闵最恨的不就是楚汐吗?毕竟宁虞闵曾对她提起楚汐,都是慢慢的厌恶。   难不成去找那个小傻子。   也不该啊。   朱婆子见她面带狰狞,不由心慌。   姑娘这些日子愈发阴晴不定,做下人的做事都战战兢兢。   可姑娘老爷不管,夫人不理,任由之自生自灭。   对比千娇百宠的大姑娘,如今嫁的夫婿又是当朝尊贵,也难怪心生不平衡。   她忐忑道:“论道理,大姑娘回来,姑娘您再不愿,也该去见见。”   大姑娘不见是大姑娘的事。   礼数到没到位是他们的事。   可不能让人留下口舌。   眼瞧着夫人没有打算给姑娘婚配的意愿,老爷倒是提起过几嘴,但后都没了回音。   姑娘这个年纪,不能再拖,再拖下去,就真成老姑娘了。   朱婆子为楚依依焦虑。   她也明白,老爷就算给姑娘择婿,最多便是门当户对,嫁个生意上有往来的商户。   和裴书珩是没发比的。   可她就害怕,姑娘不乐意。   毕竟,姑娘心心念念的都是京城的小霸王。   楚依依听了这话,当下放下脸来:“住嘴!你以为楚汐这会儿风光荣耀,能长久吗?她一个将死之人,我有什么好拜见的。”   朱婆子面色大惊,当下关了房门:“姑娘,这话不能乱说啊。”   要是被人听了去,转告到耳里,姑娘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楚依依冷哼:“你且看着吧。他们一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不曾带面纱,脸上的伤疤很是丑陋。加上她这会儿的痛恨的神情,竟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病了?”她忽而出声,直勾勾的顶着朱婆子瞧。   朱婆子额间不由觅出一层汗来她用袖子擦了擦:“老奴不敢。”   “宁虞闵会娶我的,他还与我说起,宁世子妃的位置会一直为我闲置。”   如今只不过时机为到。   对,一定是这样!   楚依依给如今的现状找好借口,心里的郁气少了些许。   “你好好伺候我,只要不生二心,日后定有你的荣华富贵。”   ……   楚汐睡了大抵有一个时辰,醒来后从落儿嘴里得知,章玥他们还不曾回来。   得,回了躺寂寞。   楚汐当下从落儿手里取过披风。   “也真是,老夫老妻了,还腻腻歪歪出门游玩。”楚汐道。   她嘴里这般说,可心里却是羡慕爹娘的生活方式。   不说别的,楚赫是真的疼章玥。   落儿捂着嘴笑道:“老爷夫人感情深厚,京城里多少后宅夫人羡慕有加。”   嘴里说着酸话,说什么夫人善妒,对庶女不好,还不给老爷纳妾,落儿就纳闷了,管他们屁事。   有本事,你把丈夫跟前那些妖精送走啊。   论样貌和夫人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就那黄脸婆的模样,谁喜欢。   她的话,楚汐不可置否。   谁说不是呢。   “我看这两人早已乐不思蜀,没准,天黑才能赶回来,走吧,咱也该回去了。”   楚汐按了按太阳穴,很是头疼。   ……   带着落儿,两人还不容易踏出楚府的门槛,就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使近。   架马的人,是阿肆。   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下一下敲进楚汐的心田。   ——“吁。”   终于停了下来。   因着天气转寒,马车的布帘也换了厚重且难以通风的。   风声呼啸,刮的脸疼。   却不曾吹动布帘半分。   “夫人,公子来接您回去了?”阿肆笑道。 第354章 你怎么不继续呀   好了,楚汐知道,裴书珩也来了。   不过!狗子怎么也不出来露个脸!   真懒!   这个娇气的男人,想来怕冷。   楚汐决定原谅他。   毕竟,互相理解,谁都有娇气的时候。   阿肆殷勤的搬来踩脚凳。   在这期间,车厢里不曾有半点动静。   楚汐没在意,她今日穿的多,裙裾层层叠叠,踩上踩脚凳时,很是吃力。   落儿给她搭把手。   楚汐甫一进入车厢,却因踩着裙摆,被一股力带着,身子不由向前倾。   历史总是那么相似。   那一瞬间,楚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还记得上回也是车厢,她跪到了狗子脚前。   嗯,还哭了甚至问狗子的靴子防不防水。   可到底还是有不同的。   比如,等待她的不是地板,而是带有松香木淡香的怀抱。   楚汐秉着礼貌,正要来上一句谢谢昂,兄弟。   可有人快她一步。   “哦,投怀送抱。”   听听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就好似她占了这厮多大便宜一般。   楚汐正要回嘴,她刚抬头,就被男人堵住了话。   裴书珩吻的极为专注。   撬开齿关,带着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楚汐就以这奇怪的姿势趴在男人身上,让狗子亲了个够。   所有的感官都那么清晰,男子的喘息,扼住了所有感知。   裴书珩一回府,就调查了祁墨嘴里的事,很快有了结果。   得知此事,他迫切的想要见见楚汐。   想到有人对楚汐曾动手动脚,裴书珩恨不得砍了他的双手。   男子的火气压根没处撒。   楚汐从未曾在他面前提过这事。裴书珩也知道,以往楚汐恨不得见着他绕道走,就连成亲也是他强势定下的。容不得楚汐拒绝。   如此这般,楚汐就算出了事也不敢在他面前寻求庇护不是吗。   毕竟以前的他,并不曾把楚汐当一回事,甚至对她极为厌恶。   裴书珩头一次觉得,他对楚汐还不够好,以至于楚汐这会儿还存着秘密。   导致两人之间依旧淌着条河,难以跨越。   楚汐错了,她以为狗子就是亲一亲。   可为什么,还有往下的冲动。   怎么还脱披风了?   楚汐愣了愣,滚烫的唇落在女子如玉的脖颈处,她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打断马车play?   哇哦,刺激。   楚汐傻兮兮的来这么一句:“你花样真多。”   随着她话音刚落,男子就止了动作。   楚汐又是一愣,她扯住男子的衣领,歪了歪头。   女子眼底含着水色,眸光潋滟,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你怎么不继续呀。”嗓音娇娇嫩嫩,最后一个字带着尾音,拖的长长的,软的厉害。   是个人都受不了。   裴书珩克制的把披风围到女子身上,眼角带着红。   “楚汐,你莫忘了,你来了月事。”   哦,谢谢你的提醒。   小仙女险些以为魅力值下降了呢。   有月事这道护身符,楚汐天不怕地不怕。   她也没说要离开男人的怀抱,反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玉手搂上,红唇在男子喉结处落下一吻。   “你放心,污秽走后,我补偿你。唔,就在这里,要不要?”   随着这句话,腰间的手收紧。男子眼底有暗色在肆意翻滚。喉结滚动,他沉沉的盯着楚汐。   女子狡猾的像只狐狸。   呵,小骗子。   到时候比谁都怂。   裴书珩不说话,所幸眼不见为净,直接阖上了眼。   楚汐:???   狗子都不会上勾了。   ……   车厢彻底的没了动静。   外头街上的喧嚣声盖过了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   马车这会儿因着路上拥堵,行的极慢。   到底没了趣,楚汐赖在男人身上,听着外头那些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大嗓门。   “恭亲王这回办了好事,那两个小人,忒不是东西,贪污受赂,要我说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可不是嘛,我早就觉得他们生的贼眉鼠眼,就不是好东西。”   “恶有恶报,活该。”   哦,楚汐眨眨眼。继续听着。   “我听说镇国公今日回府就倒下了,至今未醒,也不知和这事有没有瓜葛。”   有人斩钉截铁:“这是自然,镇国公与那两人走的极近,若不然,你觉得他好端端的又怎会吐血?”   甚至有五十左右年纪的中年男子摸了把胡须,着一身算命先生的道服,高深莫测的说着:“这镇国公府啊,我瞧着用不了多久,准败落。”   嗯,挺有眼力见,楚汐不由认同的点了点头。   又听那人继续道:“我还算出来一桩事。”   众人也不知信没信,可至少对八卦一事爱听,当下纷纷询问:“是何事?”   “我还算出来,那归德侯府魏公子半年后必丧命。”   靠!楚汐气的,登时从狗子怀里站了起来。   她真的很想把说话之人拎过来敲到一番。让他知道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算算算,你特么有种再说一次。   她的反应出其不意,裴书珩眼皮一抬,淡淡的看着楚汐。   楚汐被他这么一看,撸起的袖子,讪讪万分的放了回去。   可外面的话依旧继续。   在那人放下厥词后,众人当下怒目而视。   实在是魏恪在没出事前做过不少好事,是京城里头极有修养的公子哥,除却魏恪,也很难找出几名可与之媲美的。   鲜衣怒马的少年,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起爽朗的笑声,如沐春风。   即便他被宁虞闵这杀千刀的弄成了断袖。   可这也不能磨灭众人对他的爱戴。   你说魏恪爱男人,成!   你说魏恪会死,我看你明天才见不到太阳。   那人得不到附和,当下有些不虞:“你们这是不信?”   众人推搡他:“呸,狗东西。”   楚汐听着这句话,不由的看了眼裴书珩。   好巧,这里也有一个狗东西,只是裴书珩这会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恨不得好好把自己教训一番。   街上。   “你们怎就不信?”那人当下被骂,却也不恼,他甚至放下大话。   “总有一日,你们会信。实不相瞒,我还算出来那新科状元裴书珩的命数,是个贵人,但早早的做了鳏夫。” 第355章 把他放倒轻而易举   他这话一出。   街上瞬间沉默。   车厢内亦是如此。   楚汐的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这句话,久久不绝。   她面色煞白,唇也在刹那间没了颜色,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她再恼火,也知道若按书里的发展而言,魏恪的确会死,时间与那人的料想差不多。   怎么,还有人知道这些事?那笃定的语气,楚汐只觉得吓人。   难不成,和她一同也是穿书的?   不该啊,若真是书迷,也该知道裴书珩最是不好惹,哪会赶在街上如此议论。是不要命了吗。   嫁给裴书珩的已经是她楚汐了。   那句什么早早没了娘子有点瘆人。   那个人的推论就好似是书里的,而不是有所变化后的。   她的反应裴书珩尽收眼底。   想起楚汐先前怕他怕的要死,后竟然多次撮合他楚依依,就好似他必然会娶她庶妹入门。   他不由拢了拢眉,不动声色的靠在车壁上,静静的看着面带恐惧的女子。   鳏夫?   楚依依?   真正的楚汐?   眼前的女子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事?   看她的神情,就好似,旁人随意说的一句话,能成真。   马车终于使出了人群,车速也终于加快。   可街上再一次的冒了喧哗。众人纷纷围住断言的男子。   他诅咒魏大公子,如今又来诅咒裴大官人。   是人吗?   他是见不得别人好吧。   这种人活着,也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要瞎。   那男子只以为他的话,让众人信服,他存着一肚子的话,当下正要继续开口。   就听有人发号施令。   “这小子的嘴比恭桶还臭,我实在忍不住了,乡亲们,揍他。”   可这些,到底绝尘在马车外。   ——   架马车的阿肆气的不行,可到底主子没发话,他不好直接擅自做主前去问罪。   眼瞧着落儿一副要和人拼了的架势,阿肆忙把人拉住。   “你做什么?”   “我要弄死他。”落儿愤愤。   于主子不敬的,甭管什么来头,就该死。   生不如死!   这话任谁听了都不舒服,何况护主的落儿,她恨不得这会就下去掐死他。   可笑,她家主子命好,是要长命百岁的。   “你消停些。”阿肆好不容易把要跳车的落儿拉了回来,他冲落儿使了眼色。   伸手指了指车厢。   这事自然有公子处理,他们下人还是别闹事的为好。因为阿肆最为清楚,公子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他料想没错,裴书珩自然会好好处理那人。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想要处理解决一人,不在话下。   只不过,如今,有更重要的事。   裴书珩淡漠的看着楚汐,看她由心惊转为平复后的宁静。   他很快有了猜测。   在楚汐的思维下,他会娶楚依依,楚汐先前的处处讨好,是为了活命,而如今,方才那人所言,为真。   真正的楚汐会死在他手下。   裴书珩拢了拢眉心,若那女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这的确也说不定。   这般去想,一切都有了解释。   男子半垂这头,眼里闪过读不懂的晦色。   ……   楚汐到底是楚汐,很快,把心底那抹震惊和后怕压在心底,她调整好情绪。   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裴书珩的不对劲。   呜呜呜,狗子这是害怕失去她吗!!!   楚汐凑上前,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   “你别听那人胡言乱语,我如今坐拥无数钱财,我才不乐意死呢。”   可这话没有引起男人的半点反应。   楚汐想了想,想让狗子有安全感:“爷对我这般疼爱,我连离开您片刻都难以忍受,定然不会舍得与你隔世。”   裴书珩缓缓的抬起视线,与楚汐对上。   女子那秋水般的眸子,仿若含着万千情谊,那微微上挑的眼尾,魅意十足。   裴书珩隽秀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待楚汐以为这厮又要训她说话没个把门之际,她却听到了足矣让她吃惊的言辞。   她听见裴书珩不确定的问着:“我对你好吗?”   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以前那副德行,吓得我低头做小,生怕惹你动怒,小命呜呼。   前一段日子,更是阴晴不定,到如今,都无法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楚汐一阵抱怨,可面上不显。   她娇娇一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对我极好。”   夜里还想给她换月事带呢。   嗯,即便她并不需要。   裴书珩却是淡淡收回视线,他目光落在那枚楚汐不知修改了多少次这才完工的荷包上。   荷包上的竹子,纤细柔美之余又生机盎然。   男子张了张薄唇,吐出几个字来,很轻,却又重重的砸在楚汐身上。   “可我觉得,还不够。”   哐哐哐,楚汐的心仿若因为这句话能跳出胸口。   靠,这样的裴书珩,太有魅力。   楚汐甚至有一种冲动,小奶狗在这一瞬间,是比不过裴书珩的。   楚汐咽了咽口水,红晕染上面颊。不由的半蹲着身子,与裴书珩平齐。   她眨着眸子,慢吞吞带着渣男的口吻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不过,她笑意更甚。难得裴书珩有觉悟,不由话锋一转。   “爷也可以补偿我。”   她略显得意,明艳动人衬的周遭都失了颜色。   裴书珩顺着她的话问:“你想要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   楚汐一想,难得和男人要东西,要矜持。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导致男人下回都不敢提。   犯难的想了又想。   她的确有银子,什么都能买,可到底裴书珩送的,是不同的。   “我想要的很简单。”   楚汐笑吟吟道:“爷下回得空,不如与我猜拳可好。”   谁输,谁自罚一杯。   裴书珩不胜酒力,要把他放倒轻而易举。   呜呜呜,她要在裴书珩湿漉漉的眸子下,教他喊姐姐,喊小仙女。   裴书珩蹙了蹙眉:“楚汐。”   见他这般,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不同意。   楚汐当下忙道:“这又不是赌博,方才还说补偿我,如今又推辞,难不成你就是随便说说的?”   裴书珩头突突的疼,半响,他喟叹一声。   “都依你。” 第356章 完了,我家公子嗜书如命   楚汐当下满意的很,可下一瞬,又听男人慢悠悠道。   “魏恪今日给你送信了?”   好似随意的一句话,裴书珩说的也是极为漫不经心。   楚汐也不曾多想:“让你先前不与我说,魏恪查出来了。”   非要让她欠下人情。   楚汐在裴书珩身侧坐下:“到底人家帮了忙,无论如何,也该送些回礼,彰显礼数,爷说送什么才好?”   魏恪那死德性,楚汐也只能想到送他一具上好的棺材,兴许才能让他露个笑脸。   他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想要,难不成给他送个媳妇?   得了,他更没兴趣。   念及此,颇为烦恼。   裴书珩不喜从楚汐嘴里谈起旁的男人,他收紧下颌线,但到底存有理智。   不咸不淡,嗓音若珠玉落盘:“我会处理。”   “楚汐。”他又唤。   “嗯?”   “你日后莫于他走太近。”   楚汐:???   她饶有兴趣的拖着下巴,指间如玉,小脸瓷白。没有半点瑕疵。   “怎么,你吃醋了?”   随着这句话刚落,马车终于缓缓停下。只听阿肆一声吆喝,马儿乖顺的停住蹄子。   裴书珩深深的瞧着楚汐:“宁虞闵也是泛浑的,你也该离他远些。”   楚汐不明白,对魏恪,他有危机感也就罢了,宁虞闵那个憨憨,他还怕自己瞎了眼爬墙吗?   她又不瞎!!!   “宁世子,曾不分青红皂白让我去牢房度了回假,你放心,我对他生不出好感。”   裴书珩眸光一闪。   上回,何尝不是他的手笔。   他撩起布帘,对这事避而不谈:“到了,回府。”   他先一步下了马车。楚汐没在意,当下提起裙摆跟着下了马车。   裴书珩走的极慢,显然在等楚汐。   楚汐小跑追上,也不知裴书珩对这话题可否感兴趣,楚汐就是忍不住想与他说。   “我觉得曲情是在意兄长的。只是有难言之隐。”   “我依旧恼她,有什么不能说个清楚,非得掩掩藏藏,可没准她背负的太多,如此一想,便也能理解。”   所以,她忍不住的跑去见了曲情。   见了后,更加坚定她的猜测。   前面的男子脚步一顿,没有征兆停了下来。楚汐没有防备,重重的撞了上去。   这酸爽。   只能庆幸,还好鼻子是纯天然的。   楚汐当下捂着鼻子抱怨:“你怎么这么硬。”   这话听着很正常,可细细一琢磨,倒附上不一般的色彩。   见她生理反应眼中含泪,要落不落,裴书珩喉结滚动:“是我的错。”   可以啊,认错倒是认的麻溜。   楚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那我这次不和你计较。”   这话说的,好似下一回撞上她敢计较一二。   裴书珩压下被楚汐那句话勾上来的燥热。   不过,他依旧如上次一般,男子负手而立,矜贵万千:“曲情背后的人来头不小,你还是莫插手为好。”   楚汐浑然不在意:“那可不巧了,你许是不知道,我今日刚插了手。”   小仙女会怕?   见裴书珩这般,楚汐料定,他查出来的比魏恪多得多。   可楚汐对那些无所谓了,想要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   裴书珩深深凝睇她一眼。   罢了,总归有他在,楚汐出不了事,那人的手这会儿还伸不了那么长。   他其实很想问,他从祁墨嘴里得知的事,可到底不曾问出口。   男子伸手,在女子墨发上停留,拨去上头刚落下的叶子。   “你开心便好。”   ???   靠,这样的温柔对待,楚汐不由有些慌。   她眼神飘忽,当下道:“爷忙的很,我就不打搅了,我去看看小丫头。”   说着,也不顾对方的反应,楚汐转身就走。   裴书珩目送她离去,袅娜的身子消失在拐角处。他这才收回视线,如玉的脸庞也就在这一刹那,瞬间冷了下来。   “抓到了?”他嗓音裹着寒意。   阿肆当下道:“人已在暗室。”   裴书珩颔了颔首:“给他几日苦头吃,吊着命。”   阿肆正色:“公子清放心。”   裴书珩脸部的线条略显冷硬:“今日街上那个抓起来,一同关着,那人得审审。”   阿肆正要点头,就听男人补充,扔出几个字。   “先关着,明日我亲自审问。”   阿肆当下疑惑,公子今夜明明有空,为何非要留着明日处理,留个夜长梦多。这可不是他平素的作风。   还有那已经被关着,吓得直接尿裤子的人,敢对夫人生了邪心。怎不急着处置?   心下疑惑团团,他不由问:“那主子这会儿可忙。”   “嗯,得温书。”   公子,你不是晚膳过后才温书的吗!!!   裴书珩知道,楚汐是想借着划拳灌醉他。到底不想破坏每日必须温书的习惯,因此,他打算早些看了。   至于那些人,想到暗室的环境阴森,让他吓破胆关着一夜也是极好的。   可阿肆不知道,主子是为了夫人。   他只有一个念头,我家公子嗜书如命,这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裴书珩朝着书房而去,阿肆转身要吩咐下头的人,把今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抓起来。   却遇见了拂冬。   拂冬嘴里叼着裴幼眠一定要塞到她嘴里的肉干。   阿肆见是她,当下别扭起来。   拂冬轻飘飘的看他一眼,然,视若无睹的往他身侧走去。   “喂,你没看见我这么大活人吗?”阿肆当下不悦道。   拂冬吃着肉干,觉得阿肆怪的很。   以前恨不得离她远远的,生怕府中再传谣言。   如今倒好,她顺着这人的意,他却神经兮兮的不乐意了。   娘们一样。   拂冬继续朝前走。   ???   这没把他当回事的模样,可把阿肆气的够呛。   “喂,你说你要嫁人,也用不着故意不搭理我,怎么,怕姓骞那位不高兴?”   拂冬继续往前走,懒得搭理他。   骞北才不会这般混不讲理呢。   骞北还说下回得空,要与她比试武艺。   阿肆鼻子都要气歪了。   拂冬还没成亲了,这成亲了还得了?   也不知她发什么神经,好好的竟然想嫁人。   那骞北哪里是良配!   一听这名,就知不是好人。 第367章 放了,你就要跑了   阿肆到底意难平,想着即是和拂冬是一个府里的,也该照顾一二。   如此想着,也顺气了不少。   他对着拂冬的背影喊了一句:“别傻乎乎的被几句花言巧语就迷了心,我看那骞北,没准是个登徒子。”   拂冬径自走路,仿若未闻。   阿肆气的,只觉得嘴也要歪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日后有的她哭的。   阿肆愤愤离去,去办裴书珩吩咐的事。   无人可知,等他走后,六娘悄咪咪的从角落走出来。   她对着阿肆离开的方向,轻轻啐了一口。   “我就等着你哭。”   ……   阿肆有没有哭,这会儿还不能预见。   可得了楚汐谴人送来的信纸,章烨却是又哭又笑。   一旁的靳霄,锁眉深思,这几日他日日去赌坊,却不曾见着舒钰。   心里是一阵阵火烧的难受。   他正想着法子,如何再见舒钰一眼,直叙胸臆。就听章烨哭了。   靳霄:???   “不是,你好端端的想要碰瓷?我不就是要早你一步成亲,这必然之事,谁让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你难受个什么劲。”   章烨被他这一句,一堵,哭不出来了。   随即,他笑了。   靳霄:???   “你有病啊!”   说着,他像是怕遭传染般,很大幅度的挪了位置,想与章烨保持距离。   秉着说教的口吻道:“我的确能够理解,我若是你,好兄弟好事将近,而你连苗头都摸不着,失落是难免的。”   章烨紧紧的攥着信,信纸被他捏着皱巴巴的。   靳霄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靳霄正啪啪啪的拨着算盘,眼前摆着好几本账本:“可说到底有些事,是羡慕不起的,章烨,你还是要认清自己。”   章烨神情恍惚,却是扔下两个字:“毛病。”   靳霄这会儿连舒钰的面都见不着,还成亲?想的真够美的。   说着,他迫不及待的往外冲。   明明这里还有一大堆事还不曾处理,靳霄当下对着他的背影大呼:“去哪儿?这些事我一个人可处理不了。”   他还想着再去赌坊转转,章烨把事全扔给他,今日可就得通宵了。   然,他不曾得到丝毫回复。   靳霄咒骂一声。后又懒懒的叹了口气,很是宽容的自言自语道:“得,你小子没有相好,与我相处没准心生嫉妒,我也权当今日给你放个假。”   ……   醉乡阁   章烨许久未来,邹妈妈见着他很是诧异,可到底章烨是个金馍馍,她扭着身子挥着帕子亲自招待。   “呦,章公子来了,可把妈妈想坏了。阁里最近又来了一批雏儿,您可要看看?”   “曲情呢?”章烨言简意赅,显然没工夫陪着邹妈妈废话。   邹妈妈这段日子,鲜少让曲情露面,就想着物以稀为贵,届时卖个好价钱。当下犯难。   “这阁子里的也非只有曲情一人,不若章公子瞧瞧旁的?你要怎样的都好说,保准如您意。”   章烨沉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邹妈妈顿时喜笑颜开,她捏着银票,熟练的数了数。   心思一动。   这章家有的是钱,没准这人会出大笔大笔的银子来买曲情的初夜。   “在在在。就在她那屋子,我给您引路?”   “不必。”   他大步跨上台阶,轻车熟路的来到醉乡阁最好的一间屋子,到底情绪一起一落,章烨来到此处,竟也踌躇不前。   曲情这样,自然有他的打算。   甚至不乐意向他透露一丝一毫。也不知是不想让他掺和进来,还是有旁的原因。   章烨一时片刻,竟不知该上前,还是离开,不让曲情为难。   曲情不喜欢他可以,但是也不该如此作践自己。即便她为别人做事,章烨也不想看她毁了自己。   他不知曲情背负了什么,因为曲情从来没有让他走近她的世界。   柳月刚要端着水盆入内,却瞧见许久不曾见到的男人。她不假思索上前。   “姑娘正在里头,公子作何不进去?”   说着,她把水盆递给章烨。   “就麻烦公子了。”   不容章烨拒绝,她当下转身离开,默默祈祷着两人这次能把话说个清楚。   屋内的曲情隐约听见柳月的说话声,她手里染着墨汁,就等着净手,当下不由对着门外出声。   “快些,我要用水。”   章烨这会儿,也不得不进了。   随着吱吖一声门响,章烨入内。   屋内染着好闻的熏香,淡淡的却很是独特,令之心旷神怡。   她的屋子,章烨不是第一次来,可却是比以往的心事重重。   曲情知道,柳月这些日子,因着她的事,就没真心笑过,柳月为她考虑,她亦何尝不是。   “等这事彻底过去,我便去求他。你不是想去瞧瞧边塞的风光么,届时,你我为伴。”   章烨没有动,两人中间隔了道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听着这话他心跳如雷。   曲情没有得到回复,只以为柳月这会儿仍就不满。   “你放心,他得了他想要的,我得了我念了十多年的,不过是相互利用,你我的价值也利用所剩无几。这些年来,我何尝没有他的把柄,他不敢不放人。”   说着,她踩着绣花鞋,从屏风那处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   一阵无言。   空气里只残留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曲情想过,因着楚汐那一趟,章烨许是会来,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凑巧。   想到方才说的几句话,曲情面色有些难看。   章烨随意把水盆搁在一处,他逼近曲情直接捻住她的手腕。   “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曲情抿了抿唇,想要挣开章烨的禁锢,可男女力道差距悬殊,她如何能逃脱。   只能小步往后靠。章烨却一步步逼近,不给她留喘气的机会。   直至身子撞上了屏风,退无可退。   章烨目光灼灼,仿若曲情不说个清楚他觉不放人。   他最固执了,只要他想,曲情怎么也耗不起。   “章烨,你放开我。”她气息不稳,冷清的面容在此刻有些慌乱。   “不放,放了你就要跑了。” 第368章 章烨,我唤晚棠   这是章烨第一次在曲情面前这般强硬。他迫切,却又怕吓着了人儿,极力忍着。   女子神情恢复以往的冷漠。   她略带抗拒:“章烨,别这样。”   章烨眼底充血,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一遍遍的重复:“我可以帮你的,我真的可以帮你的。”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用最极端的方式。   不管什么事,他都可以为他撑一片天的。   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女子,该如何面对。   曲情闭了闭眼,那些话章烨都听见了,她也只好认下:“无须你帮,你连我到底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用不着你插手。”   章烨知道,曲情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但他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让他又无力又不知该如何。   “我不知你为谁办事,我也不知你隐瞒了什么,我更不知你到底是谁。”   “可这又怎么样呢?我喜欢的自始自终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   “曲情,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想娶你。”   “旁的我一概不问,你只需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真的都无所谓了,曲情要做什么,他可以不插手,他可以罔顾世俗的流言,他可以背负压力得爹娘首肯,他可以等着曲情。   甚至只要曲情一句话,他豁了命也要带她走。   曲情就怕章烨这样。   外头凤呼啸的厉害,可却被窗格给挡了过去。   “章烨。”她终于再度出声。   “我有我的执念,你也听见了,等这事告一段落,我就会带着柳月离开京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努力了这么久,不想让这些功亏一篑。   可那时,她拿什么才能坦坦荡荡的站在章烨面前。倒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就算章烨不介意,可她介意。   章烨滚烫的心再度冷了下来,他缓缓放开曲情的手,后退几步。   不甘心的再度问了一句:“那你可有对我动过心?”   “你对我说真话!你骗了我这么久,你可不能这么狠,不能再骗我了。”   曲情一笑,温婉可人,手腕处被章烨捏出红印子,她也感觉不到疼。   她想去抚平章烨皱着的眉,可到底忍下。   她知道,有些话一出,难受的是两个人。   那一个简简单单的回复,‘动过’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到底不能自私。   章烨等了半响,等来的却只有满室的寂静。   他略带嘲讽的垂下眸子。   来前的欢喜在这一刻成了泡沫。   他又再深深的看了眼曲情,就连呼吸都困难,男子脚步蹒跚的往外走。   可等手触上门扉之际。   他听见女子温婉的说着。好似在告别。   “章烨,你记住了,我唤晚棠。”   晚棠,晚棠。   桑榆非晚,甘棠之爱。   只可惜,无一能得偿所愿。   ——   自从和裴书珩分开,楚汐真的去找了裴幼眠。   路上,包子脸依旧没有消气,像是炮仗,随时随地都能点燃。   楚汐见她这般,忍不住的捂住嘴笑:“好了,人家的嘴长在他自己身上,左右都是浑话,你气什么?”   落儿闻言跺了跺脚:“姑娘说的什么话,他的嘴没生好,奴婢瞧着就该撕了。”   楚汐扶了扶额,可那会儿到底紧张诧异多过了愤怒,裴书珩又答应她划拳。她也懒得计较。   “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里就知道打打杀杀。”楚汐嗔她。   瞧瞧拂冬,能飞檐走壁,也没落儿这般张狂。   低调点!   “是那人欠,我自然是容不得的,何况我眼里除了主子,还是主子。”落儿道。   “你也可以有扬鹤啊。”   “不要提他,他还没还我银子。”   两人一路说着话,直至走到蘅芜院。甫一走近,就能听到裴幼眠如铃铛般的笑声。   今日风大,裴幼眠就嚷嚷着放风筝。   她玩累了,就让边上的丫头继续,傻兮兮的在旁仰着头看。   楚汐刚要走近,就见一旁伺候的云坠匆匆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楚汐蹙眉,看着人走近。   云坠朝她福了福身子,这才道:“夫人,你和公子离府时,宁王府谴人送了不少礼来。”   府里剩下的主子也只有姑娘,可她们又不能做主。一时间没了主心骨。   都是些下人,官场里的,内宅大院的事,他们可不敢擅自做主,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在拂冬出现的早,当下谢过送礼之人。宁王府的人不欲久留,也是拂冬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可这事,还得和夫人说上一说。   楚汐微微一顿。   宁虞闵要送物件,直接大摇大摆就进来了,绝对不是他。   那么,送礼之人也只能是宁王妃了。   她好端端的送什么礼?难不成是为了小丫头?可在楚汐的记忆里,宁王妃和小丫头压根不曾相识。   当然,更不可能是为了拉近两府的关系,毕竟宁王妃身子并不好,她除了对宁虞闵这个儿子上心,胖的鲜少能让她亲自出马。   “宁王府的人,可有说了什么?”   云坠当下摇了摇头,恭敬道:“只说是谢礼,说是这次宁世子得任命接待和亲一事,多亏公子引荐。日后两府还是要频繁往来的好。”   楚汐抿了抿唇,也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宁王妃还有深层的意思。   可别是盯上她家小丫头了吧。   楚汐不再多想,盯上也没用,裴书珩妹控。   “嫂嫂。”裴幼眠这才看见一旁和云坠说着话的楚汐,她怕冷,裹得像个球似的,吃力的朝她这边滚来。   “嫂嫂,你去哪儿了,你又不带幼眠。”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控诉。   方才悦耳动听的笑声仿若是假的。   楚汐捏了捏小丫头肉嘟嘟的脸:“给你带了烧鸡。”   小姑娘一阵欢呼,楚汐让落儿把烧鸡拿出来,又细细叮嘱:“少吃些,过会就得吃晚膳了,不然你兄长准罚我。”   这烧鸡,裴书珩也知道,由着她买。不过也忍不住提了几句,让她盯着,少让裴幼眠多吃。   裴幼眠扒拉着一条鸡腿。   歪了歪头:“是我贪嘴,兄长怪嫂嫂做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蛮不讲理!” 第369章 纵她一回又何妨   裴书珩讲不讲理,不好说,但不得不承认他极有效率。当夜楚汐想要的的划拳就有了下文。   几人用了晚膳后,裴书珩一改往常,并不曾回书房。   漱口,浸手毕。   男子修长的手指弯曲轻轻敲了敲桌面。显然,他也得知宁王妃送来了不少东西。   说什么送给女眷的,可大多都是些稀奇玩意,想来都是为幼眠准备的。   可他打心里不想让幼眠和宁王府的人走太近。   那些礼品,直接让人送去了库房。压根没拿到裴幼眠跟前。   稀奇玩意,只要裴幼眠想要,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取来,何必用别人家的。   “拂冬。”他忽而道。   拂冬行礼:“属下在。”   男子面色淡淡,薄唇轻启,提到宁虞闵时,也不曾有半点波澜。   “下次倘若他再次登门,疯疯癫癫对幼眠说着什么,直接把人赶出去。”   这事,左右是他们站理。裴府女眷也该避讳,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裴府是不如宁王府,可裴书珩现在就是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宁王内宅乱,可到底是个讲理之人。宁王妃乃大家闺秀,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若真那般,也定然怪不到他的头上。   “是。”拂冬应下。   裴书珩手指一定:“带姑娘下去。”   裴幼眠还没和楚汐相处够,听着这么一句话,怎么会乐意。   她当下嘟嘴,白嫩嫩的小脸耷拉下来,有气无力的。   “我不想走。”   裴书珩慢悠悠站直身子,他轻瞥裴幼眠一眼,温和的问:“今日的烧鸡,你吃了多少?”   裴幼眠当下捂住肚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受惊的仓鼠。   她一不小心吃了一整只。   楚汐不允,她就哀求的眼睛对你眨阿眨。楚汐哪里舍得再劝。   不过好在这只烧鸡个头小。   裴幼眠面对裴书珩的发文,当下垂下脸,支支吾吾。   但很快,小姑娘忽而站了起来,正色道,吐字清晰::“嫂嫂,我不能陪你玩了,你要乖,我明日再来找你。”   楚汐:???你这就开溜了?   裴幼眠走的很快,生怕裴书珩追着她。一溜烟就没了影。   楚汐想到小丫头方才那一句哄人的话,你要乖,她就忍不住的抖着肩膀在笑。   正乐不可支时,眼前多却多只骨节分明的手。   “走。”男人道。   楚汐下意识把人搭上去,这才慢一拍的问:“去哪儿?”   男子眉眼拧了拧,略显无奈道:“划拳。”   楚汐登时精神了。   她屁颠屁颠的跟着男人回了院子。还不忘对身后伺候的阿肆道:“到酒窖搬几坛酒来。”   正说着,她嘴角的笑意就没淡过,怕男子不允她连忙补充:“输了总要罚不是。你答应我的。”   ……   楚汐兴致冲冲的,恨不得大佬下一秒就醉的连方向都摸不准。   她一回屋子,便解了斗篷。   阿肆的动作很快,他是个效忠的人,当下取了度数最浅的。送过来后又连忙退了下去。   他捉耳挠腮,实在不解。好端端的,喝茶不好么,非得喝酒。   一旁的落儿斜睨他一眼:“蠢货。”   阿肆:???够了啊,你们这些人近期看我不爽到了极点!   落儿左哼哼,右哼哼。   喝酒好啊!   酒后容易乱性!   ……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了。   屋内   微弱的烛光左右摇曳着,噼里啪啦的发着声响。   楚汐坐在男人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方桌。   天时地利,只可惜人不和。   裴书珩不会划拳。   换到别的男子身上,楚汐难以想象,你说一个大老爷们不会划拳,你有什么用!   可对方是裴书珩,楚汐信了。   毕竟,男主英俊潇洒多金而又不可高攀远离尘嚣世俗。   这些低俗之物,男主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   这次目的是把人干趴下,划不划拳倒是其次。   楚汐想了想,索性取出一块铜板。   “那这样,你若猜中我哪只手攥着铜板,那我自罚一杯,反之,你若猜错,你就……喝半杯。”   看看!她的诚心。   她都让步了,裴书珩若不同意那可说不过去。   女子眼中星星点点,布满了狡黠。   放到以往,裴书珩定然不会陪着胡闹,可今日,纵她一回又何妨。   楚汐明知道他酒量极浅,却就是想着把他灌醉。   裴书珩知道,他只要一喝醉的德行,反应会慢上几拍的同时,还极为敏感。   他往前很是不想把那一面呈现出来。   他挑了挑眉,原来楚汐喜欢这样的。   不过,魏恪长的便是那般无害的模样,他恍然又想起马车上楚汐对魏恪的维护。   男子直直的看向楚汐,忽而问:“你觉着魏大公子如何?”   这不就是废话吗?   楚汐想起魏恪那张脸,当下笑开:“莫说是我的看法,我敢断定,京城里头大半的姑娘都说他的好,若他不曾出事,想来炙手可热,哪家小姐不盼着嫁与他。”   不是楚汐吹,她可以夸魏恪一晚上,不带重复的。   “他的样貌,又是一顶一的好,听闻先前他可是个热心肠,逢人就笑,架马过街,砸到他身上的荷包帕子之物,数不胜数。”   楚汐简直停不下来:“魏恪才华横溢,如今归德侯府门前确实荒凉的很,真真叫人扼腕,遥想那时他出事,哭瞎了多少女子。”   如若不是魏恪不愿,想来他此时若放下要成亲的消息,也有一群女子想嫁他。   楚汐没发现,随着她一句一句都赞不绝口的言辞,男子的面色愈发的寡淡。   男子指腹触上酒杯的纹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沉沉的看着越讲越兴奋的女子。   裴书珩哪里想到,一个足不出户的病秧子,竟然成了他的威胁,听着妻子毫不掩饰的赞美,他不由拢了拢眉心。   “可惜啊可惜,连上苍都见不得他的学富五车,生生成了这幅模样。”   “他一心求死,就算能医,可他不配合也无用。”   楚汐不知,像魏恪这样的人,有什么能改变他如今的颓废,攥紧生机。   裴书珩捏着酒杯的力道愈发的重,可面上不显露分毫。   “楚汐,还猜不猜了?”他直接出言打断,显然不耐烦。 第370章 裴书珩,你就是故意的   楚汐当下住了嘴。   嗯,回归正题。   她把手藏到身后,得意洋洋的再度放到男人眼前。   女子催促:“快,铜板在哪一只。”   裴书珩淡淡的瞅了一眼,许是也觉着如此不是他往日的作风,实在略显幼稚,但见楚汐兴致盎然,到底还是忍住。   “右手。”   楚汐眨眨眼,摊开白嫩嫩指如葱根的水,右手赫然躺着一块铜板。显而易见,裴书珩猜对了。   开门红。   楚汐倒也没在意,输赢乃兵家常事,这一次算裴书珩走运,反正她酒量好。也不怕喝。   当下满满倒了一杯。   可还不曾送入嘴里,就被人止住。   裴书珩取走她手里的酒杯,搁在一旁,在楚汐不解的目光下,他行云流水的斟了热水。   蒸汽袅袅上升,可见这会儿还温着。   做完这些,他顺势挪到楚汐眼前。   借着这薄薄的白雾,多了份朦胧之感,对面男子的神情瞧不真切。   “你如今不宜喝酒,以水代之即可。”   女子来月事不宜吃生冷之物,不宜喝酒,裴书珩一直记得。   楚汐一听,只以为他反悔了。   大佬怎么可以玩不起呢!   “不成,说好了喝酒的。”楚汐这次来月事,一点也不疼,她也没什么顾忌。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裴书珩淡淡道:“你喝水,我喝酒。”   楚汐一震!   听听,大佬的语气,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领会的?   明明不会喝酒,却是一副喝个几百坛不在话下的架势。   气势到位。给满分都觉得配不起裴书珩。   他不牛逼谁牛逼!   楚汐在男子强势的举动下,只好端起白玉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无疑,男人是细心的。   楚汐险些都没好意思让人喝酒了。   可是!良心什么都出去透透气吧。   楚汐又把手藏到身后。   周而复始。   “如今在哪只手?”   烛火一晃一晃的,男子精致的眉眼显得柔和,谦谦公子淡雅如风。   庆幸楚汐定力好,不曾被蛊惑,拜倒在男人的裤腰带下。   “仍是右手。”   成!算你运气好!楚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死心的再来一轮。   “左手。”   靠,狗男人运气怎么可以这么好!   你开挂了吧。   于是,接下来等待楚汐的便是。   喝水,喝水,喝水。   一杯杯满满的水。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次又一次的输,楚汐不由怀疑人生。   所以,是主角光环吗?男主可以运气爆棚吗!   她这次很是警惕,实在怀疑男人作弊,当下道:“你闭上眼!”   男子很好说话,闻言做之。   可楚汐千防万防,还是喝水喝水喝水。   后果很严重。   嗯,想小解了。   再看男人眼前的酒杯,就压根没被加满过。   楚汐麻木了。   “不继续么?”裴书珩见她停下来,便问了一嘴。   靠,你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吗!   不,不能输,她定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楚汐深深的吸了口气,略咬牙切齿:“等着,我去趟茅房!”   裴书珩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他见楚汐走远,这才把视线落在桌前那枚铜板上。   他伸手拿起,铜板上头依稀还留着女子残留的温度。   他原先觉着浪费时间的,幼稚的把戏,却不曾想,能让楚汐气的险些跳脚。   他哪里是运气好,次次猜对,都是楚汐不经意间给的答案。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只要铜板藏到哪只手,她都忍不住去瞥一眼。   可爱到犯罪。   他闭了闭眼,可嘴角的笑意不曾浅下去。   都说愈战愈勇,楚汐也不例外。   来回的路上,她一直想着对策。   裴书珩运气爆棚,猜的那叫一个精准。楚汐甚至都要怀疑这厮,眼睛能透视。   于是她想了一个法子。   一回来,人还不曾坐下就忍不住道:“这次轮到你来藏,我来猜,可否?”   裴书珩猜的极准,可也不见得她每次都猜错。这点楚汐还是很有信心的。   裴书珩不以为然的颔了颔首。也不好再逗她。不然真得炸毛。   哭起来难哄的很。   他在楚汐的催促下,学着她先前的动作,男子面色淡淡,眸中却夹着柔情。   楚汐眯了眯眼:“右!”   女子死死的盯着男子的松松合上的拳头。   裴书珩无奈的看着女子,女子青丝垂腰,玉簪斜插,秀颜妍丽,腰肢纤细,着柔绢曳地长裙。简单而又娇媚。   “可要换换?”他轻声问。   楚汐暗觉不对,哪有人如此好心提醒的,何况是裴书珩。她抿了抿唇,全然不被这句话蛊惑。   她稳了稳心神:“不换,你休要蒙我。”   裴书珩够贼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上当的。   裴书珩原想让她赢上一把,却不想对方如此执拗。他想了想,沉静的再度问了一句:“真不换?”   楚汐的心思随着这几句愈发的坚定。   “不换不换不换,问问问,你怎么就这么烦。”   说着她直接倾过身子,伸手去拔裴书珩的右手。   ……???   她震惊的看着空空的手。   楚汐以极为缓慢的动作,轻轻的眨了眨眼,原本的胜券在握,在此刻彻底成了泡沫,再也留不下什么。   打扰了,打脸了。   她脸色有些难看。   楚汐感觉她再喝水就要吐了。   她拎起茶壶,直接倒了一杯,再度吞下。   “裴书珩,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她小声的说着,嗓音压的很低,听着委屈极了。   裴书珩拧了拧眉心,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楚汐,我提醒你了。”   就是因为!你提醒我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只是简单的猜错,那错了也就错了,楚汐认。   可偏偏此时如此结果,她的坚持,这会儿显得很傻逼。甚至愚不可耐。   楚汐想到这么一句对话。   ——你看,我都把答案摆你眼前了,你却要不撞南墙不回头,非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   她呼了口气,含情的眸子对上裴书珩,一字一字道:“我谢谢你啊。”   “楚汐。”裴书珩唤着她的名。   楚汐表示还需要缓缓,女子睫毛扑闪两下:“嗯?”   “不用客气,应该的。”   这一瞬间,脸疼,又扎心。 第371章 爷身上在发光   楚汐累了。   但到底不是输不起的人,当下忍了忍端起茶水,憋气一鼓作气的喝了下去。   她泄气,实在不想玩了。   输够了。   可这话没说出口,男人却又重新藏好,继续让她猜。   ???   这个时候,若是临阵脱逃实在没脸。毕竟说玩的是她,说不玩的也是她。   到底没有底气。   楚汐头皮发麻,她已然不能想象,她肚子里还能装的下水吗?   她都成水牛了。   女子生无可恋:“左手。”   这话刚落,男子一顿。   楚汐就看他,默默的,把右手上的铜板放入左手。仿若无事轻笑一声:“猜对了。”   靠!   还有这种操作。   可那多不好意思。   她楚汐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吗?   下一秒,女子乐颠颠的给他倒了半杯酒:“愿赌服输,喝吧!”   说半杯就是半杯,楚汐这次倒的极为精细。   裴书珩斜睨她一眼,修长如玉的手端起酒杯。他轻轻晃了晃。   在楚汐的期待下,他慢悠悠的喝了下去。   待他喝完,楚汐这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托着下颚,嘴角含笑。   “爷方才是真男人,说喝酒喝的架势我见了一万次心动,那一瞬间,你身上在发光。”   裴书珩淡淡的看着他,若他没猜错,还有后续。   楚汐也没有让他失望。   “所以,爷要再发一次光吗?”   她抑扬顿挫道:“定然能触动我的心弦,照亮我迷茫的路。”   裴书珩:“……?”   她倒也不是瞎说。   就她方才傻愣愣怀疑自我的神情是挺迷茫的。   楚汐也不等他的回复,当下又麻溜给他倒了一杯,这一次是满满的一杯。   裴书珩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挑了挑眉:“楚汐,过分了啊。”   楚汐被他这么一说,到真有些心虚,她嗫喏的动了动唇,直接装傻:“一不小心倒多了,想来爷不会计较。”   说着,她又小声补充,却足以让男人听了个清楚:“再则也不过半杯而已。都是小意思啦。”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月光倾泻,柔和的洒下。黝黑的天幕上洒着万点繁星,   屋内,这会儿安静如斯。   楚汐不明白,裴书珩今日怎如此好说话,让喝就喝。   就像中了病毒那样。   如她心中所愿,喝了十杯左右,便有了醉意。他明日得早朝,楚汐不敢让他多喝。   可这也足够了。   男子半垂的头,面上全无平日的淡然,隽秀的脸上这会儿带着茫然,   那双眼睛,很是纯粹,全无平日里的算计和恰到好处掩饰的眼神。他就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楚汐打心里喜欢,她愣是把椅子搬近,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瞧。   狗子真好看。   她这反应,丝毫不曾影响裴书珩。他呆呆的,一动不动。   楚裴书珩的睫毛很长,她不由的再凑近,想要去数。   终于,男人有了反应,他像是受惊般的缩了缩身子。   楚汐捂住心口:“宝贝,别怕,是姐姐!”   裴书珩抿了抿唇,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略显无措:“我不识。”   你怎么就不识呢!上回见面,你还哭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   但楚汐压根舍不得怪罪。   “没事,现在你知道就成了。”   他迟疑半响,用低微的语调道了声:“我只有个妹妹。”   楚汐惊讶,裴书珩都醉了,还记得有个妹妹。   她心思一动,紧了紧手心,脸颊不由布上点点红晕。   “那——”说着话时,她顿了顿。   “你还记得你有个娘子么?”   这话问出口,她到底有着羞涩。   靠,她明明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她很想知道裴书珩会怎么回复。   裴书珩依旧垂着头,仿若未闻,楚汐很有耐心的重复一次。   他这才慢慢的有了反应。   但,不是楚汐想要听的。   “不记得。”   虽然说不能和酒鬼见识,可楚汐依旧不甘心!   原来,爱情都只是泡沫,经不起酒后的考验。   我枯萎了!   她明媚的脸登时耷拉下来,明明也知道这会明不讲理,可她还是伸手捧着裴书珩那种招蜂引蝶的脸。   迫使他对视。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小奶狗倒也没被这举动吓着,他慢吞吞的回复,字正腔圆道:“你方才说,是姐姐。”   楚汐不难受了   她感觉她能上天。   啊啊啊啊啊啊。   女子喜笑颜开:“诶,弟弟。”   她正想和弟弟联络感情,就见男人困倦的打了个哈气。   到底想到裴书珩这会儿若不睡,明日起不来,耽误了大事,那可不行。   楚汐骄纵的同时,还是很讲道理的。   她当下立马改变主意。拉着裴书珩的手,嗓音柔的能滴水。   “困了就睡,乖,把袍子脱了。”   也不等裴书珩有反应,楚汐自顾自的说着:“真受不了你,非得让我帮着,没事,姐姐是自愿的。”   ……   等裴书珩上了榻,楚汐这才解下腰带,褪了外衫。她有些怕冷,里面穿着不薄不厚恰恰适中的寝衣,当下跟着上去。   裴书珩这会儿已经乖巧的闭了眼。   屋内除了一盏留着起夜的灯旁的都让楚汐吹灭了。   那可夜明珠也收了。   随着这个举动,屋内登时暗了不少,除了微弱的烛火,便是透过窗格的月光。   一切都那么柔和。   浅浅的呼吸传来,楚汐侧过身子,再次打量男人。   嘴角不由得擒出一抹笑意,她伸手去触男子的挺翘的鼻子。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裴书珩抱着睡的。   楚汐从一开始的僵硬,慢慢的也成了适应。   所以……狗子今天不搂她睡了吗!   楚汐又忍不住拨了拨他的睫毛。   “你吵到我睡觉了。”控诉的嗓音传来,让楚汐的动作一顿。   男人也不知何时挣开了眼,不满的看着她。   楚汐收回手,被抓住的的尴尬一闪而过。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   “那你抱着我睡嘛!”   说着,不嫌害臊的把身体靠过去,引领着男人把掌心扣在自己腰间。   楚汐满意的舒了口气,终于有了睡意。   困意袭来的那一刹那,她想,小奶狗都不知道主动,还是裴阎王好。   可她睡着了,男人却没了困意。 第372章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   男人眸子深邃不见底,如黑曜石一般。剑眉星目,神情淡然。   他定定的看着檀口微张,睡熟过去的楚汐。   哪有适才半分呆萌之状。   这段日子,有些推不了的酒席,他不得不参加,敬酒的官员不说十个也有九个。   他也早早有了应对的法子,让拂冬炼制一种药丸,能解酒性。   来前,便吃了半颗。   更何况阿肆送的酒闻着酒香浓郁,可喝到嘴里,却没什么度数。   他也想见见楚汐到底想做什么?却不料他都陪着装成喝醉的模样,楚汐却什么也没做。   也只是最后娇蛮的来了一句:“那你抱着我睡嘛!”   空出来的一只手,他揉了揉眉心。男子想到这,喉咙里不由传出一声低笑。   薄唇贴在女子额间。她习惯也好。   如果楚汐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她没准气的够呛。   楚汐:特么,奥斯卡金人奖颁发给你。   可到底没有如果。   一夜,再无话。   ……   待白昼取代黑夜,日头慢慢爬上柳梢头。   裴府的丫鬟小厮,便也做着手头上的事。扫地的扫地,洒水的洒水。   裴书珩用了早膳,出府前楚汐依旧睡的正香。裴书珩就没见过比她还能睡的。   每日起得晚也就罢了,听闻晌午大多还有午休。   她的睡功着实令人费解。   ——   会睡的楚汐仍旧起的很晚。   不同往日,她一睁眼第一反应。下意识就起身,掀开被子,见床单上没有染上血迹她不由的舒了口气。   第二反应,就是回味小奶狗那无法用言语来修饰的可爱。   啧,男人真是个小宝贝。   第三反应,今日想吃包子。   第四反应就规划着一整日如何消遣。   ——好无聊,想听八卦。   等她心满意足的夹着厨房送来的包子时,裴幼眠带着六娘来了。   楚汐已经习惯了她的蹭饭。当下让人准备了一副碗碟,给她夹了包子和她素来爱吃的春卷。   “六娘啊。”   六娘这会儿春风得意,头仰的高高的,生怕有人错过了她的美貌。   “夫人,小的在。”   楚汐涂有蔻丹的手,握住瓷勺,这会儿粥有些烫,她便心不在焉的轻轻舀了舀。   瓷勺撞上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近可有八卦?说出来听听。”   可是六娘最擅长的事!   她当下不敢松懈,笔直的站着身子。   嘿嘿直笑:“回夫人的话,那可多了去了。”   “那你便挑几件近日里最有趣的。”   六娘巴不得有人可以分享,这些藏在心里,憋的她难受的紧,原先府里还能和她说上几句,趣味相投的婆子,这几日告了假。   她可真是寂寞死了。   听此一言,精神抖擞。   “夫人不知,那恭亲王妃正和恭亲王闹呢,听闻昨日吵了一架,这算下来,照着以往的频率,这月还得再吵四架。”   六娘都已经摸出门道了。   楚汐对这两人吵架,习以为然,也没深究。她小口小口的就着白粥吃着包子。   “还有——”六娘卖关子,她拉长语调。有些夸张的比了比手势。   “那颐霄楼的管事贺远霖,他已经不拉红线了。”   贺远霖?   六娘不提,楚汐险些要忘了这么个人物。   那人对签姻缘一事,上心的很,恨不得成为京城鼎鼎有名的媒婆(媒郎)。   竟然放弃了梦寐以求的事业。   楚汐当下来了兴致。   “发生了何事?”   六娘眉飞色舞,这些事,她自然早就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醉心于这些,忽略了家中娇娘,他又是个不会哄人的,惹恼了娘子却不自知,这事堆积的多了,如何不闹?”   “他那娘子,肚子大的很,都说过不久就要生了。这会儿和他闹着和离。”   贺远霖爱当月老,但他更爱秋娘。见人意志坚决,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一句和离。   贺远霖慌了。   他原想着家中长辈帮着劝之一二。   可秋娘如今是家里的金疙瘩,秋娘又是他们一手带大的,可比儿子体贴多了。贺父贺母疼秋娘,对贺远霖也颇有微词。   每次瞅见他不动声色,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的气着秋娘,两老都会在他面前提上一嘴。   “你怎么说话的?还不去哄哄你娘子?”   得到的都是困惑的一句:“秋娘好端端的哄什么?再者我说的又没错。”   次数多了,贺父贺母就看着他作死。   这次秋娘一改先前,坚定无疑与贺远霖闹了不少日子,就要一纸和离书。   贺父贺母也放话:“秋娘,你的事你决定就好,反正如何,被赶出贺家的都不是你。”   贺远霖:???   上门拜访来牵线的,也被他堵在了门外。他自身感情都破裂了,哪儿还顾得了旁人?   整日里跟在秋娘背后打转。   秋娘:“和离书呢?”   他答非所问:“什么,你饿了?”   秋娘:“你别装傻,你一签和离书,就再也没人关着你,畅快的很,何必拖着?”   贺远霖颔了颔首:“哦,你想吃城西那家的馄饨。早说啊,我这就给你买。”   不过,他买馄饨前,还不忘走到有些消气的秋娘面前:“我知道,你如今有了身子脾气差,但我是你相公,不会与你计较,你且放心。”   “等你平静下来,我想还是要与你谈谈,你说你要做娘的人了,还是不太懂事。”   ——   六娘绘声绘色的说着,后又一句话总结:“总而言之,这贺远霖如今装傻充愣。但又坚持己见。听闻还想着与他娘子讲道理。”   楚汐笑的包子都顾不上吃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   就他这样,亲手把红郎的招牌砸的彻底。   “嫂嫂,泥在笑什么?”裴幼眠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说话也不是很清楚。   “在笑一个直男癌。”   裴幼眠刚想问问什么是直男癌。   就见出自眼底笑出来泪她随意的用帕子擦了擦。   随后一锤定音。   “等下去拜访拜访贺远霖。”   “为什么呀。”   楚汐:“我闲啊。”   她还记得上一回见面给的忠告,贺远霖非但不信,还觉得她的话是在逗人。   看看,不听我的话,撞车了吧   楚汐想要近距离的嘲笑贺远霖。 第373章 在我不想发火之前,滚!   贺家坐落于盛源街,朱门大院,瓦窑四潲。外墙白漆,院内抄手游廊。   贺家从祖上便小有银钱,到贺远霖手上,也未曾败落。甚至随着他坐上颐霄楼掌事后,金库数量也多了不少。   油水是多,可他从不捞。毕竟呆。   主家就是看重他这一点,老实本分,工钱比以往的掌事翻了又翻。   贺远霖给人相看,除了那些人家非要给钱,推辞不了,他一向都不收。   免费!   在他心里,牵红线是极为神圣之事,断不能被这些世俗染上了污秽。   因此,他常常倒贴。   可他倒贴了,换来的却是秋娘要和他和离。   贺远霖想哭。   真的。   他出了趟门,想要求得原谅,跑了好几条街,买了一直缺货,秋娘先前在他面前念叨了许久的冷翡露耳坠。   回府的路上,他又半道买了馄饨,提着回去。   秋娘正拿着针线,给快出世的孩子缝着小褂。她不发怒时,是个温婉妇人。   “那小子又跑出去了,这会儿还不回来,他别是又去做什么红郎了吧。”一旁的贺母皱着眉,实在拿这个傻儿子没有办法。   可是亲生的,养这么大了,扔不得。   “娘,您都说要赶他出门了,晾他也不敢。”秋娘嘴角绽出笑意。   往前一次一次和贺远霖闹,次数多了,那人也逐渐不当回事。甚至以为每次哄一哄就好,全然没有危机意识。   眼看着她即将临盆,就连颐霄楼的主人家都体贴的和他说,楼里出不了事,你大可多多陪着娘子。   可这人还日日往外跑,若去颐霄楼也就罢了,他竟然腾出空给人介绍对象。   秋娘刚要发怒,贺母贺父却快她一步。   “秋娘,你听爹娘的,这次与我们一同吓吓他,这小子就是被教训不够。”   他喜欢这事,全家都不反对,可你娘子要给你生孩子过鬼门关,你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你个缺心眼的。   于是,所谓的和离来了。   不给他下一济猛药,他永远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   ——   这旁,贺母依旧忧心忡忡,她与贺父虽说也是个老实人,可却不是个痴傻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认死理的儿子。   秋娘轻声说着:“娘,他这几日极少出去,这次出府不出所料也是给我买物件,旁的一概不出门,除了有时说话依旧不过脑子,还有些自以为是,别的我已然满意的紧。”   “你可不能心软,我这儿子我最清楚,还有的磨!”贺母当下道。   秋娘闻言笑意更深:“哪有帮着媳妇,吓唬自个儿儿子的?”   “你可不是我媳妇,你是我亲女儿!”贺母乐呵呵道。   气氛正浓,可随着贺远霖入内,瞬间凝滞。   秋娘笑意一顿,倏然冷下脸来,目不斜视,低头绣着小褂。   贺远霖几步走近,唤着:“娘,娘子。”   秋娘自然不会理他。   贺母瞥了一眼,没好气道:“手里提着什么?”   贺远霖很老实:“馄饨。”   贺母:“……?”   她到底实在忍不住:“前天馄饨,昨日馄饨,今日又是馄饨?”   贺远霖继续老实:“秋娘爱吃。”   继而得到训斥:“吃不腻吗?就没有一次新鲜的!你除了买馄饨,你还能买什么?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   傻儿子愣愣,也觉得有理,忍不住请教:“那该买什么?”   贺母:!!!“自个儿想去!反正是你要被和离!”   贺母气坏了,她甚至多看贺远霖一眼,都闹头疼,当下为了给小两口相处的机会,又是实在怕留着闹心,便选择离开。   她一走,小院里就剩下秋娘和贺远霖。   秋娘熟视无睹,继续忙着手下的活,想趁着这段日子空闲给未出世的宝宝多做几件绵软的衣裳。   贺远霖揉了揉鼻子,上前想了个话题:“在绣什么啊?”   秋娘看都懒得看他,只是说了一句:“你瞎吗?”   贺远霖沉默了。   手里的馄饨莫名重的他提着都累。   又念着贺母方才所言,贺远霖暗自蹙了下眉,显然不知该如何。   但到底做上颐霄楼的管事,哪里是个蠢的?   当下,他把馄饨摆在石桌上。   一脸正色道:“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   颐霄楼的管事可不兴铺张浪费这一说。   说着,自认为体贴的给秋娘递上勺子。   秋娘:???   这是人说的话吗?   她针线活的心思随着贺远霖这么一出,彻底没了兴致。   “贺远霖,我不想和你吵。”她忽而来了这么一句。   贺远霖只当她这是想清楚了,这几日的无理取闹,当下心中大定:“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秋娘冷眼:“在我不想发火之前,滚!”   贺远霖枯萎了。   女子怎可如此不讲道理,冥顽不灵。   他一直疼爱秋娘,从来舍不得说上一句重话,贺远霖不有深思,是他太放纵了吗?   眼见着秋娘的脸上愈发难看,到底怕她动了胎气,贺远霖滚了。   适逢听见一阵敲门声,贺远霖心烦意乱的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的女子笑着和他打招呼:“贺管事,许久不见,可还好啊。”   不好,一点也不好。   贺远霖挫败感涌上来,如今有气无力的看了眼楚汐:“你有事?”   “有啊。”楚汐回答的很是干脆利落。   贺远霖实在没心情招待楚汐,但好歹登门就是客,压下心中的郁气,问着:“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随着他这话一落,边上又多了个人,是听见风声赶来的秋娘。   楚汐视线朝下,秋娘的肚子比上回看见又大了不少。   她本就娇小,如今扶着腰的模样,实在让人见了心惊。   怀孕的女子都不容易。   秋娘对楚汐有些印象,毕竟这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上下打量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却不见半分庸俗,反倒添了一分贵气。   “这位夫人有何要事?”   刚问出口,她便想起贺远霖的的红郎身份,当下不由冷漠出声:“夫人可是寻他帮着给身边那些姑娘相看的?” 第374章 他感觉楚汐在骂他   说着,她转身冷漠的盯着贺远霖。   可见是很不满了。   贺远霖这时候很上道。   “裴夫人!我最近不会接活,你回去吧。”   楚汐却是没理贺远霖,她只是侧了侧脸,含笑看向秋娘:“快生了吧?”   秋娘一愣,但到底有涵养,更何况一谈起腹中孩子,眉目总能柔上三分。   “快了。”   楚汐笑了笑,继续道:“这孩子不闹腾,是个知道疼娘亲的。”   秋娘认同的很,对楚汐也有了由衷的笑意:“是啊,比他爹好了不知多少倍。”   贺远霖:???见两人能谈起来。他傻眼。   贺远霖又念起楚汐的作风,生怕她打什么坏主意,把秋娘教坏。   他当下不由急切道:“我家近几日都不招待客人,裴夫人,你若有事,日后再提。”   “我近几日忙得很,无法招待。”   对不起,没听见。   楚汐指了指秋娘:“我找你娘子,又不是找你,你娘子都没发话,你赶我做什么?”   贺远霖一听,当下更不赞同了。楚汐和秋娘也不相识,好端端的上门做什么?这是存心憋坏吧。   他不假思索就要关门:“我娘子也不招待客人。你走吧。”   秋娘也不觉得她和楚汐有什么好聊的。可这不代表贺远霖能与她闹脾气的时候,做她的主。   当下不依了。对贺远霖吼。   “是来找我的,又不是来找你的,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这是我家,你是我娘子。”   秋娘冷着脸:“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贺远霖:……   看着贺远霖吃瘪的模样,楚汐艰难的忍住笑。她知道秋娘真不会与贺远霖和离,只是吓吓他,今日这一出,也不枉她跑这一趟。   值!   贺远霖如今又垮下来的脸可真好看!   但她到底不好意思免费看一出吵架的戏份。   于是她打断。从落儿手上取过礼盒:“这是给宝宝的平安锁,愿保他一生无虞,夫人定要收下。”   说着她又看向落儿手里另外一分红木盒子。   “都说女子生产不容易,这是上好的燕窝,滋补的很。”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诚意满满。   秋娘当下请她入门。   贺远霖再一次被忽略的彻底。   她眼睁睁的看着楚汐带着身后的丫鬟入内,却不敢拦。   到底怕楚汐在秋娘面前胡言乱语,他默默跟上,杵在一旁。   秋娘招呼楚汐落座,斜睨贺远霖一眼,可她到底对楚汐不熟,还是有所顾忌,贺远霖在也好。当下没说什么。   楚汐也不在意。   秋娘的长相偏向甜美,她扶着肚子,好奇的看着楚汐。   “恕我冒犯,实在不知夫人为何送这些。”   她知道贺远霖帮着楚汐挑选过上门女婿,可到头来也没成,如今出嫁,和贺远霖没有半点干系。   她实在难以理解。   楚汐回复的理所当然:“今日上门实属叨扰,我是特地来感谢贺管事,想着夫人不日后即将临盆,便借花献佛,夫人莫慌。”   这下不仅贺远霖疑惑,秋娘愈发不解了。   可眼前的女子亲近待人,完全没有用身份压人,自称也是‘我’,秋娘不由对她有了好感。   不过,该问清楚的照样不含糊。   “我更迷糊了,不知这谢从何来?”   贺远霖眉头皱的要连成一条线,也不由插嘴:“楚汐,我总觉着你来这一趟,是不怀好意。”   他说的很直白,的的确确的贺远霖了。   秋娘实则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风格,可到底还是瞪他一眼。   有些话憋在心里,说出来作何!让客人如何自处?   在家这般也就算了,可出去还这般难免得罪人。   还管事,这位子呆子如何坐上的!!!   落儿听此,心虚的拱拱背。站的没有以往的笔直。   毕竟,她家主子的确居心不良。   可当事人却依旧含笑的模样,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变了脸色。   她坐在秋娘对面的石凳上,石桌上除了针线,就是缝制了一半的小马褂。   楚汐目光在那上面停留片刻,看着大小,这是三岁左右婴儿穿的。   这秋娘倒是勤劳又手巧之辈,每年春夏秋冬各一套,这是三岁左右时。   楚汐想她若有了孩子,定然舍不得去学做衣裳的。   毕竟,一个荷包已经要她老命了。   “夫人应当知晓,先前贺管事曾为我的婚事操劳一二。”   贺远霖:只是操劳一二吗?   他简直操心的险些要白了头发。   实在是楚汐要求太高,他介绍的男子,那些画卷不说一百也有五十了,楚汐压根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秋娘闻言,点头,轻声道:“我知。”   楚汐忍不住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   “实不相瞒,我万分感谢贺管事介绍的,都是些我不喜的,不是这里不行,便是那里有着短处。”   “好在没有一个成了。”   楚汐继续:“我如今觅得良婿,嫁于我夫君,贺管事的功劳功不可没。”   贺远霖:???   他感觉楚汐在骂他。   楚汐来送礼,就是对他能力的侮辱和质疑。   这绝对不能忍!!!   而秋娘一听,当下对楚汐的好感飙升。她先前认为的和楚汐没有好聊的想法彻底推翻。   秋娘:“那就好那就好,没被他破坏姻缘。”   “裴夫人,喝茶,喝茶。说了这么多,定然口渴了。”   楚汐盛情难却,当下轻抿了一口。   秋娘这会儿看楚汐哪哪都顺眼:“我就说他不是这块料。一年能撮合成的夫妻数也数的过来,其间又有不少怨偶。”   “他先前给你精心挑选的人,我看了都觉着不配,偏他认为极好。还好不曾拖累夫人。”   楚汐附和:“可不是么,我如今可是庆幸万分。”   贺远霖那些话被秋娘堵在了嗓子眼。女人的话题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的吗?   秋娘看着楚汐:“裴夫人成婚不久,可气色却是比上回好多了,可见裴公子疼您。”   说着,她恨恨道:“不像贺远霖,只会气我。”   贺远霖挠头,又不知秋娘现下又怎么了,他当然要问清楚:“我哪儿气你了?你说清楚。” 第375章 就是这个丑东西,占她便宜!   秋娘:???别激我,看来你是真的要和离吗?   楚汐见他实在可怜,当下忍不住帮衬:“好了,说你气,那就是气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问了有意义吗?   不知道女人被男人疼爱的特权就是无理取闹吗?   秋娘:“没错,没错!”   楚汐再次提点贺远霖:“可爱的女子永远不会犯错,若真有错,你就该反省,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导致我们犯错,甭管是非曲直,只要不是大事,你认错就对了。”   秋娘从来没听过如此动听的言辞。   她突然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楚汐所讲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   她由衷感叹:“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贺远霖麻木,他听不下去了,楚汐这样的歪理,秋娘竟然认可?   他默默上前:“秋娘?”   秋娘:“恩?”   “你真不吃馄饨吗,都要凉了。”   怕秋娘恼,他又小声补上一句:“你若不吃,我便替你吃了。”   楚汐开眼了。   原来作死不分男女。   秋娘怒!   “滚!”   贺远霖滚前,若有所思,然后顺手提走了那碗馄饨。   ——   看够了八卦,楚汐也不好继续待着,又坐了会儿,便要离去。   前面不远处便是点心铺子,楚汐打算买几道带回去。   可还没走近,就见里面有人执起扫帚,把疯疯癫癫的妇人赶了出来。   “滚滚滚,疯婆子,别打扰我做生意,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晦气!”   她嘴里的疯婆子看上去的确是个神志不清的。   披头散发,明明如今的天气冷的让人打哆嗦,她却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似是让人掐出来的。   衣裙上东一块的污秽,西一块的泥巴,显然脏到了极点。   “你看到我相公了吗?”她傻傻的出腔,逢人就拉着人问。   “没有没有没有,离我远些。”路人嫌她身上的味道过重,纷纷捂着鼻子。大步离去。   却也有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的,对着那疯女人指指点点:“这都什么破事呦,好好的人就给糟蹋逼疯了。”   “这侯娘子是个懂事乖巧的,偏偏没好命,被继母卖去嫁给童家,这童家虽说也是家大业大,可就是一个狼窝。”   不然,怎么会没有姑娘乐意嫁,只好去花钱买媳妇。   一旁粗布罗裙的妇人认同的点着头,显然她也有所耳闻:“可惜了,她那继母也是狠心,得了钱,便对她不问不顾,她那亲爹又是个不敢窝里横的,怂的要命,只敢躲在角落哭。”   可笑的是,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刚娶的妇人带着前夫的女儿,贪婪的花着卖他亲闺女的银子,他连一个屁也不敢放。   那黑心妇人也不怕遭天谴。   童家,哪里是善辈。   对着买来的媳妇压根没当人看,侯娘子遭蹉跎,不出半年,竟老了三四岁。   她那夫君,童生俊,与他名字很是不搭,丑的不行,又是个爱四处留情的。   除了一时兴起,拉着她快活,旁的便是非打即骂   这也罢了,总归有条命,有口饭吃。   可偏生那童生俊昨日失踪,他身边的小厮也让人一棍子打晕。   “听说,童生俊消失的地方,一地是血。”不是那小厮的,除了那童生俊还能是谁的?   一夜无音讯,童家可是找疯了,上上下下,各处搜罗,甚至求着寻上了衙门。向青天官老爷求助。   童家作恶多端,最为泼皮耍赖,恃强凌弱,名声是差到了地底。   有人暗地拍案叫好,只说这是报应。是仇家来寻仇的。   那童俊生,也不知如今是活着还是没了气。   “可怜侯娘子无所出,童俊生一出事,童夫人就把他扫地出门,说她是个祸害,就是她克的儿子。我呸。”   说着这话的大娘最见不到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她擦了擦泪。   她又看着大街上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的疯女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甚至不嫌脏,上前送到她手里。   “孩子,吃吧。大娘家中的人走的走,死的死,也缺个伴,不如跟着大娘走,你我啊,都相互不嫌弃。”   楚汐蹙了蹙眉,她转身去问落儿:“他们指的童家是哪家?”   没听说过。   童家做陶瓷生意,与楚家是没发比的富贵。   可到底童家和朝廷官员攀上那么点关系。正是前些日子被禹帝痛斥贪污受赂而流放的郑荣。   郑荣不出事前,得他庇护,童家可是不得了,趾高气扬,鼻孔要朝天。   可一出事,童家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可不成了人人喊打之辈。   落儿却是面色讪讪,他把楚汐拉远,声音轻的如风一吹就散。   “姑娘这是忘了么?”   听着这语气,楚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该记得吗?”   落儿也不知无奈于楚汐的健忘还是烦躁于楚汐再度问起。   她捂着嘴,见周边无人,很是谨慎道:“就那童俊生,姑娘先前还与他有……。”   到底这些要顾忌,落儿便只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楚汐:???what?   落儿见她面带震惊,当下道:“忘了也就忘了,总归不是好事。可不能让姑爷知道了。”   楚汐真的佩服女配了,这丫的怎么就这么会招惹男人?   备胎一个接着一个,带给她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惊喜。   若只是寻常商户,眼界颇高的女配如何看得上?还不是想着有郑荣帮衬,没准那童俊生努把力,她还能做个官太太。   可从方才那一番对话中,那童俊生就不是个东西啊!   也不知女配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从贺家看戏得到的快乐,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楚汐吐了口气,说话很是艰难:“哦,知道了。”   落儿愤愤道:“那童俊生就是活该,我看死了正好,长的丑陋,还好意思取这个名,看他一次就想作呕一次。”   楚汐:可见前太子被废,女配乱投医,甚至都没了那么多的要求,开始饥不择食。   楚汐:“真的很丑吗?”   落儿肯定:“丑的没眼瞧,脸上不是痘疙瘩,就是痘印。”   楚汐:!!!我好像有印象了!!!   上回在齐家药铺边上,就是这么个丑东西,占她便宜!!! 第376章 要哄你吗?   楚汐想到那痘坑男的长相,和那些轻佻油腻的言辞,她就犯恶心。   女子眉目染上厌恶:“坏事做多了,可见真有报应。”   落儿见楚汐这般话语,狠狠的松了口气。   “那童家树敌太多,本就属于敏感时期,如今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知多少人在看笑话,就等着童家能够嚎丧。”   楚汐实在不想提童俊生,抿了抿唇。   方才那疯疯癫癫的女人到底看的她心里难受。   她转身,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去,她也不曾看见那想要瞧见的身影。   “晚些你打听打听,方才那大娘家住何处,我见她那一身打扮,虽然干净,但衣裳也洗的发白。”   “她如今孤苦无依,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还要照顾侯娘子,这日子也不知该过的如何拮据。   那大娘一看就是个不爱占人便宜的脾气,楚汐倒不好直接给银子。她想了想道。   “每月给她送些大米,面粉这些粮食。她若不肯收,你便在我名下那些铺子里给她找个轻松的活,让她拿着有底气。”   不过,即是要干活,自然也能得有月银。   落儿当下应好。   不过,她挠挠头:“主子,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你还要管管这些人的死活。”   毕竟,若换成之前,主子定然嫌弃的用帕子捂着嘴:“疯成这样,怎么不去死。”   楚汐:这哪里是嫁了人,这明明是换了个人。   ——   一路再无话,楚汐带着她回府。   六娘已在门外翘首以盼,她原先是想跟着楚汐一同去的,可楚汐没带她。   实在是秋娘要生,楚汐怕六娘一露脸,导致她受了惊吓,早产。   六娘不能当面看八卦,那颗心如火烧一般。   就连手里的花都不香了。   拂冬落楚汐一步,也出了门,听说是那骞北想和她比试比试,   六娘在拂冬脸上终于看见了打破面无表情的那份跃跃欲试。   六娘还很开心,因为她想看阿肆痛哭流涕。   朱门外站的门卫,在六娘一遍又一遍的在他们视线里走动中,终于忍不住出声。   “六娘,你这是作甚?走的我头晕。”   六娘却不自知冲他抛了个媚眼:“怎么?被我美晕了?”   她唉声叹气:“你说说你,都要比我小一轮了,可见着美色却忍不住沉沦。”   守卫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忍住那股子的想骂人的冲动,可到底念着他是门卫,言行也算裴府的门面修养,当下生生忍住。   六娘只当他害羞了:“好了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怪你。”   随后是冗长的安静。   又过了许久,回复他的,是门卫恭敬的一声:“夫人。”   楚汐刚回来就听见六娘在不要脸。   有些人天生拥有自信,因为他们是自信本信,很显然,六娘就是其中一员。   楚汐先前都要怀疑,这人是受过什么创伤。   六娘一听,当下如一只花蝴蝶朝楚汐飞来。   楚汐目不斜视绕开她,往里走。   六娘扑了个空,很快乐颠颠跟上,也不知哪儿来的瓜子,她当场边嗑边跟。   看这间奏,是要听故事无疑了。   “夫人,你与我说说啊。”她可是早早备下了刚炒的南瓜子,香脆的很。可不能浪费了。   正说着她怕楚汐不同意,忙用刚的来的消息试图与楚汐分享。   “对了,夫人,我今日听闻那日日只想着赌的靳霄靳公子,近几日在追求赌坊里的当家。”   “我就说哪有傻不拉叽就想着赌的人,竟不想他早有阴谋,就是为了把人娶回家。也对,他输的这么惨,若娶了那舒姑娘,可不就成了最后的赢家,这一招,妙啊。”   楚汐步子一顿,因痘坑男而拉低的心情再度飙了上来。   她没想到靳霄还真上勾了。   女子嘴角不由绽出一抹笑意。   能两情相悦倒也不枉舒钰的一往情深。   六娘见她脸色变好看,连忙再接再厉:“对了,明日便是醉乡阁曲姑娘拍卖初.夜的日子,我听说那魏家二公子,筹了一千两银子,就等着明日**一度。”   魏狄?就他?   楚汐忍不住嗤笑。   魏狄如今的惨状,还想着这些?可真是身体力行。   她面色变得凝重,也不知章烨瞧了信后,可有找曲情。   可到底她尽力了,曲情若是一头扎进去,谁也拦不住。   她倒是也想章烨得偿所愿,这两人如若有戏,甭说多少银子,明日她砸下所有积蓄都不在话下。   毕竟只要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可章烨没来寻她。   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楚汐低垂着眼帘。   一天的情绪总是在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夫人,八卦听了可欢喜?”   楚汐懒得看她,幽幽然出声:“你说呢?”   六娘忍不住后退几步,见她这样,当下踩着小步子溜了,她原先想着哄人的,可夫人的兴致随着她的对出声越发的低微。   闪人闪人闪人。   她闪的很快。   楚汐险些没反应过来。   她提着步子慢悠悠的回了墨漪院。   这种因章烨这个憨憨而产生的低落,在裴书珩回来时也没消退。   她面色沉静的看着男人褪去官服,摘下乌纱帽。   裴书珩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待一切完毕,这才发现楚汐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哑然一笑:“好看吗?”   楚汐扯不出笑容,她慢吞吞的回复:“如果脱.光了更好看。”   这是真话。   楚汐还挺爱男人光溜.溜的样子。   帅到冒鼻血。   裴书珩静默半响,到底细心的察觉出楚汐的不对劲,当下提步走近。   女子坐在软凳上,两只手搭在膝前,白净的脸又娇又嫩。这坐姿看着竟显乖巧。   裴书珩也想不出旁的事能让楚汐郁闷了。他不由叹了口气,闻声道:“都说了,做什么都没用。”   正说着,他半俯下身子,自然而然的在女子额间落下一吻。   楚汐刚想来一句:我还为章烨的事操心呢?你竟然还不忘占我便宜?哪有这样?   狗子,这过分了啊。   她却听男子去碎玉击盘的嗓音缓缓刮过她的耳畔。   “楚汐,要哄你么?” 第377章 你丫的你想碰小仙女的手   不得不说,这句话,挺有冲击力的。   楚汐甚至觉得,她被撩了。   裴书珩A爆了。   狗男人不自知的勾引真是不要命。   那些郁气,随着裴书珩简单的一句话莫名的消了一大半。   楚汐咬了咬唇,她突然对着男人张开手臂,轻声道:“还要抱。”   哄也要,抱也不能少。   女子半仰着头,与裴书珩对视,那如玉的脖颈显得愈发修长。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扇子般的睫毛下藏着一双没精打采的眸子,这模样任谁也不忍心拒绝。   裴书珩低低一笑,修长如玉的手指触上女子的后颈。   刚从外头回来,他这会儿的手有些凉,楚汐刚要打一个寒颤。脑袋就被一个力道,扯了过去   下一刻,她脸埋在男人的小腹处。   裴书珩垂头,看着女子如绸缎般的墨发。眉目柔和。   “楚汐,我回府之前,见过章烨。”   是章烨亲自来找他的,见到他,裴书珩其实并不意外。   章烨想要知道什么,见了他后也没有捏捏捏捏。直接道明来意。   章烨不蠢,裴书珩短短时间内走上如今的地位,不是没有手段,他没多少时间了,只好想着到裴书珩这碰碰运气。   没曾想,歪打正着。   裴书珩那些事不告诉楚汐,可不代表,他不会告之快要哭了的章烨。   这些日子,楚汐也算操了心,忧心忡忡的很,裴书珩也希望章烨解决好那些破事。   楚汐也没有不习惯如此的亲密,两条纤细的手臂抬起来,紧紧环住男子结实的腰。   “你对我闭口不谈的事,别是对章烨倾盘托出了吧!”   男子没说话。   便是默认。   楚汐依旧不纠结章烨的事,她开始纠结眼前。   她吞吞吐吐的问着:“章烨别成了你的小可爱了吧。”   男子的脸黑了一半。   楚汐试探的指尖从男子腰后慢慢划到前面。   女子的动作不急不缓,甚至多了份挑.逗。   媚眼含情,须臾,轻轻像小猫挠似的打着圈。   裴书珩淡漠的眸子染上星星火焰。男子喉结滚动,对楚汐之举实在出乎意料。   他不由分说的制止住楚汐那只作作恶的手。   裴书珩斥道:“你做什么?”   楚汐无辜的看着他,倒没掩饰,有一说一道:“我就是看看,我还能让你起反应不?”   她这话刚落,只觉得天地一转,身子就被男子抱住。   裴书珩直接把人放入床榻。   楚汐感觉到了危险。   男人黑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只有她。   他忽而一笑,眼底微微猩红。   “楚汐,你当真以为你来了月事,我就不敢把你怎样了?”   他这一句话,楚汐突然有了些许底气。   她身子不由往后退,小声反问:“难道不是吗?”   可又被人拉了回来。   裴书珩的视线从上而下,落在女子葱白的指尖。   他哑着嗓音:“楚汐,放心,我不碰你的身子。”   楚汐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她也不知她为什么可以秒懂!   你丫的你想碰小仙女的手!   她第一反应就是咻的一声手连忙藏至身后。   裴书珩挑了挑眉,却没当一回事,男子身长如玉,他不急不缓的防止楚汐逃跑跟着上榻。   床幔也不知何时合上,遮住里头羞人的春光。   ——   楚汐再次不能直视她的手了。   又酸又麻,还有因摩擦而生出的灼热感。   虽说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也不是没干过,可楚汐还是红透着脸,无法面对。   事后,她衣裳不整,把脸蒙在软枕上,思考人生。   她甚至觉着,等她月事干净了,裴书珩不会轻易放过她。   一旁的男人得到餍足,勾着女子一小撮秀发,缠在指尖,肆意把玩。   “没出息。”他轻轻道。   ???   楚汐那双杏眸含着水雾,微微上挑,潋滟生姿,她突然转过头瞪裴书珩一眼。   “不害臊。”   说着,她想起一事,小幅度挪过身子,靠近裴书珩。   “你听说过童家吗?”   话题转的有些快,不过裴书珩已经习惯了。   男子听她提起‘童’字,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楚汐并不打算和裴书珩说起童俊生那日堵着她的事,可到底想着与他说说这个人渣。   近日看到裴书珩,楚汐讲话的**愈发的浓烈。什么都想和他说一声。   “童家不是个好东西,那唯一的儿子也莫名失踪,真是稀奇,如今各处都传遍了。”   裴书珩浓浓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暗光。   他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复。   他对这些杂事,本就不在意,楚汐也不期待他插话,两人能谈个热火朝天。   如今一个‘嗯’字,楚汐也打算接着说。   “虽说也是咎由自取,多行不义必自毙,可他那娘子实在可怜。”   楚汐蹭了蹭男子的手臂,眉眼都是亮光:“不过,我会想法子帮她的。”   裴书珩笑了笑,眼底的感情却一丝丝褪去:“我家娘子心善。”   不像他,冷血的很。   毕竟,这童俊生就该死不是吗?   楚汐被这句话夸的得意的要上天。更没察觉出男人的反常。   可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气,眼角不由控制的滴下一滴泪。   裴书珩动作轻缓的给她捻了捻锦被。   “睡吧,用晚膳时叫你。”   待女子呼吸趋于平缓之际,裴书珩慢慢起了身。他没闹出什么动静,阖上房门时,楚汐依旧睡着正香。   裴书珩直接去了书房。   ——   这厢,章烨从裴书珩那里得到消息,对曲情又是心疼又是恼,她怎么不拉着自己一起扛?   他却没去醉乡阁,直接回了自己的宅子。   这时,靳霄正算着账。可到底心事重重,不是算错,就是神游。   倒不是他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实在是适才一个冲动遣了媒婆上了舒家。   如今就等着媒婆来回消息。   每一分每一秒,与他而言,都是凌迟。   直到,他见着章烨。   “喂,你跑去哪儿了?”他想转移注意力。   章烨凝睇着他:“要你管,咸吃萝卜淡操心。”   靳霄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也不气。   不过嘴里不饶人:“离明晚,可没多长时间了,你那姑娘我看是要和别人跑了。”   章烨咬牙切齿:“没可能。” 第378章 这人呢,不好过于盲目   靳霄听他这般言语,不由抬头瞥他一眼,又慢悠悠垂下头去。一只手懒懒的搭在椅子手柄上。   拖长语调:“这人呐,总不好过于盲目。”   不过到底是兄弟,靳霄也不好一味的挖苦。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章烨呛他:“要你管!”   靳霄又懒懒的把手垂下来:“我要是你,我就乘其不备给她后脑勺来一下,把人敲晕。”   这样,就找准时机,在把这无意识的人偷回来。   都不用花银子!   一举两得。   章烨听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当下面色冷硬。   “靳霄,你太吵了。”   他忽而来了这么一句话,靳霄诧异的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呢?”   “出去,别打扰我。”   靳霄气笑了:“这间院子是你的了不起吗?”   得到一声肯定的回复:“是啊。”   只听一声刺耳的椅子挪动声,靳霄站起身子,两手压着楠木桌:“你这话不中听的很,不如叫声哥哥,我人脉广的很,兴许还能帮上你。”   章烨正要轰人。   就听院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靳公子在吗?”   靳霄眼前一亮,当下不留恋的跑了出去。   门外赫然站的一身大红裙的媒婆,有些肥,但很是喜庆。那颗媒婆痣异常显眼。   靳霄把人请进来,迫不及待就出声:“舒家那头可有点头?”   媒婆捏着帕子,脸上犯难:“哎呦,靳公子,你可不知,那舒家一直是舒姑娘做主。”   “她的婚事舒家二老不好做主,我便去找了舒姑娘。”   媒婆只觉得从靳霄手里得不到赏银,这会儿说话蔫蔫的。   她一拍大腿:“我好说歹说,才得以见了舒姑娘,可舒姑娘一听,就遣下人赶我出去。”   靳霄心碎一地。   他不死心的追问:“你可有提是我想娶他。”   媒婆挥了挥:“提了,舒姑娘一听是您,想来诧异,倒也没让人赶我了。”   靳霄那颗心刚要活过来。   然后,被媒婆的下一句话,打击的不要不要的。   “舒姑娘让我自己走,想来与您相识,不好落面子。”   媒婆见好好的俊公子如丧考妣,不由眼珠子转了转,她手里有一堆姑娘,资源多得很,若能成,也是不错的。   “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子喜欢哪种的,我都能给您找来,包您满意。”   只要给足钱,什么都好办。   “诶,靳公子?靳公子您别走啊。”   靳霄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少年的背影在凉风习习下是那么的无助。   章烨也不知何时出的屋子,他痞里痞气的环着手,看着靳霄受挫。   不得不说,这可真舒坦。   果然是兄弟,能够一起哀愁。   他玩着手里的折扇,竟有了闲情雅致来反击。   “这人啊,的确不好过于盲目。”   靳霄在他面前念叨了不知多少次让他准备新婚贺礼那股得意劲人,如今好惨呦。   “喂,靳霄,看你这么惨的份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若来帮帮我?”   ——   待天色转暗,光芒一点一点被吞噬,落日的余晖化成一团浓墨。   裴府   用了晚膳,裴书珩又轻瞥的边上两人。   “明日休沐,薛大将军相邀入府一聚,楚汐,你带幼眠准备准备。”   薛大将军多次在薛夫人面前提起裴书珩这个后生,都是夸赞,薛夫人听多了,也想见见。这不,就摆了一场宴席。   若是换成旁人,裴书珩也不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可薛夫人性格直爽,与京城那些深闺夫人不同,入了京城也没个能说话都人。   裴书珩也有私心,楚汐和薛夫人交好,没有坏事。   毕竟,薛夫人的名号在薛大将军的乐见其成下响当当的很,将军府的门楣也不是一般的高。   楚汐若能得将军夫人的青睐,京城里也没几个敢瞧不起她的。   诚然,三品还是太低。至少楚汐在秦夫人面前,为韩家姐妹出气时,还得控制掌握程度。   他也的确能步步高升,让楚汐做人上人,可到底现在不行。   “明日?”楚汐蹙了蹙眉,可真是什么事都挤一起了。   她的心思裴书珩清楚的很,男人淡淡回复:“就用个午膳。”   楚汐眉头一松,曲情晚上的拍卖,她可是要去看看的,这下时间并不冲突。再好不过。   裴书珩说了,章烨来寻过他,明日没准能来个大反转也说不定。   “成,不知将军夫人喜欢何物,我也好备礼。”   裴书珩很是周到,楚汐考虑的,他早就准备妥善。   “我已让阿肆备下,无需你操心。”   楚汐眉眼一弯,夸赞的话顺口溜出:“爷真好。”   这就好了?   男子垂下眸子。   不,还不够。   裴幼眠看着嫂嫂夸兄长,兄长似乎很愉悦的模样,作为一个好妹妹,她自然有样学样。   奶萌奶萌的说着:“兄长真好。”   裴书珩眉目柔和,他执手给裴幼眠倒了杯茶:“那你说说,我如何好了?”   裴幼眠苦恼的歪了歪头。半响,小姑娘找到了答案。   软绵绵的说着:“兄长除了要藏我零嘴,不能让我多吃肉,烧鸡都不一次给我买两只,有时还会教训我,旁的都好。”   你确定你这是在夸人。   看看,一个一个不满都罗列出来了。   楚汐当下‘噗嗤’一声笑了。   裴书珩笑不出来。   他斜睨裴幼眠一眼:“原不想你对我还颇有微词。是我的失职。”   裴幼眠可听不懂这话里有话,她看着楚汐在笑,也不由的露出八颗嫩白的牙齿。   “兄长,那你会改吗?”她眼巴巴的看着裴书珩。   裴书珩慢悠悠用帕子擦了擦手:“幼眠。”   “诶!”裴幼眠这次反应很快。   “上回请的先生教你练字,兄长不知你近日可曾复习可有长进,不如,晚些写上一页宣纸?”   裴幼眠瞪大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用胖乎乎的手捂住嘴。   别看她心智小,可也是个脑子转的极快的:“我错了,兄长是极好的。”   裴书珩低低一笑,并不打算她夸上一句,就收回方才所言,淡淡道:“如今尚早,写上一页也用不了多久。明日检查。” 第379章 听说我会成鳏夫?   楚汐坏笑,乐不可支。   看着小丫头苦下来的嫩白小脸,她忍不住的肩膀都在抖。   “楚汐。”就在这时,她也被点名了。   楚汐朝声源处望去,不解的看着说话人。   裴书珩玩着手里条纹分明的茶盏,淡淡问:“好笑吗?”   “好笑啊。”楚汐实事求是。   “即是如此,总不好厚此薄彼,不若你也写上一页?”   楚汐蒙了。   都说是乐极生悲,楚汐这次真的见识了。   女子十指纤纤,指若葱根,软若无骨。指甲这次抹的是樱红色的蔻丹。显得柔荑愈发的白皙。相得益彰。   她举起手对着裴书珩晃了晃:“我如今手还酸着呢,爷怎可忍心?”   你爽了,受累的是她。   裴书珩宠辱不惊的脸上不由的闪过一抹潮红,也想起不久前的疯狂。   他轻咳一声,哪里还会再折腾她,当下避而不谈,直接站起身子:“都回去吧,我得去温书了。”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楚汐不由吹了声口哨,小样儿!   ——   裴书珩却不曾像他说的那般,进了书房,而是半路换了方向,去了暗室。   裴府的下人少也有好处,至少去暗室的路上阿肆不会担心有人路过。   墙上的刑具泛着幽幽的冷光,因常年没有阳光,温度比外头都冷上不知几倍,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当然,更多是压抑。   暗室里捆绑着两个人。皆狼狈不堪,披头散发。   不是别人,一个是满脸痘痘的童俊生,一个是大街上曾大放厥词,说裴书珩会成鳏夫一身道服的道士。   童俊生是个窝里横的,凭着童家走路带风,恶心了不少家境贫寒的姑娘。   他从来没受过此等惊吓,这才彻底的吓出尿来。   如今下摆处正一团湿濡,脚边是黄色的水渍。滴答滴答往下落,味道并不好闻。   边上的道士哪有先前的仙气飘飘,他大喊大叫了一夜,就想着有人能出现救他。   可真有人进来,他却更慌了。   裴书珩一入内,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那股子不加掩饰的戾气扩散,眸子里泛着幽幽微光。   他冷冷的看着那两人,肃杀之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遏制住两人的喉咙。   童俊生不识裴书珩,他也不曾得罪此人,当下只以为抓错了人。连忙出生急急为自己辩解。   “公子,公子,你我无冤无仇,您可否放了我,我定奉上万贯家财来孝敬,绝不多嘴,更不会像旁人提起。”   裴书珩嗤笑一声,仿若听到的是笑话。隽秀的面上此刻附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阿肆也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当下上前,嫌恶的踹人一脚。   斥道:“没让你说话就闭嘴,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童俊生疼的龇牙咧嘴,正要痛苦呻吟,却听这么一句,当下吓得吭也不敢吭上一声。   一旁道士服的男子见此,吓得双腿直哆嗦。   裴书珩似笑非笑:“听说我会成鳏夫?”   道士一震,立马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祸从口出,不外如是。   他额间冒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被街上路上打抱不平揍的鼻青脸肿的脸直往下流。   裴书珩理了理衣袍,视眼前之人如死物。   他的嗓音划入一层诡异和阴森:“你会算命?”   道士吓得脸上瞬间没了颜色。   他哪里会算命。   连忙把知道的全盘托出。   “裴公子,是有人给小的五十两银子让我放出的消息,是小的见钱眼开,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算命?他哪有这个本事。   他是个游手好闲之人,连个赚钱的手艺都没有,这把年纪,妻子嫌他无用也跟人跑了。   他是个惯爱撒谎的,就连偷铺子里的首饰,都能像个没事人。   突然,有人闯入他家,给了十两定金。   ——“王志,这事你若是办好,另外四十两就是你的。”   ——“这可是一笔横财,也就是动动嘴的功夫,把这事传播出去。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你放心,世人皆谈裴公子面慈心善,定然不会为难与你。”   王志心动了,他一想,裴书珩府里做事的下人皆道主子温和,就连茶馆说书都说他的性子好,定然是不会错的。   五十两,五十两,这三个字就想挠痒痒般,一下又一下的敲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他哪想到,这五十两要的是他的命。   便一番算计,寻了身道士服,想要如此装扮说出的话更让人信服。   这下马上把人供出,就想着裴书珩能发发善心,去找买通他的人。   “哦?”裴书珩抬了抬眼皮,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我若有一句假话,定然天打五雷轰。”那人连忙发毒誓表态。   阿肆听到这,气愤填膺,怎么什么人都有。   好端端的诅咒夫人,实在罪不可恕。   “来找你的是谁?”他替裴书珩出声。   那人当下立马道:“是个打扮极为体面的婆子。”   说的,他有些心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咬了咬到手的十两是真银,哪里会过问对方是谁。   不过,他急急补救:“那婆子右眼边上有颗痣,很是好认。”   裴书珩嘴里的冷笑随着这句话,逐渐加深。   “说够了?”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那人怕裴书珩瞧不见似的,重重点了点头。   “我识得那人样貌,若是遇见,我定然能认出来。”   他这句话,去激不起裴书珩任何波澜,甚至在水面没有惊起丝毫水纹。   “说够了?”裴书珩不厌其烦的继续问着   他也没打算听那人的回复,只是对着阿肆吩咐:“那就送上路吧。”   他到底怕楚汐给他绣的荷包染上丝毫污秽,就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阿肆取了把匕首,对着那人腹部寸寸推进。   阿肆没武功,可他是从死人骨堆里爬出来的,裴书珩就是他的救赎,他心狠,要不然裴书珩也不会选他做小厮。   一声凄厉的嗓音在四处密封的暗室里一遍遍的回响。   童俊生手里也粘过几条人命,可如今他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亲眼目睹一条鲜活的人命没了气,他险些吓得晕厥。   ------题外话------   不要骂狗子狠,他本就是个狠货。哇咔咔。 第380章 我可不能让你轻易的死了   就好像,他的宿命也是如此。   随着凄厉的叫声停止,他听见那人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   他从不知如此矜贵的人,能这么狠。   这种笑,听着却让童俊生的一颗心沉入无底深渊。   他浑身都在发抖。战栗不止。   只听男子嗓音如珠玉落盘,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漠:“她,我舍不得伤之分毫,哪容得了你言语的践踏。”   那话,裴书珩很不爱听。   楚汐是不会有事的,她是上天见他活的太孤独赐来的,他的生活刚有了几抹色彩,怎好又把人给收回去?   这话就算只是随口说说也不行。   楚汐得一辈子与他捆在一起。   裴书珩解决了一个,这才慢悠悠看向另外一个。   童俊生瞳孔聚缩。   那人个唤他裴公子?   若是不错,楚汐那个贱人嫁的夫家就姓裴。   莫不是……   空气里的鲜血味愈发浓烈,恶心的他想要作呕。他吓得止住了呼吸。   那假道士只是动嘴,都被一刀毙命,可他都动手了。   即便没得逞。   假道士如今那张脸正对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童俊生吓得哭出来了声。   他身在童家,最是清楚那些大人物如何罔顾人命。他没准下一秒就是第二个道士。   不,兴许比他更惨。   他那张布满痘痘的脸随着他一哭,本就肥头大耳,如此都像是挤在一处。   耳边传来寒至骨髓的一句话:“放心,我不会杀你。”   童俊生哭声一顿。   像是看够了他的狼狈,裴书珩眼底微微猩红:“我可不能让你这么轻易死了。”   若不是楚汐逃此一劫,没准就被眼前这个畜生玷污了。   呵!   “裴公子,是她先勾引我的,是她!”   童俊生说到这,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阿肆嗤笑,他家夫人心里只有公子,如何会喜欢这么个其貌不扬的怂货。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把刀从道士胸膛出拔了出来,鲜血四溅,他尽是冷漠,恭敬问:“公子,他嘴里说的婆子……。”   裴书珩不以为然,嘴角拉平:“你留意留意楚依依身边的婆子。”   楚依依这些日子拦着宁虞闵,就很是不对。   说到底,他可不相信楚依依无辜。   阿肆不可置信,夫人的庶妹?   ——   裴书珩出了暗室,便回了书房,身上到底沾了味,他如此喜洁之人,这次沐浴直接换了三次水。   阿肆见公子沐浴妥善,正要给他倒茶。   “去洗洗身上那股味。”裴书珩皱眉。   楚汐胆子小,他好不容易洗去血腥味,可不能因着阿肆再度染上,不然她又该慌了。   阿肆闻此,当下退了出去。   却极为不巧的遇上这会儿才回府的拂冬。   拂冬鼻子一向比常人灵敏,她当下蹙眉:“你受伤了?”   这种关心,阿肆心里一暖。   可当她瞧见拂冬手里攥着的手镯,当下眉心跳了三跳。   拂冬从来不用这些东西。   姑娘爱那些首饰,可拂冬对这些从不上心。   他也不知为何,当下有些酸:“这手镯挺好看啊。”   拂冬见他说话大声大气,也知这人好得很。   她很老实:“是骞北送的。”   但她还是快骞北一步付了银子。可这是骞北挑的,就和送没有什么差别。   阿肆听到这里气笑了。   人送你就要收下?   可过分了啊!   拂冬见他死死的盯着她手里的镯子,当下面无表情的递过去。   她很好说话的模样:“你若喜欢,我便送你。”   谁稀罕这破手镯!   阿肆也不知他在气什么。   “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戴手镯吗?”   拂冬对着他看了良久,像是在确认什么,就在阿肆要粗里粗气的质问时,拂冬这才面无表情道。   “抱歉,我忘了。”   忘了什么?   哦,忘了阿肆是男的。   阿肆:???   他气的险些没喘过气来。不想在搭理拂冬,阿肆正要大步离去。   拂冬却又无征兆的叫住了他。   “你一身血味。可是那童俊生?”   拂冬虽不在裴书珩身边当暗卫,但到底知道的很多。毕竟那童俊生就是她出手绑来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阿肆都觉得身上味道重。   不过,这种味道,来裴府之前,他闻了不知多少年。倒也没有不适。   “不是他,那童俊生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拂冬若有所思。   阿肆的属性到底还是嘴碎,当下碎碎念道:“那假道士,唤郭东。绍东人士,两年前才来的京城。”   “进了京城后,用的都是假名。”   “他十年前与小巷上的寡妇通.奸,被那寡妇的婆婆撞见,当场把人杀了,扔尸于河。”   “他又是个懒惰的,家中都掀不开锅,他娘子后受不了这苦日子就和别人跑了。”   “寡妇是个胆小的,亲眼目睹对她极好的婆母丢了性命,那被绿了的郭东对她的态度变得极为恶劣,不久后便去官服告发。”   郭东也就成了通缉犯,可他倒是好本事。先杀了寡妇,后躲躲藏藏这么多年,隐姓埋名,苟活于世。   这查来的消息送到公子面前,公子就冷声道了句:畜生。   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拂冬觉得他极为啰嗦,公子做事虽然果断,但不是罔顾人命残杀无辜之辈:“你与我说这些作何?”   阿肆一震,对啊,他明明还在气头上。   拂冬:“莫名其妙。”   说着,她转身离去。   阿肆呐呐,他想要挠头,可又忍住。   凉风瑟瑟,刮过来,冷的他打了个激灵。   可就在这时,他灵光一闪,茅塞顿开。   他只是不想让拂冬误会,他是个残暴,能见血封喉的人。   他怕拂冬嫌弃他。   因为沾上血的人,都脏。   原来……   阿肆不可置信,傻傻在冷风中吹了半炷香。脑子嗡嗡直响,再也容不下其他。   等回过神来,他撒腿就往回跑。   ——   书房   男子坐在黄花梨嵌珐琅太师椅上,面容隽秀,那双眼睛漆点如墨。   手抚在书册上,食指微微抬起,屋内安静的除了时不时翻动书页没有半点声响。   直到阿肆破门而入。   裴书珩收到惊扰,他略显不悦的看着冒失的阿肆。   阿肆扑通一声在裴书珩面前跪下。   裴书珩眯了眯眼。   阿肆急切的说着:“公子,你把拂冬许给我吧。” 第381章 我给你捂捂手?   他跪地的姿势不给满分,也有99分。   像是不怕疼不要膝盖似的,那一声巨响,必然留下淤青,听的人都替他疼。   裴书珩倒不曾想,阿肆会有如此请求。他怔了怔,似哑然。   没有得到回复的阿肆,疼的龇牙咧嘴,他轻声叫着裴书珩,像是提醒:“公子?”   府里发生的那些事,裴书珩一直很清楚,他知道楚汐闲着无事和六娘凑在一起想要撮合阿肆拂冬。   他也知道郎无情,妾无意。这两人如何也生不出情谊。   至少,阿肆不再拂冬考虑择婿的范围,谈起拂冬时,阿肆都恨不得撇清自己。   男子翻书的动作一顿,他看着地上的人,实在不解他走的是哪一出。   “你是认真的?”   阿肆慎重的点了点头:“小的的命是公子给的,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拂冬若是嫁与我,定然如现今一般,依旧还在府上伺候姑娘。”   裴书珩听到这话,又不紧不慢的复垂下头去:“拂冬是药王谷的人,到底不是府里正经的丫鬟,她的事我做不了主。”   当初拂冬不过是他从一朝覆灭的药王谷保出来的,拂冬是自愿留在府里。也就是说,她若哪日执意离开,他也不好挽留。   裴书珩顿了顿又道:“再者,我听楚汐说,她近几日与人对上了眼,你若真喜欢,那便自个儿去争取。”   阿肆不由陷入深思,公子说的没错,拂冬若是不愿意,谁也拉不住。   明明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他那段日子都做了什么!阿肆哭了。   正所谓:月黑风高悲伤夜,寂寥深深自作孽。   ——   翌日   楚汐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女子着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下配细褶挑线白裙。腰间束着掐腰腰封,发间只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   轻抹口脂,峨眉淡扫。略施脂粉。肌肤胜雪,勾人心魄。   楚汐的打扮不庄重却也不随意。   她亲自去了蘅芜院,给裴幼眠挑了一件斜纹锦折枝海棠短襦配着软银红轻罗百褶裙。   小姑娘一身的打扮很是喜庆。   她本就娇憨,如今愈发。尤其那双眸子眨巴着,能把人的心都给眨化了。   裴幼眠这会儿撅着嘴,昨日写了一页的字,她这会儿还不高兴呢   见到裴书珩时,连兄长都不叫了。   裴书珩只是挑了挑眉,接过她手里那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习以为常她的字迹,裴书珩倒没有嫌弃。   他淡淡道:“写的尚可。”   楚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真的吗?”小姑娘嘴角撅着的弧度缓下来不少。   “嗯。”男子用鼻音回应。   裴幼眠这才顺气了,软软道:“那我原谅兄长了。”   裴书珩斜睨她一眼,他喝了杯茶:“别原谅我,毕竟我除了要藏你零嘴,不能让你多吃肉,烧鸡都不一次给你买两只。”   楚汐无比庆幸,狗子还是一如既往记仇的同时,她已经不是战战兢兢每日担忧见不到太阳的惨孩子了。   这该死的记忆力,楚汐羡慕。   ——   用了早膳后,也差不多时辰了。   楚汐怕冷,出府前不忘准备披风。还亲自给裴幼眠系上系绳。   有一种关怀就是我觉得冷,你也应该冷。   见楚汐准备妥善,裴书珩这才站起身子:“出发。”   男子走在前面,背脊挺拔如松,他着月白湘绸圆领绣暗色联珠纹的锦袍。头戴冠玉,脚踩步履。   男人的背影都那么让人惊艳。   楚汐很无语,要不是知道这人平素穿的都单薄,身子耐寒。他真的以为他学章烨在装逼。   楚汐拉着裴幼眠的手,跟在男人身后:“你真不冷?”   女子说着话时,恨不得把头缩起来,实在是寒风凉飕飕的顺着脖颈处又有往下侵虐的姿势。   裴书珩步子未听,嘴角不由的上扬。   她当谁都与她一般?   如今就冷成这个模样,等再过一二月,她可怎么办?   京城的深冬,那才叫冷。   裴幼眠小动作的轻轻扯了扯楚汐的袖摆,小声咬耳朵说着:“嫂嫂,兄长以前穿的更少。”   她这么一句话,彻底点醒了楚汐。   裴书珩还是穷小子时,哪里有闲银给自己买身厚衣。都是攒着银子,怕冻着了小丫头,给她花多少银子都舍得。   可轮到自己,到底捉襟见肘,手里的银子所甚无几,他还要留着交束脩。   因此,年年寒冬,都是多穿几年单薄的衣衫熬过来的。   所以冻着冻着,就冻习惯了?   噢,这就是大佬必须要经历的崛起奋斗史吗!   为让裴书珩后面的平步青云做上鲜明对比,作者很下功夫。楚汐莫名心疼。   几人刚出门槛,就见府外停着一辆带有裴家标记的马车。   裴书珩刚把裴幼眠扶上马车,正要扶楚汐时。   就见女子提起裙摆几个跨步,竟然不嫌衣裙繁琐而重。轻盈的不行。   那层层堆叠的裙摆在男子眼里滑过一抹好看的弧度。   裴书珩正要纳罕,就见楚汐朝他伸出一只手来,像是要弥补什么,眼中泛着的情愫倘若没猜错,像是慈爱。   “爷,我扶你。”   裴书珩:……   这会打算演不拘小节的女郎,援助难上马车的书生?   楚汐很想给裴书珩多一点关爱,让他享受人间的美好。   用温暖驱赶他以往的寒冬!!!   但,男子好似并不领取。   裴书珩收回视线,踩着踩脚凳忽视楚汐的手,轻而易举的上了马车。   楚汐:“不解风情。”   裴书珩听到这话,没有意外,他白玉的指尖撩起布帘,身子进去。   楚汐没打算同裴书珩计较,她跟着入内。   裴幼眠冲她甜甜一笑,伸出胖爪子拍了拍边上给楚汐留着位置。   然后就见她亲爱的嫂嫂,一屁股做到兄长边上。   楚汐黏着裴书珩:“爷,今日风大,我给你捂捂手?”   说着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她一把将骨节分明的大掌拢了起来。   裴书珩素日的手皆是微凉,可这会儿与楚汐相比,可比她的暖多了。   楚汐舒服的拢的更紧。   裴书珩没有想到她穿的这么多,都要追上圆滚滚的裴幼眠了,手还如此之凉。 第382章 嗯,辛苦娘子了   楚汐压根舍不得放开。唔,真暖。   裴书珩阖上眼,由着她。   车轮滚动,往前驶去,楚汐这才想起方才瞧见的驾马之人长相陌生,不曾见过。   “阿肆呢?”她忽而出声问。   “告假了。”裴书珩动了动唇,淡淡回复。   阿肆昨日吹了许久的风,寒气入体,一大早就咳嗽,走路因着那一跪,如今一瘸一拐的,裴书珩当下就让他回去休息。   楚汐没再问,好不容易被裴书珩取暖了手,她清了清嗓子,也不嫌害臊。   柔荑在男子手上流连一二,这才收了回去。   “爷,好了。”   裴书珩心中好笑,但到底配合。他依旧没睁眼,手背上那细腻的触感仿若犹在。   “嗯,辛苦娘子了。”   楚汐觉得,像裴书珩这样配合她演戏的男人世上找不出第二个。   若不是成了亲,她真想和他拜把子,做一辈子的姐妹。   ——   将军府离裴府并不远,估摸着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   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将军府’三个大字的门匾。   几人刚下马车,就见薛执顶着那张熊猫眼迎了过来。   将军府的规矩和京城大户人家很是不同,照礼数而言,应当管家等候,把人送到主人跟前。   可将军府却是,客人就要亲自去等,让下人去接可没有待客之道。   于是楚汐看见薛执,上一回薛执伤的明明是一只眼,这一次想必又惹怒了薛大将军,很是对称的在他另一边又落下一拳。   憋笑真的很难。   “裴大人,裴夫人,裴家妹妹。”薛执嗓门和他爹如出一辙,大的厉害。   裴书珩微微朝他颔首:“薛公子。   薛执想从文的心思在薛大将军的拳头下愈发的坚定,毕竟他认为拳头不能白挨。   于是,他见着裴书珩,是极为欢喜的,还想着讨教一二。   当下很是热情:“来来来,快别在这里说话,进府,进府,不然我爹又得揍我。”   他把人送到正院。   将军府不同于裴府,颇有雅致,处处精美。反倒威严。处处可见摆放在道路两旁的兵器。   这所宅子,是历代将军的住所,一代传着一代。   楚汐想到薛将军,又打量前面带路时一直缠着裴书珩的薛执。   她不由深思,总不能一家都是憨憨吧,也该有个人来撑场面。   将军夫人也算是个奇女子,嫁给薛将军后刚有身孕,边塞告急,薛大将军当下带领将士奔赴,赶退外敌。   将军夫人二话不说,大着肚子,直接后头跟着。也不让人知晓。   晚薛大将军两日到了边塞,京城她有打点,下人不敢多嘴,以至于几月过去,这边还不曾发觉,将军夫人不见了。   旁人都说,边塞那边日子苦,风沙日晒的,哪里是女子能呆得住的?   可薛大将军没有得到禹帝召回的命令,她愣是在那里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吃喝用度可没那么精细,能填饱肚子就是极好。   薛大将军要练兵,没准一忙起来她五六日见不着人影。   说实话,那种苦日子,楚汐没准待一日是新鲜,待两日就受不住了。   她对晚些就要见面的妇人,到底是佩服的。   裴幼眠很乖,自从步入陌生环境,她越发黏着楚汐,搂着她的玉臂就是不放开。   楚汐由着她去。   刚走进正院就听到薛大将军的大嗓门:“我也不过碰他一下,没使多大劲。那淤青也就看着唬人,我看他就是欠调教,整日里神神叨叨也就算了,今日竟然跑我跟前念起了之乎者也。”   “夫人,你说他不欠揍,谁欠揍?”   薛大将军说的很有底气。   薛夫人就随意的瞅了他一眼。   天不怕地不怕,上阵能斩敌国领头首级,面圣能和禹帝谈着宫外哪家包子铺最是肉大皮薄的薛大将军当下没了声。   一家欢喜一家愁。   楚汐就看见薛执欢快的飘进屋内,他用手捂住脸上的伤:“娘,我我没事的,我习惯了。”   听听这个白莲花语气。   楚汐觉得薛执就是故意克薛大将军的。   她也没有想错。   薛执余光挑衅的瞅了薛大将军一眼。   然后吸了吸鼻子,好不可怜道:“即便昨夜疼的一夜未眠,但我这幅模样,看不出来的。”   你看!大大的淤青遮住了小小的黑眼圈。   薛大将军撸了撸衣袖:“嘿,你这个臭小子。”   薛执直接躲到薛夫人身后。   “娘,你说进京给我挑媳妇的,可我这幅面貌,谁能瞧上?”   薛执在爹娘面前玩的一手好的离间计:“不过,没事的,大丈夫何患无妻,总有姑娘能觉察出我的内在。”   薛夫人站的直直的,她一身藏青色裙摆,发间只插着一根薛大将军亲手雕刻花纹的木簪。   干净利索,不如章玥的火爆,不如俞殊敏婆母的温婉,薛夫人给人的感觉是介于严肃和随性之间的。   她警告的看了眼薛大将军。   薛大将军默默的放下袖子。   薛夫人这才略显歉意的朝客人笑笑:“让你们见笑了。”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把眼前三人打量完,当下又令下人看座看茶。   她兴致倒是颇高:“我们府上没那么多规矩,你们万不要见外,我家老爷是个死心眼的,说话行事没个把门,裴公子可得多多包涵。”   这话说的,已然给了最大的面子。   毕竟裴书珩的官位低与薛大将军。   “夫人说笑了。”裴书珩温和的笑笑。   说着让人把贺礼备上:“得知夫人喜爱字画,这是书柳先生的真迹。愿夫人莫嫌弃。”   薛大将军哈哈大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先前你给的那副,她日日都要看上一次,生怕下人保管不到位。就恨不得抱着睡。”   薛夫人眼里的笑意也真诚了不少,书柳先生兴许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他怀才不遇,那一手好画工,如今真迹难寻。   裴书珩算是送到了她心坎。   “那我就收下了。你这孩子颇是有心。”   听听,直接从裴公子一跃成了亲昵的‘你这孩子’。   楚汐:大佬不愧是大佬,为你打call。 第383章 的确舍不得   将军夫人显然对裴书珩是极是满意。   她也不曾疏忽边上的女子。   “裴夫人。”她看向楚汐。   将军夫人还是有过一瞬间的惊艳,她知道裴书珩的娘子生的美,今日一见,仍是吃惊。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娇和媚分配的如此相得益彰,一份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   她和刑部侍郎家的秦夫人看法不同,见楚汐的第一眼,脑中只闪过惊为天人四字。并不曾有厌恶和暗骂狐媚子。   毕竟,楚汐那双美眸自带娇媚的同时,还很干净。   这可不是传闻中贪婪又蛮横不讲理的女子该有的。   赏心悦目的同时,还很舒服。   “我听说过你。”她道。   感谢女配,凭着一己之力,火遍大江南北。   让在边塞十余年的妇人,都有听过她的传闻。   楚汐却不见任何羞意,她坦坦荡荡对上将军夫人的眸子:“我的确比较火。”   影后还会更火的!!!   听听,这略傲娇的语气,就好似被世人嘲笑,得此鼎鼎大名是件极为不错的事。   将军夫人本想见见她的反应,却不想听到这一句,颇不可思议之余却有觉得有趣的很。   “到底不是好名声,你却不气?”将军夫人很是意外。   如此恶名,怕是走到哪儿都会遭人指指点点。如今成了官夫人,想来那种声音少了不少。   可没嫁人前呢?   正经人家谁敢要如此的女子?   若放到别人身上,怕是早就哭哭啼啼没准抹了脖子去了。可她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楚汐没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好气的,反正不是她做的孽。说实在的,这件事上楚汐还挺感谢女配。   毕竟……   她镇定自若,见裴幼眠呆呆的盯着茶几上的点心,到底人多,她都要留口水了,却是不好意思拿。   楚汐当下给她递了一块。   裴幼眠当下娇憨一笑,双手捧过。   随着楚汐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漂亮如福娃娃的精致可爱的裴幼眠。   小丫头垂下头,一口一口吃着,很是认真,像是在完成一见极为慎重的大事。   “这有什么好气的。”楚汐回复。   “夫人不知,平素出门,也没几个人敢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买首饰也没有人敢与我抢,也是极为不错的。”   只要报一声楚汐二字,她就是整条马路的焦点!聚光灯照在她身上,甚至拥挤的人潮都能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这种待遇,楚汐很喜欢。   “这是为何?”薛执就不懂了。他疑惑的皱眉,两边的淤青瞬间挤到一块,无比的滑稽。   可他时常遭挂彩,被人瞅见,也不会遮掩一二,反而大方的很。   “因为他们怕我揍人啊。”楚汐眉眼一弯。   继而又补充:“毕竟我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啊,都怕我。”   薛执懂了,他恍然大悟的用余光去看薛大将军。   他在想是楚汐狠,还是他爹狠。   薛大将军听这一句,当下眼睛亮了。   他兴奋难耐的看向薛夫人:“夫人,我觉着书珩这媳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这流氓气质看着就是同道中人!!!   虽说兵营里都是男人,可只要会打,男女都一样!   薛夫人被楚汐逗乐了。她当下对恨不得把楚汐拐进兵营的薛大将军泼凉水。   “你可得了吧,书珩媳妇嫁了人后就不似先前,你听听说话都细声细语的,如此娇滴滴花儿一般的人儿,你看书珩舍得?”   就是逗了些。   可薛夫人却觉得比京城那些循规蹈矩,古板又无趣的人好了不知多少倍。   深宅后院的妇人,哪个不是在自家男人面前柔弱无比,背后对那些小妾姨娘死死打压。   可像楚汐这样,坦坦荡荡的说着——他们怕我揍人啊。   实在是少。   楚汐:“将军就别打趣我了。”   薛大将军见她的确一副手不能提见不能扛,想来连浆洗衣裳都能做不了。当下歇了心思。   “为何?”不过他还是出声询问,想听听楚汐的看法。   楚汐见裴幼眠啃完点心,又顺手的给她继续递上一块,很自然道:“因为我家爷,的确舍不得。”   裴书珩由着她说,眼底的柔情难藏。   薛夫人静静看着,请裴书珩上门,她早就调查一番。   在知晓他以往的困境,却不曾抛弃亲妹半分,也是感慨万分。   能做到他这个份上,却一路咬牙坚持,周邻都在劝他莫被亲妹拖累,他从来没生过一分一毫抛弃裴幼眠的打算。   如此少年,实属罕见。   这样的人,值得来往。   在薛夫人心里藏了好几日的不情之请终于没有顾及的说了出来。   “书珩,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与你。”   裴书珩压下心里的想法,当下温和的笑了笑:“夫人但说无妨。”   薛夫人快人快语,也懒得遮遮掩掩:“我这儿子,也不知如何被蒙了心,非说要考个功名,想与你这般,光宗耀祖。”   可薛执一直三分热度,如今不过一时兴起,他压根不是学文的料子。   如今也不知被什么刺激了,非要学,整日里在她耳边吵的头疼。   如今借着裴书珩挫挫锐气也好。   她知道裴书珩忙,也不好让他教薛执识字。   当下想了个法子:“你可否把以往写的文章底稿借他学习一二?”   他这个傻儿子什么也看不懂,但他会兴致冲冲的找会识字的下人读。   等他察觉,他连听都听不懂,想来能消停一段时间。   裴书珩笑笑:“好。”   薛执高兴的手舞足蹈,当下就想去耍剑。   他就知道他娘和他爹不同,不是个死心眼的。   薛大将军粗声粗气:“我不同意!有这时间学这些,还不如老实的背兵书。”   薛夫人看他一眼。   在薛家,除了军务,薛大将军都没什么话语权。   “这家,谁当家做主?”她问。   薛大将军不明白,夫人怎么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如此心知肚明之事,你有什么好问的?”   “这个家当然是听你的。”   用最凶的口吻说最怂的话。   薛夫人:“那听我的。”   薛大将军笑眯眯:“好嘞。” 第384章 要我帮忙吗?   楚汐看着这一幕,她默默的瞅了裴书珩一眼。   脑中想起这么一幅画面。   [她要喝水,裴书珩第一时间送到她嘴边。]   [她不顺心,裴书珩能想薛大将军这般,说着最怂的话。]   ——楚汐,我允许你不高兴了?   ——楚汐,你说的没错。   ——好,都听你的。   那是多么一件幸福的事。   裴书珩喝茶的动作一顿,不用去看楚汐憧憬的目光,他已然能猜出她想的是什么。   他淡淡说着话,用只能楚汐听到的声音在说。   “你想都别想。”   果然,现实总是残酷的。   将军府一顿饭用的宾主尽欢。当然,其间薛执又把薛大将军惹怒,被追着满屋子跑这事忽略不计。   ——   等他们要走时,薛夫人备上亲手做的点心让她们带走,一家人一个不落的非要把人送到府门。   “你可得带着幼眠经常来府上。”   楚汐答应的很是爽快:“成,只要夫人不嫌弃。”   “我有什么好嫌弃的?”将军夫人笑的随和,到底在边塞呆的久,她眉目间都是一股英气。   趁着裴书珩把裴幼眠拉上马车的那一会儿,薛夫人把楚汐拉到一旁,轻声道:“虽然这话我没有资格说,但想了想总得让你知晓。”   她眼神在楚汐小腹处流连一二。   “你和书珩可打算何时要孩子?”   问题来的太突然,楚汐卡词。   裴书珩一直想要个女儿,她是知道的。可她……   薛夫人见她不说话,心里也猜到了大概,她叹了口气:“他许是怕你有压力,便不曾在你更前提起,你许是不知……”   她顿了顿,换了口气继续说:“他与你成婚也比旁人晚上几年,在他这个年纪还没孩子的,少之又少。”   “朝堂里不少见不得他得皇上看重之辈,背后酸溜溜说的话极是难听。”   那些人曾想过讨好,送些精挑细选的瘦马,也被裴书珩一一拒绝,又如何能忍。   自然愈发的酸。   背后四处散播谣言,不是说裴书珩清心寡欲,没个通房妾室,没准是那处不行,委屈了他那娘子的一副好皮囊。   就是说裴书珩没准生不出孩子,这才导致他不敢多要女人,怕这私密事被人知晓,贻笑大方。   薛夫人也不赞同为了平息这些胡乱谣言,带着目的要孩子。   毕竟两人成亲还不到半年。   可本就要生的,这对夫妻方才的互动她也看在眼里,是相互心悦的。   因为有些喜欢的细节,是无法忽略的。   即是如此,为何不生?   “这事,我确实不知。”楚汐听到这里,她傻眼。   她不知道,那些当官的没事做,净瞎关心裴书珩当不当爹。   管他们屁事。   吃饱了没事干,撑得慌!   可这事裴书珩却不在她面前提上分毫。   靠,莫名感动。   他是打算一个人承担下所有吗!   楚汐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谢过将军夫人后,她上了马车神情有些恍惚。   适才楚汐被拉去远处讲话,裴书珩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见她如今这幅表情,男子轻蹙眉头。   “你这是怎么了?”   楚汐摇了摇头。没出声。   狗子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竟然被别人怀疑不行!   他那是不行吗!他明明行到让她一想都能腿软!   楚汐对着他欲言又止,总觉得亏欠他太多。   她这神神叨叨的模样,裴书珩叹了口气。   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敷在女子嫩白细腻的柔荑上。女子的手这会儿凉的不行。   楚汐:???   只听他道:“帮我暖暖。”   楚汐: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不知该不该视而不见。   裴书珩都这样被误会了,还想和给她捂着手。   好家伙,他捂的是手吗,明明是她的心。   ——   两人心照不宣的回了府,把裴幼眠送了回去。   到底那种地方不想带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去。这次他们的想法凑到了一起。   为了不被认出,楚汐打算换身男装。   她让裴书珩在马车等着,又连忙回了屋子。   裴书珩比她高出一个头,他的衣裳楚汐自然穿不上,便遣落儿外头买了一身。   她扯了腰带,褪了外面的衣衫。直接披上穿戴整齐。   可她身材太好,前凸后翘,尤其前面,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出其中猫腻。   楚汐陷入深思。   想当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难。   裴书珩在马车里等了片刻,也不曾见楚汐回来。   他不急不缓下了马车,回了院子。   一入屋子往里走,走进内室。   只见乌木雕花刺绣屏风后女子不太真切的身影。   楚汐这会儿冷的不行,衣裳顺着她光滑简颈滑下。   女子很瘦,细腰盈盈不可一握,可该有的都有,圆润而饱满。   她听到脚步声,刚开始以为是落儿,还想让她帮着忙,正要出声便发觉不对时。   那脚步声可不是冲撞万分的落儿发出的。   “别进来。”她急切出声。   可眼下有大工程,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用白布裹胸。   她忽略了裴书珩狗的程度。   这句话男子仿若未闻,绕过屏风,见女子大片的肌肤落在外头,白的晃眼……   楚汐没想到裴书珩竟然还能走进来。   她手一抖,缠好的白布又落下。   靠……   裴书珩看和女子张皇失措,颤巍巍的用一旁的袍子将自己捂住。   他靠在屏风上,上下打量着美人儿。   嗓音夹着笑意:“正忙啊?”   这问的是什么话,你丫的眼睛呢!   楚汐咬牙切齿,却又不想落了下风。   “你瞎啊!”   裴书珩只是挑了挑眉。   然后,气死人不偿命的来了这么一句。   “要我帮忙吗?”   楚汐:???   她羞愤了。   偏生眼前的男子依旧清新俊逸,雅人深致。一言一行都带着矜贵无端。   就好似,他只是友好的问一问的。   可他明明在调戏!   “不用!”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寄出来的。   裴书珩笑了笑,却是触手可及之处,取了挑毯子。   这是楚汐夜里如厕时披的   男子上前,用绵软无比的毯子把她包裹住。   “可别裹小了,我不喜欢。”   楚汐一张脸随着这句话烧了起来。她正要出声呛他。就听男子嗓哑布上哑意和情.动。   “楚汐,你月事走了。” 第385章 没娶媳妇就这么虚了   听他这么肯定的话,楚汐不由掌心冒汗。   早上刚走,就被他发现了。   楚汐那张脸愈发娇嫩红润,若是不知裴书珩说这话都含义,她真的算白活了。   女子神情飘忽,她不由咬了咬下唇,随着男人的贴近,她猛然闭住了眼,嗫喏道:“还要出门呢。”   裴书珩咬了咬她.红润的唇,鼻息相撞,楚汐那颗心都险些要跳出来。   男子呼吸有些急促,但依旧那平平淡淡的模样。   “嗯,我给你穿。”   总觉得,他这个时候不说‘穿什么,我就喜欢你这样’是对楚汐的侮辱。   ——   落儿候在门外,手里扯着一根狗尾巴草,心想着屋内怎没有动静。   就见主子被公子拉着走了出来。   落儿还是第一次从楚汐脸上看出了羞答答的模样,她不由奇怪,却低头扯出笑来。   楚汐穿的依旧是男装,可裴书珩不让她裹胸,那些想法只好收了下来。   总感觉怪怪的。   也不知道说这是胸肌有没有人相信。   出了门,马车直接往醉乡阁那里拐。   这次就他和楚汐,还有外头架马的小厮,没有带上落儿。   落儿也就落得个轻松偷的半日闲,她一空下来,心里就像挠痒痒似的   ——她到底该怎么要回扬鹤借去的银子?   手里的狗尾巴草被她扯的没了生气,蔫吧的不行。   就这样,碰上了六娘。   六娘显然今日心情颇好,在裴书珩出府后,发间两侧都分别别上一只硕大的花。   “看你这般闷闷不乐,怎么,遇上什么困难了,和六娘说道说道?”   落儿本想骂她一句‘老不休’。   可转眼一想,没准六娘能拿主意。   “问你个事。”她烦躁道。   六娘眼珠子一转,趾高气扬的看向她:“你注意和我说话的态度,这时候是你有求于我!”   落儿沉默的看着她,当下就要绕过她离开。   六娘:!!!她不过就是想摆摆谱。   这种被求助的感觉太好了。可偏偏落儿不按套路出牌。   她连忙小步追上去,一把拦住落儿。   这会儿卑微了:“你这孩子脾气怎么就这么冲呢,我又没说不帮你,好了,你快说。”   落儿便死马当成活马医。她想了想问道:“如果有人欠债不还,该如何。”   六娘是很爱银子的,她当下把自己代入,不假思索道:“敢欠我银子,老娘挖了她祖坟。”   这就严重了。   毕竟她和扬鹤还得低头不见抬头见。   落儿为难道:“可我与他自小相识。”   六娘眼睛一瞬间蹭亮,她好像看见了八卦之光向她奔来。   “他,男的女的?”   落儿不说话了,她盯着六娘激动的脸,她应当是问了个寂寞。   六娘察觉出不对,连忙遮住一副丑恶八卦的嘴脸。她语重心长的对落儿道。   “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这男女到底有差别,女子脸薄,男子却不一样,这要回银子的方式都该天差地别。”   落儿觉得还挺有道理。不免高看六娘一分,不吝赐教:“是男子,该如何。”   落儿这性子,会借人银钱,定然是关系甚好之辈,六娘眯了眯眼,想起一个人来。   六娘不怀好意道:“他这是不还?还是忘了?”   “忘了。”   六娘出了个主意:“我有个法子,你可要试试?”   见落儿眸子一亮,她当下有些得意道:“你跑去他跟前,以借银子的方式给追回来不就得了。”   落儿当下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借了银子我就当做我忘了。”   准他扬鹤忘,她落儿也能忘一忘。她不准要借,她还要多借些,如此一来就赚了。   反正后头追债的是扬鹤。她就装傻。   于是,她许诺六娘:“这事若是成了,晚些就给你买南瓜子嗑。”   留下这几句,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她一走,六娘就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   她嘿嘿一笑:“谁稀罕你买的瓜子,我稀罕的是八卦。”   不过,落儿的八卦看完了,她同样没忘阿肆的。   想到这,她就嫌弃的吐着瓜子壳。   她从来没想过阿肆会是这么不要脸的德行,这一倒下,就软软弱弱,走几步路咳几声的寻上要出门见骞北的拂冬。   用着拂冬那大夫医德,愣是拖着人不让她走。   那小砸婊的模样,六娘看一眼都想吐一口唾沫。   这阿肆没开窍她气的牙痒痒。   这阿肆开了窍,她真想把他的假面目扯下来。   也就拂冬太老实,被他骗了。   ——   阿肆是真的在博同情。   他这会儿躺在榻上,知晓拂冬医术好,给他煮的药定然有效。他为了不让拂冬出门,竟然趁着不备,把药给倒了。   这会儿咳的险些要去了半条命。   眼瞧着继续这样下去,能嗑出血来,阿肆有气无力脸色苍白。   就连说着话时,都喘不过气来,当然,有一半是装的成分。   “拂冬,你莫管我,你还要出门。”   拂冬见他这般严重,医者仁心,何况她醉心于医术无可自拔。   “不去,我得照顾你。”   她不假思索的取舍完毕。   听的阿肆心里一万个舒坦。   “那如何好意思,耽误你的正事,咳咳。”   六娘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外下听着,她不由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念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早就跑进去让他现原型。   拂冬不明白阿肆怎么就这么客气了。她再次伸手给阿肆把脉。   她蹙眉,这脉相看上去还好可怎咳的如此严重?   她想了想,实事求是道:“都说你身子太差,不过就是吹了夜风,也能成这幅德行,你果然就是小娘们。”   “药也喝了,这烧却怎么也退不下来,我还是头一次见。”   “阿肆,你这样可不行。没娶媳妇就这么虚了,这身子有的调。”   拂冬说完这些话,就见阿肆的脸色难看的成了酱紫色。   拂冬也知,这话应当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可话粗理不粗。可她作为大夫,也不该避讳,要说的还得说。   拂冬又想了想,还不忘宽慰阿肆:“你且放心,我医术甚好。我给你调,日后还能一展雄风。”   这些若换成旁的大夫,没准是个大工程,可与她而言,都是小意思。   听墙角的六娘:“噗!” 第386章 呦,都能走路了?   天还未大暗,天边的落日微弱的散发最后的光芒。   醉乡阁各角早已点上了灯,热闹非凡,一辆辆非富即贵的马车停在门前,拥堵的不行。   那些有钱的没钱的,亦或是只是为了来看看戏的,早把醉乡阁挤的水泄不通。   楚汐一身锦袍,俊俏贵公子的模样,跟在裴书珩身后。   她原先怕被发现是女子,会闹出是非,诚然是多想了。   人群这会儿就等着曲情现身,哪儿顾得上去看边上的男人。   裴书珩嫌聒噪,也早早有了安排,楚汐跟着他,愣是进了醉乡阁二楼的一间雅间。若趴在窗前,视角极好,下面人和事都能看的极为清楚。   楚汐真想给男人一个么么哒。   她环顾四周,实在太多人,看的头疼,也没有瞧见章烨。   雅间里,四角挂着名贵雅致的书画。   百鸟朝凤的檀木屏风内像是能隔住喧嚣般,里头搁置着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   桌上只摆着一套润瓷浮纹茶具。   裴书珩一入内,便坐了下来,他行云如水的煮着茶,显然对即将发生的那些事提不起半分兴趣。   楚汐支起窗格,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走动的人潮。   能上二楼的皆是非富即贵之辈,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一入屋子,就不曾现身。   这些人要么是来看戏的。要么就是势在必得,只是拍卖还不曾开始。   下面实在太吵,楚汐听的极为不真切。   她努力去辨认。   依稀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也不知会拍到什么天价,这醉乡阁可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你这不是废话,曲情可是邹妈妈的摇钱树。上一届花魁,初夜可是卖到了六百两,你我倾家荡产都付不起,何况是如今的曲情,咱俩也只能来凑凑热闹。”   有人淫笑:“这有什么,等她被人玩烂了,这几年风头一过,小爷还能爬不上她的床?她那身子我可是肖想许久了。捏一把定然销.魂。”   楚汐听的想脱下绣花鞋砸过去。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种话最是司空见惯。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楚汐定神往下看。   是熟人。   魏狄一瘸一拐,下巴都削尖了,显然这段日子被折磨的日子不好过。   “你说什么?那是我看上的女人,你说这些肮脏话给谁听呢,活腻了吧。”   魏狄就是喜欢曲情那冷清的模样,他喜欢征服。   府里那些小厮和侍妾,刚开始哪个不是烈性子,到最后哪个不是被他弄的服服帖帖。   归德侯府如今衰败,可银子多。   魏恪什么也不管,他就大笔大笔的用着,好不潇洒。这次去账房支了一千两,就在他怀里兜着。   因为上任花魁他花了六百两买的初夜,这一次带出来一千两,他下意识以为怎么也够了。   他已经准备好怎么让曲情服侍他了。   那说话之人,不过只是贫民百姓,他也识得魏狄,到底对官宦人家有着畏惧,他当下腿一软,就差跪下了。   然后当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清脆入耳。   “是我混账,魏二公子莫和我这种粗人计较。”   魏狄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滚!”   说完这话,他一瘸一拐颇有气势的在来到做满人的一桌前。   大爷范十足。   他身后的小厮,就是他的走狗。当下瞪向那桌人。   “需要我们爷亲自赶你们?”   魏狄如愿以偿的抢到了位置。他啪的一声,把一千两银票扔在桌上。   边上的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直到小霸王的出现。   哪里可以和稀泥,自然少不了宁虞闵,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人群再度陷入寂静,且默默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魏狄正得意呢,就看见宁虞闵走路带风朝他走来。   魏狄下意识想躲到桌底。   他看见宁虞闵,就疼。   宁虞闵走进,上下斜睨他一眼:“呦,都能走路了。”   魏狄全然没了方才那股劲,他讪笑,笑容都要僵了。   忍住不哆嗦的打招呼:“宁世子也来了。”   宁虞闵耸了耸肩,拿枪带棒道:“这就有意思了,怎么,你来得,本世子来不得?”   魏狄咽了咽口水:“哪敢。”   说着,当下要给宁虞闵让出位置。   “世子,请坐。”   宁虞闵随意的瞥了一眼,他是真不喜魏狄这畜生。   没有建树也就罢了,却拿着归德侯府的名号出来耀武扬威。   这一千两不用想也是侯府支的,这些年来他把侯府挥霍的将近只剩下骨架子。   再多的银子,哪禁得起他如此。   只恼,魏恪压根不管。   宁虞闵不由看魏狄更不顺眼了:“你做过的地方,本世子嫌脏。”   他是真嫌脏,揍魏狄时都要裹上棉布,就怕魏狄私生活不检点,有脏病,会传染于他。   魏狄脸色难看的要命,可是他只能赔笑。   楼下这一幕,楚汐尽收眼底。   她不由笑出声。   嗓音压的及低,她用帕子捂住嘴,乐不可支。不足以传到楼下。   可要死不死,宁虞闵恰巧随意的看了过来。   楚汐下意识‘啪’的一声,关上户。   她这幅打扮也不怕宁虞闵一眼认出。楚汐没在意,又看足了戏,几步走到裴书珩面前。   “曲情和她背后之人,布下这么一局,却来了这么多闹事的,也不知她们能否得偿所愿。”   闹事?   裴书珩轻轻一哂,楚汐明明希望章烨能闹成功。   不过,面对楚汐期待的目光,他到底耐着性子顺着她的话:“你觉着呢。”   楚汐笑了。   “我总觉得章烨这一次要玩一笔大的。”   她对章烨到底了解透彻,裴书珩把煮好的茶挪到楚汐面前。   “喝茶么?”   楚汐突然有种被灌喝水的痛苦,尤其是裴书珩递上来的,兴许那一夜让她有了后遗症。   裴书珩笑笑,章烨这一次所为,也的确出乎他所料。   他一直认为章烨莽撞,可得知他昨夜忙活一晚做了什么后,裴书珩不想,他到是个大胆又果断的。   两夫妻正说着话,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来着如一只高傲的孔雀,绕过屏风走进来。   “我当是谁呢,敢关窗户,给我耍脸色。” 第387章 给我个家吧   宁虞闵哪里能忍下这口气。他没认出适才趴在窗前的人是谁。   只知道对方显然不把他放眼里。   小霸王绝对不能忍,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嚣张,直到进了屋子,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哦,楚汐啊,那不意外了。   小公举大摇大摆的坐下。   他还不忘和裴书珩打招呼。   “裴兄,许久不见,可有想兄弟我啊。”   裴书珩淡淡的瞥了宁虞闵一眼:“世子,近日应当忙的很。”   宁虞闵的确很忙,但他是谁,是霸王。   他今日跑到禹帝面前,扔下乌纱帽:“皇叔,你一点也不疼我,我不干了,我太累了。”   然后,得了一顿训斥。   他又有一张厚脸皮,一副随你怎么骂,我就是没出息,没抱负。   然后禹帝只能妥协,给他一日假。   ——   面对裴书珩这句话,宁虞闵身子往后一靠。   “忙?本世子只要想玩,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   说着,他又看向裴书珩。   在他的印象里,裴书珩就是个贪恋美色的,要不然也不会娶楚汐。   还舍不得把人休了,让给他。   关于朝中大臣背后的嚼舌根,说他不近女色,宁虞闵也和这些人有不一样的认知。   什么不近女色,通通都是屁话。   你们要送瘦马,也送一个比楚汐美的!   若他是裴书珩,也不会收。   凭什么花闲钱养一群比自己媳妇丑的货色,吃饱了撑的?   至于,裴书珩没子嗣的传闻,宁虞闵认为是真的!   什么成亲不久这些话他才不听,一定是真的。   裴书珩就是个黑心的,凭什么他还能娶到一个和他一样黑心的!偏生世人都迷了眼睛,对他夸之又夸。   说他有才有德,有颜有志。   切!   可他凭什么还有个可盐可甜的妹妹!   这种人,难道不该遭天谴!   老天看的下去吗!   只要裴书珩不当爹,宁虞闵就认定他不行,这样才能自我安慰。   他环视一周,视线在楚汐身上停留一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裴书珩,你可以啊。”   裴书珩嫌他聒噪,蹙了蹙眉。   楚汐觉着,宁虞闵每日都在死忙边缘蹦跶,那颗腚的秘密想要公布于众。   楚汐正想来一句:我家爷行不行,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   裴书珩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楚汐身上,身上的气压低下一分。   “楚汐。”他轻声唤了一句。就好像知道楚汐要说什么。   楚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到底对狗男人有了深刻的认知,她就怕今夜会成为‘不眠之夜’。   宁虞闵不知这两夫妻之间涌过的暗流。   他叫嚣道:“你这逛花楼,还要带上夫人的,我见识颇广,可到底头一次见。”   她就没见过想裴书珩这样嚣张的,竟然比他还过分!   他如今是不想娶妻,他若是娶妻,定然放在手心里疼。   宁虞闵不明白,裴书珩都这样了,楚汐为什么还不和离。   他猜不透。   他复杂的看了楚汐一眼:“你可真大方。”   ——   随着宁虞闵一闹,魏狄收敛了不少,待宁虞闵上了楼,楼下恢复了先前的喧嚣。   曲情在三楼最好的屋子,她坐在铜镜前,面色憔悴。   柳月候在一旁,只觉得曲情有些怪。从她昨日梦魇醒来,便不对劲了。   她神色复杂,章公子身边伺候那唤扬鹤的,都在说着姑娘冷漠无心,说姑娘是他们公子的劫。   可章烨何尝不是姑娘午夜梦醒后的摇摆不定。   一边是血海深仇,一边是救赎。   如何选?   柳月慢慢蹲下身子:“姑娘,您可还要考虑考虑?”   曲情没说话,换成以前,她定然能来一句:“有什么可选的,我必须如此。”   可昨日的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一想起就撕心裂肺的疼。   曲情努力的不去回想,可记忆却是越发深刻。   女子握着象牙头梳的指尖发白。   女子长发及腰,面色发白到可怕,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铜镜里那真实而又模糊的面容。   梦里就是这张脸,拒绝章烨,一意孤行想要为惨死的父母一个公道。   她那么努力,努力的抛弃一切,她如愿以偿的把身子给了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梦里的她看自己一眼都嫌脏。   一切进行的那么顺利,那人被她外表迷惑,要为她赎身。   在对方要来接她的前一日,她着这一辈子应当只穿一次红嫁衣,站在章烨面前,好似能弥补她所有往后余生的遗憾。   她说:“章烨,我要嫁人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那个想光一样的少年踉跄倒地,卑微的扯着她的袖摆:“曲情,你可不可以别走。”   真难过啊,不可以了。   她没有退路了。   章烨的心一直摆在她眼前,近或退都在她一念之间,可终究她还是选择了装傻到底。   即便是平妻,可曲情不在意。她得那人的信任,能自由出入他的书房。   她一面给背后的人搜罗那人的罪证,一面在给他下着慢性毒药。   她不顾一切代价就要他偿命。   最后,那人也的确七窍流血而亡,可她也输的什么都不剩。   不过,值得。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夜之间,章烨暴毙。   曲情死也不信,她哪里想过那一次见面是阴阳相隔的永别。   可等看见章烨那了无生气的脸,曲情终于崩溃了。   爹娘死了,她没哭,因为她知道,娘最见不得她掉金豆子。   进入醉乡阁时,她也没哭,因为她要报仇。   把身子交给别人时她同样也没哭,因为她知道她还是被深深爱着,有人惦记的。   可那一次,她哭的上气不接下去。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爱她了。   那个唯一一个说要给她个家,说要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想光一样的少年彻底的退出了她的世界。   曲情毒死仇人,她不曾后悔。   可章烨走了,她的光没了。   梦里的结局,是她倒在柳月怀中郁郁而终。   在意识消散,魂魄离体的那一刻,她很想能站到章烨面前。   说上一句,她耿耿于怀那一句话。   ——下辈子……我想换个身份早点遇见你。   像章烨这种值得被深爱的人,只有在她不用背负这些时,才能全身心的爱回去。   那时候,不用章烨提,她就能对他笑着说:“章烨,给我一个家吧。” 第388章 你当爷是个恶心玩意?   胸口闷的曲情说不出话来,梦里的窒息和那份悲痛欲绝,在此刻,将她死死包围,密不透风。   “姑娘,姑娘。”柳月焦急的喊着。把陷入思绪的她拖回了现实。   曲情手指一松,头梳顺势落下,砸在地上。   ‘啪嗒’一声,碎成两半。   女子愣愣的看了良久,就在柳月要哭出声来时,她终于有了回应。   曲情花全部力气在回:“无事。”   可柳月不信,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那边怎么说?”曲情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柳月沉沉呼了口气,她略心烦道:“公子令人捎了口信,让姑娘务必谨慎,说那胥御生性多疑。”   胥御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之子。   其父从一品。   胥御能力卓越,文武双全,但他自从青梅竹马的娘子难产而亡,便外出云游,行踪不定。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曲情眼里仍旧充满了血。   她凉薄的动了动唇:“胥御。”   世人皆道他是怀念亡妻,悲痛难忍,不舍在京处处见之遗物伤怀,这才离开的京城。   可谁知道,他是没脸呆,只要他在京城,就能想起因被他冤死的无辜之人。想来夜夜不敢入梦,只要一闭眼都是太师府的冤魂。   他为保他岳丈犯下不可饶恕的谋反之罪,竟然把这些罪名冤枉到忠心耿耿察觉他岳家逆反一事,正要上报圣上的顾太师身上。   胥御因怕众人发现倪端,更惧真相包不住火。   一了百了,竟痛下杀手。   在她爹娘带着证据进宫面圣,洗刷冤屈之际。胥御竟然颠倒黑白,买通了太师府里的车夫。   原本该去皇宫的车马,竟然中途折了方向奔向郊外。   胥御早有准备,直接以逃匿之罪,把人扣下。凭着一面之词又在禹帝面前添油加醋。   禹帝原先不信,就因为这么一出,信了五成。   顾太师意图谋反这件消息在同意时刻传遍京城。   处处可闻世人对他的唾骂。   ——道貌岸然的小贼!   ——亏我先前还觉着顾太师清高,原来都是装的,我呸。   一人一嘴唾沫星子。   这件事越闹越大,直到另一件事打破的众人的关注点。   顾太师和他夫人在牢房服了毒药。被官吏发现,已然断了气。   朝中上上下下都说太师这是畏罪自杀。   禹帝震怒,当下下令,太师府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她顾家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啊。那一夜,什么也不剩,除了地上躺满的冷凉无生气的尸体。   满地的血,鲜血淋漓。   个个死不瞑目啊。   罪孽,血水,融合。成了她的恨。   曲情。   不,顾晚棠。   她也是前太师之女。   顾晚棠再清楚不过,嘴里日日念叨着忠君二字的父亲绝对不可能会自杀。   她的爹娘明明手里握着证据,怎么可能把她孤零零的留在尘世。   那时府里上下一听如此噩耗,当下胆小的哭了,不知该如何。   把她放在掌心疼的祖母,知有小人作祟,事情无法翻身。她一边忍住心惊悲凉一边温婉的看着眼前孙女。   为保这唯一血脉,在铁骑军未来前,一边搂住她哄着:“棠儿莫怕,祖母在呢。”   继而,她视线模糊,原来不久前喝的茶水里加了蒙汗药。   祖母是一辈子就不曾给人低过头,可那一日,她抱着昏迷不醒的她,带领全府的奴才,跪在送完菜生怕遭连累的的农妇面前。   用一辈子存着的傲骨给农妇磕头。   下人们个个眼圈带红,带着赴死的决心随老夫人一同央求她养母把她带了出去。   顾晚棠就这样,留下一条命。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她的命是偷来的。   顾晚棠想,是不幸吧,她一辈子注定都活在要报仇的痛苦里。   那句安他心的:“棠儿莫怕,祖母在呢。”   是祖母唯一骗她的一次。   顾晚棠醒了,可祖母却彻底不在了。   她恨不得和那些人一起死。   柳月知她这段令人唏嘘的过往,当下恨不得没提起那名。可话已出,覆水难收。   她面色讪讪,可要说的还得继续说。   “姑娘,主子那头让您早些得到那人的看重,最好能被他带回提督府。”   这句话好生熟悉,竟和梦境丝毫不差。   顾晚棠险些要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   她有些恍然,忽而却笑了:“帮我梳头吧。”   ——   雅间因宁虞闵的到来,就没过一刻消停。   这厮夸完楚汐又开始作妖。想要鼓动她红杏出墙。   “楚汐,醉乡阁里可不只有姑娘,那些清馆也是实打实的不错。”   宁虞闵心想裴书珩可以来逛花楼,凭什么楚汐不可以!   小霸王今天想看拍卖的同时,前面还想来碟下酒菜。   他想看夫妻打架。   醉乡阁的确有小馆,个个眉清目秀。是为那些私下养面首,亦或是如魏狄这种男女通吃之辈准备的。   小霸王的一句话,让裴书珩的面色彻底黑了下来。   男子拧了拧眉心,可见其极度不悦。   他如今能来这种腌臜之地,还不是生怕楚汐一人溜出来。   时刻关注裴书珩的楚汐,见他这般模样,倏然站了起来,深怕这厮改变主意,要带她回去。   女子站的毫无征兆,那刺耳的椅子挪动地面的是声响,愣是把小霸王吓了一跳。   他依旧不可一世的环着手:“喂,好歹裴兄还坐着,你也不知道装装样子,竟这般迫不及待就要去。”   宁虞闵就怕事不够大,他当下跟着站起身:“走,本世子让那邹妈妈把所有的小馆叫你跟前,让你好好挑。”   小公举还很贴心,他拍拍胸膛:“楚汐,今日你叫几个,都记我账上。”   闭嘴吧!   女子面色薄怒,她真想给宁虞闵这一么脚。   “宁虞闵,听你这般言语对这地方熟的很,怎么,你经常点清馆?”楚汐斜睨着宁虞闵。   然后上下瞅了他一眼:“你还挺会玩。”   宁虞闵没想到他还是会被羞辱。   他明明余光瞥见裴书珩那张脸能滴墨,再不见平日淡然,小霸王别提多开心了。   他以为他能赢,可楚汐两句话却让裴书珩恢复了神色。   小霸王不服气。   “你浑说什么?你当爷是个恶心玩意。”   楚汐眨眨眼:“对啊。” 第389章 受到的刺激不小   宁虞闵:……???有没有搞错。   想吐,楚汐怎么可以把他和魏狄那东西相提并论。   楚汐见宁虞闵怒气冲冲的模样,舒坦了。   女子侧了侧头,她一身文人雅士的圆领青衣,头上束着一根玉簪子。   那张脸如此打扮,竟然似毫不逊色。   楚汐微笑:“每次一提你那胎记,宁世子总要暴跳如雷,怎么,你点小馆,就不怕这事被发现,难不成夜里都是熄了灯的。”   宁虞闵如何也想不到楚汐说起荤话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又恼怒却又庆幸。庆幸裴书珩没把楚汐让给他。   娶媳妇,就要娶温温柔柔,说几句话就能脸红的,像楚汐这样的,哪里是媳妇,明明是个汉子。   宁虞闵正想骂人,可实在怕楚汐拿着他的腚到处宣传。   他不能相信,京城里左一句宁世子的腚,右一句是蝴蝶形状耶。   他会窒息的。   宁虞闵忍下这口气,他恶狠狠瞪了楚汐一眼。   “裴书珩,你怎么也不管管?”   裴书珩沉静的很,伸手拉着楚汐坐下。   他笑了笑,无意识的指尖摩挲着女子软嫩的柔荑。随后,才放开。   黑曜石一般无二的眸子,轻飘飘落在宁虞闵身上,男子漫不经心的出声:“内子淘气,世子应当不会计较。”   宁虞闵一横:“我就是要计较!”   裴书珩并不在意。   宁虞闵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   他若真敢计较,早就用权利给楚汐定罪了,也不会像这般,如今只能用一张嘴示威。   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世子欢喜便好。”   宁虞闵要气死了。   裴书珩就是料定他不敢怎样。这种被夫妻俩吃的死死的感觉特别不爽。   小霸王就没吃过这样的憋屈,却在这两人面前尝尽。   可笑!   他!宁虞闵!岂是区区这两人能够要挟的?   泥人都有脾气,何况是他。   眼前这两人,想来还不知他一怒,整个京城百姓都吓得绕道走。   他是给他们脸了?   宁虞闵冷笑。   然后,气势十足的坐下。   “今日,本世子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下次若还这般没规矩,本世子绝对让你们好看。”   最关键时刻,他还是拜倒了他的胎记上。   楚汐实在想不明白,宁虞闵都这样了,还不忘他的威严震慑。   楚汐懒得搭理他。   毕竟不是谁都能让影后陪着做戏的。   她出场费很高。   她抓了两颗核桃,然后靠近裴书珩:“爷要吃核桃么,我给你剥。”   这段日子,给小丫头剥习惯了,以至于她一空下来,看见核桃就手痒。   宁虞闵被忽略个彻底。   他眉头紧紧蹙起。   看着眼前这一幕,小霸王嗤鼻。就没见过女子给男子剥核桃的,裴书珩这种人,定然不好意思接。   正想着,他见裴书珩轻轻嗯了一声。   “幸苦了。”   楚汐熟稔的把两颗核桃捏在手里,用力一挤,只听‘咔嚓’一声,壳碎了。   她手指灵活的取出完整的果肉。   宁虞闵震惊的瞪大眼睛。裴书珩这黑心肝的,出乎他的意料,这人还真好意思。   小霸王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甚至不能理解。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裴书珩接过,神色自然的放入嘴里。   “楚汐,再剥几个。”   靠!小霸王暗丝丝嫌弃之余还有些嫉妒。   他什么山珍海味不曾吃过,但这一刹那间,宁虞闵发现他错了。   因为没有女人给他剥过核桃。   可裴书珩有,如此一对比,小霸王呼吸都困难。   他不服!   看来他是该听母妃的话,成家立业了,至少成婚比裴书珩晚,但他能比裴书珩早一步有儿子。   这样,能坐实裴书珩不行的同时,他还能抱着儿子跑到裴府,得以显摆。   宁虞闵想到这儿,瞬间开朗。甚至迫不及待今夜回府就要在宁王妃那一叠子画册里头随意挑一个。   如此可见,他受到的刺激不小。   ——   九门提督府,离京数年的胥御刚回来。阖府热闹非凡。提督夫人好不容易再见儿子,欢喜的给府里的下人每人赏了一两银子。   提督大人中这会儿高兴的喝了好几壶酒,若不是胥御劝着,他早醉了。   提督大人正值花甲之年,算是朝廷里年纪大的一辈,许多事随着年纪的增长,显得愈发不从心。   如今胥御一回来,他就有退位给儿子的心思。   “你可总算回来了,一声不吭就是十余年,若不是时常写信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外头了。”提督大人喝的头疼,被下人扶着回房时,还不断的说着话。   “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该忘就忘,那时你也是没办法,谁让顾时那人迂腐,他若不追究,也不会死,再者那些人连白骨都不剩了。”   提督大人一走。   胥御又陪着一直抹眼泪的提督夫人说着话。   “御儿,你爹说的没错,若顾时不死,遭殃是我们和若儿娘家。”   胥御颔首保证:“娘,莫哭了,这次我不走了。”   好不容易把家里的长辈劝住,到底赶了一日的马车,他略显疲惫的往自个儿院子走回去。   这些年来,萦绕在梦境里的凄厉索还人命的声音总算被时间打磨的一滴不剩。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如偿所愿的把那些事跑到脑后,就算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也能做到心不跳脸不红。   那年做那种选择,他也是情非得已。谁让顾太师千不该万不该去调察他的岳丈。   岳家若彻底倒下,必然牵连提督府,更别提他心爱的大着肚子的若儿会以泪洗面。   好不容易,解决了隐患,他也没有因手下多了人命而心慌,可正准备高枕无忧之时,若儿肚子提早一月发动。   也就是在太师府冤案后一天,他的若儿难产而亡。   若儿将死之前,面带恐惧直道:“这是报应,胥御,这一定是报应。”   胥御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在她怀里没力气,他期待已久的孩子还停在妻子肚中,彻底成了死胎。   他一边沉浸在痛失爱妻的痛苦里,一边一闭眼耳边都在一遍遍回荡着:“这是报应。”   他办完了若儿的丧事。为了逃避这一切,果断远离京城。 第390章 你与我亡妻颇像   这么多年,游山玩水的胥御终于把这些愧疚和不甘搁下。   那萦绕他多年的噩梦,也终于不再有。   他脚不停蹄的拐了个弯正要去祠堂给若儿上柱香。   他到底是爱这个女人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更不会怀念这两人的点滴度日。   若儿在他怀里死去的那一刻多么无力至今犹记。   可时间久了,若儿的脸在记忆里却模糊起来   想到这,胥御眼里闪过浓浓阴霾。   可就在这时,自小伺候他的下人匆匆赶来,用袖子胡乱擦这泪:“主子,你可总算回来了。”   胥御:“嗯,过不久是若儿的忌日,这么多年,我却不曾为她办过一次,我总要回来。”   小厮连连点头,欢喜不已。   可转眼间又想起那张有七分酷似已故夫人的脸。他不由靠近胥御。   “主子,我前些日子遇见醉乡阁的姑娘,大吃一惊,险些以为是夫人回来了。”   说着,他又想起今夜的日子。又自言自语道:“今日就是她拍卖的日子。”   随着他的一句话,胥御的眸中闪过疯狂和炽热。   他一字一字,整个人像是要抽搐一般:“你说像谁?”   ——   醉乡阁内丝竹管弦之音伴着咿咿呀呀的南方小曲,宛转优美。娇柔蚀.骨。   胥御翻身下马,冷硬的往里闯。   他许久不在京城,极少人识得,但他满身的贵气彰显身份的不平凡。   邹妈妈正招呼着客人,眼尖的瞅见着湛蓝色锦袍的男子。她当下露出一个笑脸。   “爷,瞧着是生面孔,可是头一次来?哎呦,可是巧了,今日是我们曲情的好日子。”   听到这两字,胥御冷硬出声:“带我去见她。”   邹妈妈视线在男子身上挂着的玉珏上停留。   玉珏质地不凡,料子细腻。这可是好东西。价值不菲。   她笑容更甚,生怕照顾不周,让大财主走了,当下一甩帕子娇笑连连。   “曲情还在梳妆打扮呢,再过一个时辰就来,爷不如先坐着,我先唤几个姑娘招待你?”   胥御从袖子里砸出一叠银票:“我此刻就要见她。”   他要看看,这世上可真有人和他的若儿这般相像?   若是真的,那么人他就要带走。   ——   醉乡阁里人声鼎沸,这厢一手提着酒瓶的靳霄,靠在栏杆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水。   他边上站的的男人脸色出其的冷静,却也难看。   章烨如临大敌般死死的盯着各角。   “放轻松,你紧张什么?”靳霄拍拍他的肩,把酒坛递上去。   “不如陪我喝一杯?”   章烨没空搭理他,自从他来了醉乡阁,精神就紧绷的厉害,今日他明明做足了准备,可就怕出了差池。   靳霄也不再劝他,自顾自喝着闷酒。   两人一再无话,直至……瞧见邹妈妈热情似火的领着四十左右的男子上了阁楼。   靳霄当下搁下酒瓶。   他慢悠悠懒洋洋的打量着胥御。嘴角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意。   “来了啊。”   说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喂,章烨,这男人年纪都可以做你爹了。”   他说的也没错。   章烨死死的盯着胥御,见他被邹妈妈带去顾晚棠的门前,邹妈妈敲了敲门,待知里头方便见客,这才把人请了进去。   章烨的话拳头紧紧攥起,而后看了眼边上的刻漏。   他闭了闭眼,待睁开后是一片冷然,好戏也要开始了。   靳霄摇了摇手里的酒坛,很轻,已经空了,可他就是没有醉意。   他又抱起给章烨准备,可他并不打算喝的那坛酒,对着就是一口。   冰凉的酒如喉,液体顺着食道往下流,可他却感觉不到冷。   靳霄砸吧了一下嘴。   “兄弟我可真纠结,盼着你成功吧,可我又不想一个人孤零零院子里蹲,不盼着你成功吧,又良心不安。”   章烨的心七上八下,就不曾落定,听靳霄这样说,他眉心跳了跳。   他许诺:“今日我若成了,我保证帮你追舒钰。”   靳霄听此,还挺感动。   “那你若不成呢?”   章烨骂:“咒谁呢?”   ——   这头,   邹妈妈带着胥御入内,巧如舌簧对着顾晚棠把身后的男子一顿夸。   “曲情,这位爷指名道姓就要见你,你务必好好招待。”   她倒也不是个被银子冲昏头脑的,当下请胥御坐下:“爷,人我让您见了,可您万不能为难于我,您和曲情只能说上半炷香,毕竟她还要准备晚些的事宜。”   胥御的眼睛自从进了屋子,就没从曲情脸上挪过半分,带着深沉的痴迷。   邹妈妈多么精明,她眼珠一转。笑了。   “爷若是喜欢我们情儿,晚些不如千金换美人一笑?”   说着,她看了眼曲情,提醒:“好好招待着。”   然后,她扭着腰肢,出了屋子,踏出门槛时还不忘贴心的关了房门。   她留了个心眼,不曾把柳月叫出来。因此很是放心。   顾晚棠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却是在对方走进来那一瞬,咯噔一下。   这人,竟在梦里出现过。   “曲情?”那人嘴里念着这两个字,视线不移。   胥御那冷了十多年的心再度跳了起来。   不,她怎么可能是曲情呢。   明明该是他的若儿。   就算不是若儿她也必须是若儿。   他笑了笑:“这名字不错。”   明明比曲情大了一轮有余,他却升起了男人对女人的**。   他道:“我是提督之子,胥御。”   顾晚棠袖下的手紧了紧,心都在颤,这人真是胥御?   女子不言,面色依旧冷清至极。这性子于他的若儿却是天差地别。   因为他的若儿爱笑。   胥御眉目渐冷:“实不相瞒姑娘与我亡妻颇为相像。”   “姑娘与其在这种地方如履薄冰,不如跟着我走?我许你平妻一位。”   只要她肯扮演着若儿,她要什么,胥御都给。   梦里也是这般的言语,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顾晚棠好不容易调好的心态在这一刻彻底崩了。   那个梦还是梦么?   章烨会是什么结局?   铜镜里女子煞白的脸上,终究布上了无措。 第391章 章烨来了,是么?   顾晚棠的心乱如麻。   女子不言,胥御在她眼里看不到权势的**,他不由兴致加深。   他势在必得的看着顾晚棠:“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柳月垂下头去,胥御会如此,她们一直很清楚,是因为姑娘的脸。   不然主子也不会找到姑娘,花费心思,筹备多年,只为今日。   可事情发生的这么顺利,柳月却很想哭。   她私心是想阻止的,可她没有立场。   因为姑娘身上背负的是三百多条人命。   顾晚棠食指一蜷,她缓缓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得不相信梦境的真实性,若是无误,这是会被她顺利毒死的人。   女子半响没说话,心里的恨意却被那能暖到她心扉的少年全部占据。   她迟疑了。   胥御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女子却不曾动心半分。嘴角的笑意凝固。   他冷下脸来:“怎么,你嫌我年纪大?”   随着他这一句话,屋内的气氛倏然冷却。   顾晚棠动了动唇,刚要出声。就见有人破门而入。满脸焦急带着愤怒。   他就是不久前在胥御面前提着曲情二字的小厮。   他急匆匆跑进来,顾不上规矩,当下扑通一声跪在胥御脚前。   “爷。”   小厮呈上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附上几个字。   “在爷前脚离开提督府,这纸后脚就被信鸽送来。小的不知真假,已谴人去查看证实一二,想着此人实在胆大包天,兹事体大,小的便来寻您。”   胥御看了纸上写的字,倏然脸色大变。纸条被他攥的变形。   他面带扭曲,甚至忘了来此的目的,一眼也没有在顾晚棠脸上停留,抬步就走。   他一走,屋内彻底静了下来。   柳月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如何。她只好看向顾晚棠。   “姑娘,他怎么走了。”   他这一走,接下来的拍卖还怎么继续?   对啊,他怎么走了。   有什么事会比强势把她这个替身带回府里来的重要?   梦里的发展也不是这般。   顾晚棠忽然站直身子,她快步踏出屋子,环视长廊,却什么人影都没有。   柳月跟着出来,手里抱着披风。怕顾晚棠着凉,忙给她披上。   “姑娘好好的出来作甚,你如今穿的单薄,快些入屋,可莫让寒气入体。”   顾晚棠转身看向柳月:“章烨来了是么?”   柳月一直关注的外面的动静,顾晚棠这句话却让她一愣。   实在是极少会在她的嘴里听到章公子。   柳月实在不知道都这个空档了,姑娘怎么还会提起章公子。她没好气道:“你把他伤了这么深,他这种富家公子哥,哪能没有脾气?这些日子都不曾出现,想来气狠了。”   “这种日子,他怎会来?”   柳月说到这儿,又把曲情往屋里拉。   谈起章烨,她又想起一个人。   不由得给楚汐抱不平。   她蹙了蹙眉:“男人就没几个是好的,世人都在传那裴公子如何疼爱夫人,他还不是照样协同旁的公子哥在二楼开了个雅间。”   柳月浮躁的跺跺脚:“不说这些与你我无关的,如今计划有变,公子那儿定然能知晓,如今还有时间,且看公子如何打算。”   ——   因着有人瞧见邹妈妈带人去了顾晚棠的屋子,即便那人很快就出来,可依旧让许多人心生不平。   “邹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为了曲情来的,凭什么他能见?”   邹妈妈把人带上去,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她当下挥着帕子。   “你们这些死鬼,能与那位爷能比吗,他出手阔绰的很,我啊,什么德行你们难道还不清楚?”   她站在在起哄最厉害的人面前,媚眼瞪他:“前段日子,还说什么想我,怎么,如今我站在你跟前,你却想着我家情儿?”   邹妈妈也是个美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这一瞪眼,就酥了不少人。   “情儿又不是不让你们见,这不是还不曾开始,我把话可撂下了,就只有一个情儿,今晚花落谁家,就看你们都本事了。”   被她瞪了一眼的男人,当下轻浮的去捏邹妈妈的手:“曲情太贵了,我啊,还是只想要你。”   一旁坐着的魏狄冷笑。要不是宁虞闵还在楼上,他早就闹事了。   方才那中年男子,他就不曾见过。   生的倒是有几分儒雅,要不是年纪太大,魏狄还很想和他玩玩。   好在他走的也急,不然觊觎他魏狄想要得到的女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有些不耐烦的踢了边上小厮一脚:“晚些去查查那人什么底细。”   他舔了舔嘴角:“若没什么身份,就把他儿子绑来伺候爷。”   见他穿戴不凡,可京城却没有这号人物,没准是商户,若是商户,就没什么好避讳的。   ——   外头的喧哗就不曾停下来半分。   雅间里。   楚汐剥了一盘核桃,就不再剥了。   实在是宁虞闵过于碍眼。   宁虞闵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这儿,看着眼前两人腻腻歪歪,他真的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他的嘴就没停过。   即便这两人都不搭理他。可这也没消减宁虞闵的的滔滔不绝。   “喂,你们真把我当透明人?过分了啊!”   “好歹我也是世子,你们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依旧没人理他。   宁虞闵已经习惯了被忽视。   他抬着下巴,身子往后一靠,看着裴书珩捏着一块完整的果肉不紧不慢的吃着。   “裴书珩,你让楚汐剥核桃,你怎么就这么懒,你是姑娘吗?”   说着,他捡起一枚,放在桌上,用力一拍,核桃碎成了渣渣。   他努力的在渣渣里挑着果肉。   “呐呐呐,给你给你。”   说着就要往裴书珩盘前送。   裴书珩端起玉盘,拐了个方向,没让宁虞闵得逞。   宁虞闵从来没想过他屈尊给人剥核桃,对方竟然嫌弃。   他当下不悦:“裴书珩,你什么意思?”   别说裴书珩嫌弃,楚汐都嫌弃。   她调侃:“宁世子,你好歹注意些,我知晓你和男人走得近,可你当着我的面,给我家爷剥核桃是什么意思?” 第392章 沉重的六十五度角望着窗外   剥就剥吧,可一手的碎屑,就裴书珩那龟毛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上一口。   宁虞闵气笑了,裴书珩还嫌弃:“不吃就不吃,我皇伯伯都不曾吃上一口我剥的核桃。”   楚汐:“哦,那他可真幸运。”   宁虞闵:……   两人正斗着嘴,一旁良久就不曾说话都裴书珩不由拢了拢眉心。   “宁世子,你要一间雅间也不在话下,何必待在此处,寻份清静不好?”   宁虞闵没想到裴书珩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吃他亲手剥的核桃也就罢了,还想着把他支开。   少年威风凛凛,高傲的不行:“我就不走,我就喜欢和你们待着。”   清静?他就是闹腾本源。   这夫妻两莫不是要说体己话?   那他怎么就听不得了?   宁虞闵想到要成亲,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他嫌女人麻烦,实在不知如何与他们相处。   如今能在裴书珩这里学学也好。   “喂,裴书珩,你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别的不说,宁虞闵还真想看看裴书珩挫败的脸色。   楚汐:???总觉得全世界都在催生。   宁虞闵问完这些,还略带挑衅:“可别到时候我成了亲,你这还没动静。”   裴书珩勾了勾唇,宁虞闵会这么问,还不是最近朝中的舆论。   只可惜,他要失望了。   “裴某家事,不劳世子操心。”   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手里的玉扳指:“世子这个年纪,的确该娶妻了。”   宁虞闵若真想成亲,也不至这会儿还没有人暖被窝。   他可是挑剔的很,宁王妃就差把全京城的贵女送到他跟前,可他总有不满意之处。   这样的人,娶妻?   裴书珩可不信。   ——   顾晚棠就是在这一刻闯进来的。   她跑的很急,这会儿说话都带着喘。女子环顾四周后,眸子略显晦暗。   楚汐顺着声源处看去,带看清来着面貌,当下有些震惊。   而后,是更大的震惊。   顾晚棠在问:“章烨呢?”   她这么一提,宁虞闵这才想起章烨许久不曾见着了,毕竟是一起揍过人的兄弟,可很明显对方这些日子在躲他。   只要他去寻,得到的永远是小厮的一句:“我们公子在忙。”   忙什么?   宁虞闵后又得知,章烨有了新友。   还一起做起了生意。   小霸王找不到人一起揍魏狄了。挺遗憾的。   他眼皮一抬,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并不识,只当是章烨在外留的风流债。   宁虞闵:“可能死了吧。”   楚汐瞪他一眼:“世子慎言。”   她不知顾晚棠怎么会跑这一趟,可见她眉宇间染上几许焦急。   话毕,她正要回复顾晚棠,这才发现。   好巧哦,她也不知道。   她就从裴书珩嘴里得知,章烨今晚有行动。   所以,她只能眼巴巴的看向裴书珩。   裴书珩也的确知道,他淡淡道:“右拐,一直走到头,姑娘若是现在赶过去,没准他还在。”   那是间鲜少有人去的地方,是一间仓库。   顾晚棠得了这句准话,当下留下两字:“多谢。”   便径直离去。   看着她走远,楚汐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找章烨是什么意思?”   裴书珩轻睨她一眼:“不知。”   可找章烨,没准是件好事。   楚汐托着下颚惋惜叹了一声,她都准备顾晚棠没有反应,就帮着章烨抢人了。   她幻想中的蛮不讲理的气势来前还好生一番酝酿,白折腾了。   ——   宁虞闵全然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听的懵里懵懂。   他翘起二郎腿,努力去回想,蓦地想起了什么。   章烨之所以同他一起教训魏狄,可不就是为了一个姑娘。   而那姑娘不就是那个曲情么!   方才那个不会就是吧!   听着,章烨那厮也在。   宁虞闵难以置信:“不是,章烨那家伙,别是还没死心吧。”   小霸王不能理解,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栽在一根草上。他小霸王的朋友,就该和魏恪那般,何患无妻!!!   他支着腿,吊儿郎当的玩着腰间的黄金弯刀。   “你们这些人,就是些死心眼的,若换成我,一个不喜就弃了。”   裴书珩实在嫌他聒噪,男子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他不紧不慢的说着:“世子说这些未免太早。”   毕竟,他连想要弃的对象都没用。   裴书珩话只说了一句,可在场的心里不由的接了下去。   宁虞闵总算不说话了。   他有点忧伤。   他沉重的六十五度角望着窗外。   ——   靳霄尾随胥御离去,见人马不停蹄的离去,这才懒洋洋的要回那间仓库。   章烨能引导胥御离开,也算是彻底打碎了他们的计划。   只要不出变故,他就算飞,也飞不回来。   这场请君入瓮的拍卖会也不知会不会因他离去而如期举行?   若是停止,以胥御的警惕,定然会留有心眼。   ——怎么就这么巧?他一走,就不办了?   这并不是那些人想要的。   可不停止,岂不是在场的只要能花钱,就能买下?   也不知章烨这厮怎么打算的。   靳霄慢悠悠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有女子软软的身子贴上来。   “公子,你怎么没人陪呢,可要欢儿为您斟酒?”   靳霄冷眼看着这不知所谓的女人,正要说一个‘滚’。   就听一旁冷清至极的嗓音让他冷了一半的心。   “靳公子好兴致。”   舒钰白纱遮面,独倚一侧,火光照耀之下,那堪堪只露出双目似一泓清水。   这种日子,她一女子原不该露面于此,可今日与赌坊有长期合作的酒楼当家在此,她得过来谈事。   可刚来,就见靳霄被女子扑了个满怀。   靳霄:!!!   他平素要见舒钰一眼,都难的不行,可好死不死,这个空档,她俏生生的立在一旁。   靳霄脑里倏地闪过一句话。   ——这是命吗?   他连忙推开那女子。   “哎呦,公子,你弄疼我了。”名唤欢儿的女子娇滴滴的出声。   靳霄再不见平时的懒散,连忙追上舒钰。   “我和她没关系,你莫误会。”   靳霄是什么人舒钰再清楚不过。就算他人在醉乡阁,舒钰也不会生出他是来寻姑娘的猜测。   “你又是来谈生意?舒钰,你到底是姑娘家,这种地方日后还是少来为妙,若真的推不了,不若叫上我陪着。”   说到这,靳霄难过了。   “舒钰,你怎么没答应我的提亲,你连我都看不上,你可真挑。” 第393章 表妹的确长的堪堪可入眼   谈起这事,靳霄还挺委屈。   “是,我如今孑然一人,可我知根知底,舒钰,你说,你喜欢怎样的,我可要看看我哪儿不合你心意。”   舒钰不曾想,高傲如靳霄,竟然会说这些话。   拒绝媒婆,并不是她不乐意,只是一人唱独角戏实在是怕了,在靳霄没站到她跟前明明白白的说上一句。   ——舒钰,没错,我想娶你。   她都觉得不现实。   如今,她压在心里护了多年的男子,寥寥几句话,仿若能圆了这些年的梦。   面纱下的脸不由染上继续粉色。   舒钰不由得嗓音都软了不少:“靳霄,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我不是三岁孩童,要娶你就是想娶,又不是和你过家家。”靳霄道。   说着,他逼近舒钰。   少年的心跳的厉害。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知道舒钰最容易心软,别看她整日一副冷清决绝之状,可只要他垂头丧气,舒钰总能‘不经意’的安慰一二。   于是,他耷拉着脸。   “舒钰,你瞧不起我吗?”   舒钰最见不得他这幅模样,心下一紧,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折而复返的小厮上前。   “姑娘,徐老爷正在包间内等着,若是去晚了怕不好,他最不喜迟到之人。”   舒钰忙应一声:“来了。”   说着这话,脚步匆匆而上。   靳霄的心在次碎了。   他又被拒绝了,对吗?   他先前笑章烨,被女子弄的身心憔悴,没个男人懂舍弃的模样。这会儿,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靳霄捂着心口,他突然坏心思觉着,这一次章烨能和他一起心灰意冷蹲在院子里是极好。   兄弟有难一起扛。   然,就在这时。   舒钰停住了脚步。   女子回头,低头一声轻笑。   靳霄那副悲怆的表情压根来不及收回去。   就看着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冷清的嗓音夹杂着平日少有的柔情:“靳霄,你不陪我么?”   ——你又是来谈生意?舒钰,你到底是姑娘家,这种地方日后还是少来为妙,若真的推不了,不若叫上我陪着。   ——靳霄,你不陪我么?   靳霄那颗心被这句话治愈。   他活了过来。   他甚至眼里再也装不下其他。   男子快步跟上,与女子同步而行。   他努力藏着嘴角溢出来的笑意,反倒显得有些滑稽。   到底还存有几分不确定,靳霄还不忘道:“我过几日再遣媒婆上门可好?舒钰,我如今暂住章烨府上,但我保证你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在京城给你买一栋宅子。”   “你我先定下婚约,等我做到这些,便迎你过门,你这般好看,我实在怕你被别人抢了去。”   舒钰说不震惊是假的,她从不觉得靳霄的嘴许起诺来,这般让人心动。   靳霄完全没有想过,靠舒钰东山在起。所以他只是想要提前一个名分。   他等着可以与之比肩的那一刻,再去娶她。   对于他的直白,舒钰反倒有些羞涩。   她一边步上台阶,一边微微侧头,与靳霄对上。   她说:“靳霄,不用半年。”   她等了这么多年,已经等的够久了。   ——   自裴书珩指了路,曲情就往仓库的位子走,因醉乡阁的人都在楼下招待,顾晚棠出了屋子也无人知晓。   完全猜不透顾晚棠心思的柳月跟在她身后。   她也没想到章烨这会儿还能到醉乡阁。   柳月突然琢磨出了点意思。   这胥御突然离去,别是章公子所为?   姑娘执念有多深,她最是清楚,难不成这是报应去算账的?   柳月惊慌的瞪大眼睛。   即便她呆在醉乡阁多年,和姑娘一样,就是等着今日,可她还是想给章烨立一个大拇指。   真男人!   柳月我看得起你!!!   等等,不对!   章烨这种只晓得吃喝玩乐,没有建树的富家公子哥,怎么会知道他们暗中的安排。   再者,看适才胥御的脸色,可见发生了不小的事。   这章公子有如此能耐?   想来,这只是巧合。   “姑娘,我想了想,这事定然和章公子没干系。”   说着这话,两人已经走到仓库房门前。顾晚棠伸手去推门前,迟疑片刻,而后,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柳月刚要跟着,深怕姑娘与章公子起了争执。   可等待他的是女子不容置喙的一句:“在外面等着。”   紧接着,是‘咯吱’的关门声。   ——   章烨早就听到了动静,他面上闪过慌乱,看着女子步子沉稳而来。他不由狼狈的后退几步。   他没想道,顾晚棠回来找他。   “你怎么来了?”他面色不自然道。   看着眼前的男子,顾晚棠却有恍然隔世之感。   女子袖下的手紧了紧,她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章烨,就是在醉乡阁。   那时,他万花丛中过,这浪荡公子哥的名讳可不是假的。   他和人拼着酒,也不知周边的人哪儿让他不爽了。   他高高在上,嘴角噙着放荡不羁的笑容,哪哪都写着叛逆二字。浓眉下,那双细长的眸子却含情。   他一脚踩着木凳上,嘴里说着大话:“就你们?也配肖想我妹妹?都醒醒吧。”   那语气不由的贱:“我那表妹的确长的堪堪可入眼,样貌还算过得去,她这刚退了婚,你们乐个什么劲?那什么裴书珩配不上她,你们就配吗?”   顾晚棠刚来醉乡阁不久,她也不识眼前男子是谁,只是他嘴里说着令人讨厌的话,可那副长相实在让人反感不起来。   章烨说完那句话,冷冷摔了酒壶。   碎片拉扯着酒水四溅,那副模样,恨不得把人生吞了。   “小爷和你们喝酒是给你们面子,下回再让我从你们嘴里听到娇娇的名讳。你们就和着酒壶一个样。我弄不死你们,我就不叫章烨。”   哦,原来,他唤章烨。   这样的男人,活的鲜明而又蓬勃。   与千疮百孔的顾晚棠而言,两人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也就是这样的男人,能不顾一切为她这着疯狂的事。   ——   顾晚棠不说话,章烨还有些怵。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顾晚棠来找她,无非是为了那件事。   章烨心一横:“没错,就是我干的。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如此。” 第394章 心在这里,进退由你   章烨说的是心里话。   他知道这样会让顾晚棠恼,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刚要叫曲情二字,有生生的拐了个弯。   “晚棠。”   顾晚棠已经许久不曾听人这般唤她了。尤其从章烨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缱绻。   章烨心烦的撸了把头发:“你恨我也好,冤我也罢,你要报仇,我都不拦着,可我绝对不许你拿自己做赌注。”   说完这句话,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他其实没有立场这样。   顾晚棠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慢慢走进。她突然出声,却是听不出丝毫抱怨。   女子嗓音压的很低,却足够章烨听的清楚。她脸上不似以往的冷漠,就好像透着他在想着什么。   “章烨,你做了什么?”   她说这话时,发间那支银凤镂花长簪微微摇曳着,屋内只染着一盏微弱的灯。   可走廊那处灯火通明,透过开着的那户窗,毫不吝啬的照了进来。   章烨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儿,眸光晦暗。   他动了动干涩的唇:“没做什么。”   面对顾晚棠的疑惑,章烨从不忍心瞒着。   他紧接着回复:“我就是挖了他亡妻的坟。”   他发起疯来,不顾一切,就算是作孽,会天打雷劈,章烨也会去做。   顾晚棠听到这话,她不由一怔。   章烨见她不说话,更是焦虑。   “他一把年纪了,就是个畜生,我看他那死了夫人没准也不是好东西。乃一丘之貉。”   就算是个好的,那么章烨只能说:哦,对不住了。你男人要我女人,你怎么可以在地下安息呢。   “晚棠,那胥御就是见你和她夫人生的像,他心思深沉,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听说他夫人一走,他就有些痴狂。这种人,我不可能让你靠近。”   顾晚棠静静的听着他说完:“所以,你就去挖坟。”   章烨脸上燃起红晕,和章玥姑侄一般无二的丹凤眼这会儿上下飘忽,他略显赫然。   “我就挖了。”   他梗着脖子道:“那胥御见你一次,我就挖一次。见你十次,我就挖他全家。”   哪里不爽挖哪里,他章烨就是不讲道理。   “实话和你说吧,我今日来,就不打算让他人得逞。”说着话时,他不由得觑了边上的匣子一眼。   那是他从章夫人那里要来的。   没错,他又来是啃老了。   为什么不是啃妹,实在是啃过太多次,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他如今能赚银子了,只是怕不够,需要章夫人那边再救济一二。   “我和我娘说了,这银子是拿来讨心上人欢心的。你也莫有负担,我不会逼你。”   “你也放心,提督府手握重权,并不像薛大将军那般安分,皇上也是心知肚明,要不是抓不到把柄,提督府哪有今日的辉煌。”   禹帝摇摆不定,不好下手,可章烨在清楚不过,如今镇国公府警惕万分之余又虎视眈眈,保不齐哪一日狗急跳墙,篡夺皇位。   提督府是钰旭尧的人,若成了,那就是一人之下,若败了,就如丧家之犬。   那唯一和钰旭尧有竞争皇位人选的钰旭桀,果真如传闻这般不成大气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章烨并不相信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钰旭桀能活到现在,怎么会几分机灵?   章烨打算会会。   毕竟钰旭桀若真有意皇位,此刻定然招兵买马,需要银钱。   而他,能肯定每个月生意的进项是一笔财富。   若钰旭桀赢了,还会怕不处置提督府?   他若真成了夺嫡里面的功臣,钰旭桀又哪里不会让他处置胥御岳父一家?   章烨脑子一向很好,他就是懒得聪明。   这次他到章夫人面前要银子。   章夫人其实不信,毕竟章烨被宁世子掰弯了。可她怕章烨被宁世子抛弃想不开,别说银票了,就是天上掉星星她都会想办法去摘。   “晚棠,我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心在这里,进退由你。我都在。”   所以,你不要认为,这世上没有人念着你。   顾晚棠眼圈一红,怕章烨瞧见,她蓦地垂下头。眼角溢出泪来,顺着脸庞而下。   滴在绣花鞋上,惊起一片水花。   章烨的心蓦然一抽,他有些慌。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可你别哭啊,我不会哄人。”   顾晚棠鼻子酸酸的。   她张了张嘴:“章烨,我给你一个名分吧。”   什么复仇,什么执念,她通通不想要了。   她这次,就想任性的自私一回。   ——   屋外的柳月听不见里头的动静,抓耳挠腮的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等到了红着眼圈都姑娘。   这……哭了?   她家姑娘怎么会哭!!!   柳月下意识以为是章烨欺负的,她正要叉腰要个说法。   就见姑娘身后的男子,眼圈比她家姑娘还红。   这啥玩意?   比谁能哭不是?   柳月是个俗人,她不懂了。   顾晚棠见柳月呆呆的没有反应,她拉扯了一下。   “我们先回去,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柳月等回了三楼也没有想明白。   刚一入内,就看见窗边花瓶下方多了份信纸。位置并不起眼,可柳月习惯的往那处看。   “公子来信了,快点看看信上怎么说。”   说着她快步上前,待看见里头的内容。柳月气的脸涨红。   大致内容是让姑娘忍忍,万不能功亏一篑,今日就先熬过去,她与胥御亡妻如此相像,胥御定然不会忘记,有的还是机会云云。   这就是,让姑娘为了计划,今日随意委身他人?   啊呸,柳月真的恶心到了。   然而这是,视线多了一只纤细的手。   顾晚棠看也没看,取来信纸,直接撕了。   柳月再一次的怀疑眼睛。   “快些,收拾收拾,即刻就走。”顾晚棠道。   她转身去梳妆台抱起了装着白玉镯子的小匣子。   旁的,她没有什么想带的。   柳月再蠢,也明白了什么。   “公子定然生气,他的本事日后若找姑娘算账该如何?”   顾晚棠不以为然:“他不敢。”   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有那人的把柄。聪明人都知道玉石俱焚四字,何必呢?   柳月听此,忙火急火燎收拾物件。   不过,她依旧忧心忡忡,可都是在为了顾晚棠考虑。   “姑娘的卖身契都在邹妈妈手里,如今也算是奴籍,日后该如何?”   “糊涂,你我的身份都是伪造的。” 第395章 这黑心肝的还挺会唬人   如此一来,正主消失,醉乡阁的拍卖会戛然而止。   人群轰动,邹妈妈一时间就差点哭了出来,但好歹营业这么多年,众人本就给她几分薄面。   她又好说歹说,今日酒水茶钱全免,换了个水灵灵的女子代替曲情,拍卖会照常进行,这才堪堪平息一场风波。   可远道而来,就为一睹芳容的人就不干了。   有人直接踢了桌子,‘噼里啪啦’桌上的盘子碎落一地。   “我赶了一日的马车,这才好不容易来此,你轻飘飘的说换人,你把爷当猴耍啊!”   邹妈妈面色讪讪,焦急不已。   曲情好端端的没了人影,就连她身边伺候丫鬟也始料未及,一同消失。   她让人去寻,就差没把醉乡阁掘地三尺。   曲情性格冷淡,可向来是老实的,今日这事,邹妈妈事先得了她的首肯这才放心去办。   她能去哪儿?   她一个没有卖身契的,难不成要当一个黑户?   怎么说,那曲情都给醉乡阁赚了不少名声和银子。摇钱树可不是盖的,她还等着曲情给她大赚一笔呢   ——   雅间   宁虞闵站在窗柩旁,看着楼下的喧嚣。他一手搭在窗前,像是见了笑话那般。   “不是,她方才还好好的,那邹妈妈却说身子不适,我跑去皇伯伯那边一番闹腾,好不容易得以来此。却是跑了个空。”   他狠狠的一拳打在窗格上,力大无比,直接穿破,换的窗户摇摇欲坠。   到底不甘,章烨这厮换的美人归。   他略鬼哭狼嚎:“都说了,我宁虞闵的兄弟,何患无妻!”   果然,只有魏恪才是他最铁的兄弟。   因为,他只是想死,除了死,想法不涉及女人的一根头发丝。   楚汐眉眼弯弯,唇瓣带笑。她不知顾晚棠为何转变了注意,可结果以皆大圆满成帷幕。而告一段落。   她当下起身,就听宁虞闵不甘的来了那么一句。   小心脏抖了抖。   “喂,宁虞闵,你这是见不得旁人好吧。”   楚汐说完这句,心下很是认同。   毕竟魏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两段姻缘都让这厮给毁了。   宁虞闵闻此,略加思索,也不否认:“你说的也有道理。”   “毛病!”   自己讨不到老婆,就盼着周边的兄弟都如此。   他怎么就这么毒!   楚汐懒得吐槽。他转身看向一旁悠闲自得的裴书珩。   “走了,回去。”   这种地方,裴书珩早就片刻不想呆。   男子起身不急不缓,视线淡淡的落在哭丧着脸的宁虞闵。   “世子自便。”   宁虞闵想也不想,跟在两人身后。   没了戏看,他又不找姑娘,自然不好继续留着。   “那我跟你们回家吧,许久不见幼眠妹妹,怪想念的。”   这话从他嘴里吐出,实属正常,可到底轻佻。   裴书珩目光一沉,面上附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心底猛的一抖,浑身都在发毛。   “还请世子注意言辞。”男子嗓音听不出喜怒,极力化解着怒气。   “下回再让我听到这些,裴某纵使人微言轻,也绝不轻饶。”   宁虞闵当下身子僵硬,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远。等身影消失从走廊上消失,他脑中还是适才裴书珩一闪而过凌厉的一记眼神。   这黑心肝的还挺会唬人。   有妹妹了不起?   你娘的。   宁虞闵沉沉的呼了口气,心气不顺。总觉得方才气势被裴书珩给比了下去,过于掉价。   他黑着脸下了台阶。   ——   拍卖会继续进行。   魏狄虽不满临时换了人,毕竟他是为曲情来的。可瞧见被邹妈妈拉上来的姑娘我见犹怜,抱着琵琶。   胸前鼓鼓囊囊的,让他看直了眼。   魏狄蠢蠢欲动。   他来这么一遭可不能白来不是。   于是在听周边有人喊着‘三百两’,他嘴角洋溢着不屑的笑容。   他眼睛在那姑娘身上就没挪开过。   他想的很是周到,等着在场的小喽喽唱完这出戏,他再拿出一千两压轴。   正想着,如何疼惜这娇滴滴的美人,就见宁虞闵杀气腾腾而来。   魏狄下意识坐直身子。   宁虞闵本想拿他出气,可见他这幅怂样,又不想动手了。   只是经过的时候,一脚踢飞魏狄边上的木凳。   魏狄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总觉得下一刻他就是那木凳。   他心下惴惴,面色煞白。可就在这时,宁虞闵杀气腾腾的直奔门外。   魏狄松了口气之余,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世子!怎么不揍我!   他都准备好了!   逃开一劫,他擦了擦额间的虚汗。   邹妈妈站在台上:“没有更高的吗,即是如此,我们欢儿今夜就是高公子的。”   魏狄自满的站了起来,他看向台上。   他是老顾客了,玩的又开,甚至多次让邹妈妈伺候,邹妈妈一瞧见他,都未免害怕。   实在是这厮哪方面花样太多。   偏生他那玩意细短,可他总以为自己能耐。   不过这人有的是银票。   邹妈妈看了眼边上的欢儿,她也没什么怜惜。对着魏狄嗔了一眼。   “魏公子可要加价?”   魏狄也喜欢邹妈妈,半老徐娘床笫间叫起来最让他畅快。被她这一嗔,先前宁虞闵带来的惊慌都压了下来。   他看着边上这十两十两一加的穷逼,很是嫌弃。   “本公子出一千两。”   听听,他一掷千金的语气。   然,魏狄并没有听见那惊艳的抽气声。   边上的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个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魏狄暗觉不对,就在这时,身旁的小厮焦急的在他耳畔道:“公子,那高公子出了一千三百两。”   你一个一千两的叫嚣什么。   脑子有坑不是?   魏狄听到这话,瞪大眼睛。着实不可置信:“这么贵?我前些年包下的花魁也就花了不到八百两。”   边上也有公子哥,更有不怕魏狄的。说话也没那些忌讳。   “你都说了是几年前。没银子就甭出来丢人现眼,什么货色!爷看一眼都嫌脏,你闹笑话就算了,偏生还给魏大公子抹黑。”   ——   他嘴里的魏大公子,这会儿正没精打采的拢着厚厚的毛毯。   他怕冷,脚边的火盆正烧着,周边伺候的小厮热的两颊冒汗,可他依旧苍白的很。   啊,想死。 第396章 一样的价格,挑个贵的   魏恪死气沉沉的看着火焰,整整一个时辰,保持这个姿势,其实很累了,可他就是懒得动上一动。   就连眨个眼他都觉得费劲。   他怎么还没死呢。   墓地都挑好了。   万不能浪费了。   边上的小厮谨记医嘱,想着公子应当早些歇息,不由上前,带着试探小声道。   “公子,天色已晚,您可要洗漱?”   魏恪头顶蓝色抹额,他没有反应,小厮松了口气,没有反应就是没有意见。   当下把人推到内室。   内室里,床榻边正放着他不久前端进来的火盆,被褥也极为厚实,门窗也不好全封死,不然空气不通顺。   于是,只是留下小小的一条缝。   好不容易魏恪上了榻。他冷的不行,身子蜷曲。   小肆见此,只觉得这几日公子的身子愈发差了,当下就差哭了。   天妒英才,他家公子这般好,更是个心善的。怎偏偏摊上这样的身子。   “公子,可要屋内再烧一盆炭火?”他当下提出意见。   魏恪乏力的睁眼,正要说话,又止不住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小厮啪嗒啪嗒留起泪来。不知如何是好。   魏恪听到了抽泣声,咳得更急了。   小厮手忙脚乱的去去了雪梨汤,喂着他喝了几口。   这才堪堪有了好转。   魏恪的确冷,可屋内再烧一盆,他定然又嫌热。原想着让小厮去取几个手炉放在被窝里暖手脚。   他正要说话,却想起不久前那遮挡严寒的大红披风。   “那披风可还在?”   小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魏恪说的应当是那日韩家姑娘的那件。   原先应当还回去的,可一则为了避嫌,二则魏恪那日盯着披风看了一日。   就好似对之……感兴趣。   他家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对人和事产生过兴趣。   其实,留着人家姑娘的物件并不妥,可那韩家姑娘也没有谴人来要。小厮不由起了私心,就留了下来,这些日子也没有处置。   可自那日后,公子便没有提上一句,小厮只以为那日在公子眼里看到的光芒是假的。   那些冒上来,以为公子能求生的心思歇了下去。   可!!!他们公子如今竟然提了!!!   早说嘛,要是知道公子喜欢女儿家用的披风,他早就每日不重复的换上一件,让公子看个新奇。   “留着呢留着呢,小的这就去取来。”   “嗯,给我披上。”魏恪慢吞吞道。   很快,如他所愿,小厮虽觉得不对,可他们公子高兴就好,若公子有需求,他还能去买几件襦裙让公子私下穿。   谁还没有个癖好不是?   小厮见魏恪再度阖上了眼,他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子。   那件披风不曾洗过,上头还留着淡淡的女儿香。   魏恪本想着盖着暖和,却不曾想,没什么效果。全无那日感受到的暖意。   他蹙了蹙眉,实在不解不过,将死之人,他也没有纠结。   那香味淡淡传至鼻尖,魏恪本都是这个时辰就早早入眠。这味道他倒不排斥,可不知为何,却是失眠了。   这莫非是快死的征兆?   ——   皓月当空,天幕挂着几颗繁星,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出了醉乡阁后,马车往外赶。   楚汐靠在车壁上,对面的男子阖眼假寐。   两人自入了马车就没说过一句话。   裴书珩本就是个闷葫芦,楚汐早就习惯。她困倦的用粉嫩的指尖托着下巴。   今日不曾午休,她实在困的厉害。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夜间的路并不好走,车夫很是谨慎,可也无法避免车轮碾过石子,带来的车厢颠动。   这一颠,昏昏欲睡的楚汐险些头磕上车厢。   裴书珩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也不知何时坐过来的。   楚汐在他的注意下,避免了一场灾难。她砸吧了一下嘴。   冷松木香淡淡,萦绕于鼻,楚汐直把头往裴书珩怀里埋。   她鼻音有些重,听着嗓音愈发的娇:“让我靠靠。”   裴书也不曾拦着,一手拦住女子的肩,一手搭在那不盈一握的腰窝处。   马车里放着颗夜明珠,亮如白昼。他淡淡的垂下头:“楚汐,夜里冷,回府再睡。”   夜里本就凉,就算帘布厚实,可也总有强势的风轻刮进来,这里又没有毯子,可别闹了风寒。   她最娇了,定然一边嫌药苦,一边眼里含着泪说不舒服。   想想都麻烦。   楚汐眼皮子在打架,睁都睁不开。   “我就不!”她嘴里嘟嚷一声。   男子蹙眉,显然在宁虞闵适才的一番挑衅后,耐心并不好。   “听话。”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却带着压迫感。   楚汐也知道这身子弱,她强忍着不睡死过去。就想着和男人扯话题,转移注意力。   她闭眼扯着男人对衣摆:“我和楚依依,你为何最后挑了我?”   楚汐很清楚,大半原因是为了小丫头。   可到如今,她就想听听裴书珩有没有求生欲这玩意。   裴书珩眼里划过精光,他已然能想到说了实话,楚汐能跳起来张牙舞爪。   他不由的眼里含了笑意。   他说:“一样的价格,挑个贵的。”   楚汐:???你死了。   当买菜啊!   小仙女对这种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她宁愿裴书珩来一句油腻腻的话来哄她——我就是看你美!   多好。   小仙女定然赏他一个么么哒。而不是赠送一个大嘴巴子。   楚汐困意褪了一大半。   她抬起头来,险些磕了男人的下巴。   指间戳着男人对胸膛,她嘴巴撅的像是能挂油瓶。偏生唇色诱人,更想是在索吻。   “你是嫌我败家?”她质问。   裴书珩忍不住的低头想去碰。   楚汐哪里会让他得逞,当下捂住他的嘴。   她眉眼染上得意。   亲亲亲,不说句好听的,亲什么亲。   然后,得意渐渐被惊恐所取代。   男人倒没有被拒绝后的不虞,女子香香软软的手贴上来,他任由楚汐动作。   手心的触觉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足以放大五六倍。   !!!这狗男人退而求其次亲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色!情的!舔!了!舔!!!   楚汐还没从这震惊中回神。她倏然收回手。 第397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然,始作俑者没有半点反省之意。   依旧是那张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低头沉吟,有种刻在骨子里的矜贵。   裴书珩温吞者问:“所以我,能退吗?”   楚汐怀疑自己的耳朵。   瞌睡虫在这句话下全都跑远,她做震惊状,对着裴书珩一言难尽。   你把我酱酱酿酿了,你还想退货!   早就过了七天无理由退货的时间,她又不是三无产品。   楚影后一甩帕子,扯着嗓子抑扬顿挫,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轻揩眼角,像是在拭压根不存在的泪:“爷轻飘飘的几句玩笑话,殊不知我的心有多痛。”   娇柔做作。   裴书珩淡淡一笑。   楚汐:!!“你还笑?”   裴书珩见她怒目而视,显然不满意他的反应:“那我该如何?”   这个时候,还算上道。   楚汐很大方的教导,她语气夸张:“你该说——莫哭,你一哭我心口最疼。就像天要塌了。”   又开始了。   裴书珩按了按太阳穴,说训斥吧,又隐约舍不得。   就怕她真的哭。   天倒不会塌,可那小哭腔听着让人难受。   楚汐也不求着裴书珩能说会道,于是,她自己满足自己:“快,你照着这句话念上一遍。”   她就纯当是裴书珩的情话。   “楚汐,晚膳没用,你就吃了些点心,可饿了?”裴书珩仿若未闻,问了这么一句。   楚汐轻轻松松被他带跑偏。   裴书珩原先不说,倒没什么,可这一提出来。   靠,好饿哦。   “前面有家馄饨店,可要下去吃些。”   楚汐眼睛一亮:“要要要。”   到底是晚了,这支起来卖馄饨的小摊上没有一位顾客。   兴许是饿惨了,楚汐一下马车,就觉得味道甚是浓郁。   卖馄饨的是个老妇人,梳着利索的发髻,一身旧棉布衣裳,却很是干净。   “夫人,可要来碗馄饨?”   楚汐想着裴书珩也没用晚膳,当下不假思索道:“两碗。”   说着打了个哈气。   裴书珩见她一打哈气,眼角就溢出泪来,顺着光滑的脸颊而下,杏眸雾蒙蒙的。她本就白嫩,朱唇不点而降,容颜迭丽至极。   裴书珩轻叹一声,去过帕子给她擦了擦。   老妇人见此,不由心疼:“哦呦,看把夫人给饿的,这是多久没用膳了,看看都哭了。”   “煮馄饨要不了多久,夫人快些坐下,煮好就给您端来。”   楚汐:???对不起,打扰了。   裴书珩不由低笑出声:“我家夫人与我闹脾气,一日不曾进食,好不容易这才将人哄好,劳烦快些。”   楚汐:你特么不是最言简意赅,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都吗?   你说这么一长串,不累吗?   老妇人一听,手下动作加快,熟稔的瓷碗里加了小菜。   “再不高兴也得吃饭啊。”   楚汐面无表情的被裴书珩拉这坐下,这一刻,突然饱了。   摊上只有他们两人,老妇人也极为麻溜,不过多时,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馄饨个个皮薄肉多,肉既嫩又有嚼劲,汤上飘着碧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楚汐从竹筒里捡了木筷,分了一双给裴书珩后,却没有当下低头就吃。   她不喜葱花。   若是就着菜炒,也堪堪能接受,可显然眼前的葱花是老妇煮好馄饨为了润色加上去的。   裴书珩没有动筷。他端坐着,背脊笔直,凝睇着楚汐。眼里的情感看不分明。   这种小摊小贩上的食物,他没有想到,有一日会和除了裴幼眠以外的女子坐在一桌。   她嘴里碎碎念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女子琼鼻秀目,朱唇雪肤。这会儿正一丝不苟挑着葱花,他看着不由荡起了几分满足。   就好似,楚汐走进了本该属于他的世界。   察觉男子视线,楚汐停止了动作。   这小摊避不了风,要不是饿的厉害,楚汐早就躲去马车了。   她抬眸,两人视线相汇。   适逢一阵风刮来,吹起锦袍一角,男子白衣墨发,飘飘逸逸。   挺翘的鼻,略薄的唇,精致的下颌线。   楚汐被惊艳的忍不住吹了一身口哨。   还挺流氓的。   裴书珩皱眉,他搁下木筷,正要好好指责一番,若不是知道楚汐是女子,他都要怀疑自己娶了个男人。   那吹口哨的熟稔程度,可谓是如火纯清。裴书珩有些头疼。正要说话,就见楚汐悄悄的给他抛了个媚眼。   “爷盯着我作甚,好歹在外头,万不要让旁人见了笑话。”   裴书珩:“……”   他却不知楚汐还会怕闹笑话。   那涌上喉咙都话也被她不经意间的打岔,而烟消云散。   也罢,她本就是这个性子,若让她改,那她也不是她了。   楚汐不知,就短短一瞬,裴书珩的心思百转千回。她调戏了男人后,这才继续垂头挑葱花。   “你若不吃,让婆婆再换一碗便是。”他出声。   楚汐想也不想,她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说着:“不用,何必铺张浪费,你的娘子可是最为节俭持家的。”   裴书珩哑然。   就楚汐眼都不眨,就买一座荒山的架势,嘴里还念着太便宜,便宜许是没好货。   如今不过一碗几文钱的馄饨。她倒来一句勤俭持家?若不是这话出自一人之口,谁敢信?   裴书珩面色冷静:“这些钱,我还是有的。”   楚汐:我特么挑了一大半,你才说这些,早去哪儿了呢。   她保持微笑,维持节俭这个人设。   “不用了,我这人就喜欢挑葱花,你不让我挑,我晚些还要与你闹脾气。”   裴书珩见她咬牙切齿,用筷子努力的戳着碗底,眼底不由染上笑意。   他无奈扶额,而后骨节分明的大掌把楚汐的瓷碗挪到跟前。   楚汐没有想到,裴书珩还挺会。   看,挑葱花的姿势也比旁人多了份清雅无双。   楚汐不由抿了抿唇,忽而想起将军夫人的那一番话,也不知怎么了,竟像魔怔一般。   她捏着手里的帕子:“裴书珩。”   楚汐极少连名带姓的喊他。裴书珩不由一顿。   而后,女子娇柔的嗓音裹着几许认真,她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题外话------   263章节解禁啦~ 第398章 爷可别亏空了身子   她的话,纵使裴书珩再冷静,也始料未及。   楚汐极少在男人脸上瞧过失态,可就在那一刹那,只听‘啪嗒一声,’裴书珩手上的筷子落地。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似是想要辨认楚汐是玩笑话,还是真的。   老妇人正端这滚烫的绿豆汤而来,就见着这一幕。   再见桌上的小碟子上堆了不少葱花,她当下低呼一声:“哎呦,瞧我这记性,竟忘了问客人可有忌口的,不若给夫人再煮一碗?”   楚汐忍下面对裴书珩的不自然,她忽视男人灼热视线,对着老妇人笑道:“无需麻烦,大娘您不知,我这相公就喜欢挑葱花。自小的习惯,改都改不了。”   老妇人怔怔,她活了大半辈子,从不曾听说有人有挑葱花的习惯。   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眼前的两位客人,一看穿着打扮,就知不凡。没准有钱的官人与他们这些平常百姓是有不同吧。   她回神,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是送的甜汤,夫人郎君尝尝。”说着不打扰他们夫妻,这才弓着身子回了摊位。   开始收拾,就等着两人喝完,便可收摊。   老妇人一走,等待楚汐的是尴尬还有尴尬。   实则,楚汐说出那句话,隐隐有些后悔,可转眼一想。她不给裴书珩生,难不成指望让他和旁的女子生?   绝无可能。   想清楚后,她努力的想要降低脸上的温度,可在裴书珩强势的视线下,如火烧原野般收也收不回来。反而有上升的趋势。   女子面颊红晕点点,肤如凝脂。   良久,没有得到裴书珩的反应,她不由有些恼怒。   楚汐是个会为自己找场子的,她当下仿若无事,直接把瓷碗端到眼前,也不管葱花不葱花,当下就着勺子就是一口。   桌下的腿收住力道的踹了男人一脚。   “裴书珩,你这就过分了,前些日子说想要女儿,感情我提了,你却不乐意了。”   裴书珩深深凝睇着她,而后,他喉咙发出一声笑意。   这一笑,男人精致的脸愈发的柔和,他情绪极佳的食指一勾,点着桌面。   “楚汐,我很欣慰。”   楚汐:有毛病。   男子身子往后一靠,笑意不曾淡去,他玩着指间的玉扳指,语气幽幽:“既然你想,我也不好阻拦。”   楚汐要被这句话气笑了。   合着裴书珩还装上了?   他想要女儿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这会儿倒像是不好拒绝她的请求似的。   楚汐嘴里的馄饨不香了。   她草草的咬了几颗,囫囵吞下。她忍住不再踢男人一脚。   女子嘴角淌着淡淡的笑意,温婉可人,很是替人着想的模样:“可别,瞧着你并不情愿,我呢,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了。”   裴书珩仿若未闻,他垂下眸子。而后,优雅的吃着馄饨。   楚汐却发觉,裴书珩用膳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   她才吃了一半,裴书珩就吃了碗里所有的馄饨。而后斜睨她一眼,慢悠悠的喝着甜汤。   楚汐第一次发觉裴书珩的胃口可以这么好。   “你这是饿坏了?”楚汐小口小口的吃着。   裴书珩不爱吃甜的,喝了几口就放下了汤勺,脸上的轻柔凝在了眼底,嗓音温润如玉:“那倒不是。”   他顿了顿,语调平缓,慢条斯理,可说的却不是人话:“只是晚些要满足娘子之愿,得费力气。”   楚汐:给你脸,你还喘上了?   她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内心深处狂喊:啊啊啊啊,狗子怎么可以这么骚。   还费力气!他这是打算吃饱喝足,一晚上奋斗???   楚汐不甘示弱,就算这会儿两颊的红晕越烧越旺,她也不允许被裴书珩牵着走。   她微笑:“吃馄饨怎么够,不如晚些让府里的下人给你炖些鹿肉吃。可别女儿没来,反倒爷亏空了身子。”   裴书珩挑了挑眉,不与楚汐争论。   楚汐见他不开口,舒坦了。   嘴里的馄饨适才尝到了些许滋味。   她眸光潋滟,刚抿出笑意,梨涡乍现。   裴书珩目光转而幽深。   “楚汐。”他道。   “嗯?”   “吃快些。”   楚汐的脸终于爆红。   ——   一回府,她就为自己的话付出了代价。   一场欢.爱告诉她,裴书珩真的不用补。   需要补的人是她。   床帐内   女子眼中闪着水汪汪的泪光,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而落,没入散落的发间,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小脸潮.红,   她小声的啜泣着。   没有得到怜惜,反倒换的男人更重的讨伐。   她真的要死了。   意识消退的那一刹那,她听到男人用情.动的!嗓音贴在她耳畔说着足够让她日后每每想到,腿就软的恨不得当场倒地的话语。   ——楚楚,你那里让我太舒服了。   ……   翌日   兴奋过度一夜未眠的靳霄,盯着黑眼圈得意洋洋的喝着粥。他昨夜激动了看了一夜的账本。   一边喝粥,一边想起好似遗漏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他就着小菜,索性不去想了。   既然想不起,应当只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不足为提。   知道,春风得意的章烨大摇大摆顶着同样乌黑的眼圈进来时。   靳霄恍然大悟。   哦,原来不足为提的事是章烨。对了,他昨日应当是陪着章烨的。   靳霄没有丁点儿愧疚:“昨日,我帮着陪我家钰儿,一不小心就把你遗忘了。”   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上下挑剔的瞥了章烨一眼,说出来的鬼话,连他自个儿都不信:“这还真是对不住。”   章烨懒得和他计较。若是靳霄在,他还嫌对方碍眼呢。   靳霄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慢慢的炫耀:“不过,你也莫恼,你是我兄弟没错,但和钰儿还是比不得的。”   章烨从未见过,比他还恶心的人。   他被靳霄几句话气笑了。   “靳霄。”   “你说。”   “你这是像女人想疯了吧,我就奇怪了,有什么好嘚瑟的,就这么点出息,我听着都替你脸红。”   靳霄:“等你黑眼圈消了再说这些,也算是对你我的尊重。”   同样睡不着,你比我好到哪儿去? 第399章 他怎么就这么怕死   说到底,你我不过半斤八两。   “对了,你把那顾姑娘安置回府了?”   顾晚棠在楼里呆过如此之久,名声到底是差了,就算是清白之身,可大户人家到底都有意见。   靳霄想到这里,笑了出声:“章烨,你这黑眼圈莫不是昨日想了一夜,如何让长辈接受她而困扰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章烨‘唰’的一声打开折扇,也不怕冷,就这么扇着。   “我倒是想带她回去,可她却说不可冒昧上门,想来也是顾忌这些,我只好陪着她连夜租了一座宅子。”   顾晚棠这些年也有积蓄,买座远离繁华中心地带的小院子,不在话下。   靳霄颔首:“她有此顾忌,也是为你考虑,怕得不到认同,你这性子定然闹,她怕你为她冲撞长辈。后又隔阂,为此又落了个不孝的罪名。”   “旁的不说,但说你那父亲手里根藤条实在粗的厉害。”   章烨冷的牙齿打颤,可他依旧装逼,扇风的动作不曾停。   “藤条?迟早有一日我会毁了。”   “只要她能和我在一起,我会为她除开一切荆棘。我爹纵然是个古板,在外都是他做主,可府里的事,只要我娘认死理,他定然拗不过。”   “我祖母又是最疼我的,我喜欢的女子,她定然喜欢。”   “先让娇娇劝说一二,她的话全家都能听上一二。”   他说的肯定,看来心里有了成算,靳霄不再问。   “我可是与你说好了,我估摸着半年左右就要成亲,你可不要拖太久,毕竟我一旦有了娘子,可没那么多功夫陪着你这孤身寡人。”   章烨嘴里发出一声嗤笑,拖长语气,很贱的开口:“半年?那我应当孩子都有了。”   靳霄冷笑。   你就吹吧。   ——   楚汐醒来,估摸着将近晌午。   身下清爽,也不知裴书珩给她抹了何物,不像之前那般麻木的难受。楚汐一拳砸在榻上。恨不得砸的是裴书珩的脸。   靠,狗子昨天叫她楚楚。   都老夫老妻了,   腻歪!   一番洗漱,用了早膳,她累的哪儿也不想去。   今日倒没什么风,甚至站在阳光下还挺暖和。   楚汐让人把软榻摆到小院,身上盖着落儿抱出来的软榻。躺在上面好不惬意。   裴幼眠这次没来粘他,听落儿说,她一早就去了齐家药铺。   她懒懒打了个哈气,眼底不由染上水雾。   落儿搬来小杌坐到她边上,忍不住道:“不过那阿肆,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楚汐听着语气,就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她不由染上兴致:“他怎了?”   落儿嫌弃的比了比手势:“一个大男人,一点咳嗽发烧就拉着拂冬,虚弱的和娇弱娘娘似的,我看他是故意为之。”   “先前恨不得离拂冬三尺之远,这会儿又干巴巴凑上去。”   楚汐心思一动,阿肆这是开窍了?   就听落儿继续嫌弃:“他怎么就这么怕死,一点小咳嗽,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是?”   楚汐刚提到嗓子眼的话随着这一句,咽了下去。   阿肆看着娇弱,可到底也是下手果决之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嘴碎,但怎么可能真像个娘们似的。   落儿说了这么多,没有得到回应,她当下看向楚汐:“主子,您怎么不说话。”   来啊,一起吐槽。   楚汐叹了口气:“落儿,你的脑回路我甘拜下风。”   人阿肆没准要追姑娘,到你嘴里就成了怕死。你牛!你果然不亏是我楚汐的丫头。   ——   宁虞闵受到的刺激果真不小,昨夜一回府,就跑去宁王妃的院子,还未踏入屋门。   他嘴里的话就传了进去,开口就是一句:“母妃,您可得受些累,给我找个小媳妇。”   那时,宁王也在,两人坐的极远。气氛凝滞的厉害。   宁虞闵浑然不在意,对这种场景实在见怪不怪。他几步走近,自顾自斟了杯茶。   他斜睨宁王一眼:“更深夜重,父王该去黄姨娘那处了,母妃身子不好,向来歇的早,你若没有旁的要事,还是莫扰她的清静。”   这话大不敬,可从宁虞闵嘴里说出来,又好像再正常不过。   禹帝都拿他没办法,何况他这个爹。   宁王当下却也冷了脸。   宁虞闵一抿而尽:“要不然,你那个好姨娘又要过来恶心我母妃,过来寻死,我这人最是受不得刺激,捏死一个人就跟踩死一只苍蝇似的。”   宁王当下面色讪讪,想要为黄姨娘辩解几句,可到嘴都话在见了宁王妃那张娴静的面容时,再也发不出声。   只要有宁王妃在,他的底气总能弱上半分。   不过,总不能在儿子面前落下面子:“你是如何说话的?这就是你的规矩和体统?”   宁王妃给宁虞闵手里空了的茶杯再度满上,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闵哥儿的规矩和体统是我教的,王爷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这一晚上,她对宁王说的话字数也没有这句话来的多。   宁王一哽,再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寻了个话头。   “你方才进来说什么,你想娶妻,你能想开,为父很是欣慰。可有中意哪家姑娘?”   到底是父亲,宁虞闵再不乐意待见,这件事也不该把人轰走,他兴致冲冲道:“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最好明日就成亲。”   宁王妃面色复杂:“那裴家姑娘?”   “都说了,那丫头是妹妹。”裴幼眠就没在宁虞闵的考虑范围内。   宁王妃:你开心就好,嘴就犟着吧。   无奈,宁虞闵缠的紧,执拗的很,宁王妃无法,次日一早就送了不少拜帖,邀谢夫人和小姐入府赴宴。   想要借此打探一二。   而秦家恰恰就在宴会名单之内。   秦韩两家因着那一闹到底有了罅隙,往前韩知艺隔三差五就往秦府跑,秦夫人对她也是满意连连,出府逛街,官家夫人之间的小聚都要带着这位准儿媳妇。   可这段时日,韩知艺再不登门。秦夫人有意缓和,多次遣派身边伺候最得力的婆子登门,送些胭脂首饰,都是女儿家的物件。可见其上心。   秦之逸与其表妹首尾一事,就算秦夫人控制的及时,依旧存有风言风语。   这些日子,秦府虽不曾闭门谢客,可到底一改先前嫌少出府。   好在,京城里的热点话题被近日发生的一桩桩事而有所变动,更新代替,换了又换。   秦夫人便应约,参加了。 第400章 拐着弯骂人   宁王妃相邀,来的至少也有二十多家。   除秦夫人外,与宁王妃交好的恭亲王妃后,连那鲜少与京城夫人相处的将军夫人也来了。   只因三人是手帕交,在将军夫人离京后,这是头一次三人聚在一处。   宁王府这会儿可谓是门庭若市。   宁王妃想的很周到,总觉得她这儿子说辞一日换一日。   昨儿说想要媳妇,没准,新娘子给她送入洞房了,他到时候来一句,不想要了,退回去。   这也是他平素的作风。   这小子压根就没上过心。   昨日的要求没准就是一时兴起。   她瞧着闵哥儿对裴家姑娘到底不一般,可这傻小子偏生自个儿不曾察觉,竟把人家当妹妹。   甚至义正言辞的说着:只是妹妹。   如今不依不饶的,她只能办这次宴会,为了不让目的过于明显,宁王妃也想只走个过场。   因此,这次来赴宴的夫人带着的姑娘大多都是宁虞闵先前见了画像,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没一个入得了眼的。   她与恭亲王王妃,将军夫人昭蓉坐上首。   几人小声的说着话。   恭亲王妃睨了她一眼:“我说,昭姐姐,你这一走就是十余年,若不是有书信往来,我都忘了你还活着。”   哪有说走就走的?不告而别的?   十多年不见,好不容易盼着人回来,她和宁王妃就等着昭蓉亲自来道歉。   没想到,他们不去见,她竟然也不来!   这不,恭亲王妃看她就冷声来了这么一句。明明许久未见,几人也不曾生疏。   将军夫人吐出几个字:“还不是怕你们哭。”   宁王妃最是温婉,听着这句话不由捂着帕子笑了起来。   “也是,蓉姐姐你不知,你一走,她可是跑来我这儿,不知哭了几顿,平素对着她那夫君趾高气昂的,却在我跟前就掉金珠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   恭亲王妃这几日也略显憔悴,她那来寻亲的侄女,好端端遭遇那事,这几日在她面前强颜欢笑。   虽说对方也糟了报应,可女子一辈子的事就这么毁了。   如今她打起精神,不去想那些糟心事。没好气道:“都白哭了,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一事:“昭姐姐,你这是一入京就给我备了大礼啊。”   将军夫人坦诚道:“恭亲王嗜赌,我那夫君老实,我可不得提防些,让他与恭亲王保持距离,免得被你那夫君带坏。”   宁王妃好不容易止了笑,终于插上话来:“男人关系如何,别伤了咱们姐妹情分便是。”   恭亲王妃认同:“也对,离我家那口子远些也好。”   然后她继续补充:“咱们写了十余年信的情分可不能被这些男人给毁了。”   这边氛围倒是好的很。   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秦夫人这几日心情本就不虞,如今强颜欢笑,脸色瞧着比以往还憔悴。   那些府里的龌鹾事,在座的夫人心里都有底。   秦夫人的名声向来好,百姓只要想起,都会念一句:稳重贤惠。   自然有人酸的厉害,那平日与她关系最差的董夫人,自然寻着机会就免不得一顿挖苦。   “秦姐姐,你看看你,哪家没有几件糟心事,要我说放宽心,这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这话一出,热闹的场景顿时冷却。   大多都是看着好戏,就等这两人能唱一出大戏。   秦夫人捏着茶盏的手一紧,她来前就坐做好打算。哪里会被董夫人就此摆布?   当下对上那人的视线,她扯了扯嘴角,不见丝毫落下风。   “董妹妹说的极是,家家都有糟心事,你那儿媳眼看着嫁进府三年都不曾添丁,我看啊,你说的也没错,儿孙自有儿孙福,好在你的勋哥儿在外养的妾室有了身孕。”   眼看着董夫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她稳如泰山笑了笑:“不久前,你把那女子亲自接入府中,看看你眉梢带喜的模样,想来是有重孙要抱。”   董夫人能如何?   难不成对面秦夫人这真诚祝福的模样,来一句:滚?   养外室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况那女子还有了身子。   她生生忍住,心里对儿媳骂了又骂,不生蛋的鸡,害她当众被笑话。   这是宁王妃组的局,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人闹了起来,当下要站起身子圆场,就被恭亲王妃拦了下来。   “我这几日不爽快,想来看他们唱戏能笑上一笑。”   将军夫人:“我在外多年,许久不曾见这些勾心斗角,也是想念的紧,快别拦了,让我好好瞧瞧。”   于是,宁王妃又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这厢,   董夫人僵硬的回了个笑:“那女子是个好的,乖巧懂事,有了董家的骨肉,哪能让她不清不白的跟着勋哥儿?”   说着,像是为自己找场面,她环视一周又道:“我那儿媳更是知书达理,说这孩子落地就记在她的名下。这份肚量,我也是得高看她一分。”   她这也是拐着弯骂人。   毕竟这些日子,秦夫人送上门的物件,韩知艺都收了,可却不见一次登门谢之。   那秦之逸多次上门,竟也被拦在门外,全然没有待客之道。   董夫人一面夸着儿媳,一面数落韩知艺。   眼看着局势被她掰过来,她得意万分,这话也多了起来:“要我看啊,秦姐姐,您还是太纵容这些孩子,不就是哥儿与你侄女儿情到深处难自禁,要我说亲上加亲,皆大欢喜。”   她这话说的也没错,这男人有几个没有三妻四妾的,若是换成旁人也就算了,可偏生是有克服名声的施茵茵。   董夫人还是很想看好戏的。   与秦夫人交好的,当下就要帮着说话。   “董夫人此言差矣,那韩姑娘性子好,众人哪儿不是有目共睹,她一进京就多次施粥为民,那个不说她心善?”   秦夫人憔悴的颔了颔首:“知艺这孩子的确是个好的,只是在外多年,江湖人的爽朗未改,可我就爱她这模样,有一说一,对我也是恭敬。” 第401章 可别怪我没给你们面子   她也完全能理解。   可到底秦之逸是她亲生的,她也只会站在亲儿身后。   她能保证韩知艺入门前,秦之逸不会纳妾,她也能在时机成熟后把施茵茵送走。   可韩知艺入了们,有了身孕,她也会为秦之逸纳多几名良妾,为秦府开枝散叶。   为秦夫人说话的妇人坐在其下首,着湖蓝色罗裙。她那夫君是二品官员,在朝堂上也吃得开。   因此,在场的都会给几分薄面。   她对韩知艺显然也是有极好的印象,不过,倒是听闻这些日子,那孩子与楚汐交好?   这就……   楚汐虽说如今嫁给当朝新贵,一飞冲天,可到底只是个商户之女,一股子铜钱味。粗鄙的很。   与他们这些世家女子,到底天差地别。即便裴书珩步步高升,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她私心也不想让知艺那孩子与那楚汐过多相处。   “秦姐姐,我知你怜惜知艺,可还是得在她面前提上几句,楚汐是什么角色?那模样身段哪像个正房娘子。”   “我看啊,就是个勾爷们的狐媚子。她没嫁人前,就不安分。我听说前些日子她还去你府上一顿闹?”   这话一出,周边就听到吸气声。   有人求证:“这可是真的?我原想着她出嫁后安分了不少,不曾想都是假象。”   “平常人都没有好好上门就是一顿闹的,她可倒好,秦姐姐待人素来就好,她却实在不知礼数,难登大雅之堂。”   有人嫌弃的用帕子捂住嘴,仿若提起楚汐二字,空气都能浑浊。   却没人敢提上一嘴,宁虞闵险些拆了整个秦府。   “真是可笑,要我是秦姐姐早就让下人用扫帚轰出去了,侍郎府上哪儿轮得到她造次?”   秦夫人不喜说这些,不是听不得对楚汐的恶言,而是怕又谈及府里那些私密,丢了门楣。她一副不欲多谈之状:“我会让知艺与她莫来往。”   董夫人原先也不喜欢楚汐,实在生的过美,一看样貌就不安分。可她最见不得秦夫人好。   “这谁是谁非还真说不准,可别是秦姐姐做了什么事,她才上门?”   “裴夫人还是姑娘时,的确做了不少混账事,可成亲后我看就稳重了不少。”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夫人:“要我看,兴许是为韩家那孩子抱不平呢。可见姐妹情甚好,哪有秦姐姐这般,一句下结论就让韩姑娘与她远些?这还不是婆母呢,就管的这么宽了?”   她句句戳心灌髓,饶是极会忍耐的秦夫人,都险些招架不住。   她死死捏着茶杯。   “这是我府上的事,就不饶你费心了。与其盯着别人的事,倒不如想想如何让你那儿媳给你添一个正经孙子。”   她轻轻一叹,回击。   “可别届时那孩子一落地,养在身边反倒又怀上了,虽说是天大的喜事,可那时都是嫡子,又有长幼之分,就算你儿媳絮儿再体面懂事,想来她娘家也不乐意。”   话粗理不粗。   那絮儿如今愿意把孩子养在身边是理亏。想来心里并不乐意。   若日后真生了男丁,眼前养着的自然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等着孩子相继长大,她自然想让亲生儿子继承家业。   可都是名下的,长幼有序……   她娘家人势力也不低,那时定然施压。   董夫人笑不出来了。   她这些日子处在春风得意的浪尖上,哪儿会想这么多。   一听儿子的外室有了身孕,就火急火燎的去迎,刚一入门,就许其贵妾的身份。   亲家嘴里不说,可心里到底会不舒服。可若絮儿有了有了身孕后,亲家没准就会翻脸。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下面色凝重。   秦夫人略胜一筹,可显然也是兴致缺缺。   眼见着场面终于和平,可就在这时,将军夫人动了。   她踩着不急不缓的脚步,下了台阶,往秦夫人那里走去。   就差几步之遥,两人之间隔着一块茶几。   此时,昭蓉立着,秦夫人坐着。   将军夫人气势本就足,见惯了刀光剑影,就连眼前躺着个死人,她眼珠子都不会动上一动,何况是人。   她这会儿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夫人,压迫的很。   秦夫人是在昭蓉去边塞后,才跟着刚任职的刑部侍郎来的京城。因此,两人今日是头一次见。   她也有意结交。   眼前的妇人,一身利索的装扮,发间只别这一根木簪。许是边塞防刮日晒,她没有在场的女子白皙,可注重保养也不算黑。   秦夫人站起身子,向她微微行了一礼:“请夫人安。”   昭蓉用鼻音‘嗯’了一声。   秦夫人奇怪昭蓉为何走到她面前,不过她笑笑,举止端庄:“早就听说夫人您飒爽英姿,今日有幸得次一见。”   “说来也巧,我那日后即将过门的儿媳,倒与夫人有几分相似。”   昭蓉做了个噤声的举动。   秦夫人当下没了声,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昭蓉这才不以为然的斜睨她一眼,当然,也仅仅只有一眼。很快,她就挪开视线。   就给人一种感觉,她看的仿若只是垃圾。   “我适才听着你谈起书珩的夫人,便留神听了听,你对她可有不满?”   秦夫人知道薛大将军与裴书珩有交情,可将军夫人的性子,惯不喜恃强凌弱之辈。   她正要说话。   昭蓉把指间贴在唇瓣,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了,不用说了,我并不是很想听。”   昭蓉对秦府一事,也有所耳闻,不由为秦夫人嘴里的日后儿媳而默哀。   她略显凌厉的看向秦夫人:“我走下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楚汐我喜欢的紧,你若背后说上几句,没让我听着也就罢了。”   “我不管你对她有什么看法,我也不管她入你府是砸了你的屋还是毁了你的院。”   “我只是告之你一声,她是我护着的人。”   说着,她环视一周,无视秦夫人大变的脸色。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又何尝不是说与你们听的?记着了,有些话我懒得提上第二次。”   “下回再让我听到这些言语,可别怪我没给你们面子。” 第402章 我说你够恶毒啊   她一言,足以震惊全场。   昭蓉自入京后,鲜少出门,更不曾与谁有过纷争。   如若不是薛大将军嘴里日日吊着‘我那夫人’四字,众人都要忘了这低调万分的将军夫人。   适才对楚汐做不满状的的妇人,哪一个不是后悔连连,没控制住那一嘴的言辞,为了捧刑部侍郎家的秦夫人,而得罪将军夫人,得不偿失。   就连秦夫人都是一怔。   她如何能想到将军夫人竟成了楚汐的靠山。   始料未及之余,携带几分心惊。   昭蓉说完这些话,宁王妃才堪堪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快上杏仁茶了,味道可是好的紧,秦夫人许是没吃过,可得尝尝鲜。”   随着她这话一落,王府内统一服侍的丫鬟个个捧着琉璃碗而来。恭敬的呈到众人跟前。   所谓的杏仁茶,以杏仁粉为主料,配以杏仁,玫瑰,芝麻,葡萄干,樱桃,等数十种佐料。   很是滋补。   秦夫人僵硬的道了声谢。   宁王妃又去拉昭蓉。   “好了,难得见你如此维护一人。”   说着,她余光去看世人嘴里万千种好的秦夫人。这才拉着昭蓉往回走,不过,嘴也不曾闲着。   “不过,那楚汐,的确是个好的,裴书珩这人,才华横溢,稳重老成,我还叮嘱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多与之来往,好好学着。”   她也算表了态。   宁王妃这么一句,场面再度陷入安静。   那楚汐,不久前还是人人喊打之辈,如今就有了两座靠山?   可笑的是,搬出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甫一抬头,又见两人回到先前的座位上,与恭亲王妃相谈甚欢。   他们麻木了。   凭着这三人的交情,看来是三座靠山了。   这厢,恭亲王妃等两人坐定,她环视一周看够了下面人的表情,许是得了愉悦,郁气消散了不少。   “裴家那位夫人,得你们庇护,也算积了德。不过,你们为何护着她?”   将军夫人吃着杏仁茶,满足的很。   “我就是看她顺眼,那裴书珩我也喜欢。”   宁王妃笑的高深莫测:“裴家,我自然要护着的,没准那一日成了亲家。”   恭亲王妃一顿,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就你那闵哥儿,心高气傲,你前前后后操了多大的心,如今又来这么一出,我还以为你要从中择一。”   将军夫人却是想到那个软软糯糯,低头啃着点心,胃口极好的裴幼眠。   说话都带着奶音。   再想那毁天灭地,在金銮殿里都能耍赖打滚的宁虞闵,她的眉心跳了跳。   她略一思索:“我看你还是收了这条心吧。”   “你那闵哥儿,喜不喜欢人姑娘是一说,那幼眠我见过,若是被他惹哭,我这心里想着都难受。”   “更何况,裴书珩此人,极为疼这个妹妹,楚汐对她也是百般怜爱,姑嫂间的情分可不会作假,疼在手心里的姑娘,可不是能随意许人家的。”   这话谁敢信,宁王世子妃的身份对方不稀罕。   ——   这厢,任职衙门就逃了的宁虞闵,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他烦躁的撸了把头发。径直走向归德侯府。   半路,再度被拦。   宁虞闵看清来人,脾气总算上来:“不是,我看你真的活腻了。喂,你是想死吗?”   楚依依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控制不住自己寻宁虞闵。可感情一旦暴发,怎么也收不回去。   她派出去散发谣言的,却没了音讯,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得知这个消息,她昨日彻夜难眠。   依着那人的贪婪,定然会向她要银子,可却不曾出现。   难道被裴书珩给控制了?   楚依依对裴书珩有着莫大的畏惧,只要想起那人的手段,她都能吓得背上淌汗。   可他为何要抓那道士?   他的脾气不应该是对这些从不上心吗,没准,恨不得早些丧偶,就和上辈子一般。   可……   想起这段日子,亲眼瞧见的裴书珩对楚汐的体贴。   楚依依慌了。她不能想象若裴书珩真的对楚汐上了心后,若是知道这事是她所为,会做什么。   女子压下恐惧,她看着日思夜想的男子:“我想与世子谈谈。”   宁虞闵一点不想谈。他懒懒打了个哈气。   “滚!”   楚依依见他要走,连忙扯住宁虞闵的袖摆,语气带着几丝哀求:“世子为何不听,左右费不了您多大的功夫。”   宁虞闵甩开,第一反应与她保持距离。   楚依依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他从不曾见过对他纠缠不休不怕死的。   想着对方脑子不行,他还不好把人压入牢房处置。   宁虞闵烦得很。   “说说说,你他娘说完就滚。”   楚依依面色一喜,她上前一步,尖声道:“楚汐绝对有问题。”   宁虞闵蹙了蹙眉,然后点头颔首:“她本来就有问题。”   整日里拿着腚来威胁人,若是寻常女子那里敢提这些,不嫌害臊。   楚依依始料未及,宁虞闵是这个反应。   她当下又道:“你要提防裴书珩,他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宁虞闵也是认同的很。   毕竟裴书珩就是个黑心的。   宁虞闵:“你说的也没错。”   楚依依:事情发展的太顺利,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宁虞闵催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依依咬了咬唇,面纱被风带动,轻轻漂浮,却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脸上疤痕。   “世子既然知晓,就该与他们保持距离,没的日后吃了亏。还有那裴家姑娘,心智不全,若是见世子生的英俊,缠着你,可不好脱身。”   宁虞闵已经吃了不少亏了,他一直致力于让裴书珩吃回去,可就是没有成功。   他也恨不得裴幼眠能够缠着他,最好能‘宁哥哥,宁哥哥’的跟在他屁股身下跑。   于是,对与楚依依的建议,他怎么可能听得下去。   他环着手,挑剔的看着楚依依。   “喂,我说你这个庶妹,够毒啊,楚汐至少不会背后说这些闲话,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可把她比下去了。” 第403章 谁管你幸不幸福   至少楚汐要骂人,是正大光明指着人骂,就连威胁他,都是摆在明面上。   看着楚依依,宁虞闵就想起府里那黄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庶弟。装的最恭顺不过,可背地里阴险万分。   他对楚依依的印象更差了。   “本世子乐意与谁来往是本世子的事,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离我远些。”   “若有下次,我可不管你脑子有没有病,一律处置,你若敢挑衅,大可试试。”   宁虞闵心情本就不好,被楚依依那么一闹,烦的想去揍魏狄。   他冷冷的瞥了楚依依一眼,留下警告,大步绕开她而走。   楚依依望着他的背景,浑身都在抖,眼里的泪簌簌而下。   她乱了,彻底的崩不住了。   宁虞闵方才那一记眼神,让她这些日子的弦彻底断了。   身边的婆子,当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姑娘,您听老奴一声劝,这世子浑不吝,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楚依依心乱如麻。   裴书珩对楚汐上了心,宁虞闵又很不得对他楚依依避之三舍。   那卫璇,韩知艺本不应该与楚汐有丝毫瓜葛之人,却成了闺交好友。   荒唐!   那她呢。   她重来一次是为了什么?   楚依依不敢去想。   朱婆子好说歹说,把人哄回马车   依她的看法,姑娘自命天高如何也攀不上宁世子,还不如讨好了主母,求得一门好姻缘。   正要再劝几句。可一抬头瞅见楚依依疯狂的眸子,她一下噤了声。   马车缓缓滚动,朱婆子心下忧心忡忡,姑娘如着了魔似的,听不得劝诫。   若是换成旁人,哪个不是机灵的得主母欢心?   可她们姑娘晨昏定省的敬茶都没有,若是换成别家的主母,早就循着这个由头治了罪。   他们主母却压根没把这当回事,恨不得他们姑娘莫往眼前凑。   朱婆子一声叹息。这可如何是好啊。   想到这儿,眼神落在马车茶几上那硕大的檀木盒子。   “咦,这盒子是哪儿来的?来前也不曾见着。”她不由惊呼。   怎么好端端就多了这盒子?   朱婆子奇怪的很,她把盒子抱到怀里,搁置双膝。   粗糙的手滑过有着精致纹理的盒子:“这里面装了何物,竟这般的沉。”   楚依依嫌她吵,当下不耐烦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婆子闻言,便手指笨拙的开了锁,脸上那颗痣随着她说话而一动一动的:“让老奴瞧瞧,里有是什么……”   可一句未完,被尖叫的‘啊!’声所取代。   这个啊字急促而又刺耳。   听的人毛骨悚然。   朱婆子看清里面装着的物件,大惊失色,一下子面上没了血色。   她吓得直接抛了盒子。   盒子落地,沉重的砸在她的脚上,她也不嫌疼,只是身子往后退,像是见了鬼一样。肥胖的身子撞上了茶几,直接倒在了地上。   楚依依心情本就不虞,被她这么一吵,当下火气而上。   正要斥骂几句,就有东西撞在她脚旁。   她顺势低下头去看。   那落在脚旁的,正是从盒子里滚出来的。   血淋淋的一颗人头。   她那华丽的裙摆被献血沾染,绣花鞋里的玉足也察觉到了那份粘腻。   她眸里没有焦距,像是吓傻掉般。   而地下的那颗人头,眸子睁着,略显狰狞诡异,了无生气的看着她。   随着盒子被打开,空气里都是恶心到能犯呕的血.腥味。   朱婆子尖声道:“姑,姑娘,他死了他死了。”   这不就是郭东吗,让他散发谣言伪装道士的那个。   楚依依晕了过去。   她怕的不是这颗人头,而是下达命令处置了郭东的裴书珩。   他又把这送了过来。   定然知晓那是她做的。   ——   且不提楚依依这便精神的崩溃。   宁虞闵这一路,再无不长眼的人拦着他的路,通往归德侯府,畅通无阻。   他轻车熟路找了魏恪。   一进魏恪的屋子,他就嫌热。   “兄弟,我这几日没来,你可曾想我?”   魏恪一言不发,仿若未闻,只是低头看着腿上的披风。   宁虞闵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眉头一拧:“不是,你何时喜欢这些女儿家的物件?”   宁虞闵更难过了。   他这兄弟都无所谓这是姑娘家用的。   看来,更想死了。   他几步上前,两手压住魏恪瘦弱的肩膀:“子宥,你别吓我!”   魏恪的嗓音轻的险些听不见,像是在疑惑:“为什么,冷?”   韩知艺给他时,却那么的暖。   宁虞闵几步取了厚毯子,盖在他身上:“冷就多穿些,你看看你如今的气色,差成什么模样了?”   “子宥,你这日别是又不曾吃药吧?”   虽然那药没什么效果,可到底比不吃好。   魏恪不说话了,费力的推开毛毯,又定定看着红披风。   宁虞闵:???   “你有病吧!”   魏恪:“嗯。”   边上伺候的小厮当下抹泪,要是公子遵循医嘱,也不至于身子越拖越差。   就像现在,明明冷,却就是不多盖毯子。   魏恪把手缩回披风下面。眸子暗淡没有一丝朝气。   宁虞闵拿他没办法,只好在一旁坐下,把燃着的炭盆踢到魏恪脚边。   “你不想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吗?”   魏恪懒得看他。   到底是兄弟,情分还是有的,他即便不愿说话,也终于有了回复。   “不想听。”   他的反应,宁虞闵再熟悉不过。   “哦,你想听啊,那我与你讲讲。”   魏恪没有反应。   宁虞闵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下定决心要成亲了,今日也让母妃帮着选一位,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就是他的纠结所在。   他压根没遇到喜欢的女子。要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   “子宥,这成亲是多么高兴的一桩事,可我好像并不欢喜。”   魏恪吐字如金:“恭喜。”   想了想,祝福过于简短,他又慢吞吞补充:“你动作快些,我应当能活到喝你一杯喜酒。”   宁虞闵听了,一点不感动。   “你就不问问,我会不会幸福?”   魏恪终于没精打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里,宁虞闵好像看到一句话。   ——我都快死了,谁管你幸不幸福。 第404章 她!还是个孩子   宁虞闵一哽。险些被堵的无话可说。   他心烦意乱的拨弄着紫檀木桌上摆着的茶具。   “我是真想找个媳妇,要个孩子。可又觉着全京城就没有一个配的上本世子的。”   这倒是他的真话。   宁虞闵这些年来,还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姑娘。   不是嫌这个丑,就是嫌那个娇柔做作。总能跳出错来。   魏恪慢吞吞的看他一眼,随后又慢吞吞的垂下头去。   “你莫祸害女子了。”   魏恪实则没有丁点儿说话的**,可以他对宁虞闵的认知,若他不出声附和,这厮能在他跟前待到夜深。   宁虞闵听到祸害二字,眼皮跳了跳。   总觉得魏恪话里有话,是在提醒他去祸害男人。正要说话时,又听魏恪嗓音细微道。   “也莫祸害我。”   宁虞闵暴躁如雷,当下跳脚。   也不喊他的字,直接连名带姓。   “魏恪,你就故意气我吧,我生的是比姑娘美,这也不是我能左右都,可我到底是个货真货实的男人,本世子会看上你?”   魏恪把滑下去的披风又给扯了回来。   实则,像宁虞闵这个年纪的少年,极少像他这般还不曾定亲的。他又不似魏恪,没有长辈催促的同时,身子也不好。   魏恪也极少在他嘴里听到女子的名讳,这么多年,实在反常。   若不是魏恪知道他对男人也没意思。他早就不和宁虞闵有来往了。   魏恪有气无力的捏着披风,指尖蜷了蜷:“那可说不定。”   宁虞闵想杀人。   可是魏恪不用他动手。   魏恪能自己走向死亡。   他忍了忍,忍住一拳不砸到桌上。   “不说我的事了,不若来谈谈你。”   宁虞闵看着裹着素面杭绸鹤氅的男子,一下子泄了气。   “都说是好兄弟好兄弟,我若是成家立业,自然不能让你孤家寡人逢年过年都一个人怪冷清的。”   魏恪没有反应。   宁虞闵却很快有了主意:“不如,我让母妃先紧着你,最好你我能一同娶妻。莫说兄弟没义气,届时让你先挑。”   魏恪没有反应。   宁虞闵也不曾放弃这个在他心里瞬间种了根,发了芽的想法。   “我听闻民间也有一桩例子,那人当时大夫说他活不过三天,可偏生一冲喜,如今孩子都有了,身子骨倍儿棒。”   魏恪还是没有反应。   宁虞闵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看上哪个都好说。”   像他这么重感情的人可不多了。   宁虞闵一声感叹,抑扬顿挫,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英雄壮举:“看啊,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魏恪终于有反应了。   他动了动发白的唇:“宁虞闵,你这是自己不想要就塞给我?”   宁虞闵觉着真心错付。他正要高声斥骂几句。   就听魏恪细微的说到:“我不缺娘子,只是缺个妹妹。”   魏恪情报很准,即便他压根不想理会。可京城里的风吹草动逃不了他的眼。   宁虞闵第一次听到魏恪想要东西。嗯,还是个女人。他眼前一亮。   别说什么妹妹了,就算是个娘娘他也能给魏恪搞来。   “你说,你想要谁,都包在我身上。”   魏恪眼里没有一点儿亮色,乏力的说着三个字:“裴幼眠。”   宁虞闵:???   “我可去你娘的。”   宁虞闵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反而认为魏恪想死不了,然后变态了。男子震怒。   终于那一拳落在檀木桌上,惊的上头的茶具震了三震。   全京城的哪个不知宁虞闵一怒,金銮殿都能拆了,魏恪身后的小厮吓得直接跪了地。   而始作俑者却是面色不惊,无所畏惧的模样。   宁虞闵也知魏恪只是随口说说,毕竟他连裴幼眠张何般模样都不知。可他就是不乐意听到有人觊觎软妹。   他喝到:“她还是个孩子!你要点脸。”   魏恪喉咙痒的厉害,可他生生忍住,若是一咳必定没完没了:“心理是,可生理已然是个大姑娘了。”   宁虞闵急火攻心,气的在屋内来回的走。   魏恪他倒不用担心,他也就嘴里说说,故意其他,可软妹这般娇憨,定然有人会惦记。   他一定要阻止!   “不成,我宁虞闵的妹妹,谁敢动心思,本世子弄死他全家。”   魏恪沉默。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来回走动,抓耳挠腮的男子。   半响,他喉咙发出一声笑意。   “她姓裴,有正经的兄长,你半路认妹妹,也要看对方同不同意。”   何况,裴幼眠的婚事就算宁虞闵不同意,他也插不上手。   ——   提督府   胥御一夜未归,回来后,那脸差的要命,好似能把人生吞活剥似的,府内伺候的丫鬟小厮,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触了主子的眉头。   胥御一回书房,就‘哐当’一声关了门。   外有候着的小厮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丝儿声响。   就在这时,就听见屋内碎片落地声,踢倒茶几的沉重声响。   空气在此刻凝结成冰。   胥御双眼充血,任谁都受不了一回京就收到夫人坟墓被刨的消息。   是哪个畜生!   他一脚踹在花瓶上,眸中布满了血丝和毁天灭地。   可对方做事不留痕迹,他寻了一夜,都不知是谁的手笔,让他夫人死后不得安生。   胥御恨不得把人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愤。是仇家?可他到底得罪了不少人,实在太多,难以筛选。   胥御沉重的呼吸着,阴翳的视线带着密密麻麻的阴寒和恨意。   可对方不但挖了坟,甚至挑衅的在边上布满了陷进,他刚骑马入内,就掉进了坑里。   那坑里也是大有文章,布满了倒刺。   马儿吃痛受惊,将之甩下,甚至前蹄踩到他的肩膀,多次踩到他的肚子。   要不是陪同的小厮,一刀砍死,没准,他也跟着去了。   对方这是想要他死啊。   胥御大步打开门,对着身边的亲信,冷声道:“查,给我去查,三天之内再查不出消息,你们一个个就以死谢罪吧。”   只可惜这事章烨做的极为隐蔽,又有裴书珩暗中消去丁点儿痕迹,就算胥御把京城翻的个底朝天,他也查不出。 第405章 你要知道,你是有相公的人   章烨也没闲着,他浑身都是干劲,憋着法子要玩死胥御。   好不容易得了空来了裴府。   “不是,我那妹夫呢?”因着裴书珩帮衬,原先对他颇有微词,鸡蛋里挑骨头,只觉得天底下没有人能配得上楚汐的章烨,对裴书珩态度来了个大拐弯。   楚汐躺在贵妃塌上,因着章烨的出现,遮住了阳光,给她留下大块的阴影。   “你寻他做什么?”楚汐腿这会儿还酥麻着,她没好气道。   章烨挥着折扇,语气很贱,这和不久前抱着酒壶颓废的男人判若两人。   “爷们的事,你一个妇人打听什么。”   楚汐面无表情,语气幽幽:“章烨,你死了。”   章烨一哽,后背一凉。   他还想着楚汐在长辈面前帮他周旋一二,可不能把她给得罪了,当下连忙赔笑。   “你看我这张贱嘴。浑说的话,你可莫信。”   他心里打着的算盘,楚汐再清楚不过。   女子狡黠的笑了笑。   她理了理被风吹散遮住脸蛋的几缕秀发,而后,白嫩纤细的柔荑触上喉咙:“有些渴了。”   章烨把寻裴书珩的事暂且搁下,他二话不说,给楚汐倒了杯茶。而后又试了试温度。这才奉上。   章烨很上道,茶温不烫嘴也不冷,恰恰好,楚汐接过,轻抿了一口。   “长辈几个最是疼我,我的话,就连暴躁的舅舅也能听上一二句,好歹你我也是兄妹,你若来求我,我哪里好拒绝。”   楚汐说到这里,顿了顿:“有点想吃后街的糖椰角了。”   章烨:“买,都给你买。”   楚汐很真诚的回之一笑:“又要劳烦兄长了,那多不好意思。”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章烨忍:“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楚汐嗔他:“兄长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贪得无厌之辈,不过,还真有一事。”   章烨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眉心跳了三跳。   “你说。”   楚汐笑意未褪:“宁世子曾提醉乡阁的清馆一个塞一个的俊美,只可惜那日爷在,我心里想看的劲,只好忍下。”   “兄长何时带我去瞧瞧?”   章烨乐了。这种忤逆伦理的事他最爱掺和,他几步上前:“好说好说,区区小事,兄长花些银子,把醉乡阁里最出彩的男子一批一批让你过目。”   章烨惯爱陪楚汐胡闹,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定会嫌恶来一句:不守妇道。   可这是表妹,那就不一样了。   章烨:我带我妹子开开眼,怎么了???   楚汐撑起身子,乐不开支,她倒要看看裴书珩俊,还是那头牌俊:“也无需这般隆重,我就要见那最俊的。”   章烨当下正要点头,可余光瞧见垂花门前男子淡漠的身影。风卷起男子宽松的袖摆,他却不见寒意和丝毫凌乱,不知站在那处多久了。   章烨一顿。   章烨后悔了。   章烨在选择妹妹和妹夫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选择坑妹。   嗯,坑妹他是认真的。   原先打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让楚汐长长眼界的心思,被风刮的熄灭。   章烨一改先前,蹙眉很是不认同的看着楚汐。字字清晰,生怕某人听不见似的。   “楚汐,我看你的胆子愈发的大了。妹夫多好的人,哪儿能挑出半点错?你竟然要背着他去欣赏旁的男子。”   章烨还觉得不够,他痛心疾首的捂住心口:“为兄即便再纵容你,可这种昧着良心的请求,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楚汐上下看了他一眼,是在不能理解章烨这会儿的变化:“你有病啊。”   章烨:“作为兄长,我必然要给你些忠告,既然嫁了人,先前姑娘家那些毛病就要改改。”   说着,他后退几步,失声道:“娇娇!你可不能为一时的美色迷了眼睛。你要知道,你是有相公的人。”   楚汐看着他的表演,觉得章烨兴许是乐傻了。   看看,这副卖力的演出,夸张做作,像是喜剧小品,楚汐忍不住正要给他鼓掌。   可就在这时。   章烨仿若不经意的瞥向垂花门。   做作的‘呀’了一声。   “妹夫来了?”   楚汐嘴里的笑意凝结,怀疑人生。   她想让章烨彻底消失。   甚至还想找根绫条,挂到梧桐树上,看看能不能吊死。   她慢慢回头,就与那道平淡的视线对上。   楚汐的腿突然更麻了。   她呼吸一紧,正要装若无事的收回视线,就见男子不急不缓朝她走来。   裴书珩手里拿着近些日修撰了不过一半的注文。很显然他是带回来继续做的。   裴书珩走近,很是随意的把手里的书扔置一旁。他凝睇了一眼这会儿垂着头恨不得可以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楚汐。   像是只刺猬,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收回身上的锋利。   裴书珩淡淡收回视线:“兄长可有什么事?”   章烨:我原本有事的,可现在气氛太诡异,我感觉我的事可以缓一缓,不急了。   他没有丝毫愧疚:“你先忙,忙完再细谈。”   这特么是人话吗?   章烨这个混蛋,楚汐正想给他一拳。   楚汐抬头正要瞪他。   就听男子一声低笑。   楚汐不自觉的又把头埋下了。   裴书珩看在眼里,这才扯了扯嘴角:“兄长的事,与阿肆对接即可。胥御查不到你头上,他这人不择手段,兄长行事还需千万小心。”   “胥御此人,即便云游多年,可京城的势力没有衰弱半分,他这次是被其夫人一事分了神,等回过神来,又念起顾晚棠。”   裴书珩说到这儿,顿了顿:“兄长还是换个地儿安顿人为好。”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胥御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说的这些章烨都有考虑到。   “寻阿肆?既然你如今空着,与你谈岂不是更好。”   他就是想让裴书珩这边的人盯着胥御,生怕他暗地里做了什么。   裴书珩看着女子如瀑垂肩的秀发,乌黑而亮丽,上头点缀这几颗饱满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珍珠。   “不空。”   章烨眼神落在那本书上,也对,公务忙的很。他能理解。   就听裴书珩语气没有起伏:“还得教训人。” 第406章 为我疼的,受着   楚汐的心更虚了。   就在这时,裴书珩修长的手落在楚汐的肩上,男子缓缓逼近。附在女子耳畔。   嗓音温润:“你说呢?楚楚。”   章烨:!!!这还是我那无欲无求的妹夫吗!   辣眼睛!!!   他没脸呆下去了,实在看不下去。   章烨却有忍不住默默的又看了一眼。   嗯,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无误的瞧见楚汐红了的耳尖。   呵,爱情的酸臭味。   楚汐已经不是他那个作天作地的妹妹了,她在裴府成了羞答答的小媳妇。   章烨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踉跄而去。   ——   楚汐羞涩是听了那一句楚楚,不同于床榻,这会儿他用那温润如玉,尾音带着上挑的嗓音喊着:楚楚二字   真的,腿都能发抖。   楚汐好不容易平复着这无法控制的反应,甫一抬头,就见没了章烨的身影。   就连落儿也不知何时退了下去。   楚汐嫌裴书珩靠得近,总觉得危险。她小幅度往里挪了挪。   继而小声抱怨:“哪有偷听人说话的。”   裴书珩很是坦荡的认下,他下颌收紧,目光沉沉:“若不听,我哪知你胆儿这么肥。”   楚汐的胆向来都是肥的,只是肥的同时还怂。   加上这会儿她是真的心虚。当着裴书珩的面说她想点清馆,就好似在他头上点起了青青大草原。   怎么可能有底气。   “我错了。”女子嗓音如蚊吟。   谁让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裴书珩倒是惊诧她这认错的速度,可事出反常总觉得不大对劲。   楚汐一板一眼,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这件事我就不该托章烨,他就是上天派来害我的,我就该寻个靠谱的。”   裴书珩面色冷静,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气极反笑:“楚汐,你想挨罚吗?”   楚汐:怪我这张嘴!   她对上裴书珩的视线,内心慌得一批。却强制镇定:“你怎么不叫我楚楚了?”   你给我定的专属昵称,请大声喊起来!   楚汐见男子冷硬着脸,像是气惨了。   她当下做发誓状:“你且安心,就算那小馆比你俊俏,楚楚心里只有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裴书珩的隽秀,面如冠玉,魏恪的事不关己,奶狗丧,宁虞闵男生女相,章烨的放荡不羁。   楚汐还真的想见一见!小馆是哪种调调。   就连陪同的人选她也想好了。   韩知艺这个腐女再合适不过,想来只要在她面前提上一嘴,去醉乡阁看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韩知艺准上钩。   裴书珩冷着脸,把人抱起,往内室走。   “我看你就是太闲,如若有了孩子,那便不会想东想西,惹我不虞。”   楚汐:!!!   她很想告诉裴书珩她现在是安全期。她沉思片刻满脸凝重:“裴书珩,你要养精蓄锐啊!”   裴书珩仿若未闻,径直往床榻那边走。   楚汐扯着他的衣领,知道怕了:“不敢了不敢了,我不去看了。”   “晚了。”   楚汐一哽,半响又道,嗓音低低的:“我那处还疼呢!”   谁料男子嗓音比她还低:“为我疼的,受着。”   ——————   这边,裴幼眠在齐家药铺这儿帮着晒草药,她难得定下心来,绷着张小脸,仔细的分着各色药草。   自然也是在这里用的膳。   齐奶奶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又去买了烧鸡。   因着裴书珩的庇护,齐家药铺没有人敢上门闹事,齐大夫一身医术,许多贫苦百姓都爱来这儿。   后院里,裴幼眠用了膳后,困的小脑袋直往下垂。   “孩子,且去休息。”齐奶奶用干净的手帕亲昵的给她擦着额间的汗。   裴幼眠打了个哈气,眸中就蓄满了水雾,用那小奶音在回:“还有一些,弄好幼眠就要回家啦。”   齐奶奶眼神不好,分这些要花费很多的功夫,幼眠还是很懂事的。   齐奶奶拗不过她,只好任由之。后硬是在她怀里塞了黄芪片,让她带回去泡茶喝。   裴幼眠抱着那一大袋黄芪片,也不让拂冬帮忙,她吃力的走出齐家药铺。   裴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可裴幼眠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拂冬拂冬,兄长想吃对面那条巷子的云片糕。”   拂冬面无表情,眼里却含了笑意。   明明自个儿嘴馋,竟说公子想吃:“好,姑娘,先上马车,这就去买。”   马车缓缓驶动,裴幼眠宝贝似的抱着那包裹就没松开手。自言自语的板着拇指道:“嫂嫂屋里的都快喝完啦,嫂嫂爱喝。”   马车行的很是平缓,却在拐角处骤然停下。   车夫拉近缰绳,急呼——吁。   马儿前蹄高高扬起,一阵嘶鸣。   裴幼眠圆滚滚的身子不由往前顷,好在拂冬手疾眼快的将至扶住,不至于让她摔着。   确保裴幼眠无碍后,拂冬掀开帘布,冷声问:“发生了何事?”   马夫也是一阵惊慌,见车厢的姑娘无碍,还凑上小脑袋莽足了劲往外瞧,他提着的心终于松下。   好在姑娘没事,不然他难逃其咎。   他恭敬道:“马路上突然冒出姑娘。是我之过,不曾反应及时。”   裴幼眠顺着他指的反向望去,看见了熟人,她眼前一亮。   这厢,韩知艺面色沉沉如冰霜,她看着锲而不舍对她一番纠缠的施茵茵,赶也赶不走,直接恶心到了喉咙里,她想也不想直接甩起鞭子抽了过去。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先前顾忌这顾忌那,反而憋屈的很。   如今她不盼着秦之逸对他有情,也不盼着日后入了秦府的门,会有好日子。   施茵茵硬生生被她抽了一鞭子。她疼的直接倒在地上,白嫩的脸上眼泪滴答滴答往下落。   “韩姐姐,我知你恼我,我也有所惭愧,任打任骂我绝不还手。”   韩知艺笑了。她不屑的看着地上的女子:“施茵茵,你跑到我跟前说这几日秦之逸疏远你,我就纳闷了,关我什么事。”   “可笑至极,你们这些破事,我不想掺和,他理不理你,是你们的事,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那可不是一鞭子这么轻松了。” 第407章 她在欺负你吗   韩知艺根本没收力道,施茵茵也没有半点做戏的成分。倒在地上,抽着气,疼的站不起身子。   韩知艺冷冷的收回鞭子。   她今日出门是给韩父谈一桩生意,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韩父身子也已大好,可韩知艺还是让他多休息少操劳。   却半路碰上施茵茵。   她并不觉着和她该有什么交情。   她正要绕道而行,可偏生施茵茵看看她。就滴眼泪,小白花颤巍巍的仿若死了爹娘。   如此不长眼,韩知艺直接教训。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人儿:“施茵茵,有些账不与你算,是我懒得费心神,日后见了我,奉劝你莫上前污了我的眼。”   施茵茵背上疼的如火烧,一下一下灌入她的神经。   在她勾引秦之逸时,已经能想到姑母会生嫌,可表哥的性子向来重情重义,施茵茵算准了他定然会负责。   可偏偏一切和预想有了天差地别。   秦之逸许诺会纳他为妾,可偏偏这些日子,他次次与他相处,都带着莫名的疏离。   以前对她的怜惜和敬重少之一半。   这也就罢了,可偏生昨日他喝多了,嘴里竟呓语念了声:韩知艺。   先有他多次在韩家被避之门外后,施茵茵曾在他面前佯似不经意见说了句韩知艺没礼数。   却得了句:“莫胡说,这事总归是我对不住她。”   再有醉酒念着那三个字。   这哪里还是以往听见韩知艺三字就厌恶的不成样子的秦之逸。   施茵茵又怎么能不慌。   姑母恨不得早些送她离去,而表哥的心却不在她的身上。   那她做这么多,岂不是付之东流,没有胜算?   街上,偶遇韩知艺,她忍不住的上前,这些日子让她不安到了极点。   可却挨到一鞭子。   施茵茵是恼的,她正要黑下脸来骂人,余光却瞧见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一看是富贵人家。   嘴里的怨愤却成了惹人怜惜的。   “韩姐姐打我是应该的,是我与表哥对不住你,您若能泄愤,我绝不哼一声。”   因着这是小巷拐角处,齐家药铺又处在极偏的府东街,周边也没有别人。   韩知艺不知,她在唱什么戏。   直到一声娇憨的嗓音传过来:“韩姐姐。”   韩知艺朝声源处望去,就见裴幼眠吃力的下了马车,穿的极多,像是一只球向她‘滚’来。   裴幼眠把人扑了个满怀。   韩知艺看着低自己一个头的裴幼眠,当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你这是偷跑出来的?”   “才不是呢!”裴幼眠当下跺脚。   说着,她人小鬼大的指着地上的施茵茵。   “她在欺负你吗?”   韩知艺乐不可支:“你没瞧见是我抽的她吗?”   裴幼眠坚持己见,她托着下颚,盯了施茵茵看了好久,得出结论。   “韩姐姐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定然是她,做了不好的事。”   说着,她同仇敌忾的瞪着施茵茵,上前狠狠推搡一把。   “坏蛋!”   韩知艺没有想到,娇憨的夸几句就害羞的不行的裴幼眠爆发力这么强。   这……别是跟楚汐学的吧!   多乖的孩子,这会儿龇牙咧嘴的如小兽般,还是可爱到爆炸。   裴幼眠推了一下,还觉得不够,于是,她气鼓鼓的攥了攥拳头。   小姑娘以吓唬的口吻道,奶凶奶凶道:“坏人是要坐牢的!”   就这样,韩知艺身后多了条尾巴。   小姑娘也不犯困了,就黏着韩知艺。   韩知艺还需要谈生意,只好把人带着。   ——   楚汐是饿醒的。   她忍着身子的疲乏,要不是裴书珩去了书房,她还真怕自己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她软绵绵的下了榻。   一不留神踢到了地上的夜明珠。   那是适才两人动作戏时,不小心从榻上掉落的。   夜明珠撞上了墙,发出沉闷的声响。屋内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屋外候着的落儿。   她当下推门,小步而入。   “主子可饿了,我让厨房那头温着鸡丝粥。”   说到这,她又笑了笑:“这鸡是卫姑娘那里谴人送来的,说肉质鲜美的很,厨房还熬了鸡汤,我这就一并端来。”   楚汐捡起夜明珠,放置一旁。   “嗯,端进来吧。”   眼见着落儿出了门,楚汐又软着腿小步追上。   “等等。”   “主子,怎么了。”   楚汐磨了磨牙:“我改变注意了,端去书房。”   ——   于是,主仆二人去了书房。   半道上,落儿看着女子明艳动人的侧颜,是被狠狠滋润过的红润娇艳。   到底被六娘毒荼的厉害,落儿眼神飘忽。姑娘这是被疼过后,片刻都离不开姑爷么。   落儿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到最后,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汐疑惑的看着她:“你这是想扬鹤了?”   “我想他作甚?我想的是姑娘你。”   楚汐蹙眉,总觉得落儿这个笑带着深意。   “我就在你面前,你想什么想?我看你是拿我当挡箭牌。”   落儿疑惑:“挡什么?”   “挡扬鹤啊。”   包子脸皱巴巴的:“姑娘,我和他真的没有一腿!”   楚汐敷衍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落儿想到不久前要过来的银子,她欢喜的不行。好事是要分享的,落儿丝毫不吝啬的与楚汐道。   “我把他欠我的银子要回来了,还多要了一两。”   “他许是这些日子不顺心,与我抱怨说成亲攒的银子不够,看那可怜样,都要哭了。”   落儿眉飞色舞道:“我总觉得,他又想到我这借银子,他这人会没银子?明明买起女人的簪子大手大脚的很。”   却到她面前哭穷。   落儿真想一锤子捶死他。   楚汐问:“那你借了吗?”   “怎么可能,一个铜板我都不会再借他,他娶媳妇又不是我娶媳妇。”   落儿说到这,又占了便宜的笑笑。   “扬鹤说,他如今只准备了一根簪子,不知那姑娘嫌不嫌弃。”   落儿不借银子,旁的还是很讲义气,自然安慰他。   说着   ——你这是什么话,这可是碎玉轩的簪子,那个瞎了不长眼不收?   怎么越做作,怎么说。只要不谈银子,她能天花乱坠的把人夸上一遍。 第408章 我就是担忧爷……力不从心   的确,这一番言语让扬鹤高兴不已。   “你说的可是真的?”   落儿生怕他瞧不见,用力点头:“这簪子质地细腻,好看的紧,不说别人,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落儿也不曾胡说,毕竟簪子是真的好看,价格也好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扬鹤当下问:“你喜欢?”   “喜欢啊!”   “那我送与你。”他说着把随身携带的簪子递了上来。   落儿见他神色不疑作假,当下晕乎乎的接过簪子,只觉得天上掉银子,不捡都对不起自己。   她好哥俩的拍拍扬鹤的肩:“扬鹤!你真大方。”   ——   落儿与楚汐说完这些,她一边抱着食盒,一边还让楚汐去瞧那支随意斜插在发髻上的镂空金簪。   “许是被我夸的上了头,扬鹤竟傻乎乎的就要把簪子给我。”   “这呆子,也不是个聪明的。”   落儿沾沾自喜道:“想来他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我当下得了簪子就溜回来了,生怕他反应过来,要回去。”   不过,扬鹤就算来要,落儿也一口咬定,这簪子是她的。   楚汐脚步一顿,脸上三条黑线。   一面为落儿的智商堪忧,一面又为扬鹤默哀。   好不容易把簪子送出,也算是提到明面了,可到底拐了点弯,不曾直抒胸臆。   嗯,落儿不懂,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眼下还傻兮兮的直乐。   “我决定了,即便不地道,我也不打算还回去。”   楚汐忍不下去,她扶额:“你这憨货,你怎么不想想这簪子原先就是为你准备的。”   什么借银子,都是套路!   他扬鹤的月银是章府发的,还能少了不是?   章府下人的月银可不少。扬鹤那小子还会用得着借银子?   落儿笑意一顿,摸不着头脑:“主子,您再说什么?”   楚汐无奈,指尖点点包子脸:“扬鹤想娶的就是你,偏生你这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还不自知,我该说你什么才好?”   落儿傻眼,半响呐呐道:“怎么可能的,扬鹤的眼光何时这么差了。”   楚汐:“……”   倒不必这样诋毁自己。   眼看着前方就是书房,楚汐从傻愣愣的落儿手里接过食盒。   “扬鹤这人也算知根知底,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啊,好好想想吧,可别人跑到我面前要人时,你还傻乎乎的恭喜他。”   落儿要哭了:“主子,你莫骗我。”   这话刚说完,这才想起楚汐从不骗她,落儿真的哭了。   她也不知道在哭点什么。   她用袖子擦了把脸:“一根破簪子我就把自己卖了,我也太廉价了。”   楚汐见她像是受了毁灭性打击,不由摇了摇头。   平素一提起揍人,落儿总能首当其冲,可偏生这脑子并不好使。   她安慰的拍了拍落儿的头:“嗯,若你和扬鹤真有一腿了,我多给你攒点嫁妆。”   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落儿被吓傻了,楚汐这边也不用她继续跟着,包子脸都是惊恐,缓缓回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楚汐见她走远,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踩着小绣花鞋入了书房大院。   甫一入内,便瞧见没精打采垂着脑袋,坐在台阶上的阿肆。   楚汐见他,就想起他不要脸的壮举。   得了,落儿是没脑子,而拂冬是有,只是没情商。   抱着这个心思,她深深的呼了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裴书珩正忙着公务,明明事儿多的能积成小山,偏生他一副云淡风轻,不急不缓之状。   男人一袭墨色圆领绣暗色联珠纹的锦袍,专注的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丰姿奇秀,面如冠玉。   侧颜精致俊美异常,隽秀无比。他静静的半垂着头,神色自若,宛如一块无暇的美玉。   停着动静,他还以为是阿肆。   当下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两个字:“出去!”   说完这话,却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朝他这边而来。   男子黑曜石般的眸子凉如水,可见被打扰让其极度不虞。   他拧紧眉心,总算抬头。   双目对上。   楚汐抱着食盒,裴书珩适才那没有温度的眼神还挺唬人。即便看清来人后,收了眼里的冷意。   她立在一处。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你的娘子,险些被你吓出半条命。”   裴书珩搁下手头上的工作:“莫胡说。”   楚汐几步走近,把食盒搁下。   “很忙吗?”   “嗯。”男子淡淡回复,眼里却多了不自知的柔情。   楚汐就不明白了,这么忙,还不忘和她酱酱酿酿,狗子,你牛逼啊。   楚汐佩服!   女子一双眸子微微上挑,带着几份风情。粉腮微晕。娇靥如玉。   身段风流,明明穿的很厚,可腰封系的紧紧的,那腰细的一掐就断,稍稍一使劲就能留下红印子。   裴书珩目光晦暗,狼狈的挪开视线。   “不好生休息,你来做什么?”   楚汐嘴角上扬,勾出一抹笑意,梨涡乍现。   “我听闻,爷不曾用膳,这不是过来送吃的。”   光线透过窗格落在男子隽秀无比的脸上,显得愈发的柔和无端。   “劳烦楚楚了。”   这个称呼,楚汐还真的不适应。   可偏偏嘴里异常的甜。   女子掀开食盒,盛出鸡汤和一份鸡丝粥。   把鸡汤搁在男人面前又把鸡丝粥端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来前实在饿的不行,早就喝了一碗,因此,对着那味道浓郁的鸡汤并不馋。   “喏,都喝了。”   楚汐见男人那双修长的手拨动汤勺,不由面上红晕点点。   她验证了,手指长的男人的确厉害。   靠,狗男人。   楚汐甚至觉得,裴书珩若再要一次,她就要死了。   见男人喝了一口,她笑了笑,咬牙切齿道:“想来爷也累了,如今还要忙着公务,可真辛苦。”   “你可得多补补,这男人啊,万不能早早的就虚了,这身子一挎可就完了,爷觉得呢?”   男子眼里的笑意逐渐褪去。   他盯着眼前的鸡汤,忽而发出一声轻嗤:“所以,你来是为了……”   楚汐很是自然的接过他的话:“没错,我就是担忧爷——力不从心!” 第409章 楚楚,我还不够疼你吗   楚汐成功的看着男人黑下来的脸,她也不怕,反倒笑意更甚。   她小口的吃了几口粥,见男人没有动作,甚至贴心的用指尖去触碗壁。   “不烫,这会儿喝最好。”   楚汐不计后果,就是想让裴书珩不舒服。   女子唇若点樱,肤光胜雪,说不出的柔美细腻。她好整以暇歪着脸看着裴书珩。   “我寻思着喝鸡汤还不够,就爷今日的折腾劲,还得让厨房炖些鹿鞭。”   到了这个份上,裴书珩怎么不知她这是在泄愤。若是不去动这鸡汤,没准楚汐又要闹出幺蛾子。   男人脸色好不容易回温,终于有了动作。   他轻叹一声,汤勺刮过碗底,留下清脆的声响,目光深邃落在白瓷碗上。   “娘子费心了。”   楚汐顺心了不少,她微笑:“真不用客气!”   然,她的笑意到底不曾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裴书珩就舀了一勺汤,举止优雅抵到她唇边。   楚汐下意识就张了嘴。   一口鸡汤下肚。   她有些懵。   继而,听着男子淡淡道:“你也该补补。”   毕竟每每他不曾尽兴,楚汐就小口吐着气,嚷着不行了。   楚汐:内涵到自己了。   我说你虚,你怎么反倒说我虚。她毫无征兆的站起身子,气势汹汹的看着温润如玉之状的裴书珩。   直呼其名。   “裴书珩,你过分了啊。”   说什么要孩子,她看裴书珩就是私心为了欲念。   即便她还挺喜欢的,可多了就不舒服。   裴书珩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看着气鼓鼓的楚汐,也想着今日闹过了。   可有些事……控制不住。   “楚楚,我还不够疼你么。”   楚汐:“……”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好了,你还是别疼我了。   楚汐简直不知,如何回复。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了,狗子,你赢了。   她泄气的复又坐了下来,恶狠狠的吃着两口粥。   ……   裴书珩到底是忙的,又怕真把人惹恼了,接下来倒不曾逗她。   就着楚汐用过的汤勺,男子慢悠悠的喝了汤后,这才继续处理公务。   毛笔蘸了墨汁,他头也不抬,却没有让楚汐离开:“你若无事,去寻本书瞧瞧也是不错的,修生养性。”   刚喝完粥的楚汐,选择性耳聋。   修生养性?不,那玩意她不需要。   女子把碗碟收拾入食盒:“不看。我最见不得书了,看一眼就犯困。”   这倒不曾骗人,这是学渣的自我修养。   ——既然看了要犯困,为什么不直接睡,非要折磨自己?   裴书珩并不意外她的言辞。手下动作未停,纸上的字行云流水,刚劲有力。嗓音若碎玉击石,温润无比。   “恰好,书房有软榻,你若困了,就歇着。”   软榻?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用她的贵妃塌来挽留了。   楚汐不气反笑,她如玉纤细的指尖拨了拨略凌乱的一绺儿秀发。   女子盈盈立在一处,眼波流转之际潋滟生姿。   “裴书珩,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要人陪。你这胆子还不如幼眠。”   换来男子一声轻笑:“嗯。”   楚汐嘴角忍不住抿出一抹笑意,梨涡浅浅。嘴里却说着嫌弃的言辞:“真是受不了!”   书房摆放的书,那可不少,至少楚汐环视一周,便视觉疲劳。   她左翻右翻,都是些她看一眼就犯困的。里头内容拗口难念的同时,一行字连起来都要推敲一二才知其中之意。   学渣选择性放弃。   楚汐就差把书房的书都翻了个遍。许是上天也看不下去,总算让她在一角找到一本堪堪可入目的书。   上头记记载的都是些离奇事件,有些诡异的同时,倒有几分刺激。   这本书并不新,被人多次翻阅,甚至多处还被标上注解。   楚汐靠在书柜上,不由自主的朝裴书珩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想到啊,狗子竟然不务正业,竟也会看这种书。   楚汐唏嘘的同时,满是玩味的翻了几页,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直至指尖停在整本书上标记最多处。   记载的确是关于离魂一事。   女子嘴里的笑意散去。   楚汐捏着书卷的力道一紧,她一目十行的把内容看了个遍,又去看裴书珩比这页纸还多的标记。   上头注明了她的变化,她的反常,还有她的情况。   偏偏与其书中记载有所差池。   许是男子提笔时,心烦意乱,字迹越往后愈发潦草。   楚汐不知,若给她一次机会能回到现实,她会作何选择,可看到这张纸后,她的心颤了。   裴书珩很在意她,这个男人很怕她消失。楚汐合上书,心里五味陈杂,久久未言。   那一束阳光透过窗格静静的打在她沉静的娇艳面容上。   她保持这个姿势,也不知想着什么,站了许久,直至腿酸的厉害,这才回神。   她指尖力道紧了紧,又默默的把书放回书架,缓了缓心神,这才随意的抽了一本,踩着小碎步去了贵妃塌。   一室寂静,除却笔尖滑过宣纸上留下的沙沙声响,再无其他。   时间流逝的极快,步伐垮的那么大的同时又那么的悄无声息。   裴书珩搁下笔,揉了揉泛酸的手腕,到底不曾忘记屋内还有个人儿,他抬眸,眸如点漆,望了眼刻漏。   不由哑然,不知不觉竟过了一个时辰。   再去瞧贵妃塌上的女子。这会儿睡的正香。许是嫌亮的慌,那本书遮住巴掌大的脸。   让她修生养性,她倒好,拿来遮光。   裴书珩揉了揉眉心。   楚汐睡相从来不好,裴书珩多次夜里被女子挂上来的腿惊醒,次次给她调整睡姿,却次次失败。   像是梦里的人儿也是有想法。   女子一如既往抱着个软枕头,躲在锦被里,身子微斜。发间斜插的簪子,这会儿摇摇欲坠。   她睡的很香。   裴书珩也知今日累着了她,静静的看了几眼,等眼里因着看书带来的的酸涩褪去。他这才收回视线。   可睡着的楚汐并不安分。   许是今日实在被欺负的惨了,梦里不由啜泣出声。   嗓音娇娇的,却是微弱的很。   裴书珩刚执起的手一抖,墨汁随之一落,晕染了半张纸。 第410章 小霸王受到了创伤   另一头,裴幼眠跟在韩知艺身后,欢喜的不行。   韩知艺舍得花钱,有求必应。裴幼眠要什么都给买。   不过,小丫头倒不是贪得无厌之辈,手里抱着两串糖葫芦就不要旁的了。   韩知艺把她安顿在一间雅间后,这才去另外一间谈事。   裴幼眠坐在凳子上,晃着脚,愣是把另一串塞到拂冬手上。看着如玛瑙般的糖葫芦,拂冬嘴里就泛酸。   裴幼眠舔着外头一层薄薄的糖浆。   “拂冬,拂冬。方才那个坏女人是谁啊。”   拂冬有一说一:“是韩姑娘未婚夫婿的表妹,两人不清不白,可惜了韩姑娘如此爽朗的性子。”   她说的不快,可裴幼眠听的依旧很艰难。   不过,她清楚的听见了不清不白四字。   小姑娘瞪大眼睛,嘴里含着吃食,说话也夹了几分含糊不清:“我知道,我知道。六娘说过,这样要浸猪笼的。”   拂冬刚要纠正,可转眼一想,倒也不错。索性没开口。   裴幼眠继续晃着脚:“她好讨厌,我想让嫂嫂教训她。”   拂冬忍不住笑了:“该教训的韩姑娘自个儿也教训了,姑娘不是亲眼瞧见,韩姑娘抽了她一鞭子。”   裴幼眠一想也是。   她继续专注的吃着糖葫芦,心想,若那人再来欺负人,那她也是会为韩姐姐报仇的。   她吃的很慢,待解决了一串糖葫芦后,又拉着面无表情的拂冬絮絮叨叨不知再讲些什么。   直至韩知艺推门而入。   “幼眠走了,带你回去。”   裴幼眠皱了皱眉,嗓音软的很:“我还不想回去。”   韩知艺对她向来有耐心,半俯下身子,与之平齐:“那你想去哪儿?”   这个问题把裴幼眠难住了。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后才泄气的垂下小脑袋,她揉着衣袖:“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话刚出就有人踢门而入。   来者嚣张无比,跋扈异常。他高傲的扬起高贵的头颅,趾高气扬道:“韩知艺是么?”   韩知艺回身,看清来人。她眼神一闪:“宁世子?”   可不就是宁虞闵。   宁虞闵是从魏恪身旁的小厮嘴里听说,韩知艺手里有止咳的药丸。   他二话不说就来寻人。   他挑剔万分的用鼻孔出气,见屋内还站着旁人,一个是侍女打扮的有些眼熟,一个被韩知艺挡在身后,他没多留意。   “你手里上回给魏恪吃的药丸,本世子要了。识相点就双手奉上。”   宁虞闵自认不是强盗,因此他还不忘补了句:“你且安心,你若给了我,我便欠你一个人情。”   宁虞闵别的不说,他那拳头还是很有用的,日后韩知艺若在秦府受了委屈他至少能把秦之逸绑起来揍一顿。   韩知艺也不怕得罪人,想也不想:“不给。”   “你若不过,我就硬抢了。我劝你还是老实些。”   韩知艺无所畏惧:“世子取药,若我没想错,便是为了那魏大公子。”   宁虞闵也不隐瞒:“没错。”   “那我就不解了,魏大公子不求,宁世子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这是继楚汐以后,敢在他头上蹦跶的女子。   小霸王怎会乐意,当下撸起袖摆,傲娇的不行:“喂,韩知艺,本世子与你好好说话,已然给足了你的面子。”   “你信不信,本世子让你坐牢!”   这话刚说完,韩知艺身后就跳出来一个梳着可笑小丸子的裴幼眠。一左一右两侧各有小揪揪,再用红丝带系住。能萌死人。   裴幼眠气鼓鼓的上前,踩了宁虞闵一脚,那双干净的眸子带着控诉。   “坏人!”   韩姐姐好可怜,连着要被人两次欺负。   看这突然冒出来的软妹,宁虞闵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崩了。裴幼眠的力道并不重,与宁虞闵而言,就像挠痒痒一般。   嗯,险些忘了,能在他头上蹦跶的还有一个裴幼眠。   “你怎会在此?”小霸王有些不知所措。   裴幼眠:“坏人!”   宁虞闵哪儿还有方才的气势,裴幼眠本来就难拐回府,如今这么一出,没准难上加难。   他憋着脸,狡辩:“我没想抢,我可是守礼之辈,方才那也只是急了,这才凶了些。”   裴幼眠似信非信,她眼巴巴的去看韩知艺:“是这样吗。”   宁虞闵高声道:“就是这样。”   韩知艺:你高兴就好。   她捏了把裴幼眠白嫩嫩的小脸:“送你回去,不然你嫂嫂该急了。”   然,裴幼眠却没有第一时间点头,她颠颠小跑来到宁虞闵跟前。   她小脸严肃的看着宁虞闵。   小霸王险些给她跪下。   小丫头很是认真道:“你这样是不好的!”   宁虞闵不由自主的点这头,同样认真的回道:“我知道了。”   小丫头甜甜一笑:“那你日后不许这样。”   宁虞闵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我会改的。”   他的视线落在裴幼眠身上不曾离去。   啊啊啊啊啊,软妹!好可!   韩知艺与拂冬相视一眼,两人都心生警惕。   这宁虞闵就是个大尾巴狼,没准还想着把裴幼眠叼回去。   拂冬面无表情上前,把裴幼眠护在身后。   韩知艺拉住裴幼眠,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面不忘叮嘱:“这宁世子不是好东西,幼眠以后可不能与他多说话。”   不是好东西的宁虞闵听了个仔细。   小霸王受到了创伤。   “韩知艺,你不怕得罪我,你有种啊。”   韩知艺脚步未停,不屑一顾:“我手头上的药品种繁多,可不单单只有一种止咳的,说不准还有魏大公子的救命药。”   女子顿了顿,继续道:“世子对我的语气还是恭敬些好,毕竟我若不给,世子就算得了手,也不知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该如何服用。”   宁虞闵再度被威胁了。   他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屏风。   到底这是世界是怎么了!   怎么什么人都能爬到他头上!   他不是霸王吗!   依稀间,他听见裴幼眠用软绵无比的嗓音追问:“韩姐姐,你刚才实在恫吓他吗?”   “不,我这是在警告他。”   小霸王:不!   他的地位呢!!! 第411章 劳资在给你比心   裴府   楚汐醒来,还泛着些许迷糊,可实在被窝太舒服,她连动都懒得一动。   女子媚眼微睁,里头含着水雾,她怔怔的还不大清醒,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意识回神,这才眨了眨眼。   她半撑起身子,这会儿将近黄昏时分。夕阳坠了下去,余晖染红了半边天。   书房的光线倒也不算暗,也没至掌灯之时。   楚汐不曾想,这一睡就如此之久,到底睡的舒服,身子的不适感也褪了大半。   她抬眸望去,男子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清雅矜贵的执笔。楚汐的方向看过去只能堪堪瞧见他半个侧颜,和精致的下颌线。   男人无疑是俊的。   楚汐撇撇嘴,若换成先前,谁能想到,她会和裴书珩在一起。   待嫁前的恐惧到底被如今瞧见那本书后的满腔欢喜所取代。没有意外的,她不得不承认已经期盼和裴书珩的往后余生。   “在想什么?”耳畔传来声响,楚汐还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那股熟悉的松香木清香早已充斥鼻尖。   下一瞬,鼻间就被人不轻不重的点了点。   楚汐抿了抿唇,看着移步来此的男人。她用手比了比心:“感受到今日份的喜欢了吗。”   裴书珩奇怪于她的手势,正要说话,就见楚汐扑了过来,用手捂住他的唇。   凶巴巴道:“说!感受到了。”   楚汐总觉得裴书珩要说的,是她不想听的。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眼里缓缓有了笑意。   等楚汐收手时,他终于找回了声音:“都嫁人了,还那么孩子气。”   楚汐:果然是她不想听的。   劳资在给你比心!   你他妈说老子幼稚。   靠!   楚汐无处吐槽。   心里正骂着这不解风情的男人。耳边又响起男子如玉的嗓音。   “孩子气便孩子气吧,左右我也认了。”   楚汐忽略前面一句话,不好意思吐槽了,她有些不自然的和裴书珩拉开距离。   小脸有些红,她佯似镇定。   “爷的嘴就像摸了蜜似的。”   “嗯,那你要尝尝吗?”   楚汐:卧槽,这是对我的邀请吗。   谁会这么臭不要脸的亲你啊,想的真美。   正想着,她目光落在男子略薄的唇瓣。   像是收了蛊惑般靠近,再靠近。   继而,贴了上去。   男子的唇很软。   可游离她全身时,又那么炙热。这是楚汐的第一反应。   她很快退出来,不以为然,以颇多经验,略人无数的语气道:“哦,也就那样。”   男子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的梨涡处:“是吗?”   楚汐正要接话,腰间却被禁锢,她甫一抬头,男子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梨涡之处。   楚汐已经有所察觉,裴书珩很是钟情她这里。   她下意识紧紧捏住男人的衣领。   裴书珩淡淡道:“甜的。”   若换成旁人,早就被这句话撩的没了魂。   可楚汐是谁,红扑扑着脸,气势很足:“你才知道啊!”   ——   韩知艺把裴幼眠送到了裴府门口,便要走。   裴幼眠抱住她的胳膊:“你不去见嫂嫂吗?”   韩知艺还有事,不好逗留。当下道:“有什么好见的,还不是两只眼一张嘴。”   裴幼眠只好放了手,楚汐在她眼里千好万好,听了这话,即便觉得不对,她也没去反驳。   韩知艺好不留恋的冲她摇摇手,扭头就走。   裴幼眠见人走远,这才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两手负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跳着台阶。   还不忘抽空与拂冬交谈。   “嫂嫂说韩姐姐就快成亲了,可她还被人欺负,幼眠很难受。”   拂冬:从挥鞭子的那股狠劲,我真的看不出来,韩姑娘会惨。   她却不曾说什么,跟在裴幼眠身后,一同入了府。   回蘅芜院时,半路遇见了堵在路上的阿肆。   拂冬见他神色好转,便很快移开目光。   果然,她的医术不会出现意外。   裴幼眠歪着脑袋:“阿肆,你是找我吗?”   阿肆赫然道:“姑娘,我找拂冬。”   若是放到先前也就罢了,可偏生这个空档,裴幼眠当下护犊子的把拂冬拦在身后。   “不行。”   她头头是道:“六娘说了,拂冬这会儿都相看了人家,就该与旁的男子保持距离。”   六娘还多次勾重点——尤其是阿肆。   阿肆脸色有点差。   自己做的孽是要自己偿还的。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拂冬,你选定那骞北了吗?”   那倒没有。   拂冬仔细的去想。   骞北近些日子与她比武,次次照扶,甚至觉得她是女流之辈比试也极为不上心。   骞北不花真本领来应对,好强的拂冬很是挫败,甚至每次去见骞北,都没精打采的。   她没说话,阿肆的心一紧。   “你真对骞北有了儿女私情?”   拂冬:“不曾。”   “那你会嫁与他吗?”阿肆问这话时,手心都在冒汗。   拂冬不明,府内的那些传闻都没了大半,阿肆怎还对她的婚事如此上心。   不过,她是个老实人,没有隐瞒道:“在考虑。”   阿肆脸上一喜:“那你看我怎么样。”   拂冬深深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这阿肆许是怕她这婚事不成,还会继续影响他的名声,故意试探。   于是,拂冬很是安稳人心道:“那我还是嫁骞北吧。”   阿肆哭了。   他正想抽自己两巴掌。   “对嘛!这骞北哪哪都不差,我觉得与你相配的很。”六娘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她看着阿肆哭丧着脸,咯咯直乐。   六娘无视阿肆,来到拂冬跟前:“这姻缘的确是个奇妙的事,我近日就碰见一个,先前不珍惜,如今后悔不已,拂冬,你来说说,这种人是不是欠。”   拂冬实在不明白六娘与她说这些作何,不过她深思一二,很是认同道:“这种人忒傻。”   阿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六娘吃吃一笑:“拂冬,若你是那姑娘,可会与这傻子成亲。”   拂冬面无表情:“不会。”   六娘一拍大腿,而后看向阿肆,在往他心口插上一刀:“哎呦,你这孩子身子刚好,怎么脸色依旧如此之差。”   阿肆:拜你所赐! 第412章 楚汐简直佩服自己这张嘴   两日后,   裴书珩这几日愈发的忙,早出晚归,回来晚了,她也早就歇下,楚汐再清楚不过,狗男人要忙事业。   她从不过问,毕竟这皇位的争夺可是一场持久战。   书内也是一年内有了结果。可如今发展轨迹有变,楚汐已经不知会不会提早。   这镇国公府定然不会坐以待毙,见钰旭桀在朝堂的呼声水涨船高后,哪会不心生警惕。   钰旭尧又是个心高气傲的。想来会为难施压以一窍不通的伪装至今的钰旭桀。   楚汐手拿剪子,修剪着指甲。不再去想这些耗费脑子的事。   “主子,主子!”落儿小跑进来,包子脸上都是笑意。   她这几日因着扬鹤那根簪子低落了许久,这是楚汐时隔两日在他眼里看到了笑。   楚汐纳罕:“怎么了?”   “夫人来了。”   她嘴里的夫人除了章玥还有谁?   这话刚出,就见远处绫罗绸缎的妇人,珠光宝气而来。章玥身后跟着的是贴身伺候的胡婆子,一身干净体面的打扮。   楚汐当下上前去迎:“娘,你怎么来了?”   章玥嗔她一眼:“怎么,想女儿了不成?”   那次楚汐回府,她与楚赫正在外头,回府后得知娇娇曾来过,章玥便想抽空来一次。   可府里的事需要张罗,她也走不开,便一拖拖到现在。   “成成成。”楚汐把脸凑上去:“那娘好好看看。”   外头到底风大,两人有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屋。   章玥随意打量了墨漪院,处处的摆设一看就知是用了心的,她心里熨贴的很,对裴书珩的满意有多了几个层次。   楚汐给章玥亲自斟了杯茶:“这是幼眠拿来的黄芪,用来泡茶喝很是不错。”   章玥却不喜欢那股子味。她喝了一口,就放下:“娘屋里刚得了上好的六安瓜片,晚些都送你这儿来。”   楚汐知她喝不来,便吩咐落儿去泡了碧螺春。   “不用忙活了,娘不渴。今日来,是有要事,得与你商量。”   楚汐很少在章玥脸上瞧见严肃,不由好奇:“什么事。”   “你嫁人前曾去静山寺许愿上过香,娘瞧着你这小日子过得极为圆满,姑爷待你也好,定然是菩萨与月老庇佑,后日娘得空,与你一同去静山寺还愿。”   京城里的女子嫁人前大多都会去香火级旺的静山寺求姻缘,嫁人后,若日子和顺,也会去还愿。   章玥算着日子,是该去一趟。   那次,是身边婆子陪着楚汐去的,这一次,她打算亲自陪同。   楚汐一想到要爬山,她就连连摇头:“不了不了。”   总不好意思告诉章玥,她那是对着月老望起召唤财神爷求发财吧。   章玥:“必须得去!这静山寺除了求姻缘,那求子也是灵的很。”   章玥很少在楚汐面前强势,楚汐不快乐了。   她咬牙切齿道:“我若不生个七八个,都对不起我不辞辛苦爬山。”   章玥:“又胡说。”   定好了时间,章玥才问起旁的,左右无非是姑爷对你如何云云。   等说完这些,章玥丹凤眼一挑:“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楚汐心里有了底,章玥许是被章夫人求着来的,无非是章烨那些破事。   “章烨这小子,近日时常看不到人,打点的生意听说是风生水起,我和你舅母总觉得不对劲,他从小到大,是个机灵的不错,可到底懒惰,如今实属反常。”   章玥有些头疼,在听了章夫人来寻她时说的那些话,如今还要在女儿这里求证,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宁世子近日三天两头往归德侯府跑,听闻都不来寻你兄长了。你舅母就担忧,那臭小子的不对劲许是与这事有关。”   楚汐一口水没忍住吐了出来。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竟然有人的想法比韩知艺还活络。   章玥说着正经事,见楚汐这幅模样,当下唉声叹气的看着她。   “你与你兄长一向交好,你舅母就托我来探探口风,要你一句话,你兄长前些日子买醉是不是为了宁世子。”   楚汐用帕子擦嘴。她想,章家一大家子这么想,没准是不错的开端。   于是,她高深莫测道:“娘,若这事便是如此,该如何?”   章玥头疼,生怕气的晕厥。她没好气的看着楚汐。   “能如何!我看你兄长就是欠抽!”   “你是没瞧见,你那舅母寻我时,许是哭了许久,那眼睛肿的和核桃一般。”   “你舅母如此要强之人,我可是头一次见她如此。”   章玥说到这,重重的吸了口气。   “你舅母说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长辈都等着他传宗接代,若他一颗心收不回来,也成,留下一个孩子,随他怎么折腾。”   楚汐要为章夫人鼓掌了。思想超前。   “舅母果真这样想?”   “那能怎么想,难不成还要逼他不是。”   楚汐坐直身子,实在没忍住,肩膀一抽一抽的。   章玥见她这般,不由大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娘还真以为,那臭小子……”   楚汐正襟危坐:“兄长如今还算正常,可日后却料不准了。”   这一起一落的,章玥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你这话何意?”   楚汐知道,章烨一直就等着她先吱个声。给长辈打个预防针。   楚汐也一直在想,用什么方式让他们知晓。   却不想,机会来的这么容易。   而以这会儿的局势,不难看出,得到章家人认可在所有人都以为章烨喜欢男人是那么轻松容易。   “兄长这些日子忙着很,实则就是在麻痹自己。他这人,娘应当是清楚的,平素里横,一动起真格来没准还掉金豆子。”   楚汐长吁短叹,感情真挚:“娘许是不知,兄长早就心里有了人,可情路坎坷,那姑娘又是个身不由己的,名声受了损的。”   “兄长是个极为顾家的人,不忍惹世人嘲笑诋毁章家,又怕府里长辈不同意恼出矛盾,当下忍痛割爱,宁愿一个人夜里哭,都不想让长辈忧心一二。”   楚汐简直佩服自己这张嘴!   看!章烨有多么的伟大。 第413章 惊吓?怎么不吓死她?   章玥听懵了。   她这女儿和侄子自小关系便好,可到底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能从她嘴里听到几声夸赞,就如天上下了红雨。   她怔怔:“你说的还是那个臭小子吗?”   楚汐:“……”   是太假了吗!   不过,没关系。   “娘,我看啊,兄长好不容易对女子有了兴趣,可顾虑重重,那宁世子如今与魏大公子走的近,可没准过些日子,他又来寻兄长了。”   “兄长本就求而不得,若宁世子随意安慰一句,面面俱到照顾的同时如沐春风。”   楚汐一口气不带喘:“宁世子本就男生女相,美的和个姑娘似的,谁知道章烨会不会移情别恋,与宁世子真的有了首尾。”   章玥听到这里,惴惴不安,当下用力一拍桌子,震的上头摆放的茶具都抖了三抖。   她却不感受不了疼似的,高声斥道:“他敢!”   楚汐连忙给她顺着气,语气焦心灼灼:“他就算不敢,可宁世子有什么不敢的。”   楚汐感谢宁虞闵断.袖的身份,深入人心。   “再说,这情爱一事,情到深处难自禁,有一个人敢豁出去,这事就能成大半,章烨看着吊儿郎当,可每次听戏到了生离死别时,他何尝不是第一个掉眼泪的。”   如此脆弱的人,只要得到一点儿温暖,总会过分依赖。   楚汐讲到这儿,自己都要信了。何况是章玥。她越听越急。   臭小子如今不喜欢男子,可已经通往喜欢男人的路上了。   !!!   阻止,必须阻止。   迫在眉睫,不可耽误。   “你方才说的姑娘是谁?”   楚汐装模作样,长吁短叹:“娘问她是谁作甚,章家也算是高门大户,虽说没那么多规矩,可那也不是她能攀得起的。”   章玥原先也在意门第,不能太差,也至少也得是个好人家。可说到这个份上,只要对方是个女的,她们还能介意别的?   她不赞同楚汐所言,当下道:“娇娇,不娶那女子,难不成让那小子心灰意冷,违背伦常?”   “你说,那女子是怎么了,娘都受得住!”   楚汐小心觑了眼章玥:“就是那曲情。”   顾晚棠那张脸势必瞒不住身份,如今也只能让家人接受。   章玥猛然起身,脸色有些差:“你说的就是那醉乡阁的头牌。”   章烨先前早一趟醉乡阁,万一躺醉乡阁,就差在那儿扎根了,章玥用帕子抵住心口,喃喃道。   “先前他包下那女子,却从不碰,惹了多少笑话。我还揣测他此举意图是为了掩饰不喜女子。”   竟不想,是不忍心碰。   楚汐见她眉眼间却不曾有厌恶,心里有了底,当下松了口气,可嘴里的话却很女配。   “什么掩饰?他就是喜欢的不得了,要我说,他就是死心眼,这世上什么女子没有,他偏生一根筋。”   “我不喜那地儿出来的曲情,我看,他还不如和宁世子在一块呢,左右都是名声难听。反正都是丢脸。”   章玥本来对顾晚棠有那么点偏见,听了这话,消了大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兄长断然不能娶宁世子。”   楚汐纠正:“娘这是糊涂了,宁世子的家事,章烨有本事娶吗?他只能嫁。”   章玥听了心态更不好了。   楚汐慢悠悠的抿了口茶,唇齿留香:“这曲情啊,原名顾晚棠,听说是个好人家出生的女儿,但一朝难料,全家遇险,身不由己走投无路这才入了醉乡阁。”   “虽说是清白之身,又及时止损如今自立门户,可到底……。”   说着,她话锋一转:“可那又如何,入了那地儿我连看一眼都嫌脏。”   章玥一听,这顾晚棠身世坎坷,是无奈才入的醉乡阁,当下不由生了怜惜之意。那最后一点偏见也散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快快住嘴。都怪我过分疼你,让你说话没个把门,日后这话断不能再说。”   楚汐心里好笑,面上却是不服气:“我怎么不能说了?章烨面前我照样说。”   “没大没小,那什么是叫顾晚棠,这名好听,想来若是不曾遇难是个闺阁里的好姑娘,娘看着就不错,没准日后就是你嫂嫂。”   “娘的意思是?”   “娘不管她为何出了醉乡阁,也不管醉乡阁派出多少人去寻。”   “我打算与你舅母去探探这人,若性子不错,就把这事定下,你兄长那里我实在怕他出意外。”   章玥说到这,再不敢逗留,急忙忙的站起身子:“不成,我这心里越想越急,我这会儿就去找你舅母。”   她匆匆走了几步,又生生停下,到底还不忘提醒:“静山寺的事,你休以为能混过去。好生准备着。”   楚汐亲自把人送了出门,眼见着马车使远,当下对落儿道:“去,告诉兄长,他的事我可办成了。我的好处可不能少了。”   包子脸一皱,实在不想去。   楚汐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那簪子还在你手里攥着,你还能糊弄过去?都想了几日,总该有个结果。”   落儿垂头丧脸,一步十回头,就盼着楚汐改变心思。   楚汐耸了耸肩,直接回了府。   落儿:天要亡我!   这厢,坐在马车上的章玥揉着眉心,烦躁不已。   胡婆子在一侧坐着:“夫人,这水到桥头自然直,您可放一百个心,咱们表少爷算命先生都说了,是个有福气的。”   章玥连连摇头:“你莫忘了,嫁给宁世子那是天大的福气。”   胡婆子:“……”   章玥:“近日就没几件顺心的事,好在娇娇气色不错,我这心也松了不少。”   胡婆子眉宇也染上几抹郁气。   那二姑娘前些日子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了受了惊吓。这几日话说都不利索。   老爷有心给二姑娘准备了一场婚事,对方虽说年长,可人品不错。   过几日就想让那人的长辈见上一见,日子都定了,却出了这事。   夫人即便不想管,也不得不管。   章玥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惊吓?怎么不吓死她。”   “她和那身边伺候的婆子,整日里往外跑,谁知道在外做了什么。我看啊,她和她那亲娘一样,都不是安分的!” 第414章 为了银子,我可以忍!   暮色四合,金乌西垂。   裴书珩那边谴人送话,说他今夜脱不开身,便歇在外头,明日午时归。   楚汐听了这消息,颔了颔首,给了赏银让人下去,这才又命厨房上菜。   裴幼眠早就饿的不行,嘴里咬着筷子,翘首企盼等着饭菜。   裴书珩不回来,好似也只在楚汐心里惊起几缕波澜,入风拂过水面,带动的水波。   波纹越括越大,最终归于宁静。   等着厨房送饭的空档,楚汐刚想要对着落儿,拂冬八卦一二。   八卦本卦的六娘来了。   她笑容满面进入,给楚汐和裴幼眠福了福身子。   楚汐:“有什么可乐的?且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那可就多了。   六娘见裴书珩不再,她说话也没个顾忌,她神神叨叨:“夫人不知那卖豆腐的张六,长的也算是清秀,听说那卖猪肉的女儿今日去买豆腐,就给迷上了。”   小姑娘许是日日和猪相处,胆子也大于常人,直接趁着张六切豆腐时,吊儿郎当的摸了他一把。   ——这模样够俊啊,细皮嫩肉的,比我还滑。   那流氓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山贼。下山来捉压寨夫人。   楚汐听的津津有味,又听六娘讲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对了,府东街巷子里那寡妇偷人,她也是能耐,同时偷两个人,像是打暗号似的,屋外只要挂牌子就是招呼情夫一号,不挂牌子便是奸·夫二号。”   这事维持了小半年,也从未漏过馅,那两名汉子一直以为,是寡妇除了地下埋着的死相公后,唯一的男人。   昨夜挂了红牌子,一号来了,两人浓情蜜意实际。二号心情不虞,想着在寡妇这儿温存安慰一番,不顾牌子也来了。   就这么撞上了。   一二号怒了。   两人扭作一团。闹出的动静很大,引得周邻纷纷趴在围墙上看热闹。   落儿听后:“哈哈哈哈。”   楚汐觑她一眼。这丫头自从回来就沉默寡言的,这会儿倒是笑的真开心。   六娘说完这两件事,不由上前一步。显然是要说最大的八卦。   她指着落儿,看了眼屋子里所有人,视线最后落在楚汐身上,她嘿嘿一笑:“夫人,我都瞧见了,落儿和那扬鹤抱一起了。”   说着,她捂住脸:“哦哟,我都看臊了。”   落儿笑不出来了,她满脸通红:“你个老不休,你竟然跟踪我。”   六娘冲她龇牙咧嘴:“我跟了一路,你都没发现,蠢死了。”   说着,她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懂了,你心里没准装了一路的男人,这才察觉不了我。”   落儿平时嘴皮子多么利索,这会儿支支吾吾确是说不上话。   楚汐托着下颚,就连下人把饭菜摆了一桌,她都没心思去吃,给裴幼眠呈了一碗笋干老鸭汤后,就意味深长的看着落儿。   “说吧,我是得给你准备嫁妆了?”   落儿挠着头:“我原先是要把簪子还回去的,可扬鹤趁我不备抱了我,后又向我交代所有的家底,我就是听到那个数愣了一下。”   她气啊,扬鹤的银子比她多三倍有余。又恼他明明有银子还装穷。所以没有缓过神来。把人推开。   楚汐:“那你们有一腿不?”   落儿:“没有,不过没准以后有了。”   扬鹤这么多银子,他说了,只要一成亲,就交给她保管。   落儿:为了银子,我可以忍!   可她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包子脸微红,在场的除了埋头吃饭的裴幼眠和钢铁直女拂冬,那个不是心知肚明。   为了银子?可去你的。   还不是被男人哄的没了边。动了心。   拂冬上前一步,很是不认同落儿的做法:“你缺银子?”   楚汐:不,她缺的事男人。   落儿没说话,拂冬当她是默认,当下解下荷包,把里头的银子全部取出。   “我屋里还有些,都给你,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落儿感(艹)动(蛋)的想哭。她做推辞状:“哪里好意思,你快收回去。”   钱财乃身外之物,拂冬向来不看重,她给银子,也没打算让落儿还。   “你收着,那些事该断就断,莫被一时迷了眼。”   六娘笑的嘎嘎嘎。   ——   室内热闹非凡,等闹够了,楚汐牵着裴幼眠回了蘅芜院后,这才带着落儿回了墨漪院。   一番沐浴完毕,到底嫌冷,她裹着厚外衫,回了床榻,脱的只剩件里衣后,这才舒舒服服的把身子缩在被窝里。   没有狗子在的一天,整张床都可以独霸,是多么的快乐。   楚汐庆祝似的翻了个身。   她想起一事:“明儿你可得早些叫我,我得出门。”   “是。”   落儿见她躺下,她虽莽撞可伺候楚汐是个心细的,如往常般在床前茶几旁放了茶盏,楚汐只要渴,伸手就能触到,很是方便。   做完这些,落儿心情好的能飞上天,刚熄灭一旁的灯,她踩着小步子退了下去。   屋内的夜明珠早就收了,好在月色皎洁,淡淡的月光泻了进来,拘住朦胧之感。   楚汐原先还挺欢喜,能好好的歇上一晚。可听着屋外的时而几声虫鸣,那份困意愈发的淡。   ???   没睡意!   没有裴书珩抱着!她竟然睡不着!   楚汐吃惊于此,女子瓷白的脸上带着羞愤,她指尖捏紧被褥,望着床幔,深深的呼了口气。   靠!   想骂人。   翻来覆去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床帐内的呼吸总算平缓下来。   无边的浓墨泼在天际,远处传来几声极有规律的‘梆梆’打更声。   街上不见路人,直至有人策马而来,风鼓动他宽松的袖摆,在月光下,留在一团模糊的暗影。   裴府的看门守卫正打着盹,就听一阵马蹄声惊醒,紧接着是有人敲动门环的声响。   “谁?”守卫睡意瞬间消散,很是警惕。   男子动了动唇瓣,如玉的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我。”   守卫当下开了朱门,很是惊讶的看着来人:“公子。”   裴书珩顺手把缰绳扔给他,默不可闻的用鼻音‘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男子身影颀长,步履不见杂乱,却比以往快了不少。   守卫低头去瞧手里的缰绳,又抬头望了眼天色。喃喃道:“不是说不回来?这过不久天都要亮了。”   如若手里不攥着物件,他都要怀疑自个儿做梦了。 第415章 总好抵过相思   守卫疑惑的四处张望,去看空无一人的街道。这公子回来了,身旁伺候的阿肆呢?   墨漪院   裴书珩一入内,自然吵醒了看门的婆子,婆子看清来人,连忙福了福身子。   “公子。”   裴书珩目不斜视推开房门,他动作很轻,可依旧有‘吱呀’的声响。   男子合上门,屋内比外头还暗,顺着记忆,他脚步未顿停至床榻前。   修长的指间撩开层层堆叠的幔帐。男人眼中的锋芒一暗,视线落在床榻上的那一团抱着枕头的‘凸起’。   这些日子,禹帝给钰旭桀选了不少太子妃人选,其间,对恭亲王府的嫡女大为夸赞。   可见其对钰旭桀的看重。   钰旭尧果然有动作,他手下已有不少重臣,可到底贪心不足蛇吞象,开始打旁的心思。   他暗中养兵,似有夺位之意。   恭亲王之女?   若钰旭桀成了恭亲王的乘龙快婿,那么意味着什么?恭亲王再爱赌,可到底手握大权,得禹帝看重,这意味着钰旭桀足以与他平起平坐。   钰旭尧果然慌了。   他的靠山镇国公府一日日以可见是速度在衰败,即便吴巍力挽狂澜,可还是受挫重重。   簪缨世胄,钟鼎之家。一步步从辉煌中掉落。   钰旭桀急了,吴巍也急了。焦头烂额。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狡兔三窟,他与吴巍倒是好本事,设下多个秘密基地。   裴书珩就是与祁墨彻查此事。   明日一早还需上朝,今夜又忙到甚晚。原先是不打算回来的。   可刚一闭眼,明明累的不行,却满脑子都是楚汐的娇媚。   明知回来路程要半刻钟,他若回来休息的时间大大缩短。   阿肆不会骑马,也被他留了下来,独自策马而归。   真是栽的不轻。   裴书珩动作轻缓的上了榻,许是赶夜凉的很,身上都透着寒气。入梦的楚汐身子不自觉的往墙那边挪了挪。   裴书珩头疼的厉害,二话不说入了被窝,把女子搂入怀里。   楚汐冷的一抖,奋力去推,倒是没醒,红唇流出呓语:“冷。”   “你冷什么?”   男子不由轻嗤一声。用锦被把两人包裹紧了。   这就冷了?   为了见她,他不辞辛劳险些跑了大半个京城。   他可一句没抱怨。   果然,她小名叫‘娇娇’是有原因的。   诚然,他也喜欢这个称呼,这和一受委屈就吧嗒吧嗒掉泪珠子的楚汐再贴切不过。   可总归那是岳家一家唤的。   那夜看着楚汐在他.身下绽放,浑身都在战栗,娇的同时,又说不尽的楚楚动人。   楚楚二字,再适合不过。   他刚阖上眼,却拉过女子的手搁在心口处。透过薄薄的里衣,男人身上都温度到底是火热的。   楚汐不闹了,甚至习惯使然的把脑袋凑上前蹭了蹭。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男子也换上官服悄然离去。   树影摇曳生姿,男子揉着作疼的太阳穴,信步闲庭,黑沉如墨的一双眼眸看不出丝毫起伏。   “请公子安。”守卫麻木的目送裴书珩走远。又怀疑人生的垂下头去。   他忍不住小声嘟嚷一声:“不愧是主子,回来就为了闭眼小憩片刻。这当官的果然有毅力,都可以不睡。”   ——   当那一缕光线透过窗格,爬上幔帐,里头的女子仍在熟睡。   她紧紧抱着枕头,这是裴书珩知道她不抱着物件就睡不安稳,起身时,塞给她的。   屋外候着的落儿,眼看着时辰不早,不忘昨日楚汐睡前叮嘱,她端着水盆入内。   后,来到床前,把幔帐撩起,挂在一旁金钩处,绕是她伺候楚汐多年,也不由怔了怔。   女子墨发披散,娇颜微红。无疑是美的。   很快,她回过神来,对着女子轻声去喊:“主子,主子。”   楚汐美眸蹙起,翻了个身。   落儿只好继续喊着:“主子,醒醒,您晚些还要出门呢。”   女子总算半睁惺忪的睡眼。   她嗓音软的像水,带着困意泛着迷糊:“谁说我要出门?”   落儿不由轻笑:“您昨儿自个儿说的。”   哦,想起来了。   楚汐懒洋洋的坐直身子,被褥滑下,冷的她一个激灵。   清醒了。   忙配上昨日选好的衣裙,一番洗漱,正喝着粥。   落儿突然想起裴书珩离府吩咐的话,忙不殊一字不漏的说与楚汐听。   “姑爷说了,将军夫人上回在宁王府为夫人撑腰,是情分,他已唤人送了回礼,主子无需挂怀。”   楚汐夹小菜的手一顿。她想回去重睡了。今日起早,就是为了登门道谢。到底人家出言维护,这些礼数不可费。   可裴书珩已经准备妥善,无需她亲自跑一趟。   落儿见楚汐变得严肃,当下不已挺直身板,直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主子,怎么了?”   楚汐搁下筷子:“我都打扮好了,这会儿再卸去妆容回榻上躺着,又觉得累的慌。”   这狗子贴心过了头。   楚汐原先打算昨日夜里与他说的,可这人没回来,便想着她亲自去将军府也是成的。   可谁想到……   想到这里,楚汐抓重点了。   “他何时与你说的?”   昨夜可没听见落儿谈起这事。   不明所以的落儿,有些憨:“就今日一早啊。”   楚汐:???“他回来了?”   “是啊,看门婆子说姑爷回来的甚晚,估摸着不出一个半时辰,又去上了早朝。”   楚汐结舌。   她怎么不知道。   这裴书珩有病病。   且不说回来的路程,他一番辛苦,就为了回来睡不过三个小时???   落儿捂住脸,又想起不久前六娘拉着她说的话。   “姑爷这是离不开主子您的,想来抱着您睡这才能踏实。”   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姑爷能做出这种事,即便不似他平素的行为,倒也能理解。   楚汐又有胃口了,她忍住嘴角不往上翘。   她似烦躁又无奈的来了这么一句:“你这姑爷啊,就像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粘人的很,说片刻瞧不见我,就浑身难受。”   影后随时都能入戏:“还说什么恨不得把我揣兜里,总好抵过相思。” 第416章 我就怕他们脸皮薄   落儿感动的想要落泪。   这是什么爱情!   让她羡慕不已!!!   楚汐喝着粥,垂眸一想,起都起来,又好不容易穿戴好,可不能白费了,即是如此,也该出趟门。   “你可知顾晚棠如今安顿在何处?”   楚汐相信落儿,在她和扬鹤有一腿的情况下,想来是知情的。   果然,落儿当下不假思索:“知道,就在惠安街那巷子里。”   楚汐想了想,记忆力没有关于惠安街的半点印象,她一锤定音:“那就去那儿。”   落儿没想到主子想去见顾晚棠,可到底楚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二话不说,就出去张罗。   楚汐用好膳,马车就在府外候着了。   落儿扶着人入了马车,也跟着入内,这才关上厚厚的帘布。   今日比以往都冷,楚汐整个人倒在落儿身上,手里抱着暖炉。   她冷的就差缩成一团:“你说,章烨别也在那儿,卿卿我我,做些不可描述之事,被我撞上吧。”   还别说,没准有可能。   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想来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即便顾晚棠性子冷淡,可章烨一卖惨,想来也拒绝不了。   落儿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楚汐担忧继续道:“这撞上就撞上吧,索性你主子脸皮厚,可我就怕他们脸皮薄,闹了个大红脸。”   落儿:主子真会为人着想。   落儿闻言,站想到被六娘撞见和扬鹤抱在一块,她就够窒息了。   这表少爷若被主子撞见和顾姑娘亲密,那应该无地自容吧。   毕竟他可是姑娘的兄长。   “那该如何?姑娘届时不若回避一二。”   楚汐挑了挑眉:“回避?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她没准会鼓掌,让章烨继续。   ——   可到底是她多虑了,带着落儿赶至时,小院紧闭着大门,楚汐刚要敲门,就见有人挎着篮子走进。   “裴夫人?”那人正是买菜回来的柳月。   许是出了醉乡阁,她一身轻松,眉宇间的郁气都散了。   “您是来寻我们姑娘的吧,快进来,可不能站在外头吹风。”   楚汐看着说话之人,好一番确认,才发觉这是顾晚棠身边伺候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跟着入内,见柳月谨慎的插上门闩。这才道:“醉乡阁再寻,那胥御又暗中调查,这里到底不安全。”   屋内绣着花的顾晚棠听着说话声,不由穿上绣花鞋下了榻,打开房门对上楚汐的眼。   她一身素衣,衣领上绣着梅花暗纹,手腕挂着白玉镯子,顾晚棠微微一笑。   “我就知,你会来。不过比预期的晚了一日。”   还别说,如果裴书珩昨日不折腾她,她还真会来。   楚汐最不喜欢和聪明人聊天了,会显得她笨。   她又看了眼柳月大变样的脸:“即便伪装一二,像是变了样子,可到底不安全,胥御的本事想来你也是只晓的。”   这柳月日日出门买菜,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晚棠笑意淡了些。   “进来坐吧。”   楚汐拢了拢披风,小跑入内。   顾晚棠给她寻了快毯子,批到她腿上,这才到对面坐下。   “柳月,去厨房备菜,裴夫人晚些再这里用膳。”   楚汐当下头也不回道:“落儿,你帮着洗菜。”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双双福了福身子:“是。”   不多久,便是关门声。   听着脚步越行越远,楚汐捏了一块桌上的点心,语气冷静:“这人都支走了,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顾晚棠并不意外楚汐如此聪慧,知道她有事要谈。在第一次见楚汐时,她就知楚汐不如世人所言。   顾晚棠抬手,行云流水的煮着茶,眉眼微低,里面少了份冷清,平添一份祥和,甚至多了一份朝气温婉。   顾晚棠闭了闭眼,这才缓缓出声:“我祖母把我托付养母,养母对我也是极为不错。她与养父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   血洗全府的次日,她生生看着衙役用简陋拖卖牲畜的车,一担又一担的把裹了草席没了生息的人从太师府拉出。   她祖母多么尊贵的人,诰命之身,死后却连半点体面都没有。   冤啊。   那日,养父生生拉住她,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哭,生怕闹出动静引发众人关注。   抱着她回去。   养母哄她。   ——“棠棠,你说了就是看一眼,你祖母想要你活,你可不能让让她牵挂啊。”   那一夜,她突发高烧,到底受了惊吓,好不容易退烧后,却不记事,这些痛苦都忘的一干而净。   养父养母心照不宣,念她年幼,双双瞒下她的身世。顾晚棠忘记了血海生仇,倒尝了两年温情。   可纸如何能包住火?   “那日,我带上背篓去山上捡蘑菇,不慎踩空,直接从山上滚了下来。”   所有的不甘在撞上石块后那藏在记忆深处不愿去想起的记忆喷涌而出。   楚汐听到这里,心下一紧,不由的为她难过:“那然后呢。”   顾晚棠低低一笑,笑声布满了苍凉:“我装作寻常一般,不曾让他们发觉。”   却也曾偷偷趁着两人不备,回到上了封条,早已没了以往辉煌的太师府。   她坐在以往经常坐着的台阶上。忍住酸涩不掉眼泪。   顾晚棠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祖母换得她的平安,却何尝不是让她苟且偷生。   “那你养父母呢,若是他们在,定然不会见你如此。”   而顾晚棠,有了牵挂,断然不会毅然决然的成了曲情。   顾晚棠微微一叹息:“都没了啊。”   那时养母身子便不好了。养父为了多挣银钱,前脚出门还笑呵呵的说着——等媳妇身子治好了,就给她要给她存嫁妆。   后脚种完田,因劳累过度经过大涨的溪水出,身子一歪,直直被水浪冲走。   有些时候,什么都抵不过一个命字。养母得此噩耗,悲恸难耐,连夜也跟着去了。   楚汐看着顾晚棠自嘲的眼神里闪着泪花。   她难以想着,还是半大孩子的顾晚棠操办起两人的丧事。   “今日叫你来,不是让你怜惜的,你不是想知道让我入醉乡阁的人是谁吗?” 第417章 我有钱!   楚汐:我突然不是很想知道了。   第六感在心里呼吁:这不是件好事!   顾晚棠给她斟上一杯适才煮好的茶,热气袅袅,腾起一团雾,看的并不真切:“想来你也知晓吴令毓即将远嫁潘国。”   楚汐当下顾不上喝水,她震惊万千:“那人是潘国王子?”   “不错。”   早些年,还不曾有和亲一事,那时,潘国虽是钰国的附属国,可到底想着脱离此标签。   那潘国王子不甘现状,又满腔抱负,这些年来对禹帝低头做小也算是卧薪尝胆。   潘国王子知镇国公野心勃勃,也知提督府与其岳丈利欲熏心。   可那时的钰旭尧自认皇位必定是他无疑,又如何会与小小潘国拉帮结派?   潘国王子于是便寻上了胥御。   并以潘国所有兵力助之,一朝若胜,潘国便不再是钰旭的附属国为代价。   一朝若败,他也能偷天换日,把潘国那残疾哥哥推出去,撇清自己。   可那时胥御在其妻死了的悲痛中,对着潘国王子,一番羞辱。   ——小小潘国,地处偏僻,却心比天高,可笑。   ——你来寻我?就算我如今有意篡位,我还能看的上你?   顾晚棠垂下眸子:“潘国王子如何能不恼,自那回去,却对胥御怀恨在心。”   自那以后,从未淡去。   于是,就找到了她。   他知顾晚棠有深仇大恨,也知她的样貌与胥御夫人颇为相似,他就想把顾晚棠安排在胥御身边。   太师府满门惨案虽过去多年,那胥御做的滴水不漏,可若真细究,怎会没有丝毫痕迹?   顾晚棠希望真相大白,而潘国那边希望胥府败落,以慰心头之恨。   楚汐头一次发现竟然有人比小裴同志还小心眼。   “如今胥府同镇国公是一条船上,共存亡。这潘国王子想来也是急了。”   和亲一事赶上进程,他若娶了吴令毓,就和钰旭尧一派牵上了线。   镇国公狼子野心,能为了钰旭尧登上皇位而放弃嫡女,何尝不会利用吴令毓,借此得到潘国的助力?   钰旭尧若成了,他还能放弃番国,让他独立?绝无可能。   钰旭尧若不成,钰旭桀登位,可他到底娶了镇国公之女,无论如何,都是错。钰旭桀还能放过他不成?   顾晚棠微微颔首:“的确急了,他昨夜派人来了一躺。”   楚汐见她神色恢复自然,当下捧着杯热茶,暖手:“来了又如何,总归败兴而归,他能把你如何?”   顾晚棠手里有对方的证据,只要一现世,传到禹帝耳里,潘国可没有好日子。   “到底胥御把柄难抓,你若继续呆在此处,不出半个月,他定能寻至。”   楚汐说到这里,不由抿了抿唇,顷刻间,有一种想法从心头冒出,想到适才见面顾晚棠的第一句话,错愕道:“你一直在等我?”   顾晚棠笑了笑:“正是。适才我那丫头柳月,是个忠心的,若是方便,我想把她留在你身边照看几月。”   楚汐眉头一蹙,脸色有些僵硬:“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还想着辜负他。”   顾晚棠笑容渐渐化去。   她说了,会给章烨一个名分,就没想过收回这句话。   她垂下那双如秋水般的剪眸,下意识去看腕间的玉镯,白玉镯子质种细腻通透,用料厚实,如凝脂般。   女子眼里划过柔情:“我知,章家长辈能接受我,想来你也花了些功夫。”   “我也知,只要我点头,章烨立即就能准备婚仪。”   她指间去触那上好的玉镯,语气依旧是少有的温婉:“可我更知,胥御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即便我嫁为人妇,可他绝不会收手。”   胥御这人,章家如何能得罪的起,他若给章烨穿小鞋,那后果定无法承受。   她即便再自私,也不能害了章家。   楚汐正要说什么,可仍被这句话泼了凉水。   提督府,正一品。   章家却是芝麻小官。   如何抗衡。   即便有理,也抗衡不住权势。   如今钰旭桀不曾登基,裴书珩也只是三品。   她总算知晓,为何裴书珩多次让她不要插手此事。   她前些日子却不曾考虑于此,一直只想着章烨能得偿所愿,却忽视了这最关键的一点。   她果然不太聪明。   “章烨如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正是大展宏图之际,胥御若不想让他好过,随便挑一出错来,即便有宁世子撑腰,也够章家吃上一壶。”   这些,章烨不可能不知道,顾晚棠再清楚不过,章烨这是打算破釜沉舟。   他甚至想好如何不连累章家,都要娶她。   可顾晚棠做不到。   楚汐抿了抿唇:“所以,你的打算是?”   顾晚棠把放着点心的瓷盘朝楚汐那里递了递:“再过些日子,便是顾家上下所有人忌日。”   那些尸体都运送到乱葬岗,再寻不到。每年顾晚棠都会点上几盏孔明灯,烧些纸钱。   顾晚棠想的很是周全。   “实不相瞒我还有位嫡亲姨母,住的颇远,远离京城,赶过去也需半个月的路程。那是个较为荒僻的山林地带,听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打算去她那里小住几日。”   那姨母没受牵连,只因她不顾长辈早就为他定好的姻缘,非要嫁给一位猎户,外祖大怒在外宣称姨母落水而亡。   姨母虽说与家中断了联系,可在顾晚棠的记忆里,她与娘亲逢年过节会有书信联系。   在京城,胥御定然能摸到她的踪迹,可出了京城呢,天大地大,胥御如今还没那个能耐。   楚汐明白了。   她往后一靠,慵懒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这是算定了这钰旭尧与皇位无缘?”   钰旭尧一败,镇国公府定然倒下,那提督府想来也不可独活。   顾晚棠摇摇头:“我算不准。”   她只知道,上辈子与章烨无缘,这辈子,上天会让他们能如偿所愿。   她愿意去赌。   楚汐耸了耸肩,没有再问。   不过,还有一事,她极为感兴趣。   “你说的山林,我对这些颇有心得。”她清了清嗓子,是正经过后的不正经。   “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买了座山,你这次去,若是得闲,帮我问问,那里的山林卖吗。”   “我有钱。” 第418章 快过来,让我抱抱   绕是顾晚棠是冷静之辈,也被这轻飘飘财大气粗的口气吓到了。   “买山林?”   “对,买山林。”话毕,楚汐顿了顿,又强调:“若是旁的可以买,你也都帮我问问。”   顾晚棠从震惊中回神,她唇齿一抿,章烨本就不着调,楚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兄妹。   她柔柔一笑:“好。”   这个小差距说完,两人又回归正题。   “你这些打算,章烨那厮可知?”   顾晚棠想到章烨的赖皮模样,眼底不由染了笑意:“他性子急,我打算晚些告知。”   成吧,你们俩之间的事,你们决定。   楚汐眉眸一转,落在顾晚棠发间,以往带着银凤镂花长簪的位置被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所取代,双眉之间画的是梅花形状的花钿。   好看,称的皮肤愈发白皙,回头她也搞一个。   小仙女要走在时尚的最高端。   “你盼着我来,应当不是让我听这些的。”她把缠枝牡丹翠叶手炉放在膝上,暖和的眯了眯眼。   “我若要出城,势必会被胥御察觉,没准他的人已在城门徘徊多日。”   “我听闻裴夫人与韩家姑娘关系颇好,近几日韩家有一支镖局得出城,我便想着可否劳烦一二。”   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韩家镖局谅胥御也不会去拦。   楚汐当即应下:“你的顾虑不错,那胥御已然暗中着人探查你的消息,的确该谨慎。”   顾晚棠没想到楚汐如此好说话。   要不是局势所迫,她又怎会留柳月在此,姨母到底是山户人家。不算富裕。她去投奔已然是没了办法。   若带上柳月,路途上难免多一层被发现的风险,倒不如留在楚汐身边。   “多谢。”   楚汐不在意道:“无需言谢,左右你这人情我会在章烨身上讨回来。”   说了这么多话,楚汐也渴了,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茶水这会儿还温热着,顺着喉咙下去,暖的不行。   “你也无需唤我裴夫人,听着显老还显得身份。”   楚汐眼珠子转了转,眸光荡着光彩:“我这人就喜欢旁人夸我小仙女。”   午膳是真的在这里用的,楚汐原以为柳月会烧菜,是她高估了。她和落儿在厨房忙了半炷香,手忙脚乱的只是洗了菜。   是顾晚棠下的厨。   楚汐现实生活中只会煮泡面,来到这里,这双手嫩的像什么似的,一看就没干过活。   楚汐忍不住训斥边上的柳月和落儿:“你瞧瞧你们?你们好意思站在厨房吗?”   柳月耷拉着脑袋,让她做什么都成,可让她做饭,厨房能炸。   落儿当下不服气的哼哼:“主子不也是在这里。”   楚汐理直气壮,取了个盘子,在落儿面前晃了晃:“我得端菜啊,你当我是你?懒!”   说完这句话,她踩着小步子来到炖着汤的顾晚棠面前:“都是我爱吃的。”   落儿在一旁继续小声哼哼:“您有什么不爱吃。”   楚汐转身,死亡凝视:“落儿,闭嘴好吗。”   ——   用了膳,没多停留,她便出了顾晚棠的院子。   正走在小巷的青石板上,环视一周,此处不比京城中心的繁华,就连街上最多的也还过往商贩。   至少这几日,顾晚棠是安全的。   “姑娘,我们回府吗?”   “不,找韩知艺玩玩。”   主仆两人沿着长长的巷子往外走。   忽而听到前方一阵轻嗤:“都嫁人了,却只念着玩,有什么出息。”   章烨嫌弃的看着自家妹妹,垮着步子上前:“你怎么在这?”   楚汐看他一身骚包打扮,就像一只花孔雀,就等着开屏,实在懒得吐槽,“你还知道说我,你这会儿不该与靳霄忙着?却过来找姑娘?章烨啊章烨,你又有什么出息。”   楚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怎会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哥哥。”   章烨:“……”   几日不见,娇娇的嘴皮子功夫又见长了。   要不是靳霄那人,跑去赌坊,他也不会有样学样赶过来。   章烨:“你管我?”   楚汐不想和这人吵。   毕竟他如今得意不了多久了,因为顾晚棠要走了。   站在妹妹角度,真的为章烨难过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汐学着他的模样,吊儿郎当的环着手:“顾姐姐做的饭可真好吃,我听说你还没吃过吧。”   章烨有些吃惊:“她还会做菜?”   “会呢,味道好的不得了。”   章烨不乐意了:“我媳妇都没给我做过。”   楚汐很想知道,章烨敢在顾晚棠面前喊媳妇二字吗?这会儿叫的可真顺溜。   她得意洋洋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章烨告诉自己:不能气,不能气。这是妹妹。   于是,他心平气和看着楚汐,唤她乳名:“娇娇。”   “嗯?”   “吐出来。”   楚汐:黑人问号脸。   “章烨,你还是人吗?”   楚汐实在不想理这厮,她瞪章烨一眼:“你等着,日后有你哭的。”   兄妹俩分开,一个去了韩家,一个入了顾晚棠的院子。   顾晚棠送别楚汐后,便坐在一处了,继续绣着花。直至听到柳月喊了一声:“章公子。”   她甫一抬头,就见章烨矜持万分的走了进来。   男子一袭骚包红袍子,腰间挂着羊脂白玉,手里执着一把扇。   顾晚棠视线落在章烨那一身袍子上。不由一愣,随即笑出来声。她搁下手里的活:“你这是要当新郎官呢?”   章烨闷闷不乐在她身边坐下:“那丫头都吃了你做的菜,我却一口没尝过。”   “对了,她来寻你作甚?”   顾晚棠由着他靠近,指间微曲,到底还想再瞒章烨几日,她寻了个理由:“还能如何,姑嫂之间联络感情。”   章烨脸红了。   他感觉自己不能呼吸。   “你妹妹极为有趣,还让我唤她小仙女。”   章烨的脸听着这句话不红了:“她也不嫌臊的慌,这话说得出口,我都没脸听。”   说完这话,他又忍不住去看顾晚棠,甚至挪不开眼。   “晚棠?”   顾晚棠抬头,对上他的眼。   “快过来,让我抱抱。” 第419章 为什么你的戏!比我还多   这厢,楚汐刚进韩府,就和管家打了个照面。管家当下上前,给她行礼。   “请夫人安,姑娘这会儿正在屋里,老奴送您过去?”   韩知艺的院子楚汐去过,可到底是个路痴,韩府又大。也没婉拒管家的提议。   因着上一回楚汐过来的帮衬,管家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见菩萨一般。   楚汐:请不要这样!我只想当小仙女,不想晋级。   “上回多亏了夫人,我们老爷夫人还说要去您府上登门道谢呢。最后让姑娘拦了下来。”   楚汐和韩知艺一个心思,都是朋友,觉得倒没这个必要:“无需挂怀,到底我与你家姑娘有缘。对了,韩伯父身子近日可好?”   管家连忙道:“好多了,只是姑娘小心,这几日还让老爷卧床修养。”   “理应如此。”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廊,好不容易到了韩知艺的院子。   管家把人送到,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下。裴夫人来了,可得让老爷夫人知晓。   楚汐刚入院子,就听见里面的嬉笑声,熟悉的很。她步子一顿,当下扭头就要往回走。   “裴夫人,您来了?”屋外候着的丫鬟当下喊了一声小步而来,赶至她面前福了福身子。   屋内的笑着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   楚汐头疼。走不了了。   很快,屋内小幅度一瘸一拐走出一个人来。   卫璇欢喜的和楚汐招手:“小仙女,看我,快看我。”   楚汐闻言打量她一番,这才察觉她已经不用拐杖了。她当下荡起笑意,不由上前。   “你这恢复的倒是快。”   卫璇当下一抬下巴:“是爱情的滋润。”   她只要一想起只要身子一好,就能嫁人,这比仙丹还有用。   楚汐木然。许久不曾听见卫璇的语出惊人,还别说怪想念的。   卫璇正要给楚汐说说她近些日子的事,可话到嘴里,想起一事,又被心底升起的怒火所取代。   “你为什么来找韩姐姐?”   楚汐轻叹一口气:她就知道卫璇得闹。   卫璇逼近,一副被抛弃的怨妇模样:“你怎么不先去找我?我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手帕交吗?”   她!卫璇!只想做楚汐的唯一啊!   怎么就这么难!   “不!我不能接受,这太打击人了。”   “小仙女,韩姐姐有我会夸人吗?”   “她能隔三差五给你送鸡吗!不能!只有我!我除了送鸡还能给你送鸡蛋!!!”   听听,这话就差字字带血了。   正巧,韩知艺从屋内而出,听到这句话,她出声随口应付一声:“不能。”   卫璇气势更足了:“你听听,韩姐姐都说不能。”   韩知艺靠着门,手里吃着葡萄干,津津有味的看着卫璇的戏。   “我适才去了裴府,下人说你出了门,快,仙女告诉我,你那是去找我了!”   楚汐无奈:“不要自欺欺人了,就算我说是,你会信吗。”   卫璇毫不犹豫:“只要你说,我都信!快,你说。”   楚汐拿她没办法,很是敷衍道:“嗯嗯嗯,是寻你。”   卫璇总算满意了,她娇羞的捂住脸:“我就知道,我在汐姐姐眼里是不同的。”   楚汐:为什么,你的戏,比我还多。   几人入了屋,楚汐便与韩知艺谈起了那事。韩知艺很是爽快:“成,这倒不是大事。”   楠木桌上摆着并不起眼的,略显蔫巴的葡萄,和一盘子葡萄干。   楚汐不得不佩服韩知艺,这个时令,她还能寻到葡萄。即便焉了吧唧,看着就酸。可韩知艺不怕酸,她一口一个吃的很是欢喜。   “你这葡萄哪来的?”   韩知艺也不隐瞒:“上回你我去归德侯府我就瞧见魏恪的后院有一片葡萄林。”   这个季节不应该有葡萄,可诧异的是无人搭理的魏府有。   韩知艺那日回来便心心念念。   她也不管为何葡萄反季节生长,只当魏恪有病,她家的葡萄也有病。   “实在是馋的紧,我便抽空去弄了一盘。”   楚汐一听是魏府,那就不意外了。   魏恪身子好时,便爱喝葡萄佳酿,那些葡萄种子也是他花费不少心思寻来的。   更是重金寻了人专门照看,最好一年能结两次果。   如今魏恪这般模样,自然对葡萄提不起兴趣,那照看葡萄林的小厮也没了以往的精心,不过,倒便宜了韩知艺。   韩知艺洋洋自得:“我偷偷摸摸进去的,没让人察觉。”   楚汐闻言笑了笑:“就算察觉了,以魏恪的脾气,也不会当回事。”   卫璇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嘴的,委屈极了,她泫然欲泣:“所以,你们背着我,还去了归德侯府。”   楚汐怕她这一张嘴就不带停歇,伸手在她嘴里塞了颗葡萄。   卫璇酸的脸都扭曲了。   ——   裴书珩忙完了公务,刚出翰林院,步伐不紧不慢,信步闲庭,男子双手负在身后,官服加身。   就遇上了进宫面圣的胥御。   两人的视线交汇。   裴书珩漫不经心的挪开视线,步子不见停顿,往宫门的方向而行。   “等等。”胥御出声。   “你便是这次的状元郎?”   裴书珩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不知阁下是?”   胥御低头瞧了自己一眼,不曾穿官服,也不怪这些小辈不认识。   “我姓胥,近日刚入的京城。”   裴书珩知道他刚回京城还知道她娘子被挖了坟。不过老狐狸这会儿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拱了供手:“胥大人安。”   胥御摆了摆手,免了他的礼:“果然英雄出少年,你这年纪能有今日这番成绩,我倒是头一次见。”   胥御还是很想把裴书珩拉到一条船上的。   听说镇国公为把人收入囊中,竟然不择手段下了药,他听后只觉得荒唐,可别人没收下,反倒成了仇敌。   没把人搬入自己的阵营,是他们没本事,且看他的。   于是,他对裴书珩的态度极好:“我最爱人才,可眼下得去见皇上,日后若有空闲,定要与你好好攀谈攀谈。”   裴书珩低眉顺眼:“是书珩的荣幸。”   攀谈?他怎么真会去?   胥御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可不想与这人有过多联系。不然,楚汐得闹。 第420章 都是一群爱情至上的家伙   出了皇宫,裴书珩回府换了身常服。没见着楚汐,从下人嘴里得出她出门的消息,便没再过问。   他还得见祁墨,当下没逗留便出了门。   碰面在钰旭尧的练兵要地,地处偏僻。刚下马车,他径直去了八角凉亭。   祁墨已等候多时,当然,被留在此处一夜的阿肆正恭敬规矩的候在那处,见着来人,当下迎了上来。   “公子。”   裴书珩轻轻瞥他一眼,颔首以作回复。   祁墨站起身子,朝他拱手:“裴兄。”   裴书珩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嗓音:“祁墨,要我说你就是忒老实,昨夜他撇下你就回了府,你还在这与他称兄到弟?”   祁墨看向信步而来的钰旭桀,又行了礼,不如裴书珩装的温润,他是真的温文尔雅:“二皇子说笑了,昨夜裴兄是做完手头上的事才离去的。”   只不过,他见天色已晚,便歇在此处,生怕吵了娘子和娘亲的安眠。   裴书珩也跟着行了一礼。规规矩矩,让人寻不出错出来。   钰旭桀理了理袍子,在一处坐下,视线在裴书珩淡淡的脸上滑过:“我听说昨日你们是一同回了各自的客房。”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来声。   裴书珩这人,平日里任何事都不能让他眨一下眼,就连遇到颇天的困难,他总是不以为然的模样。   谁能知道,会有这么一面。   钰旭桀一手搭在石桌上,一手捏起棋笥中白玉做的棋子。触感光滑而又细腻。全然没了官员眼中的书呆子味儿。   他玩味的笑笑:“裴书珩啊裴书珩,可是这里的客房过于简陋了,用得着你特地跑回去?”   他可是听下属说了,裴大公子都洗漱完毕,屋内的灯都灭了,可不过多久却穿戴整齐的出了房门。   回去的急,就连小厮都没带上。   祁墨听此,忍不住的勾了勾唇。这裴书珩清心寡欲的模样,没曾想竟是这般离不开妻子的。   不说钰旭桀会笑话,就连他都觉着有趣的很。   面对钰旭桀说的这些,裴书珩慢悠悠坐到石凳上,没有丝毫窘迫之感。   他对上钰旭桀的眼,喉咙里发出一个字音。   “嗯。”   钰旭桀:???嗯?   这家伙还很会顺着台阶下。   他气笑了。   “得了,我算是认清了,什么谦谦公子淡雅如风,都是世人的吹捧,谁能想,你是个不抱着娘子都难眠之辈。”   说着,他视线往下,落在男子腰间的荷包上。又笑了:“你这荷包我就没见你取下来过,真有如此宝贵?”   裴书珩听他说完这些话,不以为然的伸手给三人斟了水。依旧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原先打算见裴书珩窘迫之状的钰旭桀说了个没趣。   裴书珩这人压根不在意旁人说什么,我行我素很。   裴书珩倒完水,这才垂眼看着针脚细密的荷包,眼里闪过柔情。   “二皇子未曾娶妻,不懂。”   钰旭桀脸如雕刻,也算的上英俊,可他不谈要事时,丝毫没有压迫的气势。他挑了挑眉。没有把这句伤人心神的话放在心里。   “整日都是这枚荷包,你没戴腻我都看腻了,怎么,难不成你家那位只给你绣过这一枚。”   这才导致裴书珩日日不换之由?   也够痴情的。   男子端坐,黑衣白发飘飘逸逸,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丰神俊朗的同时又带给人一种无形的矜贵。   隽秀无铸的脸上这会儿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   楚汐何止给他绣过一枚,只不过未成亲之前那一枚实在拿不出手。   “此乃裴某家事,二皇子还是莫追问的好。”   楚汐那双手软若无骨,细腻白皙,娇贵的很,一看便知不是干这些活的手。   他哪里还会让她再去拿针。   那一会手被扎的肿的不行,梦里都能无意识一个劲的喊疼。   钰旭桀打了个没趣,他啧啧两声。转眼看向另一人。   “祁墨,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男儿当有志,哪能拘于闺房之乐。”   他只能庆幸,裴书珩不会被这些而拴住了手脚,手段魄力依旧。   祁墨但笑不语。   钰旭桀:“即是如此,不若今夜你我小饮几杯,随便探讨探讨吴巍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祁墨一顿,笑容浅了不少,出身婉拒:“昨夜不曾归家,虽着信回去,可到底一日未归,敏娘得担心。”   钰旭桀看着祁墨,又看了眼裴书珩。一时哑然。   好啊,他的左膀右臂都是离不开妻子的。   搞!宏图伟业啊!   大丈夫怎能拘泥于这些小情小爱?   钰旭桀把闲散的气势一收,总算步入了正题。嘴里也没了玩味:“裴书珩,你那大舅子来寻我了。”   大舅子,无外是章烨。   裴书珩面不改色。听着钰旭桀继续说着。   “世人说他偷鸡摸狗不干正事,可见都是假的。能知道我的行踪,甚至一见面就开门见山。”   把对他有利的一一列举,听的人很是心动。   而他要的,也不过是事成后,重审顾太师的案子,要一个公道清白。   章烨求的,何尝不是钰旭桀要的,毕竟等他登基,第一个就是解决钰旭尧一党。   顾太师一案,便是首当其冲。   于是钰旭桀手下多了位送钱的能将。   裴书珩淡淡的颔了颔首:“章烨钰与靳霄的生意的确红火,也能越做越大,我断定不出半年,势必成为第二名富商。”   “他有意出资,解决您的燃眉之急,他所求,与您而言,小事一桩,若把他拉进来,何乐而不为。”   祁墨的消息灵通,对胥御回京一事颇为上心,听到此处,他忍不住弯了弯唇瓣:“章烨一言不合就刨坟,的确是个硬汉子。”   钰旭桀这会儿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人送钱,他还没有什么亏损。   他不由染了兴致:“刨坟,这是为何?”   “为了姑娘。”   钰旭桀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都是一群爱情至上的家伙?   他手下的裴书珩如此,祁墨也如此,那整日都把夫人夫人挂嘴边的薛大将军也如此。   好不容易多出来的这位!愈发如此!   ------题外话------   今日更,完毕 第421章 成年人,玩的就是心跳   这厢,   楚汐见了韩知艺的娘亲。   对方是千谢万谢,说话不同于章玥的强势,反倒轻声轻语,听的楚汐都不该提高嗓门。   “上回多亏了你,那秦家欺人太甚,我向来没有主见,老爷一倒下,我便没了主心骨,好在你过来给我们艺姐儿撑场面。”   楚汐当下拦住她要下跪谢恩的动作:“韩伯母可是折煞我了,我与韩知艺情同姐妹,你若拜我,可说不过去。”   一瘸一拐的卫璇,急急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我我,我也是姐妹。”   韩母当下笑了,她招呼众人坐下,可眉宇的哀愁如何都散不了。   “我家艺姐儿,是我与老爷的掌上明珠,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老爷疼的甚至走镖都要带上。”   总是乐呵呵的说他的闺女不能和京城这些小姐一样见识短浅,得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原先以为秦家乃良配,却不想错了个彻底。”   可恨圣上赐婚,如何能拒?   悔之晚矣。   楚汐紧了紧帕子,出声:“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怕前头一片黑,可这路到底是人走出来的。我看知艺的福气长着呢。”   他们嘴里韩知艺一口一个葡萄,好不欢快。   就在这说话的空档,管家匆匆赶制。他也一大半年纪了,看的楚汐心惊,生怕这人太急摔着。   他上前,粗粗的喘着气:“姑娘,秦家那位又来了。”   这几日,秦之逸一改常态,隔三差五就现身,这个次数比以往一年的概率还高。   可韩家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韩伯母气的红了眼,可秦之逸是日后的姑爷,若是不留情面把人赶走,日后艺姐儿的日子可怎么过?   楚汐气笑了:“他有病吧,以前不珍惜,如今倒是上赶着。若真有心,怎么不把他那好表妹送走再来请罪?”   这一句话,让韩母消了请秦之逸进门的冲动。   卫璇更是义愤填膺:“他若是女子,这般朝三暮四早就进猪笼了,仗着性别优势,如今还出来蹦跶?”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要是我家聂宝这般,我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拿起菜刀让他不能人道。”   韩母想赶秦之逸的同时,还被卫璇的话吓着了。   主人公韩知艺很快的吃完一盘葡萄,可却不曾尽兴。她站起身子。又抓了一把葡萄干。   韩母当下惊呼:“你这是要去见他?”   楚汐:以她对韩知艺的认知,她是不会搭理秦之逸的。   卫璇显然和韩母想到了一出,当下挡住韩知艺的路:“你若去拿菜刀,我便不拦你。”   韩知艺吃着葡萄干,蹙了蹙眉:“葡萄吃完了,我打算去多偷些。”   说完这些,她也知管家在等吩咐,韩知艺沉吟片刻:“告诉他说我不出门了,不在府中。”   她到底念着魏家的葡萄,不吃完不罢休的那种,可又有良心,觉得时不时上门去摘不好。   即便魏恪不在意,但总觉得在欺负病秧子。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   “楚汐。”   楚汐以为这人在邀请她偷窃,当下义正言辞拒绝:“不成,我哪里是偷鸡摸狗的那种人。绝对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魏恪那里盗葡萄他又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点也不刺激。   楚汐不喜欢。   成年人!玩的应该是心跳。   韩知艺默默看她一眼。   卫璇一瘸一拐挡住韩知艺的视线:“你叫她为什么不叫我,你是嫌弃我会给你拖后腿吗?”   韩知艺顿了顿:“你们多虑了。”   她只是想问问楚汐,上门把葡萄藤给挖回府会不会太嚣张。   ——   于是   韩知艺拎着小锄头出了门,楚汐和卫璇也相继回了家。   楚汐在落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抬眼就瞧见高高挂着‘裴府’二字的门匾。   “这韩姑娘真去归德侯府了,姑娘怎么不劝劝。”   面对落儿的发问,出自步子一顿,发间的金步摇随着这一举动强烈的晃着。   她伸手随意拨了拨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   劝?   以她多年下来的阅读经验,隐隐之中觉着葡萄是暗线,韩知艺手里稀奇百怪的药丸是主线。   榜一已经不期待事情的发展与《庶谋》一致了。   甚至觉着,韩知艺和他亲爱的小奶狗魏恪会有发展。   楚汐捂住心口,做难受状。   “主子,你可是哪儿不舒服?”   楚汐:“我心疼。”她第一眼看上的男人没准要被闺友攻略了。   不!!!   这种男人,应该独自美丽。   怎可亵玩?   楚汐告诉自己不气不气。   可,她还是吸了吸鼻子:“我的心碎了。”   可把落儿吓得够呛,小脸煞白,正要说什么,却看阿肆驾着马车停下。   马车里的人撩开布帘,沉稳而下。   落儿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姑爷。”   楚汐闻言转身,见男子静静的站在那处,凝睇着她,四目相对。   她嘴里不由抿出一抹笑来,甜甜梨涡乍现。   女子梳着朝云近香髻,斜插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陪着几颗乳白珍珠璎珞。眉眼含春,薄施粉黛。秀靥艳比花娇。   上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小配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锦缎披风。   她站在台阶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的男子。   裴书珩冷硬的眉目不由缓和。刚要提步,就见楚汐跳着台阶,朝他而来。   楚汐几步来到男子身侧。   “你昨夜回来了?”   裴书珩没有应,只是低低道:“我不在,你倒是睡的香。”   他的语气如往常一般没有起伏,可仔细听,却又着不一样味道。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方形黑匣子:“路上顺手买的。”   阿肆:要不是我跟着,就差点信了呢。   楚汐有些意外,她手里抱着暖炉,自然不好去接。   当下把暖炉转身给了身后的落儿,这才迫不及待结果,带瞧见里有躺着红翡翠滴珠耳环。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楚汐:爱了。   是金钱的味道。   她爱不释手,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这不会是你昨日以为不回来,买的赔礼吧。”   裴书珩没想到楚汐这么会想。   买首饰,哪又什么原因,只是想给她买,仅此而已。   不过,此刻,他鼻音‘嗯’了一声。   楚汐当下眼神一亮,追问:“那你今夜回来睡吗?实不相瞒,碎玉轩刚出了新品。” 第422章 还是检点一些为好   听着语气,是巴不得他不回来。   裴书珩终于忍不住轻嗤一声。   楚汐此刻心心念念的便是首饰,自然而然的忽视了男子的心境变化。   “楚汐。”他淡声道。   可楚汐却是打断他的言辞。笑意藏也藏不住。   “我听卫璇说了,她不久前买了不少芙蓉石光素碗。”   碗?这种琐碎之事哪儿会让她一个小姐负责?毕竟府里有专门的采买奴才。   裴书珩微微蹙眉。   很快,楚汐给了答案。   “她最近把鸡当成了宝贝,吃的用的比人还金贵,这些价格不菲的碗就是用来给鸡盛食的。”   实在是暴殄天物。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干的事。可搁在卫璇身上,一切又不再那么突兀。   裴书珩默然。   楚汐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搭在男子的袖摆上,含情的眸子如蒙着水雾般清澈,偏生眼尾上挑,端显风情。   “鸡有的,我也想有。”   裴书珩不明所以然。   实在不知楚汐为什么要和鸡比。   他头突突的疼。   “楚汐,街上人来人往,你也不怕闹笑话。”   的确,周边已有不少人停下步子踮着脚尖往这瞧。   可楚汐才不在意路人的视线,但到底有所收敛,她正要收回手,可却又被男子紧紧攥住。   楚汐一路抱着暖炉着手,掌心这会儿还热着,裴书珩的掌心却微凉,两两一触,楚汐就吸了口气。   她冷的正要甩开。   “库房有汝窑冰裂纹的碗,正空着没人用,可比你适才说的的碗精致多了。”   听着这么一句话,楚汐正冒到嘴边的斥责不由咽了下去。   毕竟库房钥匙还在她手里攥着。   她当下还真不好和裴书珩计较什么,也由着他握着手。   不过,嘴里却是劝说:“够了啊,大街上呢,虽说你是情不自禁,可到底还是检点一些为好。”   检点???   裴书珩没应,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模样,他拉着楚汐上了台阶,入了府邸。   落儿同阿肆两人这会儿倒是有默契的在远处跟着。绝不靠前,影响主子培养感情。   男子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女子腰如约素,身段风流。两人站在一处去,一对璧人,边上的一切都逊色几分成了点缀。   落儿不由感叹一番:“真配。”   这话阿肆是赞同的,不过他忍不住问了一嘴:“那我和拂冬配么?”   落儿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肆,她忍不住低呼一声:“你为何要自取其辱?”   阿肆:“……”呵!   到底隔的远,两人这边的对话不曾惊扰前面的夫妻。   裴书珩走的很慢,楚汐跟的并不吃力。   她忽而来了这么一句:“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裴书珩不由侧了侧脸,步子却未停,楚汐这句话无厘头,饶是他再聪明,也不知她所言何意。   可楚汐却是停了步子,这般一来,裴书珩也不得不跟着停下脚步。   “我应当跟着韩知艺一道的,她可不能葡萄没采成,反倒一口气采了魏恪吧。”   楚汐拢了拢眉心,后悔了。   裴书珩对这些明显不上心,但不可置否,她不喜从楚汐嘴里听到男子的名讳。   “那又如何?”他语气寡淡,扔出这四个字。   “魏恪他……”明明嘴里有一连串的夸赞至之词,可在对上男子微沉的脸,深邃的眼眸泛着幽幽的波光。   楚汐到嘴的话一转,极为察言观色的一改口风。   “知艺她如今有婚约,即便那秦府不是好归宿,但归德侯府更不是,毕竟魏恪身子骨差的很。”   “你真是这么想的?”裴书珩明显不信。紧锁深眉,眼底的柔情凝结。   楚汐实在违背不了良心。可总觉得如果说了实话,裴书珩会在床上折腾她。   不!不能怂。   她当下一抬下巴,骄纵无端:“问问问,怎么,你是对魏恪有意思吗?裴书珩,好歹你也是成了亲的,你可不能想宁虞闵一样乱来。”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裴书珩佩服。   楚汐说到这,也不由笑了起来,她挣脱拉着裴书珩的手,在男子黑目浮上一层冷意时,她又以极为自然的搂住裴书珩的手臂。亲昵的拖着人往前走。   “我听下人说,你昨夜晚归,今早又起得早,又忙了半日,想必困的紧,还是回房歇息歇息。”   男子睫毛扑闪两下,收紧下颌线。他垂眸,视线落在女子不可一握的楚腰上。   那银白锦织腰封束的紧紧的,裴书珩心惊,总觉得再紧些,能折断腰肢。   “楚汐。”   “嗯?”   “青天白日,就拉着我往里屋钻,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楚汐:我怀疑你在开车。   总觉得发生关系,互通情愫后,裴书珩总在时刻刷新她对狗的认知。   楚汐忍不住瞪他一眼。   可美人瞪人也是美的,丝毫没有半点杀伤力。   楚汐觉得这事很棘手,甚至挽着裴书珩都觉得烫手。   搞的她是饿狼一样。   身后的落儿看着主子迫不及待的拉着姑爷入了墨漪院,又眼睁睁的看着里屋的门被重重关上。   包子脸一拧,没有反应过来。   她回头,不解看和阿肆:“怎么还关门了?”   忽而,灵光一闪。她得意的扬了扬眉,双手抱着楚汐不久前让给她的暖炉。   “羞死人了。”   阿肆原先没有多想,可被落儿这句话准时带跑了偏。   他家公子昨日压根没时间休息,他是最清楚不过,可夫人却要缠着公子行床笫之欢。   这公子身子如何撑得住。   他忽而匆匆往外赶。   落儿当下急急问:“你去哪儿?”   “让厨房炖些补品。”   ——   屋内,楚汐刚合上门,却被人揽住腰肢。裴书珩玩味的腾出一只手来把玩女子如玉的耳垂。   楚汐推了推他:“你眼中都有红血丝了?若在不睡,可别说我没照顾好你。”   说着,她顺手褪了男子的外袍,继而熟练的解了他的腰带。   裴书珩任由她动作,嗓音带着笑意挑了挑眉:“就这么急吗?”   楚汐麻木了。   她觉得裴书珩还是别睡了。他不配。   可自己男人要自己疼。   她忍住不骂人的冲动,十指灵活的借着裴书珩的盘口。 第423章 可以准备后事了   她动作熟稔,和头一次的手忙脚乱有着天差地别。   楚汐又顺利的解下一枚扣子,当下不由歪了歪头,唇不点而朱。   “给爷宽衣,可以讨个赏吗?”   裴书珩眼角微挑,捕捉到她的视线。   说不困是假的,他也一直硬撑着,楚汐提起来,眼皮子不由在打架。   头也疼了一日,可一靠近楚汐,女子身上淡淡的暖香总能让他舒服不少。   他动了动唇,嗓音说不出的磁性魅惑:“赏你陪同我一起。”   ——   韩知艺提着小锄头真的去了归德侯府。   上回摘葡萄能那么顺利,也是她翻墙而入,毕竟正门有门卫,不得魏恪首肯,她无法入内。   一如先前,她轻轻松松的从墙上跳下。顺着记忆,脚步轻快的直往葡萄林奔。   魏府人少,一路过来,也没瞧上一个人。   韩知艺很放心不会暴露。   然,她不知,从她踏进归德侯府时,魏恪那里就得了信。   暗卫跪在没精打采的男子前,知晓主子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念极此,他言简意赅。   “禀公子,韩姑娘又来了。”   魏恪听到一个韩字,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可很快,归于死寂。   他心里再无半点波澜:“哦。”   暗卫当下又道:“可要小的去拦?此女实在嚣张,这是第二次了。”   真当归德侯府无人不是?   即便葡萄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可到底是公子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弄来的种子,这是心血。   魏恪低头看了眼披风,即便不暖,但到底欠韩知艺一个人情。   “无需。”   左右不过是葡萄,值不了多少银子。   暗卫想起韩知艺的架势,只好冷着脸补了一句:“韩姑娘不像是来摘葡萄的。”   魏恪懒懒的眨了一下眸子,常年不曾接触阳光,他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白。尤其那双手,白的泛光,里头的青筋分明。   他没说话,身后的小厮却忍不住上前一步:“这是何意?”   “韩姑娘扛着锄头,手里还捏着麻袋,看着架势,像是来盗葡萄的。”   小厮:???   那葡萄他曾尝过,酸的要命。到底打理的不好,实在不知韩知艺之举。   魏恪也怔住了。   过去这么多日,他早就忘了韩知艺的模样却对那抹鲜艳的记忆深刻。   小厮怀疑自己的耳朵:“这真是奇怪了,葡萄藤下面可没有宝贝,这韩姑娘是搞什么名堂?”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刹那间了然。自言自语道:“她别是被秦家闹得得了失心疯了吧。”   魏恪又眨了眨眼,轻轻的重复两个字:“韩家?”   小厮当下狠狠点这头:“公子不知,这韩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她那未婚夫婿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活生生把韩府搅得乌烟瘴气。”   说到这她暗暗摇头,忍不住唏嘘:“可怜喽,这婚事皇上御赐,这一辈子都得拴在秦府。”   魏恪搁在双膝的手不由紧了紧,可他今日压根没用膳,完全没力气。   他忍住喉咙的痒意。   “推我过去。”   小厮一滞。   ——   韩知艺这次来,准备充分。她绕着葡萄林走了一躺,选了一株生的最好的后做下标记。   没忙着挖,反倒美滋滋的摘下不少葡萄,剥皮,小嘴凑上去,轻轻一吸,吃的欢快。   她也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被抓包的时候。等瞧见魏恪时,她脚下堆积的葡萄皮已经成了一座小山。   江湖行走多年,韩知艺并没有窘迫,她一向也是个忘性大的,看着男子膝上的披风。也只是一闪而过觉得熟悉,便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魏恪看着她,不说话。   韩知艺嘴里还塞着葡萄,不方便说话。   女子一身轻便的红裙,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嘴里鼓鼓囊囊的。   小厮引泉从未见过如此不把自个儿当客的人,不由语塞。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韩姑娘,这是作甚?”   韩知艺吞下葡萄,她踢踢地上的锄头:“我的意图不明显吗?”   引泉:???   魏恪也觉着引泉一问多此一举。   韩知艺本想着就要一株,毕竟不曾经过主人家授可,她可不能太过分了,可魏恪在此,也没有出言阻拦。   她不由改变了决定。   她得要两株。   想着,不免愉悦,她对着魏恪感激的点了点头,轻轻松松提起锄头,刚要举起来,就听耳旁传来滋细微的声响。   “韩姑娘,不可。”   韩知艺一顿,实在纳闷,:“魏大公子,我来前剖析了一路,你应当不会拦我。”   听泉有点懵总算知晓那抹萦绕心上的怪异是什么,因为他觉得韩知艺说的是对的。   他家公子!竟然主动要求出屋!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子嘴里听到要见一个姑娘!   嗯,虽然姑娘名花有主了。   魏恪依旧是老样子,他耷拉着脑袋,听到这么一句,有些诧异的看向韩知艺:“为何?”   韩知艺想也不想直接道:“看你呼吸都困难,这身子也拖的那么久了,病入膏肓,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想来没多少时日了。”   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当然要闹上一闹,可在魏恪这边却是那么动听。   他听的极为舒心。   不由得瞧韩知艺的眼神也少了疏离。   听泉当下要跳脚,更是想上前把人轰走。然魏恪有气无力看他一眼。   听泉只好闭嘴。   魏恪追问:“你当真这么想?”   韩知艺:“你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魏恪泛白的唇忍不住的扬了扬。   他真挚的看向韩知艺:“谢谢。”   韩知艺摆摆手:“不客气,那我能挖了吗?”   魏恪的嗓音依旧那么低:“我拦你并非小气,而是这些葡萄树难以养活,若你强行带走,不好存活。”   韩知艺没曾想,明明像是诅咒的几句话,会让魏恪那么在意,那么欢喜。   欢喜道一口气说了28个字。   她突然有些颓然:“那如何是好?”   “你我有缘,你若想吃,随时来摘。”魏恪说完这句话,不免考虑起,他死后,那魏狄继承家业,没准会为难韩知艺。   思及此,他不由对一旁的听泉道:“每日遣下人送一篮子葡萄送至韩府。要新鲜的。”   很好,这次31个字。 第424章 你的外衫,可否赠予我?   魏恪这番反应,韩知艺始料未及。可不得不说,她不想拒绝。   毕竟葡萄是大事。   听泉闻言,呆滞几秒,实在被这个发展趋势吓到了。他家公子何时这般为人费心了?   想当年,宁世子要一株,都被公子赶出来府邸。   听泉到底考虑的多,当下小声去劝:“公子,这韩姑娘到底待嫁闺中,若日日去送,定要惹来一群闲话,对您,对韩姑娘都不好。”   京城的百姓最是嘴碎,没的也能说成有的。公子常年深居府邸,对外头的传闻想来默不关己,可这韩姑娘可不一样。   本就和秦府关系僵,若又闹出一事,日后嫁过去该如何?   韩知艺用帕子擦拭指间残留的汁水,她可没把这当回事:“我不在乎。”   听泉:???您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吗???   不怕夫君不喜,婆婆蹉跎?   魏恪原先听那话,还觉得有几分道理,却听韩知艺这么一句。他沉默半响,随后极小幅度的颔了颔首。   唇瓣留出这么一个音节:“同。”   他更不在意了。   ……   到底占了人便宜,韩知艺若心安理得受之哪里好意思。她抿了抿唇,忍痛做下决定。   当下从袖中掏出瓷瓶,面目冷清的对着听泉吐出两个字:“接着。”   听泉还没反应过来,甫一抬头,就见精致小巧的瓷瓶飞来,直有袭击他脸的架势。   听泉瞳孔剧缩,脑子一团浆糊,第一反应蹲了下来。   韩知艺从没想过这小厮这么弱。不去接反倒躲。   瓷瓶易碎,她当下脚尖一点,空中一个翻身,轻而易举的接住即将掉地的瓷瓶。   魏恪静静看着这一变化,眼里没有半点波动。   “魏大公子,你这小厮不行啊,不如我送你几个?”   毕竟,韩家镖局武功好的人,数不胜数。   蹲着的听泉,想要去死一死。他羞愧万分的捂住脸。   韩知艺说完这话,又强势的把瓷瓶扔到魏恪怀里:“这药丸的效果可比上次让你吃的那颗好多了,晨昏各一颗,饭后服用。”   虽治不了根,但到底对身子有好处。   可魏恪对身子有好处的物件向来是避而远之。他费力的捏住瓶口,就要丢。   韩知艺冷下脸,以命令的口吻道:“收着。”   魏恪不想要,若韩知艺送他一瓶毒药,想来他会欢喜,可手下这个……   男人虚弱的说着:“我不想要。”   听泉再也顾不了旁的,生怕魏恪会扔,当下一个快步宝贝似的捧在怀里。   哪儿还有上回对韩知艺的戒备。   “要要要,我们公子要,多谢韩姑娘。”   光线下,男人的脸色愈发的苍白,魏恪垂下眸子,懒得再出声。   韩知艺实在是佩服:“你可莫小看,这可是千金难买,若不是你许我葡萄,不然我可舍不得。你若要旁的,我可拿不出更好的。”   小厮感动连连:“韩姑娘破费了。”   就算公子不吃,他也会想法设法的喂下去。   魏恪的长相偏像软萌无害,如今一副参透生死的模样。   乃至于至今京城还流传一句佳话——若能见魏大公子笑一笑,这辈子也就值了。   他本也是爱笑之人,可听泉已然都要忘了公子早年是何等的风姿。   魏恪眨了眨眼,视线落在韩知艺身上。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他的眼神带着打量,不曾有旁的。韩知艺也不觉得这是被冒犯,她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她又念起不久前楚汐和俞殊敏两人挤在一起谈论垂涎魏恪。   “说真的,你这么俊,若是死了,也是可惜。”   魏恪没说话。   韩知艺不由也纳闷了。   这世人谈起魏恪二字,都要长吁短叹一句:可惜了。   向他这样的少年,却没一具好身子,而秦之逸怎么就能活蹦乱跳呢?   韩知艺不是恶毒之人,可这一刻,她不由觉着守活寡也是极为不错的,至少心里不会难过,而施茵茵也不会为一副牌位在她面前耍心计。   “韩姑娘。”魏恪视线不移开。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韩知艺不免对上他的眼。   “魏某有个不情之请。”   “魏大公子请说。”   魏恪说的很慢,就连呼吸都困难,却一字一字让人听的甚是清晰:“你的外衫,可否赠予我。”   韩知艺今日没有穿披风,魏恪只能退而求次。   他想,应当是一样的,能暖到心底。   一旁的听泉,惊恐万分。   他……他……他家公子竟然耍流氓。   还是让人姑娘脱衣裳!   听泉已然不能想象,韩知艺听后心底是什么想法,毕竟此乃冒犯。实属不该。   暗卫早就退了下去。无法保护公子。   韩姑娘的功夫可见出色,若一气之下,要让公子好看,该如何?   听泉想到这,当下绷着脸,死死盯着韩知艺,生怕她有举动。   韩知艺不可避免也怔了怔,不过,她倒不觉得魏恪不怀好意,她又不同于京城的女子,本就豪爽。   当下带有茧子的手触上了大红色外衫,她出声询问:“你喜欢?”   魏恪的眸子带着颓意,可没有旁的杂念,干净的很,他小幅度的颔首。   韩知艺明白了。   这魏大公子喜欢这种调调。   她也能理解,毕竟魏大公子同宁世子搞在一起,有了这种女儿家对衣裙的的情结也在所难免。   韩知艺很大方。   她身子本就比常人硬朗,褪去外衫,也不会觉得冷。   当下贴心的披在男子身上,她也没觉得此举过于亲密,全身心在外衫身上的男人,更是没留意。   两人的神色都再正常不过。   唯有一旁的听泉,下意识踉跄后退几步。   他!感觉!公子和韩姑娘级配!   可!韩姑娘快成亲了。   听泉痛苦的扼腕。   魏恪本就俊朗,披上红衫后,显得面色都好看了不少,韩知艺也不觉得娘。   甚至觉得!魏恪穿上还挺好看的。   “呐,这可是新的,我头一次穿,你莫嫌弃。”   久违的温暖再度袭来,鼻尖是熟悉的和膝上披风一样的女儿香。魏恪暖和的感觉整颗心都活了过来。   他不由唇瓣往上勾了勾。 第425章 请务必抵制美色   魏恪小心翼翼的去触外衫上绣有牡丹花样的图案。他的反应像是得了极好的宝贝。   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再也藏不住。   嗓音依旧无力,可到底多了一份仍谁去听都能听出的欢喜。   嗓音低微的说:“是暖的。”   ——   天色渐暗,天边暮色吞着霞光,夕阳朝着地平线缓缓而落。   裴府。   厨娘把烧好的菜一一装盘,细心而又谨慎。又对边上的丫鬟叮嘱。   “这天儿冷,你可得快些,必须得让主子门吃口热乎的。”   想着阿肆不久前亲自过来传递的消息,厨娘忙让丫鬟动身。   一份送去蘅芜院,一份送去墨漪院。   于是,裴幼眠又一个人用膳了。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可是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连带一块水晶肘子。   毫无疑问,又吃多了,拂冬便陪着她在院子里消食。   云坠从屋外小跑出来:“姑娘,等等。”   说着,便把暖炉送到裴幼眠手里:“姑娘怕冷,今夜风实在是大,可不能冻着了。”   对于这方面,她一向比拂冬细心。   裴幼眠裹得像一个球,走起路来,吃力的一扭一扭的。她抱住暖炉。   小丫头近日实在是操心,阿肆有事无事总要来她面前寻拂冬,撵都撵不走。   她不由撅起嘴抱怨:“阿肆真烦。”   云坠听着这句话,不由侧了侧头,含笑看着拂冬:“我总觉得阿肆别有所图。”   拂冬却依旧老样子,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   墨漪院   裴书珩这会儿还没醒,到底是累了。   楚汐中途醒过一次,可实在男人抱得紧,脸埋在她脖颈处,呼吸时带来的痒意,让她不由往后缩了缩。   到底看在男子眼下的青色,她没忍心把人叫醒。她可真贤惠。   楚汐懒懒的打了个哈气,闭眼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屋外候着的落儿,见屋内没有动静,而厨房那边已经送了饭菜,她搓着手,哈了口气。   对着送菜的丫鬟道:“主子们还未起身,想来这一时半会也吃不上。”   这菜若再送回厨房温着,时间久了,也必然变了味。到底没了刚炒出来的新鲜滋味。   她想了想道:“你让厨房准备炖上一份燕窝,等主子起了,我会让人过去传话,届时在煮。”   吩咐完这些,她冷的直哆嗦,当下和边上的阿肆说了一声,便跑回自己的屋子,套上厚衣裳。   阿肆其实也冷,可比不上心冷。他悲从心来,望着刚升上来的皎月。戚戚的很。   落儿跑回来时,就见他这幅模样,不由裂开嘴笑了。   “阿肆,你不高兴吗?”   说着,她手舞足蹈的比划:“这可太好了。”   阿肆:你是人吗?   ——   估摸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刻钟,楚汐是被裴书珩唤醒的。刚一睁眼,就闻到可口扑鼻的饭菜味。   楚汐这次没有起床气,她刚做起身子,身上便一重,多了件厚实的袍子,是裴书珩的。   女子眸中闪起星星点点的光亮,顾盼之际眼尾上挑,丝绸般的秀发垂至腰间。妩媚动人。   “呦,就这么怕我得风寒啊。”   裴书珩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嗯。”   楚汐笑意更甚,如此机会,免不了影后降临,她刚要再说什么。   就听裴书珩不咸不淡道:“怕你传染我。”   得!影后死了。   ——怕我得风寒啊   ——嗯,怕你得了风寒传染我。   屋内点着灯,为着通风,到底窗户那边还支起一点儿缝隙。   屋外袭来一阵风,吹的窗棱赫赫地响,煤油灯微微晃动,噼里啪啦的发着声响。   楚汐饿的不行,盛了一份汤,用白玉勺子舀着喝。这一次指甲还未曾涂上蔻丹,可她原本颜色便粉嫩。指甲又修的圆润。   裴书珩却觉得,这样干净又好看。   也对,楚汐身上哪儿有不美的地儿。   他垂下眼眸,见她吃的香,也不由饿了,当下取过筷子。夹着里自己最近的那道蘑菇。   楚汐留神于此,当下不由蹙起了眉。   “就没见过比你还不爱吃肉的,你这样可不行。”说着,不由分说给他碗里夹了一块五香鳜鱼。   裴书珩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眼底流淌着一抹笑意。   “楚楚,你这是想让我再补补?”   楚汐:???   她咬了咬牙,忍住不去骂人。   “是我手闲的慌。”   用了膳,楚汐去了耳房沐浴,裴书珩则是去了书房。   楚汐一向都要泡会儿澡,浴桶也滴上几滴味道极好闻的精油。这是六娘刚制成的,楚汐用一次,都觉得皮肤要水润的多。   为六娘打call。   耳房热气袅袅,女子起身后,发丝都在滴着水,用干布包起,用棉布擦干身子,又不厌其烦的抹上膏乳。   她夜里不爱穿肚兜睡,总觉得束缚的难受。可这些日子,就算她提防裴书珩,可到头来都是被褪去。她想了想,没多此一举   楚汐又想了想,指尖一顿,换了方向,直接套上里衣。   好不容易绞干发,这才披上裴书珩的那间袍子,裹上身子后,又小步出了耳房。   她哼着小曲,正准备和床榻与被窝缠绵悱恻。   这种天气,适合躺在被窝里长肉。   可刚绕过屏风,待瞧见半坐在半靠床榻上闭眼假寐的男子,楚汐错愕。   “你不是去书房了吗?”   只要不出意外,他总是回去书房看上一小会的书,这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男子身上换了清爽干净的衣裳,可见也是洗漱完毕。   裴书珩听到声响,可他却没睁开眼皮。面对楚汐的质问,他只是动了动喉结。   他今夜就压根没想去温书,明日还得忙,也不知会忙到多晚,还不如早早歇下,养精蓄锐。   楚汐见男人没回应,她小步上前,却没急着褪鞋袜。   “问你话呢?”   楚汐脑中想到了什么,她不由捂住嘴。很是不确定的盯着男人瞧。   “我知我魅力出众,于你是个极大的诱惑。可你万万不能因为我而消极怠工。”   “你可与旁人不同,你是要搞事业的!”   最重要的,她还不忘夸自己一把。   “请务必抵制美色!” 第426章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   在她一番肺腑之言下,裴书珩总算有了反应,他抬了抬眼皮。半阖着眼帘专注地盯着她的脸上表情瞧。   楚汐莹白脸上闪过不解,她抿了抿唇,身子往前顷,取过泡着黄芪的茶,小口喝着。   信口拈来,随口胡扯:“老实说吧,你回来的路上是不是一面深恶痛绝如今为何这般把持不住,一面又试图贪图享乐。”   此话一落,换来笑声如珠玉落盘。裴书珩斜睨她一眼,又淡淡收回视线。   他去书房就是为了沐浴,实在是墨漪院这边,楚汐在洗。他便想和两头都不耽误,还能早些歇下。   在则,平素他沐浴都在书房,那边的衣物也比墨漪院这边多。   他按了按眉心。   “歇息吧。”   楚汐却托起下颚,仿若未闻。许是刚沐浴,身上的首饰全都卸了,这会儿少了份珠光宝气的尊贵,娇媚中多了份柔美。   墨发雪肤,冰肌莹彻。   那股淡淡的暖香,不可忽视。好闻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吸几口。   她眼眸一转,带着不坏好意的坏笑:“说!你是不是还想着旁的?”   裴书珩薄唇未抿,狭眸潋滟,倒是好脾气顺着她的话头:“比如?”   “比如你觉着我屋里的浴桶还是太小了,两个人挤得慌。”   裴书珩沉默了。   可就是这样,楚汐面上却闪现了狐疑,一句玩笑话,难不成还说对了?   “楚楚。”   “嗯?”   裴书珩轻笑一声:“我们男人就喜欢小的,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同时还方便行事。”   这会,换到楚汐沉默了。   骚还是你骚。   不愧是大佬。   ——   翌日   楚汐醒来,并不意外身侧没有人,她懒懒的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一如既往洗漱,用早膳。   就着小粥陪着小菜,她胃口本就小,没吃几口就撂下了银筷。   就在这个空档,落儿小跑进来,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好在手疾眼快的抓住门,这才不至于摔了。   看的楚汐一个咯噔。   可当事人稳住了身子,却是不曾当回事。   “姑娘,夫人到了,马车正停在府外,就等您过去。”   这般莽撞,楚汐不能想象日后她若有了身子,得多让扬鹤提心吊胆。   章玥等着,楚汐来不及说教落儿,当下取过一旁的毛绒披风,出了门。   落儿连忙跟上。   “夫人这是算准了的作息,这就像掐了点似的。”   楚汐想到要烧香拜佛还要爬山,就一万个心烦,听到这么一句,明艳的脸蛋耷拉下来。   “你信不信,要不是我爹拦着,许是一个时辰前就来了。”   章玥性子急,生怕楚汐会睡懒觉,这也是的确她能干出来的事。   主仆二人出了府门,就见胡婆子翘首企盼,见她现身,当下眼前一亮,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声,又急急迎来上来。   她也是看楚汐长大的,话语间是说不出的亲昵:“我的好姑娘,您人若再不出现,夫人可要亲自去抓了。”   寒风习习,呼啸着,刮的人脸疼。   楚汐埋着头:“母上大人都亲自来接了,我哪儿敢耍油头不去?”   说着,在胡婆子和落儿的帮衬下,上了马车。   刚一入内,就见章玥抱着抱枕,软若无骨的斜躺着,身下又垫着厚厚的毛毯,因此并不怕马车带来的颠簸。   楚汐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由打心里佩服。   她寻了个空出坐下:“即是起不来,不若再回去睡上一觉。这静山寺,女儿自己去。”   章玥媚眼如丝,打起精神瞪她一眼:“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若我不来,让胡婆子跑一趟,你这鬼机灵也能想尽办法的拖着。”   章玥也是个爱睡懒觉之人,尤其这天气冷下来,恨不得整日都躺在榻上。   云英未嫁前,章家老二疼她,从不曾有晨昏定省,日日都是自然醒。   嫁给楚赫后,楚赫也由着她,可到底要有当家夫人是款,十日里,她总要忍着困倦早起三日。   这拜菩萨得心诚,哪个不是天未亮就起身,更有甚者三拜九叩。章玥舍不得让出自磕头,她就想着早早去也是好的。   因此,天还黑着她就醒了。就要洗漱。   楚赫被她闹醒,当下打着哈气,劝道:“娇娇什么性子,你最清楚,让她这时候起,可不是要她的命。”   “你也说了得心诚,你就不怕她早早到了静山寺,让她许愿她却心里朝着送子观音和月老一顿骂?”   章玥顿住了,实在是认可这一番话。   她又倒头假寐,可到底怕睡死过去,因此一直强撑着。   算着时辰,从楚府出发,这才有空在马车上歇息。   ——   楚汐见她困的厉害,当下佩服她的意志。   章玥脸上看不出岁月带来的痕迹,若走出去,谁会认为她孩子都嫁人了?   她发件插着好几根金簪,耳垂上的坠子,腕间的玉镯子,那个不是贵重之物。   珠光宝气,气势压人。   她俯身,倒了杯茶。   “你这次出门,可有和姑爷提起?”   她这么一问,楚汐这才想起,昨日被裴书珩颜色到了,丝毫忘了这茬。   “不曾。”   章玥忍不住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你这傻孩子,这么重要的事,你怎可不让他知晓?”   这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有的让楚汐学。   章玥见楚汐面上不解,当下追问:“你今日出门,为的是什么?”   楚汐很老实:“还不是娘让我出来的,我这不是应付您。”   章玥一哽。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   她无比庆幸听了楚赫的话不曾早早来裴府,唤醒楚汐,让她出发。   不然,得出幺蛾子。   她循循善诱:“胡说,你今日出去是为了裴家,是为了他裴书珩。是为了裴府后代延续,是大事。”   “你做的这些,怎能让他蒙在鼓里?”   “姑爷不同你爹,他是有出息的官,虽说如今他多番拒绝同僚送的女子,可日后兴许免不得身旁有莺莺燕燕,娇娇,你得让他知道,你多么用心。这样,日后就算他真有通房小妾了。心里到底还有你的位置。” 第427章 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章玥也算苦口婆心,她想让女儿无忧无虑的活着,可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了人后有几个能和做姑娘那般没有糟心事?   廖廖无已。   楚赫爱她,十年如一日,可还不是有了楚依依的存在?即便是一场意外,可说到底,还是发生了。   论姑爷样貌才学,多的是姑娘扑上去。   她家娇娇是美,可男人有几个不爱尝尝新鲜的。   章玥打心里觉得楚汐还小,她虽嫁了人人呢,但也还是个孩子,如何能做母亲?   可娇娇需要一个孩子傍身。   这样,日后就算姑爷的宠爱不再,她至少有一个支撑和保障。   “姑爷不想给你压力,说喜欢女儿。可娘觉得,这头一胎最好是男婴,日后再生,再要一个小棉袄。”   楚汐不知章玥为她考虑的这般长久。她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声打断:“娘,你错了,他就是喜欢女儿。”   而且,裴书珩有严重的洁癖,他怎么可能会碰别的女子。可这话,楚汐到底没与章玥说。   想必说了,章玥也不信。   她靠着车壁,扬了扬眉,作发誓状:“他若真有了旁的女子,我,我就……”   说到这里,楚汐实在不想把自己当做枪把子,灵动的眼珠子一转,里面是一把星光,熠熠生辉。   “我就让裴书珩生不出女儿。”   说到这,她一哽。   好像绕来绕去,还是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淦!   应该说让他不能人道的。   章玥没好气道:“你这孩子,平白的诅咒自己。”   楚汐忍不住吃吃的笑。惹来章玥扑哧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   这厢,   衙门的官吏正办着事,各司其职,不同于平常,这会儿安静的不成样子,没有半点儿动静。就连走路都没闹出声响。   实在是气氛压抑的难受,他们就连喘口气都不敢大声。   宁虞闵这几日的脸色越来越差,今日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青天老爷的位置上,一旁的百姓父母官擦着汗,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   就连位子被人占了,他也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的看和宁虞闵,深怕他下一秒能砸了衙门。   “蒙正。”宁虞闵忽然直呼其名。   蒙正如临大敌:“世子有何吩咐?”   宁虞闵上下打量他一眼,此人略胖,留了一把胡须,许是操劳,看和被旁人虚长好几岁。皮肤黝黑,长相端正,但还是有点丑。   不过,宁虞闵顾不了这么多了。   上回,宁王妃为他客宴了不少姑娘,可宁虞闵总觉得不行。后又哀求宁王妃再换一批人。却遭到了拒绝。   ——得了,你啊,眼光挑剔的很,母妃实在不知什么天仙能入的了你眼,母妃头疼,闵哥儿就别为难母妃了。   ——这媳妇啊,自个儿找去。   宁虞闵这才发现,他想找个媳妇会这么难。于是这几日心情愈发的暴躁。   他再次打量蒙正。   听说这蒙正的娘子是个周正的,想来两人生的女儿应当不会丑的没眼看。   “令夫人为你生过孩子么?”   蒙正虽摸不着头脑,但不敢有所隐瞒:“有。”   “嫁人了吗?”宁虞闵想着有空便见见,最好勉勉强强能入眼。   可却得到一句。   “回世子,我与夫人只有两个儿子。”   宁虞闵的脸色更差了。   蒙正战战兢兢,实在不知哪儿惹世子不虞了。他老胳膊老腿的,禁不起折腾啊。   当下他试探道:“大的已成家立业,小的这会儿正帮着相看,可是世子那边有好的人选?”   宁虞闵:老子总不能说,是老子自己吧。   两个儿子,你特么可真会生。   宁虞闵越想越气,莫非,他和成亲二字犯冲吗?   气从心来,只听刺耳的一声凳子移动地面声。宁虞闵站起身子。   ——‘吱’   蒙正的心抖了三抖。惊恐万分。   好在,世子不曾刁难他,阴沉着脸大步离去。   蒙正深深的吸了口气,总算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心有余悸道:“这哪儿是来任职的?这分明是个祖宗啊。”   祖宗直接离了衙门,一路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谁谁都不顺眼。   人群即便再熙熙攘攘,也不由自主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宁虞闵杀出人群,很够目的性的直逼酒楼。前脚还没踏进酒楼,就有人苦着脸去寻了掌柜。   “不好了,世子又来了。”   掌柜手里这‘啪啪’打着珠算,核对账本,就听这么一句。手下动作一顿。   他略带苦恼道:“世子上回银子还未付,这次没准又要赊账了。”   倒不是宁虞闵花不起银子,实在是他一醉,就忘了这一茬,酒馆里的人压根不敢拦住他的路,要求付钱。   更别提跑去宁王府追债了。   偏生宁虞闵每次都点最贵的酒,掌柜怎么可能自掏腰包,把这钱补上。   他上前去迎,违心的笑:“世子您来了,我说呢,怎会一早醒来听见喜鹊啼叫,原来是提前报喜的。”   他的马屁拍的顺溜,可宁虞闵却是黑着脸:“你们这最贵的酒先上个两坛。”   掌柜一哽,他面露难色,以最委婉的口气道。   “这两坛下来得不少银子呢。”   宁虞闵把腰间的黄金弯刀重重的搁置方桌上,死亡凝视:“怎么,你是觉得本世子喝不起?”   这哪敢啊,您不是喝不起,您是一喝就忘记付账啊。   掌柜吓得一抖。却依旧坚持:“上回世子喝的秋露白还不曾结算银子呢。”   宁虞闵眼睛瞪的更大,他不相信喝了酒后,自己会占小小酒馆的便宜。   忘记付账,绝无可能。   他冷冷一笑,踢飞一条凳子:“好啊,这是黑店,坑人都坑到本世子头上了。”   看来,都想去牢里蹲着。   掌柜:你自己喝醉酒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宁虞闵心里的那股子气愈烧愈旺:“本世子喝酒的地儿可不止你这一家,你说我忘记付银子,那先前那几家怎没像你这般来寻我?”   要不是图它近,小小酒馆,宁虞闵可不放在眼里。   掌柜欲哭无泪:因为!他们不敢啊!!! 第428章 是他霸王哪里不配了?   宁虞闵是冷沉着脸出的酒楼。   被一小小管事用那种看待破皮无赖眼神看着,是莫大的侮辱,宁虞闵气的掉头就走。   他考虑抽空把这家酒楼给封了。   可转眼一想,又觉着这事过于斤斤计较,毕竟小霸王没有名声,还挺想要那玩意。   凭什么在世人眼里裴书珩可以风光霁月,谦谦公子,到他这里就是荒唐无稽,骄横放肆?   宁虞闵臭着脸,又想揍人了。   可听说魏狄前些日子在醉乡阁买了那女子的初夜后,一番折腾,好事行到一半,兴奋的不行,半夜又叫了好几个清馆。   直接昏死在榻上。   这会儿虚的不行,卧病在床。   宁虞闵怕把人揍死。他意兴阑珊,无处发泄,实在是难受。   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连他都不晓得该去何处。   靠,好惨。   直到在隔着裴府的一条街上,看见圆滚滚的小姑娘捧着白白嫩嫩的脸,傻傻的对着陌生男子笑。   宁虞闵:!!!   ——   裴幼眠是隔墙听见外头卖糖人的吆喝,馋的不行。迈着小短腿出的府。   身后有拂冬跟着,守卫也不怕会出事,当下请安放行。   小姑娘小跑娇憨的叫住卖糖人的小贩,眸子里都是星星。   摊位上的糖人形色各异,极受孩童的追捧。自然少不了裴幼眠。   她盯着那些吹起花儿,鸟儿,鱼儿活灵活现的的糖人,挑挑这个,又挑挑那个。难以抉择。   卖糖人的是位老伯,到底年纪大了,这会儿停下来,由着裴幼眠选,也不催促,正好可休息休息。   就在这时,有书生打扮,面色黝黑的男子上前,带着一对熊猫眼,颇为滑稽。   是薛执。他正巧路过。   “幼眠妹妹。”他手里拿着折扇,学着文人的礼数,拱了拱手,显得更滑稽了。   裴幼眠识得他,甜甜一笑:“薛执哥哥。”   薛执听薛夫人的话,也愿意和裴家亲近,毕竟裴书珩的那股子书香气,是他的终极目标。   连带着,把裴幼眠当成半个妹妹。   他学着文人雅士的说话方式,细声细语,不再粗犷,甚至有几分文绉绉。   “幼眠妹妹可是想买糖人?也的确这些玩意儿做工精美,不说是妹妹,就连我都忍不住驻足留意一二。妙哉妙哉。”   面无表情的拂冬,脸上带了一丝黑线。她要受不了了。   感觉好傻逼。   薛执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妹妹若喜,何必挑选,不若我把这些都买下来赠予妹妹。”   拂冬脸上两条黑线。   可就在这时,有人冲了上来,一把提起薛执的衣领,就好似要揍人般,死死瞪着他。   “干嘛呢干嘛呢,你个……”宁虞闵一个停顿,始终说不出小白脸三字。   生生改成了:“你个小黑脸。”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黑炭!竟然胆大包天想要对软妹下手!   这家伙是不知道!软妹是他护着的吗?   宁虞闵气急了,尤其看见裴幼眠对他笑,还叫人哥哥!   裴幼眠都不曾叫他哥哥!   凭什么差别对待,是他霸王哪里不配了?   薛执懵了。看着眼前比姑娘还好看的少年,他有过一瞬间的晃神。   边塞多年,他也不是个随意任人欺负的,当下甩开宁虞闵的禁锢,一张脸更黑了。   他粗着嗓门,动了动手腕,一下子露了本质:“你小子有种啊,别以为我不敢打人。”   气氛剑拔弩张。   裴幼眠被这一场变故,惊的连连后退。   薛执见此,连忙收下释放出来的冷意,忙宽慰道:“幼眠妹妹,你莫怕。此等恶徒,我会解决,绝对不会让你伤半分。”   宁虞闵:你他妈抢我台词。   他气笑了。   “妹妹?你这孙子喊谁妹妹?你想坐牢吗?你这小子,莫不是看小姑娘乖巧可人,觉着好骗。你生了不轨之意?”   “我告诉你!你做梦!”   说到这里,宁虞闵越想越有可能。   实在是,薛执的打扮,古怪的很。   这人莫不是见裴府有莫大的富贵,就想从小姑娘这里上手,用这些糖人的小恩小惠,想要攀上裴府的亲戚?   甚至!想要娶小丫头!   宁虞闵想杀人。   他转头去瞪拂冬:“你不是最护她的?每每对我戒备万千,可今日是怎么了?玩忽职守!”   拂冬面无表情。   薛执没有旁的心思,和姑娘搭话也是两家的情分,可这世子就不好说了。   如此区别,自然要差别对待。   薛执听着这里,又懵了。那双乌青的眼微微瞪大。听着宁虞闵的语气,喊裴幼眠颇为熟稔。   薛执心生一个念头。   “幼眠妹妹,这人你可认识?”   裴幼眠想了又想,老实的咬着手指,说了一句话,让宁虞闵整个人都枯萎了。   “不,不熟。”   他不可置信,心中充斥着落寞和乌云遍布。他甚至顾不得把眼前的小黑脸揍一顿。   他看着裴幼眠,活像个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   裴书珩今日出门,忘了取不久前做的注文,当下令阿肆跑一趟,偏生阿肆一早被章烨劫走做事。   明明可以谴宫里的人来一遭,他却是亲自走一趟。   刚回府,就见下人两两成群,嘀嘀咕咕的不知再说什么。   裴书珩淡淡收回视线,提步往前走。   可依旧有声音传入耳里。   “你可没瞧见放才那架势,宁世子恨不得把薛公子生吞活剥了。”   “瞧你这话说的,那薛公子可不逞多让,他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功夫本事那可不差,若两人真打起来,也不知谁略胜一筹。”   有人不由扼腕:“可惜了,也不知为何,这千钧一发之际,宁世子竟然失魂落魄的一下子没了气势。”   裴书珩对这些并不在意,觉得小厮聒噪,可他又懒得整顿。   到底这些话没有让他上心半分。   然,小厮那边不曾发觉他,津津乐道像是停不下来般。   “也不知哪儿犯上了,这两人像是对上了,跟在姑娘身后,这会儿赖在后院不走了。”   “就连拂冬赶也赶不走。”   裴书珩面色一寒。   换了个方向,往后院而去。 第429章 又是一个争哥哥地位的货色   后院   宁虞闵双手环着,靠在早已掉光叶子的胡桐树下。咬牙切齿的盯着薛执。   薛执正手忙脚乱的陪着裴幼眠放风筝。   听着小姑娘铃铛的笑声,宁虞闵气的想吐血了。   薛执如今的位置,理应是他的!   可!他堂堂世子该如所不能之辈,竟然!不会放!   只能眼睁睁看着薛执上位。   可气,可恼,可悲。   眼见着薛执得心应手,风筝高挂,还不忘抽空得意挑衅一二。   宁虞闵:???   也就刚刚,宁虞闵从下人嘴里知晓了薛执的身份,原先对薛大将军的好印象也顷刻跌入海底。   薛大将军为人正直,可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么黑,宁虞闵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和裴幼眠有进展的。   眼见着风筝越飞越高,上头画着童趣的笑脸,可宁虞闵觉着颇有嘲笑他的意味。   笑个死!   越想越气。   他乘人不备,指间取了一块碎石子。对着那绷直的风筝线射了过去。   紧接着,是小姑娘的一阵惊呼。继而,断线风筝以极快的速度飘远,影子愈来愈小,跨过围墙直至不见。   “我的风筝!”裴幼眠巴望着消失的方向,嘴巴一撇,就要哭出来。   这个变故,薛执始料未及。   他当下无措,干巴巴的安慰着:“裴家妹妹,我这就给你寻来,你莫哭。”   始作俑者,相当满意。   宁虞闵一扫心中郁气,这会儿神清气爽,倍儿得意。   放风筝!你现在继续放啊。   在本世子面前耍滑头,做梦!   “你这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线却断了,你会不会放?要我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还说什么去找,你知道它飘哪儿吗,你寻得回来吗?”   薛执不想和他吵,这会儿只想哄好裴幼眠。可不得不说宁虞闵说话难听,但说的也在理。   他还真不知道!风筝这会儿掉哪儿了。   “我赔一个给妹妹。我先前街上瞧见许多精致的风筝,好看的紧,上头还有画着兔子的。”   眼见裴幼眠一听兔子,眸子一亮,仿若下一瞬两人能哥哥妹妹上街买风筝,宁虞闵不由再次阻拦。   “你这是什么话,那风筝没了就是没了,陪着幼眠这么多年,也有了感情,重买一个,即便花色相同,也不是适才那一枚。”   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薛执当下抡起拳头吓唬:“宁虞闵,你别以为你无法无天,在我跟前也能横着走!”   要不是他远在边塞,这威风凛凛的小霸王称呼是谁的都不一定!   宁虞闵看着这小黑脸,竟然敢在他面前耍横,当下撸袖子。   “孙子!打一架?我让你爬地上叫爷爷。”   裴幼眠看着这恒生变故,不由忘了风筝那一岔,她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不由抱起脑袋,往后退。   做完这些,她满脸疑惑的去看拂冬:“他们是要打架么?他们有仇吗?”   拂冬面无表情,说着她不懂的话:“以往没有,这以后就说不准了。”   拂冬的情商原来是因人而异的。   “那我们不劝吗?”   拂冬轻声道:“随姑娘心意。”   裴幼眠努力的想了想,六娘说过的话——凑热闹得是认真的。   小丫头歪着头,然后拍起胖乎乎的爪子:“加油!”   要打架的两个人:???   薛执见她不再对风筝耿耿于怀,不由舒了口气,对着裴幼眠认真的颔首:“我会努力的。”   宁虞闵:???   我他娘!你现在还想撩小姑娘???   拳头准备好了,他没有留情,直冲薛执而去。薛执当下瞳孔剧缩,一个转身,躲了过去。   ——   裴书珩来时,两人打的不分秋毫。   裴幼眠手都拍红了。下一瞬眼尖看见疾步而来的裴书珩,她当下小跑迎上去,笑的甜甜的,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   “兄长。”   裴书珩见裴幼眠无碍,放下心来。随后,眼中没有丝毫波澜的看向听见动静双双停下动作的两人。   薛执一下子垂下头去,懊恼的很,他是要当翩翩书生的。怎么可以被宁虞闵激的就散发着武将的粗鲁。   完了,他还想和让裴书珩提点他读书的。   裴书珩淡淡道:“两位……好雅兴。”   宁虞闵不同薛执,他登时理直气壮,他最清楚不过裴书珩多疼裴幼眠。以裴书珩以往对他的避而远之,想来他定然也容不得这个小黑炭。   他当下得意的笑,笑容肆意:指着薛执道:“裴书珩,这人对幼眠妹妹拉拉扯扯,你可要管管。”   薛执当下大声反驳:“胡说八道!”   宁虞闵可不是和他比谁说话大声的,他已经能预想到裴书珩会如何提防薛执,就和提防他一样。   然,他又要怀疑人生了。   裴书珩对着薛执微微点了点头,以作招呼,随即,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世子若在裴府闲暇而忽视公务,免不得皇上怪罪,是裴某之过。”   说完这句话,他温和笑笑:“拂冬,送客。”   宁虞闵可太委屈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书珩:“你不赶他,反倒来赶我?裴书珩,你有病吧。”   拂冬:不敢你赶谁,至少人薛公子不曾想过把姑娘拐走。   她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书珩淡淡一笑:“赶?世子严重了。两国联姻的担子压在世子身上,裴某也是为世子考虑。”   宁虞闵:我不想谢你!   他看了眼裴幼眠,看了眼薛执。当下提高警惕:“你不赶他,莫不是你想让他和小姑娘……”   这话还没说话,薛执嗓门比他还大,深深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混账玩意,我是把幼眠当妹妹,我看是你,有非分之想。”   宁虞闵一听,更加不乐意了。   又是一个抢他哥哥位置的货色。不能忍。   当下作势就要和薛执再比个高低,打上一架。   裴书珩无视这两人的暗自较劲,他拧了拧眉,府里闹出这事,怎么不见楚汐的身影。   他不由出声询问:“你嫂嫂呢。”   得到小姑娘软软的奶音:“嫂嫂去寺里烧香拜佛了。”   裴书珩脸色大变。 第430章 被幽默到了   她去寺庙了。   她犯浑了不是!就不怕佛祖把她收了去?   她什么情况?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上一次去静山寺没什么意外,可这一次呢,谁能保证?   裴书珩哪儿还有以往的淡然,脸色阴沉的难看。   就连要打起来的两人都不由背后一凉,生生都停了下来。   宁虞闵再也没有平素的叫嚣,这会儿也是异常的老实。   裴书珩再顾不上旁的,大步离去。   ——   这边,马车终于在山脚停下。要不是马车里设备齐全,坐垫柔软,楚汐早就受不住了。   章玥先一步下了马车,又转身对着刚从车厢出来的女子伸手。   “静山寺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好,待会用完素斋再回去。”   楚汐蔫巴的在章玥的帮助下跟着下了马车。   别说是素斋了,就算是满汉全席她都提不起兴趣。   爬山要命。   她不情不愿的跟在章玥身后。听着章玥絮絮叨叨:“你啊,可得心诚。”   楚汐随意的颔了颔首。   “上回有幸你见了静安大师,这是佛缘,旁人求也求不来,可惜他行踪不定,不然,若他同意能给你算上一卦是极好的。不过得见一次也是娇娇的福气。”   说到这儿,章玥不免又问了一嘴:“我让你把平安符日日携带,你可有听?”   这么丑的平安符。楚汐不想回忆。她甚是想到那颇像江湖骗子的静安大师坑了她五十两,现在都能磨牙。   照理说,她有的是钱,不应该对五十两过不去。   可楚汐这个有钱人该抠门继续抠门。   见她没说话,章玥停了步伐,又见四周都是自己人,便伸手去触楚汐的衣领。拨了拨。   见她脖子上没挂着红绳,当下冷下脸来。斥道:“你这丫头怎就如此不听?那是平安符,静安大师亲手所赠,可保你一生顺遂,娘的话你就当耳边风了?”   “你如今嫁了人,娘无法时时刻刻守着你,若万一出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楚汐本来带的好好的,反正都藏在衣服里面,再丑也能忍受,可裴书珩却好端端看上,取走。   取走就取走吧,平日也没见他带过,那枚平安符也不知被他藏到了何处。自到了他手上,楚汐再未见过。   楚汐未免一番风波,心安理得的把这事往裴书珩身上引。   狗子,准备好暴击了吗。   夫妻一体,怎么可以就她一人被骂,楚汐需要他来免了章玥的责罚。   “裴书珩取走的,他说他喜欢,娘晚些去说说他。”   章玥准备好的源源不断的一番责备,在这一下卡了词。   比姑娘还嫩,仿若能滴水的脸上这会儿怒容不再,耳垂上挂着的金坠子,一晃一晃的闪人的很。   那足以魅惑人心的丹凤眼这会儿怒火消退。她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   “既然是姑爷拿走的,娘也不好怪在你身上。”   但,她话锋一转。   “姑爷在朝廷能力卓越,不免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确比你需要平安符。”   楚汐险些要怀疑裴书珩才是章玥亲身的。   “娘,你先前说平安符佑我,如今裴书珩取走,你怎么不数落数落他?”   章玥见她发间的簪子有些松了,像是随时要掉落。她伸手动作轻缓的固定好。   嗔她一眼。   “你这丫头,你嫁给了姑爷,这日子一日比一日好,你这气色也好看了不少。”   如今走了这么远,一步一个台阶,眼看着要上半山腰,虽说途中也休息多次,可很明显,楚汐的身子可比以为走几步路都要喘好多了。   章玥见此,又对裴书珩满意了不少。   她轻轻道,适逢一袭风而过,她的嗓音听的并不真切。   “娘瞧着,姑爷就是你的平安符。”   ——   好不容易上了山峰,楚汐累的坐在石凳上。   一行人休息够了,这才入了静山寺,寺内香客众多,香火鼎盛。   章玥拉着她上了香,又入内,让她对着送子观音跪拜许愿。许是马车上一路喝了不少水,这会儿想如厕。   她只好低头对楚汐道:“你诚心些,娘去去就回。”   楚汐再不情愿,也无法拒绝,只好在她的注视下跪在团蒲上。章玥这才满意匆匆离去。   楚汐:还能怎么着,继续跪着吧。   她转模作样的双手合十。   就在这时,边上一侧跪下妇人打扮的女子,圆脸,一身喜庆的衣裳,看着像是新嫁娘,刚成亲不久。   “这位娘子。”对方忽然侧过来,看着她。   “你也是求子?”   楚汐想了想,倒是没有隐瞒:“不,我求财。”   女子:被幽默到了。   她只当楚汐说的是玩笑话。没当真。   她揉揉耳垂,许是见着人想说说心里的烦闷:“我刚成亲,婆母就让我来着求菩萨保佑,我私心想要个儿子,这样婆家也能看重我不少。”   楚汐诧异于对方的自来熟。   那人羞涩的红着脸:“不过,若是女儿,我也疼。”   她说完这些,不由又吐了吐舌头,觉得话多了,身侧跪着的女子娇艳动人,好看的能晃人心神。   “娘子这次是求儿还是求女?”   这样美的女子,想来夫君疼惜的很。   楚汐微笑:“求财。”   见她神色不疑作假,女子不可置信,喃喃道:“可这里是送子观音。”   楚汐继续微笑:“一看,你还是太年轻。”   她上回在月老面前许下心愿,还不是没多久就成了富婆,愿望实现。   “我拖送子观音转告财神。”   女子:……   楚汐说到这,拍拍身子站了起来,想起月老,她还得去还愿来着。   在女子震惊的目光下,她往另一侧走去。   女子傻傻的跪在团蒲上,还不曾从那句话带来的震惊下回神。   “娘子,你求好了?”   然后,她见那比仙子还美的女子脚步一顿,转过身子,再次冲她一笑,嗓音柔美。   楚汐生了玩味。   “你看,你就又不懂了。”   “我怕财神爷实在太忙,不小心漏了我的请求,这不还得劳烦月老也帮忙跑一趟。”   女子:震惊之余,觉得你说的很有理,办事也是谨慎仔细。 第431章 你凑合着喝吧   楚汐拜完月老,往外走去,想到适才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女子,忍不住捏紧帕子,倒在落儿身上一抖一抖的笑。   几缕微风拂过,带动青丝舞动。娇艳的面容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红唇上扬,明艳不可方物。   “主子,夫人还不曾回来,不若去找个石凳上坐着等?”落儿见笑够了,这才提出意见。   楚汐环视一周,见周边香客实在是多,那石凳位置视线却极好,章玥若出现,能第一个瞧见。   她正要颔首,还没来得的回应,就有着僧衣的和尚上前,手中执着佛珠。   “夫人,师叔请您过去一躺。”   师叔?   楚汐蹙眉,边上的落儿已经兴奋了,这静山寺,被众僧换成师叔的除了静安大师还有谁?   这静安大师的脾气怪的很,就连皇室要见,都得讲究佛缘。上一次是平安符,这一次又主动请主子。   落儿震惊之余届是激动。   她附在楚汐耳旁小声道:“便是静山大师。”   楚汐眉头更蹙了,这别是又想吭她银子?当下不假思索对着小和尚道:“不去。”   她也不剪了头发要做姑子,对佛经更是一窍不通,不觉得有什么好见的。   可这话刚落,就见章玥匆匆而来。章玥明显是听见了那段对话。   她瞪楚汐一眼,继而笑吟吟看向和尚:“这孩子不懂事。静山大师要见娇娇,是她的福气,求大师快快带路。”   说着推了楚汐一把:“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娘在这里等你。”   楚汐无法,只好提步跟上。   章玥见楚汐走远,心里的得意再也藏不住,两次得见静安大师的面,莫说贵家公子,就连宫里正儿八经的公主都没这个殊荣。   这边的一切,不少人看了去,人群一阵沸腾。背后酸的,吃味的人数不胜数。   章玥挺直腰杆,整张脸上都写着:这是我女儿!   胡婆子嘴里的笑就没散过:“听说那镇国公府那位小姐,不曾定下亲时,多次来此,就为见静山大师一眼,好不容易有次堵上门,想让静山大师帮着算算姻缘。”   她知静山大师爱银子,当下还许诺五百两银票。   可却得一句:“姑娘请回,姻缘自有天定,贫僧不敢妄言。”   就连那五百两银子都没收。   胡婆子努努嘴:“那会儿多少人看着,吴小姐闹了个没脸,以命令的口吻让大师去算,那料大师黑下脸转身就走。”   章玥这么一对比,愈发自豪。   “我家娇娇命数好,可不是谁都能比的。”   不过,到底隐隐担忧,毕竟上回得了一句——我看姑娘印堂发黑,乃大凶之兆。   ——   这边,楚汐极为不情愿的跟着和尚来到一间禅房。   把人送至,和尚对楚汐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禅房大开,甫一入内,便闻浓郁的檀香,落儿则侯在外头,没进去。   隔着一道月老画像的屏风,楚汐依稀能看见一道人影,却并不真切。   她懒懒散散走近,听见‘咔嚓咔嚓’很有节奏的声响。绕过屏风,就见世人嘴里的静山大师着半旧不新的袈裟,安逸的在嗑瓜子。   所以!他真的是江湖骗子吧!!!   这一刻对楚汐来说,还是很有冲击性的。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顿。静安眼前一堆瓜子壳。被人看见这一幕,他也不曾遮掩一二,坦坦荡荡。   谁说和尚不能去嗑瓜子了?   “裴夫人,坐”   说着,他提起桌上的水壶,给楚汐斟了一杯水。又触了触杯壁,得出结论:“凉了。”   随后,看向楚汐:“你凑合着喝吧。”   楚汐:“……”   这脾气,有种同道中人之感。   屋内的檀香她说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当下想着早些回去,直接问:“上回的符你卖50两,说吧,这次要卖什么?”   静山大师却不惊讶她说这话,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嗑瓜子实在嗑的嘴干。他几口凉水下肚,透心凉:“裴夫人快人快语。”   说着,他高深莫测的上下瞧楚汐一眼。   “看来,你如今的日子过得极好。”   这话,让楚汐警惕起来。   她过得好不好,与着不着调的和尚何干?   静山大师安抚的收回视线:“夫人莫急,我只想与你唠唠嗑。”   楚汐觉得实在荒唐:“你磕完瓜子又找我唠嗑,你这是闲得没事干?”   说着,就要起身,总觉着这人奇奇怪怪,却又让人恨不得避而远之。   静山突然叹了口气:“看夫人这般,想来不曾戴贫僧先前那枚平安符。”   说到这儿,他神情染上复杂,半响问了这么一句:“近日,身子可有不适之状?”   楚汐觉得这家伙神神叨叨,还不忘咒她。   “吃得好,喝的好,大师还有什么想问的?”   适逢屋外刮进来一场风,卷起桌上的瓜子壳,散落一地。静山手忙脚乱的去收拾。   “不带我的平安符,可有你的苦头吃,你这小姑娘,可真不识货。”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半开的房门重重被彻底踹开。这里的陈设本就老旧,房门被这一折腾,险些散了架。   ‘砰’的一声,惊的静安要抬头看,不防额头却和桌沿来了个亲密接触。   疼的他直吸气。   他当下大声骂:“哪个臭小子。”   楚汐对这一发展,始料未及。   她看着世人嘴里的半仙,又是捂着头,又不忘跳脚。   然后缓缓回头去看他嘴里的臭小子。   ???   还不待楚汐惊讶,那人几步上前,一把将之拉起来。   裴书珩神色慌乱,许是跑急了,胸膛一起一伏,呼吸沉重。   他一向注意边幅,可这会儿袍子也不知哪儿染上了污秽,发丝凌乱,哪有往前平平淡淡的样子。   楚汐正惊讶着,裴书珩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就好像带她逃离不祥之地。   他走的极快,楚汐跟的甚是踉跄。她还不曾说上什么,就听身后的人出腔。   “裴公子。”   裴书珩脚步一顿,面色出奇的冷漠,一个字能把楚汐冻的凉彻心扉。   “滚!”   静山大师站在那里,看两人身影消失在视野了。 第432章 裴书珩,我不走   楚汐没有想到,人前一度装的温润如玉的裴书珩会这般。   这么一场变故,让落儿看呆了眼。她焦急跺着脚,想去阻拦,也被裴书珩一记眼神吓得不知所措。   裴书珩薄唇紧抿,像是压制极大的怒火,捏住楚汐手腕的力道又是那么大,疼的她一路嚷着痛,可他却不曾放轻片刻。   他走的越来越快,楚汐渐渐的跟不大上。   她空出的那只手提起裙摆,生怕不小心踩到导致摔跤。   “那是僧人,我又没背着你私会外男,上回的清馆我都没去瞧了,你这是恼什么?”   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裴书珩仿若未闻带着她往后院而走,那里有小道,很少香客会选择这一条路。   留下的落儿自然会通知章玥,楚汐也没有后顾之忧。怕章玥等不到人,会急。   她疑惑万千。   “你这会儿不该上职?好歹是吃俸禄的,你也不怕皇上降罪?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啊。”   没有回应。   楚汐跟到后面,实在腿软,看着男子的后脑勺,她直接来了气。   “裴书珩,你这不理人的脾气得改改,你看看阿肆,都娶不到媳妇。”   男人终于有了回应。   下一秒,楚汐身子被推到香樟树下,也就穿得多,后背感受不了疼。   楚汐揉着被捏红的手腕,正要骂人,裴书珩却上前死死将她困住。   男子眼里有不可忽视的红血丝,和楚汐从未见过的脆弱。   这哪里是记忆里的裴书珩啊。   楚汐嘴里的话不由化为无声。   就连嗓音都柔了不少,她伸手去触男子精致的脸,试探去问:“你这是怎么了?”   “不许再来。”裴书珩的嗓音有些哑。定定的看着女子含情的眸子,因疼而染上水雾,瞳孔里面的倒映只有他。   男子喉结滚动,把眼里的害怕藏去。他闭了闭眼。   楚汐心下一紧,她想起静山无厘头的几句话,又想起那日书房书上被密密麻麻的标记,哪里会猜不出什么。   “好。”   裴书珩稳着心绪,呼吸依旧沉重,他把头贴在楚汐白皙的额上,低低道:“也不许再见他。”   楚汐指尖一烫,不由蜷缩。   刚想要收回,却生生改了方向,她踮起脚尖,如藕节般白嫩的手臂勾住了男子的脖颈。   她笑了笑:“裴书珩,我不走。”   她没去问裴书珩关于那本书,就和裴书珩不曾提起她的秘密一般。   所以,别担心,她会离开。   这里已经留下了她太多的气息和痕迹,她那里舍得。   ——   禅房里,檀香依旧。   静山却不再收拾地面,他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又眯着眼看了眼天。   有些人和事不该强求。   他忽而半是嘲讽的来了一句:“哪又什么可以逆天的。”   天意不可违。   何况她不是这里的人。   那道符,若是她一直戴着,许是早早的回了该回的位置。灵魂被撕扯出体的那一刻也感受不到疼痛。   若这般,她一走,一切都会按照该有的轨迹而走。   命数总能让人各归其位。   静山掐指算了算。   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快了。”   天命难违,又有几个人能胜天?   ——   裴书一路都很沉默。   天阴沉沉的,仿若随时都能坠下来,似触手可及,乌云密布,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顷刻间,只听‘哗’的一声,雨水像是不要命般铺天盖地的倾斜下来。   豆大的雨水,砸在身上生疼。   裴书珩带着楚汐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   外头的天说黑就黑,客栈里四处都点上了烛火。   雨天客人比平常多了将近一倍,不过如今还早,皆回了客房。换下湿衣裳。   客栈老板娘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面容慈祥,一笑起来脸上生出几道皱纹。   她算着账本,带着老茧的指间灵活的在算盘,拨动档上的圆珠。   听见脚步声,她不免抬头。   男子护着怀里的女子,把袍子披在她身上挡雨,湿的浑身都在滴水。   到底有了狼狈。   可掩不去他身上的矜贵。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子冷的直打颤,老板娘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可那被淋湿的衣裳勾出女子的身段,一瞧就是个美人无疑。   “上好的客房。被褥要全新的。”裴书珩见掌柜看呆了去,当下扔出一两银子。   男子面色不虞,见楚汐抖的厉害,又想起她这句不经抗的身子。   妇人回神,再也不敢耽误,当下在前面带路:“客人请随我来。”   上了三楼,最右侧的一间屋子。   裴书珩把楚汐护的紧,妇人不曾见女子全貌,不免有些惋惜。她笑了笑。   “这是刚收拾出来的屋子,还不曾住过客人。”   “我这就让人抬些热水,让夫人泡上一泡。可不能闹了风寒。”   裴书珩:“劳烦煮一碗姜汤。”   楚汐一听要喝这玩意,眉头都皱了。   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冷,她颤着嗓音,提抗议:“我不喝。”   裴书珩这会儿冷静不少,他拉着楚汐进屋,关了房门。   “必须喝。”   楚汐都要怀疑适才小心翼翼的男人是她在做梦了。   裴书珩把她待会床榻前,他面色冷静的垂眸,用一旁的干布罩住滴水的墨发。   继而去解楚汐衣裙的襟扣。   动作熟练。   楚汐下意识想要去拦。   “别动!”裴书珩语气恢复以往的淡淡。   楚汐:我自己会脱啊,我有手!   算了,反正,他该看的早就看了!   楚汐到现在脑中一直是裴书珩眸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她忍不住的想要纵容一二。   她看着身上比他还湿,眼里却只想安顿好她的裴书珩。没再反抗。   裴书珩面色不改,扯去女子腰间系带。衣裙顺势落下。   呈现的美景让他呼吸变得急促。   女子身子玲珑,细腰不可一握,冰肌莹彻,别看她瘦,可该大的地儿裴书珩一手都拢不住。   楚汐闭着眼,咬着牙你,捂住脸。任由裴书珩用干布极快的擦干她的身子。   女子睫毛微颤,如纷飞的蝴蝶。   裴书珩没敢耽搁,实在怕她冷:“去床上躺着。”   楚汐松了口气,连忙上榻,用被子盖住身子。 第433章 这并不科学   女子到底有几分羞意。面色泛红,眸中的水色潋滟。   她捏住被褥,眼神闪躲间,又忍不住看向浑身滴着水的裴书珩。   楚汐咬了咬唇,许是说出来的话带着邀请,她嗓音压低:“你也进来,莫着凉。”   呜呜呜,两个人光溜.溜躺在一起,好刺激。   裴书珩凝睇着她,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今日之事,忧心如焚,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知对楚汐的在意。他想要这个女人,由身至心,想和她生儿育女,衍嗣绵延。   只要她。   他从未想过,会那么在意一个人,也可既然在意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绑在身边。   裴书珩嗓音暗哑:“你急什么?”   楚汐:“……”   都这个时候了,男人还想着**,她实在是佩服。   心里正腹诽着,却传来一道不轻不重,即有规律的敲门声。   裴书珩淡淡收回视线,上前几步,指间拨弄床沿的钩子,合上幔帐。遮住里面一片春光。   “放心,都给你。”   楚汐:“……”   你还搞上瘾了。   裴书珩做好这些,这才绕过屏风而出。   看着男子转身的背影,若是忽视他此刻的狼狈,应当还是能惹小姑娘尖叫的。   敲门的是先前的妇人,她手里端了碗姜汤:“客人,水备好,如今让人抬进来,可方便?”   妇人见两人穿着打扮,也知是贵人,她倒是心思细腻,怕得罪人,也不让小二抬水,直接唤了厨房的烧水婆子。   裴书珩见是女子,脸色温和,从妇人手里结果瓷碗,几步让出位置,让婆子提进去。   在婆子几次抬水下,妇人见裴书珩衣裳湿透,不由出声询问:“可要给您端火盆,烤烤火?”   裴书珩的确需要把衣服烤干,这雨势实在是大,身边有没有备换衣裳,就算客栈有,以他的洁癖,也不会穿旁人穿过的。   自然,楚汐也不行。   男子温润如玉,嗓音如碎玉击盘:“劳烦。”   妇人取来火盆和木架,婆子也送好了水,这才双双退下。   两人一走,裴书珩这才试了试水温,又倒了半桶热水进去,这才不咸不淡的说着:“过来,泡会儿。”   楚汐的勇气已然用完,她实在无法就这样走到男人视线下。哼哼唧唧道:“你先泡着,你身上衣衫还湿着。”   裴书珩起身,走上前,就这么看着楚汐:“你呢?”   楚汐脸一烫:“我反正都躺被窝了,就不洗了。”   说着,不由蹙眉,觉得自己不爱干净。???   她忙又道:“我不泡无碍,可爷就不一样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可不能倒下。”   裴书珩静静的看着她瞎扯。   他浑身冷的如冰,实在懒得和楚汐唱大戏。快步上前,一把掀开被褥。   楚汐震惊,忍不住一声急促的娇呼。   听的人浑身一紧。   裴书珩把人抱在怀里,怕身上的寒气过到她身上,他跨着大步。   楚汐刚冷的打颤,下一瞬就被动作轻柔的送入浴桶中。   裴书珩解着身上的束缚,衣裳湿哒哒贴在身上,实在难受的很。   嗓音嘶哑:“哪里用得着这般麻烦,你我一起不就成了。”   楚汐咽了咽口水。   哇哦。   ——   雨势不减反增,大雨如注。   这么大的雨,客房满了大半。   客栈很小,也就一名小二,再有的便是烧饭皆打扫的婆子。   厨房要准备饭菜,压根忙不过来。老板娘直接与那婆子去了厨房,帮着切菜。   婆子烧着火,想到适才男子的样貌,这会儿还回不了神,忍不住开口:“我看着应当是个大人物,他指间的那玉扳指,一看就贵得很。”   妇人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还俊的男子,那风度气派也的确不是乡野之辈。”   来客栈住的,穿金戴银的也有,可到底一身铜钱味,可如今楼上那位,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这也就罢了,在他面前,甚至不敢喘大气。   妇人说起这个,不由想起那被男人搂在怀里,娇小的女子。   “也不知那娘子何等的风姿,得让这样的男子如此疼惜。”   婆子认同的点了点头。又想起适才她关上三楼走廊窗户时,见雨飘进来,一地的水,她去了杂货间,取了抹布来擦拭。   恰巧听见女子的一声娇呼。   嗓音又软又媚,别说是男子,就连她都听的心痒痒。   如何能不想歪?   这别是沐浴时……   勾的男人把持不住,一番疼爱?   她眼珠一转,这正房娘子向来端庄自持。更别提那些最重规矩的大户人家。   再则,两人前来,身边可没有一个小厮丫头。这那能不奇怪?   婆子一拍大腿,凑在妇人耳边道:“那女子别是养在外头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语气笃定:“掌柜的你想啊,说不准就是男子背着家中妻子在外头偷吃,怕被察觉,只好私自来往。”   她说到这里,不由啧啧一声:“有钱的爷呐。”   妇人被她说的,不由信了三分,眼见婆子还要说什么,她当下冷下脸,斥道。   “客人们都等着用饭,你还有闲心谈这些。”   婆子当下讪讪。   妇人带着警告道:“人家如何,由得你说三道四?一大半年纪了还不知何是祸从口出?”   就算婆子说的是对的,可有的话该说,有的话就算忍不住,也要憋在心底。   “你也说了,那爷不似一般人,你也不怕这话若传到他耳里?”   婆子听后很是不快,可到底不敢顶嘴。   如今在厨房,谁还能听了她的话不成?要她说,就是掌柜谨慎过了头。   她小声嘀咕:“那女子定然就是个狐媚子。”   ——   等泡的差不多了,裴书珩慢条斯理的给两人擦了身子,一副清心寡欲之状,抱着楚汐至床榻躺下。   双双喝下姜茶后,他合上眼:“今日无法归,睡吧。”   狐媚子楚汐开始怀疑她的魅力了,因为鸳鸯浴就是单纯的泡澡,再没有旁的。   这并不科学!   上回裴书珩还说什么:浴桶小,方便行事。   所以!你为什么不行?你是不行吗? 第434章 这婚事是你娘定下,不是我们求来的   盖着被子纯聊天?   不过,楚汐倒是真累,爬了山,又经过这么一折腾,明明想闹一闹裴书珩,眼皮却越来越重,不堪重负后睡了过去。   意识消散的那一瞬间,她脑袋闪过这么一句话。   ——狗子和我上铺的兄弟一样一样的。   女子呼吸转而平缓,然裴书珩却没有困意。   那后怕的感觉没不曾消散,他紧紧抱着楚汐,却总感觉,什么也抓不住。   身子那处的反应叫嚣的厉害,可他却没有心思。   娇躯在怀。手下触觉细腻。裴书珩轻抚她的后背,眼眸幽深。   ——   这场雨,没有丝毫要叫停的趋势。   像是要应景一般,秦家出了件大事。   施茵茵好不容易得见秦夫人的面,她哭诉着跪下。   “姑母,我错了,您不要不理我,我怕。”   秦夫人冷下心肠,要把他送走的心思不曾改变。   可施茵茵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寻了大夫一瞧,竟是有了身孕。   秦夫人大惊。   可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打了这孩子?   她只好登门,寻了韩知艺。哪有以往对韩知艺许诺的信誓旦旦。   压根不提曾放下的海口。只是说:“这是之逸第一个孩子,我如何能狠下心肠。你也是个懂事的,这孩子一生下来,我就算与娘家生了罅隙,也会把人送走。”   “知艺,你放心,孩子定记在你名下。他只会有你一个母亲。”   韩知艺静默许久.:“好。”   秦夫人松了口气,又说了一番漂亮话后,想起府里的事,又匆匆赶了回去。   她刚走不就,秦之逸便来了,脸上没有当爹的喜悦。   韩夫人得了消息,让人把他请进来,脸色并不好看,僵硬的很。   因着韩父这会儿喝了药,在屋内看账本,秦家那些破事,韩夫人也瞒着他。   生怕他再次动怒。   可瞒能瞒多久?   秦之逸自知理亏,在她面前恭顺的喊了声:“韩姨。”   能入韩府,也多亏这场雨。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看不上韩知艺,先前韩知艺缠着他时,他嫌她烦。   如今耳畔再也没有她的声音,却难以习惯。   施茵茵的事,他更是百口莫辩。   一声韩姨,让韩夫人脸色愈发的难看,她没让秦之逸坐下,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她一向软弱,这些日子背着所有人以泪洗面,想到疼在手心的女儿这段姻缘,就钻心的疼。   她闭了闭眼,嗓音沉重:“这么多年,你唤我韩姨的次数屈指可数。”   秦之逸厌恶韩知艺,自然也不曾待见韩家上下,闻言,不由讪讪。   韩夫人悲凉:“先前定亲,你却不曾现身,你可知,让我女儿成了多少人嘴里的笑话?”   秦之逸袖下的手紧了紧,当下向韩夫人拱了拱手:“是我不懂事,望韩姨莫怪罪。”   韩夫人没有避开:“你这一礼,我无论如何都受得起。”   她从来没与人闹过红脸,这一次,实在是忍受不住。   知艺先前追着秦之逸身后跑,她就劝过。   秦家不比平常人家,规矩森严,日后就算受了委屈,韩家势弱,如何能为她撑腰?   可韩知艺就是认定了这个人。   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后悔,却难以回头。   她看着双手不知摆放在何处的秦之逸,缓缓出声:“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向来舍不得让她吃一点儿苦。”   她没本事给韩知艺生一个胞弟,那么等她与韩父老了,至少还有人能念着她。   韩夫人嗓音有些颤:“我韩家的确比不得你秦家,无法相提并论,可秦之逸,你是打心里瞧不起她。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心里可有她分毫?”   “你若爱那女子,也该让你母亲早早退婚,断了她的念想,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我家艺姐儿。”   “我知你是天之骄子,可有的话我不得不说,这婚事是你母亲定下的,不是我韩府舔着脸求来的。我家知艺没了你不是嫁不出去?如今圣上赐婚,再无法更改。你不喜,可我韩家如今又何尝愿意?”   她说到这里,嗓音拔高,气的嗓音都在抖。   秦之逸多么骄傲的人,如今站在那处听着这些话难堪到了极点。以往他没把韩家当回事,被韩夫人指着责备也是活该。   韩夫人因怒火,呼吸过重,胸脯上下起伏着。彰显此刻心中的不宁静。   “娘。”忽而有道嗓音打断了此刻的僵局。韩知艺大步进来,正眼都没去瞧秦之逸。   她上前轻拍韩夫人的背,给她顺气儿:“大夫说了,您不宜动怒,怎转眼间就忘了?”   说着,斟上一杯水,喂韩夫人喝下。   “说好下厨给我做拿手的肉丸子,可不是又要食言了?”   韩夫人深深看了秦之逸一言,她不想让韩知艺与之相处一室,可婚期将近,成了夫妻后……   也就盼着秦之逸真心生愧疚,能对以姐儿好些。   总比日后一人被扔在后院孤零零的数着拇指过日子来的强。   “娘这就去给你做。”   ——   韩夫人一走,韩知艺脸上的笑意就淡了。   她略不解的看着秦之逸,语气里再不见以往的爱意:“这些日子,日日来此,你不嫌烦吗?”   秦之逸看和眼前的女子,他日后的妻子。   明明他喜欢的是如表妹那般惹人疼惜的女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   韩知艺半点不占,甚至长相也不是他喜欢的哪一款。   可他就是上心了。   他闷闷问:“你不想见我?”   韩知艺点了点头,懒得虚伪:“显而易见不是吗,不然你怎会多次吃闭门羹?”   秦之逸心里的那股子郁气上不去下不来,卡的他浑身难受。   “可你我都要成婚了,韩知艺。”   韩知艺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男子,良久,摇了摇头。   “秦之逸,你有意思吗?”   “两家就差撕破脸了,就因一道圣旨强颜欢笑。双方皆心知肚明,怎么,你这次想让我恭喜你当爹?”   秦之逸听着这话,只以为她醋了,当下追问:“你还在意我的对吗?”   就在这时,管家一脸喜气进屋,手里提着一篮子葡萄。 第435章 你不觉得你脏吗   韩知艺原先不耐烦的神色,在见了那一篮子葡萄时,有过一瞬间的晃神,继而噙了笑意。   她不曾想,魏恪真会把这事放心上。说送就送。何况如今瓢泼大雨,都阻止不了一个将死之人谴下人过来的步伐,有她们江湖人的行事风格。   韩知艺莫名的感动。   像魏恪这样的男子,被宁世子染指了,简直是暴殄天物。那宁世子风流,不单与魏恪亲密,另与不少男子由着密切往来。   韩知艺不免替魏恪不值。   管家在收到归德侯府,魏大公子身边小厮送来的一篮子葡萄时,就难以置信的很。   那可是魏大公子啊。   是数多年不曾踏出归德侯府半步,让全天下世人扼腕惋惜的儿郎。   即便归德侯府逐渐步向没落,可魏大公子的名讳依旧鼎鼎有名,人人称赞。   管家至今还记得魏恪的手段和才学。不然,如何年少就撑起摇摇欲坠的侯府?乃至鼎盛。   只可惜……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让身边伺候的人毫无征兆的送来一篮子葡萄。   要知道韩家和归德侯府可没有半点联系。   这葡萄蔫巴,看着就酸,个头却很大。   府里爱吃葡萄的是谁?不言而喻。   尤其是那小厮,没有半点倨傲,亲切的很,甚至提到姑娘时,是满满的敬重。   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只是单纯的葡萄吗?   管家摸不着头脑。   手里的篮子千斤重,他亲眼见人走远,当下顾不得秦之逸在此,匆匆忙忙的就呈了上来。   不敢让老爷操劳,夫人又向来不做主,他只能寻姑娘。   “姑娘,这该如何……”管家犯难。   韩知艺伸手接过:“收下就是,无碍,你下去忙吧。”   管家用余光瞥了眼秦之逸,不敢逗留,恭敬的退了下去。   韩知艺抱着平平无奇的篮子,仿若抱着的是宝贝,她舔了舔唇瓣,当下就想要洗一盘吃。   秦之逸目睹她的神色变化,不知为何,心闷的厉害。   他立在一处,紧紧抿着唇,墨发许是来前被水沾湿,这会儿贴在侧颜上,他也顾不得拨开。   眼神闪过厉色,他上前几步逼近:“是谁?”   韩知艺没有反应过来。   英气的脸蛋因着楚汐送过来抹脸的香膏,白嫩了不少。   女子一袭红裙,肆意而又张扬,打扮随意,和秦之逸平时接触的女子大不相同。   她有一头好墨发,乌黑亮丽。许是嫌麻烦,她随意的用一根簪子固定,如男儿般。   韩知艺蹙眉:“什么?”   秦之逸以往最讨厌她这样,可这会儿却无法生出不喜之心。   “我说这是谁送的?”秦之逸拔高嗓门,一把擒住韩知艺的胳膊,疾言厉色如遭背叛。   韩知艺沉默。   秦之逸管的实在是宽。   别是他那宝贝施茵茵怀了儿子,想吃酸的,见她的葡萄,就念上了?   可女子不语,在他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味——她不敢说。   秦之逸的脸不由黑了一层。他定定看着韩知艺,恨不得毁了那刺眼的篮子。   字字嘲讽:“我说呢,这些日子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亏我对你心生愧疚,哪料想,你这是换了人去花心思。”   “送你这些的莫不是男人。韩知艺,你好歹也是定了亲的人,就算我对不住你,你也不该特地报复我?”   “韩知艺,你也不过如此。”   韩知艺平静的听他说完这些,突然很想笑。   笑她愚钝,笑她无知,笑她认死理,为了一声‘小脏包’,追在秦之逸身后这么多年。   可悲。   她攥着篮子的手发白,女子沉静的很:“说完了吗?”   秦之逸放开她,后退几步,面带讽刺:“怎么,哑口无言了?”   韩知艺不去解释,既然秦之逸要这么想,她也不在意了,甚至想要恶心他。   “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秦之逸又好到哪儿去了?我收了男子的物件又如何?总比无媒无聘,就闹大施茵茵肚子来的坦荡。”   她扯了扯唇瓣:“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她如今可什么都不是吧?你以为你就高尚了?”   “秦之逸,婚事退不了,有些事我懒得和你吵,嫁进秦府,你如何,我不会过问,秦姨说了,孩子记在我名下,我也不会亏待了他。”   她说完这些,浑身放松下来,嗓音有些飘忽:“名义上的夫妻,也好。”   秦之逸听她说完这些,又后悔适才的大声。   韩知艺有气,也正常不过。   他一向会安慰人,可女子眼里的冷漠,却让他不由止步。   他只能一字一字允诺:“你会是名正言顺的秦少夫人。”   韩知艺当下冷下脸来,因着得了葡萄的好心思都散了。   “秦之逸,你别恶心我。”   “韩知艺,你还要怎样?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制,适可而止。”   原来,他以为韩知艺只是在闹脾气。   秦之逸一直认为,韩知艺那么爱她,情意绵绵,哪能说断就断。   眼前女子的心思,他也猜了个大概,无非是想要哄,先发制人的让他内疚,继而能得到更多的疼惜。   无疑,她成功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多次登门。   韩知艺木然。   她忽而轻轻一笑。   女子一笑,面上冰霜消散,如暖阳般明媚。   秦之逸不由愣神。就连嗓音都压低不少:“表妹有了身子,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委屈了你,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跃了你去。”   韩知艺笑意更甚,眼里倘过嘲讽:“秦之逸。”   “你就不觉得你脏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也是,哪有自个儿嫌弃自个儿的。”   像是怕秦之逸不够深刻清晰的感知如今她对他的认知。   韩知艺费神的想了想,在男子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她字字清晰:“我这人惯来毛病多,最嫌脏。”   “所以,日后你若不想提醒吊胆过日子,怕我一时不虞,弄死你的宝贝疙瘩,你就离我远些。”   “我也不想为你生儿育女,你若不乐意,大可去皇上面前,求他收回成命,我求之不得。”   “如此,你可懂?” 第436章 大家都是文明人   韩知艺成功的把人气走。   她耸了耸肩,没再去想这些糟心事,垂头视线落在葡萄上,目光到底存着晦暗。   她深深的吐了口气,很快调节好情绪,兴致冲冲的去洗了一盘子出来。   这件事秦家瞒的极好,韩家吃了哑巴亏,却不好泄露。不然,闹的是两家没脸。   一桩丑闻,竟风平浪静的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   夜转深。   楚汐却睡的极为不踏实。   身子娇弱,实在这床榻又过硬,膈的她难受。   待她睡去,裴书珩起了身,看不出丝毫喜怒的烤干了衣裳。   等穿上自己的,又接着烤楚汐脱下来的。   修长的手指,捏着那薄薄的绣着花开并蒂的肚兜。   他有印象,楚汐曾穿过。也记忆深刻,女子身子白的晃人,被这肚兜称的更甚。   总让他控制不住力道。   换她嘤嘤哭啼。   应该是贴合穿着,肚兜上也染了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   裴书珩闭了闭眼,摒去这些杂念。   等烤干所有衣服,想了想,到底没给楚汐穿上。   ——   等日头代替黑夜,天际泛起鱼肚白,还不曾大亮时,就有人强而有力的的敲着客栈的门。   妇人和婆子听见动静,双双披上一件外衫,提着一盏煤油灯,上前取下门闩。   开口的是掌柜,她看着眼前一身寒气,披着蓑衣的男子道:“这位客人,可是要住宿?”   来人是阿肆。   公子自出了宫门,回了趟府,便没再回去任职,听拂冬说,许是来寻夫人了。   可眼见着天色愈来愈暗,雨越下越大,他着人去打听,得知章玥回了章家的消息。   却不见主子夫人跟着回来。   当下暗觉不对。又怕出了事。   公子做事向来有章法,今日之事,实在令人费解,宫里头一堆的事,就连圣上都惊动遣贵公公来问候一二。   阿肆好不容易寻到这里,见着人,就急声问:“今日可有一对样貌极好的年轻吃夫妻前来留宿?”   婆子困的很,当下道:“没有没有。”   哪里有夫妻?有的不过是一对野鸳鸯。   阿肆听到这一句,当下泄气。转身就要离去。去别处看看,可一路走来,能找到都找了。   “等等。”妇人出声,阻了他的路。   “外头雨大,山路不好走,夜里若是踩滑可就麻烦了,客人不若进来坐坐,喝杯烫茶?”   阿肆一心寻人,哪儿还顾忌的了这些。   “不了,多谢。”   附近的酒楼,他都打听过了,却没有丝毫线索。留宿在静山寺的香客,他也问了不少,也没有丁点儿头绪。   阿肆心沉下来,正如妇人所言,这家客栈开在山脚,山路滑的很,泥泞都很,若一着不慎,磕了碰了麻烦的很。   他面上凝重,当下就要去寻祁墨,让他召集人马,找寻。   妇人见他执意要走,且有孤注一掷之意。   看他的打扮,想来伺候富贵人家的小厮。   突然,脑里瞬间想起什么。   “等等。”她对着闯入雨里的男子道。   “有,今日是有一对夫妻入住,女子样貌不曾瞧见,可男子恍若天人。一路把女子护在怀里,疼惜的很。就不知可是你找的人。”   阿肆又从雨里闯了过来,他松了口气,又带得意:“恍若天人,那就是我们公子了。”   这么疼娘子的,定然是公子无疑。   不接受反驳。   提着的心狠狠放下。   一放松,他就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外加嘴碎。   “这破天气,实在是冷,快,让我进去,暖暖身子。”   妇人当下请他进来。   “客人辛苦了,好在还留了间客房,客人请随我来。”   一旁的婆子难以接受,她看着掌柜把人带去二楼,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她推敲一二,总觉得有问题。   夫妻?不,决不可能是夫妻。   等妇人下来时,她连忙凑了上去。   “掌柜的,我还是觉得不对,还夫妻?懵谁呢。”   妇人不喜欢听她背后议论旁人的私事,当下道:“人都那么说了,我看她们定然是来上香的,适逢大雨,主仆走散了。”   婆子提高嗓门:“他来寻人,难不成,还能说是来寻私会的主子?到底大户人家,只好随意一说,免得惹来闲话。”   “这男人啊,有几个不偷腥的。不说旁的,就我老家那素有好夫君典范之称的秀才,还不是在飞黄腾达之际甩下一纸休书于任劳任怨体贴周到伺候缠绵病榻婆母的妻子。不留情面,直接把人撵走。”   说到这儿,她不免又想起,先前听到的那一声娇啼:“我倒要看看,那女子到底生的何等模样,听着就是个狐狸精。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没皮没脸。”   “住嘴!”妇人斥道。   她拧眉:“你若再如此,让我听见这些闲言碎语,就算公爹在,我也照样辞了你。”   说着,不去看婆子她径直回了屋子。   婆子被她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见人走远,当下对着地面啐了一口。   “我呸,不就是开了家客栈,看把你能耐的。”   “再能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相公,做了寡妇。”   “还公爹?你以为人真的疼惜你这儿媳?要不是看你有几个破钱,不然,早把你买给前面住着的傻赖子了。”   “寡妇和那傻赖子,绝配。”   骂完这些,她舒坦了。   阿肆听着楼下的人口吐大.粪。   他是出来接热水的,谁料好巧不巧被他听了个一字不差。   诋毁公子,辱骂妇人,他阿肆能就此罢休?   这点小事,就不劳公子亲自动手了。毕竟,他也不是个彻底的良善之辈。   婆子刚骂完,后脑就被人敲了一下,晕死过去。   杀人?   不!都是文明人,何必动刀子?   阿肆这几日原本因着拂冬的事,就烦躁的很,这婆子就是自个儿凑上来的。   许是火大,他轻轻松松一改先前的‘娘’,很文明的扛起婆子,一路狂飙。来到婆子嘴里傻赖子的院子。   又文明的把婆子扔到赖子床上,还不忘体贴周到的给两人盖好被子。   正要离去前,他又想了想,让睡死过去的傻赖子和晕死过去口吐芬芳的婆子来一个嘴对嘴。 第437章 你是穿着衣服说话不腰疼   待雨转歇,已是翌日,空气混着泥土的气息,凉意更甚。屋檐滴着雨水,砸到青石板下,‘啪嗒’声连绵不绝。   楚汐是在裴书珩怀里醒来的。犹带困意,美眸里蓄满了水雾。   她望着灰扑扑的幔帐,意识不清。   缓缓扭头,看向一侧的裴书珩。   他正半躺着,用软枕靠着背。手里捧着不知何处寻来的书卷,可目光涣散,心思却不在其上。   保持这个动作,也不知多久了。   楚汐甚少见他这般模样。   怪稀罕的。   她打了个哈气,晶莹剔透的眼珠顺着娇艳的脸颊,没入发间。   裴书珩听见声响,收回思绪,转而看向她。四目相对时,楚汐正要和她打声招呼,却!突然发现!   狗子!竟然背着她,穿了衣裳!   这就过分了。   嘴里的言辞也不由的化成了不着调的:“穿着衣服,是不是很骄傲?”   裴书珩轻笑一声,嗓音如玉,一点点传到楚汐的心里,碰其心弦。   “要穿吗?都烤干了,我去给你取。”   楚汐不明,她什么都没穿和这厮躺在一个被窝里,他竟然还能这么平静。   一大早就受到个打击。楚汐深深呼了口气:“你这话有问题。”   裴书珩合其一页不曾翻阅的书卷:“哪儿有错?”   “是个男人,都会说——宝贝,我就喜欢你这样躺着,让我为所欲为。”   裴书珩神色一顿,眼里的柔情也因这句晃了晃。   呵!   要不是这是在外头,楚汐哪儿还有精力和力气同他在此瞎掰。   他还能放过她不是?   男人缓缓俯下身子,眸中不含欲念,正人君子般的说出几个字:“虚心受教。”   看!有危险。   我又作死了。   楚汐身子往后退了退。   她次次点完火,总能逃得比谁都快。   可哪有让她次次临阵脱逃的道理?   裴书珩对她的脾性知根知底,知道怎么能让她炸毛,也知道如何一句话把人哄住。   楚汐捏着被褥,一点一点挪远,直到靠近墙壁,退无可退,到底身无寸缕,这般行动少了气势。   “适才不是挺能耐的?怎么,如今却怕了?”裴书珩波澜不惊的那双眸子直直望着她。   “楚楚,你若是怕,倒也没必要说那些试图激我的话,说也就说吧,纯当壮胆,可你次次该怂还是怂。”   ???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怂?她楚汐会怂?   就算她怂,你特么说出来就过分了啊。   你这是穿的衣服说话不腰疼吗?   楚汐登时不乐意了。   心里的火气一旦上来,在难消退,反倒越烧越旺,冲散理智。   楚汐‘噌’的一声用被子盖住脑袋。   选择眼不见为净?   不!怂包也是有爆发的一天,何况她是大佬的女人!   做完这些,她顺着裴书珩那边的方向摸索过去。   裴书珩身上一重,待他反应过来时,楚汐早已软软趴在他身上,有被子裹着,楚汐倒也不怕被看光。   如葱白似的柔荑,拇指不曾配着蔻丹,勾人似的一点一点若即若离的探着他的喉结。   墨发披散,顺势落下,璀然的眸子流光水漾。   裴书珩由着她动作,眼底深邃不可探,涌起翻滚的海浪。   楚汐:“……”   不!不能退缩!   她捧起男人的脸,在左侧脸颊‘吧唧’一口。   “穿衣裳可以,你帮我。”   “你没手?”裴书珩忍住冲动,沉声道。   楚汐拖长尾音,娇柔做作的说了几个字,险些把自己甜腻死:“小仙女不会呢。”   裴书珩木然:“那你平日是怎么穿的?”   楚汐一顿,她朝外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生怕有人听见似的。   随后捂住嘴,如告知秘密般小声道:“实不相瞒,我们用意念。”   生怕男人不配合追根究底,让仙女的身份倒塌,楚汐不忘添上一句。   “昨日你有本事脱,你怎么没本事穿?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不是。”裴书珩毫不犹豫。   楚汐:“……”   这就比较扎心了。老铁。   好了,没有恶心到你,我反而把自己恶心到了。   楚汐忍住心里的恶寒。   裴书珩垂眸,薄唇轻抿,在女子梨涡处克制落下一吻。   贴在那上面,嗓音含笑:“你不是小仙女吗?”   楚汐下意识把人推开。   她拧眉看着谦谦公子淡雅如风的裴书珩,指尖泛红抖啊抖。   “你这人怎么这么油腻呢?”   靠,特么也太会了吧。   ——   两人正闹着,楼下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声,粗鄙不看,难以入耳。   “陆婉,你说,是不是你差遣旁人陷我于不义?”   婆子一改在妇人面前的殷勤劲,她叉腰,一把从台阶上推下客栈的花瓶,花瓶滚下碎片一地。   下来用餐的客人一阵惊呼,连连推到安全地带。   面面相觑间,看着热闹。   婆子恶狠狠的盯着妇人。恨不得把她撕碎。   妇人温婉的面庞上布上不虞:“你在说些什么?”   婆子一把逼近,捏住妇人的手腕,她力气大,妇人压根避不开。   婆子一早醒来是在傻赖子床上,傻赖子与她大眼瞪小眼。嘴还贴着,婆子吓得连滚带爬又不忘把人劈晕。   她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好在路上行人少,傻赖子一家就他一人。   “你甭和我装傻?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货色。你早早死了丈夫,就见不得我好是么?”   婆子眼里充血:“你怎么就这么毒呢,我说呢,我那当家的怎么总是有意无意提到你,别是你寂寞空虚,想要偷人吧。”   “平日里一副贞节烈女,暗地里却是做这些勾当。偷人偷到我头上来了,不要脸。”   说着,她扬起一只手,对着妇人的脸要打下去。可手臂腾在半空,被人制止。   阿肆笑嘻嘻的看着这婆子。   “一言不合就打人,一点也不文明。”   “大伙都是公道人,你且说说,掌柜的怎么你了,我们定然为你做主,绝不姑息。”   周边的人听此,不由纷纷附和:“你说,我们都听着。”   婆子气的手抖,脸上的横肉跟着也抖了抖。   说?她怎么能说。   若她男人得知此时她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一夜,就算什么也没发生,也定然休了她。   她紧闭着嘴,不语。   阿肆依旧笑嘻嘻:“你怎么不说话了?这委屈得说出来,若藏在心底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除非你心里有鬼。” 第438章 什么叫……找不到媳妇   楚汐穿戴整齐趴在栏杆处,看着楼下这场闹剧。   见阿肆走近婆子,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又见婆子眼中带着恐惧,而后咬牙切齿瞪着妇人后灰溜溜的离开。   阿肆吓跑了婆子,见妇人惊恐未散,到底这事应他而起,当下出言安抚:“莫慌,她不敢再来。此人不是好相与的,背地也是一万个看不上你,日后选人可得擦亮眼睛。”   至于那什么公爹,还想着妇人拿银子孝敬,掀不起风浪。   楚汐看着这一切,托着下颚:“阿肆竟然寻来了。”   裴书珩一早就见了阿肆,因此并不意外。阿肆也早早和他汇报了这事。   裴书珩转动指间的玉扳指:“走了,马车在外候着。阿肆一早就准备了膳食居的点心。就在马车上。”   楚汐昨夜太困,一觉睡到现在,这会儿正饿着,听那么一句,当下小媳妇似的提起裙摆,跟在裴书珩身后。   走下楼时,惹起一番动静,两人径直去了马车。   是阿肆架的马。   楚汐小口小口吃着点心,忍不住抬眸出声:“阿肆。”   “夫人有何要事?”   楚汐好奇询问,“你与那婆子说了什么?”   阿肆也不曾有所隐瞒,他想起那婆子的恶心嘴脸,就一阵反呕。   “没有旁的,只是略微恫吓一番。”   “夫人不知,那婆子嘴臭的很。”   “小的说,若她还敢闹事,我就把她和那傻赖子嘴对嘴的事传出去,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婆子能如何,只好咽下这口血水。   楚汐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嘴对嘴!   哇哦。   酷耶。   八卦女孩正襟危坐,正要在追问一句。   “楚楚。”裴书珩闭眼假寐。嫌她聒噪,忍不住打断楚汐的言语。   “嗯?”   “你困了,休息。”裴书珩双手一伸,准确无误的把楚汐揽入怀里。   “没困。”她这会儿激动着呢。   “我说困了便是困了。”   ——   裴府   章烨抖着腿,风流倜傥的摇着扇子。找楚汐却跑了空,也不想就这么回去,就索性在这里等着。   章烨边上坐着的是宁虞闵。   不比章烨的春风得意,宁虞闵的脸很黑,臭的要命。自见了那小黑脸,他就一宿未睡。   一早,就跑了过来。   生怕小黑脸又到裴幼眠面前凑近乎。   可这趟不见薛执却和章烨碰了个满怀。   宁虞闵高傲的像一只孔雀,他放下裴幼眠的事,在章烨一侧坐下,阴阳怪气道:“呦,你还活着呢,章烨,本世子把你当兄弟,请你喝酒你都不应。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说喝酒了,就连去章府寻人,都能摸了个空。   章烨被当面指责,没当回事,很是坦荡继续摇扇子:“那还不是为了追我家棠棠,忙得很,不像世子整日游手好闲。”   宁虞闵一拍桌子,气急败坏道:“好,我算这是个理由,可你告诉我,你都追到手了为什么还不出来陪我喝酒?”   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章烨不明白宁虞闵为何还要问上一问。   自取其辱不是。   他有意炫耀,‘唰’的一声合起扇子。视线在宁虞闵身上转了一圈,拖长语调,又恢复了以往的贱。   “好不容易追到手,自然要时时刻刻陪着,难不成不陪媳妇,陪你?”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陪的。   “对了,我听闻连宁王妃都收手不再给你忙活挑世子妃了?”   说到这里,他施施然站起身子,与气急败坏的宁虞闵平视。虚虚握了握拳。   “这可如何是好呢?”   话题转变的实在太快,宁虞闵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   章烨更贱了:“你本就找不到媳妇,王妃一撒手,这就更找不到了。这可真是件糟心事。”   你说这话,若把笑意收收,小霸王还能信上一信。   说完这些,章烨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乐滋滋又道:“你啊,不像我,姻缘线在月老手里攥着。”   宁虞闵脸色黑的能滴墨。   什么叫找不到媳妇?   他那明明是挑剔。   胡说八道。   “章烨,你怕是飘了吧。”   宁虞闵气笑了:“就你这样的,也配做我兄弟,果然,还是魏恪称职。”   飘了的章烨,听到这么一句话,乐了。想起不久前刚得来的消息,他双手环着抱胸,嘴角噙着坏笑。   “宁虞闵,你这消息也真够不灵通。”   “你嘴里的好兄弟,魏大公子昨日还谴人送姑娘一篮子葡萄。冒着大雨,都坚持要送。也真够痴情。和我不相上下。”他不忘最后夸自己一番。   这话,宁虞闵怎会信。   魏恪会想女人?   除非那女人是奈何桥的孟婆。   他哈哈一笑:“扯谎你也扯个能骗住我的,就魏恪那死德行?他绝无可能对女子上心。还送葡萄?你这话实在假的可怕。”   “章烨,你真逗。”   章烨:你怎么就不信呢。   小霸王上气不接下气,抖着肩膀,笑的停不下来。   若魏恪能对女子上心,也不至于他如此费神,想给他找媳妇了。   真的,他和魏恪就这件事上,是天上注定的兄弟。一个是不想娶,一个娶不到。   章烨言辞凿凿道:“送葡萄的小厮就是那唤听泉的,你若不信,大可去问。”   笑声消失了。   宁虞闵嘴角渐渐拉平,他耳中嗡嗡嗡的,再也听不进去旁的。   不!魏恪除了死,他怎么还会送葡萄!   好气!   都是兄弟,这事竟不和他说上一说。   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藏的!   他还能抢兄弟媳妇不是?   可转眼一想,宁虞闵想哭,是激动的。   魏恪都会送葡萄了,那离他想活着还会远吗!!!   “这女子是谁?”他急切追问。   “魏大公子古怪的很,那韩家姑娘都定了亲,几月后便要成婚,他怎么惦记‘有夫之妇’?这脾气,我喜欢!”   这隐而不发的痴情,章烨佩服!   韩家?   宁虞闵绞尽脑汁去想,总算想起这么个人。   他当下瞪章烨:“什么有夫之妇?尽瞎说。”   他挺挺腰杆:“魏恪想要的,别说是女人,什么我都能给他搞来。”   魏恪不去争,他来帮着争。 第439章 是想掀了秦府吗   裴书珩把楚汐送回裴府门前,便去了趟皇宫,昨日的事,到底还需给禹帝一个交代。   眼见着马车驶远,落儿就从屋内小跑而来,见楚汐无碍,包子脸上的担忧这才散下。   可这也仅仅只是一秒。   她再次提心吊胆:“皇上昨日遣人来问了好几遭,主子,姑爷此去可别是去受责罚。”   楚汐盈盈立在一处,眼见着马车越行越远,最后成了缩阴,消失在转弯处。   她垂眸,去瞧层层堆叠绣着小朵栀子花纹的裙摆。樱唇漾着清淡浅笑。   嗓音柔美婉转,带着不可忽视的笃定:“怪罪?怎会。”   裴书珩油盐不进,恭顺有礼的同时大事上又不讲情面,禹帝提拔他,就是看上这一点。   可这样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人,时间久了,禹帝那能不心生提防。   可昨日裴书珩二话不留就擅自离职,是大罪不错,可又像世人阐明一点:他有软肋。   一个有软肋的人,禹帝还怕把控不了?   会恼?的确会恼。   可没准心里偷着乐呢。   楚汐收回视线,用帕子擦了擦沾着糕点碎屑的玉指。带着落儿往里走。   落儿没听懂,可知姑爷不会有碍那边放了心,她正要在楚汐耳畔说着府邸的两名不速之客。   可刚张嘴,就见那俩人勾肩搭背而来,笑容一个赛一个明媚,一改先前,冰释前嫌。   楚汐沉默,而后转头问:“他们这是?”   “主子不知,适才场面剑拔弩张的很,宁世子脸色沉的要命,还拍桌子。可就一会儿的功夫,怎就如此了?奴婢也不知。”   事出反常必有妖。   章烨十句有五句离不开炫耀,以宁虞闵的性子,哪里受得了。   章烨见着楚汐,当下快步上前,把在怀里藏了许久的紫檀木小匣子取出。   “娇娇,接着。”   正说着,小匣子被抛出,在空中划出一抹漂亮的抛物线。   楚汐下意识伸手去接。   匣子不重,可上头繁重的花纹刻着的百鸟朝凤栩栩如生,彰显其价值。   “我娘让我亲自送你手上。她也真是,小厮不使唤,偏生逮着我。”   楚汐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她木然道:“你以为在舅母心里,你和小厮有什么区别。”   章烨一哽。无话可以反驳。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娘从碎玉轩买的,说第一眼就想到了你。”   楚汐微笑:“舅母疼我。”   眼见两人要唠嗑的架势,宁虞闵当下打断,语气急切:“好了,难不成还要叙旧吗?快,走了。”   楚汐有种不好的预感。   章烨加上宁虞闵,能有什么好事。   “你们去哪儿?”   章烨并不打算和她说这些,毕竟嫁了人,有些事不好掺和,正要随意敷衍一二。   就听宁虞闵出言邀请。   “本世子呢,要去办一件大事。”   “这不是要去秦府玩玩,许久没去了,想的很。楚汐,你先前看我揍魏狄,如今要不要见见我与秦之逸交锋?”   宁虞闵想找个帮手,适逢章烨与他欺负魏狄时,甚是合拍,这不,夸他几句与那顾晚棠郎才女貌后,成功的把他拖下岸。   两人一拍即合。风风火火说去就去。   楚汐并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算盘,但一向有热闹,她哪会放过。   “去。”   章烨一听,头疼,恨不得此刻反悔对宁虞闵的允诺。   他咬牙切齿对着宁虞闵小声道:“你叫她做什么?你不知她犯起脾气来比谁都横。”   有你去闹事还不够,怎么还叫上一个更麻烦的。   是想掀了秦府吗?   宁虞闵就怕事闹的不够大。楚汐这个人才不叫白不叫。   “你懂什么,这叫气势。”   楚汐往外走了好几步,也不见后头有动静。转身却见两人竟还说着话,嗓音都压低了,她听的并不真切。   她不由催促:“说什么呢?还去不去了?”   说完这句话,又打开小匣子看了一眼,是里面放着根通透质地极好的玉簪子,簪子上雕刻着一支玉兰花,上头还滴着几颗不知何等材料制成的雨滴,含苞待放。   仿佛看上一眼,都能闻到馨香。   楚汐一眼就喜欢上了。   当下宝贝似的爱抚几下,然后关上匣子,交到落儿手里。   “放到梳妆台上。”   “主子不带着?”   楚汐瞅了宁虞闵一眼:“这人一言不合就打架,我怕伤及无辜,这么好看的簪子可不能磕了碰了。”   “嘿,你这丫头,既然知道去了是闹事,你跟着干嘛?”章烨走上来听到这一句话,当下头疼。   “看戏啊。”   宁虞闵见楚汐迫不及待的要出发,当下道:“先等等,去秦府的前,我得先进宫得句准话。”   ……   皇宫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主漆门,琉璃瓦,无一不彰显其庄重威严与奢华。   宁虞闵入宫直接刷脸,无需腰牌。他轻车熟路的只往御书房而行。   而裴书珩正面临着禹帝劈头盖脸的一番训斥。   他立在雕刻着盘旋而卧金龙的柱子旁,面色恭顺,身姿挺拔。   禹帝正大发雷霆。他捡起紫檀木案桌上上的奏折,直往裴书珩身上砸。   “你是朝廷命官,却擅自离职,怎么,你这是觉着朕看重你,变能高枕无忧了?”   裴书珩不躲:“皇上息怒。”   禹帝其实心里并不气,他甚至抓到了裴书珩把柄一般,心里畅快。   可到底要对之恫吓一番,又要做给旁的官员瞧瞧。   裴书珩垂目:“是臣之过。”   禹帝瞪着眼,一身龙袍,威严逼人。   “昨日大雨,你担忧夫人情理之中,可你却不上报,径直离去。裴书珩,你好大的胆子。”   裴书珩跪地行了君臣之礼:“是臣之过,仍皇上处罚。”   他这台阶给的,禹帝本就觉得差不多了,见他如此,当下顺着台阶而下。   “念你是初犯,那便回去面壁思过数日。罚半年的俸禄。”   他没说面壁思过几日,但裴书珩心里清楚,至少半月有余。   他眸中闪过暗光,最终归于平静。   不用上朝当职,与他而言,何尝不是件好好事。   正好能同祁墨一块查钰旭尧意图谋反操练兵队的分成好几处的秘密之地。   还能,多陪陪楚汐。   自成婚以来,他陪着楚汐的日子少之又少。   他起身:“谢皇上。”   这句话,与前面几句相比,是是真心的。 第440章 你不是日日给我收拾烂摊子吗   他恭敬的退出书房,就与大摇大摆而来的宁虞闵打了个照面。   宁虞闵一见是他,想起裴书珩昨日出格的事,惹来朝中一阵指责议论。   再谦谦公子才华横溢又如何?还不是做错了事?他未免沾沾自喜:“呦,你过来挨训了?”   裴书珩负手,衣袂飘飘。身姿颀长挺拔,仍旧是以往的一派清贵华然。   宁虞闵心想,这黑心肝的还挺会装,明明被训斥,还这幅‘我不在意’的德性。   有点东西。   都是被禹帝批评责罚的人,宁虞闵想,他与裴书珩还能有个一丝丝的话题,待空了还能喝着小酒,畅谈一二。   裴书珩扶了扶略显褶皱的衣摆,对着宁虞闵打招呼似的轻微点了点头,而后提步而去。   裴书珩没有回府,直接寻了祁墨。哪里知晓刚送回去的楚汐,这会儿欢欢喜喜准备出门看宁虞闵闹事。   宁虞闵:???   你都被骂了,你没准还会失去皇伯伯的宠爱,你好意思这样看不起我???   你有点狂妄!   他火气上来,对着裴书珩的背影龇牙咧嘴。   想到这次进宫一事,他生生忍住,不与裴书珩计较。   而后,经贵公公通传进了御书房。   紫檀座掐丝珐琅兽熏炉里染着香,烟雾袅袅,盘旋上升。吸上一口,能让人心旷神怡,减去疲乏。   “黄伯伯。”他咧开嘴,讨好的喊了一声,上前。   禹帝做在龙椅上,手里捧着旧窑十样锦的茶盅。因着情绪上佳,见了宁虞闵,不由露出个笑脸。   “难得你会无事献殷勤,说吧,这次又惹了什么祸?”   禹帝一生有三子,可天家,哪有什么父子感情而言。   就如他还是太子时,面上对先帝孝顺万千,全朝上下,哪一个不夸他。   可也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多么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多么想让先帝早点死。   他每日都在想,他那父皇命怎么这么长。   所以,待他登基,他把控着局面,先有前太子和三皇子暗中争斗。只可惜前太子胃口太大,又被镇国公使绊子脱下水。   为了平衡权利,他想起多年不曾问津的钰旭桀。   可宁虞闵就不一样了。   宁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不争不抢,以他为尊。忠心不变。   宁虞闵这厮混账,又没有当皇帝的本事,次次被殴打都来寻他庇佑。   这是他在几个儿子身上尝不到的天伦。   “侄儿寻你还不能是想您了?”   禹帝抿了口茶:“你就哄我吧。”   宁虞闵走上前:“不过,的确有一事。”   “那秦之逸,我看他老不爽了,皇伯伯还给他赐婚?快些收回成命。别糟蹋人家姑娘。”   禹帝前一段日子也听说了秦家的事,可到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宁虞闵提起,他也只是皱皱眉。   “你当圣旨是过家家?”   宁虞闵:“秦之逸那破东西,合该让他和那表妹长长久久,那韩知艺性子好,为人又好,可要配个好儿郎才不算上天辜负。”   禹帝哑然,看向宁虞闵。心中生气一个想法,不由试探道:“上回你看上了裴夫人,希望让我把人许给你,怎么,这回你看上那韩姑娘了?”   宁虞闵眼珠子一转,到底不好提魏恪,说难听点,禹帝不会为了将死之人而让秦家落了面子。   “我娘可不管我的婚事了,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您可是我亲伯伯,上回搅了我与楚汐的好事,我可是难受了许久,我这此可是难得看上一姑娘,您若再不满足我,没准我真孤独终老了。”   嗯,他看上韩知艺,想让他和兄弟双宿双栖,没毛病。   禹帝心思一动,宁虞闵这话,他显然是上了心。   可转眼一想,当下摆脸色:斥道:“胡闹。”   宁虞闵也不怕,大大咧咧寻了个位置坐下:“您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反正我胡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禹帝当下重重一拍桌子,惊的上面的茶具震了三震。   “你这是威胁朕。”   殿内的奴才,因着这句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可偏生宁虞闵没当回事。   “我这明明是求您。”宁虞闵面上布满了哀愁:“太爷爷最疼我了,临终前更是让您疼着我些。”   “皇伯伯哪儿疼我了?我不管,秦之逸若真娶了韩知艺,我日日去闹事,闹得他家宅不宁。”   “胡闹!”禹帝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相信宁虞闵能做到。   宁虞闵天不怕地不怕:“我一贯胡闹,黄伯伯不是次次给我收拾烂摊子么。”   你还有脸提!   禹帝沉下脸,不说话。   见他这般,宁虞闵心里有了底。他当下唉声叹气:“算了,我不该为难黄伯伯的,反正府里还有那黄小贱人的儿子,没了我,也不会无人传宗接代。”   “上回我去静山寺,还觉得那僧袍不错,改日我也穿穿。”   他小声道:“我不该为难黄伯伯的。”   说着,他小步往外挪。   “等等!”禹帝叫住他。   他让出一步:“你若能让秦家主动到我面上提起这事,这事,我便应下。”   宁虞闵懂了。禹帝是拉不下脸做出这事,又不想秦家心生怨念。   “这简单!”道理秦之逸若不听,那就打一顿,总能打老实。   秦府。   因着施茵茵有孕,秦府上下小厮婆子都战战兢兢,行事比平日谨慎再谨慎,唯恐惹了主子不虞,受了责罚。   这是,也算是一桩喜事,毕竟是骨血。韩家也表态不计较,孩子会视如己出。   可偏生有身子的是施茵茵。   这就有的心烦了。   那克夫的名声响当当,秦夫人这几日早也拜佛,晚也拜佛,只求秦之逸不要出个好歹。   就连秦之逸身边伺候的小厮也多了四五人。   更是收拾出离秦之逸院落最远的院子,让施茵茵搬进去。   当然,秦夫人已经开始打点,过几日就把人送去庄子里,直到她生产。   她也谴人去娘家送了书信,说了原委。又写到如何处置施茵茵一事,紧接着诱惑许下不少好处,带着与娘家撕破脸皮的风险。   她名下的铺子送过去不少又让秦大人提拔娘家的侄儿,也算平息了一场风波。   几日后,得到回信。得到一句准话。   果然,在利益面前,亲情什么也不是。   回信上只附着一句话:“孽女无故德行,做了此等丑事,任凭处置。” 第441章 这兄弟情,有点意思   秦夫人这次对施茵茵的爱惜被这些事闹得一滴不剩,她甚至想到这三个字就能冷下脸来。   原先打算喂一碗堕胎药,再把人随意许配人家,可这事被信佛的秦老爷生生阻止。   “此时有所阴德。”   阴德不阴德,和儿子的命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可偏生秦之逸求到她面前重情重义道:“娘,茵茵她是克夫不错,可儿子不是好好的。何况那孩子也唤您一声祖母啊。”   秦夫人并不为所动,可秦家代代子嗣单薄,这孩子……   对,只要不娶施茵茵,何来的克夫。   因此,她上门寻韩知艺得了一句准话,后一回府就准备把人送去庄子。   到底这些日子劳神费心,秦夫人眼下的青色连胭脂都遮不住。   她抱着暖炉,眼里的威严依旧,站在院落口,对着施茵茵的院子,似要透过院墙,看到那边的场景。   “那里可有哭闹?”她忽而出声问了一嘴。   身后伺候的婆子敛眉:“表姑娘昨儿哭了一宿,老奴不久去瞧了瞧,这会儿还在抹着泪。”   秦夫人冷下心肠:“她只要生下孩子,只要逸哥儿没有大碍,事后,我也会为她找一门好亲事。到底全了姑侄间的情分。”   婆子低头应是,不过,到底忍不住提了一嘴:“公子心善,只怕不同意。”   秦夫人冷笑:“凡事他都听我的,这次虽说颇有微词,可我瞒着他,只说等他娶了知艺,就把人接回来。”   她说:——成婚那日,宾客来往,你也不怕冲了她肚子里的喜。再则,韩家这次也恼了,难不成,新娘子刚入门,你还让茵茵在她面前转悠。你这是打谁的脸?你让韩家怎么想?   秦之逸同意了。   婆子的头垂的更低了:“也是,先瞒过这一阵子。”   秦夫人摆摆手,叹了口气:“这孩子哪儿都好,却遗传了他爹心软的毛病。”   “他们爷俩注定做不了伤天害理的事,那么,就由我来。”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她喜欢韩知艺,也把她当女儿疼,这次何尝不是亲手把人推远。   正想着,远远瞧见经过院门口抬着箱子的小厮一个踉跄,险些摔去,好在一旁的人帮着稳住了身子。   秦夫人蹙眉。她身边的婆子当下快步上前,冷声责备。   “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走走走,去领罚,别在这里碍眼。”   ——   三人紧赶慢赶来此。   在守卫的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下,大摇大摆进了秦府。无人赶拦。   远远瞧见扛着行李的,相同服饰的小厮。   最后一名远远跟着,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身高也矮了前面人的一截,瞧着背影年纪颇小,落后前面的小厮一大截路。   章烨上前,拎住对方衣领。   恶狠狠的问:“喂,小子,秦之逸在哪儿,带本世子去寻他。”   那料小厮红着眼圈,抽抽噎噎的吸着鼻子。   宁虞闵一阵懵逼中:他还没开始毁天灭地呢,这人哭的有点早。   小厮是见过他的,上回宁虞闵大闹秦府,如何把秦夫人怼的够呛事,他也在场。   当下哭的更凶了,还打了个嗝:“别揍奴才,小的这就领您过去。”   有人带路,几人轻轻松松闯进秦之逸的院子。   楚汐听小厮哭了一路。   小厮就是不久前被罚之人,把人带到后,他正要退下,就被楚汐一把拦住。   楚汐笑的很温柔,她从一进府,就察觉了不对劲。   一路上遇到了的下人婆子,远远避道而行,气氛也带着不可忽视的诡异。   那一箱箱扛着的,又是什么?   “你哭什么?”   瞧着也就十一二岁左右年纪的小厮更难受了,立即埋下头去,啪嗒啪嗒流着眼泪:“小的被罚了银子。”   他是前些日子刚入的府,没做几日就被罚了银子。还被一番训斥。   悲伤那么大。   “小的祖母病了,就等着我支月银过去看药治病呢。”   宁虞闵听到这里,侠义心肠升起,平素,他也不是个爱拔刀相助之人,只是这会儿厌恶秦家,连带着把小厮当做自己人。   “这秦府什么规矩,你还是个孩子,竟然罚你?”   “你来府里是挣钱的,又不是倒贴银子的。”   “我可真是看不想去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没事,我等下就帮你算账。”   小厮感动的忘记流泪。   楚汐微笑打断:“适才你们搬的是什么?”   小厮不会扯谎,当下捂住嘴。   他这反应,楚汐忍不住与章烨对视一眼。   心里的怪异感愈发的浓烈。   这小厮哭的实在是惨,楚汐也不好为难他,当下让他退下。   她喃喃道:“古怪。”   章烨:“有趣。”   宁虞闵少根筋:“什么玩意?”   楚汐暗压下心底的疑惑,把这事暂时搁浅。   这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院内小厮。两三人匆匆赶制。正要出声骂上一句:哪个不长眼的,公子院子也敢喧哗?   可看清来人,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笑容很勉强给宁虞闵行了礼。   “你们公子在屋里吧?”   “……在。”   “那可真是太巧了。”宁虞闵玩着腰间的黄金弯刀。   他抬着下巴,高傲的不成样子:“愣着作甚么?还不让秦之逸过来请我?”   ……   楚汐在身后绣花鞋轻轻踢了踢章烨,小声问:“秦之逸哪儿惹到他了,看这架势,是要玩个大的。”   章烨也知这事瞒不住,当下用只能楚汐听到的嗓音在回:“这不是,他看上个人。”   楚汐:???啥玩意?   女子眸光潋滟,也顾不得章烨后面要说的话,当下失声道:“怎么,宁虞闵别是娶不到娘子,真受了刺激,打算和秦之逸玩玩吧。”   可这架势,明摆着是闹事。   楚汐连忙推翻之前的猜测,再次得出结论:“不是?难不成他看上施茵茵了?”   小霸王怎么想的,施茵茵克夫啊,他这是想要和命运碰一碰吗?   有勇气!   章烨佩服楚汐的脑回路:“怎么可能?收起你这不着调的想法,他这是为了魏大公子。”   楚汐更不能接受了,她风中凌乱。   “所以,他这是准备把施茵茵送给魏恪,让他成功了却心愿?”   成功死翘翘吗?   这兄弟情,有点意思。 第442章 想念?你的想念就是抽她丫头吗   章烨还来不及解释,就见丫鬟打扮的婢女匆匆而至,手里抱着衣裳。   在经过楚汐时,她脚步微顿。   楚汐捕捉到她余光特地瞟过来。   这厢,秦之逸刚走到几人的视线下,那丫鬟快步上前,‘砰’的一声,生生跪在青石板上。   楚汐:嘶,听的我膝盖疼。   这丫鬟面熟,像是哪里见过,楚汐正纳罕着,就听对方哽咽。   “表少爷,这是我们姑娘一针一线缝制的,她说天气转寒,可得穿厚实些。”   哦,楚汐想起来了,是施茵茵边上伺候的。   想到那丫鬟方才不经意的举动,让女子杏眸微眯。   秦之逸还不曾向宁虞闵行礼,眼前就跪下一人,他当下蹙眉。   从小厮嘴里听到宁虞闵上门,他就心生警惕,这几日发生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丫鬟垂眸,把衣裳呈到秦之逸眼前,说着应景似的抽噎两声。   “姑娘说,赶巧了这衣裳刚制成,姑娘的手艺比不得府里的绣娘,可也是她的心意,待姑娘走后,心里也会挂念您。她不好现身,托奴婢过来传话,望您珍重。”   秦之逸原想着轻斥一声,毕竟宁虞闵在,也该有眼力见,不该让其看了笑话。   可听这么一句,心底再次燃起浓浓的无力感。   想要说什么,可秦夫人禁令他不可去见施茵茵,嘴里的话最终化为一句:“好好服侍你家小姐。”   走?施茵茵要去哪儿?   楚汐终于得知这一路来的怪异是怎么一回事了。   照理来说,秦夫人不可能那么急着把人送走。各世家正盯着秦府,若施茵茵一走,舆论难免卷土重来。   好不容易平息了些,秦夫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送走?   那么,只有出了事。   若施茵茵继续呆着,必然引起一场风波。   那到底是什么?   楚汐沉思。   是什么时间一久就藏不住的?   杏眸猛然睁大。   是肚子!   呵。   施茵茵好本事啊,秦夫人要送她走,她得维持小白莲的人设,不敢反抗,当然,反抗也没有结果。   这丫鬟也明显有备而来。   那些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施茵茵不想走,却想寄希望于她,只要她大闹一场,这事一旦传开,秦夫人哪里好把人送走,即便送,也得承担被世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风险。   呵,施茵茵这是算准了她会为韩知艺出气?   也是算准了她的鲁莽和冲动?   想到这儿,她浑身都在抖。哪儿还有跟过来看戏的心思。   她的反常,章烨看在眼里,当下正要问几句,就见身边的女子,几个快步,冲到丫鬟身旁。   楚汐扬起手,对着丫鬟的脸狠狠就是一巴掌。   书里施茵茵是陷害韩知艺流产,让着忠心的狗奴才在饭菜了下了药后才有的身子。   到底一切有了变化。   可歹毒的人依旧。   她原想着,如今一切没发生,她不好出手针对,可到底忍不住。   ‘啪’的一声,清脆入耳。   秦之逸看着这一场变故,他拦也拦不住,当下出声,略带责怪,看着之前曾动过心的美人:“裴夫人,你怎么无缘无故打人?”   楚汐冷笑,看着秦之逸,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厮就没给她留下好印象。   如今,更甚。   女子立在一处,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凝睇着滴上捂着脸,怀里的衣裳也从手里脱落。   “秦公子这话问的有意思。”她缓缓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楚汐教训人,需要缘由?”   秦之逸一听这话,不免想起楚汐早点到作风。   的确,楚汐张牙舞爪,只要看谁不顺眼,对方就得认倒霉。   这……只是挨了一巴掌,想来已经很轻了吧。   章烨看着这一幕,不满的合起扇子,语气里装满了不赞同:“诶呀,你这丫头,你怎么在别人府里就大打出手呢?”   说着,他心疼的上前去看楚汐大红了对掌心:“你细皮嫩肉的,看看,打疼了吧。这种事,也不晓得喊兄长。”   秦之逸忍气吞声,只好出声让抹着泪珠子丫鬟退下。   “等等。”   楚汐上前,一把拉起地上的人儿。   她长长的指甲刮过丫鬟的脸,语气凉飕飕的,让人浑身一寒:“多么漂亮的脸蛋啊,这巴掌印衬得更美了。”   宁虞闵见楚汐伤人,这会儿兴奋的不行,他觉得这丫鬟说话婊里婊气的。和楚汐那个庶妹有的一拼。   嗯,小公举是鉴婊达人。   一听这话,当下凑上来特地大量一番。   小公举建议:“脸蛋不怎么样,巴掌印的确好看,只是不对称,不若你右边再来这一下子?”   章烨当下不乐意了。   “消停消停,哪有这般怂恿的?”   开玩笑!他家娇娇手不疼吗?   秦之逸的脸色差的不能再差。   几人当着他的面,欺负秦家的下人,把他忽视的彻底。这和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甚至他还不知道,几人上门是为了什么?   楚汐嘴里含笑,看着丫鬟微肿脸上难以忽视的掌印,话却是对边上两人说的,她平平淡淡道:“许久没见施茵茵,我啊想念的紧,你们完事再来寻我。”   说着,她捏着那丫鬟的胳膊,扯着往外走。   想念,你的想念就是抽她丫鬟吗。   丫鬟又慌又怕,刚要挣扎。耳畔却传来一句话。   “老实些,我可不能保证会做什么。”   秦之逸怎么会让楚汐去见,施茵茵有了身子,三个月内,还不曾坐稳,可别出了事,当下正要去拦。   却被章烨堵住。   章烨又恢复了贱兮兮,他内心冷的一逼,却要风度。当下再度摇着扇子。   “女人间叙叙旧,你一个大老爷们掺和进去,可就不像话了啊。”   那是叙旧吗?   那明明看着要杀人。   秦之逸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表妹身子不适,怕冲撞了裴夫人。何况,那丫鬟没见过场面,这一路过去可别怠慢了。”   他这意思,是想亲自去送。   章烨哪能如他所愿。   娇娇嫁了人就懂事不少,能出什么事?许久没见她打人,这一巴掌可真过瘾。   娇娇和韩姑娘交好,施茵茵和秦之逸的破事,也已不是秘密,上回,娇娇还与宁虞闵跑来大闹。   这次,这般生气,也定然情有可原。   何况宁虞闵在,出了什么事,都能全身而退,再不济,还有妹夫。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妹妹得神明庇佑,也不是谁都能冲撞的。再则,那丫鬟带路是不是怠慢我不知,可你带路,就是冒犯,你一个外男,与表妹如何我不管,可应当与我家娇娇保持距离为好。” 第443章 我们公子快不行了   宁虞闵懒得废话。   “她们谈他们的,我们谈我们的。”他撂下这句话,捡起地上针脚细密的蓝色衣袍后,啧啧嫌弃打量一番,就在院子里找了个石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秦之逸分身乏术,只好盼着秦夫人得知此事,能去忙着施茵茵避免楚汐仗势欺人。   他上前,对宁虞闵拱了拱手:“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宁虞闵目的很明确,只有一点。   “秦之逸,我刚刚可感动死了。”说着,他随意的把衣裳扔置一旁。   “既然你和那表姑娘情比金坚,那又何必吊着韩姑娘,不若我就求皇伯伯收回成命,把圣旨上的韩知艺改成施茵茵吧。”   “你放心,只要你点头,我就帮你。”   秦之逸听此,总算明白他们上门是为了什么。   看楚汐适才的模样,想来宁虞闵如上次一般是陪着楚汐来出气的。   秦之逸不由对韩知艺有了怨念。   韩知艺人前应的好好的,施茵茵有孕一事不会让旁人知晓,两家都瞒下,可她却转头告知楚汐。   可不明摆着让楚汐来闹事?   安的是什么心。   可这份怨念还夹着几分后知后觉的喜意。   看来韩知艺也不如表面那样,对这事无动于衷。   她还是在意的。   秦之逸料定,楚汐这次是听到这事来为韩知艺出气的,更是不安好心变着法儿请来不嫌事大的宁虞闵。   他沉沉呼了口气:“皇上赐婚,这份姻缘便是天定。我与知艺自小婚约加身,双方也早已送了信物。秦府的事就不劳世子操心了。”   宁虞闵再胡闹,可秦之逸这会儿有底气。   他对韩知艺上了心,这几日也一直反省,这么可能点头。   若这事放在以前,他欣然应允,巴不得早早断了。可如今,到底不一样。   宁虞闵没想到秦之逸着东西还挺横。   “你也是有趣,秦之逸,本世子警告你,这事你若不同意,老子弄死你。”   秦之逸不退婚,这事,他也难办。   面对宁虞闵的恫吓,秦之逸脸色难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韩知艺收手的:“宁破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靠,宁虞闵直接掀翻石桌。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换来灰尘四溅。   他想要弄死这玩意。   宁虞闵当下掀玩石桌,就要去掀人。   章烨连忙把人拖住,在他耳侧小声道:“你这好不容易得了恩典,若闹出这一处,强行威逼,传到皇上耳里,就算这是成了,皇上也不答应。”   宁虞闵把那股气压住,他冷声问:“秦之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要再说什么,就有人踉踉跄跄而至,许是路上跑急摔了,身上脏的不行。   他年纪大了,这会儿累的不行,直接倒在了地上。   “世子!”嗓音凄厉。   宁虞闵眼眸剧缩,浑身的锋利尽失,他看着地上哪有以往半点精神气的归德侯府管家。   莫名的恐惧一波一波袭来。   他几步上前,险些找不到自个儿的声音。   哪儿还顾及的了旁的。   “他怎么了?”宁虞闵的嗓音都在抖。   归德侯府管家老泪纵横,嗓音哑的无法辨明他说了什么。   嘴巴一张一合,宁虞闵从嘴型中艰难的认出一句话。   “我们公子快不行了。”   ——   秦府侧院   寒风习习,刺骨依旧。   侧院较为偏僻,秦夫人下令,搬行礼,院内也空了一半,日常穿的用的,都空来不少。   施茵茵指尖泛白看着最后一批小厮扛完最后一担箱子。   她倚着窗,眼底都是怨恨。   姑母对她的疼惜,也不过如此。   想起远方的爹娘,再想起祖父祖母,又想起足以让她人生跌入海底的克夫名声。   施茵茵眼里的恨意愈发浓烈。   她原先打算把有孕一事瞒下,只等韩知艺嫁过来那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厥,公布于众。   那时,她如何不能留在秦府。有秦父在,姑母绝对无法痛下杀手。   届时,快姑母一步与家中串通一气,生下孩子,如何不能在秦府站稳脚跟。   可偏偏这事提前暴露。   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不能走。   这些衣服首饰一箱箱带走,何尝不是秦夫人的警告。毕竟庄子里还能缺了这些不是?何况那儿哪用得着这些。   施茵茵一手滑过平坦的小腹。秦夫人在用这些告诉她,不要生旁的侥幸心思。让她全部带走,秦府容不下他,也不会接她回来。   就在这时,急促脚步声传来。   她回神,朝声源处望去。   楚汐面容沉静,这一路上,她已然调节好了情绪。因此瞧见比以往瘦了不少的施茵茵时,并不曾怒气值爆棚,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裴夫人,怎会来此?”施茵茵几步上前,轻轻抚了抚身子,已经期待楚汐大闹,最好是搅的这事京城人尽皆知。   楚汐看着她白莲花的姿态,眸中闪过讽刺。   她懒得与她惺惺作态:“施茵茵,聪明是好,可有时候早死的就是聪明人。”   想借她换得目的。   楚汐怎么如她所愿。   她缓步上前,视线由上而下,落在对方小腹处。   施茵茵就等着楚汐失控,可如今不由让她心慌。   “你敢胡来?我可是有身孕的。”施茵茵说到身孕二字,加重语调。   她在赌,在用孩子赌。   她都自身难保了,若这孩子能换她长长久久留在秦府,也不枉母子一场。   “别在我眼前耍手段,施茵茵,我不动你。”楚汐淡淡道。   施茵茵听到这里,说是傻眼也不为过。   这还是那个不计后果,只求一时畅快的楚汐吗?   不,不该这样的。   她的表情,楚汐尽收眼底,她来也是为了通知一声。   “你的手段实在卑劣。”   这庄子啊,施茵茵去定了。   留着,难不成给他们添堵?   楚汐怎会如她所愿。   可就这么吃亏,任由她如此挑衅?   怎么可能。   楚汐温婉的笑了笑,气定神闲道:“这孩子你既然不想要,待你去了庄子,我会帮忙。”   她唇角凉薄:“那时,你没了依仗,连最后的筹码都没了,那就有趣极了。” 第444章 我特么险些都要信了   女子面容娇艳,唇角带笑,眉若轻艳,身形窈窕。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施茵茵背后一凉。   她浑身都在抖。   她知道,就算这会儿,假意跌倒,流了孩子怪在楚汐身上,秦家的确会恼,可这件事依旧会被瞒下。   甚是若裴家步步高升后,秦府为交好,一笑泯恩仇。毕竟,她只是一个不祥之人。   更可况,能给秦之逸生孩子的不缺她一个。   想清楚这一点,她不敢赌了。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护着小腹。死死盯着楚汐,哪有一贯来的娇柔白莲姿态。   “表哥只喜欢我,你以为韩知艺入府,会有什么好结果。”   楚汐不以为然,可怜的神情落在韩知艺身上:“错,他若真在意你,你又岂会被送去庄子?”   还不是畏惧懦弱,和并不上心。   施茵茵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想要反驳,因为姑母下令时,表哥也从反对过。   可反对过后呢,也不过匆匆对她说了一句:“你安心养胎,我不会弃你于不顾。”   他前脚说完这句话,后脚冒着雨却去了韩府。   听闻那夜归来时,脸色极差,甚至不曾来寻她。   施茵茵想到这儿,面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边上的丫鬟忙上前扶住。施茵茵倒在她怀里。   “姑娘,您得保重身子,这可是表少爷第一个孩子,您莫信这些,亲生骨肉他定然在意。”   楚汐听到这里,笑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还天真的人。她看着施茵茵这般,心中畅快。   是头一个孩子没错,可施茵茵到底惹秦夫人生嫌,这日后孩子接回来,保不齐不待见。   秦之逸是男子,就算疼惜,可到底没有女儿家的细腻。若有了别的孩子,那份独一无二被打碎,还剩下什么?   届时……   楚汐幽幽:“可怜哦,爹不疼,娘不爱的。”   说着,她蹲下身子,与施茵茵平齐:“施茵茵,你作的孽,这条路,跪着也要爬完。”   如此变故,施茵茵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   即便想靠着腹中胎儿,也是难如登天。   楚汐托着下颚,像是为她考虑。这一动作,如玉耳垂下挂着的耳坠也跟着晃了晃。   “所以,你这孩子还要么?堕胎药,我不收你银子。”   ——   楚汐出了施茵茵的院子时,对方已经气的险些昏厥,说话都不利索。   她慢慢往回走,不由担忧。   她抬眸忘了眼碧空如洗的天空,伸手拢了拢披风。   这婚事若能退,那便好了。   正想着,就见章烨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着,待瞧见她是,眼中一亮,疾步而来。   楚汐惊讶:“你们完事了?”   章烨:“魏大公子出事了。”   ???   出事了???   就连魏恪这个小可爱都要提前死了吗!!!   靠!   楚汐:!!!   章烨心里不是滋味:“宁虞闵已经赶过去了,我想着到底有些交情,也该过去瞧瞧。”   ——   两人不再耽搁,对视一眼,急急离开。   秦夫人得到信,正要赶过来时,一场闹剧却早早收了场。   魏恪一出事,秦家也少了一分灾难。   宁虞闵是架马去的,楚汐和章烨上了马车。   因着去归德侯府要经过裴府,楚汐当下吩咐车夫快些,再快些。她打算让拂冬去瞧一眼。   到底是药王谷唯一的后人,没准她在,事有转机。   [魏恪死时,大雪纷飞,染白了京城的街道,归德侯府一片哭声,除了宁虞闵在,没有让旁人来吊唁。]   [天妒英才,如流星一般彻底陨落,世人不甚嘘唏。]   楚汐想到这里,就一阵心焦。   这几日,所有的事都堆在了一起。   先有胥御虎视眈眈,顾晚棠不得不离京,再有韩知艺那段并不圆满的婚约,后魏恪那边也……   真是!   她不免又想起静安大师那几句无厘头的话。   楚汐一阵心慌。   章烨见她神色不对,只以为她是忧心魏恪一事。   他这个妹妹真是心善!   当下出声道:“太医也曾放话,道魏恪身子撑不过几年,听宁虞闵说平日里那些药,魏恪吃一半倒一半。”   不过,章烨说到这里,又想起,今日宁虞闵去秦家的目的。   他忍不住感叹:“宁虞闵也是急切,还想着毁了秦韩两家的婚约。”   他想着秦府是深渊,就冲着魏恪送葡萄,是个痴情人,也就陪着去了一遭。   “我还想着魏恪能和韩知艺凑一对呢,可如今一想还是算了。”   总不能让韩知艺守寡吧。   可他刚说到这儿,又不免深思,嫁去秦府,还不如守寡呢。   楚汐:???   我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她被这大消息刺激的倏然起身,头磕到车厢顶部,‘咚’的一声,疼的她眼冒金星。   她那里顾得了这个,当下疼的直吸气还不忘问:“所以你们今日去秦府,是打算威逼利诱让秦之逸点头退婚?”   章烨颔首:“对啊,宁虞闵为此特地跑了会皇宫,只要秦之逸那边松口,这事也就成了。”   楚汐:!!!   她需要静静。   章烨见她说不出话来,当下把人拉着坐下,伸手去揉她嗑到的地方:“毛毛躁躁,一惊一乍的,疼死你活该,你兄长反正不心疼,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三岁孩子。”   说到这,他也知楚汐最怕疼了,揉的力道压根不敢重。   “可别是肿了吧。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楚汐:!!!还没缓过劲来。   她深深吸口气:“宁虞闵为什么会想到凑合知艺和魏恪?”   “你这丫头,还真是操心你那姐妹,不亏是我都妹妹,有情有义!这性子与我一般无二。”   章烨继续揉着:“这要讲起来,也算是一番苦恋了。”   在这事上,他认定与魏恪有诸多话题可谈。   “兄长笃定,那魏恪对韩家姑娘倾心已久,奈何身子骨差,不敢拖累。”   这不,听着韩知艺追着秦之逸满街跑,身子骨差的,一说话就咳的不停的魏恪,伤心至极,直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想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的故事。   章烨要感动死了。   楚汐:我特么险些都要信了。   ------题外话------   小剧场,开心一刻   楚汐,韩知艺拉着裴书珩,魏恪打马吊。   智商很重要,半天下来,不是裴书珩赢,就是魏恪收钱。   楚汐:我不差钱!   楚汐:但是,我不接受输!   韩知艺:手里的葡萄不甜了!   韩知艺:魏恪,你还是去死吧! 第445章 魏大公子油灯枯尽   宁虞闵一路狂飙,直奔魏恪的院子。   屋外跪了一地的奴才,个个面色焦灼,眼眶带泪。   宁虞不由一个踉跄,竟然不敢进屋。步子千斤重,短短几步,竟然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屋外听泉小声啜泣,眼泪模糊间,看见模糊的身影,他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   宁虞闵一来,他就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他,如何了。”宁虞闵眼里都是挣扎。生怕听到他无法承受的言辞。   听泉吸着鼻子,腿这会儿还在抖,可谓是慌到了极点:“太医正在里头施针,说公子身子已然垮了,他只能尽力一试,就算这次救回来……”   说到这儿,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算这次从阎王爷那里把人救回来,可又有几个活头?   魏恪今日说困,听泉便铺好床榻,扶他躺下,端来火盆,为之盖好被褥。   可哪儿想到,这一睡,怎么也唤不醒。   宁虞闵看了眼静悄悄的屋子,焦灼的来回走动,他这暴脾气,真想一脚踹来,进屋看个究竟,可到底怕太医受了惊扰。   命悬一线,他不敢。   可等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越差,到后面,黑着脸对着不远处的柱子,一顿踢。   靠!   烦!   想揍魏狄。   可放眼一圈,魏狄并不在。   宁虞闵心高高提起,就等着太医出来宣判结果,哪儿还会计较魏狄不在一事。   “太医几时进去的?”他踢了几脚,问道。   “一刻钟有余。”   宁虞闵异常暴躁:“靠,狗屁太医,这么久了,什么本事!”   听泉听着更难受了,进去的是太医院之首,沈御医。   他可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   若她救不回公子,还有谁?   ——   楚汐赶至,便是这时。   一路她已经消化好从章烨嘴里得知的事。   一行人,行色匆匆。   “人怎么样了?”楚汐看向听泉。   听泉又把对宁虞闵说的这些在重复一遍。而后又加了一句。   “沈御医擅长用药,却甚少施针。只盼着公子福大命大。”   说着,他又哭了。   前些日子,他还特地跑去寺里为魏恪求了支上上签。   那可是上上签啊。   可怎么出了这种事。   宁虞闵听到这句话,又炸毛了。   “没什么针灸的本事,他也敢下手?”   可说到这儿他又泄了气。   平常小疼小病针灸太医院都能搞定,可魏恪到底情况不同。   那太医敢下针,也算是孤注一掷。   楚汐听到这里,施针?   她家拂冬的本事可不是盖的。   她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拂冬。   “你进去瞧瞧。尽力而为,莫不要有压力。”   拂冬福了福身子:“是。”   ——   拂冬进去时,沈御医已经束手无策,额间冒着豆大的汗珠。   归德侯府来御医院喊人,可太医院的哪有人敢出面,倒不是冷酷无情。而是知道魏恪的身子。不敢出手。   虽说归德侯府落魄,可魏恪若死了,必然惊起轩然大波。   这不讨好的事。可又不能没有人出面,他得此消息,只好就从宫里出发。生怕耽误了。   可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严峻。   床榻上的男子脸色白如纸,唇角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弱的不行,仿若下一秒就能停止。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拂冬一进屋,就热的不行。这哪里是屋子,分明是火坑。   她疾步走进,远远的看了眼床上的人。不由分说上前探脉。   沈御医手里捏着银针,已经穷途末路,不知该如何下手,看着不速之客,他直以为是府里的丫鬟。   他沉默半响,看着随时就能断气的少年,犹记得他恭顺有礼。笑容爽朗,在他成为太医院之首时,亲自送来贺礼。   “恭喜沈御医。”   沈御医不在回想,闭了闭眼,叹气道:“魏大公子气若游丝,油灯枯尽。”   可这话刚说完,拂冬快速的把插在魏恪头上几枚银针拔下。   面色沉静的从怀里取出针包。有条不絮的同时,游刃有余的随意插下几枚。   沈御医疾呼:“万万不可。”   这是在过家家吗?   可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拂冬针扎的穴位带着章法。   沈御医:???   ——   六角亭下   祁墨手执白棋,对着星罗棋布的棋举,落下一子。   “阴差阳错却不想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这些日子,我早就力不从心,你若能帮衬再好不过。”   裴书珩摩挲着触感极好的黑棋,这是上好的暖玉所致。   听到这句话,他也是神色淡淡。   禹帝让她闭门思过,按道理不该出门,可一番掩护,秘密出行也没什么大碍。   “嗯。”他淡淡应和。   “近些日子,那边安静的很。”祁墨又道。   钰旭尧那边突然间没有了动作,祁墨有些不安。总觉得三皇子党派在弄大招。   裴书珩闻言,眼里总算有了些许波动:“事出反常必有妖,总归敌在明,我在暗。”   怕什么,若真死磕到底,他们不见得输。   祁墨认同,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那胥御,近日疯狂寻人。像是魔障了。这事,还需警惕一二。”   楚汐曾在裴书珩耳畔提起这事,也知顾晚棠不日后便要离去,当下道:“无碍。”   不过提起胥御,他拧了拧眉:“派人暗中提防着,胥御到底是三皇子的人。”   这次回来,何尝不是为了辅助钰旭尧。   “胥御那边我有准备,倒是你,风光大盛,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裴书珩没有哼声,府里小厮他也换了一批。都是些会功夫的。   不过,这些还不够。   “我今日来,便是为了这事。”他抬眸看向祁墨。   祁墨早有准备:“二皇子也说了,得护着你的安危,这朝堂波诡云谲,离变天不久了,我已为你挑好一批暗卫。”   裴书珩缓缓落下一子。   “费心。”   祁墨:“你若觉得我费心,不若这段日子就帮我操劳些。”   裴书珩轻轻扯了扯唇瓣:“有事来裴府寻我,调察一事,替你分担一半。”   够义气。   可为什么要来裴府寻你!   你过来办公不可吗?   像是知道祁墨心里想什么,裴书珩低头视线落在腰间的荷包上。   祁墨懂了。   “你这是得陪娇妻?” 第446章 夜夜盖着韩姑娘的披风才能入睡   一盘棋后,裴书珩很快带着一批暗卫离去。   短短的时间,京城各处都传遍了裴大公子被斥,被罚一事。众人津津乐道之余,又被归德侯府一事砸的茫然。   “我的青天老爷,魏大公子可不能出事。”说这话的是发白苍苍的老者,她双手合十,在院内跪下身子,对着归德侯府的方向拜了拜。   她身边的儿媳跟着儿子跟着双双跪下。   “娘,你们在做什么?”六岁的小娃娃舔着糖葫芦,从外头跑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歪着头问。   “在求老天爷放过恩人。”老者道。   她还记得儿媳生产时大出血,她着急忙慌去寻大夫。不妨路上冲撞了魏大公子。就连手上的血都在那一身昂贵衣裳下留下印子。   魏大公子没有计较,甚至帮着寻了大夫。   “没有大公子,哪儿有你,宝儿,你也过来跪下。”   不止是自家小院,这消息一旦传出,就连热闹非凡的大街,瞬间安静下来,来往路人,无一不默契沉默。   裴书珩回了府,就从留在府里的落儿嘴里得知,楚汐出了门。   后又从吃着枣糕嘴里嘟嘟囔囔的裴幼眠口中得知,楚汐接拂冬出了门。   略一思忖,如何不知楚汐如今身在何处。   裴幼眠抱着小盒子,里面都是楚汐陆陆续续给她的金元宝,她坐在椅子上晃着脚。绣花鞋上缝着几颗圆润的珍珠。   她一边捏着金元宝,一边娇憨的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把最后一块枣糕吃下,这才字正腔圆道:“嫂嫂是去救人。嫂嫂是好人。”   裴书珩听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嫂嫂还说回来给我带烧鸡。”裴幼眠歪了歪头。   裴书珩难得空下来,神色柔和的听着裴幼眠说着这些。   可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楚汐带拂冬医治魏恪,是德。   可转眼间又想起楚汐曾在她耳畔谈起魏恪时,眸中都是星星,甚是不由荡起笑意。   裴书珩按了按太阳穴。   原来,他也会醋。   “兄长,嫂嫂去哪儿了?幼眠也想去。”裴幼眠闷闷道。   裴书珩给她斟了杯热茶:“宁虞闵也在,你还要去吗?”   裴幼眠一听,当下歇了心思。头摇的想拨浪鼓一般。胖乎乎的小手去扶头上摇摇欲坠的丸子啾啾。   “不去不去。”   “他上次还要和薛执哥哥打起来,太凶了。”   裴书珩清雅一笑,光线洒在他精致的侧颜上,端是柔和。   “嗯,幼眠得离这种打打杀杀的人远些。”   裴幼眠软软道:“好呀。”   ——   归德侯府   经过漫长的等待,随着时间的消逝,院子里的人面色愈发凝重。   宁虞闵知晓拂冬会医术,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他,可这么久了,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能炸皇宫,禹帝头上动土的人,背着身子直接哽咽。   不似女子的嘤嘤哭啼,男子隐而不发的无声哭泣却是听着更让人心碎。   小霸王哭了。   楚汐不由跟着愈发心焦。   ‘吱呀’一声,门总算开了。   沈御医神情恍惚背着药箱走出来,他脑里还是拂冬那随意的针法和穴位。   眼前却赫然冒出一个人来。   宁虞闵眸子通红,直勾勾盯着人瞧。   沈御医依旧神情恍惚。   宁虞闵见他这般,心跳都停了几秒。他踉跄几步,身子倒在柱子上。   悲伤将之淹没。   沈御医身后跟着的是拂冬。拂冬上前一步:“魏大公子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宁虞闵正要高呼一声:兄弟!   被这句话给生生打断。   他一下子又哭又笑。   余下几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拂冬抿了抿唇,对着楚汐道:“魏大公子是旧疾了,不配合医治,没有活着的**,今日施针小的也没有万全的胜算。”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又对宁虞闵道:“大公子虚弱的很,这会儿正睡着,万不要打搅。”   “大公子畏寒,必须注重保暖。”   “可不出门也不是个事,必须让他出屋,闷在一处也是不好。”   宁虞闵当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哪儿有平日的嚣张得意。   拂冬:“药方我就不开了,反正魏大公子也不会吃。”   宁虞闵:???   “开!媳妇我都给他找来了,他凭什么不吃。”   宁虞闵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地,这会儿又恢复了以往的德行。   “我不但监督他吃药,我还得监督他用饭,次次吃的比猫儿还少。”   听泉听着媳妇二字,已然傻眼。又听到后面一句,更是一脸的懵。   他不由小声嘀咕:“世子又说大话了,我们公子哪次听您的。”   宁虞闵瞪他:“今时不同往日,他想要娶媳妇,必须听我的。这病殃殃的身子,如何入洞房?我还想与他结儿女亲家。”   楚汐是希望魏恪身子能好,可听到这儿,她不乐意了。   “你这话说的,好似知艺能同意似的。”   宁虞闵不觉得韩知艺会不同意。   毕竟他兄弟除了短命,那秦之逸能比得上魏恪一根手指头。   何况魏恪娶了妻,还能不想活着?   他若想活着,配合治疗,身子好的机率大大增长。不过,韩知艺那边,他到底不好出面。   于是,小公举眼巴巴看向楚汐:“不若你去劝说劝说?”   楚汐想说,就算韩知艺同意可魏恪同意吗?   听泉就扑通一声,跪在她脚前。   “裴夫人,我家公子对韩家姑娘到底是不同的。”   听泉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齿,可到底硬着脸皮道:“夫人不知,我们公子夜夜盖着韩姑娘的披风才能入睡。”   一语惊起千层浪。   楚汐震惊。   这……   莫不是官配也有了变化?   CP?   我看上的小奶狗成了我闺友的老公!!!   楚汐含泪,骂骂咧咧祝他们幸福。   宁虞闵激动的一拳砸在柱子上:“他挺会藏心思啊,上回他腿上盖着的披风就是吧。真是,看上哪个姑娘就去抢啊!”   听泉继续嗫喏道:“我们公子还要了韩姑娘一件外衫。”   章烨:???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原以为我够不要脸了,这魏大公子才是高人啊。” 第447章 我都陪着你   因怕打搅魏恪的休息,留他清静,除却拂冬,几人都不曾入内。   拂冬前前后后进屋几趟。到底不敢松懈,后又在宁虞闵的催促下,开了药方。   归德侯府管家回来后,见公子无恙,一大半年纪了都是眼泪汪汪,感恩涕零之余,就要给他们跪下。   楚汐那能让他拜,当下亲自阻拦。   今日到底惊心动魄,这事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宫里那位也遣贵公公来问了几遭,即便中途宁虞闵的反应很搞笑。   楚汐见这里离不开拂冬。索性把拂冬留下。又坐了一会儿,和章烨这才离开。   “你真打算去找韩知艺?”章烨玩味的笑。   楚汐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是对是错,但总归要让她自个儿选。若真如那小厮所言,魏恪痴情,倒是不错的姻缘。”   总归是比在秦府受蹉跎好。   即便书里最后能和离,可施茵茵一走,什么都不好笃定。   归德侯府上下主子也就魏恪和魏狄,韩知艺若嫁过来,府内人口简单,魏狄又掀不起什么风浪。   章烨摇着扇子,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你说你嫁了人,怎就做起了媒婆。”   楚汐盯着他。   若没她这个媒婆,章烨这会儿还孤家寡人,抱着酒坛子哭呢。   所以,当媒婆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对贺远霖而言是个挑战。   “章烨,大冬天你有病啊,离我远些,你不嫌冷,我嫌。”   章烨动作一顿:“谁说我不怕冷的,老子都冷的能结冰了。”   说着,他斜睨楚汐一眼:“你懂什么?你到街上去看看,还有谁与我一般大冬天用扇子的。”   哦,你是在追求独特喽。   楚汐轻嘲一声:“的确无人。”   章烨得到认可喜滋滋:“是吧,是吧。”   两人绕过假山,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   楚汐:“大冬天扇扇子的,脑子都是浆糊的,这的确,没有几人如你一般。”   章烨:???没大没小。   两人互怼踏出归德侯府的门槛。   章烨努力忍住不和楚汐打一架:“我不和你这丫头计较,免得失了风度。”   你为什么对自己没有深刻的认知?   风度这玩意和你沾边么?   楚汐懒得理他。   气归气,可妹妹还是妹妹。   章烨不放心她一人去韩家镖局,他正要开口送楚汐过去,就见那个一脸嫌弃他的楚汐,脸上绽开一抹笑意。   下一刻,朝一处蹦去。   章烨定神细看,这才察觉不远处停了辆马车。   驾着马车的是阿肆。   想到楚汐骂他没脑子,又想起楚汐适才的笑。   章烨:扎心了。   他捏着扇骨的力道一重,女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妹妹更是如此!   楚汐意外裴书珩在,当下小跑跑进。   阿肆跳下马车,向她行礼。   车厢内的男子听到动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车帘。他是被罚面壁思过的,自然不好在大街上露面。   “你来接我了?”楚汐只依稀瞧见男子如玉的下颌,她抿唇一笑,浅浅梨涡乍现。   她看不见裴书珩,可不代表裴书珩看不见她。   她一笑,裴书珩的眸子便暗下一分。   他克制着不去看那勾人的梨涡,颔了颔首,却忘了楚汐瞧不见,温声问:“魏大公子可好?”   “无碍了。”   “那回去?”   楚汐摇了摇头:“我得去韩家镖局一趟。”   裴书珩沉吟片刻道:“嗯,上来。”   楚汐踩着踩脚凳,爬上马车。   正要进车厢时,这才想起被她忽略彻底的章烨。   她回眸,有些敷衍:“喂,我走了。”   章烨比她还敷衍,他摆了摆手,朝一个方向而去:“哦,谁稀罕你,走走走。”   ——   马车行的极稳,和来前的对比鲜明。缓缓驶入大街,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被在得知魏恪无碍后的人群欢呼中掩了过去。   “魏恪真受人喜欢。”楚汐靠着车厢,发出感概。   裴书珩轻瞥她一眼,嗓音没有起伏:“那你喜欢吗?”   楚汐凑上前,指尖一寸一寸缠上男子腰间的荷包。   这是哪个人才绣的,好看的不要不要的。   “喜欢啊。”   她明显看见男子目光一沉。   楚汐眼角上挑,眸光潋滟:“小乖乖,别恼啊,可姐姐最喜欢你。”   裴书珩斜睨她一眼。像是在惩罚她那一句喜欢,当下把人搂过来,一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咬了咬女子红润的唇瓣,力道也有重,楚汐疼的‘嘶’了一声。   下意识就要骂过去。   裴书珩知道如何一句话让她不恼。略薄的唇贴在女子唇角,他淡淡出声。   嗓音如玉,却有带着一份哑,砸的楚汐晕头转向,拖长语调,自带一份勾人:“嗯,谢谢姐姐。”   楚汐果然安静了。   甚至神情气爽,无法掩饰。   呜呜呜,姐姐这个称呼好动听。   和小仙女一样动听。   “对了,你怎么来接我了,今日不该当值?”脑子清醒后,她忽而问。   “闭门思过。”裴书珩淡淡道,这四个字与他而言,并不上心。   闭门思过?这四个字对学渣而言,是多么熟悉的词汇。   如今落到裴书珩身上。   就好像学霸考了零分。被罚。   楚汐不由笑出了声。身子一抖一抖的。   等笑够了,她又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裴书珩,你可以啊,阳奉阴违。”   就和考了零分还要翻墙去网吧,一样一样的。   “嗯。”男子用鼻音淡淡回道。   “这些日子应当都在府里。”他垂眸,指腹摩挲着楚汐的唇。黑眸沉沉。   楚汐:???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挺突然的。   她不想晚上陪裴书珩,白日还能时时刻刻看见他啊!   腰隐隐又酸了。   女子循循善诱:“府里的小厮你也换了一批,想来不久后朝廷得有一番动荡,你可不能松懈,不上朝也需做些大事和准备。”   少年!‘改朝换代’需要你!   重任在肩!!!   我为你骄傲!狗子!你可以的!   裴书珩任由她说着,却是没有附和。   指尖从她嘴角下滑。   缓缓落到女子平坦的小腹。   他勾了勾唇:“所以这些日子,我都陪着你。” 第448章 是葡萄甜,还是送葡萄的人甜?   这还真是个晴天大霹雳。   楚汐咽了咽口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   归德侯府通往韩府的路程并不远,楚汐和裴书珩闹了会,又把去韩府的目的和裴书珩说完,马车便缓缓停下。   裴书珩不曾下马车,楚汐只身入的韩府。   刚跨过韩府门槛,楚汐忍不住转身巧了眼身后的马车。   她没想到,裴书珩对这还挺感兴趣的。因为,她说完想撮合魏恪韩知艺时,狗子笑了!   看!男主是热爱生活,喜欢美好爱情的!!!   谁说狗子变态,她和谁急。   楚汐带着这份好心情进府,府内丫鬟带路。韩府她来了多次,又给韩知艺撑过腰,府内的丫鬟婆子都把她当亲主子。   进了院子,韩知艺正端着一盘葡萄,懒洋洋的剥着皮。   听见动静,她也只是懒洋洋的对外瞅了一眼,看清来人,又懒洋洋的收回视线。   楚汐入内,在她对面坐下。   看着葡萄,她嘴里就泛酸。   “你怎么来了?”韩知艺用帕子擦着手。   “葡萄好吃吗?”她不答反问,语气幽幽。   “甜,你可要尝尝?”   楚汐微笑:“是葡萄甜,还是送葡萄的人甜?”   韩知艺不解,那日日来送葡萄的听泉,她也不曾见上一面,都是管家转交到她手上。   听泉的长相,她也忘的差不多了。   今日,她不曾出门,打扮也是随意的很,长发披着,垂至腰间。披着件外衫,膝上放着手炉。   不过神情除了卷懒后,还有一抹不耐烦。这份不耐烦定然不是对着小仙女的。   见她没回复,楚汐眸光一闪,试探问:“那秦之逸来寻你了?”   韩知艺也没有隐瞒,想到秦之逸适才跑来,说着什么自己还在意他的鬼话,她就一阵心烦。   “来了,还别说,我现在想到我曾追逐他十多载,我自个儿都恶心自个儿。”   那你倒不用这样说自己。   对自己好点,好吗!   “施茵茵有了身子,这事伯父伯母可知?”   韩知艺指尖一顿。   这种事,她如何像爹娘去提。   她的反应,楚汐尽收眼底,心里的想法生根,愈发觉得可行。   韩知艺嗔楚汐一眼:“他说,你今日又去了趟秦府,把那施茵茵气的动了胎气。”   楚汐听到这里,满不在意:“我都这样了,怎么只是动了胎气,那施茵茵抗压能力还不错啊。”   惹来韩知艺一顿笑。   见她眉眼的愁色渐消,楚汐抿了抿唇,准备想了一路的措辞。   对上韩知艺的眸子,她踌躇几番,这才步入正题。   “秦之逸事事以秦夫人为先,只要秦夫人说东,他就不会往西,说好听点是孝顺,说难听就是盲从。”   妈宝男!   “这段时间就发生这么多的事,事事糟心,你若真嫁过去,这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虽说与书里发展不同,施茵茵也难以成气候,可少了一个施茵茵,又哪儿不会冒出来一个桂茵茵。   楚汐素手撑起身子:“若能退婚,你可想?”   若是旁人在她面前提这话,韩知艺会一笑而过。   退婚?哪有这么简单?   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可楚汐说这话,韩知艺一怔。   脑里闪过一抹光亮,她想要触手去抓。   “此话何意?”   “你觉得魏恪如何?”楚汐又缓缓坐下身子。   韩知艺眼眸微睁:“什么?”   楚汐道:“你也知,宁虞闵什么都做的出来,只要你同意,退婚的事那头会着手去办。”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过,这事端看你自己,魏恪到底身子不好,可若不抓住这根绳,你也只能嫁入秦府。”   说到这里,楚汐又忍不住伸手,理了理韩知艺额间甚是凌乱的秀发。   扔下一句话:“宁世子说魏恪心里有你。”   韩知艺:???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啼笑皆非的指了指那一盘葡萄:“就因着这葡萄,就说心里有我?这未免也太草率了。”   楚汐磨磨牙:“还有外衫。”   “你到底给一句准话,宁虞闵那儿可是等着。”   韩知艺缓缓放下手,搁在膝上的暖炉上,英眉作深思状,楚汐这些话让她心中凌乱。   她闭了闭眼,脑海里都是早几年女儿家的期盼,和男子不做掩饰的厌恶。   还有父亲缠绵病榻,被气的咳出了血。   她如今正心烦施茵茵有孕一事如何交代。   魏恪喜欢她?   她不信,毕竟她再清楚不过魏恪和她说话时,除却说到他快死的时候,眸中才有星星。   魏恪明明喜欢宁虞闵。   两个男人之间有不得不说的爱情故事。   宁虞闵是怎么回事,竟然舍得忍痛割爱?   韩知艺不懂了。这是什么操作。   楚汐自顾自的倒了盏茶,也不去催促。   其实,宁虞闵并不靠谱。   可靠不住又如何,耐不住禹帝纵容他。   韩知艺垂下眸子,小声问:“你容我想想。”   楚汐:“我是觉得,这事你大可放心,宁虞闵办不成,但魏恪有脑子,他定也有诸多法子让这婚事成不了。”   韩知艺何尝不知楚汐所言,毕竟魏恪少年有才,京城谁人不知。   莫不是魏恪和宁虞闵这小两口闹了别扭?   不对不对,这别扭玩的有点过了。   突然,电闪雷鸣间,韩知艺想法一闪而过。   她顿悟了。   宁虞闵是想借着她,来遮掩这不被世人所容纳的情爱,唯有如此,他才可以逃脱断袖这个称呼。   毕竟,是他亲自给魏狄挑的娘子。   人选是她,因着相熟,她也不会夺人所爱,因着感恩,平素还能帮着遮掩两人私下约会,再好不过。   除却这一点,宁虞闵还有旁的理由为她奔波?   瞧瞧,所有人都被宁虞闵洗了脑,以为魏恪真喜欢她。   宁虞闵成功了耶!   就连眼前楚汐也是!!!   楚汐说完这些,又去扶了扶腰,今日腰封系的紧了些,勒的难受。   韩知艺正想着这些,却见楚汐这个举动,当下把正事放到一旁,高深莫测来了一句:“辛苦了。”   身子明明乏累的很,还要亲自来跑一趟!   楚汐没有多想,当下颔首:“你知道就好。” 第449章 她忙着美丽   因着裴书珩在府外等着,楚汐也不曾耽搁,说完这些当下见韩知艺抉择两难,便道。   “那你好好考虑,尽快给那边一个答复。”   韩知艺顿时深感责任重大。   她郑重的颔了颔首。   见楚汐要走,她正要起身去送,忽而,想起一事。   “对了,我本来正打算寻你。”   楚汐侧了侧头,玉手搭在韩知艺胳膊上:“可是巧了,你且说说,寻我作何?”   “镖局里的队伍,后日可要出发了,你让顾姑娘好生准备准备。”   楚汐脚步一顿,想起章烨适才的嚣张,她忍不住坏心思的扬了扬唇。   “晓得了。”   ——   外头风大,韩知艺穿的简单,并不好出去,楚汐没让她送。   径自出了门后,她这才悠哉悠哉上了马车。   男子正抱着一侧书,半垂着眸,神色淡然,眉目隽秀,马车不比外头,有些暗,但看书光线倒也足够。   还没坐定,就见裴书珩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韩姑娘可有同意?”   楚汐在她身侧坐下,她向来怕冷,这会儿颤着身子靠着裴书珩。   “说要想想。”   裴书珩倒了些热水,因怕路途颠簸,只到了半杯,随后送到楚汐手里。   “暖暖身子。”   做完这些,他这才继续看着书上的内容。   裴书珩向来是个静的下心的,可楚汐恰恰相反。   几口温水下肚,身子回暖,她又抱起一旁的暖炉。视线不由落在裴书珩捧着的厚厚书卷上。   密密麻麻的字,学渣头好疼。   楚汐为了保护眼睛,当下便挪开视线。   不好打搅裴书珩,就自个儿找起来了乐子。   抬起柔荑,去瞧好几日都不曾抹上蔻丹的指甲。   !!!她都不精致了!   这次涂了什么颜色的好?   可得好好想想。   看完指甲,又想起章夫人送过来的簪子。   她许久不曾添置首饰了。   这银子该花就得花,不然又没银行存。   倒是有钱庄,不过钰国的钱庄没有利息。   那存什么!!!她还不如去买几间铺子。   打算好这些,她又忍不住侧头去瞧一派清贵华然的裴书珩。   狗子真好看!!!   还好不收费!   我!男人!!!   裴书珩的睫毛又长又翘,眼眸深邃,难以见底。高挑秀雅,清新俊逸。   女子的目光灼灼,强势不可忽略。   裴书珩再能静心,此刻也败下阵来。   他想了想道:“楚楚,你若是不知如何打发时间,不若一起看书。”   他的邀请,楚汐压根不想接受。   “不了,不了。”   裴书珩极少见像楚汐这般不知上进的:“你虽是女子,无法科举,可腹有诗书气自华,能修身养性又能打发时间,平日里莫只看些杂书。多看看史书是极不错的。”   这是裴书珩第二次提出这种建议了。   楚汐表示:风太大,听不见。   她忙着美丽,连杂书都没看了。哪儿有功夫看这些。   裴书珩指尖落在纸张上,他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下思忖一二,做出牺牲:“我可与你重头看起。”   可拉倒吧你。   我谢谢你!   楚汐听到这里,下意识挪的远远的,头摇的如拨浪鼓:“不了不了,不打扰你了。”   裴书珩薄唇紧抿,因着楚汐那么一闹,他如何还看的进去。   就连车厢里都盈斥着女子身上淡淡的暖香。   男子脸如精雕细琢般,定定看着试图把自己缩在一角的楚汐。   女子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她也惯会打扮。好看的让人止不住的想要去疼。   楚汐接触到他的视线,四目相对时,眼神闪了闪:“我平素就不爱看书。”   “看一页我都嫌费劲。”   说着,她端正身子:“别互相为难了。”   ——   刚回府,楚汐快一步比裴书珩下了马车,实在怕这人逮着她读书,楚汐溜得很快。   花园里,六娘刚得了最新八卦,踱着步子要去厨房,和厨娘说道说道。   她向来注重妆容,手里扯着一根草,都不像落儿一样叼在嘴里。   正走着,就见楚汐如风一般从她身侧跑过,带起一阵风。   六娘:???   她眨眨眼,从怀里取出铜镜,去检查梳的发可有被风带的凌乱。   后又回头,果然看看公子从容不迫的踏着步子。   六娘懂了,她收起镜子。   这又是小夫妻情趣。   你追我赶?   她乐滋滋的想要看看公子赶不赶,却见裴书珩下一瞬换了方向去往书房。   六娘再一次头疼裴书珩的不知情趣。   楚汐跑了一段距离,见裴书珩没跟着,她就松了口气,生怕这厮心血来潮拉着她去书房念书。   她靠着假山,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累的不想动了,索性倚着休息片刻。   心里正得意呢,却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好在靠着假山,不至于腿软甩了去。   捏着帕子的手捂住心口,那里有刹那间挑的极快,就好似要从跳出胸口似的。   不适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以为是跑急了,发生的不适反应,没当回事。   休息够了,正要提步离开,却好似听到有人在呼救。   虚弱的很。   像是从假山里头传来的。   低低的求教声带着可怖,仿若能捏住她的灵魂。   心底‘轰’的一声,楚汐脸色煞白。   [暗室里,灯光昏暗,回荡着男子凄厉的痛呼声。]   [密室内,裴书珩平静的把沾满血渍的匕首扔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人身子抽着着痉挛,面目扭曲胸口鲜血澎涌而出,他远离几步,怕污秽沾上身子。]   书里那间暗室,死了不知多少人。   楚汐身子有些抖。   她眸中全是震惊和不知所措,虽然只是依稀听到一声呼救,靠在假山上再不闻其他。   可那一声,却在楚汐脑里一遍遍回放,再回放。   是她听错了吧,一定是她听错了。   裴书珩好好的,平日里眉目皆是柔情,怎么可能还和书里一样罔顾人命,变态呢。   她颤颤索索的回眸,想要证明什么似的,白嫩的手在假山四处摸索着,试图去触书内所写的机关。   不会的,不会的,她心里一遍一边的在告诉自己。   “夫人,你在找什么?”六娘的嗓音突然而至。 第450章 今夜留下来可好?   惊的楚汐身子一颤。她压住心里的不平静,缓缓回头,抑制住情绪:“你来做什么?”   六娘笑嘻嘻,面粉哗哗直掉,她嘿嘿一笑,一如既往的猥琐:“这假山严实,小池庭院那边的才能藏人,夫人若是想与公子玩些刺激的,小的建议,还是那头方便。”   说着,她一甩帕子,兰花指翘起,特地压低语调:“小年轻果然会玩,小的定然把这事藏的严严实实,夫人若怕人发现,我还能帮着望风。”   谢谢你啊。   经她这么一打岔,楚汐狂跳不止的心平静些许,有六娘在,她如何好继续?   当下掩下眸子里的复杂之色。   腿软的不行,她深深呼了口气:“整日里不务正业,你也不怕我罚你。”   六娘笑嘻嘻,才不被这话给吓到。   她都被禁令不能戴花,还有什么比这惨的。   楚汐指尖泛白,死死捏住假山一角,任由锋利的石尖在白嫩的掌心印出红痕。   “夫人,可是身子不适,小的扶你回去休息?”六娘见此,不由发声,话毕,正要搭手上前。   “不了,我自己回去。”楚汐死死咬住下唇,面上强装镇定。   她缓了缓劲,这才一步一步望墨漪院的方向走,脚下重的厉害,提一步都能花费不少力气。   六娘站在那处,没有动,神色微动,闪过她以往从不曾有过的焦虑。   等楚汐的背影越缩越小,消失在拐角处,六娘这才收回目光。   兰花指依旧翘着,她仿若不经意间的扫了眼假山。这才扭着身子离去。   这厢,楚汐头昏昏沉沉的回了院子。   落儿正坐在院门口和扫地丫鬟闲谈,听见动静,两人连忙上前请安。   察觉出楚汐的不对劲,落儿蹙眉:“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有些累,我去躺会儿。”楚汐头重脚轻的刚要关上房门。到底没把一事给忘了。   她嗓音有些哑:“你去顾晚棠哪儿跑一趟,说是……后日启程。”   ——   顾家别院   顾晚棠知道消息后,沉默良久,站在小院口吹了许久的风。   柳月也得知,姑娘这次不好带她,当下背过身子去摸泪珠子。   顾晚棠在一阵呜咽中回神,看向柳月,上前亲昵的给她别了别发簪。   嗓音温婉:“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   柳月一把抱住她,哭的更凶:“真么多年,我可一直没有离开姑娘,即便这次您去寻姨母,可道路迢迢,孤身一人,如何自处?”   顾晚棠轻柔拍拍她的背:“都和您说了,韩家姑娘派了镖局的人送我。怎是一人?”   “何况,我后日才走,你这会儿哭的可算早了。”   柳月粗鲁的抹了抹眼泪:“谁说我哭早了。”   说着,她去院里抱出早就收拾好包袱。继续哭啼啼的走向落儿。   “我可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姑娘这一走,不知归期何时,这几日得陪陪章公子,我可不能杵着碍眼。”   柳月总算正经了:“姑娘,那事总能沉冤得雪,薛大将军看重三皇子,若他登基,都督府也就没了气候。”   顾晚棠张了张唇,蓦然突兀的笑了一声。   二皇子能不能登基,谁都说不准,可胥御如今全京城掀遍了,只为寻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必须走。   若二皇子登基,都督府,镇国公败落,她会回来,为祖父申冤。   若二皇子败,那时胥御寻不得她,也会收手,她也会回来,居在章家后院,只要不出门,就没什么隐患,她本就是个温婉的性子,有章烨的地儿,就是家。   她对着柳月诚恳的眸子,弯了弯唇瓣:“好。”   ——   这些日子,章烨日日来,死乞白赖的日日要吃顾晚棠亲手做的红烧小排。   他自小到大,有什么不曾吃过,只不过找着借口可以理直气壮的多陪顾晚棠一会儿。   今日忙了些,等他算好账本,看了眼天气,就想着去吃晚膳。   顾晚棠正切着菜,章烨就提着一份冰油玛瑙酥而来。   顾晚棠像是料准了他会至,听见院内的脚步声,并不曾意外。   章烨逆着黄昏后的金光,一袭骚包的湛蓝袍子,领角还纹着骚包的花纹。   “棠棠。”他忍住不上翘的嘴角,小步进了厨房。   一入内,就闻到了红烧小排的味道,肉香味勾人,他走到顾晚棠身后,放下点心。   “出去吧,别闹了一身油烟味。”顾晚棠把那一小撮碎发别在耳后,腾出空来道。   放到先前,别说厨房了,在章府,章烨可是公子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可这会儿却是不同,他也不讲究什么君子远离疱厨。   “你能进我如何不能进了。”他扯着嗓子道。   顾晚棠笑笑,见他执着,便不再赶人。偏生这人不消停,站在她身旁,不时捏她的垂,又试探的捏着她的腰窝。   顾晚棠虽不经事,可在醉乡阁多年,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   “去添根柴火。”她小声道,生怕这厮打搅她切菜。   章烨找到事做,果然不再黏着她。   公子哥如今添柴烧火也是有模有样的。   “柳月那丫头呢?”章烨笑嘻嘻的问着。   顾晚棠动作一顿,她到现在还不曾和宁虞闵说她的打算。总怕他性子急,会不顾一切。   她抬眸含糊道:“就我与你,不好么?”   “好啊,我早看她不爽了,日日跟在你身后,我可是吃味的很。”章烨翘着二郎腿。   顾晚棠压下心里的苦涩,她柔柔一笑,再度垂下眸子。   她不知,在她垂下眸子后,章烨眼底的复杂。   ——   一道用了饭,天色终于暗下来,柳月不在,他并不想让顾晚棠沾水,当下自告奋勇去洗碗。   他刚收拾着碗筷,腰间一紧,顾晚棠从身后抱住他。   她温婉道:“给我烧些水吧,我想沐浴。”   这是顾晚棠第一次抱他,章烨激动的都结巴了。   半响,都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晚棠咬了咬红润的唇瓣,她到底有几分羞涩,可想到日后不知多久才能再见章烨。   她张了张唇,遍布红霞:“今夜留下来可好?”   ------题外话------   最后的含蓄,你们可懂? 第451章 你就像个男人一样承认   楚汐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头昏昏沉沉,呼吸都变得困难。   落儿带着柳月回了裴府,安顿好她,眼见着时辰不早,见屋内没有动静,便悄声进入。   只掩了一条缝的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的打开,屋内凉风习习,冷的很,落儿一进内,就皱眉。   包子脸几步关上了窗。   做好这些,这才小步去了塌前,轻声喊:“主子?”   “主子。”   她喊了不下三次,见里头人没有动静,只以为她想睡懒觉,故意不起,笑道:“过会儿可要用晚膳了,您再不起可就晚了。”   她刚说完这话,这才伸手去撩开幔帐。   榻上女子面色潮红,唇色却是泛白,呼吸粗重。   落儿嘴角笑意一凝,手背去触女子滚烫的额。当下一哆嗦,大叫不好。   ——   楚汐睡的并不踏实,总觉得身子重的很,什么都不听使唤,眼皮子都重的无法睁开。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一下子是恶毒女配的惨死,一下子是有人哭喊着,被裴书珩面不改色的割了对方的小指。   十指连心,鲜血四溅。   血,好多的血。   她上前想要阻止裴书珩拿刀,可对方就像是看不到她似的。男子面色极冷,情绪看不到丝毫起伏,仿若弄死一条人命就和拔了一根草那么随意。   这样的裴书珩,比她成了楚汐后,第一次见还要骇人。   温柔的背后是一把锋利泛着光的匕首,匕首正滴着冒着热气的鲜血。嘀嗒嘀嗒落地。   这种罔顾性命,视凄厉声哀求声于无误的裴书珩,身上都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寒气。   楚汐知道这是梦,她试图醒来,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而后,梦里的画面终于消失,   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说话声,混在一起,吵的她头愈发的疼。   裴书珩得了声,便匆忙而来,拂冬还在归德侯府,便叫了最近的大夫来诊脉。   药已煎下,他坐在床侧,目光沉沉,脸色并不好看,第一次在人前少了温润。眸中涌起波涛,泛起寒凉。   他冷声道:“你们就是如此照顾夫人的?呵。”   就算落儿不在,可主子安眠,院内也有丫鬟和婆子,也该进来瞧瞧,而不是发了热,却无人知晓。   实属不应该。   墨漪院的下人都领了罚。却一声也不敢吭。   他端坐着,给楚汐额间放了沾了水的棉布。   许是冰冷冲减了热意,楚汐紧皱的眉也松了不少。   裴书珩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眼眸里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俯下身子,薄唇贴上楚汐发顶:“真是磨人。”   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幼眠冷了都知道下榻关窗。楚汐听清了他话,感知了他的轻轻一触。   心里五味陈杂。   裴书珩是不一样了,他眼里有了亮光,有了除却裴幼眠以外的柔情,他身上也有了人气。   她想要醒来,想要拉着裴书珩的衣摆,想要让他有再多的人情味。   后来,有人给她喂了药。苦的不行,她拼命想要挣扎,却乏力的沉沉睡去。   ——   翌日   楚汐这一病,如病丝抽。   府里上上下下都小心伺候着,唯恐惹来公子的不悦。   裴幼眠听到楚汐发热,当下嚷着要去墨漪院,可裴书珩下了令,不让她去。   生怕一个还没好,另一个却倒下了。裴书珩在墨漪院门口,扒拉着垂花门,莽足了劲想要往里瞧。   可自然什么也瞧不见。   小丫头气的嘴巴能吊起酱油瓶子。   她跺了跺脚,拉着六娘的胳膊:“我想进去嘛。”   说着,用手比了比:“就看一会会。”   裴书珩不发话,谁敢让他进去,就连大胆的六娘也只能小幅度俯下身子去哄。   “等夫人好了,姑娘自然看的见人。”   裴幼眠只好撅着嘴,收回胖嘟嘟的手,学着裴书珩那般,负在身后。   到底穿的和球一般,负手而行的举动,颇有些滑稽。   “嫂嫂怎么就病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还不忘自问自答:“定然是忘了盖棉被了。”   说到这儿,觉得是正确答案,她还不忘应和这话,狠狠点了点头。   六娘跟在她身后,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墨漪院。   不必想,定然受了寒,受了寒的同时,又受了假山那会儿的刺激。   ——   归德侯府   拂冬见魏恪无大碍,这才出了归德侯府。   魏恪转醒,他生无可恋的盯着床幔,似在疑惑,他怎么还活着!!!   经过这场变故,他脸色愈发的苍白,眸子没有丝毫亮光。   依旧是老样子,饭也不吃,药也不喝。   宁虞闵见他这样,端着药,恶狠狠道:“你真不喝?”   魏恪懒得说话,可宁虞闵也从他眼里看到了抗拒。   宁虞闵气狠了。   他拿出杀手锏:“成,不喝我也不逼你,但是子宥,你若让好好的媳妇还没进门就成了寡妇,这是得遭天谴的。”   什么媳妇不媳妇,魏恪懒得搭理他。   就连拂冬那会儿把脉而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明明冷得很,他都懒得放回被窝。   他这软硬不吃的模样,宁虞闵真想直接灌。   可又想和这人刚醒,若强制,没准一挣扎,一动气,又晕了过去。   我靠,老子的朋友竟然成了易碎的娃娃。   “我可与你直说了了,韩知艺那边的婚事我迟早搅黄,你这样下去,这身子如何迎亲,不说这个,难不成拜堂你要让我来?”   魏恪总算有反应了,许久不说话,他嗓音嘶哑的厉害。   “说清楚。”   宁虞闵眉眼带喜:“我让你得偿所愿,让韩知艺做你媳妇。我这兄弟够称职吧,我也无需你感动,快,把药吃了就成。”   魏恪总算听明白了,他不过就晕了一日,怎会发生此等变故。   他当下蹙眉。病若西施眉头一皱,更奶了。   他斥道:“胡闹。”   宁虞闵看他这样的反应,不由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从听泉嘴里谈起这些,他还险些以为魏恪心里没韩姑娘呢。   他当下用药勺搅搅药汁,眉飞色舞道:“够了啊,装过头了。”   “魏恪,真喜欢,你就像个男人一样承认。”   魏恪眨了眨眼:为什么要加一个像字。 第452章 我嫁进来定不给你添乱   韩知艺来时,便是这会儿。   她现身于归德侯府,管家像是见到宝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她,笑容满面。   怪瘆人的。   听泉毕恭毕敬的把她领进院子。其间路上遇到府内的小厮丫鬟,他们都一改昨日的悲伤劲,欢欢喜喜过来请安。   就连府里切菜的厨娘听见动静,都忘了放下菜刀,急匆匆跑过来看人。   重心捧月,再不为过。   韩知艺:嗯,有点儿心虚。   等走进院子,听泉觉得没什么好避讳,也没想着传报。   直接要把人送进屋。   韩知艺就听到这样的对话,清晰入耳。   ——胡闹。   ——魏恪,真喜欢,你就像个男人一样承认。   听听!   这是什么对话!   不心虚了。   韩知艺被这种爱情感动了。   宁世子竟然也会对魏恪撒娇。想要证明感情一般,她需要魏恪像个男人一样承认,魏恪喜欢他。   韩知艺不由捏了捏帕子。   没准,毁天灭地的宁虞闵,也许是在下面的。   也对,生的像个姑娘,在下面也不为过。   韩知艺这些日子被秦家那些破事闹得不爽快的情绪,被这对话打碎。   看,还是有爱情的。   她的到来让人始料未及之余,却又觉得情理可原。   宁虞闵看清来人,当下松了一口气:“来了啊。”   说着,眉间一喜:“你这是想通了?我就说,这么好的事,你如何能拒接。”   魏恪慢吞吞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韩知艺。又慢吞吞收回视线。   想了想,继续慢吞吞的把手臂藏到被窝里。   这种反应,宁虞闵没有察觉他的反常。只是喊门外女子进来。   韩知艺当下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总觉得打扰了两人的浓情蜜意。   毕竟魏恪还没有像一个男人一样承认,他对宁虞闵至死不渝。就算他成了亲,可依旧痴心不改。去安宁虞闵不安躁动的心。   她踌躇不前:“我影响你们了吗?”   影响你们卿卿我我了吗?   宁虞闵不曾理解其中深意:“傻站着作甚,进来。”   见他神色没有不虞,韩知艺入内。屋内烧着火盆,她当下就被这股热潮熏的满脸通红。   她也不打算废话,直接步入主题:“那事,我想了一宿。对我有利无害。”   说起嫁人,还是眼前榻上幽幽望着床顶的男人,韩知艺没有丝毫羞涩。   因为!他们不过是互助互利罢了。   “我同意。一切听世子的。”她昨日一夜无眠,这会儿人有些憔悴,可眸子里的光亮是遮不住的。   她仍旧是一袭红裙,洒脱张扬。不曾抹胭脂,但到底为了显气色,涂了口脂。   这个交易,她是赚的。   能摆脱秦家的同时,还能亲眼见证爷们之间的爱情。更有源源不断的葡萄。   宁虞闵到底比魏恪小几月,说起来,若韩知艺嫁过来,他还得喊一句嫂夫人。   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操办了兄弟的婚姻。   他不由去看魏恪的反应。   嗯,没有反应。   魏恪半躺半靠着,鸦羽似的眼睫上还沾着水雾,遮住那双看淡生死的眸子。   韩知艺一入内,就急切的说要嫁给她,魏恪眸光一闪,那颗平缓跳动的心,不受控制的快了。   这种反应,魏恪不曾尝试过。   宁虞闵颔首,浑身都是干劲:“你果然有眼光,那秦之逸有什么好,周身上下有什么比得上我们子宥。”   韩知艺狠狠点了点头。   嗯嗯嗯,你家子宥最好!   没错没错没错。   都是自己人,互相知晓对方什么心思,这边上也没外人,宁虞闵可真是谨慎,偏生前面还要加个‘们’字。   “宁虞闵。”魏恪压下心里的悸动,嗓音虚弱动了动干涸的唇。。   “你出去。”   宁虞闵正要瞪人,凭什么他忙前忙后,这家伙一看媳妇来了,就要赶他?   这是人干的事吗?   可转眼一想,罢了,谁让他是兄弟。   当下把手里的药碗递到韩知艺手上:“好好好,我走,不杵这儿,让你碍眼。”   韩知艺莫名,她抿了抿唇,缓缓垂头。   得出一个结论:宁虞闵醋了。   不过,韩知艺没有非分之想,她也生不出愧疚之心。   她上前,走近魏恪。见他这病殃殃的模样,当下蹙蹙眉。   “你支开宁世子,是有话与我说?”   魏恪慢吞吞对上女子平静的眸子,心跳又快了。   这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他并不想娶妻,即便他不讨厌韩知艺,毕竟他快死了。   好好的姑娘,嫁谁不好。   他知道秦韩两家的罅隙,韩知艺想摆脱秦府也并不意外。可宁虞闵开出的条件却不地道。   “我会为你解除婚约,你也无须嫁我。”   韩知艺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下:“归德侯府我是真心想要嫁的,赐婚一黄,京城里谁还敢娶我。你就当行行好。”   “你也无须劝我,适才我一路走来,府内的奴仆都是不错,我很欢喜。我自幼无忧无虑惯了,归德侯府,挺好的。”   “你也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整日惦记那些做什么。你没瞧见宁世子多难受?”   “魏公子,我保证,我嫁进来定不给你添乱。”   韩知艺向来遵守受人钱财,给人办事的道理。这次宁虞闵帮她,她怎么能没有江湖气概,因着魏恪一句话,就想坐享其成。   魏恪沉默了,他苍白的面上尽是茫然。   可女子眸子闪满了亮光。   她说——嫁进来不会添乱。就好似再说,我会好好做你妻子。   魏恪只觉得身上都寒意散了些,锦被下的手不由攥起。他仓皇的挪开视线,不敢再看韩知艺的脸。   嘴里的拒绝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来。   他内心深处,好似也不想说。   见他不说话,韩知艺也知对方同意了。   女子到底感叹,魏恪对宁虞闵多么上心,甚至不想和旁的女人有星星点点的瓜葛。   只为宁虞闵有安全感!!!   韩知艺感动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死呢!   “喝药!”韩知艺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也不管魏恪拒不拒绝,当下舀起一勺就往他嘴角凑。   魏恪闻着药味,嘴里就苦的厉害,可被窝下的手一松,他就像着了魔似的长了嘴。 第453章 楚楚,你当我是摆设吗   楚汐是在申时醒的,退了烧后,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   裴书珩照顾了她一整宿,这会儿眼下有青色正靠着床沿小憩。屋内没有人,楚汐醒来不曾发出声响,男子也不曾醒。   屋内更不曾掌灯,昏黄的光线称的男子面色愈发柔和。浓密的眼睫晕下一团光影,眉如墨画。   身上穿的依旧是昨日那身。他那么喜洁之人,却为了照顾她却不曾换衣裳。   楚汐咬了咬唇。   心里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滋味。   楚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哪儿料到,裴书珩睡的不熟,一听到动静就睁了眼。   见她醒来,裴书珩不由松了口气,用手背去触楚汐的额,见不烫,精致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训斥:“楚汐,你可真是有能耐。前一秒活蹦乱跳,后一秒就闹起了发热。”   他如今惯来唤她楚楚,尤其是床笫间。若是叫楚汐二字,必然是不虞了。   楚汐身上这会儿不发热了,眼里有些发热。   堵不住的难受。   可面对这样的裴书珩,她哪儿舍得怪罪。就算知道假山那边的人,裴书珩有错,可楚汐就是自私的不想怪他。   因为,这是她的裴书珩啊。   女子泪光点点,咬着唇瓣。   裴书珩见这般,不由蹙了蹙眉。莫非凶了些?   毕竟楚汐那么娇,听不得一句重话,如今尚且病着,若一味指责,没准脾气上来得闹还得哄。   裴书珩眉心皱了皱,说出来的话却和先前截然不同,嗓音恢复以往的温润如玉:“好了,多大的人了,说哭就哭。”   “适才梦里呓语嚷着头疼,如今可好些了?”   惜字如金的人不厌其烦的说着这些。   “你从昨夜至今都不曾进食,可饿了?厨房温着粥,我这就叫人送来。”   楚汐半坐着身子,也不说话。   裴书珩只当她是身子不爽利。   话毕,修长的指尖忍不住点了点女子挺翘的鼻,那红通通的眸子如兔儿般乖巧,惹人疼惜。   楚汐听着他一句一句,手心不由蜷了蜷。   厨房很快送来鸡丝粥,落儿接过食盒,敲了敲房门后,听到一声‘进’字,这才规矩推门而入。   楚汐眼尖的瞧见落儿食盒里放着两碗粥。   落儿搁下食盒,本想着留下伺候,可姑爷没发话,她不好擅自做自。   “姑爷辛苦,主子这会儿醒了,您好歹也陪着主子吃些。主子这头还指望您陪着。”   话毕,她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下。   楚汐睫毛颤了颤。   听落儿的话,她也知裴书珩也没怎么吃饭。   她看了眼倚着床角,端起白玉碗,试温的男人,小声道:“我自己吃。”   说着,正要伸手去接。   裴书珩蹙了蹙眉,察觉到了不对劲,放到往常,楚汐定然变着法的恨不得把自己说成绝症,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他眸光一暗,嗓音淡了下来:“平素嚷着我不够疼你,如今要喂你,你却矜持上了。”   说着,他眸子黑沉,直勾勾落在楚汐身上。   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托着瓷白的碗,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手好看还是上好的瓷白碗更吸人眼球。   楚汐来还不急思考,就听男人来了那么一句。   裴书珩的语调是漫不经心的,但字字清晰,一字一字砸了过来。   “楚楚,你当我是摆设吗?”   说着,带着强势的把鸡丝粥送到楚汐唇瓣。   一时之间楚汐不知道是手好看,还是玉碗更甚一筹,但她心下一颤。毋庸置疑,裴书珩说的是万千女性都阻挡不住的言辞。   她唇瓣轻启,吞下炖的极烂的鸡丝粥。很香但也不油腻。   一口下肚,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饥饿感。   楚汐乖乖巧巧,难得没有作妖。随后指了指食盒里头的凉拌开胃小菜。   因着身子不爽快,她嗓音也比以往的还软:“我想吃花生米。”   裴书珩顿了顿,倒没有拒绝。   “还有冬笋,我也要。”   裴书珩不厌其烦,她点什么,就喂什么。   楚汐喝了半碗粥,再也喝不下,裴书珩也不强迫,夜里楚汐若饿了,再让厨房做便是。   他用白帕子擦了擦楚汐的唇。又极快的吃着自己那份。   吃得快,但动作依旧优雅。   嗯,不亏是男主。   “可要喝水?”   不说喝水还好,一说喝水,楚汐小腹就涨涨的。   她娇颜一红,当下要下榻。   可身子软绵绵的,起的又急,便倒了下去。   裴书珩手疾眼快的扶着她,而后,一手搂住她的腰。面色一沉,刚要斥她。   可到嘴都话又因脑海里女子泪汪汪的眸子而咽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梳理好情绪,这才道:“怎么了?”   楚汐推了推他,两腿紧紧合起,快要憋不住了。嗓音急切:“你去唤落儿进来。”   裴书珩面色淡淡,也不起身,强势的搂着她的腰:“不唤。”   大有楚汐不说,他就继续耗着。   他一向耐心不好,可楚汐知道,裴书珩在这些事上,能陪她耗一天。   裴书珩能耗,可她耗不起啊。   楚汐急的眼眶泛起了泪花,她抽了抽鼻子,嗓音终于染上了哭腔。   女子如玉的肌肤隐隐透出艳艳晕红。她闭了闭眼,豁出去了,   声音低的跟个什么似的:“我要如厕。”   裴书珩淡定的面庞因着这句话也闪过丝丝窘迫。   楚汐感觉丢人,她死死不睁开眼,不曾瞧见,裴书珩耳廓也泛起了红。   她等了等,却等不到裴书珩出去叫人。却等到身上一重厚厚的毛毯把她包的严严实实。   继而身子又一轻,被抱了起来。   楚汐因着她这一动作,死死咬住唇,忍着那股子冲动。   丢脸,真丢脸。   丢脸到她想晕死过去。   上一次丢脸还是月事把裴书珩寝衣弄脏。   然,更丢脸的还在后头。   她听到男子嗓音低低的,带着不自然,却又那么的不容反驳。   “莫急,我带你去。”   楚汐因着这句话浑身都在发烫,她感觉自己好似又发热了。   我不要你带啊!   我要拂冬!   你抱着我去嘘嘘,你不嫌别扭吗!!! 第454章 完完整整是他的   夜幕降临,天幕上如抹了泼墨画一般。黑的浓稠,好在繁星点点,点缀其间。   府里上下除了分批守夜的暗卫,旁的都一睡下,一时之间,除了墨漪院各处陷入了沉寂。   楚汐想死。   真的。   她不知适才是如何熬过去的。只觉得心跳如雷,纤细白嫩的玉指紧紧攥着锦被。   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脸上因那会儿的羞愧,泪光还未干。眼角也泛着红。   咬着红唇。   小解后,生理是舒服了,可心理……   楚汐没脸见人了。   就连洗漱时手都是抖的。   那窸窸窣窣如厕的声响就算她有意克制,可裴书珩听见了吧,他定然听见了。   楚汐紧紧缩在一角。浓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如纷飞的蝴蝶。暴露着她此刻在装死。   裴书珩收拾好,又去隔间沐浴洗漱。待回来后,身上之穿了件寝衣,再有的便是随意披着的外袍。   他缓步入内,眉梢带着水雾。身姿挺拔,潇洒文雅。墨发披着,干的差不多了。   漠然的眸子觑了眼床上挨着墙角的一团,染上些许柔和。   他不紧不慢的熄了灯,独留一盏灯染着微弱的烛火。方便起夜用,烛火噼里啪啦的发着声响。   床榻一重,他躺了进来,楚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继续装死时,耳畔传来意味不明的一身轻笑:“你的面皮竟也有如此薄的时候。”   这是什么话?   听着像骂人。   楚汐想反驳,可是她选择继续装死。女子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身躯僵硬。   裴书珩长臂一伸。   楚汐下一刻被卷入熟悉的冷松木清香的怀抱。   “楚汐,你害什么臊?”   楚汐忍了忍。   小仙女怎么就不能害羞了?   裴书珩这般是料定她假睡,若再装下去,这厮没准又要笑话她。   楚汐权衡一二,只好睁了眼。   女子全身上下都软,尤其这会儿因着不舒服,杏眸含着水雾,颇有楚楚可怜之状。   因一番折腾,寝衣下滑,露出胜雪的肌肤。   嗓音也是娇软的不行,偏生她故意提高声音,想要用气势压倒人。   可她不知,越是这样,裴书珩越想要‘欺负’。   “有本事下次你小解时,我给你拖裤子啊。你若能一本正经坦然受之,我算你厉害。”   裴书珩摩挲着薄唇贴了贴女子的额。漫不经心的笑笑。   昏黄的光线一晃一晃的,床榻也不知何时合起了幔帐。不由燃起了暧昧感。   男子的嗓音淡淡,他眸色渐深的摩挲着女子的腰窝。   “却之不恭。”   楚汐:妈耶,被你的骚给打败了。   果然,裴书珩在榻上没有底线。   楚汐张了张唇,却是哑然无言。半响,才嘟嚷一声:“你好意思,我才不好意思呢。一大老爷们,合适么?”   楚汐翻了个身,不想理人。   那料被裴书珩抬起下颌,下一瞬,留下温柔缱绻的稀碎亲吻。   他很克制,很快松开。稳了稳心神,听着怀里软若无骨的女子轻轻喘息。   裴书珩一直都是个细心的,楚汐的反常,他也尽收眼底。修长的指尖缠着女子柔顺的墨发。   他半支起身子:“你怎么了?”   这句话,让楚汐睫毛颤了颤。她想逃避,可这种事不能避。   她不是好人,却也不是个能把这事放在脑后,不去搭理。   旁人的死活,她不想在意,她在意的是眼前人,会步入了书的后续,冷冷清清,视鲜血于无物。   楚汐轻轻挨着他,指若葱根的手,下意识捏起男子的衣领。   裴书珩眉头也没皱一下。任由女子把寝衣闹出一团褶皱。   楚汐嗫喏道,嗓音很轻却让裴书珩听了个清晰。   “假山关的人,犯了什么错啊。”   她没有问,你为什么抓人,你怎可罔顾律法律令。   她知道裴书珩这人的狠,也知道裴书珩不会无缘无故去伤无辜之人。   裴书珩身子一僵,面色凝重。这事的暴露的突然,他也只是收紧搂着楚汐的力道。   他不想说这些,也不想在楚汐面前暴露黑暗的一面。楚汐先前对他的畏惧至今历历在目。   可女子眸若点漆,巴巴的望着他。面上不曾有丝毫疏离。也不曾有片刻对他的不喜。   满心满眼的依赖在此刻如何也藏不住。   裴书珩薄唇紧紧抿着,眉目也染了一层冰霜,说出来的话有些僵硬。   他嗓音很淡,淡到风一吹就散:“齐家药铺,那条巷子。”   楚汐拧了拧眉,蓦然间,眸子睁大。   她想起了不久前街上路人谈论的失踪了对痘坑男,童俊生。   “他不该欺辱你。”裴书珩慢吞吞道。   楚汐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把她淹没。   生病的人总是极为情绪化。   她张了张唇,嗓音带着哽咽:“书珩,把他放了好吗。”   童俊生这些日子脑子也不清楚了,许是把他吓坏了,这些日子疯疯癫癫。   说着话也只会蹩脚的喊着‘救命’二字。   裴书珩垂下眼睑,他喟叹一声,低低的道了一个:“好。”   ——   待天际泛起了鱼肚皮,晨曦徐徐拉开帷幕。   韩家走镖的十多名汉子,拉着一车又一车的金银首饰出了京城。   城门大开,边上站着兵服的守卫官员。   胥御的人混在其间。每辆马车通过都会拦上一拦。查看一番。   这几日还不曾寻到人,胥御的火气愈来愈大,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就差把京城翻了一个底朝天。   眼见一车一车马车驶来,有人就要去拦。   边上的人斥道:“你这新来的,怎么回事?恪尽职守也就罢了,可韩家镖局的车也敢拦?退下!”   韩家镖局多半是替达官显贵办事,若是耽搁了时辰心生不满,和主顾说上一声,他们这些人还不都得腿层皮。   顾晚棠安然无恙的出了京城。   她捏紧帕子,面待怅然。   她给章烨留下一封信,劝他莫冲动,劝他好好经营生意,劝他好好的,劝他若没遇上好姑娘就等他,若遇上了。   那……她会祝福他。   章烨是光啊,就该好好的。   玉颈上还遗留着男人留下的痕迹,顾晚棠不曾后悔。   这一世,她是章烨的了。   完完整整的是他的。 第455章 天凉了,该换丫鬟了   马车队伍不急不缓的驶着。   出了京城不远处便是山峰,山路不好走,马车颠簸,车轮子愈发的缓慢滚动。   无人可见小山坡上站着一人。   紫袍飘飘,手执折扇,五指因克制的冲动死死捏着扇骨。也不知他在这儿站了多久,衣袍站了晨露,竟也不觉得冷。   章烨没有去看信。   从顾晚棠坚持住着那间院子不曾搬离,他就有了猜忌。   他装作不知,顾晚棠要走。   顾晚棠瞒着他想要章家不受牵连,就和他瞒着顾晚棠,他早已做好为她披荆斩棘,步入二皇子一派。   他眸中翻滚着情绪,目送车队行远。走了也好,若二皇子败了,她也能无恙。   ——   楚汐醒来,全身都闷出了汗。鼻塞,头疼也去了个干净。恢复了活蹦乱跳。但到底还是没力气,没胃口。   等她醒来,裴书珩恰巧去了书房。楚汐见裴书珩不在,火急火燎的吩咐落儿备好热水。   包子脸一听当下道:“姑爷吩咐了,您身子未痊愈,不该沐浴,万一又冻着了,小的难辞其咎。”   怕楚汐不依,落儿还上前去劝:“瞧您脸色还白着,就莫折腾了,拂冬那儿正煎着药,没准吃上一帖就好了。”   楚汐才不会被落儿给忽悠了。   就是裴书珩不在她才可以虎着脸要沐浴,若他在,定然不允。   楚汐:我特么好卑微。   她当下板起脸来:“你听他的作甚,后院上上下下都归我管,他还能给你提例银了?”   落儿坚持己见,不为小钱而折腰。不卑不亢的立在一处。   她摇着头:“不成不成不成。”   楚汐瞪他,她也不为所动。   她盯着落儿,幽幽道:“天凉了,改换丫鬟了。”   落儿面上惊恐。   楚汐终于得偿所愿,不过,她也有分寸,洗的很快,又让落儿‘毁尸灭迹’。   落儿刚收拾完:“柳月也来了,本想来屋外候着,让主子见见。”   说到这,她又撇了撇嘴:“不过适才来时,摔了一跤,衣裙都破了。小的便让他回去收拾收拾。”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了裴幼眠的嗓音:“嫂嫂。”   小姑娘昨日担心的很,如今一早见裴书珩解除了对她的禁令,一刻也不曾耽误,屁颠屁颠而来。   她手里攥着糖人,穿的圆滚滚的向楚汐跑来。身后跟着云坠,还有盛装打扮一枝花的六娘。   小丫头一个急刹车,在楚汐跟前停下,圆溜溜的眼珠子纯粹的像一弘泉水。   “嫂嫂,你好多了吗?”   楚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好了。”   裴幼眠人小鬼大的学着裴书珩负着手,严肃的点了点脑袋。与她嘴里沾着的点心碎屑相称,让人啼笑皆非。   “如此就最好了,六娘说了,兄长昨日不假旁人之手照顾嫂嫂,嫂嫂若是不痊愈,就是兄长的无能。”   她说到这里,又娇憨的笑笑,傻里傻气道:“六娘还说了,世上男人若都想兄长一般就好了。”   楚汐忍不住瞥了一眼裴幼眠嘴里的人,实在难以想象六娘能着调一回:“那六娘还说了什么?”   裴幼眠想了想。字正腔圆道:“六娘还说,没看出来卖豆腐的张六去醉乡阁点了好几个姑娘。真会玩。”   裴幼眠说到这里,忍不住的撅嘴,转头去看被她出卖的透透的六娘。   “醉乡阁好玩吗,幼眠也想去。”   六娘不假思索:“好玩啊,男人门最爱去了。”   果然,楚汐就知道六娘正经不了太长时间。   平日里不着调,可有些话也该在裴幼眠身上注意些,这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该提。   女子美眸一蹙。一看就是要训人的模样。   可说出来的话却成了。   “张六怎么回事,他那媳妇还有着身子,他竟然去鬼混。卖豆腐卖了点小钱,就忍不住潇洒了?”   这话一下子说到六娘心坎了。   “可不就是,平日里多说一句话就脸红的人,没想到会背着张娘子偷吃。”   “今早,张娘子一早就跑去醉乡阁大闹。”   六娘说到这里,眉宇间都是厌恶,就连手里的瓜子都没心情嗑。   “张娘子平日温婉,这次也撒泼了一会,在张六俊朗的脸上抓住好几道血痕。”   闹得很大,围观者一波又是一波。   张六闹了个没脸,也气妻子在外不给足他面子,张娘子有身子,他不能动,可日日憋着,就忍不住来了醉乡阁。   眼见周边指指点点,张六的脸愈来愈黑。好不容易把看戏的人轰走。   “张娘子气狠了,当下就要去打张六包下的那姑娘,两者推搡间,整个人从楼梯下滚了下来。”   楚汐听到这里,面色愈发凝重。   她都不记得张六长何等模样,可这名时常从六娘嘴里提起,对他也颇有好感。   觉得是个疼妻子的。   可今日一闻,形象彻底颠覆。   即便这个朝代,男子逛花楼,再寻常不过。   “张娘子如何?”她当下问。   六娘长吁短叹:“张娘子倒无碍,只可惜孩子没了。”   楚汐不由听着难受。   贯穿全文的张六要game over了吗?   此时,落儿焦急的跺了跺脚。她这一动作,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拂冬端着正煮好药进来,见气氛凝重,除却姑娘心无旁骛的舔着糖人,旁人都是义愤填膺之色。   拂冬面无表情上前。   就听落儿狠狠道:“若扬鹤背着我外头乱搞,我定然让他不得安生。”   拂冬想了想,再一次劝道:“你可以不嫁的。我能帮你。”   落儿一怔,默默地闭了嘴。   拂冬太热情了,热情到希望她和扬鹤成不了。   楚汐因着拂冬这一句,不由乐了。   她实在不能想象拂冬日后若有心上人,会是如何一番光景:“拂冬,若你男人与旁的女子有了瓜葛你会如何?”   拂冬老实巴交:“我不曾有男人。”   楚汐想了想:“你就想想那人是阿肆。”   拂冬想也没想到:“他身子虚,没那能耐。”   六娘:“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试过了吗?”   拂冬无视她的黄腔:“他太瘦了,并不魁梧。”   沉迷医术的她,语气里终于有了一点儿小骄傲:“不过,有我在,这都不是大问题。”   楚汐当下捂住裴幼眠的耳朵。 第456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拂冬恢复了惯来的面无表情回答先前的话:“我会祝福他。”   正匆匆过来取书的阿肆,泪流满面。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   楚汐一直知道,宁虞闵的腚被狗舔过。她也知道宁虞闵自小就有了阴影——怕狗。   以至于有小公举的地儿,寸狗不生。谁也不敢拿命把狗凑到宁虞闵身上凑。   可今日,有了。   楚汐和几人正闹着,就听外头传来惨叫。   很熟悉的嗓音。很悲怆的惨叫。   几人面面相觑间,不由出了屋子,去看院内鸡飞蛋打的一面。   毁天灭地的小霸王,正被一只土狗追的满院跑。嘴里不时哀嚎,做凶神恶煞之状,试图驱赶:“滚啊!”   “小畜生,你不怕本世子剁了你。”   “你再追?再追,今天就吃狗肉。”   “娘的,魏恪,你给我等着!”   宁虞闵不久前还在归德侯府得意连连,后知魏恪同意了婚事,更是抬起下巴,夸自己的话一句又是一句。   谁料到,他憋足劲给魏恪娶老婆,魏恪却是扭头放狗。   靠哦。   宁虞闵身边不曾带小厮,他又惯来嚣张跋扈,路人纷纷闪躲,竟无一人肯上前帮他,他只好一路狂奔。   奔着奔着,奔进了裴府。   足足跑了三条街啊,他的腿都要断了。   可这该死的犬,死死跟着,还时不时在他身后‘汪汪’两声。   他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当下破音道:“楚汐,楚汐,帮帮我啊。”   楚汐没帮,她静静的看着宁虞闵绕着她的院子跑了好几个圈,一阵无语。   宁虞闵面色惨白:“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说着,爬上没有一根叶子的梧桐树。对着下面的狗瑟瑟发抖。   裴幼眠眨了眨眼,眸子一亮,当下圆滚滚的身子上前,抱起那条浑身雪白的小狗。   小狗毛茸茸的,像一团棉花糖。嵌着琥珀色的眼珠子,吐着粉嫩嫩的舌头。   裴幼眠直接把糖人掰了一块,送大小狗嘴边。   “给你吃昂。”   只听‘嗷呜’一声,小狗萌死一片人的舔起了糖。   宁虞闵感动死了,果然,这些人里,就软妹一人在意她。   楚汐看完这场闹剧,她轻飘飘的目光带着鄙视:“宁虞闵,你就这点出息?”   宁虞闵一哽,可再可爱再小的犬,在他眼里,都恶心。   他甚至依稀还记得那湿漉漉的触感,和狗吐舌头的热气。   宁虞闵死活也不下树:“你懂什么,这条狗追了我三条街,娘的,就是变态。”   毫无意外,明日京城议论的头条就是宁世子被狗追击,相爱相杀的话题。   裴幼眠抱着小狗舍不得撒手,一蹦一跳跑到楚汐边上::“嫂嫂,它好可爱,我可以养吗?”   宁虞闵如临大敌,当下快楚汐一步高声道:“不可以!”   裴幼眠若养了狗!别说把她拐回宁王府,他就连近身都不敢。   宁虞闵心肌梗塞,实在受不了此等委屈,忍不住宣泄般对着楚汐众人道:“魏恪是人吗?若是他不满这事,放狗追我,倒也能忍,可笑点了头,转身不谢我也就罢了,竟做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楚汐:我觉得,你才是丧心病狂。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书房,裴书珩见阿肆不曾取回书卷,当下搁置笔墨,回了墨漪院。   第一眼,就瞧见立在一侧,简单的梳着垂鬟分晓髻的女子,发髻上简单的插了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身子娉婷,面若娇艳若牡丹。   经过一番闹腾,楚汐面色也从苍白化为红润。   裴书珩放下心来,第二眼终于瞧见突兀的坐在树上惊魂未定的宁虞闵。   男子视线缓缓下滑,落到裴幼眠怀里摇着尾巴的小犬上。眸中到底闪过震惊。   宁虞闵怕狗?   看来,府里该养一条了。   裴书珩缓步上前。仿若无人的给楚汐拢了拢披风,温声道:“还没好呢,就出来吹风?”   楚汐把手送过去,像是证明自己的话:“不冷,手还热着。”   裴幼眠抱着毛发松软的白狗,玩的正起劲,边上的几个丫鬟更是乐见主子的亲昵,纷纷垂下含笑的眸子。   可宁虞闵不乐意了。   小霸王如何能被忽视。   他找了个自以为最霸气的姿势,翘起二郎腿,妄图告别适才的难堪。   “喂,裴书珩,你看不到本世子吗?”   裴书珩还真不想看到。   裴书珩视线这才从他身上过了一眼。   嗯,短暂的一眼。   “世子为何会在裴府后院?”   宁虞闵一下子结巴了。   他余光去瞥在裴幼眠怀里蹭啊蹭,惹来她一阵笑的狗。佯装镇定:“本世子就是觉着这里看风景极为不错。”   这话说的,连裴幼眠都不信。   她踩着小步子,挪到楚汐边上,小声问:“嫂嫂,他是不是有病?”   楚汐半俯下身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婴儿肥脸颊,依旧小声去回:“我们幼眠猜对了。”   两人咬耳朵般对话压的很轻,也就边上的人听了个大概。   树上的宁虞闵,眉头皱的死紧:“你们可是再说我坏话?”   楚汐轻笑:“世子哪有坏处让我们谈论,不过夸世子英俊罢了。”   裴书珩拢了拢眉心,轻睨楚汐一眼。他没说什么,可这一眼,让楚汐莫名腿软。   宁虞闵面上喜色挡也挡不住,当然,他也不会去挡。他甩下先前的狼狈:“别的不提,你们啊,甚有眼光。”   裴幼眠望向他的目光不由化为悲悯。   此刻,阿肆又领着一人进来,不陌生,正是归德侯府的管家。   管家一入内,就向裴书珩请了安,公子这次安好,若没有拂冬相助,定然难逃一险。   管家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语,也没忘这次来的目的,寒暄几句后,步入正题。   “我们公子说了,裴府什么也不缺,那些充场面的礼也没必要送。”   “这犬名唤白团,温顺机灵的很,公子说,讨人喜欢,送给幼眠姑娘防贼再好不过。”   贼?   裴府如今守卫森严,哪儿有贼?   除了宁虞闵还有谁?   宁虞闵手抖啊抖,整个人如遭雷劈。 第457章 她又被这些小细节磕到了   裴书珩挑了挑眉,余光瞥了眼怀疑人生的宁虞闵,又见裴幼眠爱不释手,当下施施然对管家颔了颔首。   “家妹喜欢的紧,多谢魏大公子割爱。”   楚汐看了眼狗子,又看了眼裴狗子。继而去看宁虞闵。   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魏恪这人有意思啊。   以后和韩知艺成了亲,想来更有趣了。   就……挺期待的。   宁虞闵最后是耷拉着脑袋,崩溃的落荒而逃。   归德侯府管家传达了话,就要退下,却被裴书珩喊住。   “稍等,裴某也有物件转交给魏公子,劳烦管家一并带走。”   ——   而始作俑者送了狗后这会儿依旧躺在床上。   听泉在旁小心伺候着,不再是先前的愁眉苦脸,这几日在韩姑娘的督促下,他家公子像是便了人般,药都按时喝。   即便还是那生无可恋的模样。   公子一向主意大,决定好的事,任谁都改不了。可韩姑娘在就不一样了,别说是药,今早就喂下了半碗粥。   听泉恨不得把韩知艺当菩萨供起来。   魏恪百无聊赖的垂眸去看被褥上绣着的花纹。   指尖泛白,想死的心思终于有了变化。   成了   ——今天的粥,味道尚可。   他有些烦,又有些后悔。该拒绝她的。   韩知艺管的实在太多,每到喝药的点总会赶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大有做好‘贤妻’一职的身份。   说好的嫁进来不会添乱竟都是假的。   不喝就直接灌,好大的胆子。   偏生他次次都败下阵来去喝药。   他闭了闭眼,有些烦:“她呢?”   这个她,听泉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谁,当下笑道:“韩姑娘去摘葡萄了。”   说着,听泉上前一步:“主子和韩姑娘如今的确是浓情蜜意之时,可韩姑娘这才走了不过半柱香,您就等不及相见了?”   公子头一次和女子相处,控制不住激动了些,也在所难免。听泉念及此又道:“可要小的去唤韩姑娘?”   魏恪不说话了。   可浑身发出的低气压让听泉成功的闭上了嘴。   韩知艺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进来时,屋内氛围带着诡异。不过她向来不如旁的姑娘那边仔细。直接一脚勾起杌子,在床前坐下。   魏恪没看她,但蹙了蹙眉。   男子头戴抹额,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出事时的死气也已褪去。   韩知艺很满意,魏恪也的确俊朗,又奶又丧。看一眼都顺心。也不枉楚汐和俞殊先早凑到一起议论这人的美色。   秉着八卦,她吃着葡萄还不忘问上一句:“宁世子真的喜欢犬?”   狗是宁虞闵出魏府后放的,韩知艺没有瞧见宁虞闵上蹿下跳,撒腿就跑的模样。   她沉浸在魏恪用狗去讨好宁虞闵求和的爱情故事中。   魏恪小声道:“喜欢。”   韩知艺点点头,宁虞闵在下面,喜欢这些姑娘家爱的动物,也不为过,她笑道:“着实没想到,不过你与他果然亲密,这些喜好知道的一清二楚。”   魏恪察觉,韩知艺说这话语调都不一样了。   可又不知哪儿有问题,毕竟,他的确清楚宁虞闵恶心什么。   魏恪抿了抿唇,只低低应了一句:“嗯。”   韩知艺激动了。   她又被这些小细节磕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许是女子的目光过于热烈,魏恪垂着眸子都忽视不了。   魏恪有些急,正要说什么,可这一急,话不曾说出口,只剩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喉咙里干痒的厉害,一咳如何也停不下。   魏恪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润。   听泉吓坏了,到底对前几日的事心有余悸,当下要去倒些温水。   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韩知艺粗鲁的捏起魏恪的嘴,迫使她张嘴,取出几枚药丸,扔了进去。   入口即化,顺着喉咙往下淌。   咳嗽声终于停下。   魏恪不喜与人亲近,这些年来,除了宁虞闵外的人,能不见的他一概不见,对韩知艺也算破了例。   他当下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撑着身子:“放肆。”   韩知艺没放心上,松了手:“我屋子里还有不少宝贵的药,往后我也用不上了,既然你护我无虞,我总不好对你吝啬。”   那些原本想着日后嫁入秦府以防万一用的,如今一切都改变轨迹,她也不怕施茵茵还能给她下绊子。   魏恪并不想要这种大方,他很含蓄的提醒着韩知艺,这些药丸,他用不上。   他甚至打碎了这些年不出门的想法。   “不如,我带你去瞧瞧我那块风水宝地?”   听泉惊恐!   他家公子!好端端的!不和韩姑娘培养感情!   竟然犯浑要带未来夫人去看他郊外准备好的墓地!   韩知艺没有多问,只想着让他出去转转是极好的,当下一口应下。   “好啊。不过等过几日,你这身子尚且还不能出门。”   见她迫不及待的架势,魏恪说话的**愈发强烈。   “那地儿,是出事后废了好大的功夫买下。周边一花一木皆是精心谴人种下。”   韩知艺:“那我必须好好见识见识。”   听泉:不!   ——   韩知艺走后,管家刚踏进门,就从听泉嘴里听到公子要带韩姑娘去看墓地,当下脸上的笑褪去。   火急火燎的进了屋子。   对着床上蜷缩在一处的人道:“公子!您也太胡闹了。”   胡闹的人闭着眼,懒得说话。   见惯了他这般模样,管家并不意外。   “等解除了韩姑娘的婚事,您就要登门娶妻。万不能如此了。”   管家认定韩知艺就是福星,这一成婚就像冲了喜,公子日后定平平安安。   魏恪懒得理他。   “您当时要准备那地儿,老奴就不同意,哪有自个儿咒自个儿的。”   魏恪充耳不闻。   “您竟瞎胡闹,那地儿迟早我让人毁了去。”   能毁早毁了,魏恪不受威胁。   可谓是软硬不吃。   管家无法,只好把裴书珩交于她的信取了出来,气的胡子都要歪了。   “这是裴大公子妥老奴带回来的,务必交于公子手上。”   魏恪终于翻了个身。接了过来。 第458章 呀,你还挺会玩   魏恪看了信后慢吞吞的折好,裴书珩送来这些,他接受的很坦然。   毕竟他送去了狗。也算两两抵押。   裴书珩支持二皇子就支持去吧,反正他不掺和。   伤脑。   管家依稀猜出来纸上的内容,当下试探问:“可要小的转交给宁世子。”   魏恪摇头。   宁虞闵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这会儿凑上前可不是找骂么。   何况,他也不想把宁虞闵掺和进来。到底这事得罪人。   宁虞闵家里那些事本就绊脚,那性子在外又惹了不少人。   秦大人做过诸多错事,但有个耳根子软的毛病,秦夫人武断果决,秦大人能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与秦夫人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秦夫人也知何为——明哲保身。   她心里清楚,与家族繁华而言,什么都比不上。   魏恪当下递信纸道:“交至秦夫人手里。”   管家正要去接,又听他吐字如金的主子又说了三个字。   “吓吓她。”   真调皮!   吓够了,在对方忐忑不安间,用这些把柄再给出条件。   他相信,秦夫人是个理智的很,知道如何去选。   秦夫人下定决心,秦大人自然点头应和,而秦之逸……   魏恪从未把这种货色放在眼里。   ——   这几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能瞧见裴书珩的身影,楚汐挺无奈的。   不过,好在裴书珩耐看,看不腻。   楚汐嗑着厨房送过来现炒的一盘南瓜子,味道又香又脆。   裴书珩站在窗前,取过信鸽脚边捆着的信。不曾避讳楚汐,直接打开。看完祁墨送来的内容后,不急不缓的对着烛火,将之烧毁。   很快,火光吞噬。   ‘咔嚓咔嚓’楚汐将尖端抵于牙尖,嗑的上头。   “对了,你上回给魏恪送去的信上写了什么?”她突兀出声。   裴书珩从她嘴里听到魏恪两字,眉头不由一拧。他垂眸去瞧化为灰烬的信纸,眸色转深。   见他没有回复,楚汐停止嗑瓜子,上前走到他跟前,指尖去戳男人的胸膛。   “问你话呢?又不理人。”   裴书珩去拍她的手,动作并不重,可楚汐到底娇养,白嫩的手背被他这一拍就有了红印。   楚汐感知手背那处传来的痛感。   她眨了眨眼。   结巴了。   红唇张张合合,来了这么一个疑问:“这,这……这就是家暴吗?”   裴书珩一滞。他到底忍不住斜睨楚汐一眼。黑目蒙上一层冷意。神态薄凉。   “秦韩两家婚事将至,现今施茵茵被送走,可见秦家全府上下都等着这婚事如期举行,退婚一事迫在眉睫。”   他顿了顿,又道:“若秦之逸认死理就是不放手,宁虞闵也捞不到好处。”   就算他用拳头说话,丝毫不顾律令礼法毁了这事,到底会留下不少诟病。就算宁虞闵自个儿不在意,可魏恪到底会替他顾虑。   楚汐凝眉深思,豁然贯通:“所以,那信是助退婚的?”   她猜的也没错,秦府这次站理,又有禹帝的婚书,除非让她们自愿去皇上面前请辞退婚。   而能用之威胁交换的,无非是秦府的前程。   刑部侍郎秦大人年纪大了,到底力不从信,多次办事出了纰漏,都被他后期一一抹平,瞒了下来。   这些当官的任职多年,哪有不出事的。   刑部侍郎的位置又多少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裴书珩:“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里有秦大人这些年犯下的事,随便抖出来一件,都难逃其咎。”   即便魏恪能查出来,到底也要费一些功夫。   裴书珩不是好人,他也不会如此好心。   只不过,由衷希望魏恪早早娶妻。更何况,他们也缺一个像魏恪这样的人才。   楚汐眯了眯眼:“你做这些,没准魏恪并不在意,他无意于功名利禄。”   嗯,只想死。   裴书珩轻笑一声,眼底滑过精光:“他如今不在意,日后可说不准。”   他实在不想和楚汐讨论魏恪,当下屏息去看楚汐的手。   还红着,尤其她肤色白嫩,显得触目惊心。就如在夜里她身上留下的印记,都要好几日才会褪去那般。   楚汐注意到他的目光,当下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都还没过七年止痒,裴书珩你就家暴我?”   “怎么不说话,这是心虚了?”   裴书珩笑了笑,脸部线条柔和几分。   “楚汐?这算什么家暴。”说着他俯下身子,不由分说把楚汐抱到案桌上。指尖从女子含情的眉目往下滑。   ……   慢条斯理的接着楚汐的腰封。   ……   楚汐:???   裴书珩已有好几日不曾碰她了。到底怜惜她在病中。   男人的意思很明显,想给她来一次榻上的‘家暴’。   楚汐身子被固定住,当下外衫被褪去,虽说这天气冷了下来,屋内点着火盆,可到底还是有些冷。   她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往后倾,可到底避无可避。   只好攀住男子的脖颈,面色嫣红,吐气如兰,娇声道:“去榻上。”   胸口上下起伏。   柔软被挤压的不成样子。   盈盈暖香扑鼻,勾的人忍不住情.迷.意.乱。   男子哑声,迫使她倒在怀里,垂眸去看楚汐:“就在这里?”   即便是问句,可口吻不容置喙。   楚汐细细喘着气,眼里是掩不住诧异:“呀,你还挺会玩。”   刚说这话,男子就冲了进来。   楚汐说不出话了。   只能小声哼哼。   又娇又媚。   ……   事后,楚汐蔫了。   被男人抱去擦洗一番,又困倦的被放在榻上。   她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这会儿小腿还在颤,如何也合不拢。狠狠瞪了裴书珩一眼,   到底这几日休息够了,一番折腾下,身体疲惫可精神状态依旧如斯。   她忍不住道:“你真的不出门了?”   裴书珩摩挲着她的背,轻轻拍着抚慰:“不出门。”   我求求你快出门吧!!!   楚汐咬牙:“那我明日想出门。”   “你出门作何?”   楚汐眼神飘忽:“就,想出去转转。”   “不成。你得陪我呢。”裴书珩侧头,睇着楚汐似笑非笑,淡淡道。   凭什么你不出去,我就不能出去啊。你有什么好陪的。   我陪不起啊!   楚汐哭丧着脸。   —— 第459章 好哥哥   楚汐觉着,她再不怀身子,就是对裴书珩的轻视。   好在,裴书珩荒唐一次后,顾着她身子,次日不曾折腾,只是抱着她而安眠。   这几日,不曾见着章烨,楚汐生怕这厮背后偷偷摸摸的哭,可从落儿嘴里得知,章烨稳重的很,一心忙着赚银子。   裴书珩嘴里说着不让楚汐出府,但也不会真的拘着他。   “我出门了。”她看着抱着书,慵懒靠在书架上的男子,随意道了一句。   裴书珩淡淡的瞥向她,用鼻音在回:“嗯。”   楚汐刚要走,可步子却是一顿,灵动妩媚的眸子一挑,嘴角擒了不怀好意。   踩着小步子靠近男人,如玉的指尖去勾男子腰前的荷包:“好歹我也是出远门,这路途遥遥,不知何时归,这一路风吹日晒,爷不挽留也就罢了,却连不舍都没有。”   远?   风吹日晒?   她也真是说的出口。   戏精。   裴书珩淡淡从书卷上收回视线,转移到楚汐身上。很是配合的把手中之物搁置一旁。   “是我忽略了娘子,实属不该。”   楚汐忍住笑容,生怕破功。   她神情落魄,眼眶湿润:“那我走了,爷无须送我。”   裴书珩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她,温润的颔了颔首:“娘子慢走。”   楚汐简直爱死了陪她飙戏的裴书珩。   “那你亲亲我。”说着,她踮起脚尖,撅起嘴。   女子伸长莹白的脖颈,红唇送上,只要裴书珩一低头,就能相触。   裴书珩沉默些许,喉结混动,忽而喟叹一声:“楚汐,你若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男子黑眸锁定,里面的幽深不可一探。   楚汐不敢点火造次:溜了,溜了!   这次出门只带着落儿。为了延续这不值一提的兄妹情分,楚汐顺道路上买了章烨最不爱吃的酥糖。   章烨恨不得日日大批大批的银子进账,强大钰旭桀的兵力和财力。   这可苦了靳霄。   他只想谈情说爱啊。   他恨不得日日跑去赌坊报道,可章烨却是逮着他,说些男人要干一番大事业的瞎话。让他一同拼命赚钱。   眼见着生意越做越大,靳霄这才发现有一段时日不曾见舒钰了。   刚要溜出去,章烨从账本中抬头。   “靳霄,你这人怎么如此没有抱负。”   靳霄:老子就没有抱负!不然颐霄楼会当做赌物输出去?   见他不为所动,章烨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就不想早些买上宅院,娶舒钰入门?”   靳霄才不听这些鬼话:“章烨,你够了啊,妄图煽动我?要不是顾晚棠走了,你有脸在我面前提这话?”   章烨靠着椅子,玩味的拖长语调:“好哥哥,我们搞事业。”   靳霄被恶心到了,要是舒钰这样喊他,定然酥了身子,可章烨喊他,真的,想作呕。   他和章烨可不同,毕竟心上人近在眼前。   他活动了一下泛酸的颈骨,给章烨身上插上一刀:“半年的时间,我还存不了买宅子的钱?我不急。”   章烨微笑:“不,你急!”   “你自个儿想想,就算你买了宅子,婚后的开销还能少了?舒钰比不得我家棠棠温婉,但既然嫁了你,定然事事要给她最好的。”   “若日后有了孩子,女儿得备嫁妆,儿子得给他存钱讨媳妇,那些钱够吗?”   嘿,这些歪理,听着还挺有道理。靳霄成功被忽悠住。   楚汐就是这时候来的,她站在院子里,听着章烨这一番对话,忍不住笑了。   章烨听见笑声,就猜到谁来了。   他执起桌上的折扇,几步出了屋子,靠在门沿,上下打量了眼楚汐。   刚要说出来的调侃却是一滞。   “娇娇,你瞧着清瘦了。”   火眼金睛啊。   她就是病了一场,却也不严重,楚汐倒没觉得自己瘦了。   章烨当下快步上前,浓眉下一双丹凤眼布满了责怪:“裴书珩那小子如何照顾你的。”   楚汐嗔他一眼,把手上提着的酥糖在章烨眼前晃了晃:“给你带的。”   章烨一看纸糊的包装上写着大大‘范记酥糖’四字,就要瞪人。   被成功洗脑靳霄这会儿也跟着出了屋子,他自来熟的和楚汐打招呼:“妹妹。”   章烨一听这称呼,上前就给了靳霄一拳:“那是我妹妹,乱叫什么!”   靳霄抱着肚子吃痛:“章烨,你这没良心的,用得着我的时候好哥哥的叫,用不着了,就翻脸不认人。”   好哥哥?   楚汐眸子登时蹭亮。   完了,被韩知艺带坏了,想嗑。   章烨正想再给他一拳。   可拳头还没出,靳霄嘴里喊疼的频率加大,就像疼的要晕死过去一般。   章烨忍了忍,把手里的酥糖扔到靳霄身上:“小爷不和你计较,拿着酥糖滚。”   靳霄消停了。   他笑眯眯的捏起一块,送到嘴里。转头看向楚汐:“妹妹怎么知晓我喜欢吃,妹妹有心了。”   章烨:这妹妹,妹妹的,当他是死的吗!!!   他强调:“这是给我买的。”   楚汐眉眼弯弯,却是没理会章烨,对着靳霄道:“喜欢就好,我特地选了兄长不爱吃的。”   靳霄咬着酥糖,看章烨吃瘪,他就高兴了。见楚汐在,章烨也不会待着他做账,当下大摇大摆出了门。   章烨瞪着楚汐:“你是过来气我的吧!”   要么就别送,送却送他不吃的,这小妮子。   楚汐笑,也不否认:“是啊。”   章烨不想见这个妹妹了。   “娇娇,你说说你多大的福气我有我这个兄长,旁人羡煞不已,偏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珍惜。”   这话有自吹自擂的成分,可章烨多疼这个妹妹,谁不知晓。   楚汐扪清的很,可既然章烨没有她想象中的落魄孤寂,楚汐也没什么忌讳,一如既往道。   “章烨,你自我感觉良好啊。”   “这福气太大,要不是没得选,谁想认你做兄长。”   章烨捂着胸口:“你这没良心的。”   楚汐:“即便不想要但也只能认命。若是可以换早换了。”   章烨气:“我还不想要你这妹妹呢,好不容易见我,却送酥糖。”   楚汐笑:“那可真是太巧了,你我想法相差无几,果然是要做兄妹的。” 第460章 退婚   两人正闹着,就见靳霄折而往返。   章烨稀奇:“你怎么回来了?”   靳霄闷闷的,没好气道:“你当我想?还不是赌坊挤的跟个什么似的,我连门都进不了。”   他有些烦,酥糖也顾不得去吃。   赌坊要么逢年过年,要么遇上足以让全京城震惊的大事才会爆满。   章烨不懂了:“今儿是个什么日子?”   靳霄回来的路上也顺便打探了个一二,他到现在也是颇为诧异。   “你定然想不到,这消息刚从皇宫传出来,一时间传遍京城各角。”   他啧啧两声:“那秦府一家,今日一早就去了皇宫,竟视圣旨于无物,当下求着皇上退婚。”   很多人不解,毕竟这婚期就快到了,这不是闹着玩么。   韩知艺如何心悦秦之逸,世人都看在眼里,如今突遭变故,哪个女子遭受到了如此凌辱?   秦家也是有趣,早不提这事,晚不提这事,偏偏韩父身子痊愈不久,这不是活生生想把人气死?   韩家姑娘,日后谁敢去娶?   靳霄知晓楚汐与韩知艺关系颇好,当下也不曾有隐瞒,道:“这不,就有人压秦家那公子为何退婚。甚至去压韩家姑娘日后能否嫁的出去。”   “堵的最大的,便是押秦之逸先娶妻还是韩家姑娘先嫁人”   声势浩大,简直可以与先前楚汐婚前那一场赌约比上一比。   楚汐没想到,魏恪的动作这么快。她心下一喜。   靳霄如今不是富家子弟,同样也不是名门贵族。但时常去赌坊,也对秦家那点破事偶有耳闻。   “要我说,这亲事退了的好,这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   “虽说,吏部侍郎是个大官,可嫁人嫁的又不是这些。还是得注重对方品行。”   说到这儿,靳霄察觉些许不对劲来,秦夫人他曾见过,那可是只只狐狸,万事周全,如今冒着皇上大怒的风险,都要请之收回成命,这事绝对不简单。   虽说秦之逸和那表妹有了首尾,但这事也压了下来,平明百姓皆不知。   那有什么好退婚的?   他去看楚汐的反应:“奇了怪了,这是有蹊跷?”   楚汐眼波一转,潋滟生姿,随口道:“还能为了什么,那女人有了身孕,秦家一向子嗣单薄,定然舍不得这孩子受了损失。”   “上回我就是因为这是去秦家闹的。”   靳霄佩服啊,这种女人的孩子也敢要。秦家是个干大事的。   秦夫人威武。   靳霄能想到这事,想来京城也会有人猜忌一二。   楚汐相信,以魏恪的手段,想来等退婚一事平息些,就会放出施茵茵有孕一事。   这样,所有的骂名,和对韩家的偏见以及嘲讽,也都会慢慢转移到秦家身上。   秦夫人呕血又如何,左右那些足以弹劾秦大人的证据给保下了。   她也只能认命。   章烨作为知情人,这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当下和楚汐默契的交唤了一个眼神。   他就知道,魏恪是一番苦恋!   楚汐曾为韩知艺多次去闹事,这一次,若太平静就不正常了。   既然要做戏,必然得做足。   章烨想到这儿当下道:“韩家姑娘遭受此事,定然难受的很,你快快去瞧瞧,莫让她做傻事。”   ——   韩知艺自然不会做傻事。   就连世人嘴里的韩父韩母也是一改先前忧愁,笑容满面,巴不得如此。   韩家大门紧闭。   院外路人放眼望去,只觉凄凄,恨不得跑去秦府门口啐一口。   可院内却像是过年似的,府内丫鬟着清一色粉色,男仆腰带也用红色代替,以示喜庆。   韩夫人一早就拜了菩萨,一家三口又一个不落去了祠堂给祖先上香。   韩知艺哭笑不得,却又庆幸这个抉择。   出了祠堂,韩母把她搂在怀里:“我的艺姐儿到底有先祖庇佑。”   韩父到底考虑的比韩夫人多,当下觉得不对劲,却一路下人,只好隐而不发,适意母女一同进了八角亭,屏退周边的奴才。   他负手而立,到底在外跑镖多年也时常和达官显贵相处,他面部凌厉,却只对妻女有柔和。   “知艺,你说,秦府为何退婚。”   韩夫人嗔她:“这退了婚于咱们家而言,是天大的喜事,你问这些作何,知艺还能知道?”   韩父无奈:“她若不知道,适才听到这事怎么不吃劲?她若不知道,那这几日,日日出门是为了什么?”   韩夫人当下怔怔,反应过来,猛然看向站的笔直,精神状态极好的女儿。   “你可是瞒了我们什么?”   都到这个时候了,韩知艺也不好继续瞒着,当下她请爹娘坐下,利落的煮着茶。   “前些日子,秦夫人登门,实则不是来看望我。”   “施茵茵有身子了,秦之逸的,秦夫人想让我认下,吃了这哑巴亏,让我养在名下,视如己出。”   寥寥几句,她说的很平静。   可却如一阵寒风,刮走屋内的喜色。   韩父气的满脸通红,重重一拍桌子,只听茶几上的茶杯都震了震。   他呼吸不畅:“欺人太甚!”   韩母当下用帕子捂着脸,轻轻啜泣:“我的好姑娘竟让他们如此糟蹋,秦府和豺狼虎穴有什么区别。”   韩知艺听着咕噜咕噜的煮茶声,安抚:“这不没了瓜葛,爹娘不该气。”   韩父站直身子,足足高了韩知艺一个头。   他呼吸沉沉,气的说话时胡子一抖一抖:“如何不气?我一气百般疼爱的女儿被他们如此糟蹋,二气,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提也不提。三气为父无能,不能为你做主。旁的姑娘事事有爹娘为之担忧解除困境,而我女儿却孤身东奔西跑。自身掂量。”   “知艺,为父带你出门走镖,不是把你当儿子养。”   韩知艺挽住他的胳膊:“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与您说了么。我就知道爹最好了。”   韩父才不被这一句夸而忘了正事,他瞪了眼女儿:“你老实交代,秦家为何会退婚?”   秦之逸多此登门,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一改先前,明显这婚事是认可的,更别提秦夫人。 第461章 她看上去像是夫管严吗?   韩知艺抿了抿唇,把煮好的茶水给两人倒上。   “是魏大公子帮的忙。”   魏恪!!!   韩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韩母甚至哭声一顿,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韩知艺早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这会儿并不慌乱:“女儿觉得,魏府比秦府好上千千万万倍,嫁过去,也不吃亏。”   此话一落,满室寂静。   呼吸声充耳可闻。   韩父怔怔,反应过来后,眼底充血:“你什么意思?”   在所有人的眼里:魏恪会娶妻?绝无可能。   韩父也不例外,他很是看好这个少年,只可惜身体抱恙,也对之有过惋惜。   可没想道,魏恪要做他女婿!   他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那些对魏恪的看好,也成了种种挑剔。   他想说什么,却又垂下胳膊,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算魏恪会撒手人寰,可也总比在秦府受蹉跎来的好吧。   笔直的背脊也垮了下来:“魏恪为何会娶你?”   因为拿她当掩护。   韩知艺看了眼,继续哭成个泪人儿的娘当下闭嘴保持沉默。   楚汐是被管家领过来的。远远见一家人正说着话,气氛不太对,楚汐不用想,也猜出了个大概。   她二话不说,果断往回走。想要去韩知艺的院子等。   “等等,楚汐。”韩知艺眼尖瞧见那一身明艳打扮的女子,当下对她招手,示意她走近。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楚汐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韩知艺见着楚汐,就狠狠松了口气,她不怎么会撒谎,尤其在父母面前。   可她深知,楚汐此刻就是他的救命星。   “楚汐,你告诉我爹,魏恪为何娶我?”   楚汐脚步一顿。   真的,要不是有长辈在此,她没准就扑过去一顿打了。   楚汐:魏恪小可爱喜欢你这件痛苦的事,你非要让我亲口说出来?   可面对韩家长辈灼灼的目光,楚汐痛上加痛。   她是官家夫人,韩父韩母,正要给他行礼,也让她给拦了过去,她用余光剜了韩知艺一眼。   “这段日子,知艺吃的葡萄都是归德侯府那边送的,若非没有魏恪的首肯,下人哪敢做主。”   这事……韩知艺给瞒了下来。   两人并不知。   楚汐从他们震惊的反应也猜到这一点当了。   她直了直身子,刹那间身负重任,把章烨那儿对此时的认知和看法,一一告知:“魏恪心里有知艺多年,本无意倾负心意,只盼知艺日后美满。”   “可偶然间,得知秦家种种。无法容忍放在心上不敢喜欢的女子,被如此践踏。”   “他也算是个痴情人。若是韩伯父,韩伯母不嫌弃他愿倾尽一生对知艺好。”   一生?   魏恪的一生快走到头了吧。   韩知艺都要信以为真了,她忍不住给楚汐暗中竖大拇指。   韩母眼睛通红,本来觉得女儿命苦,毕竟魏恪也不知能活多久,可从楚汐嘴里听到这段故事。   当下有了庆幸。   至少……对方心里是有知艺的。   ——   因着楚汐的出现,很快平复好韩家二老的情绪。   看着爹娘相携离去,韩知艺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后,搭上楚汐的肩膀:“你可以啊。”   楚汐没好气的瞥她一眼。   “外头可都传遍了,我来时就让落儿打听了一番。皇上那边可是发了一通火。”   不过,因着宁虞闵的原因,禹帝当下也没有过多怪罪,直接训斥一番,罚了半年的俸禄,同意了这事。   韩知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想提这事:“对了赌坊那头拿我做赌,你可知晓?”   楚汐怎么会不清楚。   她都押好银子,就等着狠狠捞上一笔了。   “舒钰那头谴人送了信,说这事会压下,我当口就回绝了,恨不得这事闹的更大,还能稳赚。”   舒钰虽然是赌坊的东家,可赌约向来是手下的人操办,等她听到动静,这赌约已被传的沸沸扬扬。   各角各地处处可闻。   ——闹了这么一出,彻底把韩家姑娘推到浪尖上,即便韩家镖局做的再大,到底不是官老爷,这样的姑娘,谁敢娶?   赌约也很简单。   不外是秦之逸先娶妻,还是韩知艺先嫁人?   要说这韩知艺早已及笄,本就被秦家拖了再拖。若再不嫁人,可不是得熬成一个老姑娘。   这种事伤的多半是女子,即便世人看不惯秦家的做派,怜惜韩家姑娘。   可根深蒂固对女子的偏见依旧存在。   秦之逸再不济,只要秦府不倒,怎会娶不到妻子?   这么一想,除了与韩家关系颇好的亲眷好友,押下韩知艺先嫁,即便他们心里并不认可。只是为了做个面子。   压着秦之逸先娶的人,直接一边倒。   舒钰甚至急急忙忙让丫鬟来送口信,说是等这事她平息后,定然过来请罪。   韩知艺对着那着急忙慌的丫鬟说:“告诉你家姑娘,押我先嫁,有钱一起赚。”   她甚至不方便出门,直接给那丫鬟五百两,让她帮着押。   ——   楚汐听到这里,沉默了。   韩知艺这什么骚操作,她真的万分嫌弃。   “韩知艺,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她恨铁不成钢道:“这种赌约,你才押五百两?”   韩知艺沉默:“听你这话,好似瞧不起五百两。”   楚汐比了个手指,满面喜色:“我来前银子给了章烨,押一千两!”   她眉飞色舞的很,由衷的对韩知艺半福了福身子:“多谢韩姑娘,让我有笔不菲的进账。”   韩知艺摆摆手:“好说好说。”   唯独包子脸站在一旁,脸皱巴巴的。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焦。倒不是对章烨的偏见,是真的觉得这厮不靠谱。   她纠结小声道:“主子,我听闻姑爷最不喜这些。就连六娘都不敢在府里赌。”   “若姑爷知晓了,定然不虞。”   楚汐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裴书珩的龟毛事多。   这么一想,裴书珩不高兴是定然的。   韩知艺一听这话,挑了挑眉,不由幸灾乐祸笑了:“楚汐,你现在撤赌还来得及。”   楚汐:???   她看上去像是夫管严吗??? 第462章 这是什么垃圾货色   女子在石凳上坐下,慵懒万千。如藕白的胳膊撑着石桌,托起下颚。   她蹙了蹙眉,给自己撑底气:“你许是不知我在府里家庭地位。裴书珩什么都听我的。”   韩知艺剥着葡萄,不由想起裴书珩不经意间的种种细节,体贴周到入微。   可……   她似笑非笑:“嗯,所以裴大官人若知晓这事,不会罚你?”   她这反应显然对楚汐的家庭地位还是有所怀疑的。   楚汐一哽,裴书珩可以容忍种种,可对嫖赌一类的是万分不喜。她倒也不怕裴书珩恼,就是腰有些酸。   “秦公子,您不能进。您真的不能进。”远远听见韩府管家急切的嗓音。   秦之逸冷硬着脸,不顾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想到娘一早就宣布退婚一事,又不容分说拉着她去了皇宫,秦之逸全身一凉。   随即,怒火中烧。   他都对韩知艺动心了,可她凭什么伙同归德侯府闹这一出。   以往他一直以为韩知艺只是醋了,闹别扭了。   可如今却是大彻大悟,才知,韩知艺事情真的不要他了。   那她要谁?   那个病秧子吗?   她就算当寡妇都不想嫁他?   秦之逸冷冷挥开管家,疾步走到八角亭下,一张风流倜傥的俊颜此刻黑的不成样子。   “韩知艺,你满意了吗?”   楚汐听着这话,不由挑了挑眉。   这秦之逸有意思啊,喜欢他时,他弃之如敝,不喜欢他时,却又眼巴巴凑过来。   如今摆出一副被抛弃的模样,以为自己是唱大戏的?   韩知艺嘴里含着葡萄,还没咽下,她囫囵吞下,老实巴交的回道:“满意了。”   楚汐乐了。   秦之逸听了这话,脸色闪过刹那间的白。   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向他袭来,就算他先前看不上韩知艺,也有根深蒂固的认知:这是他妻子。   何况是现在。   他这会儿如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无法直面这个现实。   “韩知艺,你好大的本事,竟能和魏恪搭上关系。一脚踩进阎王殿的人,你也敢去招惹,怎么,你是看上他了?”   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楚汐脑海里只闪过一句话——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会的呢。   韩知艺想了想,在人前得维持,她对魏恪的爱,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宁虞闵魏恪的大费周章。   她点头应道:“对啊。”   有那么一丝丝的爽,楚汐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这么一笑,一心只想质问韩知艺的秦之逸,这才发现亭子里还有旁人。   到底不想让人看笑话,当下他眉头一皱:“裴夫人,若是方便的话,我想与韩知艺单独谈谈。”   楚汐好整以暇的懒懒靠着石桌上,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也不曾减上分毫。   单独?   他秦之逸做什么梦?   没让人把他扫地出门,都是仁慈。   女子浅浅一笑,梨涡乍现,一瞧就是极好说话的模样,嘴里却吐出三个字:“不方便。”   楚汐的拒绝也在秦之逸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到底沉着脸,嫌楚汐碍事。   他只好一改口风,看着吃着葡萄,眼里再没有他的韩知艺道:“你与我去别处说?”   韩知艺没说话,这话就被楚汐打断。   “秦之逸,没把你丢出去,你别不识好歹。”   “你有多大的脸说出这种话?”   “如今韩秦两府再无瓜葛,你不想要名声,我们知艺还要,怎么,退婚前腿婚后,你都不想让她得个平静?”   “你当你是市井里的泼皮无赖?”   这小伙子,可真不地道。   楚汐嫌弃的看他一眼:“日后,还是各别两宽,莫打扰的好。”   韩知艺的嘴巴也利索,但到底比不过楚汐,如今听着她一句一句让秦之逸无法反驳,畅快的很。   当下继续吃着葡萄,不忘抽空来了一句:“你说得对。”   秦之逸死死盯着韩知艺。   韩知艺被他看的不自在,只好眼巴巴的瞅着楚汐。   楚汐:……   你喂魏恪喝药的气势去哪儿了?   楚汐缓缓站直身子,她理了理带着褶皱的袖摆,这才施施然看向秦之逸。   “我说,你是想让我给你丢出去,还是你自己体面的走出去?”   秦之逸像来被世人捧惯了,听到这么一句话,刺激的猩红着眼,想要伸出手给楚汐一巴掌。   可手刚扬起,就被一心吃着葡萄的韩知艺给擒住。   她头一次见秦之逸逼急了竟然会打女人。   这是什么垃圾货色。   韩知艺愈发看不起自己早年的眼光。   楚汐笑意一顿,嘴角拉平,彻底冷下神情,许是与裴书珩呆久了,震慑能力没有学上个十分,也有六分。   “秦夫人都不敢造次,天一亮就拉着你进宫面圣。其中厉害之处,是个傻子也知如今韩家你得罪不起。”   秦之逸身上的刺,因着这一句全都歇了。   秦夫人今早说了不下五次,让他莫要再与韩家来往,莫得罪了人。   见男子没了适才的气势,楚汐示意韩知艺放手。   女子明明没有他高,可说出来的话明显压他好几头,楚汐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不说旁的,你想清楚了,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吗?”   区区三品夫人,何以为惧?   可这话秦之逸无法说出口,因为楚汐的背后是将军府,和宁王府。   楚汐是个好公民,向来不会以势压人。   看秦之逸黑的不能再黑的脸,布满痛苦,和一丝不知所措。实在是罪过。   他绝望的看着韩知艺:“你我再无可能了吗?”   韩知艺不明白他为何还能问出这么低智商的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能认清现实吗?”   好好照顾施茵茵的肚子,当爹不好吗?这个节骨眼上还凑到她眼前,是怕流言不够难听么?   楚汐看看这失魂落魄,被韩知艺一句话险些站不稳的少年,心知不对,她耸了耸肩,去石桌上,抓了些瓜子,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咔嚓咔嚓’声打破了这会儿的寂静。   楚汐想了想,很是体贴的再次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你丢出去,还是你自己体面的走出去?” 第463章 还是没有A   好不容易把人气走,没多久,就有人气势汹汹而来。   卫璇一至,就四处张望,咬牙切齿道:“秦畜生呢?”   卫璇一早得了这个消息,就气的在屋里砸了上好的陶瓷茶盏。   这事无疑是好事,可被蒙在鼓里的卫璇过不了心里的坎,秦之逸有什么脸快一步提出退婚?   他凭什么看不上韩知艺。   娘的,就是一个畜生。   她气的丫鬟也没带,就想去找楚汐。怎么着这亏不能吃,得让秦家付出代价。   可走到半路瞧见秦之逸朝韩府发方向赶。   卫璇叉着腰,凶声恶煞的想要追上去,把他一顿骂。   如今她撤了拐杖,腿伤也一日比一日恢复的好。走路虽说不能带风,可慢慢走压根瞧不出先前在担架上趟过那么多日。   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腿。   没多久,人没追上也就罢了,还被他甩了一条街。   这好不容易赶到韩府,才知道秦之逸走了。   卫璇气的腿疼。又见楚汐磕着瓜子,韩知艺吃着葡萄,闲情逸致的很,她当下更疼了。   “你们怎还如此淡定?莫非就这么算了?”   “那个畜生?你们也能容忍?”   她拔高嗓音:“和你们说话呢!”   楚汐捂住耳,只觉得几日不见,卫璇的嗓门更高了。   韩知艺则是示意卫璇坐下,生怕她腿又废了,无奈道:“那你想如何?”   卫璇想也不想道:“搞他!”   恋爱脑的智商不够,又是瞒不住事的,楚汐和韩知艺心照不宣没打算把这事告诉她。   楚汐嗔她一眼,流转星眸顾盼生姿:“你一个女子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可不好。”   卫璇:可我是跟你学的啊。   这话她没敢说。   “这女子啊,就该温婉,你瞧你身子大好,眼瞧着就能嫁人了,万不能如此了。”   卫璇成功被她带跑偏。   是这样吗?   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疑惑的询问:“那我若受欺负,该如何?”   楚汐想了想,微笑:“弄他!”   卫璇一阵无语。   咱俩不是差不多的料!!!   她正要把心里说说出来,可一抬头就见楚汐嘴角恬淡的笑意。   卫璇犹豫了。   彩虹屁要贯彻到底。   她盲目的抬起手,啪啪鼓掌。   “听汐姐姐一言犹如醍醐灌顶。”   韩知艺险些把嘴里的葡萄喷出来。   见两人不曾声讨秦之逸,实在便宜了那畜生。卫璇耷拉着脑袋。   不过,很快,她又转为生龙活虎。   当下比了比腿,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她眉飞色舞道:“我和聂宝婚期定下来了,就在半月后。”   放到往常,也算是赶了。   可她自头一次见聂明曜在小巷里提着鸡的英俊模样,转头就开始让府里准备了。   加之聂母身子不好,有意给聂家添些喜气,让聂母和了结心愿,喝上一杯儿媳茶。   楚汐也没多大意外,当下正要说什么。就见卫璇挺直身子:“你们快瞧瞧,我有什么不同?”   楚汐说的认真:“没有,还是一样傻。”   韩知艺认同:“这话你知我知便好,不该打击她。”   卫璇:!!!   她焦急的跺了跺脚,指着前襟:“我这些日子拼命的补,你们快看看,可是大了?”   说着为了证明似的,她故意挺了挺胸。   先前被马踢飞,都差点平了,生怕长不大,如今有了些许变化,卫璇恨不得昭告天下。   韩知艺看了一眼,为难:“没变化,依旧平平无奇。”   卫璇要哭了。   所以,她还是无法一雪前耻吗?   楚汐用胳膊肘推了推韩知艺:“都说了,不打击她。”   韩知艺闻言,老实巴交的看向眼泪汪汪的卫璇:“瞧我这张嘴,不该说实话。”   卫璇更想哭了。   她只能眼巴巴瞅着楚汐,想得些安慰。   楚汐手下做了个抓的动作,得出一个结论:“还是没有A。”   卫璇虽说听不懂,可第六感告知她,她应该继续哭的。   恋爱脑深深吸了口气,她一个要成婚的人,必须随时笑。   她大度,不打算和两人计较。   “对了,如今京城的赌约闹的人尽皆知,你们可知?”   楚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见卫璇不好意思的笑笑:“虽说不地道,但到底有钱不赚王八蛋。”   “我适才没追上秦之逸,恰巧途径赌坊,就顺道押了押。”   韩知艺亦是沉默:“所以,你押了谁?”   卫璇毫不犹豫道:“秦之逸那个畜生,花花肠子一大把,自然选的是他。”   虽说作为闺友,她理应闭着眼睛选韩知艺。   “我觉得,友谊不是区区银子能衡量的。韩姐姐,你能理解么?”   别搞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韩知艺:“不能?”   卫璇撇了撇嘴:“小仙女可懂我的意思?”   小仙女:“你连银子都舍不得衡量,还谈什么姐妹情深?”   卫璇缩了缩脑袋:“可傻子也会选秦之逸啊。”   选了秦之逸的都会血本无归啊,笨蛋!   楚汐已经能想到卫璇哭着祭奠她白花花的银子了。   她头疼:“你押了多少?”   “我哪会儿身上没带银子,就只押了五两。”   楚汐放下心来,还好,小数目。   谁料,卫璇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像是在炫耀她的聪明:“我念着多押多赚,这掉下来的便宜万不能浪费了,当下忙着过来,直接让赌坊小厮去卫府支了一百两。”   她喜形于色,扬眉吐气的在瞠目结舌的两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机灵劲儿。   卫璇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你们可不知,竟然还真有七八个傻子选了韩姐姐。”   “我打听了,其中多数都是韩家的世家和生意上的亲戚。不过他们也都是做做表面功夫,前脚押韩姐姐,后脚花了一倍多银子去押那畜生玩意儿。”   于卫璇来说,这些人还算是聪明。   可竟然真有人投了大笔银子只选韩知艺。   她语气夸张:“那三个傻大哈,一个投了三千两,一个投了一千两,一个投了五百两。真的,我从为见过傻到这个份上的人。”   今天见到了,一见还是三个。   她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三个蠢货。”   一两千本尊楚汐:“……”   五百两韩知艺:“……”   好了,就让卫璇去哭吧。 第464章 楚汐身子弱   楚汐是黄昏时分出的韩府。   马车缓慢的驶着,周边商肆酒栈两旁林立,旌旗飘飞,繁华非凡。来往行客匆匆,多半是赶往赌坊,亦或是从赌坊出来的。   素手轻撩车帘,楚汐透过小小的缝隙,往外瞧去。   “你说,这新婚贺礼送什么才好?”楚汐空出来的手指托腮,满身慵懒。   落儿体贴的把暖炉放置楚汐膝上,想了想,得不出答案:“奴婢不知。”   不过,这话刚说出口,好巧不巧,脑子里就闪过想法,包子脸喜形于色:“不如,姑娘再到碎玉轩备上几份金福娃,就和屋子里摆着的一样。”   “这金灿灿的,看着就贵重,福娃娇憨笑容可掬,这定然能生一个大胖小子。”   楚汐笑不出来了。   那福娃还在她屋里隔着呢。还是原先打算送楚依依和裴书珩的。没想到,送不出去,反倒在裴书珩面前出了糗。   “别和我提金福娃,伤情分。”   落儿摇头晃脑,去看楚汐的肚子:“没准过不久就有小主子了呢。”   楚汐横她一眼。   ……   赶马的是裴家的车夫,四十有余,也会一些毛皮功夫,应激反应很是不错,他手执缰绳,不敢怠慢。   可即便谨慎,又有意外发生。来的过于突然,让人防不胜防。   空中也不知哪个黄毛小子扔来的玩着的炮仗,直接在马蹄旁炸开。   那是孩童玩的,没什么杀伤力,并不会伤其路人,可马儿却是受了惊。   只听一身撕裂的鸣叫,马脖子使劲往后仰,前蹄高高扬起,躁动奋劲往前跑。   横冲直撞。   即便吓白了脸的车夫在第一时间作以安抚,拉紧缰绳,试图让它减缓速度,都无济于事。   无法控制。   始料未及。   街上路人纷纷面露惊恐,尖叫的往角落躲。   没有撞上人,可马儿听到长绵不绝高分贝的嗓音,愈发不受控制,甚至一个甩身就把车夫给甩了出去。   一阵兵荒马乱。   无人控制后,马车更是颠簸,楚汐重重的撞上车壁,又是一个颠簸整人个向前嗑去,落儿想拉,却被下一个颠簸朝另一个方向倒。   ‘砰’   楚汐的额头嗑在茶几上。   疼的她眼前一黑。   好在裴书珩从祁墨手里要了不少暗卫,一回府,他就分配下去,给楚汐身边也放了一位,功夫最好的。   暗卫暗卫,自然暗中保护。   这次来的突然,等他以最快反应冲出去提住飞出去的车夫,再几个快步降住马儿。   楚汐还没有从疼痛中缓过劲来。   “主子!”落儿惊呼。吓坏了。   她扑上来,小心翼翼扶起楚汐。   楚汐本就养的娇贵,一身雪肌玉肤,细腻万千。额间迅速鼓起大包,红肿之余又带着淤青。   女子双眸微闭,泪水涟涟。   她呼吸急促,有些踹不过气来,一手捂住胸口,那里传来的痛感抵过头上的伤,如密密麻麻的针刺过来,无法言喻。   见落儿不知所措,她强忍露出一抹微笑:“我无事。”   落儿慌张万分,竟未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不曾发现楚汐的反常。   楚汐全身上下觅起汗珠子。   痛意四处蔓延,浑身都疼。   疼的抽搐,疼的哭不出来。   “是属下疏忽,夫人可有大碍?”   暗卫抱拳,对着紧闭的车厢问。   落儿对外头道:“主子嗑伤了脑袋,先回府。”   话毕,这才扶起楚汐,让她软软倒在自己怀里。   可就是这么一下功夫,所有的针扎感褪去,无声无息,就好像没有疼过那般。   要不是身上的汗,和脱力使不上劲的身子,楚汐都要怀疑适才的一切是假的。   她倒在落儿身上,缓劲。   心跳如雷,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   带着无助和迷茫。还有铺天盖地的惊慌。   她突然想起了静安大师那日毫无征兆的那一句。   ——近日,身子可有不适之状?   楚汐的心倏然收紧。   落儿见楚汐脸色难看,当下大骂:“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搞的鬼,我定然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娘的,当街‘行凶’,是仗着年纪小,不会做牢?”   “也不知他父母怎么教的,若是不会生,就别生,生出来祸害人。”   听着落儿一句又一句,拔高嗓门的话,楚汐嫌聒噪,可这样,却让她减了心口的几缕寒意。   落儿骂好,刚闭上嘴,只盼着下一秒能回府,让拂冬来瞧瞧。   “落儿。”楚汐嗓音低微,有些哑。   “嗯?”   “继续,别停。”   落儿想了想,问:“主子要听骂谁的?”   楚汐跟着也想了想:“就阿肆吧。”   落儿笑了:“这简单,骂阿肆我和六娘能骂一宿不带停歇的。”   ——   “阿嚏!”阿肆正给裴书珩研墨,突然间鼻子酸涩的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书珩执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神色自若。   听到这么一声,他动作一顿。随即心无旁骛继续手下的事。   阿肆揉揉鼻子,对着窗外瞧了一眼,小声道:“这天愈发冷了,公子可得加衣。”   说着这话,又想起今早起来耍剑的拂冬,穿的也甚是单薄。   案桌前的男子,头戴冠玉,着墨色素面衣衫,腰间绑着白色祥云腰带,谦谦公子淡雅如风。   裴书珩薄唇轻启:“若是身子不适,便退下吧。”   阿肆感动坏了。   “公子,您可真是体恤奴才。”   裴书珩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搁下毛笔,去看适才落笔写下行云流水的那一行字。   嗓音淡淡,只是道:“楚汐身子弱。”   阿肆没有反应过来。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很快,知道了裴书珩话中之意。   阿肆心好凉。   裴书珩让他下去休息,不是他的身子,而是担心他若是感冒,会传染楚汐。   阿肆:最近收到的伤害,已经超乎了他的能力承受范围。   ——   楚汐一回府,脚步轻飘,软绵绵的回了墨漪院。   头上的包,更大了。伤势瞧着愈发可怖。府上的下人,见此一幕,吓得连连变了脸色。   拂冬刚来看伤势,后脚裴书珩得了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 第465章 楚汐,我很努力的在克制了   拂冬正给楚汐上药,动作轻的很,可楚汐向来怕疼,当下捏着拂冬腰间时时刻刻戴着的小刀。   没出息的双眸含泪,小声呜咽:“疼疼疼。”   就是这么一叫唤,让拂冬都不敢下手。   裴书珩立在一侧,面色淡的不能在淡,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指间的玉扳指,身形颀长。   视线直直投在楚汐触目惊心的伤口上。脸上的轻柔凝结于底。   拂冬小心翼翼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出声询问:“夫人身上可有伤?”   “有。”楚汐翁声瓮气道。   拂冬刚想说那一会儿去榻上,一并上药,就听她们公子语气冷漠又暗含波涛:“药膏留下,都退下。”   拂冬察觉不对,加快动作,用纱布给楚汐巴扎完毕,和落儿使了个眼色,不打扰主子间的谈话,双双退下。   ‘吱呀’一声,是屋门合上的声响。   楚汐眼里含着泪,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尤其看到裴书珩时,她抽着鼻子。   鼻音重的难以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可从她的唇形可以看出是:“抱抱。”   裴书珩没用动。   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子,随着她的抽气,身子一颤一颤的。   她没有想到,就放楚汐出去溜达一日,回来竟带着一身的伤。   她可真是有出息。   楚汐也的确像是个易碎的娃娃。就该关在一处,这样,就不会受伤了吧。   楚汐等了半响,也没等到裴书珩有动作,当下眨了眨眼,晶莹剔透的泪珠滚下。   就莫名的更委屈了。   她扭了扭身子,不去看裴书珩。   呵,不抱就不抱。   裴书珩忍着不发脾气,当下语气冷硬,捏起拂冬留下的玉瓶,上前一步:“上药。”   楚汐语气尽是委屈。   有些赌气:“不上不上,疼死我好了。”   裴书珩眉心跳了跳。缓缓蹲下身子。用帕子给她擦泪。低叹一声:“还有哪儿伤了?”   楚汐继续吸鼻子。   把手伸过去,撩起衣袖,露出如藕白的胳膊肘。   肌肤胜雪。   冷的她直吸气,胳膊擦破了皮,袖摆还沾了些鲜血。   裴书珩的脸色更差了。   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给楚汐上药。   “还有吗?”他说这话时,嗓音比楚汐还哑。   看到她抹眼泪的模样,裴书珩恨不得替她遭这嘴。   裴书珩闭了闭眼,遮下眼底的心疼。   楚汐更难受了,她是娇气不错,可这会儿脑海里都是静安大师的话,一波一波袭着神经。   她直接搂住裴书珩的脖子。   把脸埋在他胸膛,蹭着,把泪渍全都抹在男人身上。   她有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眼前的一切终有一日化为云烟。   是啊,她险些忘了,她不是真正的楚汐。   “有的。”她嗫喏。   她这模样,裴书珩哪儿还舍得重上一句话。   彻底拿眼前的人没辙。   “还有哪儿?”语气软化。   楚汐闻着那股能安人心神的冷松木清香,心里的波动平复了不少。   红唇贴向男子的。   她突然想要这人用行动。让她知道,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她的臆想。   她拉过裴书珩的手,缓缓搭上自己的柔软处。   不过倒也不曾说谎。   她小声道:“还有这儿,也撞到了,你帮我揉揉?”   ……   楚汐到底没有和裴书珩说身子的反常。   裴书珩也没有与她胡闹。   楚汐气死了。   要他时,这人不给。不想要时,死命的给。   草草的吃了晚膳,楚汐洗漱后,直接气鼓鼓的躺在床上。   裴书珩这次沐浴,比以往都迟。穿上衣衫后,又开了窗子,待耳房的檀.腥味散去。(你们懂我的含蓄吗?)   这才回了屋,看着榻上女子的后脑勺,他哑然一笑。   褪去鞋袜,上塌。   楚汐转身,修长笔直的**直接缠上,她哼哼:“你用手,都不用我!!!”   再镇定的男子,耳上也有了红晕,久久难退。   他搂住女子的盈盈不可一握的腰:“歇息!”   楚汐睡不着!   她不安分的左动右动。   见她不达目的不罢休,裴书珩彻底败下阵来,平缓的语调此刻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你都伤成这样,我若要你,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楚汐眨了眨眼,听到这里,连忙放下腿。   可楚汐觉得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   她小声道:“你……膈到我了。”   她忍住忸怩:“你真的不要?”   裴书珩放手,转身,不去理这个始作俑者。   楚汐:???   你行!   我叫你爸爸!   她刚想学着裴书珩一样翻身。   就听男人嗓音温润,颇有无奈之举:“楚汐,我很努力的在克制了。”   楚汐的心跳停了半秒   有些亢奋。   精神状态好的不能再好。   她忽然坐直身子。   视线落到柜子上摆的金福娃。   她推了推裴书珩,意有所指:“这玩意越看越顺眼了。”   裴书珩修长的指尖按了按胀痛的头。   随口,起身,熄灭蜡烛。   屋内瞬间黑了下来。   裴书珩:“可以睡了?”   楚汐枕着枕头,嗓音软软的,让人无法拒绝:“不睡,还早呢,我们说说话。”   冗长的安静。   裴书珩阖眼,终于动了动唇,是秋后算账的口吻。   “楚汐,你既嫁我,便是我的人,如今负了一身伤,我同意了?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楚汐:???“是街上孩童顽皮……。”   裴书珩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暗卫,楚汐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你今天这伤得养半个月,就都别出门了。”   楚汐:???   她不想谈这个。   裴书珩到好说话,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那我们谈谈你赌钱的事。”   楚汐瞪大眼睛???   裴书珩让暗卫保护她,难不成还多了一项举报的功能?   倒不是暗卫嘴碎,裴书珩得之此时,还是那坑妹的章烨。   他不久前特地来了一次,二皇子到底缺钱,这次机会失不再来,他马不停蹄赶至,一见裴书珩就放下几句话。   “快,筹集银子,去押韩知艺。”   “这可是天上掉银子的好事。”   “我私底下押了三千两呢,对了,娇娇也押了一千两,怎么样,我这妹妹有头脑吧。”   ------题外话------   元旦快乐吖~   还有一章晚点发 第466章 我只心悦你   夜愈发的深,月上柳梢头,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柩,静静的泻下。徒留一室寂静。   楚汐觉得有些冷,她拢了拢被子,去看裴书珩留给她的后脑勺。   男子的嗓音淡淡:“我原先想着看在你哭的份上,这事先搁着,却不想你一刻也等不住的要与我谈。”   楚汐眨眨眼。倒也不怕,反倒笑嘻嘻的凑上去:“你要如何罚我?”   裴书珩要气早就气了。   如今提到这事,语气也没有适才瞧见她伤时的冷冽,让人心下一紧。   楚汐还真不怕。   “我又不嗜赌,再说这事也是让章烨跑的腿。”   屋内只留下一盏昏暗的灯,女子生的琼鼻秀目,朱唇雪肤。头上的纱布显得很是突兀。   突兀之余,有多了份难掩的楚楚动人。   灯光下,墨发披散,发间没有旁的装饰,眼尾上挑,身躯玲珑,她实在静不下心,复又坐起。   “我今早还和韩知艺说,府里是我当家做主,你都是听我的。没想到就被你打了脸。”   “喂,裴书珩,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啊。”   楚汐自言自语,又不由笑了:“不做人也没关系,很多人唤我狐狸精,毕竟这是对我样貌的认可。”   她还真不觉得这是贬义词。   裴书珩:“……”   “你作为男人,顶天立地的同时,更要给我足够的发展空间。”   “发展什么?”裴书珩懒懒出声。   楚汐想了想:“呃,发展……我成为赌神?”   说出这话,她明显的察觉裴书珩呼吸一顿。   楚汐继续笑嘻嘻:“逗你玩呢。”   裴书珩拧眉,总算睁眼。现在的楚汐比往日亢奋多了。   就在楚汐以为这人不会回应时,耳畔想起裴书珩低低的嗓音:“是发生什么事了?”   黑暗里,楚汐嘴角的笑意浅了。   她故作无所谓,以不让裴书珩有所怀疑的语气道:“我是被秦之意恶心的嘴脸气惨了,裴书珩,日后,你若是如此拈花惹草,我就给你喂药。”   什么药,大郎喝药啦。   裴书珩转身,伸手扯住楚汐的胳膊,稍稍一用力,女子直接倒在他怀里。   “乱想。”   裴书珩一贯是个不善把柔情与那些肉麻的话放在嘴边,可楚汐言辞的反常,带着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患得患失。   裴书珩不曾多想,当真以为楚汐是受了秦韩两家的刺激。   薄唇张张合合,终于有了声儿。带着不自然的口吻。更多的,是无法忽视的的缱绻。   “楚汐。”   他只要严肃和不虞时,都是喊着楚汐。   不想楚汐,对他的称呼颇多:裴阎王,狗子,爷,裴书珩。   楚汐不由掌心合十,把头往裴书珩身上埋。   蹭啊蹭。   “我听着呢。”   裴书珩垂眸低低一笑,掐着女子的楚腰。盈盈暖香如鼻,是他所熟悉的。   那双眸子黑沉如墨,刻着认真。   “我有没有与你说过,我只心悦你?”   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楚汐整宿都睡不着了。   顶着一双熊猫眼,可以和薛执相媲美。   ——   自裴幼眠养了白团,日日抱着不离身,宁虞闵压根不敢去见软妹。   这可让小公举恼火极了。   以往遇到不顺心的事,便是找魏恪吐牢骚,可偏生这痛苦是魏恪给的。   小霸王已经连续数日不曾任职,衙门也没心情去。   今日这天倒是晴朗,光线洒下来,暖洋洋的让人舒服的眯起了眼。   他倒是会享受,命下人搬来靠椅,美滋滋的晒着太阳。   宁王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面色沉沉,步子垮的极大。一看就不知来维持父子见的情分。   果然,他一进院子,见宁虞闵的惬意,当下高深大骂。   “宁虞闵!你还有脸躺着?”   宁王的大呼小叫对宁虞闵而言,就是家常便饭。   他懒懒的发了个哈气,翘着二郎腿,浑身上下透露着玩世不恭。   “呦,稀奇了,这次怎么不喊我小兔崽子了?”   宁王更气了。   袖下的手抖啊抖,生怕忍不住上前给他一巴掌。   “闭嘴,你在我面前逞什么能?”   宁王心下不顺:“皇上任命你掌管和亲一事,你自个儿说说,你为这事操心过多少?”   “你不是孩子了,这么大了,还是如此行事。简直让天下人笑话。”   “你你可知道外头如何道你?你不要脸面,宁王府还要。”   “你看看你弟弟,从小勤奋好学,待人温顺有礼,你却一味只是惹祸。”   宁虞闵听着这话,倒也没气,他抬手斟了杯茶,朝宁王那个方向挪去。   “说什么多话,口渴了吧?”   见宁王不接,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宁虞闵只是耸耸肩。   “我就奇了怪了,和亲一事,皇伯伯都不曾怪我,也不曾降罪,父王是操哪门心思。”   “没错,我惹的祸不计其数,可十次有八次是皇伯伯收拾的烂摊子,听听你这漂亮场面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多费心似的。”   宁虞闵抬头瞥了眼怒气冲冲的宁王,他靠在椅子上,却不曾被宁王的气势压倒半分。   他又捏过那茶盏,对着光线仿若无人般细细打量着,触其繁琐的纹理。   语气冷硬:“还有,莫把你那宝贝儿子与我比,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着,他冷冷一笑,直接甩手掷下手中之物。   只听沉闷的一声‘啪嗒’。   茶盏重重落地,砸成大小不一的四瓣,茶水四溅。   “庶子就是庶子,他还能翻身不是?”   宁王也摸透了宁虞闵的脾气。   他一生就二子一女,一是宁王妃名下的宁虞闵,一儿一女便是黄姨娘所出。   宁王无疑是敬重宁王妃的,宁虞闵也是他第一个儿子,遥记得他少时乖巧知礼。   可却因着他和宁王妃的夫妻情分的疏离,而性情大变。   面对浑身都是刺的宁虞闵,宁王无力的垂下头去。   “你真要这样下去?”   “你这是报复我呢,还是报复你娘?”   宁虞闵微笑:“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无视宁王,宁虞闵满心都是如何弄走那条狗。   他已经还几日不曾见软妹了,实在想的紧。 第467章 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宁王妃。   她正拿着剪子,修葺盆栽。   身后婆子在旁,在她耳侧提起这事,她听后依旧平静万分,继续手里的活,心绪也不曾因为这事而减下半分。   “主子,这事您可要管管?”   宁王妃冷笑一声:“管什么?”   宁王毫无征兆的去找宁虞闵,定然也是那装模作样的庶子搞的鬼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闵哥儿旁的也就那样,可膈应人的本事学了我八成。左右是自己儿子,让他受些气怎么了?”   宁王妃说完这话,又唤边上侍女走近,瞧瞧盆栽。   她心灵手巧,自然得到侍女们的一顿发自内心的赞美。   宁王妃这才放下剪子。眉梢染上愁色:“理会这些做什么,我如今就担心闵哥儿这孩子,还是一根筋,照他这般,我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婆子努了努嘴,略显无奈道:“听闻裴家姑娘身旁养了只小狗。还是魏公子送去的。”   宁王妃蹙眉,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魏恪可是煞费苦心,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只盼着,她这傻儿子能早早知晓内心。   侍女端来水盆,服侍宁王妃净手。   宁王妃感叹:“不过,连魏恪这孩子也要成亲了,若魏夫人泉下有知,定然欣慰的很。”   ——   魏恪逝世的娘亲欣不欣慰,无法判断,可魏恪真的后悔了。   一大早,韩知艺提着食盒再次登门。一进屋子左右张望,许是再找寻什么。似不曾见到,当下眸子暗淡了不少。   魏恪见此,不由泛起疑惑。   韩知艺走近,食盒都没搁下,就忍不住问:“魏公子,宁世子怎么不在?”   第一句话便是问宁虞闵?   魏恪突然有些不舒服。   韩知艺见他不说话,倒也习惯了他这个死德性。当下小声嘀咕:“奇怪,这都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难道,还在闹别扭?   这宁世子也真是,魏恪尚在病重,要吃醋也得有个限制。   魏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依旧一袭红衣,打扮利索,头戴玉冠,男子的装扮的韩知艺。   倒不是看呆了,而是他懒得转头。   太累了。   不想动。   好烦,每天都好烦。   好在,韩知艺耐看,不存在视觉疲劳。   韩知艺察觉视线:“你看什么呢?”   魏恪动了动唇,低微道:“你的眉毛,别出心载。”   韩知艺一听,忍不住瞪魏恪一眼。   她的眉毛像来都是一边粗一边细。要不然也不会让楚汐多次笑话。   还不是因为这人,她出门前,得了母上大人的一顿斥,只道她不修边幅,不该素颜去见日后姑爷。   韩知艺无法,只好抹了口脂,描了眉。路上买了烧饼,口脂也被她潦草的吃了。   魏恪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以为她不信自己所言,当下又道:“室有铜镜。”   意思便是:屋子里有铜镜,自己去找,他没有说谎。   韩知艺真不懂他了。   平日里多说一个字都费劲,如今怎么逮着她的眉毛说个不停。   她搁置食盒,嗓音清悠:“这是卫璇那儿弄得鸡,我专门让厨房炖了鸡汤,味道可比平时吃的有滋味。你且尝尝。”   魏恪不想尝。   他没有反应。   像是习惯了他这般模样,韩知艺轻车熟路的捏住他的下巴,再度强喂。   就这样以逼迫的方式,喂下一碗鸡汤。   魏恪觉得他一肚子的水。   他不喜欢喝这些,就和药一样。喝多了,就会想如厕,他到底不方便。   韩知艺微笑:“好喝吗?”   魏恪没感觉,毕竟日日吃药,吃什么都是苦的。   韩知艺也大方:“我日日给你带。”   魏恪抿了抿唇:“不必。”   韩知艺:“无须客气。”   魏恪:他不是客气,他是真不想要。   可这话到底没说出口。   因为韩知艺转头端来一碗药:“来,把药喝了。”   最后,也是强喂的。   魏恪肚子里的水更多了。   他真的后悔了,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   ——   和宁王大吵一架的宁虞闵,转头就去了皇宫,倒不是他自己想去,而是皇上边上伺候的贵公公亲自来请他入宫。   御书房内,禹帝处理好公务,就等着这个祖宗进门。   “皇伯伯。”宁虞闵兴致缺缺打了声照顾。   “你这垂头搭脑的,是谁欺负你了?”禹帝正因着野心勃勃的钰旭尧心烦意乱,如今见宁虞闵这幅德行,总算眼里有了笑意。   “还能是谁?”宁虞闵行了一礼,懒懒道。   “你父王到底年纪大了,你啊,性子也倔,合该让这。”禹帝扶了扶额,也颇为头疼。   他那个弟弟,明显还在意这个儿子,可到底偏见多,这孩子脾气又大。   宁虞闵一听这话,转头就走:“我听他说教,转眼您也这样,没意思。”   禹帝:想生气,可是,习惯了。   “给你惯的,回来!”   宁虞闵停住脚步,无辜的眨了眨眼:“皇伯伯还有什么事?”   禹帝见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头疼的程度可不比宁王低上分毫。   “你小子还真出乎朕的预料,也罢,君无戏言如今如你所愿,我即刻为你与韩姑娘赐婚。”   宁虞闵:!!!   他当下快步走近阻拦,急声道:“等等。”   御书房的奴才头垂的低低的,再听到小霸王这么一句嗓子,当下吓得腿软。   敢对天子这般的,也就宁世子了。   宁虞闵笑嘻嘻:“我不娶她了。”   禹帝原先还想着给侄儿操办一门盛大的婚礼,听到这么一句话,彻底黑了脸。   “胡闹!”   你搞砸人姑娘的婚事,又想拍拍屁股走人?   禹帝又想起,有人在他耳边提过这么一嘴。   ——韩知艺日日去归德侯府。   当下倏然站起身子,直直盯着宁虞闵。   帝王之气,浑然天成。   吓得奴才个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抖着身子。   “你莫不是死心不改又对魏恪……”有些话,他都说不出口。   宁虞闵眼珠子一转,原本还不知如何应对,偏生禹帝亲自给了他台阶。他继续笑嘻嘻:“我那两日是想娶韩知艺,可一百个韩知艺,也比不上魏恪。” 第468章 狗男人,毁我青春   说着,他竟跺跺脚道:“那日,一同在归德侯府,韩知艺竟然被魏恪的美色所迷惑,我就想着拿她当兄弟,毕竟是同道中人。”   “可我拿她当兄弟,她到好,竟然想抢我的男人。”   “气人的事,魏恪竟也让她近身。”   “皇伯伯,您可不能让他们成了事,魏恪是我的,谁抢我和谁急,就算是兄弟也不行。”   宁虞闵深情并茂,要讲吐了。   可到底效果颇佳。   禹帝的怒火无端褪去大半。   宁虞闵做的都是些什么破事???   禹帝适才甚至怒火达到顶峰之时,闪过那么一个想法,便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宁虞闵和韩知艺赐婚。   左右宁虞闵对她有过几日的兴趣。   这成了婚,没准哪一日又来了兴致。毕竟,没见他对女子上心过。   可听到这句话,就如被泼了水那般,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他这个宝贝侄儿,竟还想着魏恪!!!   以他这作天作地的德行,没准强抢民男都做得出来。   禹帝一拍桌子,中气十足的对着宁虞闵:“想也别想,滚!”   宁虞闵笑嘻嘻,也不怕。甚至还在老虎身上拔毛。   “滚就滚嘛,一大把年纪了,凶什么凶。”   贵公公躬着身子,心有余悸的擦了擦汗,实在被宁虞闵的大逆不道给吓惨了。   这祖宗一走,连带着空气都清新不少。   禹帝垂眸看着案桌上摆着的空无一字,准备给宁虞闵的圣旨。   脑中灵光一闪。   “贵公公!”   “老奴在。”   “给朕磨墨。”   既然韩知艺和魏恪互相有意,不若给这两人赐婚?   这样总能断了宁虞闵的心思。   一个坏了身子的臣子,他如此挂念,也能得一片赞誉。   再则,这次明里是韩家受了委屈,天下人皆知,是秦府背信弃义再先,如此也算考虑安抚。   助攻的宁虞闵出了皇宫还在自我感动着。   魏恪这样对他,可他却劳心劳力盼着魏恪好,这样的兄弟,哪儿能找!   一感动,宁虞闵就不由自主的朝裴府奔去。   路上提着裴幼眠爱吃的膳食局点心,威逼利诱点心大师,做了好几份新鲜出炉的这才罢休。   哼着小曲,抬着下巴,一路藐视旁人。   直至听到几声犬吠。   ???   宁虞闵僵硬。   娘的!忘了!有狗!   心情不美妙了。   小公举匆匆把点心扔到一旁裴府小厮身上,再次落荒而逃。   ——   楚汐听到小厮的回话,便让他退下。   慢悠悠想提着点心去找裴幼眠。   这几日,又是鸡,又是葡萄,又是点心,压根吃不来。   厨房变着花样:烤鸡,烧鸡,叫花鸡,板栗鸡……   葡萄过酸,也就韩知艺能吃的面不改色,大快朵颐。楚汐让人用来酿酒。   这点心嘛,也算沾了小丫头的光,正巧她馋。   “去哪儿?”男子幽幽道,成功阻止了楚汐的步伐。   楚汐歪了歪脑袋,晃晃手里的点心。   “分赃。”   裴书珩起身,上前轻松取过点心盒。   楚汐笑了笑,狗男人真贴心,真有魅力,这么点路,还要帮她提着。   楚汐刹那间,仿若在裴书珩身上看见神圣的光辉。   她唇角翘了翘:“那多不好意思啊。”   正说着,挺直身子,素手正要去挽裴书珩的手。   可还没碰到,裴书珩却是一个转身,在楚汐的困惑下,几步扔进废纸娄里。   动作利索而又潇洒。   楚汐怒:!!!   狗男人,毁我青春。   “你做什么!”   面对女子的质问,裴书珩不带丝毫愧色。   宁虞闵送来的,他不想让幼眠与他沾上半点关系,同样,楚汐也碰不得。   “要什么,我去着人买。他送来的,日后一概不许收。”他淡淡道。   楚汐撇撇嘴,小气吧啦的男人。   也罢,她大度,又被狗子那句心悦到现在还心潮澎拜着,楚汐没与他闹。   她想起昨儿章玥谴人送来的口信,便道:“对了,娘今日让我回去一趟。”   楚汐喃喃道:“看着样子,像是很急,也不知是什么事。”   裴书珩闻言,颔了颔首,倒不会正如昨夜所言,禁足楚汐半月:“我送你。”   楚汐心想,不用麻烦。   更何况,裴书珩如今出门也麻烦,要打不少掩护。   可看到男子眼里的坚持,那些劝言又咽了下去。   到底因着头上的伤,裴书珩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做马车。   女子莞尔一笑:“好。”   送楚汐去楚府的路上,楚汐被裴书珩压在车厢壁里……   强烈的,缱绻的。   感受着腰间的手一下下收紧,楚汐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唇齿间发出一声嘤咛。   裴书珩这才放开他。   男子衣袍没有一丝褶皱,仍旧是不可侵犯的模样,反观楚汐,领口大开,露出精致的带着旖旎的红印锁骨。肌肤胜雪,还有一小截淡粉色肚兜。   楚汐在这点上万分佩服裴书珩。   就好像适才对她做禽兽的事不是裴书珩似的。   狗子,给你点赞。   楚汐眸中含着水雾,娇艳欲滴,小脸上布满绯红,裴书珩狼狈的不去看。   就亲一下,她这般,好似遭遇了一场情事。   他稳下心神,抛去杂念,修长如玉的指甲熟稔的给楚汐整理着装,扣上盘扣。   楚汐晃着腿,绣着繁琐花纹的绣花鞋去蹭男子的藕丝步云履。   她垂眸去看裴书珩的动作。   “着穿衣服的本事不错。”她沉吟片刻。   但说完这句话,摇头晃脑又来了这么一句。   “但是远不及你脱我腰间系带和肚兜。”   裴书珩即便再淡定,听到这句话手也忍不住抖上一抖,那扣到一般的盘口再次崩开。   再楚汐调侃的目光下,他恢复以往的神色,再度抬手扣上。   他倒是考虑周全,楚汐上次回娘家也是许久之前,不管这次为了什么火急火燎让她回去,岳母也对这个女儿想的紧。   男子给楚汐整理着装完毕,指腹轻轻碾过楚汐的唇,去擦女子残留的一点儿口脂:“傍晚我再来接你。”   楚汐是极度喜欢看裴书珩失态的,方才那一瞬,被她捕捉,楚汐不由神清气爽,畅快极了。 第469章 送他上天   带有裴府标志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楚府门前,当下得了章玥授意的管家在门口等待徘徊已久。   心心念念的盼着的人来了,当下上前,对着车厢恭敬道:“姑娘回来了?夫人正在屋子等着呢。”   楚汐不好和裴书珩继续磨蹭,当下应了一声。   弯起身子,正要俯身出去。有忍不住坏心思上来,转身拍了拍裴书珩的肩。   “答应姐姐,一个人回去乖乖的。”   裴书珩:“……”   这还起劲了。   像楚汐这样,真是一天不收拾,她就能惹出各种各样的幺蛾子。   在男人板起脸前,楚汐早就噔噔噔的出了车厢。   跑的还挺快。   裴书珩忍不住垂眸轻笑一声。   ——   楚汐一进楚府,就感觉不对劲。府内过于沉默,就连小厮仆人也都是来去匆匆,缄默无语。   不过视线都会在她额头上停留片刻。管家也是。   他走几步,就侧头去看楚汐一眼:“姑娘,您这是哪儿伤找了?”   楚汐轻快的脚步一顿,转身去看管家:“不提我的事,左右没什么大碍,这府里是出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一问管家就露了愁色。不过主人家的事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置喙的。   他只好小心透露一二:“姑娘见了夫人便知晓了,这几日夫人情绪波动的厉害,好几日不曾有个笑脸,姑娘还需劝上一劝。”   不过,说到这儿,他又轻轻拍了拍嘴:“老奴不会说话,夫人最疼姑娘,只要见了您,定然一改先前愁。”   楚汐沉默,不再言语。   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急的。   听管家的语气,这事还挺严重。可能让章玥不顺心的,除了楚赫,那便是楚依依。   若是楚赫,按照章玥的脾气,定然包袱一收拾,回娘家了。   那么……   楚汐眸中有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那么,就是楚依依。   她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   刚走进主院,就听章玥尖酸刻薄的大嗓门。   “楚赫,你别再我跟前凑,滚,看到你就烦。”   这话刚落,就是男子的轻哄。   章玥一生气,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充耳不闻,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生怕她没站稳就踩空的楚赫。   “走走走,这件事没处理好前,你别再我眼前晃悠。”   楚赫好脾气:“是我的错。”   章玥冷冷道:“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了?”   楚赫哑然。   楚汐看到这一幕,不由兴致盎然的双手合十。靠在柱子旁,竟有看戏的架势。   管家一个头两个大,见楚赫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只好焦虑的看向楚汐:“姑娘,你快进去。”   去!劝劝啊!   哪有子女笑嘻嘻的,生怕爹娘吵的不够凶的。   楚汐随口:“长辈的事,我如何好插手?”   说完这句话,她又转头和落儿道:“我娘在气势方面碾压我爹,下次我也学学,毕竟有些事,学无止境。”   管家:“……”   落儿觉得哪儿不对,可到底学习是好的:“主子说的极是。”   就在这时,趾高气扬的章玥眼尖的瞧见远处站的的人。   这么一眼,所有的气势都压了回去。章玥视线落在楚汐身上。   女子面色苍白,盈盈立着,头上的纱布愈发显眼,端是楚楚可怜。   章玥的心猛然缩紧。   见楚汐慢慢走进,她竟忘了从椅子上下来。尖声道:“你头是怎么了?是被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了?娘的。”   在她的潜意识里,裴书珩心有女儿,是断不会动手的。   章玥心疼,哪里还会继续和楚赫计较。   当下俯身小心翼翼去触楚汐的脸。   楚赫当下也是吓了一跳:“娇娇,你受了伤,怎么不让下人捎口信。瞧这脸色难看的,快快快,坐下。”   章玥心疼极了:“你最是怕疼了,被针扎一下,都能哭上好半宿。”   你一句我一句的,夫妻俩就不带停歇的。   楚汐当下道,她好笑道:“无事,就是昨日马儿受了惊。”   马儿?   楚赫瞪大眼睛:“可是昨儿被孩童爆竹受惊的马儿?”   他这几日为了哄章玥极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为了楚依依的事,来去匆匆,倒是听人提过几嘴,但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是他娇娇……   章玥这几日心烦,什么都没去管,更是不知情。   如今听到这儿,当下一脸怒容:“谁家的孩童当街行凶?”   “好在娇娇没事,若有一个好歹,他拿年少无知来赔?”   “放炮仗?我给他全身点上炮仗,送他上天。”   章玥的性子本就泼辣,可见也是气狠了。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爷也派人调查这事,左右是个孩子,警告一二就好了。”   章玥觉得惩罚太轻了。   楚赫也气,到也有理智:“娇娇说的对。”   章玥嘴角冷意渐少,她也不从椅子上下来,气不顺道:“娇娇,把你爹请出去,娘实在不想见他。”   楚赫倒真不用她的‘请’,他比谁都希望女儿能到。   章玥性子急,要想哄好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既然回来,你就陪你娘说说话。”   说着,他像楚汐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多忙些,最好能让章玥的火气消灭。   见楚汐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楚赫心中熨贴,果然女儿是小棉袄。   “对了,姑爷近日可好?”   楚赫对裴书珩有一种盲目的相信,因此,这些日子下来,即便圣上还不曾松口,解了裴书珩的禁,他也相信,与裴书珩而言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挫折。   “一切都好,让爹费心记挂了。”   楚赫捋了把胡须,他身形微发福,但到底有着年轻时好模样的影子。   “诶!怎么能说费心?爹不盼着你们夫妇好,还盼着谁好?”   章玥哼了一声:“呵!”   楚赫本想和宝贝娇娇多寒暄一二,听到这么一声,当下一改口锋:“为父晚些还要出门,得去准备准备。就不杵着打搅你们娘俩聊天了。”   楚赫带着管家离去。心里盘算着让厨房烧些楚汐最爱吃的,还要炖些补品。   章玥这才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本错,是跳。   楚汐都要看傻眼了。   尤其章玥穿金戴银的,她生怕那些首饰掉落,砸坏了,更怕章玥不小心踩了裙摆,绊了身子。   可章玥与楚赫一闹别扭,不是踩椅子,就是踩桌子,往下跳的姿势,那叫一个利落。 第470章 她有多大的脸?   四个字,稳稳当当。   “到底发生了何事?”楚汐上前,扶着章玥去一旁软凳坐下。   章玥打量着楚汐,怕弄伤她的额头,压根不敢用力去碰。   又问了楚汐的伤势和平日要注意的事项。见她真的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胡婆子心知主子和姑娘有不少花要说,当下拉着云里雾里的落儿离去。   两人一走,章玥总算把心里憋着的一肚子话,吐了出来。   她一拍桌子,恨恨道,是楚汐熟悉的开场白:“晨曦院那个小贱人。”   果然,一切源头是楚依依。   自从楚汐出嫁,楚赫也有意着办楚依依的婚事吧,到底是骨肉。他考虑的也算周全,千挑万选。   楚依依到底是庶女,楚家也是商户,可到底有楚汐这颗嫁给当朝红人的明珠,对楚依依也有好处。   可她到底毁了容,条件也差了下来,与楚家有合作关系,生意兴隆的人家,自然看不上。   楚赫只好往低了看。   就看人品。   “本来选了几个,你爹拿给小贱人看,她却来上一句,想要有文采能作诗的。”   “她当自己是香馍馍?也就你爹给了她脸。”   章玥说到这里,就膈应。   还会作诗?怎么她也想当官夫人?   心比天高?   可笑。   好在,楚赫知道她不待见楚依依,这些事从来不让她过手。章玥反倒落了一身轻松。   楚赫只好重新选起。   操劳万分的选了一个姓董的。   是个书生,家里卖陶瓷生意。   这董书生说话文绉绉,又有经商的头脑。   “虽说他年纪大些,前头没了个夫人,这种好事,若没遭遇这些,哪儿轮得到她头上。”   “她多大的脸,还瞧不上人家。”   章玥私心不喜楚依依,经过这事,愈发瞧不上眼。   那董书生,痛失爱妻后,长辈给他介绍了不少姑娘,可他却一拖再拖,无再娶的心思。   这次,是董老夫人,以死相逼。他才应了下来。   可他到底心死,对要娶的女子没有要求。董家上下,生怕他改了主意,急匆匆的忙着找媒婆。   董家要娶自然不会轮到一个庶女头上,可恰逢她毁容一事让董书生得知。   董书生便想着也是个苦命人,就选了楚依依,毕竟,与他而言,娶谁都是不差的。   “那董书生为人温和,即便忘不了爱妻,可楚依依嫁过去,这日子还能不好?”   楚汐听到这里,也知了大概。   她倒了杯热茶,望着杯中茶叶沉沉浮浮,鼻尖多了股安人心神的茶香。   “所以,楚依依也没看上?”   章玥想到这,就怒不可遏。   不知好歹的小贱人。   楚赫那次回来,就当着她的面,把楚依依寻来。说了董书生的为人,又说了董家的境况。   可换来楚依依咬着唇说了一句:“女儿还想多孝敬爹几年。”   拒绝的很委婉。   章玥那会儿就发了一通的脾气:“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怎么,你怕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你这是要进宫当娘娘?”   自那日后,章玥就把怒火转到楚赫身上。   不要问缘由,章玥发火从来不讲道理,她指着楚赫骂:“你就继续给她忙活吧,我就说她心比天高不是好东西,她这是嫉妒我们娇娇。”   “这些日子,她频频出门,我看啊,你也无须给她找好人家,反正她一万个瞧不上,而且自己能把自己推销出去。”   她说这话时俨然忘了和恶毒女配搭上前太子一事。   自己女儿永远带了滤镜,可楚依依不一样。   因着这事,章玥看见楚赫就烦。这几日两天一小火,五天一大火。   她压根不明白,楚依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赫还在费什么心,还在尽心尽力的给她找好人家。   “毕竟那小贱人也是他的女儿,总不能留着做老姑娘,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娘也想她早早出嫁。”   所以,她只是不虞,并不层阻止楚赫。   可章玥就是不舒服。   凭什么楚赫给楚依依千挑万选,个个都是家里不愁吃穿,有些甚至家底颇丰的。   而当时给她家娇娇,就是随意指了个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起的裴家。   这差异,章玥无法接受。   “娘知道,姑爷是好,如今也上进,有能力。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是你的好归宿。”   可万一呢?   万一裴书珩不曾中举,不曾上榜。   章玥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楚汐听到这里,不由笑了。   “娘杞人忧天了。”   章玥闻言,登时不乐意了:“怎么,你竟然不站在我这头?”   楚汐搂着她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爹的眼光向来都好,这是不容置疑的。”   “娘,你想啊,不说裴书珩,就看这一点,爹能在众多女子身上一眼挑中您,可不是慧眼识珠?”   章玥被这一句话,安抚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这倒也不错。你说的不无道理。”   有时就是这样,男人千哄万哄,比不上儿女的三言两语。   章玥接过楚汐递来的一盏茶,小抿一口,润了润喉。   “好了,你也甭拿好话来哄我。”   “今日把你叫过来,也不是让你帮衬你爹的。”   章玥说到这儿,对着外头扬声道:“胡婆子。”   “老奴在。”屋外满脸慈祥的体面婆子应道。   “让厨房炖些上好的燕窝。”她可得给娇娇好好补补。   胡婆子笑道:“夫人,老爷适才就吩咐下去了。”   章玥撇了撇嘴。   她拍了拍楚汐的手:“得,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办了。”   虽说裴府不缺楚汐吃的,可到底爱女心切:“晚些你多带些回去,滋补的很。”   ——   章玥也总算说到正事上。因外头胡婆子坐镇,也不怕旁人靠近听见。   章玥没有避讳道:“这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你爹选的几位后生个个都是好的,她却次次推脱,娘总觉得不对。”   再有楚依依隔三差五的出门,章玥猜测,她外头与人不清不白。没准同她娘做了同样勾引的勾搭。   “到底不该妄加揣测,我便让胡婆子去查。”   她说到这,面色瞬间阴沉。   “那小蹄子,只要出门,十次有八次去堵宁世子。”   “也对,和世子妃相比,旁的可不都是些歪瓜裂枣。”   楚汐一怔。霎时心间一凉。捧着的茶盏也从手里脱落。   啪嗒一声,在脚底碎成四瓣。 第471章 我们主子岂是她想见就见的?   宁虞闵在曾在她耳边提过几嘴,那会儿,她没当一回事。   可章玥所言,到底让她深思。   章玥眉头紧皱:“她若真能勾搭上,也是她的本事,娘怕就怕对你有影响。”   好好的姑娘,追在别人屁股下面跑。这人是裴夫人的庶妹,让旁人怎么想?   “这事,我也没与你爹说,也不知如何开口。”   “娘总觉得,楚依依不像人前那副温婉的性子。”   章玥不喜欢在楚依依身上花心思,若不是皇家贵族,章玥随她怎么折腾,可宁世子到底与旁人不同。   他若看得上,算楚依依有手段,他若看不上,一旦发了火,这烂摊子赔上整个楚家都无法收拾。   楚汐压下复杂之色:“娘多虑了。宁虞闵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若二妹真的惹恼了他,他也不会把错处弄到楚家头上。”   说完这话,她又不动声色的成功的换了话题。   ——   楚汐听章玥说起这事,到底心有余悸。   楚依依在很早就就试探她,被她三两拨千斤的糊弄过去。   也对,她能诡异的穿书,楚依依何尝不能重生。   但她作为女主,不缠裴书珩,反倒一直往宁虞闵身上凑,楚汐知道,未看章节一定发生了足以翻天覆地的大事。   至于是什么,也只有楚依依清楚。   在楚府用了午膳,又陪章玥在院子里转了转。   章玥这些日子因着这些糟心事,睡的并不好,今日得见楚汐,一放松下来,就有了困意。   楚汐见她疲惫,当下让她小憩一番。   “娘先睡着,我吃的多了,再去消消食。”   说着,她体贴的给章玥捻了捻锦被。   楚汐是真的打算转转,今日没有风,光线充足,楚汐打算逛完了,再回院子让下人搬来软椅,晒晒太阳。   可人算不如天算,刚出院子,就见楚依依身边伺候的禾儿,上前诚惶诚恐的福了福身子:“大姑娘,我们姑娘想见见您。”   楚汐不曾想,她不去找楚依依,她反倒自己凑上来了。   落儿上前推搡,把楚汐护在身后:“可笑,她为庶,主子为嫡,如今身份地位更是天差地别,我们主子岂是她想见就见的?”   禾儿也是奉命行事,来此之前,她就想过大姑娘不会同意。   可今日姑娘愈发走火入魔,若不是脑子清晰,她当真以为楚依依求而不得魔障了。   前几日柳眉没办好差事,直接绊了一脚,不小心把温热的水洒湿了姑娘的绣花鞋。   直接被罚,在院子里站了一夜。   冷的她半夜没熬过去,这会儿还昏迷着说着胡话。   禾儿不敢想,若她没把楚汐请过去,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扑通’一声,她跪倒地上,阻了楚汐的路。   这一声,重的楚汐都膝盖疼。   “大姑娘,我们姑娘在屋里给您煮了茶,就等着您呢。”   楚汐没说话,垂眸看着说话微颤,丫鬟打扮的黄衣禾儿。   落儿撸了撸袖子,上前居高临下的站在地上无助的女子跟前。   “你这是大不敬!若是聪明些,这会儿就滚,若是硬杵着,闹主子的清静,扒层皮都不够你赔罪的。”   禾儿泪流满面,还想再劝一句。   显然忘了这个家楚依依的身份是多么尴尬。   楚汐微微摇头:“你怕她怪你,你就不怕我罚你?”   禾儿跪在地上,心如死灰,小脸儿发白,袖下的手紧紧攥紧,任由指甲嵌入肉里,她都不觉得疼。   她想到楚依依让她来时的眼神,如一把利剑,她抹着眼泪破音道:“大姑娘,求求您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了?若您不去,姑娘定要拿我出气。”   禾儿怕朝夕相处伺候的楚依依,这种怕,深入骨髓。   她也知道楚汐的混账和威风,可这些日子,楚汐也没有闹出事端,每次回府,依旧还是那副德行,可不曾发生过仗势欺人,不拿下人当人看。   就连府里的老人都说,大姑娘嫁了人,就温婉好脾气了。   楚汐真不知道,她走一趟,能救一个人的命。   她可……真伟大。   她还真想掉头就走。   可楚依依想要见她,就算她不去见,楚依依也会先方设法的寻到她跟前。   见她做什么?   楚汐心里已经有了揣测。   算了,见不见都不安生。   再见小丫鬟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也罢。   她蹙了蹙眉,素手扬起扶了扶发间的金步摇,袖口绣着暗纹,呈牡丹形状。   “带路。”   ——   楚依依已经等候多时了,屋内是咕噜咕噜的煮茶声。   屋内烧着银碳,并不冷,她一袭盘金彩绣棉衣裙,梳着简单又温柔的垂云髻。   发间戴着金饰,面带薄纱,只露出两只目若秋水般的眸子。   是大家闺秀的装扮。   楚汐入内,两人视线对上。   楚依依站起身子,审视的盯着楚汐看了良久。   随后福了福身子:“请姐姐安。”   楚汐褪去身上的厚锦披风:“看不惯我吧,还要来这些虚的。你累不累。”   楚依依身子一顿,缓慢的直起身子。面纱下的唇拉平,没有丝毫笑意。   “我想与姐姐单独谈谈。”   楚汐想早点结束,早点晒太阳,当下对落儿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   落儿不想走,总觉得楚依依憋着坏,她也不懂姑娘为何要过来,可事已至此,她只能跺跺脚,走开。   很快,屋内只剩下两人。   楚依依坐下,她撩起袖摆,以示方便的倒了杯水,挪到楚汐眼前。   她死死的盯着楚汐。   “你很得意吧。”   楚汐挑挑眉,身子往后一靠,也不会话,就这样等着楚依依的后续。   楚依依见楚汐精神焕发,不甘澎涌而出。嫉妒的苗子疯狂往上钻,一点一点的麻痹她的神经。   “为什么裴书珩会对你不同呢?”   “裴书珩也就罢了,凭什么宁虞闵也高看你一分。”   就连她说楚汐坏话时,那个分明永远舍不得凶她分毫的人,却冷下脸,掉头就走。   裴书珩如何她不在意,可宁虞闵是说要照顾她一辈子,就算她给不了回复,一颗心也都在她身上的人啊。   凭什么呢? 第472章 别了,我怕有毒   楚依依试探过楚汐,她怀疑过楚汐是假的,可试探后,不得不承认这个楚汐是真的。   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切的根源就是楚汐的变化。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楚汐与她一般,是重生无疑。   唯有如此,一次都得以解释。   虽然她不懂,楚汐在裴书珩手上断了气,为何与和裴书珩成亲后,还能恩爱成这个模样。   可她成功了不是吗。   宁虞闵本该多厌恶楚汐的啊,却也有了维护。   裴书珩这种不该有情爱的人,竟然疼惜楚汐到这个地步,不是虚情假意,也不是逢场作戏。   “你可真是好本事。”楚依依冷笑。   楚汐环着手,挑了挑眉,继续听楚依依的‘埋怨和不服’。   “楚汐,你上辈子多惨啊,死了以后都无法安生。”   偏生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裴书珩是专门为了她才加以报复。   她拼命想要和裴幼眠搞好姑嫂间的情分,可裴幼眠并没有把她当一回事,甚至连嫂嫂这个称呼,都没有喊上一次。   她心里恨的牙痒痒,为彰显大度,什么也没有计较。   她尽心尽责,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裴书珩多看她一眼,都是徒然。   “你本该死的,你这个时候却活的有滋有味,楚汐,我好不甘。”   “宁虞闵本该是我的,我重活一次,就是为了与他一起,可为什么他看不到我。”   楚依依蓦地站起身子,双手撑着案桌,直直看着楚汐。   如果不是她知道楚汐的伤是马车受惊,她还能蒙上双眼,安慰自己是裴书珩伤的,可惜,这不是。   她有些抓狂,她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楚汐,你告诉我,宁虞闵为什么不喜欢我?”   楚汐不明白,楚依依有此机遇,为什么还想着靠男人。   小公举靠的住吗?   小公举每天就想着怎么搞走小丫头身边的白团。   楚汐也不明白书里的宁虞闵是怎么了,能为楚依依疯,为楚依依狂,为楚依依哐哐撞大墙。   就挺疑惑的。   宁虞闵看样子喜欢的是软妹啊。   女主光环就这么强大吗?   楚汐淡淡道:“我听说,爹给你寻了门亲事。”   她不明白,如今局势,楚依依的执念怎么这么深。   “你别和我提什么狗屁亲事,董家有什么?董书生算什么,他连宁虞闵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若是没有那段记忆,楚依依想,她没准会感恩涕零的接受。   可如今的她,除了那个人谁都看不上。   她尝试过权利的滋味,她曾穿金戴银,活的比谁都体面。   楚汐耸耸肩:行,你高兴就好。   楚依依这段日子,费经心思的养护着这双有茧子的手,如今比不上楚汐,但瞧这也算白嫩。   她喉咙里发出诡异的笑声,听着楚汐一阵不舒服。   楚依依日子并不好过,她看不到希望。她这辈子再也无法和宁虞闵走到一块,成为彻底压倒她最后一根弦。   “楚汐,你说,若我闹出动静,说你是假的,你说,你那个娘会什么反应。”   楚汐变化如此之大,楚依依可以理解为她前世遭了不少磨难,因此,磨了性子。   可别人呢?   若这话传到章玥面前,她哪能不心生怀疑。   旁人都道楚汐是嫁人了,敛了性子,就连章玥,楚赫都这般认为。   那若在章玥不能判定这句话的真伪前,以她的性子,会大闹一场吧。   楚依依很期待。   她不好过,凭什么楚汐能?   她的威胁,楚汐也不曾慌乱半分。   她闻言,只是笑笑:“楚依依,凡事不要故作聪明,你以为你的话,我娘会信?”   楚汐心里不慌是假的,可这慌乱在很快也压了下去,裴书珩如今不是隐患,她这身子是真的。那她就是楚汐。   她漫不经心道:“你若想试试后果,大可一试。”   她又慢悠悠道:“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点破事?”   她这没放在心上的样子,让楚依依败下阵来,至少,在气势下就低人一头。   “不是。”楚依依收回视线。   “楚汐,你尚在闺阁里做的那些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勾搭前太子后,又给宁虞闵送了情书,不得回应又到不少公子哥面前献殷勤,暗送秋波。”   楚依依神色放松下来,她叫楚汐过来,就是想要恐吓她一番,想要让楚汐尝尝她患得患失的滋味。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她手里有大把大把的证据。让裴书珩看清他的枕边人只是个***荡.妇。   像裴书珩那样的人,如何能接受?   楚汐还会有疼爱吗?   以他的手段,楚汐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楚依依面纱下的脸布满狰狞,都是重生,楚汐凭什么过的那么好。   她的恫吓,楚汐不以为然。   送情书,和男人不清不白的人又不是他,裴书珩怎么会上心。   她沉默的看着楚依依,静默不语。   而后,站起身子,淡淡道:“一步错,步步错,你若不想得个安生,也是你的事。”   求一世安稳,总比如今患得患失的好。   楚依依若一意孤行,伤的是楚赫对她的怜惜。   届时,章玥大发雷霆,她在楚府哪儿还有容身之处?   楚汐理了理裙摆:“你好自为之。”   说着,懒得应付她,就要离去。   楚依依见她这幅神情,心里的嫉妒,不甘,疯狂,哀凉融合在一起。   她轻嗤一声,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柔美:“姐姐这就走了?茶都没喝呢。”   楚汐没有转声,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她凉薄道:“别了,我怕有毒。”   其实她知道,不会有毒,楚依依没有蠢到在自己屋里陷害她。   只是怕不消化。   看到楚依依,她就想到自己砸出去的毛爷爷,真的,心在滴血。   楚依依目光淬着毒,看着楚汐带着落儿走远,她这才收回目光。   楚汐怎么就不怕呢?   她就这么相信裴书珩对她的爱能胜过这些?   可若是涉及裴幼眠那个傻子呢。   就和她上辈子一样,还有什么好下场吗?   楚依依端起给楚汐倒的茶,撩起面纱一角,送入唇瓣,一饮而尽。 第473章 这可真是一个大乌龙   楚汐出了晨曦院,依旧是平素没心没肺的模样,可落儿却觉得姑娘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嬉笑。   她恨恨的跺了跺脚。   正想问几句,就见楚汐伸了伸懒腰:“落儿,去看看燕窝炖好没,饿了。”   这件事,楚汐不想对章玥说,可章玥到底手持中馈,她一醒来,就有人来报了信。   因此,章玥火大:“她找你做什么?那个小贱人。”   楚汐小口小口喝着燕窝,胡诌一句:“平常的叙旧罢了,娘,她的事,您莫管。”   章玥:“谁吃饱了撑的管她,凭她也配?”   她还想打听打听,就听楚汐柔柔一笑:“这燕窝真好吃。”   章玥被成功带跑偏:“那是自然,放了不少好料子。”   ——   楚依依的事,没在楚汐心中惊起多大的波澜,可原先定好在楚家用着晚膳,等裴书珩过来接的约定,也被她心口那一阵绞痛而有所改变。   好在疼痛来去匆匆,没在章玥面前露了馅。   楚汐临时改变决定,和章玥扯了慌,说是要去趟韩府,转头带上落儿,叫了马车,去了静山寺。   山脚香客匆匆,周边支起小摊,为小茶舍。   里头零星坐着几人,沫星子横飞的争议着什么。   一瘦猴状的男子面红耳赤道:“这京城近日发生的事,可真是能堆积成山。不说旁的,我在赌坊压了十吊钱,赌秦公子胜。”   边上男子捋了把胡须:“大家都压秦公子,这次就算赢了,你我也赢不了多少,不过,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有人交头接耳,明明对要说的事怕的很,却生怕旁人不知那边,大声道:“诶,听说了吗,昨夜有人从绮丽院经过,说听到了凄凄凉凉的歌声。”   有人闻言,打了个颤,故作镇定:“这有什么可稀奇的,那本就是个凶宅。”   “好了,这儿还有孩童,提那种腌臜地儿作什么?”   得到众人附和:“对对对,还是说些趣事为好,不如大家伙儿来谈谈,那裴家公子何时会休了楚家女?”   被突然提及的楚汐:???   她又招谁惹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这么差吗?以至于到现在提到他们,总有人会来一句:楚汐何时被休?   休,裴书珩敢休,楚汐弄死他。   楚汐正想冲过去,质问:她哪里配不上裴书珩了!!!   那瘦猴状男子一句话成功阻了楚汐的路。   “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楚大姑娘我有幸见过一面,生的那叫一个美,那样貌世上还能找出一个与之媲美?”   “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裴公子又不瞎,好好的美人作何要休?”   楚汐飘飘然。   她就喜欢这些说大实话的老实人。   会说话就多说。   “美?再美还能比得过镇国公家那位嫡小姐?”有举家刚迁入京城的,对此颇不屑一顾。   楚汐:靠,眼瞎的!   把她和吴令毓相提并论?别的不说,在容貌上楚汐绝对不能认输。   她把找静安大师的事搁在一旁,正要走过去,和那井底之蛙谈谈,谁才是站在c位的!   瘦猴状男子不服气的一拍老旧的桌子,有只桌脚短了一截,用长板木垫着,被他这一敲,不免带上些许摇摇欲坠之感。   传来‘嘎吱嘎吱’老旧的声响。   “吴姑娘是美不错,可远不比过裴夫人,一个是端庄明媚,一个是娇媚柔美,吴姑娘若是走到裴夫人边上,就暗淡了。”   他说完这话,又上下打量那人一眼:“一听你的口音,是外地来的吧。”   “虽说,京城二绝里是裴夫人,和吴姑娘,可到底两者间是有差距的,以后,莫说这愚蠢的话,会闹笑话。”   楚汐再度飘飘然。   真的,这瘦猴长的不怎么样,但有双寻找美的眼睛。   摊内众人讨论激烈,就连他们嘴里的主人公,迈着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从摊位上经过时,也不曾有人发觉。   楚汐因着这么一顿夸,爬山都没有丝毫怨言。   落儿却是担心的扯着衣摆,亦步亦趋跟在楚汐身后:“主子,他们适才提到了绮丽院。”   楚汐好心情的哼哼:“哪又如何?”   落儿瑟瑟发抖:“说那里头有哭声,别是又有人要死里头了吧。”   楚汐笑了笑:“这还是大白天呢,你怕什么?”   绮丽院又怎么会是凶宅。   楚汐见她颤颤抖抖的样子,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这丫头,夹竹桃有毒,你不知?大抵那些人没准误食去,或是亲密接触,才会身亡。”   落儿:“我知!大伙儿都知,谁嫌命长会吃那玩意,可那死在夹竹桃里面的人,并不是中毒之状。”   越美的东西越有毒,可世人依旧会在夹竹桃盛开之际,前去观望,不然绮丽院也不会名声大噪,那时也不见出事。   偏生从道士吊死后,诡异的事一件跟着一件。   楚汐:???   不是中毒之状???   所以,作者!你又坑我!   明明说好的,她花钱买的章节,在后面随意提了一句,中毒。   现在告诉我人为!!   说好的是一段凄美的爱情,讲述的是那吊死之人求而不得的姑娘,被迫嫁人,他心如死灰,落发想当和尚,偏生被主持说六根不清净,不收。   于是她光着头,不伦不类的成了道士,在目睹喜欢的姑娘上了花轿后,痛不欲生,想不开跑去绮丽院当吊死鬼来着。   这事在三年后破案,后面有沉迷于情爱的青年一个个效仿,不敢死的太难看,便吃夹竹桃的叶子,换了个死法来祭奠这求而不得的爱情。   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楚汐当时感动坏了。   因此,之前去绮丽院时,她怀着这种感动去的。   可现在告诉她……特么不是中毒。   难怪,落儿那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这可真是一个大乌龙。   这一瞬间,楚汐感觉到了网络小说深深的恶意。   这件事!真是接受不了。   真的,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回去举报一下。   扭曲事实,导致榜一白瞎了眼泪。   所以,不是中毒,那到底是什么?   楚汐:!!! 第474章 原来是想媳妇了   落儿吓得不行:“肯定是脏东西。”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楚汐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在落儿的助攻下。   楚汐:嘤嘤嘤,真的是鬼吗。   她都可以穿书,楚依依可以重生,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楚汐心跳加快,就连步伐都比以往快上一分。   落儿碎碎念着佛经。   念到一半,包子脸发白,她凑到楚汐耳畔,腿都在发软:“主子,我总觉得有人在跟我们。”   楚汐眨眨眼:“对啊。”   落儿惊恐:“是吧是吧,主子,我们走快些,静山寺就在山顶,有神明在前,佛光庇佑。”   楚汐继续眨眼,她被落儿逗笑了,适才的害怕也被驱散开来。   “你个呆子,身后是暗卫啊。”   裴书珩派来保护的。   落儿听后,脸上闪过龟裂,不过很快,用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大大松了口气:“对哦。”   “主子,这次来此,是为了什么?”   上回她见静安,裴书珩彻底慌神,楚汐在未确认这件事时,不想让裴书珩忧心。   不管这暗卫可会走漏风声,楚汐小心谨慎只是道:“这不是卫璇腿伤不曾痊愈,来静山寺不大方便,我便想着,给她求一只平安符,护她婚后顺遂。”   这样,就算裴书珩知道她来此,也不会想到旁的。   落儿当下连连点头:“主子说的是。”   静山寺香火鼎盛,寺外立着几株大柳杉,随风摇曳,檀香味浓郁。   楚汐有意避开两人,当下叫出暗卫,对他与落儿道:“你们就在这候着吧,我进去顺便求个签。人多陪着,反倒不心诚。”   暗卫刚要说什么,就被落儿欢欢喜喜的牵制住:“我想去月老树下转转,不若你我一同?”   楚汐见落儿成功拉扯不情不愿的暗卫走远。   楚汐眸光微闪,有些时候,当真要感谢落儿的粗心和豪放。   她没有耽搁,正要绕过垂花门去静安的禅房,可刚走不远,就有人引了上来。   是上回接待她的小和尚。   小和尚垂眸,念了句佛经:“裴夫人借一步说话。”   楚汐一顿,神色复杂,跟着他走。   小和尚把她带到较为偏僻的一角,这才转身,他一身灰扑扑的僧衣,手里捏着佛珠。   楚汐刚要问静安的行踪,可不知为何,到嘴的话却成了:“小师傅,你说这世上有妖魔鬼怪么?”   “这玩意挺吓人的。”   和尚:???   这话,让他如何去接。   楚汐见他不说话,当下蹙眉,小声道:“你直说便是,我承受的起。”   和尚拨着佛珠:“悟安不曾见过,无法解答夫人疑惑,不过就算有,我佛慈悲一切皆会庇佑。”   好吧。   楚汐回归正常:“不知静安大师何在?我有一事想要问之。”   这问题,小和尚总算能答上来,他当下露出个矜持的笑脸。   “实不相瞒,就是师叔说今日夫人会至,让悟安在此等候。”   楚汐一听,彻底对静安改变了看法,什么江湖骗子,人家是神算。   只是这个神算喜欢坑钱。   但人也是正正经经的神算。   “那大师何在,小师傅可否带我去见上一见?”   小和和尚摇摇头:“师叔昨儿就出门了。”   静安一向行踪不定,他想见人便会回来,若不见一个人,就算对方再急切,他也迟迟不归。   楚汐懂了。   她咬牙切齿道:“所以,他知道我要来,昨儿就出了门,他是在躲我吗?”   小和尚惯来不会扯谎,当下硬着头皮点点头。   不过,他很快便道:“师叔离去前,就交代悟安转交几句话给夫人。”   楚汐:“小师傅快说。”   既然是转答,必然一字不差。小和尚羞涩的用静安大师的语气道。   “知道疼了吧,活该。”   楚汐:???   “我还会骗人不是?你和你那夫君都不是个好的。忠言逆耳没一人人信我。”   楚汐:???真的,她想掉头就走,今日白跑这一趟。   不过,静安也算着调一回。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姑娘,你原本能早些回去,却失了契机。如今我也无能为力。”   “一切,终会各回其位。这里的一切到底只是虚幻。”   ——   裴府   裴书珩也不知为何,一点儿也静不下心来,书里的字,明明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他一点都不想剖析其中意。   总觉得有事发生。   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就是裴幼眠发热,烧坏脑子的前一宿,也是这般坐立难安。   裴书珩甩下手里的书,从阿肆嘴里听到裴幼眠这会儿抱着白团,笑声都能飘到府外。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在阿肆困惑的目光下,他倏然站起身子:“去楚府。”   很快,马车准备妥当,朝河源街而去。   阿肆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他家公子一日内书就没翻过几页,卷懒的很,他本肃然,只以为公子是想着如何应对祁公子那头传来的书信。   却不曾想,公子他只是想媳妇儿了。   这恋爱中的男人啊!   阿肆嘿嘿的笑,笑了一路,总算在赶制楚家前收回。   他上前,正要让下人通报一声,正巧遇见章玥身边伺候的胡婆子。   “胡妈妈,小的来接夫人回去。”   胡婆子认出他来,当下笑道:“是阿肆啊,姑娘临时有事,匆匆赶去了韩府。”   阿肆于是上了马车,继续赶马,对着车厢里的裴书珩道:“夫人去韩家镖局了。”   裴书珩玩着玉扳指的手一顿。   韩家镖局?   如今韩知艺的事有了好的结局,那边不会出幺蛾子,楚汐怎么可能会抛下许久不曾见的章玥,去韩家镖局。   男子眸中闪过暗光,他静靠在车厢,一身便服,头戴冠玉,周身冷清。   他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用鼻音‘嗯’了一声,以作回复。   于是,辗转反侧,一车,一马,二人又到了韩家镖局。   可……   韩府管家笃定对阿肆道:“怎么可能,你许是记错了,裴夫人不曾来此。”   阿肆:“怎么可能?”   “你这娃娃,我还能骗你不是?我们姑娘人还在归德侯府呢。裴夫人怎么会在这儿?” 第475章 她是不想……做他娘子了吗?   阿肆摸不着头脑,只好回去,把这事如实转告。   马车上裴书珩敛眸,久久不言。   楚汐没来韩府,却扯谎说来此。她这是要隐瞒什么?   隐瞒楚家还是……想隐瞒他。   裴书珩脸部的线条愈显冷硬,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面上敷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嗓子出其的哑,即便没有十成的肯定,他也升起了五成的不虞。   薄唇动了动,带着前所未有的寒:“去静山寺。”   ——   楚汐不知道裴书珩已经赶过来了。   她听到小和尚的话,整个人就恍惚着。   各归其位?   女子眉宇间倘着躁意,咬着唇,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带着不知所措。   落儿逛完了姻缘树,一抬头就见楚汐立在人群中,没有反应,失魂落魄的很。   她当下扒开人群,走上前:“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楚汐很烦,烦到想把静安抓起来,好好盘问一番。   离开?什么时候离开,她统统不知。   自从她穿书,这游戏就安了开关键,她战战兢兢的应对这裴书珩,生怕落一个原著下场。   她那么努力的活着,每日都想,若是能回去就好了,也不至于如此。   可如今一切都是她所期待的模样,却和她说,各归其位。让她患得患失。   狗屁!   谁同意按下暂停键了?   她反应慢下一拍,小声道:“被烟熏着了。”   落儿不曾怀疑。   寺内香火旺盛,熏着眼睛也不足为奇。   “姑娘,您给卫姑娘求的平安符呢?”   楚汐从怀里取出从悟安那里要来的平安符,让落儿保管。   她心情很是不平静:“下山吧。”   山脚下,茶摊上还在争论着适才的话题。   楚汐再度经过适才的摊位时,听到瘦猴男人一句一句对她的吹捧,都笑不起来。   就,很想让裴书珩哄几句。   这个时候若再能听到他的一句:心悦,该有多好。   ——   楚汐回去的路为了更快回裴府,下了山脚,马车直接抄近路往东驶去。   马车刚走不久,阿肆拉紧缰绳,对着朝西奔来的马儿急促的来了声——吁。   裴书珩直接下了马车,男子周身都腾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郁气。   男子身姿挺拔,抬眸瞧了眼左立在山顶的寺庙,周边云雾环绕,神圣不可侵犯。   阿肆压下心里的怪异,实在不中公子找夫人怎么会来静山寺找。   夫人向来懒散,可不是个能爬山的人。   可这个时候,他不敢问,紧跟在裴书珩身后。   刚开始,还能亦步亦趋,可越到后面,男子棱角愈发冷硬,动作不减反增。   阿肆也愈发力不从心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被风鼓起一角的白色袍子原来越远。   直至不见。   阿肆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家公子……难不成是个练家子?   这速度,是要上天阿。   那日日练武的暗卫都跟的有些吃力。   他不敢松懈,当下小小的喘气一番,又小跑试图追上。   ——   半山腰上,有人抱着酒葫芦,坐在老槐树上,晃着僧鞋,精神矍铄。   喝光葫芦里最后一滴酒后,他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带着酒渍的嘴,塞紧酒塞,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终于,等到了想要见的人。   静安看着那一缕白衣,飘飘逸逸,当下喊道:“裴公子,别来无恙啊。”   裴书珩脚下泛酸,听到这么一句,倏然抬眸,直勾勾的看着一点没有高僧模样的静安。   眸光黑沉,里面透着深寒,眼底微微猩红,心口出像是堵了一层棉花。   “我夫人呢?”他语气平淡的没有丝毫情绪。   静山见他这般,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裴书珩命格高贵,手段高明,静安毫不意外,他一念之间,能让钰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的一个人,对不该动心的人动心,有了人情味,也不知是对是错。   “也是稀奇,你娘子丢了,你不去找,你来我静山寺作何?”   裴书珩负手而立,明明狼狈,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我夫人呢。”男子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   静安没好气道:“走了走了。”   裴书珩听到这句话,巨大的恐慌总算散了些许,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   真的,就该把楚汐锁起来。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整日让他提心吊胆。   她来静山寺做什么呢?她是不想……做他娘子了吗?   袖下的手青筋分明,他强忍着不动怒。   “执念何故如此之深?有的人注定不是你的。”   “听我一言,你与她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星河,何必强求。喂,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静安看着掉头就走的男人,当下嗓子高了几个调。   他那些话,裴书珩并不想听。他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里面的疯狂。光线洒在他精致的下颌线上,公子如玉,淡漠无声。   静安:“你怎么不想知道她来此作何?”   “裴书珩,你那夫人正忍受着噬心之痛,你自己掂量着吧。”   这句话,成功的让男子停止了步伐。   裴书珩温和的面庞下带着扭曲。一颗心倏然收紧,他猛然回头,嗓音嘶哑:“何意?”   “这身子不是她的,注定呆不长久,时间将至,魂魄会被一点点分离。”   疼痛发作的也会越来越频繁。   莫说女子了,就连男子都无法承受。   静安轻叹一口气,从怀里扔出一把银式匕首:“噬心之痛能把人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匕首沐浴佛光多年,你且收着,若是……,也能让她去的安详些,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个了。”   他没说后话,可裴书珩听懂了。   他如陷冰窟,整个人僵硬而不自知。   裴书珩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明明浑身都在发颤,他却无能为力的事了。   噬心之痛?   所以,他的枕边人遭遇这些他却不自知吗。   真是荒唐。   裴书珩冷冷的瞥了静安一言,掉头就走。步子垮的极大仿若身后也狼虎一般。   静安:“小子,你真不要?”   男子这一次没有回头。   静山撇撇嘴,只好把匕首收了回来,山林间却传来男子嘶哑的嗓音:“我不信命,也不求天命施舍。”   楚汐是他的,一辈子也只能是他的。 第476章 软妹发火……也好可爱哦   楚汐回府才知裴书珩出了门,她只当他是去找祁墨了。   祁墨近几日送过来的信频繁的很,楚汐猜测钰旭尧底下的动作大了。   从静山寺回来,楚汐到现在还没有调节好情绪,可这件事,她又不知该如何同裴书珩讲。   她懦弱吧。   讲了能如何呢?还能不离开?   可她也贪得无厌,这具身子呆久了,都要以为是她的了。   “嫂嫂!”远处传来小丫头甜糯糯的嗓音,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圆滚滚的球奋力的朝她奔来。   裴幼眠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这会儿眼圈都是红的。   楚汐心里咯噔一下,把自己的事搁下,微微俯下身子,与裴幼眠平齐。   “怎么了,小哭猫?别是又馋烧鸡了吧。”   裴幼眠抽噎,小小的打了个嗝。   一想到好几日没吃烧鸡,心里的委屈从五分占了十分。   再也忍不住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追上来的云坠当下束手无策,只能去哄。拂冬抱着手里的剑,也不说话,依旧面无表情。   楚汐眉头一皱,眼看裴幼眠一时半会都停不下来的样子,当下拔高嗓门。   “裴幼眠。”   “哇!”   “闭嘴!”   “呜呜呜。”   “你再不停下,这辈子都别吃烧鸡了。”   这句话,很奏效,小姑娘一抽一抽的,晶莹的泪珠滚滚往下砸。   楚汐耐心的用帕子给她擦着脸,然后把人拉到怀里。   柔声问:“我们幼眠这是怎么了?”   裴幼眠撅着嘴,嗓音软糯,带着羞涩:“我好烦。”   楚汐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有什么好烦的?”   裴幼眠一急,说话就不利索,云坠,只好上前福了福身子道:“白团这几日一直往外溜。”   “刚开始,奴婢还以为他认生,可适才发现竟都是宁世子搞的鬼。”   还什么小霸王,干的都不是人事。   竟然让下属用肉干诱惑白团,让它追远引跑,继而可以在这个空档,在姑娘面前晃几圈。   “之前,白团要往外跑,都让人给拦了下来。也是这次下人疏忽了,这才让它跑了出去。”   一群人府内翻了个底朝天。   另一群人急匆匆追出去,这才发现宁虞闵的属下抱住白团,给他喂肉干,不让他溜回去。   楚汐闻言,真的要给宁虞闵立一个大拇指,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才。   “宁世子呢?”   裴幼眠抱着楚汐的腰,也不撒手。   云坠只好继续道:“白团还没找回来时,姑娘就在府内四处寻,宁世子‘得巧’来了,笑眯眯的说陪姑娘一起寻。”   “还说了一场漂亮话,说姑娘的事,便是他的事,哄的姑娘喊了他一声哥哥。”   宁虞闵得意的不行,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楚汐听到这里,沉默了。   无须云坠继续说,她也猜了个大概。   她没想到宁虞闵可以不要脸道这个程度。   有病吧。   这样是撩妹吗?这种情商就只配自个儿和自个儿谈吧。   楚汐猜的也没错。   宁虞闵为了把白团骗出去,为了同裴幼眠亲近,装模作样的说陪着一块找。   裴幼眠本就是个容易感动的,直以为宁虞闵真是个好人,一改对他的看法,甚至在宁虞闵提出请求时,如他所愿喊了声:‘闵哥哥。’   可该翻船的还是会翻船。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得知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人,裴幼眠抱着失而复得的白团气的憋红了脸。   宁虞闵见她哭,当下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下子没了心神。   正要去哄,就听裴幼眠用那种他不曾听过的厌恶的语气道:“你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宁虞闵哪儿还有适才听到‘闵哥哥’那能酥了身子的舒适优越感。   小霸王这会儿呐呐道:“你别哭了,是我错了。”   “你走。”   “你别生我气啊,我没想到偷你的狗,我只是想看看你。”   毕竟,是他心里认可的妹妹。   “你走!”裴幼眠加重语气。   小霸王只好小声道:“我走,我走,你莫生我气了,下次给你带点心。”   小霸王一走,裴幼眠这才跺着脚,气急败坏:“混蛋!”   ——   楚汐揉着裴幼眠的头:“宁世子的确是个混蛋,幼眠作何要与这种人计较?”   她微笑:“下回见着她,嫂嫂帮你教训。”   毕竟,不是谁都能让小丫头叫一句哥哥的,既然叫了,宁虞闵也得承担风险。   正巧,她心情本就不好。   楚汐心情不好,鸡飞蛋打的宁虞闵心情同样也不好。   他出了裴府。就连下属到他面前跪下,认罪办事不周,小霸王都没有心力去批评。   完了,把软妹惹火了。   不过,说好的软妹呢,一炸毛就让他滚?   宁虞闵一路烦闷的踢着小石子。   可不得不说,软妹发火……也好可爱哦。   那鼓着脸,撅起嘴,眼眶里含着泪珠子的模样,太可了!   这样的裴幼眠,怎么可以不姓宁!   宁虞闵垂头丧气的回了府,好死不死与他那个一向看不惯的庶弟碰了面。   宁宇枫一袭紫色袍子,腰间挂着香包,他长相很是规矩,不出彩也不难看。   和宁虞闵站在一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宁虞闵一见是他,登时变了脸色,趾高气昂的抬起高贵的头颅。   宁宇枫一如先前,对他拱了拱手,微微俯下身子:“大哥。”   暴躁小霸王:“滚!”   宁宇枫笑笑,也不说话,站到一旁给宁虞闵让出位置,让他进去。   小霸王理直气壮的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宁宇枫,你他娘的就装吧。”   这与世无争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背地里却是多次妄图对他痛下杀手。好在他早有提防,毕竟小霸王得罪了这么多人,真的是个没心没肺的,早就没了性命。   明明想把他挤下来,成为宁府世子,却面上这般恭敬。   可不就是做给世人看的。   这可比黑心的裴书珩恶心多了。   宁虞闵说完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不屑一顾的留下四个字,一字一字让宁宇枫险些破了那份表面上下恭敬。   他说:“痴人说梦。”   ------题外话------   《撒娇》这本书,原先设定就是穿书,架空,读者老爷们请不要用真正的历史来规定。轻轻也的确有很多不足,欢迎指正批评,但是不要骂人,文明点儿。   毕竟轻轻也没做坏事,就是写了一本让大家不满意的书。就……没犯法昂。   至于很多小可爱再问接下来会不会虐的事。   嗯,会。   但是安啦,本书是小甜文。   之前评论说要狠狠虐一虐男主的伙伴们,开心吗?好像不是很开心,因为有人留言说,舍不得虐狗子了。哈哈哈哈哈。   但是轻轻说一下啊,狗子现在喜欢女主,毋庸置疑昂,可是他有些时候还是端着。   是该还有个转折点,让他认清楚,失去小仙女是啥滋味啦。   嗯,虐完以后便是把楚楚!往死里宠!!! 第477章 最不讲道理又爱记仇   宁虞闵心里不得劲,回了府脑海里还是裴幼眠埋怨的目光,难以忽略。   于是,小霸王又烦闷的急急出了府。   他一有事,就会寻魏恪小酌几杯,当然都是他喝,这一次却有了意外。   毕竟,没有魏恪,就不会有现在这些破事。   小公举也挺惨的,偌大的京城,就没几个能说得上知心话的人。   于是,他寻上了章烨。   章烨正和靳霄商量着货物运输,可给下面的人的分成等杂事。   就看小霸王提着三壶酒进来,在两人跟前重重搁下。   “有空吗?”   章烨和靳霄对视一眼,齐齐道:“没。”   宁虞闵也不介意,毕竟他收到的伤害也不差这一点二点。他自言自语道:“哦,有啊,那陪我喝酒。”   章烨当下挑眉,发现他的反常,登时来了兴致,取了一坛抱在怀里,扯下酒塞,对着喝了一口。   “哟,正巧没找乐子了,这是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   靳霄搁下手中的事,也径直拿了一坛。   “宁世子,我等洗耳恭听。”   宁虞闵觉得,这两人就是看他笑话。   看着两人春风得意的模样,他心更塞了,还不如找魏恪呢。至少魏恪次次都不言语,一副参透生死比他还惨的模样,能让他找到些许安慰。   想着这两人到底有了喜欢的女子,还都追到了手,应当是会哄姑娘的吧。   宁虞闵抱着些许希望问:“假如,你们把姑娘弄哭了,该如何?”   靳霄实事求是:“好端端弄哭姑娘做什么?这种是畜生干的吧。”   “再则,我心里只有舒钰,我是闲着没事干才招惹别的姑娘。”   说着,他也跟着喝了一口桃花醉。酒香浓郁,带着股特有的桃花香。   宁虞闵的脸沉下一分。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轻咳两声,装作无意间提起那般道:“就是,我有个兄弟,他把妹妹惹哭了,这不,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目光灼灼去看章烨:“恰好,你也有妹妹,若这是遭你身上,你会如何?”   章烨眯了眯眼。   宁虞闵除了他们几个,都是些酒肉朋友,可撑不上兄弟。   妹妹?   若是没记错,宁虞闵想把裴幼眠拐走当妹妹吧。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那幼眠是小丫头的小姑子,那就是他的小姑子没差。   裴幼眠乖乖巧巧怎么可以被这人给欺负哭了!!!   他这兄弟这是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章烨:“我可不敢把楚汐惹哭,不说家里长辈能轮番追着我打,再则我也舍不得让她委屈。”   宁虞闵不曾听到想要听到的,他皱眉:“那如果呢?如果你得罪了她。”   章烨笑笑:“这姑娘家啊,最不讲道理又爱记仇,就算有血缘,楚汐也不会放过我。”   他成功看着宁虞闵拉下来的脸,还不忘补充一句:“轻则再也不唤你这个兄长。”   宁虞闵急急道:“重则呢?”   章烨拉长语调,欠打道:“不认啊。”   宁虞闵整个人都不好了,比姑娘还美的脸上这会儿布满阴霾。   章烨见他这般,愈发肯定心中所想。   什么妹妹来,妹妹去的,他就知道宁虞闵对幼眠有不一样的坏心思。   不是章烨挑剔,他作为亲属这一方,还真看不上小霸王。他都看不上了,更别提楚汐和裴书珩。   宁虞闵还在挣扎:“当真如此?”   章烨想了想,他也不曾说错,楚汐那个性子,若他无缘无故做了蠢事惹她不虞,娇娇定然会做大义灭亲的事。   他毫无愧疚的点了点头。   宁虞闵酒都不想喝了。   他苦着脸,慢吞吞出了屋子,院内都是枯叶,一步一个脚印,伴随着沙沙的声响。   宁虞闵感觉他一下子老了。   章烨没想到,这人这么受不了刺激,他当下顾不得喝酒,追出去,一手搭在宁虞闵肩膀上。   “你我多日不见,难得你来一趟,不如来谈谈近日发生的事吧。”   叙叙旧也好啊。   宁虞闵不觉得他有心情和章烨唠嗑。   可章烨不管啊,他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宁虞闵,希望他也能收获这种快乐。   章烨:“对了,我昨日收到裳裳寄过来的信,好一手簪花小楷。漂亮的不像话。”   “她都在问我近况如何,想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若不是没有法子,我恨不得这会儿飞过去,狠狠亲她一口。”   宁虞闵:不想听。   靳霄:没脸听。   宁虞闵并没有跟着宁虞闵的快乐而快乐,他好像更难过了。   本来还可以容忍,偏生这会儿有小厮提着食盒而来。对着靳霄行礼:“靳公子这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梅花糕,找会儿还热乎,姑娘说让您尝个味。”   靳霄接过,又让小厮传了话。   抱着食盒傻笑了一会儿,眉飞色舞的对着两人道:“舒钰近日迷上了做点心,每次做好非要让我试试味道可好。”   他垂了垂眸,懒洋洋的带着炫耀道:“她也真是不自信,她的手艺能差吗?”   “对了,你们可要尝尝,不过每人只需一块,多了我可舍不得给。”   章烨:“点心了不起?”   靳霄道:“是啊。”   宁虞闵觉得这个地方他再待下去,得疯。   他挣开章烨的禁锢,大步离去。   ——   小霸王无处可去,原先想着来寻一分安慰,可安慰没有,更难受了。   于是,他不知不觉的来到归德侯府。   宁虞闵想,他就进去看看,不代表他会原谅魏恪。   不过,若魏恪能给他解难疑惑的话,这兄弟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   ——   归德侯府   魏恪刚被逼着喝了一碗药,这几日也不知为何,韩知艺给他喝药后,都会给他喂一颗糖。   魏恪满嘴都是苦涩,日日喝药,嘴里很少能吃出别的滋味。   他本嗤之以鼻。可韩知艺逼迫他吃下,魏恪很震惊的尝到了甜。   就像韩知艺的衣裳能给他温暖那样,她喂的糖也与旁的不同。   于是,今日,他刚喝了药,就不由自主的长了唇。等着投喂。   宁虞闵到此,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这画面有点刺眼,小霸王更难受了。   他如丧考妣的指着眼前的两人,手都在抖:“你,你们……”   韩知艺听到宁虞闵的嗓音,当下回身,就见宁虞闵痛苦的模样。   韩知艺懂了。   宁虞闵吃醋了。 第478章 你兄长是我的心肝   宁虞闵这么小心眼。吃醋也说的过去。   韩知艺后退两步,拉开和魏恪的距离。   魏恪垂下眸子,对着不速之客蹙了蹙眉。   也不知怎么了,他并不是很想见宁虞闵。这厮一来总能扰他清静。   魏恪不说话,舌尖抵了抵糖,没精打采的看着韩知艺。   女子依旧是那身打扮,张扬而又利索。她手里的盒子里装的便是适才喂给魏恪的糖。   韩知艺想了想,把盒子送到宁虞闵眼前。打破此刻的安静。   “世子可要喂一颗?”   不要吃醋了,魏恪是你的,以后都让你喂!!!   嘴对嘴喂都成。   宁虞闵的手更抖了。   他扯着嗓子急声道:“凭什么喂他?就他做的那些破事,我都想好好同他计较一二。”   韩知艺又懂了。   宁虞闵已经气到说胡话了。   对他的大喊大叫,魏恪正要躺下翻身背对之,实在嫌他聒噪。   宁虞闵像是猜到他的举动般,急急制止道:“魏恪,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让他无法近身软妹也就罢了,竟然和韩知艺在这儿亲亲我我。   不平衡,太不平衡了。   魏恪和韩知艺还是他撮合的呢!可魏恪却是下一瞬给了他一刀。   魏恪没有理他,径直躺下。懒懒的打了个哈气,闭上雾蒙蒙的参透生死的眸子。   “魏恪!你这般如何对得起我!”   韩知艺听到这里,心颤了颤。   听听这语气!就好像魏恪这个负心汉,背叛了他,让他头上一片青色。   再看宁虞闵埋怨的目光,活像是个被抛弃的弃妇!   韩知艺揉揉鼻子,她的劝道:“宁世子,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魏公子这会儿还病着,您可要体贴一二。”   宁虞闵听到后面那半句话二字,炸毛了。   “凭什么要我体贴他!”   那谁来体贴他这个小霸王。   魏恪微微阖上的眸子颤了颤,他小幅度睁开,觉得不对劲,不由对着韩知艺刚刚那整句话暗自琢磨。   其实,这么一想,有很多不对劲之处。   譬如韩知艺多次向他打听宁虞闵的事,还会时不时朝他挑眉,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情。   再有的,便是那些让人奇怪的言辞。   ——我影响你们了吗?   ——你也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整日惦记那些做什么?你别瞧见宁世子多难受?   ——你与他果然亲密,这些喜好知道的一清二楚。   嗯,还有今日的这句——床头吵架床尾和。   魏恪锦被下的手无意识攥紧。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他向来无视之,可这会儿他好烦。   烦到想去死。   可近些日子,韩知艺逼他吃这些,又逼他吃那些,让他咳嗽都少了不少。   这种感觉,魏恪并不喜欢。   这厢,耳畔还传来韩知艺和宁虞闵的对话。   “世子,这话就伤人了。我知道,你心里是记挂魏公子的!”   宁虞闵崩溃的抓着头:“记挂?我都要恨死他了。”   由爱生恨!   韩知艺懂!   她胡乱的点这头,敷衍道:“嗯嗯嗯。”   宁虞闵感觉韩知艺看他的目光带着老母亲的关怀。他后知后觉,可是捉摸不透。   “宁虞闵。”魏恪突然出声,嗓音依旧低微,可足以让安静下来的两人听了个清楚。   宁虞闵抬起下巴,高傲的如孔雀:“你知错了吗!”   “你吵到我休息了。”魏恪眨了眨眼道。   宁虞闵气的瞪大眼睛:“怎么,你是要赶我走?”   魏恪直直的看着床顶上的幔帐:“嗯。”   宁虞闵气的重重关门而去。   好了,他小霸王决定,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能做他兄弟的人。   他们都不配!   果然,小霸王只该带着孤独冷清的气息孤身走向人生巅峰。   韩知艺见宁虞闵破门而出她英气的眉紧蹙,她大步上前,在床榻前站定。   “宁世子不会误会了吧。”   魏恪慢吞吞的转头对向她的视线。又慢吞吞的字字清晰道。   “我认为,是你误会了。”   ——   楚汐哄好裴幼眠后,又亲自拉着她,一番梳洗。   楚汐的耐心其实并不好,可对娇娇软软的裴幼眠,却没什么脾气。   “嫂嫂,你真好。”小丫头娇憨一笑。   “那我和你兄长,谁最好?”楚汐侧头问了一句。   小丫头每次回话都能想很久,可这一次,她回复的极快。   “当然是嫂嫂了。”   楚汐又想飘了。   白嫩的手指弯曲,轻轻刮了刮裴幼眠的鼻子:“这小嘴真甜。”   裴幼眠捂住嘴,羞涩的笑了笑:“那在嫂嫂心里,幼眠同兄长,谁好?”   你这么可爱当然是你啊。   这问题还用问吗?   楚汐正要说话,却听屋外候着的丫鬟恭敬的喊着:“请公子安。”   紧接着,帘布被骨节分明的手撩起,男子微微俯身而入。   楚汐强忍着不往那边看,嘴里的话也不由改成了:“自然是你兄长了,你兄长是我的心肝,离半日,我都不能呼吸。”   裴幼眠撇撇嘴:“那我呢?”   “你啊,你是小丫头啊。”   这种称呼,让裴幼眠翘起来唇瓣,她很喜欢楚汐这样叫她。   裴书珩身姿颀长的立在一侧,他视线落在楚汐身上,带着他掩饰极好的晦暗。   楚汐见裴书珩没说话,又想着这厮平日最爱听这些溺死人的情话。她可不像裴书珩那般吝啬,说个心悦等的人都要枯萎了。   “这个世上就没有谁能取代他在我心里的地位!”   裴幼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的有些吃力:“六娘说了,嫁人就是因为情根深种,要和他厮守,幼眠不太懂,不过嫂嫂嫁给兄长也是这样吗?”   所以,六娘贯穿全文,无所不在吗?   前有小丫头希翼和憧憬的眼神,后又刚进来一言不发的裴书珩。   这种问题,值得深思。   楚汐总不好说,是裴书珩强娶,她怕死,畏强权无可奈何,兢兢战战入了门,随时随刻担忧脑袋搬家吧。   不!绝对不能怎么说。   楚汐甜腻腻的说这话,就连自己听着都能鸡皮疙瘩落一地道:“是呢,不嫁给你兄长我都活不了。”   她补充:“你兄长穿不穿衣裳都能让迷的我辗转反侧,神魂颠倒。” 第479章 你这是占我便宜   一不小心就搞了个颜色。   楚汐说完这些,娇柔做作的像是不经意般朝裴书珩的方向望去。   语气很是惊讶道:“呀,怎么不出声呢,爷何时回来的?”   若是放到往前,裴书珩会忽视这句话。亦或是在女子璀然的眸子流光水漾下,不由自主的跟戏。   可如今,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楚汐。   楚汐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本来在裴幼眠的影响下,情绪好转,她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   走也好,留也罢,她只是想要在未知的时间了,好好珍惜与裴书珩的每分每秒。   想到这里,楚汐吐出一口浊气,又笑嘻嘻的看着裴书珩:“盯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你也被我迷倒了?”   她也成功的等到男子说话,不过不是对她的回复。   裴书珩薄唇动了动:“幼眠,你先回去。”   裴幼眠不乐意了,正要撅嘴,她是裴书珩带大的,孩童心性,倒也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察觉了兄长情绪的不稳定。   裴幼眠踮了踮脚尖,感觉比罚她抄书还严重,嫂嫂这是偷吃烧鸡没分兄长吗?   兄长都不高兴了。   裴幼眠平日会耍赖,可这个时候还真没骨气去触裴书珩的眉头。她为难的看了眼楚汐,一溜烟跑了。   她一走,裴书珩这才几步上前。   白嫩的指尖缠着男子腰间的荷包,楚汐歪了歪头,眼尾上挑,勾的人心痒痒,偏生眸子干净纯粹,混着女子的婉约和风情。   “你适才去哪儿了?”   她绝口不提静安说的噬心之痛,裴书珩不明白,楚汐为何还能仿若无事的同他说着别的。   可笑,他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楚汐身子的不对劲。   裴书珩头突突的疼。   还是他对楚汐不够上心吗?   裴书珩嗓音低沉:“有事。”   楚汐没在意,毕竟裴书珩与祁墨近些日子忙的很,男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问。   反正,钰旭桀会登基就够了。   “你怎么独自回来了?说好了我去接。”裴书珩轻声问,垂下眸子静静的看着女子白嫩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那枚他刻刻不离身的荷包。   楚汐一顿,避重就轻道:“这不是,想你了。”   裴书珩闻言,唇角扯了扯。压下心里翻天覆地的苦涩,仿若无事道:“别扯了,要坏了。”   楚汐不说,他像演戏那样,陪着她,也不提。   一个瞒着,一个装傻。   楚汐怒!   “我自个儿绣的,你连摸都不让我摸,你扪心自问,这合适吗?”   话音刚落,柔荑就被男子一把握住。   裴书珩攥着她的手有些用力,可听到女子轻轻的一声痛呼,他又连忙收了力道。   他闭了闭眼,把楚汐搂在怀里,不让她去看自己此时眸中的冷意。   楚汐正要说话,耳畔却转来男子珠玉落盘的嗓音,一下一下敲打她的心弦。   “你摸他做什么?摸我不好吗?”   “楚楚,我也想你了。”   狗男人是打开了情话大门吗!!!   楚汐心里的涩意裹着甜意,密密麻麻的将她包围,密不透风。   素手轻轻搭上男子的腰,她闷声道:“裴书珩,你这是占我便宜。”   “嗯。”   楚汐吸了吸鼻子,语气幽幽带着苦楚:“我刚嫁人,相公适才出门,公子却趁机夺门而入,如此轻贱我。你是要毁了我的清白么?”   嗓音如泣如诉,听的人心生怜惜。   说完那凄凄惨惨的一段话,她又掷地有声:“我绝对不能做对不起我相公的事,公子!你若要我的身子,我绝不能答应!”   裴书珩:……   见裴书珩没有反应,楚汐伸脚踢了他一下。   裴书珩闭了闭眼,如楚汐所愿。   “我何须要你答应了?”   “你那相公哪有我好?跟着我不好吗?”   说着,他轻嘲一声:“说着不愿意,你别抱那么紧啊。”   ——   等黑暗吞噬着金光,夜幕降临时,裴家也用了晚膳。   如裴幼眠所期待的,一份烧鸡摆在她面前。   有了烧鸡,她什么都看不上,埋着头,细嚼慢咽着,这一点,裴书珩教的很好。   楚汐没有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玉筷。   裴书珩目光一顿。手心紧了紧。   楚汐托着下颚去看裴书珩,至于为什么没看裴幼眠,是因为裴书珩坐在她对面,养心悦目的同时还方便。   裴书珩骨节分明的手从楚汐的方向取来白瓷碗,慢条斯理的给她盛了一碗汤。   在楚汐不解的目光下,挪到她眼前。   “喝吧。”   楚汐并不想喝,可她觉得今天的裴书珩A爆了。   女子唇瓣勾了勾,浅浅梨涡乍现。   涂有蔻丹的玉指舀起汤勺,俯身凑上去,轻轻吹了吹,待不烫了,这才送入嘴里。   为了不打碎裴书珩的积极,楚汐睁眼说瞎话:“啊!爷呈的汤比以往的都鲜美!”   裴书珩机械似的吃了口菜,味如嚼蜡的咽下。   “嗯,以后都给你呈。”   楚汐觉得裴书珩今天很不对劲,这人体贴的不成样子。用晚膳后,就连书房都不去了。   执起她的手,说是陪她消食。   楚汐:我都没吃多少!消什么食!   陪着男人逛了小半圈,就被他拉着回了墨漪院。   屋内也早早掌了灯,一片明亮。   楚汐眉头皱的深深的。   她立在灯光处,女子身形娉婷,照在墙壁上的影子也是如此,曲线分明,前凸后翘。   下人抬来热水的空档,拂冬给楚汐额间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带处理好后,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屋内只有两人。   裴书珩打开在女子八宝柜,随意的划过女子的衣裙,从中取了一件换洗的里衣。   楚汐眉心都在跳。   她找出了裴书珩不对劲的根源所在!   她觉得!狗子是在对她性.暗示!   裴书珩又淡淡在柜子下方,挑了一件乳白色绣着花开并蒂的肚兜。   楚汐更确定了。   楚汐哒哒哒踩着绣花鞋上前,好意提醒:“反正都要脱的,没必要穿。”   裴书珩一怔,半响把手里的衣物塞到楚汐怀里:“去洗吧。”   楚汐邀请他:“一起吗?”   裴书珩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过了身子:“不了。” 第480章 当一回畜生也挺好的   楚汐也只是随意问问,毕竟若真的鸳鸯浴,她可能会提前死的。   她去了内室,一入内,热气腾腾,楚汐鼻尖都被热的冒出了汗。   她把衣裙放到一旁,双手灵活的解下腰封,褪去外衫,紧接着一件一件脱去。   后入了浴桶,只露出那张艳若桃花的娇颜,还有的便是莹白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   “楚汐。”   刚泡没多久,就听屏风外有人在唤。   “嗯?”她回应。   可裴书珩却不再出声了,楚汐也没当回事。   可她刚闭眼又没多久,又是一声:“楚汐。”   “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冗长的安静。   楚汐打了个哈气,内室热的她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模糊间有听有人不厌其烦的继续喊着。   “楚汐。”   “楚汐,楚汐。”   一声比一声急切。   楚汐清醒了。   “你叫魂呢?裴书珩,你怎么回事?洗个澡都不安生。”   也不知可是错觉,她话音刚落,听到一声极轻的喟叹声。   像是松了口气那般。   楚汐还来不及疑惑,裴书珩就绕过三扇松柏梅兰走了进来。   楚汐下意识身子往下躲,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羞的,娇颜布满霞光,就连脖颈也染上了点点红晕。   裴书珩上前,漫不经心道:“楚楚,要我帮忙吗?”   楚汐:不用啊!!!   你体贴过头了!!!   水下的景色毋庸置疑是美的,楚汐尽管费力的去遮,裴书珩也观赏到了极致。   他喉结滚动,俯下身子,伸手直接抱起女子,也不管衣袍被水渍沾湿。   “水快凉了,万不能再泡了。”   楚汐是蒙的。   裴书珩用一旁的棉布将女子裹住。   额头抵着楚汐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   “楚楚,我后悔了。”   楚汐咽了咽口水:“后悔什么?”   男子低声笑了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其实,当一回畜生也挺好的。”   楚汐:疑惑脸。   不过,很快。   她摸了摸伤口,又想起裴书珩昨夜那句——你都伤成这样,我若要你,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是要坐实吗?   果然,男人啊~   楚汐指尖弯曲,红唇附上男子的喉结。轻轻的回了声:“好。”   ……   一室春光。   吴侬软语颤颤,裴书珩压根不敢用力。   ……   耳鬓.厮磨间,拂去女子眼角的泪意。   ……   床幔晃动合拢,稀碎的声响渐起。   ……   在昏暗的烛火下,依稀可以瞧见帐内两人的身子.交叠。   ……   楚汐是哭着昏去的,她以往一直觉着,这事过于急切能要人命。   今夜才知,温柔蚀骨为何意。   怀里女子睡梦间抽抽噎噎的,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裴书珩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若是可以就这样看一辈子他都嫌不够。   两人身上都是汗。   裴书珩起身,给楚汐擦拭一番,又换了褥子。   这才回榻上抱着清清爽爽的楚汐。   不敢睡,怕夜里楚汐疼了,都还要瞒着他。   怕一睁眼,楚汐就不见了。   ——   夜,寂静无声,除却几声若有若无的蝉鸣。月色皎洁,静静的泻在柳梢头,树影婆娑。   阿肆见主院不用他伺候,叮嘱守夜的婆子几句,这才悄然退下。   今日,爬山实在是累。   累的他双腿这会儿又重又麻。   经过假山时,有黑影突然跳了出来,到底没有防备,阿肆吓得后退几步。   “瞧你那怂样。”黑影嘲讽他。   阿肆听到声就猜出了人儿,当下对着六娘恶狠狠道:“大半夜不歇息,你我是有多大的仇?”   六娘的脸胭脂抹的雪白,在月色下愈发骇人,白的像是来索命的阴间使者。   偏生她毫无自知。   “今儿夫人怎么自己回来的?”六娘问。   阿肆铭记公子不让他把静山寺的事说出来,当下扯了个慌:“主子有事,无法去接。”   他不知裴书珩为何不让他说,他也压根没有追上裴书珩,更不知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公子下山时,浑身都是冷意,和阴霾。   六娘‘哦’了一声,也不知她信没信。   “还有没有旁的事,若没有,我便回去了。”   六娘笑嘻嘻:“有啊。”   阿肆一听她这腔调,下意识便觉着这不是好事,当下再度与六娘保持距离。   当然,六娘也不曾让他失望。   “那骞北打算过些日子向拂冬提亲了。今日还与拂冬提呢。”   晴天霹雳。   阿肆怔怔半响,急急追问:“拂冬答应了吗?”   六娘嘿嘿的笑。   “想知道啊?”   想啊!   “不告诉你。”六娘说完这句话,哼着小曲,绕过阿肆径直离去。   阿肆当下莽足了劲朝蘅芜院跑去。   无人察觉,六娘停住了脚步吧,回头去看通往蘅芜院的方向。   那边熄了灯,只留下黑漆漆的一片。   六娘嘴里的笑意淡去。   静山寺,静安大师。绮丽院。   她心里念着这几个字,随后摇了摇头。   府里得变天,这天下也得变天喽。   有情人终成眷属,竟也是奢望。   ——   楚汐半夜是被饿醒的。   她为晚膳吃的少而付出了代价。   可睁眼,意识模糊间,就对上了裴书珩那双沉沉探不到底的黑眸。带着阴鸷和清冽。   楚汐被这眼神惊的困意陡然退却。   可下一瞬,男子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和柔和。   让楚汐认为,那只是看岔了眼。   “你怎么不睡?”楚汐抬眸看了眼屋内摆放着的刻漏。推算出已是丑时。   许是刚醒,嗓音带着平日里难有的软绵。   裴书珩闭了闭眼,眼底有些涩。   他淡淡道:“睡了,被你闹醒了。”   所以,我醒来睁个眼就能把你吵醒。   你怎么这么棒。   这拙劣的借口。   楚汐只当这人是在唬她,兴许是想着如何应对三皇子一党,当下撇了撇嘴。   “怎么醒了。可是哪儿不舒服?”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嗓音。   楚汐素手推了推男子的胸膛,反倒被他抱的更紧。   “我!饿啊。”   男子沉默几秒,这才松了些力道。   眸子直直的看着她:“只是饿吗?”   楚汐推开他,盘膝而坐。垂眸玩着手指。   “实不相瞒。”   裴书珩一下子变得紧张。   “他娘的,我还好渴。” 第481章 果然轻薄是要付出代价的   次日一早,楚汐才从落儿嘴里得知了两件事。   一是禹帝一早就派身边贵公公宣的圣旨,赐婚与韩知艺魏恪。   按照禹帝的性子,这事应当会压着,等世人对韩秦两家的话题降些热度后,才会宣告天下。   这次急匆匆爆出来,也是宁虞闵昨日跑归德侯府大闹的消息传到他耳里,生怕这祖宗求而不得,做出一些难以言耻的事端。   “京城这会儿都传遍了。”落儿兴致勃勃道,说着这话,她眉飞色舞的很。   “上回主子赌下的银子,也不知赔率是多少,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进账。”   “京城四处唉声四起,更有人哭天喊地。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扬言再也不去赌坊。”   “更有人抽噎,说魏大公子仙人般的人物,竟也会娶妻生子。”   “这整个京城啊,彻底疯了。”   楚汐听到这儿,忍不住低头一笑。   “这也不难预料。”   “对了,第二件事呢?”   说起这第二件事,落儿当下更为兴奋难掩。   “主子不知,阿肆昨夜堵住拂冬,在其不备之余,竟然亲了拂冬一口。”   楚汐震惊了。   这阿肆还有这么男人的一面啊。   不得了啊。   可嘴角的笑还没扬起,她就听落儿叉腰幸灾乐祸道:“拂冬身手果然是好,当下一个过肩摔。”   楚汐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阿肆这会儿还在榻上躺着呢。”   伤的可不清。   楚汐:为阿肆默哀。   果然轻薄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汐:“阿肆好端端的亲拂冬作何?”   落儿耸耸肩:“也不知他被谁耍了,一见拂冬就说,不准鹰北来提亲。拂冬也奇怪呢,鹰北要提亲的事她自个儿怎不知情。”   哦,阿肆被骗了。   落儿:“这阿肆也忒倒霉,也不知谁在他耳里胡言乱语。”   楚汐想,府里最能胡言乱语的人除了六娘,还有谁。   一根筋的落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阿肆那臭脾气,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这也不是怪事。”   ——   卫璇是一路哭到裴府的。   她银子都赔了进去。   她是来找安慰的。   楚汐正与落儿说着话,就听屋外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紧接着,有人疾步一瘸一拐而来。   卫璇伤心欲绝在楚汐对面坐下:“小仙女,你快掐掐我,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楚汐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提这种要求。   不过,她向来都是好说话的,在卫璇伸到她眼前的胳膊上狠狠一扭。   “嗷!”卫璇疼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让你掐你还真掐啊!”   楚汐:“对啊。”   卫璇:“……”平素也不见楚汐如此听话。   卫璇抓耳挠腮:“我就不明白了,皇上怎么会赐婚给韩姐姐?”   楚汐望着卫璇的眸子,浅浅一笑:“皇上的心思,如何是你我能猜的?。”   卫璇平衡多了。原来小仙女和她一般,都不知情。   那些银子可以买很多鸡了,卫璇是真的伤心,毕竟她是怀着鸡能翻上一番的憧憬去堵的。   不过,她是挺为韩知艺高兴的。   魏恪活着,韩知艺可以当归德侯府的夫人,魏恪死了,整个侯府都是她的。   嗯,希望魏恪能长命百岁吧。   这可比在秦府那个破地儿好多了。   “不过,我还真想知道压韩姐姐的那三个人是谁?”   卫璇羡慕死了。   楚汐微笑,语气不急不缓,带着漫不经心:“哦?”   “是你上回提的三个蠢货吗?”   她笑容更深了。   “好巧呢,就在你眼前坐着呢。”   卫璇浑身一抖,她是哭着来,跑着走的。   完了完了完了。   小仙女果然是小仙女,银子太多,想要散财,老天爷都不允许呢。   ——   这厢,韩知艺接了圣旨后,久久不能平息心口处的情绪。   她还没从魏恪上回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魏恪怎么可以不喜欢宁虞闵呢。   说好的甜甜的爱情故事就这么是一场乌龙?   不!   她不相信!   若真是乌龙的话,魏恪为何娶她,难道不是为了用她当掩饰?   圣旨一道,韩府有生意上往来的人都上门备礼而来,就连早就没有来往,过年都不会走动的十八圈外的亲戚都跑过来道了一声喜。   韩夫人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她宝贝似的摸着圣旨:“这一会也算是狠狠打秦府的脸了,我的艺儿,果然值得更好的。”   韩知艺笑不出来。   韩夫人见她坐着不言不语,当下温婉的推了推她:“你今儿怎么不去归德侯府?”   韩知艺:我再也不想去了,都没有糖可以嗑。   可这话不能说。   “不想去。”   向来好说话的韩夫人当下蹙眉:“不成,这些日子,你日日都去,咱家和侯府都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哪能收了圣旨却不去的道理?”   再则魏恪是病人,韩知艺前去便是照料,不会有难听的言辞,说姑娘家的不矜持。   韩知艺觉着眼前的葡萄都不甜了。   “不想去?”   “为何不去,你前几日不是去的欢欢喜喜?”   韩夫人把圣旨收好,没等到韩知艺回复,就有丫鬟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满脸都是喜色。   她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夫人,姑娘,魏大公子来了。”   韩知艺听到这里,不由蹙了蹙眉。   韩夫人当下顾不上旁的,就要往外去迎。   “这孩子怎么来前也不说一声,他身子不好,可不能让寒气入了体。”   嘴里虽那么说,可心里比谁都高兴。   看看这日后的姑爷,对自己女儿多么上心!!!   丫鬟忙道:“魏公子身旁的小厮说了,今儿天气好,若是方便,想接姑娘去郊外游玩。”   韩夫人当下停止脚步,一口应下:“方便方便!你让姑爷稍等片刻。”   说完这句话,她连忙翻箱倒柜的取出华丽的衣裙,有拿出韩知艺甚少佩戴的首饰盒。   “今儿同以往可不同,你同魏公子是过了明面的,可不能向先前那般打扮随意。”   “过来,娘亲自给你打扮。”   韩知艺看着娘亲兴致冲冲的模样,实在不好打破她的积极。   她慢慢走过去,被迫换上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下配桃红轻绡长裙。   她沉默的想,如果韩夫人知道魏恪只是这次目的是为了带她去看墓地,娘亲还会这般欢喜吗? 第482章 你是专门打扮给我看的吗   魏恪也的确是带韩知艺去看郊外那处他引以自豪的风水宝地。   既然提过,也不好食言。魏恪想,不如趁着这几日身子轻快带她来一趟。   今日偶有轻风徐徐,吹过竹叶林时,带动沙沙的声响。的确算得上是一片净土。   再看前方被篱笆围成的一个大圈,韩知艺沉默了。   耳畔是魏恪略微欢喜发的介绍:“这可是竹林正中的位置,风水先生说此地最好,日后埋在此处,应当是享受。”   的确很享受,这么大一片都是你的墓地!!!   变成鬼后还能溜达散步。   韩知艺麻木:您开心就好。   魏恪叮嘱:“逢年过节,你便过来给我烧些纸钱。”   韩知艺继续麻木:“好。”   “待我去后,府内上上下下便有你操管。魏狄这些年的确不像样。”   他懒得管,任由魏狄折腾,可如今魏恪打算把魏狄分出去,为韩知艺打算一二。   韩知艺:总感觉这人在交代后事。   她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见女子没有回应,魏恪有气无力的坐在轮椅上,被听泉推着。   不过,他的视线不在篱笆处却是挪到浑身别扭的韩知艺身上。   女子身形高挑,略施粉黛,抹着控制,全然是闺阁小姐的打扮。   一头乌黑亮丽的发,垂至腰间,发间配饰恰到好处,是她平素的张扬。   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红翡翠滴珠耳环……   魏恪头一次见她这般打扮。   韩知艺被他看的愈发不自在,当下瞪眼:“看什么看!”   魏恪慢吞吞的收回视线。终于问了一句他很想问出口的言辞。   “你是专门打扮给我看的吗?”   韩知艺:???   听泉也被韩知艺惊艳到了。当下见公子不说那些丧气话,可谓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当下回嘴道:“定是如此,韩姑娘不是为了公子,还能为谁?”   以往不见韩知艺这般用心,是因为她想法有误,觉着他与宁虞闵有那种关系。   可当他澄清后,韩知艺一改平日的着装,不得不让人深思。   魏恪觉得韩知艺多此一举,毕竟他是将死之人,没有心力去涉及情爱,即便韩知艺让他觉得很是不错。   若……若是没出事前,想来,想来他也是愿意娶她的。   魏恪张了张唇,轻轻的道了一句:“费心了。”   又更小声的继续道:“很好看。”   可到底太轻,轻的一出口就随风消散。   韩知艺还在震惊于魏恪和宁虞闵不是一对儿。昨日又从魏恪嘴里打听处,宁虞闵对幼眠很是不同。   不!!!   她的头是一阵一阵的疼。   又听这厮为她考虑,说着那些话,当下心里更是不知什么滋味。   于公,魏恪是好人,她想这人好好活着。   于私,就算魏恪不是断袖,韩知艺也不想让他死。   尤其听到那一句,很小声很小声的:“很好看”。   她就更不想了。   韩知艺蹲下身子,不同魏恪眸子的暗淡,她那双明眸充斥着生机。如潺潺清水拂过,带给人万物复苏的暖意。   “魏恪,我其实很胆小的。”   魏恪眨了眨眼,他并不觉得能强喂他喝药,不是腰间带着软鞭就是手里抱着剑的韩知艺,会胆小。   “魏恪,我不知你为何娶我,想来也是见我可怜,给我一个体面的容身之处。”   “可魏狄这人,生性混乱,那些破事世人有目共睹,就算你下了令,驱他走。可若他生了报复之心。那该如何是好。”   魏恪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衣摆一角。   魏恪男女通吃,又是个混不吝的,黄家闺女,亦或是嫁了人妇人,只要他看上,都不会放过。   这种人,若魏恪一走,归德侯府没了主心骨,待那时,他若对韩知艺……   可魏狄身子骨早已亏空,不会是韩知艺的对手。再有宁虞闵帮衬,韩知艺所言,定然不会发生。   可,魏恪的手却是收紧再收紧。   韩知艺附手搭在男子轻瘦的手上。   魏恪今日出门,做足了准备,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   可依旧是刺骨的冷。   就连膝上披着韩知艺的披风都没有丝毫起效。   “魏恪,我那有许多药丸,样样千金难买,近些日子,你我心中皆有数,你的身子也有好转。”   “寡妇可不好当,你就当行行好,为了我好好活着可好?”   魏恪沉默了。   他垂下眸子,苍白的不健康的脸在光照下愈发的白,细细看去,能瞧见血丝和青筋。   他静静的看着与女子相触的指尖,心跳却是一阵一阵的加快。   暖。   这种暖意从指间缓缓流淌,直至四肢百骸。   这种暖意,舒服的他眯起了眸子。让他心间发起了芽,注入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   男子愣愣的不说话,在旁人眼里却是显然是拒绝交流的模样。   韩知艺看他这般,就心生烦闷。   她素来是个暴脾气的,适才那一些话她能说出来,都鼓足了勇气。   可没有丝毫回应。   韩知艺登时抽回手,几步来到篱笆前,腰间依旧缠着软鞭,她一把抽出,对着篱笆的方向用力甩去。   “啪”的一声,清脆入耳,其间裹着风的声响。   她冷声道:“魏恪,软的不行,别逼我来硬的。”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准你死。你也把那种晦气的心思歇了。”   “篱笆我会让人拆了,还有你定的那副棺材,我也会统统让下人退了。”   女子穿着得意,大家闺秀温柔端庄,可偏生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大带着刺。   韩知艺扔下鞭子,立在一处,对上魏恪惊诧的眸子。   “我听说你今早的药又是喝一半倒一半,怎么?你很能耐啊?”   “日后,倘若你还如此,那你就……”韩知艺只要说你就死定了,可这话对魏恪而言并不能造成威胁。   没准,这人还巴不得。   她当下连忙换道:“没你好果子吃。”   听泉愣愣站着,不可置信的看着盯着掌心瞧个不听都主子。   整个人僵硬的不行。   不是因为韩知艺的言辞,对公子的无礼。   而是适才韩姑娘的一句——为了我好好活着可好?   他离得近,他听见主子沉默良久,而后道了个‘好’字。 第483章 好久没作死了   寒风呼啸,墨漪院门扉关的严实,屋内也烧起了银碳。   这几日,裴书珩不曾出门,书房的书也抱来一大摞,整日待在墨漪院中。   楚汐冷的连榻都不想下,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裴书珩同她一般怕冷,不想出去。   祁墨那边已经派人寻了多次,裴书珩也没有避着她。   “裴大人,三皇子那边似有察觉,事有变故,祁大人让你速速过去。”   这些日子,手下的暗卫一直查这狡兔三窟,钰旭尧养着兵的几处暗地,也根据少的可怜的线索,差不多知道了大致位置。   本以为能安全撤回暗卫,却被对方的人谨慎察觉,一时之间,刀关剑影,双方交战,亡的亡,逃回来报信的也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钰旭尧那边,更是死伤惨重。   不用想,遭此一劫,定然戒备更为森严。他定然加防警惕。   到底不是小事,这趟门必然是要出的。   裴书珩眉头紧缩,下一瞬去看软绵绵做在贵妃椅上,吃着草莓晃着绣花鞋的楚汐。   楚汐莫名:“你怎么不出门?”   裴书珩上前,去触女子的梨涡。他想说带楚汐一起,可到底条件不允许。   “厨房送来的早膳都没吃,若饿了,就吩咐下去。”   裴书珩阖眼,屏息道:“我很快就回来。”   呦,狗子现在都知道报备了。   ——   裴书珩说是很快回来,可这次到底有些棘手,对方不缠不休,抓着些线索反查过来。   不查出这方势力不罢休似的。   这雷霆手段一看就不是遇事畏畏缩缩钰旭尧的手笔,定然是镇国公无疑。   因此,楚汐午休过后,将至黄昏时,也没瞧见裴书珩的身影。   楚汐也庆幸,裴书珩不在。   今日没什么胃口,也就吃了些草莓,可却在小憩过后吐的昏天暗地。胃里翻滚的厉害,一阵一阵的收缩。   黄酸水都吐出来,可依旧难受。   楚汐杏眸含着水雾,小脸苍白还不忘去安抚吓的不知该如何的落儿:“无碍,吐出来就舒坦多了。”   女子斜靠在榻上,软枕垫着腰。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落儿,我想吃酥酪。”   落儿见她面色没了之前的难看,又想着楚汐今日吃的是少,当下她又喊着饿,不敢耽搁连忙谴人去了厨房传话。   楚汐缓了过来,又接过落儿端来的温水漱口。   拂冬得了消息也匆匆赶来。细细给楚汐探脉。   楚汐也不说话,其实她比谁都慌。她从未有过一番期待拂冬能诊出病因。   嗯,想有病。这样至少还能治。   不知可是她多想,自见了静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拂冬细细把脉,眉头越蹙越深,转头问像落儿:“夫人今日可吃了什么?”   “就喝了些水和草莓。如何了?”落儿急急问。   楚汐垂下眸子,去瞧塞如雪的皓腕,难不成只是吃坏了身子?   还是……   想到另一种的可能,她不由吸了吸鼻子。‘啪嗒’一声,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顺着白嫩的脸颊而下,砸在被褥上,顺势浸湿一片。   她一哭,落儿就彻底慌了神,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拂冬:“怎么了?你怎么还没好?”   拂冬这才收回手:“脉象看不出什么,应当是夫人吃的急了,亦或是一日不曾用膳,胃受不了。”   拂冬福了福身子:“奴婢这就让厨房煮些白粥,夫人吃些才好。”   是这样吗?   楚汐继续抽着鼻子。   说话时,也带着重重的鼻音:“好。”   ——   这件事,府里上上下下很快传遍了。楚汐压根来不及制止。   厨房那边做着楚汐点名要吃的酥酪,又煮着小粥。   厨娘烧着几道开胃清爽小菜。对一旁的烧火丫头道:“我听说夫人身体不适?都吐了好几回了?”   烧火丫头担忧的点了点头,她看着并不大,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拂冬姐姐已经赶过去了。”   厨娘在许多大户人家做过,裴家是最让她自在的。   主子没有那么多的为难和刁嘴。好伺候的很,月银给的也足。   裴府上下都乐意为主家办事。   厨娘忽然瞪大眸子:“我那儿媳有了身子,肚子里的娃娃不消停的很,整日吐到晚,没个消停。”   听说,昨夜墨漪院的动静又的闹的甚晚,别是……要有小主子了吧。   柳月是个闲不住的,听了楚汐无大碍后,便来了厨房,催上一催,就听到厨娘说这话。   寻常人家下人都不敢对主子的事妄加猜测,何况是官员的府邸。   到底没有规矩。   她当下冷下脸道:“主子只是身子不适,莫胡乱猜测。”   这种话若是传到外头,平白惹是非。毕竟没怀。   厨娘当下讪笑,利索的把做好的菜装盘。   ——   楚汐本来是害怕的,可喝了小粥后,神清气爽。   她觉得出去跑个几圈都无碍。   那些胆战心惊又暂时搁下。   小脸又恢复了以往的红润。她拨着首饰盒,精致的梳妆打扮。   落儿放下心来,她踮着脚尖瞥了眼窗外:“主子,眼瞧着天都要黑了,您这是要出门?”   楚汐抹着口脂,铜镜里的女子香腮娇艳,眼尾含春,娇媚动人。   “谁说盛装打扮就要出门了?”   楚汐托着下颚,望着铜镜里的女子,简直想要原地起飞。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仙女!   这副样貌,让旁人怎么活?   她浅浅一笑,铜镜里的女子也跟着露出一对迷人甜美的酒窝。   落儿似懂非懂:“主子是打扮给姑爷看吗?”   “错了啊,我明明想要孤芳自赏!”   果然,她楚汐,一枝花。   也不知这算不算苦中作乐。   她懒得出门,又没有事做,当下顶着精致的妆容,去盒子里找出很早之前裴书珩那儿得来的夜明珠。   一手险些托不住。   屋内也瞬间亮堂了不少。   女子的倩影照在墙壁上,玲珑有致。   可就在这时,她才慢一拍的察觉,裴书珩送给她的物件简直少的可怜。   库房钥匙是给了她,可到底不是狗子亲手送到他手里精挑细选的。   楚汐瞬间不美妙了。   感觉许久没作死,人生都不圆满了。 第484章 楚汐被他的流氓吓到了   裴书珩操劳了一日,待回来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空中如泼了墨的画。   他急急的赶回府,就听到楚汐反复吐了的消息,疲惫的面容上瞬间结如寒霜。   他大步朝墨漪院而去。   这会儿,楚汐刚泡好澡,身上细细的抹了香膏,这才换上厚厚的里衣。又披了件外衫。   墨发垂直腰间,适才已经擦干。   就连耳垂上的耳坠也被她褪了个干净。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   脸上的妆也卸了,瓷白的脸上没有丁点儿瑕疵。   “咯吱”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楚汐转声,看向来人。   裴书珩急急上前,话已到喉咙,却被楚汐快一步拦截。   “裴书珩,我好惨。”   裴书珩见她好好的站着,心下也难安,男子袖下的手紧紧攥住,骨节分明的玉指上是骇人的青筋。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你身子还有哪里不适?万不可隐瞒。”   楚汐见他这样,都不好意思作了。   她干巴巴道:“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惨了?”   说着,她正要去缠男子的胳膊:“身子没有旁的不适,拂冬说了只是脾胃不好。”   裴书珩却是随着女子的靠近而后退几步。   这是,在他进来前,落儿已禀告过。   这结果,裴书珩却不知该信不该信。   毕竟,若不是静安所言,他还不知楚汐遭遇的疼。   只要她想瞒,总能把所有人瞒过去。   他想,兴许这会儿,楚汐都不知可是因为身子不契合而产生反应。   裴书珩沉默的站在火盆前烤了烤身子,等身上的凉意褪去,这才上前,对楚汐伸出手。   “抱吧。”   楚汐眨了眨灵动的眸子。   当下一把抱住男子的胳膊,并不冷,熟悉的冷松木香入鼻,楚汐忍不住的蹭了蹭。   裴书珩见她依赖的模样,嘴角不由噙了些笑意。到底舍不得把隐藏在心底蠢蠢欲动和恨不得冲出牢笼的阴鸷一面显露在楚汐面前。   他控制住清楚,遮掩住后怕,只是温和的笑笑,嗓音若珠玉落盘:“那你说说,你哪儿惨了?”   “你自个儿心中没点数吗?我这近日都不曾添置首饰,聂明曜日日给卫璇送鸡,我听说祁墨也时不时给俞殊敏送些小玩意儿。”   “我看看我。”楚汐扯着裴书珩。   “我今日戴的血滴子耳坠还是月初采买的,都过去十几天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再也不是精致的猪猪女孩了!   “我不管,他们有的,我也要。”   她说这话时,不见刁蛮。端是娇憨。   裴书珩低低一笑。   不曾娶妻前,他想过定要娶一个温顺的,知书达理的。   可楚汐没有一点儿沾边。甚至背道而驰,娇滴滴的很是麻烦。   他却挪不开目光,恨不得她继续娇,继续这般鲜活。   “明日我让醉乡阁的掌柜带上近日的新品,让你挑,可好?”   楚汐眨眨眼,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结果比她预期的还要好。   楚汐乐了。   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见她满意,裴书珩这才抱起人,动作轻柔的把她送入床榻。   “屋内虽烧着火盆,可到底凉。”说着,他站直身子。   楚汐其实很容易满足,不是吗?   他多宠宠也不伤大雅。   楚汐在榻上打了个滚,用被褥严严实实把娇躯包住。   “我去沐浴?”裴书珩说完这句话,正要离开。   “等等!”楚汐突然出声。成功阻了男子的脚步。   裴书珩转过身子:“何事?”   楚汐用很成年人的方式在问:“用我等你吗?”   裴书珩顿了顿:“无须,你先睡。”   楚汐哦了一声,懂了。   大佬今日不用酱酱酿酿。   也好,那个地儿还疼着呢。   感谢大佬体恤,   裴书珩微微摇头,又忍不住勾了勾唇瓣:“楚汐。”   “嗯?”   “你倒有一张巧嘴。”   裴书珩留下这句话,便朝内室而去。   楚汐很遗憾,她的智商不允许她听懂。   她打了个哈气,眼里不由蓄起来水雾。   明明小憩了会儿,可真会儿一粘床困意就袭来。   冬天总是惹人嗜睡。   可刚一闭眼。脑里突然闪现一个想法。   她反应了过来!   裴书珩这厮竟然又在嘲讽她!空会打嘴炮,一动刀动枪时只会小声哼哼,求着他慢些,在慢些。   靠哦。   外头寒风呼啸,凌厉的刮着。换得外头的枝干猛烈的摇着身子。   裴书珩沐浴好,熄了屋内的灯,这才上塌。   还没躺下,就有柔软的身子滚了过来。   裴书珩作势抱住,昨夜一夜未眠,这会儿头疼的厉害,可闻着女子身上的幽香,又得了缓解。   他想,他已然不能接受会失去楚汐了   ——   楚汐睡的及是安稳。   一早,她便醒了。楚腰被人霸道的抱住,动弹不了半分。   楚汐想着有首饰,她压根舍不得让男人现在就醒,吩咐下去。   毕竟这是不能得罪的金主爸爸。   呜呜呜,一想到金主爸爸晚些一挥手,一掷千金。就好感动,好刺激,好迫不及待。   可事实证明,人不能过于得意忘形。   ——   雪飘飘扬扬如梨花瓣的砸了下来,一夜大雪过后,整个京城嵌入银装素裹之镜。   楚汐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翻车。尤其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裴书珩一醒,就见怀里妻子期盼的眸子,水盈盈望着他。   “爷,一睁眼就瞧见你,真好。”   他顿了顿:“除了我,你还想睁眼见谁?”   楚汐:???是你,是你,只有你,爸爸!   女子眸子瞪眼,许是被这句话烤的外焦里嫩。   裴书珩捏了捏她圆润白嫩的耳坠:“既然允了你,断然不会食言。”   这天儿实在是冷,明明门窗关的严实,可楚汐还是忍不住望裴书珩怀里钻。   嗯,小说没骗人!早上的男人总是冲动的。   楚汐也不松手,意有所指:“裴书珩,你那处叫嚣的实在厉害。”   裴书珩面若冠玉的脸上,一时间黑了下来,她掐住女子的细腰。狠狠蹭了两下,这才冷着脸起身。   楚汐被他的流氓吓到了。   不过,看裴书珩黑着脸,可真有趣,楚汐想笑,可想到首饰,她憋住了。   ------题外话------   春宫图要被发现了,楚楚要废了 第485章 我,我没有藏野男人   这天儿实在是冷,楚汐缩在床上,目睹男子慢条斯理的穿上备好的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袍子,领口绣着精致的暗纹。   楚汐见他如平常的装扮,打心里觉得他冷。   楚汐觉着这男人就是一个变态,夏天抱着倒是舒服,可一到冬日,手却比裹着好几层衣裳的楚汐还暖。   男子头戴冠玉,脚踩抹绿云根靴。   楚汐突然想起陪嫁的柜子里有章玥缝制的毛绒鞋垫,还有上好成色的水貂斗篷。   这种天气用最合适不过了。   裴书珩穿戴好,又取了楚汐的衣裙:“起来用膳。”   楚汐想着挑选首饰得费心神,当下顾不得冷,打着颤开始穿衣。   “对了,八宝柜旁锁着的柜子,钥匙就在我梳妆盒里,里面是娘准备的,不说旁的,那水貂斗篷你且去试试。”   楚汐扣着盘扣不忘道。   裴书珩吩咐下人备水洗漱。   听着这话,如楚汐所言,身姿挺拔提步而去。   很快,穿来一声‘咔嚓’声。   是开锁的声音。   楚汐穿好绣花鞋下榻,揉着眼睛,正要喝口茶,突然想起了什么。   !!!   她完美的小裴同志,快乐动作画册。   !!!   脑子一片空白。   楚汐一个快步,冲过去。   就整个身子扑过去,刚开启一个小缝的柜子,又重重合上。   如此变故,裴书珩始料未及。   他侧眸,黑沉沉的眸子落在楚汐身上。他瞧见女子脸上来不及掩饰的做贼心虚。   裴书珩不说话,只是立在那处。   楚汐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刺激的紧张。   她完全不能想象,裴书珩看到他和着女装宁虞闵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后,会如何,她却知道,她肯定就废了。   女子眼波一转潋滟生姿,因着适才的快速跑动,小脸扑扑的红。   红晕点点,延至白嫩的耳坠。   她想了一个比裴书珩昨夜更为拙劣不堪的借口。   她结结巴巴:“我,我没有藏野男人。”   可别小看这箱子,也的确能装下人。   但小仙女是那种见异思迁,红杏出墙的人吗?   一个裴书珩,她都应付不过来。   这句话成功让男人黑了脸:“楚楚,不会说话,就别说这些让我生气。”   楚汐嗫喏,脑子疯狂运转着。一拍箱子道:“其实吧,我就是一下子舍不得给了。”   这话挺丢人的。   可中途不想给的吝啬,会比裴书珩发现画册还丢人吗?   裴书珩眸光微动,语气平平,脸色依旧难看:“哦,多谢娘子了。”   ???   楚汐:我不要你谢我啊,我想让你放过我!   放到往常,小仙女的画风定是:我对旁人小气,可唯独对爷大方。   可现如今……   我!不是故意来这么一出,让你觉得我是在特地讨赏啊!   我是真的舍不得让你打开!   这还不如藏了野男人呢。   楚汐:怨我,怨我,不曾讲清楚。   她清了清嗓子:“我后悔了,那斗篷我不给你了。”   殊不知,她越这般,裴书珩越是狐疑。   男子不动声色垂眸,光线透过窗格洒下来,端显其眉目愈发柔和。   长长的剪毛在眼睑处留下一团光影。   他这般,楚汐心里还挺不得劲。   人都要给你送珠宝首饰了。   你却小气的箱子不让他打开。   过分了啊。   为了不让狗子产生落差感,楚汐想了想。   “实话说了吧,我觉着,那水貂斗篷,过于劣质,全然配不上你的气质。那种货色,给旁人用绰绰有余,可我家爷就要用最好的!”   “就连让你见上一见,我都怕污了你的眼。”   裴书珩唇瓣上扬,似笑非笑:“楚楚,你觉得这话可信吗?”   楚汐后退一步,拉开与裴书珩的距离,胳膊却依旧撑在柜子上。   “裴书珩,你我夫妻数月,如今竟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   看,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楚汐说第二,还有人敢认第一。   裴书珩上前一步,逼近楚汐,嗓音淡淡:“你如今与我谈信任?为何连柜子都不敢让我开,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楚汐险些被这一句话,败下阵来。   她挺直腰板,盈盈不可一握的楚腰被银白腰封掐的很紧。长发披着,一绺儿秀发调皮的从身后爬到前襟。随意却又更显一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男子黝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女子。   他上前一步,楚汐下意识后退一步。   就这样,一个进一个退。   直至楚汐后背贴上了墙壁后,退无可退。   这番局势,她抬起两只如玉的手,抵在男子胸前,气势低了下来,就连嗓音都轻了不止丁点半点。   唇瓣轻启,声音低不可闻:“书珩。”   这一声称呼,是裴书珩第二次听她这样唤。   若不是意志坚定,他兴许早就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楚汐一下子泄气,就算今日能躲过,可箱子就在这里,这厮也总能想法设法的打开。   “真没骗你,那里装着是我娘成亲给的春宫秘戏图,看了真的能污你的眼。”   女子神色挫败,裴书珩不可置否,她说的是便是事实无疑。   可若真的只是那种画册,楚汐又不是旁的脸皮薄到不能在薄的女子。   她的脾性,说羞涩不敢让他瞧,还不如说大半夜拿出来与他分享且探讨里头姿势来的实在。   那画册到底有什么不同?   裴书珩挑了挑眉:“嗯。”男子用鼻音再回。   楚汐累了。   是非看不可的架势。   看吧看吧看吧。   她推了男人一把,却没有推动。只好把手继续压在柜子上。   烦闷道:“自己拿!”   裴书珩斜睨着她,嗓音依旧淡淡,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楚汐气的牙痒痒。   “毕竟是娘子的物件,娘子也不大情愿,我若这般拿了,也不知好不好?”   知道不好,你还想看?   楚汐没好气的哼哼。   她气的绣花鞋狠狠踩了男人一脚:“那你还要怎么样?”   裴书珩温润的笑笑,他生的精致,面若冠玉,谦谦公子淡雅如风,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到底不枉宁虞闵骂他黑心肝的,两面三刀。   他眸子里皆是笑意,温和道。   “楚楚,你手压着,我不好开啊。” 第486章 这画册简直是噩梦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楚汐眼睁睁看着裴书珩开了柜,随意的从里面拨了拨,取出黑皮包装外表很是正经的画册。   裴书珩拿到手里,抬眸看了眼生无可恋的楚汐,不由眼底笑意更深。   他随意的翻开一页,待瞧见里面的内容时。   笑容一顿,嘴角拉平。   整个人都僵硬了。   楚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觑他:“我可以解释的。”   裴书珩没有反应,视线死死落在画册上,只要一眼,他就认出了里面的人。   裴书珩头一次觉得被恶心到了。   楚汐见他没反应,继续小声道:“那个,那个我画工还不错吧。”   看看,寥寥数笔,多逼真。   像是动图那样。   裴书珩闭了闭眼,不让情绪外露。   指尖捏起书页一角,又翻了一页。   主人公依旧没变。   小裴同志,和美人宁虞闵换了一个高难度的姿势。   难怪,她不让她看。   难怪,她一惊一乍。   裴书珩弯了弯唇瓣,温和的仿若能溺死人。   他恼出一个境界时,总是温和的要命。   楚汐见他这般,缩了缩身子,靠着墙,小步小步往外挪。   小心翼翼的又觑了裴书珩一眼,见他慢悠悠的又翻了一页。   看了三页,裴书珩已经无法正视了。   他万万没想到,没与楚汐互通情谊前,楚汐这般见不得他好。   他收紧下颌,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周遭的空气却是冷了三分。   一个字一个字的砸过来。   让楚汐不由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画工的确不错。”   裴书珩极力压下心中的怒气,本想着训斥楚汐几句,哪有妻子这般诅咒人的。   这画册简直是噩梦。   可就是楚汐这么一个动作。   心口处被重重一击,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裴书珩无力道:“楚楚,过来。”   楚汐摆手:“不了不了。”   下一瞬,撒腿就想跑。   腰间一紧,又被人给扯了回去。   裴书珩叹了口气,已经不知这是多少次为楚汐破例了,偏生他觉得就该如此。   “我不罚你。”   楚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书珩这爱记仇的脾气,这话说出来,真的无法让人信服。   裴书珩不容拒绝的把女子拉到案前,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每日办公的椅子上。   “娘子的画的确让人眼前一亮,风格独具匠心,书珩甚是喜欢。”   楚汐忐忑至于又忍不住得意。   毕竟被人认可是一件美好的事。   她拖着下颚,眸中迸发出亮光:“真的吗?你倒是慧眼识珠。不是我吹,画画这方面我的确有着不少的造诣。”   裴书珩眼底一暗,他俯下身子,寻了一叠宣纸。   “既然楚楚爱画,想来这些与你而言并不是难事。”   楚汐抖了抖,她知道了,这是变相的惩罚。   “开始吧,我陪着你。”   楚汐:“……”   她哪里敢再画裴书珩,只好提意见:“那这次画宁虞闵和魏恪,你觉得可好?”   裴书珩微微一笑:“画旁人作何?楚楚与我不好吗?”   好?还是不好呢?   楚汐感觉裴书珩是真的气惨了。却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她。   她只好认命的去捋老虎胡须。取了一只毛笔。   耳侧听到男子淡淡又道:“我给你磨墨。”   骨节分明的手指取过墨条和砚台,说着让楚汐心颤的话。   “待画完了,画上的姿势你我都试试。”   就是这样,碎玉轩来人时,楚汐挑起首饰都是恹恹的。   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   夜转深,京城各处瞧这寂静无声,却有一方势力蠢蠢欲动。   胥御把京城掘地三尺都不曾寻到顾晚棠,他狠狠的罚了手下的人,对着亡妻的画像端详许久。   他总觉得顾晚棠就该是她的,单凭那张脸,他能给她无上的富贵。   胥御伸手去触画像里女子端庄的面容,眼底都是爱意。   “胥御。”有人破门而入,着一身黑衣,整张脸蒙上黑布,待入内,这才扯下。   模样周正,与钰旭桀有五分相像。   听到这句声响,胥御当下躬身上前去迎。   “三皇子。”   钰旭尧颔首,被胥御请上上座。他大晚上赶来,自然不是来叙旧的:“前些日子与你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胥御一顿,当下心下一沉。   “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钰旭尧闻言笑了。   他斜睨胥御一眼。   “瞧你这话说的,十多年前诬陷顾太师时你做的干脆利索,怎么,那时有胆,这会儿反倒越活越回去了。”   胥御听到顾太师三字,前程往事,被钰旭尧轻飘飘的说出来,他也不曾闪过些许慌乱。   “胥御,本皇子看重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至于本皇子能给你的好处,想来你心里也有数。”   胥御听着他一句一句,一听就不是举步不前,左右徘徊难定的钰旭尧能说的,不用想,也知是镇国公教的。   他心惊的同时,也知,这条船既然上了,就再也不好下了。   既然如此,如何不搏一搏,毕竟,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男人,尤其是他这样占据高位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对权力的**。   有了至高无上权利,顾晚棠还能跑去哪儿。   胥御缓步上前,恭敬的为钰旭尧斟了一杯茶。   随后,跪倒在地:“为二皇子效力,肝脑涂地。”   得到答复,钰旭尧眼底闪过慌乱,不过到底铭记镇国公所言,他对着茶盏呷了一口,这才上前亲自把人扶起来。   到底不好久留,钰旭尧得了满意的回复,这才出了提督府。   徒步与小巷,那儿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见着他来,车夫连忙上来请安。   他踩着踩脚凳,入内,弯身进了车厢。   里面的人正闭目养神,见他进来,就要行礼。   钰旭尧连忙阻拦:“舅舅,不可。”   吴巍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当下不顾阻拦,愣是行了一礼。   “礼不可废。”   做完这些,双双坐下,吴巍见钰旭尧愣愣无神,仿若不知今夕何夕,整个人陷入了迷茫之状。   吴巍笑了笑,笑容布满阴森:“怎么,怕了?”   钰旭尧想到接下来的动作,失声道,哪儿还有适才面对胥御的镇静。   “舅舅,必须如此吗?他是我父皇啊,这事,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第487章 爷喜欢吗?   吴巍闻言,冷下脸来:“身处皇家,你却与我谈论父子情深?那可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尧儿,平素我是如何教你的,要成大事,必须狠下心来。”   “皇上身子康健,若不出意外,再做个十载都是无碍的,十年,你就不怕出了变故?”   钰旭桀的呼声越来越高,那钰旭尧呢,因着他多次被罚,在禹帝面前没了以往的体面,有多少官员瞬间倒戈?   钰旭桀的确一窍不通,可人家背后有将军府。一半的兵权啊。   将军府夫人,又与宁王妃,恭亲王妃交好,这意味着什么?   若不早早处之,可不就是养虎为患?   镇国公多次暗下杀手,却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你当他为何还活着?他身后有两方势力,一是将军府的,二就是皇上的。”   这会儿的镇国公府并不知,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认识不少字的钰旭桀,自己手下的势力,更是高不可测。   见钰旭尧不说话,吴巍步步紧逼:“前几日暗地被袭击的事,你莫不是忘了?那是谁的势力,对方的底细,是敌是友,我们一概不知。”   “看着手法,不可能是将军府,那莽夫没有那般缜密的心思。也不可能是皇上,他一半的人手支出几名保护二皇子,旁的派去了江南,查一桩二十多年惊动钰国的冤案。”   “我多次与恭亲王手下的人交锋,一看就知不是他的手笔,尧儿,这京城,有暗暗窥探的虎,有朝一日,足以让你我彻底慌神。”   钰旭尧听到这里,眸中的不确定,却被一份**所取代。   他知道,禹帝并不疼钰旭桀。   他也知道,禹帝保下钰旭桀,是为了平衡,不让他有过高的声望,出头之日。   对啊,禹帝若不死,他如何能坐上心心念念的位置?   他等了这么久,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道:“我懂了,舅舅。”   吴巍欣慰一笑:“舅舅就知,你是个顾大局的。”   两人自认为这是做的隐蔽,却不知提督府有钰旭桀的人,马车刚走没多久,就有一封信从提督府送了出去。   一番周转,送入二皇子府。   钰旭桀捏着薄薄的信纸,草草看下去。   看清信中内容后,他不以为然的笑笑。   随后递给一旁祁墨。   祁墨一目十行后,这才对着烛火,将之烧毁,火焰吞噬,很快,化为灰烬:“终于要动手了。”   钰旭桀听后,慢悠悠道:“让我等的也够久了。”   吴巍,胥御的确是个棘手难对付的,可钰旭尧只会以势压人,莽撞没脑子的同时,又是懦弱,遇事就能慌了神。   他从未放在眼里。   钰旭桀见祁墨眼底有青色,也知这几日让他过于劳累,当下道。   “他们的手脚不会那么快,这些日子,你且回去好好休息。”   祁墨勾了勾唇瓣:“多谢二皇子。”   说着,好不留恋就要退下。   钰旭桀见他归心似箭,忍不住想吐槽。   不就是家有娇妻么,用得着一日不见,就念着盼着,空下来就去想着?   不过,倒也不好说祁墨。   他的得力干将裴书珩,只要不是大事,叫都叫不出门。   只是传话过来。   ——皇令,需面壁思过。   钰旭桀:呵呵呵!   ——   楚汐总觉得这几日胃口差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可因着上回吐了,府内的膳食也换成养生和清淡。   厨娘换着花样去煮,味道也不差,可楚汐觉着香,吃到嘴里,也就这样。   女子披一件白狐狸毛的斗篷,衣裙为银白色。   京城的雪还未化,府内依旧一片的白,若不是女子手里的暖炉为极艳的红,都要与之化为一体。   踩在雪上,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明明冷的很,可楚汐也不乐意回去。   她倚在柱子上,含笑看着裴幼眠推着雪人,一丝不苟,就像做一件大事般。   落儿捧着一堆雪,搓成一团,就往柳月身上砸。   柳月性格泼辣,不甘示弱,连忙追着赶着扔回去。   落儿打不过,连忙拉着云坠一起。   真是青春的活力。   楚汐扭头,去看面无表情的拂冬:“怎么不加入?”   拂冬老实道:“没意思,幼稚。夫人呢?”   楚汐:???你都说幼稚了,我去岂不是幼稚鬼?   不!!!   楚汐只能摆摆手,语气幽幽:“女孩家的玩意,我都嫁了人了,得稳重。”   拂冬还真不信。   稳重?   这玩意和夫人不沾边吧。   楚汐推了她一把:“还没嫁人,就那么无趣。”   落儿听到这句话,当下眼珠子一转。   一对一,打架功夫她比不得拂冬。   可三带一呢?砸雪球还能输了?   包子脸连忙休战,也不知她说了什么,成功让边上的柳月云坠与她一个鼻孔出气。   落儿嚣张的抬着下巴,对拂冬勾了勾手。语气嚣张。   “拂冬,你过来啊!”   拂冬胜负欲一向强,本无意,可听到这么一句欠扁的话,二话不说加入战队。   楚汐星星眼看着他们。   小仙女也好想玩,但是得端着!   战况激烈没有人注意她这里。   楚汐不由蹲下身子,搁下手炉,一把抓起一把雪,冷的她直哆嗦。   这只是纯粹的雪吗?   呜呜呜,南方没见过世面的小可爱好快乐。   她左搓搓右搓搓,好不容易捏起一只鸭子形状。   乐滋滋的走回去,她打算送给裴书珩。   楚汐屁颠屁颠的进了屋,裴书珩正忙着手头上钰旭桀派下来的事,就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   他停下动作,神色柔和看着楚汐走进。   很快,手里被塞入一物件,冷意蔓延,透心凉。   他垂眸看了一眼,又看向楚汐。   楚汐哈着手,星星眼的看着他:“爷喜欢吗?”   裴书珩把把雪鸭放置一旁,见楚汐的手湿哒哒的,当下用袖口的帕子擦干,女子柔荑冰凉,他当下合起包拢。   “可别又得了风寒。”   楚汐感受着男子掌心的暖意,舒服的眯起了眼。   “那你喜欢吗。”   裴书珩无奈:“喜欢。”   “我就知道,毕竟,鸭子是对你那方面最大的认可。”   能做鸭子的,都是强汉子。   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认可。 第488章 不带她,就带你   裴书珩听不懂,可从女子的眉目中也能察觉,此话非好话。   见女子的手逐渐暖和,这才一个用力,让楚汐做在他腿上。把头埋在楚汐颈间,鼻尖都是女子的盈盈暖香。   “昨日出门瞧着这么急,今日怎么不忙?”楚汐问。   裴书珩不欲多说,可见女子眸若点漆,不由简短概括:“三皇子要对宫里那位伸手了。”   楚汐懂了。   钰旭尧要弑父逼宫。   不过,到底这事得好好权衡,一旦出了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境遇。   大工程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工。   楚汐凝睇着男子指间的扳指,取出,戴到自己手上。   实在太大,像是小儿穿了长辈的衣衫般。露出一半的空间。玉扳指还带着男子身上的暖意,楚汐玩的不亦乐乎。   裴书珩伸手把女子的碎发别在耳后:“估摸着,过不了几日,皇上便会解除对我的禁锢,趁着这几日空闲,我也想多多陪你。”   “今日想去哪儿玩?”   这么冷的天,放到往前,楚汐是一万个不会出门,可若是和裴书珩一同出门,那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楚汐嘴角不由绽出一抹笑意,却是拿腔作调道:“你啊,都成亲了,还是孩子心性,就知道玩玩玩,也罢,既然你如此强烈要求,我也不好驳了。”   裴书珩淡淡嗯了一声,嗓音慵懒:“多谢楚楚了。”   楚汐:“一家人,真不用客气。”   “对了,小丫头早些日子就说想去郊外踏雪。不如就去郊外。”   女子的红唇一张一合,带着极致的诱惑。   裴书珩到底俯身,叼住。   细细品尝,一步步深入。   喟叹嗓音消散在唇齿间,可楚汐还是听清了字眼。   “不带她,就带你。”   ——   可决定好的事,很快被一场变故,砸的稀吧碎。   裴书珩放过楚汐,让她缓劲儿,就听院内丫鬟的笑声一顿,随后是问安声。   紧接着,是熟悉的大嗓门:“裴小子,我来看你了。”   楚汐和裴书珩对视一眼,连忙用帕子去擦男子唇上粘着的口脂。又整理了下凌乱的妆容。   裴书珩却不想她这般慌乱,低低一笑,嗓音暗哑:“正经夫妻,又不是偷情,怕什么。”   楚汐瞪他一眼,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裴书珩说的在理。   裴书珩说完这句话,这才提步开门,果不其然,是薛大将军。   拖家带口的带着薛夫人,和薛执。   “裴小子,你这几日被关,就没出过门,想来憋坏了吧。”   “这不,正逢今日我闲,特地来看看你。怎么不说话,这是感动坏了?”   客至,总得以礼相待,即便裴书珩不欢迎。   他与楚汐向两人请了安。再把人迎入正屋内,喝茶,吃点心。   薛执穿了身儒雅的袍子,许是昭蓉拦着,薛大将军许久没动手,眼上的淤青已退下。   但肤色未改,回京这些日子也不见白,这文人雅士的打扮依旧滑稽。   不过,儿子不是熊猫眼了。这会儿轮到他老爹。   害的楚汐的视线时不时的要瞟过去。   薛大将军过来,说是来探望,实则有要事相商,不过,倒也不急。   像是被揍的很惨,他眼角红肿,简直比先前的薛执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书珩温声问:“薛大将军,您的伤?”   薛大将军说到这儿,就怒。当下火气蹭蹭上来,恨不得把始作俑者好好收拾一番。   “还不是恭亲王那老东西。”   “裴小子,你来评评理,我哪儿错了,值得他下如此狠手?”   说着,他端起眼前的茶盏,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开始为自己抱不平:“我想着,他与恭亲王妃三日一小吵,十日一大吵,如此这般,何必搭伙过日子,这不是昨日街上碰见恭亲王妃,便劝她早早和离。毕竟恭亲王眼里只有赌。”   哪料这事,不出片刻,传到恭亲王耳朵里,不由分说,寻到他就是一拳。   他不甘示弱,很快,两人扭打在一起。   别看他如今脸上可怖,恭亲王可比他惨多了,又好面子这会儿还不能出门,那张脸更是无法见人。   楚汐听到这里,很想给薛大将军立大拇指。   合着你劝他们和离,你还想恭亲王和你称兄道弟?   “他是人吗?我还不是为他好,这次他被拘着大半夜没去赌坊,对嗜赌之人而言,这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一和离他日日歇在赌坊都没人管,天上掉馅饼的事,那家伙还不乐意了。”   裴书珩:……   这话让他如何去接。   若恭亲王心里没有恭亲王妃,恭亲王妃有能力拘着他?   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偏生你还去插一脚,你不被揍谁被揍?   昭蓉听不下去了:“闭嘴,我看你就是活该,他们夫妻的事,有你什么事?”   “得亏我与他娘子是手帕交,不然,冲他的暴脾气,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昭蓉只能庆幸,姐妹情分长存。   薛大将军扯着嗓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但怕老婆是出了名的:“昭蓉,我告诉你,老子就是听你的话。闭嘴就闭嘴。”   昭蓉站起身子,懒得搭理她。   视线落到裴书珩身上,当下换了一副笑脸:“你们男人谈事吧,裴小子,你这娘子,我可得让她带我四处转转。”   楚汐心里清楚,薛大将军这次过来,少不得是为了皇位那件事。   当下站起身子,亲昵的扶着昭蓉。   “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我陪你走动走动还需他同意了?”   裴书珩笑笑。一派雅人清致的模样。   “没错,我家都是楚楚做主。”   楚汐:这他妈的好配合!   薛执见两人要走,下意识就要跟上去,被薛大将军一声喝下。   “站住。给老子好好坐着。”   “你们谈事,我留着做什么?”   薛大将军瞪他:“难不成你跟着出去赏雪?”   薛执大言不惭道:“对啊,很多才子就是对着雪作诗的。”   他万一看着看着,就开了窍,直接跳过识字,就能作诗了呢。   一下子出了名,皆大欢喜啊! 第489章 你莫不是有了吧   薛执的愿望到底不曾实现,他苦着一张脸,听着薛大将军一句又一句的当着裴书珩的面夸着钰旭桀。   “那孩子,近日愈发用功,我听闻,早夜读书,晚也读书,皇上今早还夸呢。”   “但看那三皇子,若不是有吴巍打点,我看成不了气候。”   薛执不服气,钰旭尧太傲,又没胆识,可钰旭桀也不过尔尔:“爹,你这话就不对了,上回我拿着千字文找二皇子,他认识的还没我多呢,那字迹更是三岁娃娃都不如。”   自然换来一顿训斥:“你懂什么,这叫大器晚成。”   得,只要他爹喜欢,总有一堆数不完的借口。   骂完儿子,薛大将军又对一言不发的裴书珩笑。   “裴小子,我看得出你也是实在人,实话与你说了吧,三皇子那边可不安分啊,他昨夜半夜去了都督府,胥御那人,你也许不知,他可不是简单角色。”   什么不能放到白日,偏生月黑风高之夜。薛大将军认定,其中必有猫腻。   若三皇子真有动作,给人一个猝不及防,皇位的争夺,腥风血雨,也是常事。   “裴小子,你想想,三皇子没魄力不是做君主的好人选,若他日后登基,这天下就成了吴家的天下。”   “我也不和你来虚的,与其如此,不若你我一同辅助二皇子?”   裴书珩有意无意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仿若上头还留有女子身上的暖香。   他镇定万千,闻言也只是施施然道:“书珩不过三品官员,将军折煞我了。”   “你莫妄自菲薄。”薛大将军打定主意想要把裴书珩拉入钰旭桀的阵营。   裴书珩淡笑:“一朝君子一朝臣,天下是皇上的,书珩只为皇上效力。”   薛大将军一听,当下一拍桌子:“这好办啊,你辅助二皇子,日后成事,可不就是名正言顺了?”   裴书珩沉默。   薛大将军一见有戏,连忙把椅子挪近,贴近之。   “说真心的,你觉得二皇子如何。”   裴书珩面带烦恼,说出四个字:“愚不可及。”   薛大将军被他实在到了:这也太真心了吧。   “那三皇子呢?”   “难堪大事。”   “若让你选,你选谁。”   裴书珩定定看着他,温润淡笑道:“皇上如今身子康健。”   薛大将军见裴书珩这般坦荡真心,当下摆摆手:“这种话可不好说,也不知为何我这几日头突突的疼,总觉得,皇上也许没几年活头了。”   说完这句话,也觉得不对劲。   “呸呸呸,这是大不敬,书珩别理我的胡言乱语。”   裴书珩垂下眸子,光线透过窗格落在男子侧颜下。眸子里都是旁人读不懂深色。   不得不说,薛大将军还真是个乌鸦嘴。胡言乱语也能被他说中。   这禹帝啊,的确有个好儿子。   胆小的同时,又心狠手辣。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只等瓮中捉鳖,釜底抽薪,而后坐享其成了。   这厢,楚汐领着昭蓉出了院子,便踱步而行,绕过回廊,踩着雪,说着话。   昭蓉虽说离京多载,可宁虞闵见着她都要恭敬的喊一声蓉姨。京城那些小辈虽说都不知如今出落地何等风姿,但到底都念着旧情。   昭蓉和魏恪早逝的母妃,也有过几面之缘。虽说比不得与恭亲王妃,宁王妃来的亲密,可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我没想到,连魏恪那孩子,都要成亲了。也不知我那傻儿子,何事让我吃上一杯媳妇茶。”   楚汐闻言笑笑:“姻缘自有天定,夫人放宽心便是。”   女子娇媚动人的脸颊两侧酒窝浅浅,很是渲染人的,让昭蓉也不由心情好上些许。   “你说的对。”   “对了,昨夜夜里,秦夫人连夜把那女子送走了。”昭蓉来此,便是与楚汐说这些。   施茵茵走了?   楚汐愕然,颇为难以置信。   秦夫人最会做表面功夫,怎么会在退婚后,韩知艺又被赐婚给魏恪这个节骨眼上,把人送走?   这不是招人闲话?   昭蓉见她这般模样,当下笑道:“那姑娘流产了,许是遭冷落,府上下人伺候的也不用心,这大雪天气,摔了一跤,当场就见了血。”   孩子没保住。   秦夫人这些日子对施茵茵的隐忍在这时终于爆发。   她失去满意的儿媳,秦家又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柄,此后重重难堪,如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   如今什么都没了。她对施茵茵是看一眼都生嫌。   适逢那日,失魂落魄多日的秦之逸得了信,从外头赶回来。   却因着太急,直接从马上滚下。   “她那儿子,倒是吉人天相,那腿受了伤,但养上数月也就好了。”   秦之逸是秦夫人的唯一的儿子,秦家以后的继承人。   这两件事闹的整个秦府乌云蔽日。   楚汐听到这儿,如何不懂。   她抬眸对上昭蓉,红唇动了动道:“这也难怪,秦夫人一向爱子,什么也不会越了秦之逸头上去,又想起施茵茵克夫的名声,生恐日后对秦之逸不利。”   更怕这次的伤只是一个前奏,毕竟施茵茵先前的未婚夫都死了。   昭蓉就喜欢她聪明劲,说话沟通不费力。   “我想着这几日你不曾出门,没准还不知晓这消息,便特地与你说一声。”   昭蓉到底是将军府夫人,站姿挺拔,就连笑上一笑都带着威严和气势。   “先前秦夫人妄图打压你,又做出那些事来想要祸害你那闺友,也实在是阴险手段。”   “你莫怕,这秦府如今也算夹着尾巴做人,成不了气候。都无需我为你撑腰。”   楚汐到底是感激的,对着昭蓉盈盈一拜:“多谢夫人。”   她正要再说什么,胃里一阵翻滚,当下连忙扶住一侧的柱子,一阵干呕。   所以,真的是脾胃吗?   楚汐不确定了。   可早膳没用几口,这会儿都消化了,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小脸泛白的用帕子擦了擦唇。待身子舒服些这才站起身子。   一抬眸却见昭蓉打量的目光。   昭蓉幽幽道:“我怀执哥儿时,也如你这般,孩子,你莫不是有了吧。” 第490章 夫妻情分早晚毁在你身上   楚汐知道,她是误会了。   “不是,夫人想岔了,近些日子,把过脉了,我是胃不舒服。”   原来是看过大夫了?昭蓉只好笑笑,遂不再提。   将军府的人是在裴府用的午膳。   楚汐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裴书珩垂下眸子,又给她盛了碗汤:“晚些又要闹饿。这鱼汤鲜的很。”   因着有客人在,楚汐皱着眉一口一口喝下。   “吃的是太少了。我每顿要吃五碗米饭。”薛执提着嗓门道。   裴幼眠啃着水晶肘子,含糊不清道:“嫂嫂这几日吃的少,先前不是这样的。”   昭蓉又产生了狐疑。   饭后,又在楚汐面前小声道:“你这样子,看着就像有了身子。”   楚汐无奈笑笑:“真不是。”   昭蓉见她言辞肯定,便把这是压下。遂不再提。只当她没生过孩子,不肯相信。   也对,楚汐看着还是个孩子,若是知晓,有身孕,无疑是怕的。   于是,离去前,昭蓉特地把裴书珩叫到跟前。   “你向来稳重,我想着这事合该与你说一声。”   裴书珩拱了拱手:“夫人请讲。”   “我总觉得楚汐这孩子,在害喜。你啊,务必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这头三月,得照顾周全,马虎不得。”   ——   眼见着人上了马车,裴书珩这才在雪上一步一个脚印,执起楚汐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你适才和将军夫人说些什么呢?”楚汐倚着他,冷的直往他怀里躲。   男子听不出任何破绽的淡声道:“没什么,不过是为了薛执的事。”   楚汐相信了,没再问。   ——   因着时间耽搁,京城又有宵禁。裴书珩只好把带楚汐游玩的事搁到明日。   楚汐由着他搂着,两人散着步,忍不住小声道:“京城快要变天了吗?”   裴书珩把人搂紧,用鼻音在回:“嗯。”   楚汐知道,接下来钰旭尧会大义灭亲,买通禹帝身边最信任的贵公公,日日在禹帝饭食里下毒。   毒性不大,银针压根测不出来。   可若吃的久了,血液里都沾着毒性,若再来一件相克足以致命的吃食。连太医都难以诊断禹帝为何突然暴毙。   楚汐知道裴书珩不会有事,她也忍不住继续小声道:“那你要当心,想来过些日子又要忙了。”   裴书珩却是神色淡淡,甚至懒得再管那些事。   楚汐这个样子,他很是不放心。   总觉得有些东西,脱离了他的控制。   楚汐见他没上心,不放心又道:“那胥御就是一条疯狗,万不能轻敌,还是得提防着。”   他很耐心的回:“嗯。”   两人朝着墨漪院的方向走去,在雪上留下一大一小,互相依偎的足印。   风中还传着两人的说话声。   “你除了回嗯还能不能回些别的?裴书珩,我们的夫妻情分早晚毁在你的‘嗯’上。”   裴书珩听到这儿,忍不住弯指,在楚汐白皙的额上敲了敲。   却是没有训她。   反倒很认真道:“楚汐。我只想陪着你。”   楚汐心下一颤,瞳孔聚缩。   再想裴书珩这些日子的反常,她心里不由有了大胆的猜测。   也许,她的事,裴书珩早就知道了。   楚汐忍住眼底的涩然,不让泪珠子滑下。   她仿若无事道:“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整日就在内宅厮混?裴书珩,我还想着你步步高升,我走出去谁都要敬着捧着呢。”   裴书珩唇角机械上扬,嗓音淡淡:“好。”   这次没有嗯,说的是好。   他心里是不平静的。薛夫人的话到底在他这里涌起千层浪。   他想要一个和楚汐的孩子很久了。   可他也知,现在楚汐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不能有孕。   他心里盘算着这些,可楚汐却是想着。   若她真的会走,她想给他生个女儿。   这样还能给裴书珩留下些什么,也许对孩子来说,算是残忍。   这种迫切的心情和未知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楚汐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叠的景象,糊涂的同时,却让人眼花缭乱。   楚汐脚步一顿。   “怎么了?”耳畔是男子关切的声音。   楚汐的心高高揪起。可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   她脚下软的跟个什么似的,压根站不稳。   明明知晓,裴书珩可能知道了什么,楚汐却是不想让他多一层担忧。   当下身子一靠,耍赖似的闭住眼睛。   “不走了不走了。”   “裴书珩,你抱我回去。”   裴书珩轻笑一声:“没几步路就到了。”   “我不管!!!”   裴书珩弯身,没有怨言稳稳当当把把人抱起,怀里女子柔若无骨,他走的很是轻松。   脚步不乱,呼吸平缓。   路上的下人纷纷行礼,见到这幅场景,个个弯起嘴巴,仿若里面能塞进鸡蛋。   等裴书走远,这才小声谈论开来:“知道公子疼夫人,却不想,可以疼到这个地步,走几步路都不舍得。”   有丫鬟捂住脸,羡慕道:“夫人生的这般貌美,又体恤我们这些下人,脾气也是一顶一的好,我要是公子,也往死里宠。”   几个人正激烈的说着话,边上却蹦出一个六娘,她磕着手里的瓜子,笑嘻嘻的凑上前。   “八卦吗?怎么能缺了我?”   说着,她腾手指了指裴书珩离开的方向。   “公子哪里是舍不得夫人走路,你们这些孩子到底见识浅薄。”   她嘿嘿的笑,笑容猥琐。抑扬顿挫道:“我们公子啊,分明是等不及,要办事了。”   ——   裴书珩一路把楚汐抱回床榻。又弯身给她脱着绣花鞋。   屋内染着火盆,楚汐身子也回了温。   她懒懒打了个哈气,眼里不由冒出泪花。由着裴书珩用指腹擦去,她小声道:“困了。”   裴书珩给她捻了捻绣着繁琐花纹的锦被:“先睡着。我去处理些事,明日才好抽出一整日的空。”   楚汐含糊的应着,听着沉稳的脚步声远去。   紧接着是‘咯吱’的关门声。   楚汐再也受不住,无力的坐直身子,捂住闷的厉害的胸口,身子往外倾。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味。   直接吐了一口血。 第491章 这是什么傻逼玩意儿   楚汐望着地面上那片鲜红,嘴里都是铜锈味。   她慢吞吞从怀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这一吐,是舒坦了,眼前的事物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有叠影。   楚汐闭了闭眼,半响无语,整个身子都在颤。   《庶谋》最新章节,便是新皇登基,裴书珩一跃成了最大功臣,拜官正一品。   楚依依也成了世人追逐摩拜的官家夫人。   韩知艺小产后和离,魏恪逝世。   女配,章家上下皆惨死。   裴书珩步步高升,成了一代权臣。   男女主感情线开始升温。   这是楚汐现在知道的。   楚汐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她有种莫名的感觉。   总觉得发展到了她看到的最后章节,她也该回去了。   楚汐吐血这件事,谁也不知。   地上的血,也被她抹去。   待做完这些,躺在榻上,又沉沉睡去。   这些日子,愈发嗜睡了。   ——   楚汐醒来,是从落儿嘴里听到章烨来过。   见她睡下,那厮扔下一盒糕点就走了。   “这是夫人亲手做的,表少爷又被提着跑腿了。”   楚汐打开食盒,里头摆着五种点心,个个精致,形状也小方便她一口一个。   女子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已经能想到章烨多么的气急败坏。   她要来一碟玉盘,从每盘点心种挑拣几块合成一盘。打算送去祠堂。   还没说什么,就见落儿神秘兮兮的搬来小杌子在榻前坐下。不知如何开口般,包子脸动了动唇。   “姑娘,那绮丽院又死了人。”   据说被抬出来时,尸体腐烂已发臭,也不知和何时死的。   “前些日子就听说听到哭啼,如今又有人暴毙,想想还真是邪门。”她说着,都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不由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听说是那道士死后魂魄作祟,也不知真假,可也的确道士死前,也没听绮丽院出过事。”   楚汐听到这里,也不由跟着缩了缩脑袋。   “都是没影的事,你慌什么。就算真的不干净。可你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落儿摇了摇头,小脸泛白:“那死了的人身份也已坐实,姑娘也认识。”   楚汐心下一怔。   落儿说到这里,已经吓得说话开始哆嗦:“我前儿日子还跟着采买婆子出门,张六还冲我笑呢。说豆腐是现做的,新鲜的很,还说我是老顾客给抹个零。”   好端端的人,也没听说失踪,却是突兀过了些时日被得知,这人没了。   楚汐听到这里,手心不由紧了紧。   犹记得上回听到张六这个名字时,是六娘嫌弃的说着他逛花楼,玩女人,一顿混乱间,寻他的妻子从楼梯滚下,小产。   楚汐那时还唏嘘,原想着张六是个好的,竟也经不起诱惑。   却不曾想,更唏嘘的还在后头。   张六死了。   落儿是个敢在人前横的,可就是怕这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自己怕自己,换来重重的恐惧。   “那豆腐娘子,刚小产不久,就得此噩耗当时就晕倒了。”   楚汐蹙眉:“张六失踪多日她怎会不知,若是知晓也该早早报官。”   落儿愤愤道:“主子不知,这张六也是个浑的,沾了点醉乡阁姑娘的滋味,整日里想着念着,好不容易和娘子关系和,缓嘴里说着再也不胡乱厮混。”   “却都是假的,后忍不住还是跑去醉乡阁一夜风流。”   这种事,追求的就是刺激。   妻子再好,可整日见着都会乏味。可醉乡阁的姑娘,一夜换一个,那可都是新鲜。   楚汐垂下眼睑。   豆腐娘子未免心灰意冷,张六又日日宿在醉乡阁,她管不起,又不想再管。   也难怪,张六死了这么久,都无人可知。   张六怎么会死?   尸体又是谁发现的?   他是得罪了谁?   楚汐一概不知。   她听到这里,便换了个话题,不想再听。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今儿兄长来,扬鹤可来了?”   提到这个,落儿害怕的脸上不由染了些娇羞。   楚汐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家包子脸今日特地抹了口脂。   都会打扮了。   正要调侃几句,就听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六娘入内,嘻嘻哈哈朝楚汐行了一礼:“请夫人安。”   楚汐看到她一脸的白,那一身花枝招展,就闹头疼。   六娘凑上前:“夫人,有件事我想了又想,定要与你说上一声。?”   楚汐见她收了嘴角的笑意,面色是许少见的严肃冷凝。当下蹙了蹙眉。正以为是要事。   六娘却正经不过三秒。   “我适才见拂冬形色匆匆,跑去阿肆的院子。”   “拂冬到底伤了阿肆,这会儿过去医治上药。”   她趴在窗格上,戳了一个洞,看好戏的看着屋内的的情景。   “夫人不知,阿肆那厮厚着脸皮说疼,又耍赖抱着拂冬说让她莫动,以免扯到伤口。”   楚汐听到这里,都被阿肆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不过拂冬倒是镇定,问阿肆何时才能松手。”   六娘越讲,眸子越亮:“阿肆那小子开玩笑说,你若与我亲个嘴。我就不缠着你了。”   落儿气的跺脚:“我猜,拂冬没准又赏他一个过肩摔。”   楚汐沉默了,在她印象当中,拂冬有智商,但是没情商。又是个实在孩子。   果然——   六娘现在还震撼着:“谁说的,拂冬当下托起阿肆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落儿没坐稳,当下被这句话惊的摔到地上。   楚汐深深的呼了口气:“然后呢。”   六娘指着落儿:“阿肆的反应比落儿还大,当下晕了过去。”   楚汐:“……”   这是什么傻逼玩意儿。   放到别人身上,早就直接上了。亲都亲了,何不借此机会碰瓷到底?   若是依着拂冬的性子,死缠烂打的话,没准是个好法子。   ——   这种无语感,直到夜里休息时,依旧存在。   她倒在裴书珩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扯着男子的衣领。   “要我说,阿肆未免太娇弱了。”   人睡美人被亲一口就醒了。   他被亲一口,直接晕了。   裴书珩知晓她睡足了,精力好当下捏着摩挲着女子腰间软肉。 第492章 你这幅模样看着像是被糟蹋了   楚汐被她捏的有些痒,整个身子不由的往后倾。   可裴书珩哪儿会让她如愿,当下扣住楚汐的腰,女子挣扎着动弹不了半分。   楚汐被这么一闹,小脸酡红。小口也不由一口一口小小的喘着气。   杏眸含着水雾,眼尾带红。   领口的扣子也随之崩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莹白修长的脖颈。   裴书珩忍不住的想让女子眼角那要掉不掉的泪珠子狠狠滚下。   如玉的手指刚触上女子的锁骨时,他闭了闭眼,想起昭蓉所言,就如被喷了一盆凉水。   裴书珩不敢碰她。   当下把人搂紧,哑声道:“早些歇息,明日还得出门。”   ——   可人算不如天算,次日一早,裴书珩就被人急急叫走。   楚汐醒来一摸边上,被褥里却没了温度。   她知道,裴书珩会越来越忙。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下在变差。   “主子,今日可要出去转转?”见楚汐喝了几口粥就要躺榻上,落儿当下道。   楚汐提不起精神,正要道不,就听屋外嘈杂的声响。   楚汐走出屋子,就看见小霸王高高在上的抬着下巴:“都说了,别拦我。”   “你们公子不在就不在,我又不寻他。”   楚汐看见宁虞闵,就想到前些日子被逼着画的相册。画的手都抖了一夜。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裴书珩纾解。   小仙女打算迁怒,并不想待见他。   正要关上房门,就听宁虞闵急急喊着:“诶,楚汐,关什么门,没看见本世子在这儿么?”   “砰”的一声,随着他的说话声,门被重重阖上。   宁虞闵有点愣。   屋内传来女子漫不经心的嗓音:“哦,没看见。”   宁虞闵更愣了。   他气的想揍人。   大步上前,对着一道房门,他道明来意。   “楚汐,小爷这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会来此,你当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才寻到你?”   “你看这样,我把事说与你听,你让我见一次幼眠,别扯上狗。”   楚汐懒懒的做在背椅上,喝了杯热茶,懒得搭理他。   宁虞闵见楚汐没动静,窝火的想着自己不如意,也要拉个垫背的,他早就看裴书珩不爽了,如此良机,可不能错失。   “算了,我到底是个好的,直接说与你听吧。”   “楚汐,你被裴书珩那个人渣骗了,本世子可是亲眼瞧见,他去了醉乡阁。”   “虽说着男人去风月场所也在所难免,人之常情,可本世子这次是站在你这边的,裴书珩背着你偷吃。你可不能放过他。”   说着说着,宁虞闵还挺替楚汐委屈的。   以往觉着裴书珩只是黑心没想到他也有花花肠子。还装成那副只有楚汐的模样。   宁虞闵:“楚汐,听我一句劝和离吧,这种货色,你留着过年吗?”   楚汐知道有一段场景是裴书珩去醉乡阁暗中谈事。   做东的是胥御。   胥御有意让禹帝跟前的大红人拉下来淌这趟浑水。   剧情发展的怎么就这么快。   楚汐有些怅然。   见屋内没有动静,宁虞闵当下以为自己说的话重了。   这楚汐可别受不了刺激,寻死吧。   念及此,小霸王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房门。   就见楚汐孤零零的捧着一杯茶,思绪飘远,端是惆怅难过之状。   小霸王大步上前:“我知你用情至深,但也该及时止损。我真没骗你,他还和那胥老头子,叫了几个姑娘。”   楚汐:???   叫姑娘?她虽然知道,这是胥御叫的,裴书珩也不会接受,可是还是好气哦。   见楚汐没有反应,宁虞闵只当她是气狠了,当下好心建议:“不若,我陪你去瞧瞧?你且放心,你若想和离,我能帮你。”   楚汐搁下茶盏,斜睨他一眼:“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着破坏我和裴书珩的夫妻情分?”   小霸王衷心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是在帮你。”   楚汐懒懒打了个哈气,嗯,有些困。   “世子离我远些,看着你这张脸,我就犯困。”   宁虞闵才不信这话,这还是早上,刚醒不久就困了?   ???“你是觉着我丑着你了?拿着种话糊弄我?”   楚汐凝睇他一眼。   “我家爷不是个眼瞎的,有我还不够,怎么会去和那些胭脂俗粉搅和一起?世子多虑了。”   “不过,倒也能理解,世子建树平平,就连在衙门当值也没出彩的本事,应当不能理解我家爷胸有抱负,为了要事也能去那种地儿,这叫不拘小节。”   楚汐言辞灼灼,那叫一个维护。   可心里一瓶醋被打翻了。   有点烦。   毕竟醉乡阁的小姐姐们,一个赛一个都温柔可人。   这种情绪,一直蔓延到裴书珩回来。   他一入内,就有人撞了上来。   楚汐嗅了嗅,没有闻到陌生的甜腻胭脂味。却有股淡淡的酒味。混着冷松木香,怪好闻的。   男子身上的温度也有些高。面上带着不可忽视的潮红。   楚汐:“你这幅模样看着像是被糟蹋了,莫不是被小妖精缠上了?”   裴书珩想起回府时,下人谈起宁虞闵来过,他心里也有了些许成算,当下呼吸不稳。   “有。”   楚汐:???   还来不及张牙舞爪,耳侧就传来男子淡淡的笑意,嗓音有些哑:“你不就是吗?”   楚汐满意了。   便谈起正事:“你拒绝胥御,他定然恼羞成怒。”   裴书珩不以为然:“哪又如何?不逼一逼他,钰旭尧想让他做的事,哪能有进展。”   楚汐还想说什么就发现男子的呼吸愈发急促。   脑中突然想起什么,她不可置信道:“裴书珩,你莫不是被下了那种药吧。”   也对,醉乡阁什么没有。   胥御这才可是做足了准备,做东之余还不忘给人提性。   性福。   叫的姑娘都是雏儿。   裴书珩一路撑着回了府,他本就定性极好,并不难捱。可如今盈盈暖香入鼻。   那种迫切的,想要的控制着他的理智。   他擒住楚汐的手。   低低的说着话,听的楚汐身子都软了。   “帮我。”   ……   榻上,床幔合上,里头的光景瞧不真切。   裴书珩掐着楚汐的腰,眼角泛红。   “楚楚,跪好。” 第493章 可我想为你疼上一次   事后,双腿都在发颤。   火辣辣之感,总觉得擦破皮了。   楚汐气的不想理他。   更气的是自己。   这家伙竟然真学画册里的动作。   她没事好好的画那玩意做什么,画就画了,竟然还藏在柜子里。   女子媚态横生,还没从欢.愉中回神。   她紧紧闭着眼,羞红着脸,任由裴书珩给她擦拭着属于他的黏腻。   夜已深,裴书珩整理好一切,这才抱着楚汐,唇贴了贴女子的额。   楚汐听着男子浅浅近乎平稳的呼吸声,却是失眠了。   所有的猜测,在床笫之事后得到了解释,裴书珩最后并没有弄进去,全都留在她的腿根。   他不想让她有身孕。   果然,他都知道了。   楚汐把脸埋到男人胸前,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   真难过啊,她还能给他留下什么呢。   她不知,裴书珩的睫毛随着那无声哽咽颤了颤。   ——   果然如裴书珩所言,次日,禹帝就把他召入宫,堪堪几日的‘惩罚解除’。   因着绮丽院的事,闹的人心惶惶。一传十,十传百,越穿越乱。   禹帝当下命裴书珩彻查此事。   其实也是走个过场。   绮丽院的事,长达多年,也不曾破案,禹帝也过了一定的年纪,相信神鬼一说。   他也没希望裴书珩能破案,不过是朝廷得有人出手,能安一定民心。   裴书珩出了皇宫,就见着刚入宫的宁虞闵。   宁虞闵见他这人模人样,就觉着老天真是不公平,裴书珩这黑心肝的真是浪费了这幅好样貌。   他想到这几日裴幼眠的面都见不着,更是烦闷的挠心挠肺。   “喂,裴书珩,你给楚汐使了什么**汤,你都去逛窑子了,她还维护你。”   裴书珩听到那三个字,脸就冷了下来,他是天生的衣架子,一身官服,威严肃然。   头顶官帽,俊逸非凡。   “世子慎言。”他不咸不淡的说着这四个字,便提步径自走了。   宁虞闵再一次被忽视,小霸王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   他气的直跺脚。后经打听才知裴书珩要调查绮丽院的事。   小霸王对查案不感兴趣,可这种事,能查出来早就水落石出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宁虞闵当下有了注意,进了御书房,对着九五至尊行了一礼。   “皇伯伯,我要陪着裴书珩一同查案。”   协助只是说说的,但是添堵是认真的。   禹帝当下斥道,直接驳了他的请求:“胡闹,郡主和亲一事,你办了什么,可有上心?甭给我想一出是一出。”   禹帝见着宁虞闵就气不顺。   他没好气道:“我也不指望你处理和亲事宜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上次你娘进宫见皇后,说是你有喜欢的姑娘。可是真的?”   宁虞闵沉默。   成亲?这世上有谁能配得上他。   他喜欢谁了?他自个儿都不知道。   都说了小丫头只是妹妹。   偏生他娘疑神疑鬼。   “我娘随口说的,您也信?”   “不同意就不同意嘛,您还与我在这扯东扯西,说些没影的。”   ——   “什么?让你查绮丽院的事?”楚汐听到这个消息,一惊一乍再不为过。   毕竟,书里没写。   裴书珩换了常服,闻言,也只是捏了捏楚汐的柔荑。   “不会有事,你不是也去过?”   楚汐听他说的平静,却是缩了缩脑袋:“我那时是认知有误。这会儿若再让我去一趟,定然不敢了。”   “这事,也就做个样子,莫担忧。”   楚汐撇撇嘴。   这种差事,裴书珩也不想接。“只是抽不出空,陪你出门了。”   这几日,雪渐化,更冷了。楚汐倒也不是特别想出门,但说遗憾还是有的,毕竟这是她和裴书珩准备好的第一次约会。   “这回就饶了你,下回你再爽约,你就完了。”   裴书珩想到胥御的手段,镇国公的狗急跳墙,当下叮嘱道:“这几日,府内戒备会更为森严,外头迟早大乱,你且注意着,最好这段几日莫出门。”   楚汐也知道,那些人想要用她威胁裴书珩。毕竟胥御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   想要让裴书珩为他做事,一次两次话谈不成功,定然想着用她和裴幼眠做威胁。   她俯下身子,抓了一把雪,又给裴书珩捏了一个雪鸭。   “知道了。”   裴书珩沉默接过,带着人往院子里走。   楚汐挽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的跟着他放慢的速度。   这两日楚汐只要有空,就会给裴书珩捏一个雪鸭,屋内要烧火盆,温度高容易化,裴书珩索性把雪鸭放在栏杆上,排排放着。   端是有趣可掬童趣。   小孩子定然喜欢   楚汐看着雪鸭八号归位大家族。   裴书珩做好这些,就要勾着楚汐的腰进屋。   可楚汐却没有动。   她蹲下身子,用手戳了戳一号有些融化了的雪鸭。   语气闷闷的:“裴书珩,以后有女儿了,我也给她捏。”   她清楚的感觉的扣住自己的手一紧。   楚汐没有去看裴书珩的脸,她只是凝睇着雪鸭。   嗓音很轻,轻到她自个儿都不确定,自己还能待多久:“不过,我怕冷,你也要学啊,可不能都让我捏。”   裴书珩静默半响,嗓音如玉,带着轻哄:“孩子的事先拖上一拖。不急。”   楚汐猛然转身,定定的看着裴书珩。语气是难得的认真。   指间抓着男子的衣领,紧紧攥住。   “为什么拖?你不是早就念着盼着?你莫想找些借口糊弄我。”   楚汐指尖泛白,那些不敢说的,藏了许久的,打算尘封的心事,被她自己掀开。   她身子有些颤,又觉得冷,更多是的挣扎,可问出来的话确实冷静万千。   “裴书珩,我的事,你知道了吧,所以连碰我都小心翼翼的。”   裴书珩温和的笑意一滞。睫毛扑闪两下,遮掩住眼底的黯然。   他想过很多次,可以和楚汐没有任何隔阂和秘密,却不想,以这种方式。   他压下眼底翻滚的情绪,笑的有些僵硬:“生孩子可疼了。”   楚汐触上男子的脸,咬了咬唇。水渍濡湿了她的眼睛。   “可我想为你疼上一次。” 第494章 谁要你的心,老子只要你的人   裴书珩没有应她。   明明这话如蜜那般能甜到心扉,可他的心却是一抽一抽的疼。   疼的麻木。   他执手拨了拨女子额间北风吹的凌乱的发,别在而后,动作轻缓。   嗓音哑的厉害:“楚汐,下次心口疼,莫瞒着我。”   他没有问,楚汐到底是如何成为楚家大小姐的,他也没问任何旁的。   眼前的女子只要是她,就够了。旁的有什么可在意的。   女子嘴角轻轻上扬,轻声道了一声:“好。”   ——   自拂冬亲了阿肆一口后,阿肆整个人就不大对劲。   竟像个被夺了贞洁的女子,每每只要见着拂冬就央求她负责。   简直不能看。   对于这件事,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对之又是好笑,又是摒弃,更多的是拂冬一次次拒绝冷眼想看后的同情。   这些日子,楚汐胃口依旧不好,裴书珩日日都让拂冬来把脉。得到的仍是那句脾胃不好。   一句句重复重复再重复,裴书珩的气压跟着着四个字也沉了下去。   反倒是楚汐,背地里抹了几次泪后,转眼嘻嘻哈哈的逗裴书珩开心。   嗯,甚至不忘老本行逼迫他陪着自己演戏。   譬如这会儿,她指着裴书珩,脸上都是悲怆,愤愤不平道。   “我自小指腹为婚,夫君我只认他一人。”   裴书珩淡淡:“嗯。”   “你休要和我装聋卖傻,我与莫哥哥青梅竹马,感情深厚。非他一人不要。”   裴书珩:“哦。”   “我自知美貌会惹上事端,你这该死的贼人,就算你把我捋来,我心里也只有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今日这一出,是貌美女子和竹马成婚前,却被和山贼看上,强硬拐上山头做压寨夫人的那一段爱恨情仇。   虽然裴书珩的气质和山贼有着天差地别,可强势用权威胁娶她并带着恐吓和山贼是一样一样的。   楚汐演的很是逼真。   她捂住领口,可山贼·裴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女子掷地有声道:“我告诉你,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裴书珩原想着继续敷衍,正要张嘴,就见楚汐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像只要炸毛的猫儿。   ……   裴书珩只好努力配合。   影帝不亏是影帝,上心后,情节越发跌宕起伏。   楚汐都险些要怀疑这是真的。   男子冷笑,一把上前,捏住女子的下巴,逼迫楚汐与之对视。   看着像是用了力,可却是轻的很,效果好,也是有一半归功于楚汐的配合。   男子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多了股平日没有的地痞流氓之感,动作轻佻:“谁要你的心,老子只要你的人。”   论影帝的敬业程度。   他说老子!!!   这种话,可不是谦谦公子淡雅如风如风的人能说的!!!   靠,狗子说老子的时候,也太特么的苏了吧。   裴书珩说完这句话,当下蹙了蹙眉,也觉得不文雅。   正想让楚汐以后莫让他演山贼了。   却见楚汐整个人扑过来,眸子里仿若装满了星辰。   “啊啊啊啊,你再对我说一句老子,快!!!”   裴书珩眉头一拧:“楚汐,你想认我做爹?”   ——   归德侯府。   魏恪这几日一改先前,喝药配合,用膳配合,就连听泉小心翼翼的提出,带他出院子在府里转转,也配合。   最让人吃惊的事,拂冬过来看诊时,魏恪能主动伸出手。   这反应把管家感动的当场抹泪。   这会儿,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对着跪在地上的暗卫道:“把近日京城的动态说与我听听。”   暗卫惊讶的嘴巴都能赛进一个鸡蛋。   公子这是要出山了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精准的暗卫,他当下激动万千。   “近些日子,三皇子党派蠢蠢欲动,镇国公搭钱线,前些日子,让三皇子见了胥御。”   “三皇子依旧能力平平,皇上有意抬举。”   “……”   “……”   “……”   他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草草说了个大概。话毕口干舌燥的很。   魏恪听完这些,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他这才垂眸看了眼膝上的正红色披风,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声:“听着犯困。”   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觉得活着也挺好的。   一切也该有些规划。   归德侯府在他的不在乎下,逐渐没落,可他这会儿在意了,却不能让它继续衰败下去。   好烦,不想管。   可偏生应了韩知艺。   总不能做言而无信之徒吧。   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气,没精打采道:“你说,裴书珩查绮丽院?”   暗卫恭敬道:“是。”   魏恪:“真是吃饱了撑的。”   钰旭桀早早给他抛了橄榄枝,他也清楚这明面上裴书珩是禹帝的人,可却为钰旭桀办事。   好累,娶一个韩知艺,他非但要活着,还要让侯府恢复以往的荣耀。   “对了,魏狄那里,直接把他分出去。”   魏狄这些年来,做了一桩又一桩让祖宗蒙羞之事,魏家家族的长老也多次登门,想让魏家族谱直接划去这个不肖子孙。   魏恪如今的做法,想来没人会拦,那些人更是乐于见此。   暗卫当下应下。   吩咐完这些。   魏恪摩挲着茶盏中繁复的花纹。   看来,他也该站对了。   魏恪犯困的很,为了保持清醒他捧着茶盏呷了一口。   沉默片刻。   他让下人磨墨,又取来宣纸。   许久不曾握笔,都生疏了。   就连写出来的字都想小孩闹着玩。   魏恪草草写下一行字,用信封包着。   “务必送到裴书珩手里。”   暗卫接到手里,正打算出去,可没走几步,又绕了回来。   “公子,这是打算站二皇子?可二皇子字都认不全。”   魏恪听到这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字都认不全?   怎么可能。   不过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这深宫里有几个人是真正蠢笨的。   若真没脑子,早就死了。   他的站对也很简单粗暴,钰旭尧太蠢了,他想和聪明人一同办事。   魏恪恹恹道:“务必亲自送到他手上,你且注意当心,若不出意料,胥御正死死盯着裴府。” 第495章 我其实有一点点的怕   再次尝试噬心之痛是在三日后。   夜渐深,如浓稠的墨砚。   楚汐沐浴后,用干布擦了身子。换上夜里穿的中衣,这才拢着毛毯回内室。   绕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时,步子一顿,疼的她险些站不住身子。   她白着一张脸,用手捂住胸口,使劲的摁,还是不能阻挡疼痛的蔓延。   豆大的汗珠在额间觅出。   钻心又刺骨。   屏风支撑不住她的身子,只听重重‘砰’的一声。人和屏风双双摔倒。   裴书珩刚入内,就听着么一声,伴随着女子唇角溢出的痛吟。   就是这么一声,裴书珩心下一沉,脑子一片空白。   步子凌乱,再无以往的信步闲庭。明明只是一小段的距离,他却觉得脚如千斤。   只见女子蜷缩在地上,唇角无意识紧紧咬着,身子发颤。   裴书珩直接半跪在地上,想要把人抱起来,却手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到底不敢碰她。   脑中无意识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会放着静安的那句话,荡着回音一下比一下重。准确无误发拿捏住他的心脏。   ——噬心之痛能把人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裴书珩双手都在抖。   脸上是少有的慌乱。   他张了张唇,一时间竟连声都出不来,瞧着唇形是两个字:“楚汐。”   ——   这次疼痛的时间很明显的比以往都长。   但和上回一般,疼痛过后,是全身的轻松。   一身的汗。衣衫都湿了。   不适感如潮水般褪去。   就如神经质的抽疯那样。   楚汐全身使不出力气,对上男人晦暗如深的眸子,里面布满了血丝和紧张。   她很清楚,噬心之痛只会越来越频繁,如何还能瞒的下去。   女子瘫在地上,眼前的是手无足措的男人。   楚汐发白的唇角轻轻上扬,笑容有些虚脱和难看。   嗓音娇娇的,软软的,还有着嘶哑无力和委屈,她轻轻的吸了口气:“裴书珩,这地儿好冷。”   裴书珩阖了阖眼,眉心紧拧三分,确认楚汐无碍后,这才失而复得般紧紧把人抱住。   女子身子软的和一滩水似的,裴书珩把头埋到女子莹白的脖颈处,唇角绷的紧紧的。   他秉了口气,鼻息厚重:“我这就吩咐下去,地面都铺上毛毯。”   两个人对适才的事,都默契的绝口不提。   裴书珩腿都吓软了,抱着楚汐去榻上有些吃力。   男子垂着眸子给她捻了捻被子,楚汐却发现,裴书珩的手在小幅度的抖。   她咬了咬唇瓣,素手附上。   “摔了一跤衣裳都脏了。”   裴书珩滚烫的唇贴上女子的眼角,舔.舐着泪渍。   “不脏。”说着,他也跟着上了榻,紧紧扣住盈盈不可一握的楚腰。生怕她会消失那般。   楚汐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踌躇万分,她只是把头埋到男人胸前。   在也忍不住眼泪‘哒哒哒’的流下,一下子濡湿了男子的中衣。   她哪儿还有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只是无声的流着泪。   她扒着男子的衣领,耷拉着脑袋,眼底蒙上一层雾气。吸了吸鼻子。   嗓音有些颤:“裴书珩,我其实有一点点的怕。”   ——   裴书珩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情绪把人哄睡的。   楚汐怕,他何尝不是。   他扶着女子乌黑亮丽的发,薄唇紧抿。就着这个姿势,去看女子哭肿的眼,一动也不动,仿若能看到地老天荒。   什么官职,什么绮丽院,什么辅助钰旭桀,他统统都不想管了。   男子黑沉的眸子里都是女子的的影子,再也放不下其他。   女子痛的在地上抽搐的样子,刻在骨子里,一碰就痛,裴书珩想都不敢去想。   可故意想要搁浅,那段记忆却是愈发清晰。   裴书珩俯身,把唇贴在女子额间。   喃喃道:“楚楚,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自诩能把京城搅的天翻覆地,却连楚汐都护不住。   ——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怕是惊扰了屋内的人,动静很是轻缓。   裴书珩一顿,瞥了一眼刻漏。   暗卫见屋内没有动静,只好传音入耳:“公子,适才有人以静安大事的名义,送来一物件和一封信,指明要交到您手上。”   裴书珩听到静安两个字,只觉得背脊一凉。   他凝睇着女子半响,见没有惊扰她,这才轻着动作,翻身下榻。   出了房门,取过暗卫手里的物件。   屋内染着灯,屋外是一片漆黑,伴着寒风呼啸着,裴书珩只单薄的着一件中衣,却感觉不到冷。   “对方可留话?”   “不曾,什么也没说。”暗卫恭敬道。   裴书珩捏着信纸微微用力。他长叹了口气,竟然有些不敢看其内容。   他入屋,对着烛光,将其拆开。   信中内容很简单,却不是裴书珩想要听的。   魂魄错位,终将离体。生离死别,别无他法。   楚汐的魂魄到底与常人不同,死法也有诸多千千万万种,可只有用这把匕首,才能让其归原位。   不然,便只能沦为孤魂。   裴书珩读完这句话面色煞白,下面的内容更是让他不敢读下去。   楚汐的出现,也算大改乾坤,多少人的结局都有了改变。念起保住了多少人命,静安到底无法漠然观之。   上次沐浴佛光多年的匕首,裴书珩没收,可静安再清楚不过,最终还是用得着。   裴书珩面色转冷,凝结成冰,整张脸都是寒霜。   他麻木的把信纸烧毁,沉默见起化为袅袅青烟和一滩灰烬。   他垂眸,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和起伏。手里盒子装得是什么如何还能不清楚?他嘴角扬起一抹轻嘲。   大步出去,如烫手山芋般直接扔到暗卫手上。   男子负手而立,心里像是扎了根刺一般。   冷冷道:“扔了。”   留下这两字,他又关了门。   暗卫摸不着头脑,但也听从命令,随意将盒子扔远,就走了。   盒子经不起摔,‘啪嗒’一声脆响。   匕首锋利的很,掉在雪上,那一下子仿若闪起亮光。   无人可知,随之而来的,是轻缓的脚步声。在匕首边上站定。   来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是无端的惆怅。半俯下身子,捡起匕首,轻轻擦拭,收了起来。 第496章 楚汐,我的爱收好   翌日一早,京城的早市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早起买菜的妇人,跨着篮子,在人群中穿梭。调皮捣蛋的孩童笑如铃铛,唱着童谣。   街两旁茶楼酒肆林立,旌旗飘飞。商品玲琅满目。   裴府的马车缓缓行驶着。   阿肆驾着马。   车厢里安静的没有动静。   楚汐犯困,眼皮子重的都睁不开。   马车里点着火盆,帘布厚重,极少有风能挤进来。   楚汐热的娇颜酡红。   裴书珩凝睇着她的睡颜,目光沉沉,无人知晓他心底想的是什么。   马车赶的慢,到底有着颠簸。楚汐迷迷糊糊被颠醒了。   她打了个哈气,眼角染上水雾,见裴书珩坐如松,她嘴角动了动:“皇上让你办案,你却带着我去郊外闲逛,裴书珩,你这是假公济私啊。”   楚汐原先想着,裴书珩允诺带她游玩的事,得拖上一拖,可今早是被裴书珩喊醒的。   说是带她去郊外赏雪。   楚汐睡意正浓,翻了个身,不想理他,哪儿料到,这厮直接动手熟练的给她穿衣,洗漱。又把她抱到准备好的马车上。   就这样,楚汐又睡了小半路。   裴书珩见她出声调侃,眸色闪过温柔。   “早膳没吃,饿了么?厨房那边备好了粥。”   裴书珩变戏法似的从角落取出食盒。   一碟碟吃食摆满案桌。   “不饿。”楚汐眯了眯眼,打算继续睡。   男子顿了顿,淡淡道:“既然饿了,那便吃吧。”   楚汐:???   她都要怀疑不是裴书珩耳朵有问题就是她嘴巴有问题。   当下强调:“我不饿,不想吃。”   男子的手骨节分明,端起白玉碗时,留给楚汐一个精致的侧颜。   他自顾自道:“哦,原来你是想让我伺候你。”   裴书珩右手捏着碗勺,粥这会儿还热乎着,裴书珩送到唇角吹了吹。   做完这些,这才递到女子唇边。   有些时候,大脑的反应是落后于本能的,楚汐下意识长了嘴。   裴书珩见她乖觉的同时还带着刚醒的迷糊劲儿,忍不住勾了勾唇。   “楚楚,我喂的粥,是不是要比以往的香?”   楚汐:……   清醒了。   她感觉裴书珩要被自己带坏了。   她拖着下颌,歪了歪头,眸若点漆,眉如墨画。桃腮带笑,肌肤胜雪。   “爷喂的哪里是粥。”   女子娇笑,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   “说是粥这可就俗了,这是单纯的一碗白粥吗?这是你裴书珩对小仙女的爱。”   裴书珩夹了一筷子小菜,接着适才的动作,又要给楚汐喂一口。   楚汐明显吃不下,当下身子往后仰,避开玉勺。   抗拒的意图显而易见。   裴书珩早就料定她的反应。   楚汐若不好好吃,晚些没准又要干呕,再用那种他压根不信的脾胃不好搪塞当借口。   男子顿了顿。   是同样的固执。   硬是把勺子搭到女子唇前。   嗓音是一贯来的温润:“楚汐,我的爱收好。”   ——   雪已化了大半,裴书珩带她去的是郊外的梅苑。   梅苑分为两个院子,前院是寻常人家入内观赏游玩,后院的梅花千姿百态是专门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的。   裴书珩带楚汐去的,自然是后院。只见梅花盛开,花瓣润滑透明。些许枝头还挂着雪花,人往下走时,只要惊扰了树枝,总能换来雪簌簌的下。   观梅之人不在少数。   楚汐冷的挺欢喜的。   郊外的空气也比京城好上不知多少倍。   她心口的闷气都消散些许。   楚汐忍不住又捏了一只雪鸭:“今儿你真不去绮丽院?你就不怕皇上怪罪。”   裴书珩如善从流的接过她手里的雪鸭,把暖炉送到她手里。   “无碍。”   楚汐听此,挑了挑眉,遂不再言。   裴书珩见楚汐不看路,左瞅瞅右瞅瞅,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眼里只顾着看着她:“这里离颐霄楼并不远,上回你还说想吃他家的招牌红槽排骨,听说又出了不少新菜品,午膳就去那儿。”   楚汐见他考虑周到,不由回眸,冲他一笑:“那用了午膳去哪儿。”   裴书珩见到她的笑容,不由面色柔和:“由你。”   ——   韩知艺兴致缺缺,玩着刚折下来的一支梅花,这是继去墓地后,第二次和魏恪出门。   没到目的地时,她还打鼓以为这厮会再次带她去墓地,或者去棺材铺看看他多年前选好的棺材款式,却没想到是梅苑。   韩知艺挺吃惊的。   可她到底与寻常姑娘不同,打量了几眼,就没了兴致。   她一不作诗,二对这些花花草草无感。   韩知艺的反应,魏恪尽收眼底。   见她无所事事,魏恪不由蹙了蹙眉。   “你是不是,不喜与我出门?”   韩知艺向来有一说一,当下抱怨:“这天儿这么冷,观梅还不如去被窝来的暖和,若是早知道来此,我才不出门。”   魏恪酌字酌句的去分析。   不健康白的面庞,却是隐隐染上红晕。   他生的本就俊俏,染了绯色,眸子里是藏不住的郝然,小奶狗更奶了。   他小声到:“原来,你是想与我钻被窝。”   韩知艺听到这句话,震惊了。   当下就要解释。   魏恪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睫毛微颤。   “我如今身子还不成,若婚事赶,我们成了亲,洞房花烛想来也要委屈了你,你莫急。该有的我都会补上。”   韩知艺在走镖时哪些荤段子没听说过,可魏恪这么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魏恪不是断袖,她们成亲,便是真正的夫妻……   她正要说什么,就听一声惊喜的嗓音在唤她:“韩知艺。”   她闻声回头,瞧见楚汐一蹦一跳朝她而来,女子身后是紧张看着她的裴大官人。   魏恪随着韩知艺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就落到裴书珩手里的雪鸭身上。   两人男人前些日子在魏恪的一封信下就达成共识。   察觉魏恪的视线,裴书珩不着痕迹的触了腰间的荷包,又淡淡道:“楚汐捏的,甚是不错。”   魏恪抿了抿唇,恹恹道:“韩知艺,我也要。”   楚汐:???what!   你也要当鸭子吗?? 第497章 大佬!我开玩笑的啊   楚汐和韩知艺寒暄了几句,四人又分开。   女子立在一株梅树下,看着韩知艺推着魏恪走远,楚汐忍不住的弯了弯唇瓣。   她蹭了蹭男子的胳膊:“魏恪的气色比先前好多了。”   裴书珩没有回复。   楚汐继续津津乐道:“如今你与他也算一个阵营。像来也算如虎添翼。”   裴书珩带着她往内走,不想与他谈旁的男子,更何况对方还是魏恪。   “可要折几只梅花带回去?”   楚汐成功被他带跑偏:“可以吗?”   “屋内柜子上摆着的釉彩百花景泰蓝瓶正好空着,放上几株搁在你办公的案桌上,想来也算怡情。”   ——   午膳的确是在颐霄楼用的,裴书珩点了一桌子的菜。他早一步动筷,给楚汐挑着鱼刺。   楚汐简直被这男人的体贴闪瞎了。她又不是缺胳膊缺腿,怎么好意思被裴书珩当成残废在养。   做人呢,要自力更生。   念及此,她当下道:“多挑些,我最烦吐刺了。”   贺远霖从小二嘴里得知裴家夫妇去了包厢。   秋娘生了,这些日子,他可谓是春风得意,走路带风。   跑堂小二忙不过来,贺远霖端着几碟子招牌菜敲了敲包间的门,这才入内。   就听到楚汐这么一句话。   贺远霖看向裴书珩的目光都带着同情。   楚汐见是他,当下露出一个笑来,有段日子没见了。   就,怪想念的。   毕竟认识,怎么样都要问候几句,这可是传统美德。   楚汐吃了一口鱼肉,用绣着梅花的白帕子擦了擦嘴角。   “贺远霖,你和离了吗?”   贺远霖:“……”   好了,楚汐就是在咒他。   “我和秋娘感情好着呢。”   楚汐笑嘻嘻,肩膀一抖一抖的,也就贺远霖自我感觉良好。若不是秋娘心里有他,他都不知被和离多少次了。   贺……自信哥!   贺远霖见她笑的开怀,心里不由怪怪的,当下眉头皱的不能再皱:“裴大官人,管管你家夫人,她上回跑到我家,试图撺掇我娘子与我和离。”   裴书珩修长的手指,提起茶壶斟茶,热雾袅袅徘徊上升。   递到楚汐手中。   这才抬眸,轻飘飘道:“管不了。我都听她的。”   贺远霖傻眼了。   若裴书珩不是三品官员,这种男人有什么出息。   他撇撇嘴,自讨没趣,当下就要退下。   楚汐好不容易止了笑,见他要走,这才出声又问了句:“贺远霖。”   “你娘子生了吧?”   贺远霖嘴角不由咧开笑,哪里会计较楚汐适才的无礼,当下跑回来,就差手舞足蹈。   “生了,两个女儿。生的那叫一个漂亮,这些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哼哼唧唧的能把人都心给融化了。”   裴书珩指间一顿,见贺远霖有滔滔不绝的架势,当下出声打断贺远霖的话。   “贺管事,我和娘子得用饭了。”   贺远霖恍然,也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了,当下忙到:“打搅裴公子了,厨房还有几盘菜,我这就给您送上来。”   他一走,屋内陷入了平静。   楚汐低头看了眼平坦的小腹,撇了撇嘴,有些难受。   “裴书珩,他有两个女儿。”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抬手给楚汐理了理秀发。   他笑了笑,仿若不在意般道:“楚汐,我有你。”   ——   两人回府天色已暗,天际留下一片余晖带来的霞光,静静的泻在半化的雪上,透着光彩。   裴书珩把楚汐送到墨漪院后,又折路去了书房。   案桌上铺着大大小小的册子,正中间摆着他坐满标记的书。   视线在离魂那几个字眼里停驻。   有人敲了敲门,得到他的回应,这才恭敬入内。   “公子,鬼清子的踪迹有了些许眉目,有人曾言半年前见他出入江南一带。”   鬼清子是边疆的巫师,专攻蛊毒,灵异一事。那双手素来有起死回生的的能力。   裴书珩自带楚汐给裴母上坟时,就遣手下的去调查他的行踪。   却不曾想,随意吩咐的一件事,竟然成了他最后的希望寄托。   这算是这些日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吧。   屋内光线暗淡,男子的神情看不分明,依稀只瞧见裴书珩的轮廓。   他动了动唇,花费所有力气说出三个字来。   “继续查”   ……   楚汐知道,她疼到倒在地上让裴书珩吓坏了。   以致于半夜口渴醒来,只要身子轻轻小幅度挪动位置,都能把裴书珩惊醒。   男人哪儿还有平素面对她时的稳重。   楚汐再清楚不过,如若裴书珩当着她的面泄露心底的情绪和不安,那她可能更慌。   这几日,裴书珩把她当易碎的瓷娃娃,就连说想喝水,只要看一眼茶盏,他就端着茶杯来了。   如若能不出门,裴书珩绝不出门。   就连楚汐的看不下去了。   她踢了踢男人的靴子:“裴书珩,我这些日子,当真不出门了?”   绮丽院的事狗子也交给了手下的人查办。走个过场,无须当真。   不过,前有胥御,裴书珩上次难免会出幺蛾子,裴书珩若一次也不出面,也说不过去。   裴书珩想到下人的好几次催促,只好无奈道。   “我尽快回来。”   楚汐摆摆手,很是豪气:“走走走。”   男人蹙了蹙眉,总有患得患失之感:“你想让我走?”   楚汐:???   不是大佬你自己说要走的吗!   你怎么比我还善变。   女子想到裴书珩这几日都反常,忍住不翻白眼,变脸似的娇媚的脸上换成浓浓的不舍。   戏精又来了。   “我不想!我想到你要离开,我就窒息!”   “太难了!”   “你要早些回来,爱你呦。”   女子踮起脚尖,素手搭在男子的肩上,红唇贴上。   一触即离。   楚汐语气幽怨:“如若你不出去就好了。”   走吧走吧!   搞事业吧!   老和她待着也不是事啊!   裴书珩淡淡一笑,听到这些话,一字一字如雨露般洒在他干涸的心上,他不以为意道,漫不经心道:“好,不去了。”   ???   大佬!我开玩笑的啊。   你说不去就不去。   你就不怕有人参你一本吗!!!   事实证明,裴书珩是不怕的。 第498章 贵圈真乱   楚汐佩服。   就连钰旭桀那边的事,裴书珩也大半交到祁墨手中,当然,他也不会让魏恪闲着。   “二皇子那儿,你也许久未曾去了,你也不怕他恼?”   钰旭桀那边,既然知晓了钰旭尧的秘密养兵之地,又知晓钰旭尧的打算,近些日子便是蛰伏,等着钰旭尧的下一步动作。   最后出击,把人打的措手不及。   为了掩人耳目,钰旭桀又开始一日跑三趟翰林院,不耻下问。   忙的很,哪儿顾及到了他?   裴书珩什么都不做,反倒最好。   至于绮丽院,最多不多被禹帝训斥一番,就算有人参,裴书珩也不会坐以待毙。   谁敢参,谁有能耐,谁去查便是。   这份差事,想来于谁而言都是避而远之的。   “他孤家寡人,恼便恼了,左右没有娘子。”   禹帝早就说给他立妃,可这边拖着,那边拖着,拖到这儿,久久没了后续。   楚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轻轻往上扬。   “估摸着不出半个月,皇上的身子就得抱恙,届时定然人心惶惶。”   裴书珩知道镇国公的手段,该心狠手辣是绝对不会心软。到底是等不及了。   楚汐听后,啧啧一声:“虎毒还不食子,到底是他的血亲,钰旭尧也能下得了手。”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成败在此一举,只要禹帝一死,钰旭尧若能登基,泱泱大国皆握在手中。   楚汐看这花瓶里的那株梅花,还带着晨露,就连空气中都带着那股好闻的幽香。   “胥御那儿也弄到了毒,也让皇上的贴身太监日日洒上些到吃食里。想来他们以为有十成的把握,以为龙位唾手可得。”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偏生他们不知,钰旭桀身后站的官员占了半个朝堂。   平素与他们交好的,甚至正与钰旭桀这边暗中接头。   不说旁的,就说薛大将军,恭亲王,裴书珩,魏恪,祁墨,兵力加权谋足以倾覆整个皇权。   以宁王的心性,自然是衷心于禹帝,可若钰旭尧下毒谋权篡位一事东窗事发,不用想,定然站钰旭桀。   其实钰旭桀一派也狠,明明知道钰旭尧的动作,却不直接上报阻拦,反倒人由之,再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汐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在禹帝不曾利用钰旭桀时,眼里从没有过这个儿子,堂堂皇子,就连阉人都要比他过得好。   禹帝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太子被废,需一人平衡钰旭尧的权力,这才想到他还有这个儿子。   楚汐知钰旭桀登基后,鞠躬尽瘁,任人唯贤,减免税赋。他也有野心和本事,不出半年,百姓谈起新皇,哪个不是长篇大论的夸赞。   想到这里,楚汐又想起宁虞闵那个憨憨。   能被狗追着哭爹喊娘的小公举。   “不过,皇上如此疼他,想来宁虞闵会难受许久。”   裴书珩听到这里,轻轻一哂。   “难受?并不尽然。”   楚汐听到这一句话,当下疑惑。   “此话何意?”   裴书珩并不是喜欢同人谈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毕竟宁虞闵如何,他并不在意。   可看着女子熠熠生辉的眸子,拒绝的话哽在喉间。到底有所不同了。   “宁虞闵能与魏恪交好,你可别把他当简单的人物。”   宁虞闵少时才学连太傅都夸了又夸,与之相比,前太子,钰旭尧暗淡的如陨落的星辰。   可少年太过出彩也是祸端。   他乃伴读,如何能比皇子还出彩?   宁虞闵原先不知魏恪为何藏拙,明明能写一手好字好文章,却都是随意敷衍,后慢慢也知了味。   禹帝哪能让一个侄子,比自己的皇子还优秀。威胁皇位?   帝王的猜忌,足以让他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借着宁王后院和魏恪出事这两件事,宁虞闵的脾气越来越差。   他开始荒废学业,开始为非作歹吊儿郎当,不干人事。   裴书珩见女子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样子,很是可爱,当下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都说皇上疼他,他连亲手儿子都不疼,对他的疼,又剩几分?”   禹帝一次次给宁虞闵收拾烂摊子,一次次从宁王的气急败坏要拿鞭子抽他时,做和事佬。   有些时候纵容就是一把刀。   在他的所谓的保护下,宁虞闵的脾气越来越大。   有些时候,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就连宁虞闵自个儿都忘了,他曾也是一个恭顺守礼之辈。   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禹帝不心生提防。   他也无意于皇位,只要不让那个庶子和那恶心的姨娘好过就成了。   他没大没小,让禹帝办事时,又是厚着脸皮献殷勤。就算刚开始是利用,可时隔多年,禹帝的确对这个侄儿上了心。   只要不涉及皇位,只要宁虞闵要的,他都能拱手送之。   楚汐炸毛:“什么?你现在告诉我,宁虞闵他有脑子?”   这实在太难接受了。   “他,人前没脑子,人后,那就不一定了。”   不然,禹帝那种人,如何能被他哄的团团转。   楚汐小声抱怨:“我实在没看出来。”   她到现在还记得宁虞闵的腚。和稍稍提及恐吓时,小公举的气急败坏。   这么傻逼的人竟然有智商!   不过,章烨都有智商,小公举有那也能接受吧。   楚汐很快调整好心态。   原来,炮灰和配角,都要给他们竖大拇指。   楚汐定定的看着裴书珩,忍不住抱起他的胳膊,腰间一紧,下一瞬,做到他的腿上。   更亲密的都做了,何况只是做做大腿。   楚汐这会儿能做到心不跳脸不红。   “禹帝疼他,却也毁了他。单凭这一点,就算禹帝出了事,宁虞闵也是性情中人,恩怨看的通透。的确会披麻戴孝,可若伤心,却是难说。”   禹帝利用他,消磨他,让他小小年纪不得不为了整个王府的安危,而变成小霸王。   他又何尝不是反利用之,借着禹帝的手,除了一批又一批他看不惯的人。   那庶子这会儿还蹦跶不起来。   楚汐听后,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贵圈真乱。 第499章 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她们嘴里的宁虞闵,正杵在归德侯府,如何撵都撵不走。   他抓耳挠腮,在魏恪面前来回走动,怎么也停不下来。   韩知艺沉默的看他来回走走停停,没有戴着以往男人间故事的有色眼镜,她得了没趣,直接出了院子,打算去摘些葡萄。   那一抹红裙消失在视线里,魏恪的指尖动了动。   这才慢吞吞看向不清自来的宁虞闵。   “别走了,晃得我眼晕。”   宁虞闵抬了抬下巴,看在魏恪身子的份上,这才止了脚步。   “魏恪,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裴幼眠了。”   魏恪眉心动了动,沉默的听着。   “她本就没良心,没准,半月不见,就把我忘了。”   魏恪听到这里,神色放缓。   见倾听者没有反应,宁虞闵愈发焦虑:“旁的也就罢了,那薛执,薛大将军之子,黑的像碳一般,小姑娘逮着他就甜甜的唤着‘薛执哥哥’,听说前些日子,他又去裴府了。”   还拖家带口的。   有什么好去的?   宁虞闵知晓,薛大将军看重裴书珩,就连薛姨都曾为楚汐撑过腰,两家交好也实属正常。   可他就是抓心抓肝的难受。   魏恪施舍般的终于给了他反应。   “宁姑娘,与你并无干系,她和谁交好与你何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余光落到膝上的披风上:“将军府上下皆是性情中人,我听说这些日子,将军夫人开始留意京城中待嫁闺中的女子。”   他就把话说到这儿,也已足够。   宁虞闵一听,整个人都僵硬了。   薛执这个年纪的确该娶妻了。   听母妃说薛姨对小姑娘很是喜爱,说她稚气未脱,纯良的很。   !!!   所以!她们一家子登门,不会是想要求娶裴幼眠吧!   裴书珩那厮不会同意吧。   惊恐!   魏恪漫不经心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继续小声道:“将军府上下和气,没有乱七八糟的分枝,薛大将军又洁身自好,有父如此,想来薛执也不会差。”   这样的人家,可不好找。   裴幼眠嫁过去,也不会受蹉跎。   若真要结亲,还有哪家比将军府合适?   宁虞闵听到这句话觉得他要原地爆炸了。   可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当下只好咬牙切齿道:“不成,我不同意。”   魏恪无视他的气急败坏,指出致命的一点:“你做的了主儿?。”   说真,他看了眼窗外,不曾瞧见韩知艺回来,整个人都恹恹的。   “若裴薛两家能结亲,想来,你再清楚不过,合适的很,你若真以兄长自居,为何这般看薛执不顺眼。”   “宁虞闵,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宁虞闵被这几句话雷的不轻,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再也容不下其他。   像是不敢置信般,他愣愣半响:“你什么意思?”   魏恪身子往后一靠,说话都提不起劲儿:“你已经有答案了,何须问我?”   ——   待韩知艺端着洗好的葡萄回来时,宁虞闵已经走了,韩知艺提步入内。   她在楠木椅坐下,素手拨着葡萄,轻轻一捏,露出果肉,她连忙把嘴对上去,轻轻一吸。   还抽空问一句:“宁世子这是怎么了?”   魏恪眨了眨眼:“他有意裴姑娘,却不自知。”   韩知艺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是断袖!!!   “然后呢?”   魏恪又眨了眨眼:“我便随意糊弄他一二。”   韩知艺听到这里,遂不在问。   反正,除了不可言说的禁忌爱情,她不大感兴趣,何况,要娶小丫头,宁虞闵有的苦头吃。   她吃着葡萄,视线不自觉留在轮椅上的男子。   墨发披散着,脸上只显出病态的苍白,困倦的打了个哈气,穿的很厚实,整个人恹恹的,可眸子比以往多了份焦距。   眼前的男子无疑是俊美的。   她实在不明白魏恪也有被甩的一天。   “魏恪,先早与你有婚约被宁世子横插一脚搅乱的那姑娘,如今嫁人了吧。”她忍不住好奇。   如今想想,他也真够惨的。   她不提,魏恪都要忘了。   他沉思良久,才想到这么一号人物。   他耳尖泛红:“韩知艺,还没成亲,你就怕我惦记旁的女子?”   韩知艺吓得整颗葡萄直接咽下。   喉咙有些难受,她小声咳嗽:“你胡说什么?”   女子一咳嗽,这张脸都燃起了红晕,唇角水润。   魏恪目光幽幽,等动静停了:“韩知艺,你还咳吗?”   韩知艺捧着茶盏,直接喝了一杯水:“不咳了。”   魏恪素来是个想做就不会踌躇之辈,当下他紧了紧手心,直勾勾看着韩知艺,语气依旧恹恹的。   “你过来些。”   韩知艺一时摸不着头脑,只以为他这是有事,当下几步上前,微微俯下身子。   “做什么?”   “再低些,我想亲你。”   韩知艺:!!!   她一蹦三尺高,连连后退,也不知为何,脸颊竟有些烫。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偏生说出这种话都魏恪,没有丝毫慌乱,就好像再说:今日天气一般随意。   “不不不,不可以。”她言辞拒绝。   “魏恪,你怎么想着这种东西。”   韩知艺一直想让他除了想死有旁的可以想,却不曾,这厮想轻薄于她!   魏恪没想到韩知艺的反应这般大,唯实吓了一跳。   不过,他还挺惋惜的:“你可要再考虑考虑。”   韩知艺羞愤:“不了!”   魏恪一向也知礼,不然,这种事也不会征求对方的意见。说上一嘴,给她选择的余地。   韩知艺如此行径,他便也收了心思。   当下困倦的打了个哈气:“那好吧。”   韩知艺有些心乱,以往吃惊于魏恪不是断袖,又觉得这人如此的好不该死。   就连嫁给他,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魏恪突如其来的提起这种事,韩知艺也后知后觉的知道一点。   魏恪就算身子差,可他也是男人。   货真价实的。   魏恪恹恹道:“你若不愿意,那便罢了。”   韩知艺微微松了口气。   却又听魏恪慢吞吞道:“不过,你若想了,找我便是。”   !!!   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第500章 好他娘的恶心   楚汐晚膳用的少,夜里又饿了,这些日子,裴书珩也有了准备。次次让厨娘煮些好消化的面食或是馄饨。   到底怕送来的迟,就连屋子里都放着各色吃食。   楚汐刚啃了一块肉干,就有下人送来了小份的阳春面。   看着清爽可口,色泽诱人。   楚汐小口小口的吃着,身上一重,裴书珩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半夜醒来,兴师动众的,楚汐怪不好意思:“你先去休息罢,莫管我。”   裴书珩在一侧坐下:“无碍。”   楚汐的胃口也一向很少,这碗面是照着她的分量来的。   刚吃到一半,却就泛起了恶心。   耳中嗡嗡嗡的,一阵阵的噪音刺耳。   裴书珩见她停下筷子,只以为她饱了,当下执起帕子,就要给女子擦嘴。   他嘴角笑意浅浅,动作轻缓。   可刚触到女子的唇角时,只见楚汐面色倏然煞白。还不待他反应,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帕浸湿,手心传来热感。   裴书珩视线缓缓下移,是耀眼的刺红。如玉的手指紧紧钻在一起,骨节泛白。   男人面色倏然骤白。   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轻飘飘,胸口里的郁气也散了大半。   楚汐竟不敢去看裴书珩充血的眸子,她吃力的抬起手腕,上头还挂着章烨送的珊瑚手串。轻轻搭在对方略颤的手上。   说的话,连她自个儿都不相信:“我没事。”   裴书珩眸色转深,喉结滚动。四肢百骸都泛着森森的凉意。   指腹轻轻抹去女子嘴角的血渍,他嗓音哑的楚汐不好分辨说的是什么。   “吐了几次血了?”   楚汐嘴巴一撇,本就慌乱,被男人这么一问,泪珠哒哒哒的往下滚。   她哽咽道:“两次了。”   下一瞬,天地一转,她被人抱住。   裴书珩浑身都事寒意,鬓角冷硬,面上看不出喜怒。   她让楚汐做在腿上,以大人抱小孩的姿势,双腿垮着而坐。这种姿势最是亲密,可裴书珩却是觉得还不够。   他把头埋在楚汐颈间:“你该与我说的。”   话音刚落,面上一凉,女子的泪顺着略显苍白的脸颊滚落,滴在他的脸上。   裴书珩心口钝钝发痛。   楚汐紧紧的攥着男子的衣角:“裴书珩,我可能真的……”   “不准说。”裴书珩唯恐听到他不敢听的,当下急急打断。   哪儿还有以往的胜卷在握,气定神闲。   “楚汐,你再等等,鬼清子的行踪我有了些许眉目,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鬼清子,楚汐知道。   行踪不定,这样的人如何去找。   就算真的能找到,可她的身子等的起吗?   就算等得起,他真的能救她吗?   女子的唇张张合合,最后化为一声:“好。”   ——   禹帝这些日子身体愈发的差,就连上朝,都能打起盹来。   众臣嘴里不说,却震惊万千,知情的面上佯装惶惶,不知情的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毕竟,若禹帝真出了事,那便是新一任新皇上位。   彻底的变天。   御书房   太医刚退下,内室就传来‘噼里啪啦’瓷器碎一地的声响。奴才们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禹帝发了好一通的大火。   这些日子,他频频困倦,却偏生太医什么都诊断不出。   如何不让他动怒。   要么,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让人买通了,要么便是有人要害他。手段高明,太医都查不出。   那会是谁呢?   贵公公垂下眼,里面都是惶惶不安,药他下了好几日,眼瞧着三皇子那边的人催了又催,他一心狠剂量也比往日多了一倍。   他自小追随禹帝,禹帝无论无何也不会往他身上去猜。   贵公公也难受,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禹帝这些年来,脾气越来越差,每每说话,他开口前都要斟酌一二。   如今皇子大了,他如何不为自己找下家?   这怨不得他。   “皇上息怒。”贵公公连忙把一地的奏折捡起,小心翼翼的搁到紫檀木案桌上。   禹帝狠狠的喘息着。   “贵公公,你说是谁胆大包天,敢对朕下手?”   贵公公抖了抖,连忙跪倒地上。   他讪笑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太医诊断你这是操劳过度,歇歇修养一二便好了。”   禹帝阴鸷的视线盯在他身上:“这种话,你也信?”   她一脚踢开椅子,砰的一声,撞在所有人的心里。   拉响警钟。   禹帝视线一个个扫过去,帝王之气浑然天成。   “这天底下,想让朕死的,那可多了去了。”   众人纷纷面露死灰,她们不像贵公公那般得脸,这种话如何听得?   禹帝猜忌本就重,此刻只觉得谁都有可能,他手执龙印,碍了多少人的事,首当其冲是他两个儿子。   他面上皆是寒霜,叫出手下的人彻查,又仿若看死物般看着一地颤颤发抖的奴才。   “拖下去,处置了。”   贵公公擦了擦额间的汗,听令把吓得求饶的下人给轰出了出来,又冒着风险把这里的消息传到钰旭尧手上。   钰旭尧知道药起了作用,又慌又兴奋难耐。   胥御同镇国公两人纷纷达成共识,一拍即合,既然皇上要查,何不找一个替死鬼?   能把把钰旭桀拉下水的同时,再给禹帝狠狠一击,打个措手不及。   届时,那个位置,钰旭尧是坐的稳稳当当的。   几人谋划着,如何让钰旭桀成替死鬼。   却不知,钰旭桀早就等不及了,日日伪装成一个二愣子,够麻烦的。   在钰旭桀的暗中帮助下,钰旭尧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所谓的证据藏到怀里,当下要进宫尽孝,榻前伺候。   钰旭尧忍住不去笑。   他已经恨不得禹帝早早死了。   可刚进宫,就碰到傲娇的抬着下巴的宁虞闵。   还真是冤家路窄。   宁虞闵少年时事事比他出挑,早就让钰旭尧心生不满,后玩起了偷鸡摸狗的把戏,可他清楚的知道,禹帝对宁虞闵的疼,远远超过了他。   他看不上宁虞闵,但面上总会掩饰一二。当下上前亲昵的唤来一声:“阿闵。”   宁虞闵听到这个称呼,鸡皮疙瘩落一地。   好他娘的恶心。 第501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宁虞闵不比钰旭尧,看不惯就是看不惯,才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声给对方脸色。   当下嫌恶的后退几步。   “别唤这般亲密,我啊,和三皇子可没熟到那种地步。”   话毕,他明显的看到钰旭尧脸色一僵。   宁虞闵抬着下巴,一副并不想与之多言的模样。   “这么多年,我一向不想搭理你,偏生你毫无自知之明。时不时往我跟前凑,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钰旭尧自来被人捧惯了,也只有在宁虞闵这儿翻跟斗,原因不过宁虞闵有禹帝护着,这是他最恨的事。   不管有礼没礼,他虚长宁虞闵几月,就必须让着他。   凭什么?   他的身份就比钰旭尧高贵不是吗?   有些时候嫉妒就是发了芽的种子,越长越旺,恨不得冲入云霄。   可他得忍。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歹你也要唤我一声表兄。”他脸色有些难堪,可宫里耳目众多,他必须维持体面。   宁虞闵睨了他一眼。又兴致缺缺的挪开。   “别拿这些话压我,连舅舅跟前我都能以下犯上,你觉得你能在我这里讨到好处?”   他抱着手臂:“喂,你学学人钰旭桀,看见我都不拿这些说话。还会拉着我问字呢。”   钰旭桀,钰旭桀!   如今宁虞闵都拿一个下贱女子生的儿子同他相提并论?   钰旭尧的脸上难看的不行,正要出声责骂几句,就听宁虞闵啧啧了几声。   “别气啊?你可是最体恤手足的,可莫打翻旁人对你的看法。换的一个得不偿失。”   宁虞闵懒懒的扫了他一眼:“我啊,得去看舅舅,就不和表兄您寒暄了。”   他说着‘您’这个字时,加重字音,更显讽刺,听得钰旭尧脸色一块青,一块白。   钰旭尧胸口重重起伏:“我也去看父皇,不若你我同行?”   “有毛病,谁和你一道?”宁虞闵懒得搭理他,留下这一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钰旭尧一滞,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若他登基,第一个处置的就是宁虞闵。   宁虞闵这人,是他的阴影和心头患,早就想斩草除根。   他眯眯眼,看着眼前的一身紫袍,懒懒散散的垮在身上的男子,墨发高高束起,扣上玉冠。放荡不羁。   宁虞闵走在前面,他明显落后一步。   却不知,他恨不得除掉的蠢货,这会儿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嘴角发出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冷嗤。   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自负之人。他想到镇国公和胥御的做派,就觉得都是自作聪明的一家人。   旁人也许都认为钰旭桀身无寸铁,又无文韬武略,可巧不巧,他知道。   那时他是世人嘴里称赞的学童,小小年纪,就读完了千字文,那一手好文章与魏恪相比,不分秋毫。   魏恪更甚,为人内敛,阳光开朗。   两人不过十岁刚出头的年纪的年纪。   可仅仅一夜之间,魏恪的身子……   明明两人悠哉悠哉坐着马背还打算纵马于郊外,看谁打的猎物更甚一筹。   可偏生魏恪的马在下一瞬发了疯,孟足了劲奔向悬崖。   这一变故,纵然谁都始料未及。   他奔向悬崖,抓住的却是一片衣角,再无其他。   马儿好端端为何会癫狂,说不是人为谁敢相信?   好在魏恪福大命大,直接摔到悬崖半腰处,被生在半山腰的老枯树挂住了身子。   可枝干却从他的小腹处穿了过去。   好在解救及时,无性命之忧,可这身子也……   世人都以为魏恪是一场大病才会如此,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平日里最温顺,魏恪一手养大的马儿,被喂了药,才导致的癫狂。   也是从那一刻,宁虞闵看着太医给魏恪医治时,下人端出一盆盆血水时,才知道的道理。   做人呢,若是太出众,就能惹来嫉妒。   魏恪如此,他又何尝不是。   这一次是她们走运,那下一次呢?   宁虞闵至今犹记那日的无力,和冷到骨子里的寒。   下药之人,是谁?   是高高在上,前不久夸她们年少出英雄的禹帝?   还是被事事低他们一头,被淑贵妃宠的无法无天的钰旭尧?   还是说,是那些表面和善,背地里却另一幅面孔的妖魔鬼怪?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自那刻起,两人都学会了伪装。   魏恪出事,魏母一下子受不住,早早随着死了多年的魏夫去了。   归德侯府早早就让魏恪掌家,莫看他年纪小,可办事不比旁人差分毫。   魏恪一倒下,留年纪颇高的魏老太爷强强撑着。   那段日子,于两人而言,都是炼狱。   魏恪为了魏老太爷强强撑着,骨瘦嶙峋,一下子这个病那个病,把他折磨的三年下不了榻。   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可以在下人的服侍下床走上几步。   魏老太爷就这么去了。   魏恪是一度的想死。这么多年撑着的信念倒塌。   是他日日夜夜守着,不让他做傻事,也是最得老太爷恩惠的管家跪在地上,抹着眼泪苦苦哀求。   时隔多年,这些账得算了。   哪能由着这些人,一直欠着。   钰旭桀会比钰旭尧差?   怎么可能。   那些日子,他偷鸡摸狗,不干正事,一惹出事端就舔着脸进宫求庇佑,就没差在皇宫安家了。   有人说他是受了刺激,可更多人相信,孩子到了叛逆期。   那夜,闲来无事,他随意乱逛,可是亲眼瞧见一处荒僻的院子里,点着昏暗的烛光。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一身旧衣的钰旭桀在地上认真的写写画画。   宁虞闵什么干不出,隔了几日,乘人不妨,还特地溜了进去。   不溜不知道,一溜吓一跳。   他看到被塞到床底一篇足以让他钦佩万千的文章,讲述内容为国家政事与地方父母官的搜刮民脂民膏。   字字珠玑。   宁虞闵从那时,就知道,钰旭桀和他与魏恪是一路人。   至于后面跟着的这位,就是不自量力。   前面便是御书房,禹帝发了一通的火,处置了一干奴才,犹不解气。   就连贵公公也让他轰了出来。 第502章 不若赐我一个媳妇   贵公公瞧见宁虞闵,眼皮子不由得跳了几跳,正要去迎,就见宁虞闵身后落后一步的钰旭尧。   贵公公眸光闪了闪,却没有露馅,如往常一般无二,当下上前给两人请了安。   宁虞闵看着贵公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这老玩意儿,还挺狠。   他也不吃他这一套,当下问:“皇伯伯呢?”   “皇上这会儿不见人,二皇子,宁世子不若改日再来?”哪头都得罪不起,贵公公一时间犯难。   钰旭尧倒是会做表面功夫,当下一见贵公公不让他进去,就连通报都没有,心里便有了底,怀里放着的证据,看贵公公之意,想来也不好呈上,这一次他只好打消心思。   面上焦虑重重道:“听闻父皇身子不适,我连忙就赶来了,我也是糊涂了,父皇这会儿应当休息,不该来叨唠。”   说着,他立着身子,关切满满,问着贵公公禹帝的近况   总归逃不过那几句。   ——听闻父皇早膳未食,如今可有胃口吃下什么吃食?   ——昨夜想来又是批了许久的奏折吧。   ——父皇啊,就是为民生社稷操劳过度,贵公公你伴随左右,可得好生伺候着。   宁虞闵听得耳朵要起茧了。   这宫里想要活着的,哪个不是两幅面孔。   许是外头的说话声,惊扰了屋内的人。   “咯吱”一声,房门被里头的人打开。   禹帝面色有些差,阴鸷的视线落在钰旭尧身上。   钰旭尧正色,当下恭敬的行了一礼:“请父皇安。”   禹帝觉着谁都想害死他,包括眼前的人。   他脸色难看:“你进宫做什么?”   钰旭尧知道,禹帝心思难以捉摸,当下虚情假意的关切道:“皇儿放不下心,来瞧瞧父皇。”   禹帝似笑非笑:“瞧我作甚?瞧我死了没?”   这话严重了。   钰旭尧瞳孔聚缩,当下扑通一声竟也不嫌疼似的跪倒地上。   “皇儿惶恐。”   禹帝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一阵的心烦,就连眼底都淬上了毒。像一条随时都会攻击的毒蛇,视线冰凉,让钰旭尧透不过气来。   心里一阵阵的惶恐,禹帝这是借机故意打压他?还是猜出了这事是他做的?   “惶不惶恐,你自个儿心里清楚。”禹帝从他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遂不在施压和暗中打探观察。   他看了眼乐滋滋看好戏的宁虞闵:“你,跟朕进来。”   禹帝留下这么一句话,不去看地上的人。径直回屋。   宁虞闵冲钰旭尧龇牙咧嘴,把他气的够呛,这才屁颠屁颠的跟老上去。   禹帝的确是利用宁虞闵,这些年来,看他一步步变成纨绔,他功不可没。   可护着护着,也就生了感情。   不过,禹帝没后悔把人养废。   禹帝在宁虞闵性格大变后,就多次试探过,宁虞闵这厮就是被刺激到了。   他也不是装得,斗蛐蛐,赌博,因为他玩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宁虞闵这孩子向来心思浅,什么都写在脸上。   若说选一个最不可能陷害自己的,那便是宁虞闵了。   念及此,禹帝对他这会儿还有一个笑脸。   这会儿,他哪里知,宁虞闵知晓贵公公有问题,也同样知晓钰旭尧的杀手锏没有拿出来,相克事物若让禹帝一吃,禹帝没准就直接倒下了。   “你也是特地来看朕的?”   宁虞闵笑嘻嘻:“侄儿哪次来不是求您办事,这次自然也是。”   禹帝蹙了蹙眉,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却不由的跟着有了好心情。   他抱着茶盏,触其纹理,挑眉:“感情你不关心朕。”   这话自然得到宁虞闵的反驳。   “皇伯伯这是说的什么话,侄儿不关心您,难不成还去关心我父王?”   “您龙体之躯,有神明庇佑更有万千百姓祈福,定能长命百岁。不过是小毛病罢了。”   说着,他上前给禹帝捏起了肩膀,随意小声嘀咕一句。   “您会有什么事?也就二表哥忧心忡忡。”   说着有意,听者也有意。   禹帝不由对钰旭尧的戒备更深了。   钰旭桀没来,宁虞闵进宫也不是为了看他是否抱恙,偏生就这第三子来了?   不过,宁虞闵笑嘻嘻的打断禹帝的思路。   “皇伯伯,看在侄儿给您捶肩的份上,不若您赐我一个媳妇?”   禹帝千算万千,也没想到宁虞闵是为这事来的。   他有些惊讶,只好先把那些事放到脑后。   “你这是看上了那家的姑娘?”   宁虞闵又怎么会真的同他说,当下只是烦闷的撸了一下脑袋。   “还不是府里那个小贱人,跑到我父王跟前说,我不成亲就是为了拖着他那个宝贝儿子。”   宁虞闵理直气壮:“我就是拖着怎么了?我为长,他为幼,我不成亲,他也只能等,谁让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这件事,很明显,禹帝是站宁虞闵的,只要不坏他的利益,他都会给宁虞闵撑腰。   可杀一千自损一百?   为了不让那庶子好过吃,就不成亲?   “你说的也算牵强。”   禹帝欣慰:“不过,好在你如今想通了。”   宁虞闵张嘴就来:“谁想通了!”   “这不是我父王偏心,给那小子的婚事定下了日子,直接越过我。”   “父王这次铁了心,我想了又想,那玩意一旦娶妻生子,没准压我一头,我自然是不认的。”   “我!也得娶妻,还得比他早。”   听到这番言论,禹帝脸上的笑意如何也藏不住。   “好好好,允你。你可喜欢那家姑娘?朕立马就下旨。”   宁虞闵闻言,认真的思索片刻。   “想想都麻烦,不若就把那玩意的未婚妻许给我得了,我让他嘚瑟。”   ???   禹帝一拍桌子:“胡说!”   “那您让我想想,我这也不识得几个姑娘啊,楚汐您愣是指了裴书珩,韩知艺您又许给了魏恪。”   宁虞闵幽怨的看着他:“魏恪也就罢了,毕竟是我兄弟,可裴书珩那厮和我抢人,我这会儿都看不惯他。次次瞧见,都想给他添堵。”   说到这里,他不动声色的豁然开朗道:“皇伯伯,我想到了,不若就他那妹妹吧,我得气死他。” 第503章 你没这么矫情吧   这种孩子气的话,禹帝听得正要斥责一二。   可转眼间,却想到了关键之处。   虽然宁虞闵只是说着玩玩,他也早就知晓因着裴书珩出面让他插手郡主和亲一事,宁虞闵就把裴书珩给恨上了,逮着机会,就想给他穿小鞋。   他有此想法,也无可厚非。   “滚滚滚,就知道你可不会没事献殷勤。”   禹帝轰他。   嘴里虽这么说,可却动了些许心思。   他以往一直说,只要宁虞闵喜欢,就会做主,但说到底也会斟酌考虑姑娘家的背景。   太差不行,这太高更是不行。   与镇国公等位高权势者沾了边的也不行。   这裴家姑娘,却是恰到好处。   裴书珩是他的心腹,自然万事为他考虑。   宁王是他胞弟,也是事事听他之令。   若两家能凑到一会儿,与他而言,是好事一桩。   不过,听说裴书珩的胞妹,是个稚儿。   禹帝沉吟片刻,看着宁虞闵炸炸咧咧走远的影子,他还是得考虑考虑。   若真让这小子娶了那种女子,也实在太对不起他了。   ——   宁虞闵出了御书房,却是浑身轻松,他远比禹帝更了解自己。   眼瞧着禹帝动了心思,那就只差顺水推舟了。   这种事,玩的就是心计。急不得。   他喜欢软妹,是那种超乎寻常的喜欢。   宁虞闵懒懒散散的走着,就是有一点泛头疼,这先斩后凑的事,若被裴书珩知晓了,那就麻烦了。   耽误之急,还是得哄好大舅子。   真是够麻烦的。   正想着,就见钰旭桀抱着一本厚的不行的书,嘴里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认真极了,就连前面的柱子都没看到。   宁虞闵停住脚步,也不出声,眼睁睁的看着人撞了上去。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钰旭桀为了做足戏,也真是够拼的。   钰旭桀吃痛,额间也撞红了。身后跟随的小厮是他的暗卫,为了配合演出,怎么会去拦。   当下见撞上去了,只是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主子,奴才该死,这就去唤太医给您看看。”   宁虞闵知道,这小厮是禹帝派到钰旭桀身边伺候的,虽说是伺候,不过是监视。   偏偏有人道高一丈,禹帝千算万千,哪能想到他选好的人选,竟然是钰旭桀早就安插到他身边的人。   监视了个寂寞。   宁虞闵抱臂,幸灾乐祸道:“你家主子又不是豆腐做的,这不小心磕到了,还要寻太医诊治?又不是姑娘。”   说着,他笑嘻嘻看着钰旭桀:“喂,二表哥,你没那么矫情吧。”   钰旭桀当下对着小厮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这才冲宁虞闵笑道:“原来是表弟。”   说着,他大步走上前,书呆子十足的翻开折好的一页纸,对着上头用毛笔圈出来的字问道。   “恰好,这字我不识得,表弟瞧瞧,你可认识?”   宁虞闵挑了挑眉,随意的接过,认真十足的盯了片刻。   “这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看着头就疼。不认识不认识,我看啊,这没准就是个错字。”   钰旭桀疑惑:“可这书上写的,哪能出错?”   “怎么可能不会出错,要我看,就是写这玩意的老头,吃了酒,随意写的。你看你不识,我也不识,哪有如此凑巧的事。”   这边的谈话,让一旁站在树下的男人轻蔑的勾了勾唇角。   钰旭尧没有走,他忍不住心中那口气。   去看了淑贵妃后,却瞧见这一幕,当下很是看不起这两人。   他提步上前,伸手取了钰旭桀手里的书,瞥了一眼。   “阿闵,平日里还是得用功,可不能因为不识得,就说书错了。”   说着这话,他又一副好兄长似的,随意教了钰旭桀。又施施然翻了几页,教了同样圈起来的字。   钰旭桀好学,当下认真的很。就差恨不得用本子记下。   钰旭尧还挺吃这一套。   “你也是,问谁不好,偏偏问阿闵,他能知道什么?”   “阿闵若有你一半的好学,父皇也不会如此操心,不过你勤奋是好,可却不是这块料子。如此简单的字,也能把你难倒。”   听着是关切,可句句嘲讽。   宁虞闵耸了耸肩,无所谓。就当钰旭尧放屁。   垃圾玩意,这会儿多得意,以后输的就有多惨。   钰旭桀只是坚定的攥了攥手心:“三弟,我会用功的。”   钰旭尧睨了他一眼,三弟?嗤!   若不是父皇为了平衡权力,钰旭桀给他提鞋都不配。   宁虞闵:“钰旭尧,你别这么欠,本世子说是错了,那他就是错了。”   说着,他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有本事你把编纂这本书的老头叫到我跟前,让他亲自说说,是不是本世子的问题。”   你这样……谁敢啊。   宁虞闵懒得和钰旭尧继续搭话。   他生怕自己破功,指着钰旭尧骂一句:傻逼玩意。   眼瞧着钰旭桀不大聪明似的又装模作样的念了几声。   宁虞闵佩服!   “喂,出宫吗?”   书呆子:“我还要去趟藏书阁。”   宁虞闵上前一把捏住钰旭桀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的给人转了个方向,推着他往外走。又不忘从钰旭尧手里拿过书。   “不走也得走,你且过来,有不懂的本世子教你。”   钰旭桀也很配合,他也懒得搭理钰旭尧。   当下吞吞吐吐道:“你会吗?”   宁虞闵瞪他:“我怎么不会了?”   钰旭桀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个字:“这怎么读?又为何意?”   宁虞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也不嫌害臊,理直气壮:“看来那老头的确是喝醉了,什么错字都往上写。”   钰旭桀:“真的吗?我就说,我怎会有如此多的字不识得。”   钰旭尧看着两人,简直嫌恶到了极点。他有些敷衍:“你们忙着,我有事先走了。”   宁虞闵:终于走了。   他和钰旭桀拉拉扯扯,就这这本书一堆乱七八糟的错字,议论了一路。   宁虞闵进宫,没有骑马,当下直接钻到钰旭桀的马车里。   两人一入马车,都懒得装。   钰旭桀把书一扔,闭目养神。   宁虞闵看着这一幕,只是挑了挑眉。   “把我送回府,谢谢。” 第504章 卫璇婚事   “你这丫头,怎么瞧着瘦了?可是府里的饭菜不合胃口?”   章玥来看女儿时,见楚汐平日穿的合身的衣裙都大了一圈,可谓是大吃一惊。   她本就爱女心切,可心知姑爷不曾纳小妾,府内人口简单,娇娇也没有糟心事。   瘦了一大圈的原因也找不出旁的。   章玥却不知,楚汐这会儿抹了胭脂,涂了腮红,瞧着气色上乘,若洗了,想来瞧了能直接哭出来。   楚汐安抚的靠在她身上:“这冬季愈发的冷,穿暖和了却显得臃肿,这不是故意瘦些,瞧着体型也苗条些。”   章玥听到这个理由,又是气,又是恼,当下无可奈何用指尖点了点楚汐的额。   “你这孩子,素来有注意,可活生生把自己饿瘦,得亏你想的出来,日后可不准了。”   楚汐只好笑着应是。   章玥为人泼辣,但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好。   楚汐眸光不由暗淡一二,若她走了,也不知章玥受不受得住。   这些日子,吃什么吐什么,哪能不瘦。   “娘,近些日子,你和爹能少出门,就尽量少出门。”   楚汐不忘叮嘱。   钰旭尧逼宫,养着的那些士兵,皆是会包围住整个京城,继而逼入皇宫。   那时,街上定会大乱。   有多少人来不及躲,就被伤了性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章玥蹙眉。   楚汐不好明说,只是依赖的抱着章玥的胳膊:“我这几日眼皮跳的厉害,听说皇上身子抱恙,总觉得不好。”   “娘和爹为了让我心安,就依着我吧。”   “我会到韩知艺那儿要些身强体壮的汉子,确保府里上上下下平安。”   若是换成旁人,章玥没准要笑话她。   可这是宝贝女儿,那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否太平。女儿的话是要听得。   章玥也是惊吓和稀奇:“你说巧不巧,你表兄前些日子专门跑了一趟,是与你一般无二的说辞。”   她还记得那会儿还嘲笑了章烨一嘴,把那小子气的够呛。   “不出门不出门,娘今日回去,就与你爹关着门过日子。”   说到这个,章玥又气不顺:“不过,那楚依依这些日子日日出门,也不知她做些什么,我谴人去打探,却是跟丢了。”   “我瞧着瞧着行踪诡异,没准和人有了私情。”   “小小年纪胡乱厮混,也不怕闹大了肚子。”   章玥懒得管她。   楚汐听闻,微微一怔,也没放在心上:“提他作甚,坏了您的好心情。”   没有人知道,微不足道的楚依依,在谋划着惊天动地的事。   有的事,与《庶谋》背道而驰,有的事,却以缓慢的步伐,走向书里的节奏。   ——   不过,这些日子,好事还是有的。   卫璇这个恋爱脑要成亲了。   因着顾及聂母身子,两人的婚事又往前挪了挪。   卫璇亲事办的并不大,卫家就请了关系好的,凑成十几桌,卫父疼女儿,那一箱箱嫁妆分量可不轻。   楚汐上了马车迷迷糊糊的睡着,后是被裴书珩轻声唤醒的。   她打了个哈气,同裴幼眠一起由裴书珩带着下了马车。   卫家上上下下是一片喜气,楚汐甫一入内,就有人引了上来。   她要去看卫璇,裴书珩自然不好跟着。   卫父一脸喜气的同时,又怀疑人生。他有些僵硬的领着裴书珩去了前院喝茶。   此刻,   前院气氛更是僵硬,所有人面面相觑,连说话声都不敢放开嗓门,生怕惊扰了耷拉着脑袋的魏恪。   这可是!魏大公子啊!   多少皇亲国戚家办婚事,也没见他出面要一杯喜酒,今日却来此。   这是多大的殊荣。   魏恪独坐一桌,谁也不敢去攀谈。   裴书珩入内,众人的呼吸更轻,气氛更僵硬了。   他环视一周,在魏恪边上坐定。   卫父:……   他官职不大,可女儿……也忒争气了吧。   这两尊大佛都请来了。   高兴的想翻白眼晕一晕。   可他还来不及晕,就有人抱着手臂大步而来。手里提着礼盒,随意扔到他怀里。   卫父说话都不利索了,都要给人跪下:“宁……宁世子。”   宁虞闵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气,想要静静。   这种可以见裴幼眠的机会,宁虞闵怎么会放过,不请自来的事做多了,也熟练了。   于是,那一桌,坐下了三个人。   宁虞闵刚落座,就笑嘻嘻的给裴书珩倒了一杯茶。   “裴兄,喝茶啊。”   裴书珩蹙了蹙眉,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拒绝之,当下面色淡淡的呷了口茶。   “多谢世子。”   宁虞闵摆了摆手:“诶,你同我客气什么。”   魏恪自来前庭时就没动过,听到这话时,眼珠子眨了眨。   他指尖动了动,宁虞闵这厮一开窍就像打开任通二脉似的,竟也会讨好大舅子。   前庭所有人:“……”   这三位,如今的身份地位,她们这些人哪有资格见,可今日一见就是三个。   ——   楚汐自和裴书珩分开后,就拉着裴幼眠去了卫璇的闺房。   她已经开始打扮了。   屋内也都是熟人。   韩知艺拨着葡萄,听到外头丫鬟再唤裴夫人,她也没抬头:“呦,你来晚了。”   俞殊敏今日也来了,她当下上前打量楚汐一眼:“瘦了。你不吃饭?”   卫璇被喜娘画着妆,也不好回头,只能提高了嗓门:“汐姐姐,我好紧张。”   喜娘最后给她抹了口脂,也不好继续呆着,当下福了福身子退下。   她一走,屋内也就五人。   楚汐:“紧张什么,到时候往榻上一趟,睡一觉就好了。”   韩知艺一唱一和:“说的不错,该紧张的也是聂明曜。听说头一次许多人都找不到地儿。”   俞殊敏:“……”   这种话,她还真不好意思接。   可她不接,不代表有人放过她。   韩知艺用帕子擦了擦手:“殊敏,你成婚那日祁墨可找对了?”   俞殊敏脸皮厚度不比两人,有些薄,当下面色泛红:“你这么懂,难不成是魏大公子教的?我倒想问问你。”   韩知艺实诚的摇摇头:“这不是还没试过,他行不行暂且不知,日后才能告知你。” 第505章 媳妇真难追,大舅子也难搞   俞殊敏实在被韩知艺惊的一愣一愣的。   眼瞧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俞殊敏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也反应极快的点着楚汐:“屋内,成了亲的可不止我一人,你怎么不问她?”   韩知艺耸了耸肩,对上楚汐看好戏的眼神。   她没说话,可有人替她说话。   卫璇一身喜服,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的金饰重的很,她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   “俞姐姐,显而易见的问题,你竟也问?”   “莫说韩姐姐,屋内咱三加一起,都说不过汐姐姐一人。何必拿话去堵她,反倒落了个没趣。”   俞殊敏:说的很对,无法反驳。   楚汐听此,挑了挑眉,上前很是欣慰的看着卫璇。   “果然是要成亲的人,脑子都好使了。”   卫璇笑的像朵花似的:“所以我真的只要往榻上一躺就好了么?”   裴幼眠做在椅子上,认真的吃着盘子里的点心。   “嫂嫂,你们再说什么?幼眠不懂。”   楚汐正要小小的加快油门,听到这个软软糯糯的嗓音,一下子踩了刹车。   险些忘了屋内还有个小丫头。   她轻咳一声,在裴幼眠身侧坐定:“无碍,多吃些糕点,晚些跟着迎亲队伍送嫁可好?”   裴幼眠甜甜一笑,也不纠结了:“好。”   韩知艺为了避免反客为主,今日没有穿红色,一身淡紫色衣裙,让人眼前一亮。   “伯母就没给你画册子?让你观摩观摩?”   “给了,不过让我晚些再看。”卫璇当下从一旁取出黑皮包装的春宫图。   多么熟悉的封面啊,楚汐看一眼都觉得手酸。   ——   将近傍晚时分,迎亲队伍便来了。   又是一阵折腾,终于在卫璇的迫不及待下,点起了鞭炮,众人看着她上了花轿。   卫璇很急。   急的想早点拜堂入洞房。   她一坐上花轿就看起了册子。   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后又想起韩知艺所言,聂明曜是头一次成亲,没准比她还不懂。   卫璇‘啪’的一声,合起来册子,下了一个决定。   她可以在上面。   紧接着,是跨火盆。   一番跪拜后,卫璇捏着红绸,终于等到了那句‘送入洞房。’她恨恨松了一口气。   楚汐靠在裴书珩胸前,看着卫璇羞答答的被聂明曜拉扯着入了屋子。   “困了吗?”楚汐这些日子都要午休,今日不曾小憩,裴书珩生怕她身子撑不住。   许是因为激动,楚汐没有困意:“我是想到了你我成亲那日。”   那晚,她是又慌又怕,生怕裴书珩一个不虞,就把她弄死,战战兢兢连腿都是软的。   嗯,倒是活了下来。   等到裴书珩的一句‘打地铺。’   想到这里,好气哦。   裴书珩见她怒气冲冲的回眸,也猜出了一二,当下动了动唇:“娘子莫恼。”   聂家楚楚贴着喜字,院外挂着的红灯笼甚是喜庆,却没什么客人,因着聂母病重,样样都要花银子,那些近的远的亲戚一个个跑的比什么都快,生怕聂家这个穷亲戚来借银子。   如今后悔也是晚了。   因此,没有外人,俞殊敏也无须怕被认出,她的手被祁墨牵着,端是岁月静好。   宁虞闵则是一直往裴幼眠跟前凑,不得待见也不气馁,裴幼眠这次出门不方便带上白团,宁虞闵比谁都高兴。   他怀里一件又一件的掏出稀奇玩意。   “喜欢吗?”   裴幼眠撅着嘴:“不喜欢。”   他换了一样,继续送到裴幼眠眼前:“这个喜欢吗?”   “不喜欢。”   “那这个呢!”再接再厉。   小丫头气的直跺脚,一急说话就带着吐字不清,嗓音软软的,一下一下挠着宁虞闵的心窝:“哎呀,你好烦。”   听着拖长语调的哎呀两个字,宁虞闵恨不得让她继续哎呀一下。   裴幼眠人小鬼大的摇头晃脑,很是认真的看着他:“六娘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虞闵:“……”媳妇真难追,大舅子也难搞。   再看这头。   魏恪坐在轮椅上,看着宁虞闵的厚脸皮,实在不想认这个兄弟。   可他心里是有触动的。   男子耷拉着眼皮像是没睡醒似的,眼睛惺忪,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韩知艺知道他怕冷,这会儿正忙前忙后要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膝上。   魏恪知道,韩知艺着红衣最让人惊艳,可方才目睹了一场婚礼时,他想,着一袭红嫁衣的韩知艺应当更好看。   “韩知艺。”他忽而出声叫道。   “干嘛?”   “你们不去闹洞房吗?”   韩知艺摆摆手:“不了,聂伯母身子不好,无法操持,聂明曜送卫璇入屋,简单的喝了合卺就会出来招待。”   魏恪还挺遗憾的。   不能观摩学习一二。   这边热热闹闹,新房亦是如此。   卫璇老老实实等着聂明曜掀了盖头,她跃跃欲试,喝了交杯酒,见喜娘退下。   她这才大大方方看着一身喜袍的男人。   她!家!聂宝!可真俊!   卫·霸总璇,一把把人逼到床沿。   她捏着对方的下巴,放话。   “聂宝,他们说头一次有些疼,你莫怕,我会温柔的。”   聂明曜扶了扶额,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的脑袋:“你先坐着,吃点点心,我先出去招呼客人。”   卫璇点了点头。   “去吧,左右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   回府的路上,楚汐困的只打哈气,杏眼里都是水雾。   裴幼眠吃的多了,这会儿小口小口喝着山楂茶消食。   宁虞闵架马跟了一路。   冷的打了个喷嚏。   “裴兄,你好狠的心,外头好冷,你也不请我进马车坐坐。”   裴书珩面色淡的不能再淡,若是到现在还没有确定宁虞闵的心思。他也不会一整日对之没个好脸了。   楚汐听着外头的哀嚎,简直想给他立一个大拇指。   “宁虞闵,你够了啊,回王府可不是走这条道。”   “一路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欠你银子。”   听着外头的惨音,裴幼眠眨了眨圆溜溜的眸子。   宁虞闵这人甚是讨厌,可今晚,他辛辛苦苦还给她剥花生。   应当也不是坏的彻底。 第506章 成,你可真成   马车外,宁虞闵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劲的卖惨。   听得楚汐很想挑开布帘,大喊一句:你的腚!   让他冷静冷静。   裴书珩面色冷静,显然不虞到了极点,可这路不是裴府修的,哪能赶人。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扎着两个可爱小揪揪的裴幼眠。揉了揉眉心。   宁虞闵……还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男子伸手,端起茶盏,给楚汐倒了杯热水。   “那便多谢世子出马护送了。”   人是为了撩姑娘,到你嘴里却是变了味。成了保镖暗卫。   楚汐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她已经能想到宁虞闵气的磨牙,却不敢得罪裴书珩的嘴脸了。   真是……舒坦。   宁虞闵真想用拳头说话,可为了娶人家妹妹,还能怎么办?忍气吞声呗。   毕竟若裴书珩不乐意,就算禹帝同意,这事想来也难办。   他哈了哈手,这会儿天已大暗,街上无人,马车前脚挂着两盏灯笼,发着微弱的光。   阿肆骑的颇慢。   宁虞闵忍不住又大了一个喷嚏。   心里骂着裴书珩黑心肝,面上却不敢露丝毫愤怒。   “你我兄弟,应该的。”   裴书珩:“……”呵!   等马车慢悠悠在裴府门前停下,宁虞闵已经冻成一根棍子了。   他翻身下马,抖着身子走上前,看着裴书珩顾妻顾妹的正要步入裴府的门槛。   他下意识就要走上前。   裴书珩脚步一顿,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道:“天色已晚,就不留世子喝茶了。”   宁虞闵:!!!成,你可真成。   他努力让自己露出一抹微笑:“没事,本世子也该回去了。”   说着,又打了个一个喷嚏。   他目睹裴幼眠被楚汐牵着入了门。   紧接着,视若无睹般,小厮关了裴府的大门。   像是防贼似的。   宁虞闵没好气的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真是倒霉,如今大舅子不待见他,幼眠甚至见着他就跑。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还真是惨。   今天的夜格外凄凉。   小公举很悲哀。   正要孤零零回去,却听一声沉重的开门声。   他刚回头,就见圆滚滚的小姑娘,娇憨的朝他奔来在。   许是跑的急,裴幼眠带着些许小喘。   她撅着嘴,把手里的暖炉递到宁虞闵眼前。   一字一字道:“生病了得吃药,可苦了。”   “你回去吧,这天太冷啦。”   宁虞闵始料未及,看着裴幼眠,竟一时片刻说不出话来。   裴幼眠说完这句话,和来时那边,又奔着回府。   怀里的暖炉烫手的很,宁虞闵怔怔的看着那圆滚滚的女子消失拐角处。   他可是想着把她拐走,偏生这姑娘还眼巴巴的给他送温暖。   宁虞闵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来这么一出,让他更不想收手了。   像来桀骜不驯的人,这会儿垂目,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就是她了。   ——   楚汐这几日吃的都是拂冬花尽心思熬的滋补的吃食。   她胃口不好,拂冬更是做了开胃的蜜饯。   连续养了好多天,楚汐也觉得身子没有以往的轻飘。   不过,咳血的频率却不曾低过。   裴书珩这些日子的气压越来越低,在两级临界点中徘徊。   日日催促寻找鬼清子的下落。可对方的足迹却是戛然而止,再无轨迹。   不过这些日子,楚汐气色也好了不少。   天上的肉也慢慢回来了。   就给她一种感觉,她好像不用走了。   眼瞧着郡主和亲的日子即将到来。   要不是镇国公那边虎视眈眈,楚汐还真想带着裴幼眠去街上看看。   番国王子想利用顾晚棠,报复三皇子党派,这事没成,想来他比谁都抓狂,可到底为了两国明面上的邦交,定下的亲事无法推脱。   以往他想和钰旭尧合作,人家看不上他,如今见他坐上了王子之位,日后能继承大统,就屁颠屁颠想要他的势力?   做梦呢?   番国王子是个记仇的,当下直接投靠了钰旭桀。   跟着钰旭尧捞不到好处,没准那厮同镇国公狮子大开口还想着吞并他番国。   还不如依靠这看着傻兮兮的钰旭桀。   搏上一搏。   毕竟钰旭桀手下的祁墨看着还挺靠谱。   说只要他借兵援助,番国若不生出旁的心思,只要钰国一日在,便一日护着,永结邦交。   还挺吸引人。   ——   听说成亲那时会游街,番国的衣裳风情万种,那迎亲的侍女个个出挑,深目高鼻。   楚汐表示想要一件。   她很想去看看,可裴书珩千叮咛万嘱咐,因着禹帝身子变差,他已经召回所有御林军,彻查这事。   钰旭尧恐节外生枝,想来这几日就会有所动作。   让她万不可出门。   裴书珩想陪她,可这几日,钰旭桀那边的事也是多的祁墨和魏恪忙不过来。   听说魏恪发了好几通脾气说不想管了,裴书珩这才迟迟出了门。   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楚汐见他眼下都是青色,不忍心道:“若是晚了,你就在那儿写着,免了来回路程还能多休息休息。”   却次次遭拒绝:“无碍。”   裴书珩一日不见她,就心生不安,即便楚汐这些日子调理的很好。   这件事上男人倔的很。   其实,楚汐还挺想让他出去的,每每当着裴书珩的面疼的话都说不上一句亦或是吐血时,她都怕看到男人的无措。   裴书珩只要一出门,裴幼眠就会拉着六娘带着拂冬和云坠,来她院子闲谈。   有六娘在,话题就没少过。   就连新来的柳月都能和六娘打成一片。   “武东街那崔娘子,昨儿夜里发动,听说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   柳月:“哇。”   “武西街那五十多岁的王大娘今早跨着篮子去买菜,身后痞子见她穿着不俗,身子苗条。追上去一阵调戏。”   柳月:“哇!!!”   六娘爱极了这样的神情,让她的存在多了意义。   楚汐若有所思。总觉得这身子除了咳血旁的好的有些莫名其妙。   拂冬的药膳也许是有一定的作用,可一切都是在吃了烧饼后……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   “六娘,你前些日子给我吃的烧饼可还有?”   六娘努嘴:“没了,那卖烧饼的汉子前些日子娘子和人跑了,也就关了门,铺子都没开了。”   柳月:“哇!!!”   楚汐:“……” 第507章 就……凑不要脸   楚府。   楚依依从外头回来,想着大计,这些日子都睡不好一个安慰觉。   她不好过,楚汐凭什么好过。   何况楚汐本该死。   面纱下的嘴角上扬,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女子一身素雅的衣裙,发上的头饰也素雅至极点。   这些日子,只要一闭眼,就是盒子里血淋淋的人头,再有的,便是裴书珩人前装得极度温润的脸。   两两不时在脑中回放着,她已经许久不曾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她脚步轻松往自个儿院子走去,却被早早等着的章玥堵了个正着。   章玥上下扫视她一眼,面上的嫌弃不加掩饰。   她冷嘲热讽:“打扮成这等模样,你这是出门给谁看呢?”   楚依依嘴角笑意散去,和章玥对视几秒,这才缓缓的福了福身子。   “请夫人安。”   章玥看见楚依依就烦,能安才怪。   “你不喜我,我也不喜你,就甭在这儿惺惺作态了。”   章玥自听章烨和楚汐的话,这些日子就没怎么出门。   “楚依依,你的亲事,你爹已经给你定下了,你再不喜,也得上花轿嫁人。”   “从今日起,你在屋里好好绣嫁衣,若你听话,嫁妆我也不会少了,让你嫁过去难看。给你一份体面。”   章玥留下这句话,再也不想看楚依依一眼,带着身后的婆子离去。   她能给楚依依体面,但也要看她有没有资格拿。   要不是怕楚依依坏了事,日日跑出去的消息让对方知晓,若一个反悔,好好的亲事作罢,楚依依还得留在府上,想想都烦。   早嫁早完事。   楚依依随意的又福了福身子,目送章玥走远。   出府?   她要做的都做完了,就等着楚汐遭殃。   就等着消息,她还需出什么门?   至于嫁妆和婚事?   她可不稀罕。   楚依依想到章玥适才高高在上,仿若施舍般的语气,冷冷的笑了笑。   笑吧,总有哭的时候。   ——   裴书珩今日回来的很早,还不忘顺道在街上买了楚汐昨夜随口说了一声的糖炒栗子。   楚汐看着他怀里的那两袋纸糊包装的栗子,不由笑弯了眼。   还有什么比大冬天吃栗子让人快乐的吗!!!   裴幼眠快她一步,蹦蹦跳跳取走了一包,眉眼弯弯,娇憨的笑了笑,嗓音软糯,听着人想要去捏捏她婴儿肥的脸。   “多谢兄长,兄长最好了。”   裴书珩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忘叮嘱:“少吃些,不久后就用晚膳了。”   话毕,这才看向懒懒靠在柱子上的女子。   他提步上前,把另一袋交到楚汐手上。   楚汐挑挑眉,正想让裴书珩给她剥!!!   转眼一想,小丫头这么有礼貌,她也该学学。可不能差了。   女子肤如凝脂,瑰姿艳逸,当下娇笑吟吟。   “多谢相公,相公最好了。”   裴书珩睨她一眼。   “继续夸。”   楚汐:“……”   就……凑不要脸。   ——   楚汐这些日子很是留意六娘,可见六娘没心没肺整日嘻嘻哈哈的,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划过。终于到了吴令毓成亲的日子。   楚汐嘴里没说什么,可也在裴书珩愈发的早出晚归里知道,钰旭尧按耐不住了。   禹帝私下彻查身子一事,若是发现是他,定然吃不了兜着走,这个浪尖上,已然没了退路。   即便,他也压根不需要退路。   于钰旭尧而言,成败在此一举。   借着吴令毓和亲,宫中降低戒备时,总算伸出了魔爪。   ——   良辰吉时,黄道吉日。   两国和亲,可不是小事。即便番国势力弱,国土面积小。   以钰国的规矩,吴令毓是从皇宫出嫁的,后花轿绕着京城转了一圈。   引得看热闹的人纷纷从家中跑出来凑个热闹。   一路上撒着铜板,众人纷纷去捡。   人群拥挤,要不是有士兵拦着,势必造成马路的堵塞。   一群奇装异服的女子,跟在花轿后面,把人迷的挪不开眼。   锣鼓喧天盖过了周遭的说话声。   有人挤不进去人群,却不曾渐少八卦。   “总算是和亲了,我听闻群主压根不想嫁,好几次寻死,都被拦了下来。啧啧啧。”   “可不是吗,番国遥远,我看她这辈子没准都回不了京城。”   “我听说番国的男人,个个虎背熊腰,哪有我们钰国的男儿俊朗,要我是郡主,我也不想活。”   ——   镇国公府   镇国公夫人捏着帕子在哭,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疼她疼谁?   吴令毓上花轿前那个冷漠的眼神,如一根刺堵在她心口,一想就泛疼。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何尝舍得?   女儿这些日子,谁也不见,应当是恨她的。   可作为儿女,为父亲平步青云不应该吗?也就全了这么多年长辈对她的疼爱。   她哭的像个泪人儿,泪眼婆娑间,见吴巍一脸严肃,换了身官服,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外去。   她知道吴巍的打算,小不忍则乱大谋。吴巍用女儿在给钰旭桀铺路。   她也知道,吴巍存了谋反的心思,就在今日。他入皇宫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镇国公夫人颠颠撞撞上前:“老爷,这事若成了,可否让我的毓儿回来?”   吴巍嫌她碍事,当下一脚踹来。他还想着让吴令毓稳定番国王子呢,冷冷道:“妇人之见。”   ——   裴书珩出门时,府内的暗卫,派去一半去楚府保护。   花轿一路敲锣打鼓,经过裴府时,裴幼眠正抱着白团,眼巴巴往外张望。   这些日子拘着她,看着样子是憋坏了。   “嫂嫂,我想……”   “不,你不想。”楚汐打断她的话。   说着,她看了眼热闹非凡的人群,收回目光,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兵涌动。谁知道下一秒的会发生什么。   想来贵公公已经动手了吧。   不久后,宫内必然传出噩耗,在禹帝倒下之际,钰旭尧带兵围剿整个皇宫以保护禹帝,彻查逆贼为由,以下犯上。   楚汐正想着,也知外头不安全。   “好了,看也看了,不准在门口看着了,回去。”   说着,她拉过裴幼眠的手,带着她往回走。   可白团也不知怎么了,被人群的嘈杂声受了惊吓,一提腿,从裴幼眠怀里跳下。撒腿往外跑。   裴幼眠愣了几秒,睁开楚汐的手,连忙提步去追。 第508章 兵荒马乱   变故发生的太快,楚汐始料未及。   眼见着花轿走远,人群虽说也有纷纷散开,可密密麻麻的人头堵在一起。裴幼眠的影儿一下子消失在视野里。   楚汐徒然一惊。   拂冬武功再好,可人群攘攘,挤进人群,也被推搡的没了方向。   楚汐眼皮子总在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且不说京城人贩子居多,小丫头又生的娇憨可爱,就怕有人为了乱今日之乱,万不能出了意外。   楚汐知道,不久后,钰旭尧便会气势汹汹带着暗自养着的士兵攻进朱门皇宫,此举势必会引起人群大乱和路人恐慌。   她不敢再想,若有人盯着裴府的动静别有居心又会如何。   楚汐不由得迈开腿。   “夫人,让暗卫去寻,可别姑娘没寻到,您却丢了。”胳膊被人攥住,说话的是六娘。   楚汐被她这么一提醒,一个激灵,却依旧心急如焚。   暗卫纷纷出动,只留有两名时刻跟在楚汐身后,不会武功的女眷,都让她留在府内。旁的都去寻了裴幼眠。   楚汐急火攻心,当下心口隐隐作痛,她只能焦急的望着人群。   明明急,可六娘说的再对不过。她不能再添乱了。   可有些时候,最担心的事仍旧发生了。   就在这时,皇宫内传来几道丧钟。   一下一下,敲击着人心。   楚汐身子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禹帝这时候驾崩了。   欢欢喜喜的人群倏然一静。   众人面带惶恐。就在这时,黑压压的军队气魄山河的在胥御的带领下,直逼皇宫。   所到之处,人群如惊弓之鸟,你推我赶间,彻底乱了。   “幼眠。”楚汐只能破音去喊。   回应她的事胥御为了壮大气势随意射杀而软的趴下的人。   马蹄碾过对方的身子,换来一地的鲜血。   惊叫声,哭啼声,应接不暇。   暗卫到现在还没有把人找回来。   楚汐浑身都在发冷。哪儿还顾及的上其他,甚至一下子没了理智。   徒然,眼前一亮,右前方一抹红色发带异常显眼,与今早她给裴幼眠亲手绑上去的甚是相似。   身子的本能让她下意识追过去。   她扯开人群,依稀听到身后落儿撕裂的唤她:“主子。”   六娘瞳孔聚缩,手疾眼快拉住几个要追着出去的丫鬟。   她看着楚汐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言。   是福不是祸,终究是祸躲不过。   一切果然是天意。   楚汐眼前都是叠音,呼吸一下子比一下子急促,身后的暗卫,死死跟着。   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胥御带着这批军队,乌泱泱的走远。   暗卫还来不及松口气,偏生这会儿,四处涌出来一群黑衣人,手提弯刀。   楚汐眼底充血,她脚步艰难,浑身都在颤,生怕在地上看见小丫头。   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腥味。   她还记得头一次见裴幼眠时,她晃着脚丫,不谙世事,眸子蹭亮却又怯懦的看着她。   那里面有光。   她指着那个财源滚滚大花瓶,羞涩的问她把这当见面礼送给嫂嫂好不好。   这批黑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锁定目标,直往楚汐这个方向砍,对方功夫并不差,楚汐身侧的暗卫再有能耐,也无法以二抵十。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下,另一批暗卫终于找回吓得眸中没有焦距的裴幼眠。   他们的加入,很快降住那一批黑衣人。   楚汐看见小丫头,整个人放松还下来,凝固点血液开始流通,一把把人抱住。   裴幼眠哪儿见过这种场面,这会儿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汐领着她回去,胸口传来的痛意,一阵更甚一阵。却是虚弱的安抚她:“莫怕啊。”   眼看着虚惊一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无没发现,倒在地上被暗卫处置原以为没有生气的黑衣人,手指动了动。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楚汐下意识把裴幼眠护在怀里。   紧接着,比心口处还疼的痛意从腰处散开,蔓延。   她再也撑不下,软软倒下。   她依稀听见所有人的惊呼,还有裴幼眠吓得说不出话,眼中的泪滚烫的砸了她一脸。   楚汐想要伸手,告诉她别怕。   却不想都没有机会告诉这丫头那花瓶其实很丑,都没有机会。   ——   章烨在听到丧钟时,就在宫外徘徊。   听见动静,连忙躲匿于暗处,看着胥御驾着一匹匀称高大,毛色油亮的马,身后万千铁骑。   他看到胥御就想把这人挫骨扬灰。   娘的,糟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他家棠棠。   要不是胥御,他用得着日日以信遥寄相思?   顾晚棠离开京城,也有段时日了,章烨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胥御的人,很快把宫门口的官兵压制。   就这样,拿着发亮的刀和剑闯了进去。   章烨知道,很快,就有一处老鼠抓猫的游戏。   他施施然一笑,既然有人送死,他就帮着推他一把。   乘着兵荒马乱,他混了进去。   凭着不久前祁墨那里看的地宫图,摸索着来到放着禹帝水晶棺的宫殿院落。   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不如浇上一把火吧。   ——   郡主和亲,众官员举杯同庆。眼瞧着宫里还会举办一场宫宴,可哪儿想到禹帝前一秒还与人谈笑风生,下一秒便不省人事。   禹帝驾崩,皇宫乱成一锅粥。   宁王眼圈带红,只觉得不对劲,好好的人怎会说没就没了?当下下令人彻查。   一片哀悼声,伴着宫妃的哭啼。   “三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心惶惶之际,钰旭尧直接下令把各位大人扣押一处。   钰旭尧一身墨色衣袍,负手而立,边上的士兵为他所用。   他眼角带红:“父皇无故亡逝,实属哀痛。在座的都有嫌疑,各位大人莫慌,兹事体大,皇子必定要彻查此事,还父皇一个公道。”   “得罪诸位了。”说着,他向身后的侍卫行了一个眼色。   薛大将军不干了。   当下几个快步折了一位士兵的手。   伴随着哀嚎声,他冷冷的看着钰旭尧。恨不得折的是对方的脑袋。 第509章 篡位——你的人也不过如此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老子还说这件事与你逃不开关系。”   “钰旭尧,我看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钰旭尧却是不慌不忙:“薛大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和亲一事的秩序父皇交于我的全权负责。因此,的确发生这种事与我逃不开干系,涉事者我绝不姑息,待这事过去,我自会领罚。”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算有见长。   薛大将军气的手在抖。   钰旭尧说的好听,可这若是乘着这件事,想要坐上那位置……,那还不得上天了。   他正要破口大骂,可要抬起的手腕却被裴书珩制止。   他疑惑看向一身官服,萧萧肃肃的男子,动了动唇,随即化为无声。   镇国公见人群面面相觑。场面被控制住,面色也轻松了不少。   他慢悠悠上前:“三皇子行事周到,皇上驾崩,和亲一时乃两国大事,万不可因此而断,且,朝廷事务繁琐,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子泛泛平庸。”   他说到这里,直接无视所有人,理了理官服,直接跪下。   “臣愿三皇子执掌龙印,待皇上后事料理毕,为钰国之新皇。”   三皇子党派的见此,一个接着一个跪下。   殿内传来一声又一声恭敬的:“臣附议”   胥御来时,把皇宫各处早已控制住,包括京城各个角落,都让士兵看守。保证万无一失。   他跟着跪倒在地。   “三皇子切莫推辞,如今除了您,还有谁能继承大统。”   宁王就算再愚钝,也猜出了今日之事,和钰旭尧脱不开干系。   他指着钰旭尧,高声呵斥:“钰旭尧,他是你父皇!”   篡位就篡位,何必装模作样来这一套。   议事大殿内,   宁王大斥钰旭尧。   就在这时,有小厮打扮的奴才,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身的血,脸上血迹斑斑。   他捂着受伤的腹部,无力跪倒地上。   是宁王的贴身奴才。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道:“主子,整个京城都是三皇子的兵。皇宫也被包围了。”   说着,喘了口气:“三皇子纵火,灵堂大火蔓延。”他还要在说什么,却彻底没了生息。   这一路过来,街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众人躲命还来不及,哪儿顾得上去救火。   如此烧下去,还能剩什么?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气。   隐隐听着外头,刀剑相撞的嘈杂声。宫内的士兵和胥御的人一番厮杀。   宫女,宫妃,公公的尖叫声声入耳。   宁王还没从兄长死的哀痛中回神,听到这里,就要冲过去,问问钰旭尧有没有心。   弑父?他也做得出来?   他下意识要跑去灵堂,却被钰旭尧拦了下来。   纵火?这事可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到底是生父若死了还没一个体面,再者,这对继位并无好处,钰旭尧刚要吩咐人去救火。   可没等他有动作,就有人的快他一步。   众摇摆不定的官员认清局面后,为了保住性命和官职,跪下臣服。   “臣附议。”   有一就有二。   没一会儿,整个殿内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跪了下去。   钰旭尧乐了,这火烧的妙啊。   薛大将军大骂:“你这毛头小子,我呸,如此心狠手辣之辈做君主?我第一个不答应。”   “吴巍,你还要不要脸?出卖女儿为了今日这一出。”   “放火?畜生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   畜生章烨看着火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纵火自然是那几位的计划,他得巧知道,便自告奋勇的来了。   他啧啧一声:“怎么还不来,墨迹死了。”   这么阴损的手段!他喜欢。   钰旭桀在最后关头救下水晶棺,又给钰旭尧等人定下罪名,尤其是胥御推向无尽深渊。   只是可惜喽,这皇帝说没就没了。   ——   这边薛大将军要上前揍人。   可寡不敌众,很快,被十几名练家子暗卫降服住。   他气红了脸,大骂:“一群狗娘养的。”   裴书珩看了眼钰旭桀,对方没说话,也没动静,他算着时辰,倒也不急。   慢慢来,总归不急着收网。   可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   他蹙了蹙眉。   钰旭桀边上是懒懒打着哈气,靠在柱子上闭眼假寐的宁虞闵。   不曾表态的恭亲王,也小幅度上前一步。   他上下扫了眼玩着玉扳指,眉飞色舞的钰旭尧,冷冷一笑。   “好手段。”   甚至直呼其名:“钰旭尧,想要那位子?一没陛下诏书,二你无任何功绩,你凭什么肖想?”   说着,他看了眼边上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投靠钰旭尧的人。   “睁大你们的眼睛瞧瞧,如此之人,若做了君主,我看整个天下要改姓吴了吧,镇国公,你说是吗?”   钰旭尧想到这几个人不会答应,却不曾他们反应如此激烈。   镇国公缓缓站直身子,与恭亲王对视。   “那你说,除了三皇子还有谁,能有资格胜任?”   说着他指了指钰旭桀。   “他能吗?可笑。”   胥御跟着站直身子。   语气带着威胁:“都这个局面了,若是聪明的早就知道该如何抉择。”   说着,他哼了哼。   “皇上亡故不久,我们实在不想当着他的灵堂见血。诸位还是掂量掂量。”   宁虞闵听到这话,阴阳怪气的笑了笑。   只见他抬起高贵的爪子,随意的拍了拍。   “不错不错。”   他依旧还是老样子,不嫌事大。   随后他斜睨胥御一眼。   “喂,老东西,你一大把年纪了吧。”   “都一步踏进棺材了,还在本世子面前大放厥词。”   说着,他有施舍般看向镇国公,灵光一闪:“我皇伯伯生前,待你可不薄,眼瞧着,你比那老东西还老,想来没准哪一日就翘了辫子,不若这次陪着我皇伯伯一块去吧,两人也算有个伴。”   这话一出,胥御身后的人全部拔起了刀。   看着就要将宁虞闵就地正法。   宁虞闵乐了,又忍不住拍了拍爪子。   “再来一次,适才不整齐。”   说着,埋怨的看着钰旭尧。   “我说三表兄,你这些兵也不过如此啊。”   气氛随着这句话,僵到了极点。   硝烟味,一触即发。 第510章 连根拔起——烧毁圣旨   镇国公从不把宁虞闵放在眼里,何况禹帝一死,宁虞闵无人庇护,捏死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神情悠闲,也不说去救火,反倒高高在上的看着裴书珩。   “我向来爱才,裴书珩,你若此刻向我低头,先皇能给你的,三皇子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裴书珩压下心里的那份莫名怪异感。   男子身姿挺拔,面色淡淡,仿若镇国公把刀抵在他脖间,都不能让他改变心意。   男子薄唇启动,嗓音带着冷意:“钰国律令——谋朝篡位乃死罪,纵火皇宫对先帝遗体不敬者,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三皇子好大的威风,一路赶来罔顾人民,天理难容。”   说着,他轻蔑的笑了笑。   随后姿态规范,却又比旁人多了份从容。跪倒钰旭桀跟前。   “请二皇子处置逆贼。让先帝得以瞑目。”   宁虞闵挑了挑眉,懒懒打了个哈气,提步上前,在裴书珩一侧跪下。   “请二皇子处置逆贼。让先帝得以瞑目。”   他的态度就代表着被气的不省人事晕过去宁王和整个宁王府的态度。   恭亲王早就是钰旭桀的人了。   当下跟着跪下:“请二皇子处置逆贼。让先帝得以瞑目。”   二皇子党派的人,纷纷跪下,他们人虽少,气势却比钰旭尧那边的足。   齐声道:“请二皇子处置逆贼,让先帝得以瞑目。”   回音在大殿中一遍遍的回荡。   局势一下子搬了回来。   被压制住的薛大将军,傻眼了。   这?啥玩意?   就很迷茫。   钰旭尧看到这一幕,气笑了。   他真要说几句话嘲讽这些人的不自量力。   求钰旭桀?那人还能有什么本事不成。   就在此刻,殿门被重重推开。   “砰”的一声,砸在所有人都心里。   紧接着,有人被扔了过来,身子在空中抛出一抹好看的抛物线。   随后重重的砸在钰旭尧脚前。   对方受重创,还没说一句话,嘴角就溢出血来,晕死过去。   镇国公面色大变。   这是他的人。是整个兵队的副将。   短短一瞬间,钰旭尧的人很快被制服。包括适才投靠他们站对的官员。   倒戈钰旭尧的官,钰旭桀是不会要的。   这也是他一拖再拖的原因。   祁墨带兵前来,一切来了个大反转。   他双膝跪地,恭敬道:“回二皇子,灵堂的火已熄灭,三皇子的人全部围剿。”   胥御,镇国公,钰旭尧不可置信,如丧家之犬般,哪儿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原本的胜券在握,在此刻成了笑话。   钰旭尧恨恨的盯着钰旭桀,所有的梦被这人彻底打碎:“原来,这么多年,你竟都是装的?”   镇国公像是被喂了哑药,连声儿都发不出。   他谋划多年,竟然输的一败涂地。   钰旭桀淡漠的摆了摆手,让官员起身,这才慢悠悠走到被侍卫压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钰旭尧跟前。   “让你失望了。”   说着,他站直身子。   嗓音轻却极有威严。   “压下去,凌迟处死。”   ——   罪不急家眷,旁的一并贬为庶民。   淑贵妃打入冷宫。   那些追随钰旭尧的官员,贬为庶民,判流徙千里。   钰旭桀下令,涉事子孙不得科举。处理完这些,他才带头去灵堂祭奠。   贵公公见情况不妙,早以服毒自尽。   许是这是心中有愧,为不下地狱,死前,他取出禹帝昨夜斟酌许久的圣旨,托人送到宁虞闵手上。   ——   宁虞闵收到圣旨时,很是惊诧。对这件事,他到底感情复杂,无法言明。   禹帝这人,说爱,爱不起,说恨,倒也没达到那个地步。   他静默退下,在无人之处打开圣旨。   是赐婚。   他眸光动了动,紧紧捏住。   随后叹了口气。   原以为无望,如今到手了,却是无端的惆怅。   禹帝赐婚,多半是为了稳固权力,但到底还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他闭了闭眼,到底还是有一丝难过的。   不过,罪有应得不是吗。   他调查了,魏恪的马失控乃钰旭尧所为。   这事禹帝知道,却是没有加以阻拦。   钰旭尧就是借着禹帝不喜魏恪小小年纪撑起门楣,恐之成为一大隐患这一点,所以在禹帝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宁虞闵有些心烦。   他又想起裴幼眠圆滚滚的身子,朝他吃力奔来的那一刻。   用先帝圣旨讨媳妇,是不是太孬了些。   他提起这沉甸甸的圣旨,寻到了百无聊赖花园蹲着的章烨。   “你怎么还在这?”   章烨:“这不是没有亲眼看胥御那老东西死,我不放心。”   看了,又觉得那画面有点恶心,恶心的他走不动道。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玩意儿?”章烨反问。   宁虞闵没说话,却是下定了决心:“有火折子吗?”   章烨怎会没有,今日他可还做足了准备。   毕竟他是出息到在宫里放火的史上第一人。   火折子刚取出来,就被宁虞闵夺了去。   宁虞闵还挺舍不得,但是还是亲眼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裴家女婿的身份,还是自己争取吧。   ——   等楚汐的事传到众人耳里,已然是半个时辰后。   刚开始裴府的人传不进来消息,也是好一番折腾,这才传递进来。   裴书珩哪儿还有适才的冷静。面色煞白,慌里慌张,全身寒的他没有知觉。   街上的尸体早就拖走,街上萧条瑟瑟。   男人面色可怖看见裴府门口那滩血迹时,险些站不住。他狼狈的朝墨漪院跑去。跑的过急,踩到了衣摆,整个人往前扑去。   重重摔倒地上,乌纱帽随之滚落,他什么也顾不得的起身继续跑。   院内传来丫鬟的哭声。   章烨落后一步。   可来到墨漪院时,竟然没有勇气往前迈一步。   他蹲下身子,缩在角落。不知改如何是好。   落儿满脸泪痕,拂冬进去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这事,我姑姑知道吗?”章烨哑着嗓音问。   落儿抽气,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柳月反倒成了最镇定的人,他替落儿回复。   “怕夫人有一个不好,小的们不敢耽搁连忙通知了,想来是在来的路上。” 第511章 你比我,还没心   拂冬好不容易止了血,可女子的呼吸却是一声低过一声。如何也不见醒。   她一次又一次的把脉,脉象却是越来越薄弱。   向来在医术上有造诣的她,这会儿面色凝重,就连额间都冒起了密密的汗。   “咯吱”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裴书珩所到之处带来一阵寒风。   他无视屋内所有的人,脚步发软,面色冷峻。   在傻愣愣还没从变故中回神的裴幼眠身侧通过时,他步子一顿。   留下几个字。   “外头跪着。”   这是裴书珩第一次罚她。   裴幼眠焦急的看着床上脸色白的难看的楚汐,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连忙听令,也不反驳。   她素来怕冷,这会儿跪倒地上却无半点怨言。   拂冬默默的让出位子,可见她束手无策。   裴书珩指尖泛白,嗓音沙哑,吐出两个字:“出去。”   楚汐不知道睡了多久,身子轻飘飘的,不受控制。   依稀间,她听到有人在念着她的名字,不厌其烦。   “楚汐,楚汐。”   好吵。   可嗓音有好生熟悉,仿若在哪儿听过。   ——   楚府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彻底的翻了天。   人仰马翻,不过如此。   章玥受不了刺激,直接晕厥。   楚赫原先捧着的上好甜白瓷茶盏,也被砸的稀吧碎。   他急急起身,压根顾不得滚烫热水洒在身上烫出泡来。   他身子踉跄,上前护住章玥。很是失态的大喊:“备车。”   就在两人得到消息时,楚依依那儿也得了信。   她这会儿不曾带面纱,那道伤痕有些丑陋。   她对着铜镜上有着残缺模样的自己,有些癫狂的笑开。   她这反应,吓得一旁的下人,不由得连连后退。   不过,她很快收下笑容。   指尖捏着象牙白梳子。有些恨,又带着无端的疑问疯狂:“怎么没直接死呢?”   她好不容易花钱买通的人,怎么没把刀子捅的再深些?   真是……不甘心呢。   朱婆子是她心腹,听到这句话时后都心惊一二。   楚依依中这些日子出门,都避着她们,她不知楚汐一事,和楚依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下急匆匆阖上屋门。   “姑娘,这种话可不得胡说,若是被老爷夫人听见了,那可就完了,眼见着姑娘您婚期定下,老奴打听过了,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归宿,您也算苦尽甘来,可不能因着大姑娘的事,一吐而快受到拖累。”   楚依依轻轻的给自己梳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至腰间。她眼里滑过算计。   她知道裴书珩的手段。   只恨,没有让楚汐一刀毙命。   这京城,她不能再呆了。   ——   六娘出了府,全府上下皆在担忧楚汐,她出了门也无人发觉。   街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不舒服的蹙了蹙眉,不曾耽搁,直往静山寺。   还不容易赶到山脚,她望了眼陡峭的山峰,手心攥了攥。   上回来此是多少年之前了?   实在是数不清了。   她沉沉的呼了口气。   直往半山腰的那片枫叶林,叶子早已落光,哪还有记忆里的那片火红。   一阵寒风袭来,卷起地上的叶子。淅漓涮啦发出声响。   她提步在其中一株停下,细细端详,她还记得有人握着她的手,一撇一捺的刻着两人的名字。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痕迹也随着时间的齿轮而逐渐消退。   就连人也被她搁浅。   “你总算肯来见我了。”有人在身后出声。   六娘听着声音,无所谓的回头,看向来人。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嘲讽:“我可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静安大师沉默良久。   他笑的有些僵硬。   “我知道,你是为了裴夫人。”   六娘知道楚汐那边无法耽搁,她看着物是人非的人,有些讽刺。   “静安,我要你身上的还魂丹。这是你欠我的,也本该是我的。”   静安知道,他做不了真正的和尚,他无法断情绝爱,可命运戏耍如此,谁也做不了主。   在得知楚汐出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瑶娘会来。   他期待过,不安过。   却不想瑶娘比他洒脱。   他也早有准备,从怀里取出六娘想要的。   他有些干涩道:“如此也算物归原主了。”   六娘身份与旁人不同,她打小泡着药浴,脱胎换骨百毒不侵。   还魂丹是数百种珍稀药为引,加之她的心头血,才得以制成。   他赠玉佩以寄爱慕,瑶娘以之为女儿情长。   静安不再去想这些年来的物是人非。   “你应当知晓,裴夫人不同于常人,就算华佗在世,也无法拯救,这还魂丹,对她也无用。”   六娘当然知道。   她从第一眼看见楚汐就知道了她的不同。   东西到手,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静安面前久留。   当下转身就要走。   静安看着女子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可话到嘴里,再也说不出其他。   承认吧,他早已没有资格。   如今只能贪婪的看着六娘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不见。   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来到那株枫叶上站定。   他还记得那年瑶娘一袭精致的蝶花长裙飘飘逸逸,笑容温婉可人。   “你真的要娶我?那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他带着她一起来静山寺,在佛祖面前许愿。少年爱慕的笑着:“除夕一过,我就向爹娘提这事,你等我娶你入门。”   他握着女子的手,郑重的在树上刻着字。   “瑶娘,以此枫叶树为证,我若负你,不得好死。”   他到底没有不得好死,只不过活的行尸走肉,麻痹而无望。   爹娘嫌弃瑶娘举目无亲,没有长辈没有亲眷。   家中强势给他定了一桩婚事,长辈以死相逼。   于是,他成亲了。   新妇不得他所喜,郁郁寡欢,一年后便去了。   爹娘也纷纷离世。   他处理好一切,想要去找瑶娘时,瑶娘也有了旁的归宿。   是啊,是他亲手把人推开,违背诺言在先。   等所有的一切覆水难收,再也不可挽救时,他只能选择来此,守护这片枫叶林。   却不想,枫叶上什么都没了。   静安叹了口气,触上枝干:“你比我,还没心。” 第512章 裴书珩,我没事啊   六娘带着还魂丹回去,她知道,楚汐吃了,也撑不了几天。   魂魄不属于身体,到底是没有用的。   可只有这样,那把她捡起收了许久的匕首才能真正派上作用。   楚汐若就这么死了,那便是魂飞魄散,可若借匕首佛光之力没准还能让她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去。   ——   墨漪院   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唇角没有血色,她静静的躺着,像个瓷娃娃般没有丝毫反应。   章玥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哭了,可又怕扰了楚汐的清静,死命用帕子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   裴书珩坐在榻前,轻柔的用湿帕给女子润了润唇。   楚赫眼角湿润,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怪罪之言却在看见屋外跪着的小小人儿时,堵在喉咙处发不出声。   就在此刻,宁虞闵破门而入,提着一身轻便服饰的女子,扔了进来。   楚赫看清地上的人,脸色又是一变。   宁虞闵一般不打女人,可不代表他不会动手。   他和章烨,裴书珩不同,那两人一听楚汐出了事,彻底慌了神个,哪里还会去想旁的。   那会儿胥御都带人从裴幼过去离去,怎么会好端端的来了杀手。   这是谁的手笔?   裴府暗卫早把幸存的杀手关押于一出,一番严刑拷打,还有什么撬不开?   他宝贝媳妇还在外头跪着呢,再说,楚汐这人吧,虽可恨,但也是快人快语之辈。   楚依依这种毒妇,想跑?做梦呢?   “楚二姑娘,这是提着包袱想要去哪儿?怎么,凶手打算逃之夭夭了?”   他这一番话,彻底震惊全场。   章烨从外头跑进来,脸色骇人,就要一拳头挥过去。   “出去!”裴书珩视线不离楚汐,冷冷道。   他已经没有心思处置人了。   把楚依依弄死又如何,楚汐还能醒来吗?   章烨直接把地上晕的七荤八素的人提起来,朝院外大步而走。   章玥没想到这事竟然和楚依依有关。   她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凭什么这般让一个庶女践踏?   她楚依依怎么敢?   她有如今的好日子,与楚汐脱不了干系,可她非但不感恩当下,却要她家娇娇的命。   章玥看到床上不曾有丁点儿反应的楚汐,直接快步追上。   等追到章烨时,已经出了墨漪院,她再也没有人前贵夫人的模样,直接凭着本能扯上楚依依的发。   “贱人。”   楚依依想到行踪败露,会被人找到,等待她的是炼狱,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是宁虞闵。   后悔吗?   没有。   她不嫌疼似的,低低笑开。   “我活的生不如死,楚汐与我作伴是极好的。”   她歇斯底里道:“她现在有的,都该是我的,她凭什么,活的那么好?”   “看到她那随时能死的样子,我可还真是畅快啊。”   章烨冷眼相看,他觉得楚依依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凭什么?   凭她是娇娇。   就该被捧在掌心疼的。   章玥浑身都在颤,她后悔了。   早知楚依依是个祸端,她就不该给她有见世的机会。就该听章老太爷的话,早早一碗堕胎药解决了。   偏偏快生孩子的她,一时心软。又怕遭来罪孽于腹中胎儿不利。   章烨见此,连忙扶住章玥的身子。惊慌道:“姑姑。”   章玥咬牙:“放心,娇娇还没醒,我不会倒下。”   楚赫追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是在不敢相信,楚依依会变成这个模样。   让人觉得陌生的同时,还面目可憎。   ——   楚汐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撬开了她的嘴,一颗丹药入口即化顺着喉咙往下滑。   紧接着是一股下坠重感,向她袭来,狠狠的把她轻飘飘的身子送到地面。   等她醒来,已然是夜里。外头黑的如浓稠的泼墨画,裴府处处点着灯,倒是通火灯明。   上下听不出声响,所有人都在等着墨漪院的动静。   裴幼眠通红着眸子跪在院前,想到嫂嫂是自己害的,她就喘不过气来。   章玥到底于心不忍,再者,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裴幼眠身上,楚依依这次是早有准备,就算楚汐不出门,那边也会想尽一切方法,趁着这种时机,偷溜进裴府。   那些人是专门的杀手,最是擅长这些。   她提过一次让裴幼眠起身,那丫头也是倔,说什么也不起来,保持这个姿势跪了整整四个时辰。   这么冷的天。   说到心疼,宁虞闵比谁都心疼,裴幼眠跪了多久,他就在旁陪了多久。   他想说,裴书珩是真的心狠,裴幼眠跪了这么久,竟然不闻不问。   可这种话,再看到裴书珩的崩溃时,他说不出口,他也不能擅自做主提着小姑娘让她起身。   ——   楚汐醒了,她吃力的抬起眼皮,第一眼瞧见眼底泛着血丝的裴书珩。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憔悴。   楚汐疼的说不出话来,她想要抚平男子眉间皱着的眉头,却提不上半点儿劲。   她的手被男子握住,力道不重不轻,对方不敢用力,却又怕她走。   裴书珩半垂着眸子,眼里翻涌着情绪,呼吸都困难。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助。   倏尔。   手掌下的手被白嫩的指尖轻轻挠了挠。   他浑身一震。   女子娇艳的面容这会儿蔫吧吧的,虚脱无力,却是极力的朝他绽开一抹笑。   像是告诉他:裴书珩,我没事啊。   ——   楚汐一醒,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每个人嘴里都带笑,可裴书珩笑不出来。   楚汐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章玥红肿着眼睛,给她捻了捻被子,让她多多休息,原先不放心想要亲自照顾,可一抬头看见姑爷。   什么话都卡在喉咙里。   裴书珩让阿肆送他们下去厢房休息,这才上前,手里端着厨房煮着的白粥。   他在床头坐下,怕扯到楚汐的伤口,也只是把她的枕头垫高些。   他没说话,只是吹了吹白勺,确保不烫这才凑到楚汐唇前。   楚汐看他这样,怪难受的,甚至觉得身上的痛楚减少。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话,可发出的嗓音却是嘶哑难听。   “我把你吓着了么?” 第513章 我要夫君亲亲我   裴书珩眸子阴沉沉的,听到这句话,捏着白勺的力道不由加紧。   这么多天的坚持,在六娘拿着还魂丹回来时时,所有的所有被碾成碎片。   他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应当要欢喜的不是吗。   可楚汐不属于这里,她撑不下去。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   他不想放她走。   楚汐见裴书珩情绪不对,当下蹙了蹙眉。   大佬这是吓坏了吧!   看看,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都是为了我!   腰窝处疼的厉害,女子额间冒着细细的汗,嗓音轻的不可闻。仿若风一吹就散。   她小小的撒了个谎。   “书珩,我没事啊。”   裴书珩喉结滚动,看着她这样,心一抽一抽的难受,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用上好蚕丝制成的一方白帕给女子擦了擦汗。   男人用鼻音在回:“嗯。”   楚汐知道他没信。   她疼的厉害,粥也喝不下,可见男人眸中的执拗和担忧,她强撑着喝了几口。   裴书珩见她什么也不抱怨,眼里的郁气更浓了。   对啊,抱怨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能替她疼。   他动了动干涸的唇,熄灭最近的那一盏灯。随后在一侧躺下,轻柔的拍着女子的背。   “睡吧,我在。”   楚汐的确累了。   她把脸往裴书珩身上埋,闻着男子身上熟悉的味道,有种踏实感,她攥着锦被的力道松了不少。   迷迷糊糊间,她忽然想到小丫头砸到自己脸上的眼泪。   她有些含糊,又有些吃力:“幼眠呢?”   裴书珩沉默。   楚汐费力的睁眼,提起些许精神,从男人的反应里,她琢磨出那么些意思。   “你罚她了?”   裴书珩轻拍女子背的动作一顿。低着嗓音道:“她不懂事。”   楚汐低垂着眼睑:“别罚她了,她今日定然吓着了。”   裴书珩睫毛颤了颤。嗓音愈发的低。   “好。”   说着,他闭了闭眼。   “楚汐,其实我也吓坏了。”   ——   楚汐受伤的事传了出去,韩知艺等人要进府探望也让裴书珩给请了回去。   章玥爱女心切,见楚汐次日醒来,精神了不少,反倒安慰的哄着她。   因着楚依依的事,她昨夜和楚赫大吵了一架。说是吵架,实则全程都是她在骂,楚赫等着她发完这顿气。   “小贱人可真是你的好女儿,亏的你忙前忙后给她相看婚事,要不是我家娇娇福大命大,还得栽她手里了。”   楚赫也难受,说他狠心也罢,楚依依和楚汐相比,哪个分量重他掂量的起。   很快,楚依依被楚家家谱除了名,那段婚事,也不了了之。   他看着阿肆把楚依依带走,没有阻止,如何处置,他没过问,看姑爷心疼女儿的这股劲,他就知道楚依依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到底是咎由自取不是吗。   这些事,章玥没再楚汐面前提。她本想留着照顾女儿,可又觉得这次是小夫妻感情升温的机会,即便再不舍,也不想打扰。   于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娘家。   至于为什么没会楚府,因为她现在!看见楚赫就心烦。   女子呼吸浅浅,这会儿还在睡,裴书珩搁一个时辰都忍不住的轻着脚步走过去,听听她微弱的呼吸,知道她还有鼻息,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踏实些。   今日的天气极好,云淡风轻。可裴府上下仿若隔了层阴霾。   光线透过窗格,洒在男子精致的侧颜上,一半明,一半暗,他无意识的转着指间玉扳指,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   ——   宁虞闵觉得他要疯了。   他没哄过人,可看着明明困的眼睛都红了,却死活不睡,嘴里嘀嘀咕咕说要去找楚汐的裴幼眠却发不了气。   见边上的几个丫鬟劝说无果,宁虞闵是一阵的头疼。   “我的姑奶奶,你睡成不成?楚汐都醒了。”   裴幼眠垂着头,仿若手上还残留着楚汐滚烫的血液。   “想见嫂嫂。”   宁虞闵无可奈何,硬巴巴的语气:“别说是你了,楚汐的爹娘相见我看你兄长都不大乐意。那些来看望的,何尝不是一个个被送了出去,连面都没见。”   “我看裴书珩是魔障了。”   楚家长辈一走,那厮直接关紧了房门,别说是人,苍蝇都不想放进去。   裴幼眠撇撇嘴。像是随时都要哭起来。   宁虞闵又舍不得吼,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女子后脑手,控制力度一敲。   裴幼眠软软倒了下去。   宁虞闵委实松了口气,这丫头实在死心眼,若不这样让她休息,也不知道会折腾到何时。   ——   诚然也如他所言墨漪院的房门就没开过。   裴书珩甚至想把楚汐锁起来,就这样,只能是他的。   他凝睇着手里的脚铐,却是没了动作。戴着想来不舒服,楚汐的睡姿也向来不安分。   楚汐醒来时,就见到这一幕。   她有些吃惊,可一想到大佬的设定就是变态,就介怀了。   女子眨了眨眸子。   “裴书珩,那玩意好丑,我不要。”   裴书珩默默放下,几步来到床前。   他这些日子片刻不离楚汐,钰旭桀深知楚汐对裴书珩的重要性,对他又气又爱,在祁墨面前狠狠淘汰裴书珩一顿,下一刻却让人传话,这些日子可以不用入宫。   可禹帝下葬那日,他必须到场。   裴书珩正要和楚汐说什么,就听外头的口讯,传话的小厮,看着紧缩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楚汐垫着软枕,手指蜷缩。   “你得出门。”   钰旭桀看着脾气好,可到底是君王,如今这般也是看在裴书珩的功劳,若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破例,莫说他心里不知如何作想,边上的那些官员也不允许。   裴书珩也知道这一点。   他把那抹烦躁压在心底。   “饿了吗?”   楚汐不敢动,一动就是撕扯般的疼痛。   “不饿。”   “渴吗?”   “不渴。”   “楚楚,你要什么定要与我说。”裴书珩道。   女子浅浅一笑,看着这样又沉又颓的男人,一时不知心头滋味。   她歪了歪头,酝酿了许久。   “我要夫君亲亲我。” 第514章 我亲亲你,你就不疼了   裴书珩进宫时,落儿才得以进来伺候。   “主子,你可是吓死奴婢了。”   楚汐笑了笑:“你莫不是哭鼻子了?”   落儿也不嫌丢脸,当下一横:“府里有几个没哭的。”   楚汐见她如此鲜活,忍不住心情也好了不少。   落儿搬来小杌子。在一旁坐下。以往她对六娘很是不敬,这一次彻底有了改观。   “这次多亏了六娘,她拿着紫檀木盒子见了姑爷,也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丹丸。”   裴书珩本就警惕,怎么可能会让她服用?   “也不知六娘和姑爷说了什么,不久后,姑爷亲自给您喂下。好在那药效惊奇,主子您就好了。”   落儿为此特地跑去感谢六娘,就没磕头谢恩了,可是六娘看上去很是疲倦,直接把她轰了出来。   楚汐嘴角的笑意凝固。   她眸光一闪,抓住了什么。   她记得,之前吃了六娘给的烧饼后,胸闷也得以缓解。   六娘?   “她人呢?”   落儿当下回道:“如今正在花园偷花。”   很好,还是原来的配方。   楚汐闭了闭眼。   “把她寻来。”   落儿察觉出楚汐不对劲的口吻,她没有多问,连忙起身去叫人。   她的速度很快,楚汐也没等多久。   六娘着一袭桃红色长裙,发间别这一枝梅花。显然对于楚汐找她一事,没有太大意外。   她一入门,就把落儿推了出去。然后轻轻阖上门。   手里不着调的磕着瓜子。笑嘻嘻道:“夫人,今日气色不错啊。”   楚汐定定的看着她。又想起出事那天,六娘成了最冷静的那个,扯住她说的话。   心里的猜测从模糊不确定变的清晰。   她动了动唇,一字一字道:“鬼清子。”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六娘挑了挑眉,在落儿适才搬来的小杌上坐下。   楚汐猜出来了,她也懒得隐瞒:“这名比较俗气,已经许久不用了。”   说着又‘咔嚓咔嚓’的磕着瓜子。   楚汐沉默。   她不明白,六娘为什么会隐姓埋名。   六娘仿若能猜出她的心思,继续笑嘻嘻道:“别想了,你能猜出来,我算你厉害。”   楚汐睨她一眼。不再纠结。   “我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许是怕六娘不知,她语速有些快:“近些日子,我有咳血,心口也时常范疼。”   六娘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总算正经了。   “夫人应当见过静安。”   楚汐指尖发白。   “你是说,我会离开?”   六娘有些于心不忍道:“不是离开,是回去。”   “当然,这事需要公子想开。”   让裴书珩亲手把匕首插进妻子的胸口,也不知这事是谁折磨谁。   六娘一直以为她挺惨的,没想到,还有比她惨的。   楚汐又追问了几句,等六娘把装着那把被裴书珩扔了的匕首的紫檀木盒子,塞到她手里时,楚汐面色刹白。   所以裴书珩的反常是因为这些。   六娘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她取过湿帕子,给楚汐润了润唇。   楚汐顾不得伤口被撕裂的痛楚,当下一把攥住六娘的手。   她疼的说不出话来:“我还能待多久?”   还能待多久?   六娘沉默。   那就要看楚汐能忍受多久噬心之痛,裴书珩又是什么时候舍得放手。   上回给楚汐吃的烧饼里撒了药粉,可也只有减缓胸闷和止疼的作用,如今楚汐身上有伤,为了避免发炎,断不可再用。   她没说话,楚汐也猜出了个大概,她不由哽咽,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任由泪珠濡湿了枕头。   六娘看她这样,突然想到了自己。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件很难奢望。   她收回帕子,闭了闭眼。   静安娶妻后,她曾一度抑郁很久,觉着生活没有盼头,甚至想寻死。   直至……   想到他,六娘神色不由从柔和转而化为晦暗。   ——   可有些时候,即便再不情愿,也不能否认,胸口疼的频率,愈发的频繁。   她变得什么都吃不下,就算裴书珩急红了眼,她忍住反胃吃上一口,也能系数吐出来。   好在裴书珩不知哪儿寻了些酸甜的橘子,这才能填填肚子。   几日下来,她已经瘦了一圈。   裴书珩每日抱着她时,都能感觉道女子身上突出的骨头。   他沉默的看着楚汐吐血,压下心底滔天的寒意,随后轻柔的用帕子擦去血迹。却是愈发的沉默寡言,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身上的冰霜一天比一天凝结。   这些日子,裴书珩不出门,也不让她出门。   楚汐每每醒来,总能发觉身子愈发的乏累。   一睁眼,入目的都是裴书珩猩红的眸子。   他又守了自己一夜。   楚汐鼻子一酸。   裴书珩没提静安给的匕首,她就当做不知。   她忍住不流泪,翁声翁气道:“裴书珩,你上来歇一会儿。”   裴书珩慢条斯理仔细的用棉布给她擦脸,净手。   他柔声道:“楚楚,先皇入葬,二皇子现以登基。”   楚汐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裴书珩怎么好端端的同她说这些。   裴书珩的动作很轻,水温热着,抹过脸颊的时候很是舒服。楚汐忍不住眯着眼。   “明日,皇上就会下令,升职一事。”   裴书珩说到这时,嗓音温润:“你再给我些时日,我定为你争取一个诰命。”   楚汐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可能要笑他不自量力,可这话是从裴书珩嘴里出来的。   诰命啊。   楚汐虚荣了。   她歪了歪脑袋:“好啊。”   ——   楚汐也察觉出了身体急速变差。和裴书珩说着说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可不过一刻钟,她疼的脱离梦境,全身痉挛都在抖,额间都是汗,锦被里的小小抖动显得无助而又可怜。   裴书珩目光一震,他全身都在发冷。把女子抱在怀里。   楚汐下意识捏着他的衣领。   嗓音又软又颤,瑟瑟发抖带着浓厚的哭腔道:“裴书珩,我好疼。”   裴书珩目光沉沉,将她脑袋按在街上,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   他把滚烫的唇贴在楚汐额间,嗓音又低又哑。   “楚楚,我亲亲你,你就不疼了。” 第515章 只要你乖,我把命都给你   这些日子,她时常半夜疼的睡不着。   裴书珩知道楚汐最娇气了,平日里只要小小磕到一处,她都能红着眼圈说疼。   更别提现在。   可她一直忍受,咬着唇就算咬出血来,也很少哼上一哼。   裴书珩知道,他该放手。   可是,他自私,他宁愿看着楚汐疼,也不想放她走。   这种心理,他知道不对,可他做不到。   看着楚汐再一次在他怀里疼的晕过去,裴书珩的心在滴血,一抽一抽的疼。   楚汐以为,她能再忍忍的。   可是,有些坚持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那种全身都在剥离的痛苦,她实在忍受不住了。   嘴里布满了铜锈味,一滴一滴在裴书珩手背砸出血花。   她倒在裴书珩怀里,想要抓住什么都是徒劳。   她平稳着气息,吃力的问:“裴书珩,你喜欢我吗?。”   裴书珩闭了闭眼,呼吸急促,干涸的唇动了动,艰难道:“爱。”   “那你让我走,好不好?”楚汐说这话的时候,压根不想看裴书珩的冷硬的脸。   “不好。”裴书珩面色煞白,说出这两个字是殊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   他刚取出帕子,要给楚汐擦嘴。   楚汐却是躲开。   胃里一阵翻滚,喉咙处再次涌上鲜血。   吐了裴书珩一身。   他感受着胸口那处的湿濡和温热,裴书珩脸上都是恐惧,这是楚汐第一次看他这样。   可是心里的不忍很快被那一波又一波刺骨的痛楚所代替。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劲,把男人推开。   费力的撑起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就连说话都不利索。   “八宝柜里的紫檀木盒子,你帮我取来好不好?”   只要她不谈离开,裴书珩什么都依她。   很快,他取出楚汐嘴里的盒子。   裴书珩将之放到榻上,连忙把楚汐按到自己怀里。   楚汐看见盒子,眸光亮了亮。   她当着裴书珩的面费力的打来。   裴书珩看见里面装着的匕首,面色一沉。   楚汐身子没劲,这匕首本就重,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拿起来。   只能牵过裴书珩的手,把他往那里带。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裴书珩,很疼的。”   裴书珩看见匕首时,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那隐藏在心底的黑暗和阴鸷再也藏不住。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触上匕首的那一刻,他连忙抽回手。当下正要远离。   男人全身都是寒气,薄唇紧紧抿着。他轻柔的给楚汐腰间垫着枕头。让她半躺着。   做完这些,重重合上盒子。   他忍住不发脾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他也忍住不在这时候,给楚汐传递负面情绪,楚汐疼,他何尝不是。   裴书珩一言不发,拿起盒子,就要扔掉。   手里的物件如烫手山芋,是噩梦,他实在不想再见一眼。   楚汐见此哭的更凶了。   疼,实在太疼了。   她真的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女子捂住胸口,黑发汗湿,唇色发白,柳眉紧蹙。此番露出难受之状,无疑也是美的。   有些时候委屈能因着情绪放大无数倍,明明知道不对,她还是忍不住的抱怨。   “裴书珩,你一点也不爱我。我都这样了,我好难受。”   她成功的看着男子顿住的身子僵硬的不行。   楚汐眼泪‘嗒嗒嗒’的流下。   嗓音小小的,传到裴书珩耳里:“我最怕疼了。”   这么一句话,裴书珩五脏六腑仿若被震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楚汐忍了许久。他一直都知道楚汐在为他强撑着,楚汐努力过,她只是撑不住了。   裴书珩沉闷阴郁,他转过身来,快步朝楚汐走去。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他捆住楚汐,把瑟瑟发抖的女子逼到角落。漫不经心的玩着那把锋利匕首,眼底充血。   匕首尖端轻轻在楚汐娇嫩的脸上滑过。   他没有用力,可匕首上传来的冰凉触觉,却让楚汐一个激灵。   此时,男人眼里的疯狂再也藏不住。   “楚楚,只要你乖,我把命都给你。”   对哦,大佬都有一个共有的本质,那就是变态。   这是楚汐意识消散前唯一想到的话。   ——   等她醒来,已然是翌日的黄昏。这身子这些日子愈发的嗜睡。   裴书珩依旧像往常一样,给她梳洗。   楚汐蔫吧吧的,都不敢去回想昨日的事,一想就忍不住的发颤。   裴书珩也不提那事,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去回忆。就好似不曾发生。   腰间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裴书珩日日给她上药。   楚汐只要不故意去按它,一般都察觉不到疼。   其实伤口并不深,只是血流的多,看着可怖。加上本身身体的原因,才会如此。   她靠在裴书珩怀里,男人正翻着一本厚薄适中,是前些日子楚汐指明要看的书,用来打发时间。   名儿倒是很正经。   可里面的内容却是无外乎是那些情情爱爱。   这也罢了,可偏生里头言辞露骨,尤其床笫之事形容很是绝妙。   裴书珩不知,怎么会有这种书!!!   偏生怀里的人儿看的津津有味。   他哪里舍得训斥。   这种书,想来是给那些风尘女子看的,哪里是正经女子能看的?简直伤风败俗。   裴书珩看一眼都觉得脏。   他想要劝楚汐莫看了,回头他寻一本史书让她瞧瞧。   楚汐有滋有味的看完一页,她嫌冷,懒得动,当下眼巴巴的看向裴书珩,下巴抬了抬,还不忘胳膊肘抵了抵男人的胳膊。   裴书珩嘴里的话不由撒去。   认命的指间捏起书页,翻了一页。   “对了,绮丽院那边的事,你还查吗?”楚汐突然出声问。   裴书珩低垂着眼睑,很有耐心的去数楚汐长而翘的睫毛。   “不查了。”   “那还挺遗憾的,我还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书珩抿了抿唇,无厘头的来了这么一句:“六娘是鬼清子。”   楚汐疑惑:“啊?”   裴书珩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为了妻子,像长舌妇那般谈着无关紧要的事。   “绮丽院头一个死了的道士,是六娘的夫婿。”   楚汐:???卧槽,好大一个瓜。 第516章 楚楚别怕,你不会再疼了   楚汐震惊。   再一次忍不住给六娘这个隐形神秘的形象立大拇指。   她没心情看书了,只是玩着裴书珩指间的玉扳指:“道士自行一派,不是不能成亲吗?”   在钰国,道士和和尚的本质区别就是能喝酒吃肉,留发。   娶妻是大忌。   裴书珩见她乖乖巧巧的模样,当下勾了勾唇瓣,眼里都是柔情。   这些事他原本也不知,只是自从知晓六娘身份后,便让人查了查。   “世人的确所不容,那道士本就有所担当,为了保住流言蜚语,保住六娘,所以他死在了绮丽院。”   绮丽院是他和六娘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始于此,终于此。   道士身份也不低,是道尹山的大弟子,赫赫有名。   在此之前,道士有意隐姓埋名,他和六娘成了亲,也有过半载的恩爱日子,可惜好景不长,身份到底被人揭发。   一时之间,那些唾骂声能把两人淹死。   说六娘不是钰国的人,还跑来勾引道士当狐狸精。一时之间,两人被人人追打喊骂。   情爱一事到底无法控制。   道尹山道长亲自来押人,他看重这个亲传大弟子,日后还要他继承道长一位。   道士不想回去。   可不得不回。   这一走,便再也见不到六娘。   有些时候,错是两个人犯下的,可世人只会怪到女人身上。绝不会善待六娘。   于是,他选择了一条白绫。   他不用走了,他永远留在两人的初见之地。   这样,逼死一人,连带着对六娘的骂声也渐渐少了。   楚汐听到这里,有些难受。   六娘平日里疯疯傻傻的模样,谁能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好不容易遇到可以为了她违背尊长豁出一切的良人,偏偏天道不公。   所以!六娘也是真的好看。   楚汐想,那用厚厚胭脂遮住的容颜该是何等姿色。   “那这些年绮丽院的哭声和那些死了的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谋杀?”   裴书珩刮了刮她的鼻子。换得楚汐埋怨的一瞪。   “头一个死的的确是他杀,歹人也早早入了狱,后头那些是自己活不下去,跑去绮丽院吃了大量的夹竹桃叶子。”   世人本就信鬼神一说。就有人胡乱猜测。   这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离谱。   那些野猫的叫声本就似小儿哭啼,人心惶惶间又听这一声。   世人对那些传闻,愈发的笃定。   楚汐:“……”   所以,她和落儿每次谈到这个都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背后跳出一个东西来,在这会儿显得他们格外的蠢。   “那张六呢,他前些日子也死在那里头。”   裴书珩闻着女子身上的幽香,眼皮子一下比一下重。他许久不曾有过一个好觉了。   楚汐这些日子瘦的很快,他又何尝不是。   这件事,他知道了,早就书信一封,给了祁墨。   祁墨会解决。   他嗓音有些哑,呼吸平缓,这个时候,是少有的放松。   “他是其妻所杀。”   张六风流,早就引起豆腐娘子不满,孩子没了,更是给她重重一击。   她原以为张六能改,可是他没有。   如此的小媳妇,平日被多调侃一句的她,都能红着脸,霞光迟迟不退。也能狠下心把枕边人毒害。   又让这件事与绮丽院沾上边,让世人都以为,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楚汐听到这里,免不得鸡皮疙瘩落一地。   还想再说什么,困意却是越来越浓,她嘀咕一声:“裴书珩,我先睡一睡。”   裴书珩熟稔的给她盖好被子。   “好。”   可楚汐这一睡,如何也叫不醒。   裴书珩脸色难看的要命。   他视线死死的落在楚汐脸上。   她憔悴的不行,哪儿还有以往的容光焕发。   男人立在一旁,久久不言。   一次又一次看着楚汐疼的抽搐,被沾上血的衣裳也是一件比一件多。   他快要崩溃了。   尤其每每看到楚汐拼劲全力在求他:“裴书珩,你让我走好不好。”   好?如何能好?   ——   楚汐没有想过,先前的不适只是前奏。   到后面,时时刻刻都犯疼,具体哪里不舒服,她也说不清,就连呼吸都困难。   再也睡不着。每日睁着眼睛,望着床幔,算着日子怎么就这么难熬。   日日清醒的看着床上裴书珩目光越来越沉,和榻上他来不及清理的那一滩血迹。   她舔了舔唇瓣,干涩的求他:“书珩,你把匕首给吧。”   这种话,她一日要问不下五次。裴书珩永远是那个死样子,微笑的抱着她,拒绝之。   楚汐也并未带着希望。   感受着浑身被如针刺,就连骨头都像被折断的痛楚,仿若有东西挤破她的肌肤,吮吸着血液。   女子倒在床榻上,墨发散披,骨瘦嶙峋,面庞也没了以往的肉感。   裴书珩闭了闭眼,嗓音比她还干涩。   袖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艰难的挪动唇角,说着话时,眼睛通红。   “好。”   一个字,仿若从牙关里挤出那般。   他上前,轻柔的在头埋在楚汐颈间。呼吸喷在上面,楚汐觉得痒,却没有动。   乖乖巧巧让她抱着。   脑中只有一句话:她终于要解脱了。   随后,她感觉到一抹湿濡。   楚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裴书珩在哭。   她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人,可就是提不起劲。   她吸了吸鼻子,眼角的泪花晶莹而又剔透。   裴书珩没有说话。他只能紧紧把人抱住,就好像能拥有一辈子。   楚汐脑海中又闪过许多画面,成亲后男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软。继而定格在裴母忌日,男人蹲在角落,抱着酒壶。   呜咽道:“我给娘买了最好的桂花糕。”   她不敢去想,她走后,裴书珩会如何。   她眼角闪过泪光。   就在这时,男人轻柔的给她拍着背低声在哄她。   麻木的低声喃喃:“好了,不准哭了。”   看,眼睛都哭肿了。   裴书珩想用手捂住那涓涓流出来的血,却是止不住,只能看着怀里女子的气息越发的低微,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继续喃喃道。   “楚楚别怕,你日后都不会再疼了。”   楚汐蜷缩着,眼角的泪要落不落。   见裴书珩颤抖的从盒子里取出匕首。她可耻的松了口气。   她知道裴书珩下不了手。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身子朝匕首尖端倒去。   是匕首刺进**的声音。   裴书珩瞳孔聚缩,看着女子胸前喷出来的血。心口一抽一抽的,仿若被人捏住,恨恨撕碎。 第517章 没她,我砸钱都没意思了   咖啡馆里   “《庶谋》总算完结了,这本书实在看的我心肌梗塞。”   “也不知作者是怎么想的,成绩这么好,非把这本书写烂了。”   有人却是不认同这话,当下出声反驳:“烂?那可不见得,我踏马也真佩服,好好的女频不写,硬生生来个大反转,直接转搞男频去了。得亏她数据好,敢胡来,现在还在男频风云榜上挂着。”   长发女郎晃着酒杯,听到这里很是不耐烦,她一身名牌打扮,家境很好,是以边上的人都乐意捧着她。   她不乐意听到这本书,当下拿起包包走人。   从楚汐身边走过。   楚汐现在还震惊着她现在是个透明人。   她到现在还能感觉道尖锐的刀口在胸口处全部刺进去的感觉,却没想到,她现在只是一抹幽魂!   不是说!那匕首牛逼,能让她回到真实世界吗!   就以这种方式?   想到裴书珩,楚汐蔫吧吧的,想骂人吐槽的心思都没了。   后知后觉察觉适才从她透明身体上走过去的人,很面熟。   好似那个地方见过。   !!!   这不就是!那玩意儿榜二吗!   巨讨厌!   天天在她面前嘚瑟,加了作者薇薇的微信号!   身后依稀听到有人谈论《庶谋》,楚汐想也没想,跟在榜二身后。   榜二果然是个白富美,一出门就坐上加长版林肯。   楚汐跟着坐上去。   对不起,她坐惯了轿子,现在的车,别说名车了,就算公交都是稀罕玩意儿。   “叮咚”一声,榜二微信有消息进来,亮了一下。   楚汐眼尖的看见‘薇薇’两字。   她嫉妒的磨了磨牙。   可下一秒,白富美不耐烦的直接把人拉黑了。   ???   就……拉黑了?   黑人问号脸。   楚汐傻眼。   “就这样?还想约我吃饭?做她的春秋大门去吧。”   不是,先前加上微信,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是谁?   得到了就不爱了吗?   白富美望着街头的场景,忽而来了这一句:“我真的是瞎了眼,先前才会被这本书迷的每分每秒等更新。”   白富美许是心情不好,很快,让司机在商场停下,留在香奈儿专柜一通买买买。   楚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致于榜二叛变了!   她和榜二虽不合,但好歹也是加了好友,除了三天两日的互怼,但到底人民币玩家,对薇薇的心是不变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不娴熟的操控这轻飘飘的身体,就往外荡。   只听白富美有些怅然的掏出金卡消费。   “真没劲,那傻逼榜一就像人间蒸发,消失一样,怎么也联系不上,没她,我砸钱都没意思了。”   傻逼榜一:???what?   她忿忿离开。   这里说熟悉却也多了道物是人非。   记忆力的影院成了酒吧。就连通往回家的公交车都改了路选。   楚汐飘回去,也不觉得累。   她住的也算是富人小区。   父母离婚各自组成家庭,给她留了套老式逼仄住房。   谁能想到,大家眼里可怜兮兮的女娃子三年后成了拆二代,后又开了淘宝店,生意很不错。   她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总不可能身体也让别人给占了吧?   楚汐见电梯开着,连忙飘进去,不由的打量着电梯里翘着兰花指的男人   男人很骚包,一身芭比粉的西服,还带着花边。   他正打着电话:“宝贝,都说了我最爱你了。你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什么莉莉,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最爱你。”   楚汐住的是11楼,她见楼层按钮正亮着,当下不由一喜。   原来骚包男住她隔壁!   楚汐继续耷拉着脑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想的就是……看看《庶谋》后面怎么了,她还能不能回去。   骚包男很快把人哄好,连忙又换了一个号码继续打。   “莉莉,你这是和我发脾气吗?看来我给你买的lv包包你是不想要了。”   “什么劈腿,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都说了,我这辈子只想和你结婚!”   耳边的男人疯狂的表达着自己的至死不渝,楚汐没心情去听。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   楚汐迫不及待的飘过去。   然骚包男挂了电话,比她还快,按了门铃。   楚汐疑惑。   这哥们按错了吧!   按的是!她家的!   然,很快有人给他开了门。   对方穿着浴袍,许是刚洗了澡,身上的长发还湿着。   骚包男挤了进去,急切的关上门。   “哈尼,你可把我想死了。”   楚汐:???惊恐。   知道屋内在发生什么,她还是冒着长针眼的风险穿过房门。   如果不是熟悉的环境,她真的要以为这不是她的窝。   所以!她身体呢!!!   又想起先前的不经意一瞥,楚汐睁大眼睛,她好像知道这他妈住她家的人是谁了。   卧房的喘息声加重,楚汐简直不能忍受,有人在她床上做那种事。   可她这个模样,压根不能把人赶走。   ——好了,不哭了,不能在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耳畔仿若还能听到男人的轻哄,楚汐眼圈立马就红了。   对了,庶谋现在写到哪里了。   她连忙来到书房。   手要触桌上的平板,却摸了个空。   她焦急的来回走动。   若是平板能自己开机就好了,这个念头刚出来。   平板屏幕亮了。   ???   楚汐下意识的:浏览器,《庶谋》   很快内容搜索出来。   楚汐:就挺突然的,还可以这么玩。   庶谋的更新状态已经成了完结,总归一百五十多万。   楚汐随意的看了眼评论区,很多叫骂的。   完全没有以往熟悉的ID,在抒发单身狗的惨叫。   ——说真的,这写的都是什么鬼?   ——本人真相帝,作者本尊失恋了。她不好过,就虐我们。本人以哭晕厕所,不过我老公高兴的一夜没睡,说这书真他妈好看,能不好看吗!!!都一代男尊不玩恋爱言情了!   ——女频板块一片哭声,男频那边正开香槟庆祝。   ——所以,就我觉得现在很好吗?搞事业不香吗,要什么女主,唯我独尊,修仙多好!   ——楼上的,我扛着十八米的大刀向你劈来。   ——楼上的,加我一个!   楚汐:??? 第518章 所以!都这么火了吗   楚汐连忙去看那些未看章节。   越看眉头愈发紧缩。   她!认为的那些甜甜的爱情呢!   书中,楚依依通过裴幼眠,在裴书珩眼里得了脸,男人生的俊俏,楚依依早就沦陷。   即便她知道宁虞闵对她有意,可一个是稳重的裴书珩,一个是炸炸咧咧的宁虞闵,毫不意外,她选择了谁。   可嫁过去,裴书珩看着温润如玉,可到底还是对她疏离,有所保留。甚至不碰她。   楚依依刚开始因着脸上的疤痕带着不知觉的卑微,她以为能用真情打动裴书珩。   她处处体贴,为了裴书珩多看重她一份,对裴幼眠无微不至。   可时间久了,她便心生烦躁。   裴幼眠这小傻子竟然连句嫂嫂都不叫,整人个没有生气,对着地上的蚂蚁就能看一下午。   除了裴书珩叫她,能有些许回应,旁的声音仿若不能传递到她耳里。   楚依依不耐烦了。   总归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甚至裴书珩眼里只有这个妹妹,就连与她多说一句话,也是关于裴幼眠的。   楚依依看着傻愣愣的小姑娘,心里闪过一个注主意   ——   楚汐看的惊心动魄,穿书前她就知道书中楚依依给裴幼眠挡过一刀,这是男女主感情线的一个转折。   楚汐一直以为这是爱情的开端,却不想这是楚依依的别有用心。   原来黑衣人这一招楚依依书里也用过,只是对象不是她是裴幼眠。   她又急急往下看。   [裴幼眠身子向来不好,受了惊吓,当夜烧了一晚上。]   [全府上下皆感恩楚依依,只道公子娶了个好夫人]   可好景不长。   楚依依发现,就算她‘救’了裴幼眠,裴书珩只会在物质方面满足她,平日来看她,都是卡着时间,做足一炷香便走,多呆一秒都不乐意。   楚依依又气又恨。   便心生歹念,对裴幼眠下了手。   是不是没有这个死丫头,裴书珩才能看到她?   这个想法很快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裴幼眠‘失足’落水而亡。]   [裴书珩得知是楚依依下的手后,当下没了平日里的那副假面孔。]   [他折磨的楚依依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却不让她死。对付楚依依的手段狠厉而无情。]   这也难怪,后面楚依依一直想法设法的去堵宁虞闵,避裴书珩三尺之外。   这一大反转,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楚汐。   说好的甜甜的爱情,作者失恋了,就把女主写死了?   裴书珩当官无非是为了让裴幼眠过好日子,裴幼眠出事后,他果断辞了官。   嗯……   走上了修仙之路。   ???   难怪被骂的这么惨。   不过薇薇是个男女频都能驾驭的人,作品标签从甜宠换成了古典仙侠。   换到男频,读者直接从楚依依被处置那一章开始看,很快,《庶谋》也爬到了榜首。   楚汐不知道女频编辑会不会发疯,她感觉自己要发疯了。   她脑中只有两个字:荒唐。   她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楚汐烦躁的很,尤其听到隔壁的动静,真想跑过去,吓得对方直接软了。   可是作为魂魄,人家压根看不见她。   ‘叮咚’一声。   微博传来推送。   楚汐看过去,抓住熟悉的字眼。   ???嗯?《庶谋》   她操作灵活的打开微博,热搜第一:《庶谋》即将改名为《修仙》。   后面跟着的是一个耀眼的‘爆’。   第二条:《庶谋》即将影视化。   楚汐:所以!都这么火了吗。   ——   在她的震惊下,隔壁的动静终于停了。   骚包男明显只是来约,炮的。翘着兰花指事后一支烟。   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正要去接,却有些避讳。   楚褚松松垮垮的穿着浴袍:“谁啊。”   骚包男说着谎话,眼都不眨:“我爸。烦死了。”   说着,他去阳台接电话。   楚汐飘过去,就听骚包男在花言巧语。   “我在干什么?宝宝,我当然在想你啊。”   这特么还是个海王。   楚汐懒的再看她一眼,直接飘进房间。   一地的凌乱,足以看出适才的刺激。   除了时间短了点,海王果然是海王。   楚汐看着鸠占鹊巢的女人,眉宇间都是厌恶,无法掩饰。   她见过她,是爸爸和现任老婆的女儿。   说实话,也挺讽刺的,爸妈自从离婚后,就不怎么管她,尤其在她十八岁成人后。   也对,有了各自的家庭,谁还会要她这个拖油瓶呢。   直到老房子拆迁。   两人争先恐后的联系她,说她年纪还小,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帮着保管。   楚汐也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爸爸手机屏保上的女孩。   很小,好像还在读小学。   她不傻,当然一口回绝。   买下了这套房子,成了名副其实的拆二代,又成了他们嘴里的不孝女。   楚汐面上装着不在意,可到底还是在意的。   后来,她意外得知小女孩的微博。   像个可耻的偷窥者,看着她平时发的牢骚。   一条条的看过去,不厌其烦。   ——好烦,我都说了不爱和牛奶了,爸爸还让我喝。   ——每天都督促我十点前睡,现在有谁这么早睡啊,爸爸就是老古董。   微博里女孩发的照片她总是会留意,就这样,看着她长大。   ——十八岁生日了,收到爸爸的礼物了,小褚儿也爱你。   ——我才知道,我原来有个姐姐,什么鬼,我完全不能接受,好在爸爸说,他眼里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楚汐是第一次不通过社交平台去看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很明显,她相当不喜欢这个从蜜罐里长大的楚褚。   妈的,这小玩意怎么在她的家!   私闯名宅啊。   楚汐知道,她永远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可在那个世界里,她是所有人的心头宝。   可是,被悲痛缠绵的她,实在没有勇气……   海王小哥明显把第四号女生哄好,这才回了房间。   他穿过楚汐透明的身体,上前轻佻而又油腻的把人抱住。   他问:“所以,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了吗?”   谈到这个楚褚态度就不好了。   “还没呢,楚汐的妈非要分一杯羹。烦都烦死了。”   骚包男连忙给她顺气:“别气别气,叔叔人脉广,那老女人讨不到好处。”   楚褚被这句话安抚住:“我爸说了,等这件事解决了,这房子就给我当婚房。”   骚包男陪着她一起笑:“心肝,结婚后,我会对你好的。”   原来这特么还是个软饭男。 第519章 所以,她死了?   楚褚对软饭男还是很满意的。   她勾着对方的脖子。   “我从小就看不惯我爸爸那一个女儿,虽说一次也没见到,可想到那人住这么好的房子,没有我爸爸的老房子,她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不过,还好她死了两个月了。这房子啊,果然还是和我有缘分。”   楚汐:???   她震惊的怀疑自己的耳朵。   谁能告诉她:死了两个月多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死了?   这就是她魂魄飘荡的原因?   可她在钰国将近待了小一年。   书里时间流逝的速度竟然比现实生活的的快   楚汐却没有害怕。   她隐隐有个猜测,她好似,还能回去。   楚汐来不及深思,床上的两个人又玩起了低限制动作戏,她连忙退了出来。   看着熟悉的房子,她却找不到半点归属感。   书桌上摆着的那株绿萝开的很是茂盛。   她还记得当时买下是特地为了摆在这里,每次看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静静的洒在叶子上,她心情都能欢快不少。   ——   再看这头。   裴府   这几日的气压一直很低,低的府内众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墨漪院里也没有丁点儿动静,裴书珩就没出过房门。   如此一番变故,裴书珩看着女子胸前溢出来的血。黑沉如墨的眸子暗淡的没有一点光。   怀里的女子没了生气,可身上还有残留着熟悉的温度。   裴书珩却觉得眼前都是血色,一片刺眼。   就在这时,有人打开了房门,咯吱的声响在此刻极为刺耳。   裴书珩仿若未闻,男人目光涣散,没有丝毫焦距。   六娘步入内室,待看见眼前的一幕眼神闪了闪,视线在楚汐身上那把插着的匕首时,微微顿住。   屋内的血腥味浓郁的很,她不免蹙了蹙眉。   她几步上前,跪在裴书珩脚前。   “我知公子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事,瑶娘想请公子办件事。”   夫君死后,就被道长装入棺材,葬在道尹山上。   下令道尹山方圆十里,都不能让她出没。   那是她的夫君。是为了保护她死的。可这么多年,她却不曾烧过一次香。   她时常做梦,夫君在怪她。   裴书珩觉得六娘聒噪,扰了怀里人儿的清静。   视线冰冷如一把利剑,直直射在六娘身上。   六娘却也不惧。   她知道楚汐撑不了多久,这些日子一直算着楚汐的命格。   可如何也算不出。   直到方才。   在楚汐魂魄离体的那一刻,她算出来真正的楚汐早就入葬。   说明了楚汐无处可去,无所归依。   那何处是家?   反倒吃了还魂丹的这里。   六娘身子跪的笔直,她微微一笑:“夫人先前吃了还魂丹,到底还是有效果的。”   何为还魂?便是让灵魂与身体契合。可楚汐的情况到底是不一样的。   但,如今局势却有了反转。   提到楚汐时,裴书珩总算有了情绪波动,男子的一双眸子晦暗,惊心动魄的翻滚着心底的那份悲恸。   六娘见他能听进去,当下松了一口气。   “世人皆知鬼清子百毒不侵,却不知我的血能治病。”   “若日日喂之,夫人身体便能与常人无异。醒来之日,指数可待。”   简而言之,就是植物人。   几句话,让裴书珩活了过来。   仿若又看到了希望。   他紧紧的看着六娘,在质疑这些话有没有说谎的成分。   六娘见他眉宇间松动,便恭敬的上前:“公子,容我给夫人止血。”   就算没事,这血这样流着,也得出事。   裴书珩的身体给出了答案,让位,这事对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大,他一起身,脚下软的跟棉花似的,直接嗑在了茶几上。   他也不嫌疼,只是看着女子,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   六娘抽出匕首,上了药粉,药效奇好,很快止住了血,她又熟稔的包扎。   裴书珩黯淡的眸子里很快的闪过小小的亮光,却让他感受到了希望。   他听到自己再问:“她何时能醒?”   这事,六娘不能保证。   “一切自有天意。”   六个字没有期限没有保障,可对裴书珩来说,这已经够了。   还有什么比失去楚汐更可怕的,等待也许漫长,可他甘之如饴。   ——   楚汐回来有两天了。   面对这两人都厮混,她已经麻木了。   真的,海王不怕虚吗。   一口气应对这么多个女人,也不怕翻船?   楚汐躲在书房又把《修仙》看了一遍。   她看着裴书珩怎么性冷淡的拒绝一切诱惑,又看着他一步一步炼丹。   楚汐忍不住笑了,可笑着笑着,就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偏生隔壁两人在嘻嘻哈哈。   合着你们住我的房,霸占我的床,还想着怎么占为己有也就算了,我都真么难受了,你们还在笑?   这是人吗?   楚汐气的控制着隔壁卧室的灯。   一明一暗快速转换着。   大晚上还挺鬼畜的。   终于,对面清静了。   楚汐反反复复把书看了几遍,却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她不明白这是在等一个契机还是她永远都要保持这个状态。   到底不甘心把房子给楚褚,楚汐逮着机会就在两人厮混的时候吓他们一回。   不是开了窗,让冷风哗哗刮进来,就是控制灯光。   一次两次就算了,可以当做偶然,可次数一多,两人也琢磨出了不对劲。   软饭男:“这不会是凶宅吧。”   两人想到楚汐就是在屋子里死的,不由面面相觑,脸上闪过惶恐。   效果颇好,至少楚褚呆了几天,就收拾衣服跑了。   ——   楚汐成了睡美人的这一消息传了出去,所有人都沸腾了。   韩知艺发了好一通的火。   想要找楚依依算账,可也不知裴书珩把人怎么处置了,如何也寻不到。   她气的葡萄都不吃了。   归德侯府都不去了。   日日跑到裴府,却连墨漪院都进不去。   娘的!   成!不打扰楚汐休息。   毕竟别说她了,就连楚汐的长辈都进不了。   她觉得裴书珩的做法能遭天谴遭雷劈。   可没想到章玥和章家那些个火爆脾气的,竟然一次也没闹。甚至抹着眼泪:“书珩这个孩子,不容易啊。”   的确不容易,他都要疯了。   韩知艺压根无力吐槽。因为她日日去裴家蹲着的同时,还要分身乏术的安慰卫璇。   “都说了,楚汐会醒的,她舍不得你,难不成还会舍得下我?”   卫璇哇哇大哭却不忘反驳:“你别脸上添金了,小仙女舍不得的是裴公子,哪儿和你沾得上边?”   他们都以为楚汐会醒来。   可一月两月,日子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裴府却是没有丁点儿动静。 第520章 喂,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裴夫人昏迷不醒的事,京城的人了然于心。   裴府除了楚汐和裴幼眠,就没有别的女主子。   以往官员往裴书珩身上塞女人,一一被拒。众人都窃窃私语道他无法人道。   可时间一长,风向也拐了一个打弯。   人是对夫人至死不渝。   瞧瞧,一下值就回府,莫说应酬,就连官员之间去醉乡阁喝花酒都不参与。   也对,裴夫人本就貌美,裴书珩再君子,也是个男人。   可如今裴夫人至今未醒,裴书珩身侧又没有知心解语花伺候着,众多人都动了心思。   虽然比裴夫人还有姿色的女子难寻,可到底个个有个个的长处。   ——   裴书珩一回府,就见裴府大门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对他翘首企盼。   男人眼底没有丝毫波动,他垂下眸子,踩过门槛。   如今先帝已去,新皇手下的功臣,裴书珩占居其首,直接提到了二品。   钰旭桀是个说一不二之人,他看人准,一边清理朝中的不服之臣,一边把手下的那几个才将都破例升职。   新皇手段果决,一番敲打过后,朝中无人敢提出质疑。   炙手可热大人物里,祁墨早已娶妻,是个笑面虎,其妻是与镇国公府断绝关系的养女——俞殊敏。   刚开始众人都觉得他极好相处,可一段时间下来,发现对方笑眯眯的,却已给你下了套。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归德侯府的大公子。   他要娶妻一事本就闹的沸沸扬扬,如今竟然成了新皇跟前的红人。   所以,魏大公子身子好了?   可魏大公子性格依旧古怪,压根懒得搭理人,却对那未婚妻甚好,听闻隔三差五就谴人送一大筐葡萄去韩家镖局。   因此,所有人把关注留在裴书珩身上。   裴家姑娘形如稚儿,裴夫人这会儿还在榻上躺着,没准这辈子都下不了榻,裴书珩如此高位,焉能没有一个贤内助照料北宅?   ——   韩知艺和魏恪坐着马车从他嘴里听到这件事,就气的牙痒痒,裴府如何,与这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何干?   等知道有人往裴府送了三四位姑娘时,她炸了。挥起手里的鞭子,撂下魏恪直奔裴府。   她来时,便是这个时候。   韩知艺站在一旁,看着裴书珩面色冷静,沉稳的步入大门。视那些个搜首弄姿的女子与无物。   韩知艺舒坦了。   可那些女子却不乐意了。   这若入了裴府的门,那可是光明大道。就等着享福了。只能互相推搡的看着送她们来,还不曾褪下官服的官员。   同在翰林院当值的官员,职位却比裴书珩差了好几截,当下连忙上前:“裴大官人。”   他笑的如一朵花似的,一笑面上全是褶皱。   “这是小的孝敬您的,您可得收下。”   裴书珩脚步不停,冷冷道:“滚!”   他一走,官员落了个没脸。   心下惶惶,他可别殷勤没献上反倒把人给得罪了吧。   他回身去看身后的几名女子,各有千秋。怎么就吃了闭门羹?   韩知艺看到这里爽了。   抢她闺友的男人,简直就是活腻了。   她懒懒散散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一行人。   “你可知裴大官人为何没答应呢?”   女子一袭红衣,张扬似火。官员不识得这人,可也算病急投医,当下连忙问。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   韩知艺轻飘飘的眼神瞥过去。丝毫不留情面。   “你找这些个歪瓜裂枣寒碜谁呢?你是觉得裴书珩能眼瞎了看上,还是侮辱楚汐呢?”   这是看不起楚汐那张脸吗?裴书珩见惯了人间娇艳富贵花,难不成还会选择清汤寡水?   楚汐要是知道了,没准气的头上冒烟,毕竟那人最烦别人对她这张脸的不尊重。   官员在裴书珩面前低头附小没错,可被女子这般轻蔑,自然是黑了脸。   “你这黄毛丫头……”到底也有官架子,当下就要训斥,可嘴里的话再看到一旁慢吞吞走来的魏恪时,瞬间没了声。   这几个月来,魏恪很积极的配合治疗,先有拂冬,后加上六娘帮着医治,恢复的很快。   魏恪懒懒的打了个哈气,他走的很慢,远远瞧去,竟然像是画中走来似的。   他走近韩知艺,有些颓废的有些不满问:“好端端的,你把我扔下。韩知艺,你又把我扔下。”   为了强调似的,他还重复了一遍。   官员吓得,连忙带着人溜了。   ——   宁虞闵这些日子也算老实了,在魏恪的督促下,衙门的事办的极好。   钰旭桀向来会用人,知晓宁虞闵三个字能唬人,不日后就让他带队禁卫军。   宁虞闵实在懒得管,可一想到若没个建树,这辈子媳妇都娶不着,也便受了。   一得闲,他就往裴府蹿。   裴书珩这些日子眼里只有楚汐,哪有心思管裴幼眠,加上白团也没了,宁虞闵还真松了口气。   他到也学聪明了,亲自逮了一只兔子就往蘅芜院提。   裴幼眠坐在院子内的石凳上,外头寒风习习,她也不怕冷。   自从楚汐出事,那股活泼劲也没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怯怯。   也不说话,盯着一处就能愣上许久。   这可把云坠急坏了,整日说些趣事想要逗逗裴幼眠。   拂冬跟着六娘日日候在墨漪院,就怕出个意外。   不过,抽空,她总是回来,同裴幼眠说说楚汐的近况,也只有这个时候,小姑娘脸上才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   宁虞闵远远就看到裴幼眠的人,当下快步走近。   “幼眠。”他喊。   小姑娘只是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没有半点反应。   宁虞闵也不恼,这些日子在裴幼眠边上,他都没了脾气。   手上提着的兔子还很小,绒毛雪白,眼睛是红的,像是块红宝石。   他捏着兔子的耳朵,送到裴幼眠的膝上。   白兔许是受了惊吓,又或者知道跑不了,这会儿傻傻的一动也不动,窝在裴幼眠腿上。   宁虞闵看着蠢的不行的兔子,又去看愣愣的裴幼眠。   不由低低笑开。   他蹲下身子,与裴幼眠平齐。   “喂,小丫头,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题外话------   明天楚楚就回来啦 第521章 裴书珩,你好不知羞   刚下早朝,宁虞闵就在裴书珩面前叨叨个不停。   裴书珩面色淡淡,再次无视之。小霸王也不气馁,乐颠颠的追上去。   祁墨见此,不由笑出了声。不过想起俞殊敏交代的事,连忙追上去前头没精打采的魏恪。   “魏兄。”   魏恪停下脚步,耷拉着眼睛,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他扫视祁墨一眼,不太想打招呼,和无所谓的寒暄。   祁墨也没在意,当下道:“今早入宫里前,夫人就让我给魏大公子带句话。”   魏恪蹙眉。   祁墨继续道:“韩姑娘上回说家母做的葡萄干味道颇好,家母和夫人有意再做些,只可惜这个时令葡萄并不好寻。”   听到葡萄两字,魏恪提了些精神。   韩知艺与俞殊敏交好,他上回还听韩知艺说俞殊敏的绣工极好,舔着脸要来好几条方帕。又说祁母慈爱的很。   不用想,这次没准是跑去把人家所有的库存都吃了。   这也的确是她不拘小节的作风。   祁墨来寻他,想来也是人家念着她爱吃,特地打算做些。   魏恪:“归德侯府旁的不多,葡萄却是足够的。叨扰了,晚些我就谴人送几匡过去。”   ——   这边,宁虞闵跟着裴书珩身后,紧跟不离。   薛大将军与恭亲王一道,看着这一幕,未免稀罕。   “看看,就像个小媳妇似的,跟的死死的。”   说到这儿,他又猛然间想起,宁虞闵是断袖。   好不容易魏恪要娶妻生子了,宁虞闵依旧还是死样子,瞧瞧,竟然换了一个男人追求。   薛大将军极为看重裴书珩,又因楚汐一事,敬他是个好男人,如今宁世子如此纠缠,可不就看准时机,趁火打劫吗?   着……如何能忍?   他捋了捋衣摆,就要上前教宁虞闵做人。   却不想被恭亲王拉了下来。   薛大将军一向心里想什么,面上就呈现什么,不会遮掩,恭亲王又熟知他的鲁莽和冲动。   当下嫌恶道:“蠢货。”   薛大将军听此,就不乐意了。   可又想到,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钰旭桀被钰旭尧压下,操心满满,甚至多次跑到裴书珩面前,希望他帮衬钰旭桀。   反驳的话堵到嗓子眼。   即便在不乐意,他也不能否认,被这一群混账给摆了一道。   的确有点小蠢。   ——   “裴书珩,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当真没看,你好意思不搭理?”这厢,宁虞闵见裴书珩上了标有裴府标记的马车,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要坐上去,就听裴书珩对着架马的阿肆,淡淡道:“好意思,回府。”   宁虞闵目瞪口呆之余,连忙翻身上马。   那料裴书珩玉指挑开帘布,从外头看去,只露出他精致的下颌线。   “宁世子是太闲了?若是这样,回头我在皇上跟前提上一提。”   宁虞闵没好气道:“裴书珩,你甭在我面前打太极,我什么心思,难不成你当真不知。”   裴书珩眸色黑沉,缓缓收手,帘布彻底将车厢与外界隔开。   “裴某不知。”   他这句话刚说完,阿肆便架起了马。   只闻车轮压过地面的声响。   宁虞闵气的嘴都要歪了。   裴书珩着老狐狸黑心肝会不知?   宁虞闵脑中已经能想到那厮不咸不淡的来上一句:“即便知晓,你也休想。”   ——   裴书珩在回府的路上,还不忘顺道买上几本杂记。   楚汐爱看这些情爱故事,即便觉得内容荒诞,裴书珩这些日子也成了习惯,夜里都要给她读一则。   即便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不曾落下半分。   到底还是对如此污秽故事存有廉耻之心,读这书前,他也做了好一番的建树。   昨夜第一卷 已读完,今日直接买了第二卷。   等马车在裴府门前停下,他踩着踩脚凳下来,径直朝墨漪院的方向走去。   男子身姿挺拔,面容隽秀,步子不急不缓。   进屋后,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在榻前坐定。   看着榻上女子,他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楚汐,章烨都去寻顾晚棠了,你何时才来寻我?”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想着有人会回复,垂眸,按着太阳穴,忍不住轻叹一声。   “今日原以为午后要下雨,出门前我还特地带了伞,却不想压根没用上。”   他俯身给楚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才取过适才搁在茶几上的书。   光线洒下来,落在男子的侧颜上,端是岁月静好。   指尖轻轻打开一页。   他一目十行随意看了一眼,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平日素来知道你没个正形,却不想,你啊,什么都敢看,这种书,竟也能流传与市民之间。”   “今儿回来的早,我先给你读一段,说好了,夜里可是没有了。”   男子视线轻飘飘落在第一行字上。嗓音温润的一字一字,字字清晰的读者。   “富家千金心系书生,奈何家中早已定下亲事,林熙熙夜夜抹着眼泪,哭诉这求而不得的情爱。”   “其爹强势,当下使了银子,动了关系,寻人弄死了书生,林熙熙得知多次寻死觅活,可次次被救,如何也不得解脱。一夜之间哭瞎了眼。”   “她逃了出来,想去书生墓地倾诉情长。”   看到这里还算是正常的。   可楚汐看的,哪里会是正常的玩意?   不搞点颜色也入不了她的眼。   裴书珩面色淡淡,继续读着后面一段,从他的反应下压根看不出羞耻为何意。   “林熙熙途径一座破旧庙宇,里面有恰逢也来躲雨的紫袍男人。”   后面内容愈发羞耻。可偏生他语气平平淡淡,就好似念得是兵书。   “这个男人,乃王朝的战神,他不近女色,可看见娇娇弱弱,浑身湿透,衣裳紧紧贴着勾勒着林熙熙娇躯弧线……”   这看的都是些什么。   后面愈发的不堪入目,裴书珩还记得楚汐总是爱跳过前戏,直接奔赴动作戏。   还理直气壮的抱到他面前,说好东西要分享,都是夫妻,更该如此。   以往,他总会训斥一二,知道后来楚汐心绞痛时,也会任劳任怨的给她翻页。   想到这里,男子沉默了。   屋内也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有道软软的嗓音把他从回忆拖回现实。   “裴书珩,你好不知羞。” 第522章 她,这么好   外头发生的一切,裴书珩皆不知。   他回了墨漪院,提笔在书卷上写下诗文注解。男人神色冷清,眸子黑沉,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字,这才搁下手里的活。   他褪下官服,换了身轻便的服饰,这才踱步去榻前。   女子双手合十置在胸前,静静的躺着。   裴书珩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修长如玉的指尖去缠女子的墨发。   一圈一圈缠绕,不厌其烦。   他垂下眸子,视线缓缓落在楚汐泛白的面容上。   男人唇齿间溢出一抹轻叹。   “楚楚,快除夕了,我还想着与你一同守夜呢,你要让我等多久?”   回应他的自然是一室的寂静。   窗外狂风呼啸,窗户被支起小缝作以通风。却被风狠狠吹开,凉意袭了进来,室内的温度随之降低。   裴书珩给女子捻了捻锦被,便起身去关窗。   没人看见,女子的指间轻微的动了动。   ——   裴书珩出了墨漪院,便去了一次祠堂。   他是个孝敬的,裴母就算逝世,他隔个十日总要去上一炷香。   楚汐出事后,他就断了以往的作息。   裴书珩进了祠堂,理了理衣摆,便弯膝跪蒲团上。   “娘,楚汐出事了。”男子嗓音淡淡,却又多了一份以往没有的无力。   “她像来是个花言巧语惯会哄人的,却也是个心软的,她定然会回来的。”   裴书珩说到这里,眼底浮现一抹晦暗。   他磕了磕头,这才起身,上香。   余光却是瞥在那装着点心的几盘贡品上。男子眉头微微一蹙。   他提步出去,叫住了看管祠堂的婆子。   他冷声道:“点心怎么回事?”   供桌上的几盘点心无非是平素最寻常的,再加上一碟子水果。   裴书珩还记得前几回来时,供桌上的点心可是花样百处,桂花糕精致的很,边上的点心看着就让人食味大开。水果切开,摆成好看的形状。   难不成,这些日子,府里管的松,就连下人都偷懒学会怠慢了?   婆子当下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公子,点心与以往没有差别。”   裴书珩眉宇皆是寒霜:“狡辩。”   婆子突然间想到什么,她连忙道:“奴婢哪有夫人的心思巧,以往夫人隔一日总会来亲自带着点心摆上。”   那些点心一看都是花了心思做的,府里的厨娘哪儿有这么多的花样。   就算去买,她一个婆子,没有人脉,哪儿买的到膳食局的点心。   婆子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哽咽。   你说,这夫人怎么还没醒呢。   裴书珩听到这里,面上闪过恍然。他拢了拢眉心,去看天边夕阳毫不吝啬的将周围的几片云染红。   原来……是她。   也对,她心思一向细。   裴书珩头隐隐泛疼,耳边却突然响起这么几句模糊的话语。   是女子轻柔娇媚的嗓音。   ——娘爱吃桂花糕,我们便每日给她换着花样送。   ——等娘吃腻了桂花糕,我们就换成马蹄糕,松糕,枣泥糕,桂花糖蒸栗粉糕。   裴书珩按了按太阳穴,转身面向祠堂。忽而低低一笑。   娘,您的儿媳妇是不是真的很好。   她这么好,您可不可以把她送回来,免得她找不到回来的路。   ——   章家。   章老夫人,章老太爷坐居首位。碍着她们坐着的便是章夫人,章老爷,再有的便是章玥。   因着楚汐未醒,章家上下残云遍布,主子门各各郁郁寡欢。   章玥这些日子,吃斋念佛,像她日日珠光宝气的人就连金银首饰都不曾穿戴,就想着菩萨能庇护楚汐一二。   她恹恹的,哪有以往的嚣张劲。   不说她,章家上下心里都难受。   不过,没有坏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章老爷抚了一把胡须,叹道:“姑爷是个好的,听闻有人往他院子塞人,都给拒了。”   章玥扯了扯嘴,却是笑不出来。   “他的确是个好孩子。”   章老夫人焦虑连连:“你说我们娇娇怎么还没醒呢?”   说完这话,又觉得欠妥当,当下看了一眼女儿,生怕又让她伤心了。   几人正谈着话,章烨从外头风尘仆仆的回来,他骑了一路的马,这会儿身上都带着寒气。   手里捏着从皇上手里得来的圣旨,这些日子下来,总算有了个笑脸。   见着人,章夫人连忙去院子迎。   “如何了?”   章烨给母亲一个安抚的神情,两人一道进屋,章烨给长辈请了安,这才道。   “这些日子我没算白奔波,来回折腾找到证据,呈到皇上面前,前太师府的案子,终于得以平反。”   说着,他把圣旨双手奉上:“这是皇上亲笔写下的圣旨,顾太师生前对还是皇子的皇上有过照拂,顾太师一案,本就能给三皇子党派最后一击,因此皇上下令,加以追封顾太师,且配享太庙。”   顾太师傅三百多条人命,洗刷了冤情,终于可以瞑目。   他家棠棠也终于可以撇清罪臣之女的标签。   这么久了,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好,好!”向来对章烨动不动就是家法伺候的章老爷,都不由拍拍他的肩。   章玥起身:“我们烨哥儿就是有本事。”   说着,她催促:“快,还不动身,去把晚棠接回来,人姑娘等了这么久,也不知在外吃了多少苦。”   说着,她又想起楚汐先前古灵精怪的对着她把顾晚棠一事先抑后扬。   这丫头。   对这个嫂嫂也是满意的吧。   章夫人闻言,不敢耽搁,连忙去张罗下人给章烨收拾出行的包袱。   “说的正是,接晚棠回来,一起过年,也该谈谈你们的婚事了。”   “这臭小子,总算可以让我少操些心了,我们娇娇最爱热闹,她若能来见烨哥儿成亲,那该多好。”   ——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静静的透过窗格,洒在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上,慢慢的沿着床杆朝上爬,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落到女子苍白的面容上。   屋内的金漆青龙八窍香鼎正熏着淡雅的熏香,烟气袅袅。   女子的手小幅度的动了动。   光线好刺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而翘的睫毛微颤,如纷飞的蝴蝶。 第523章 大结局上 给你生个孩子玩玩   楚汐没想到他前一秒还在咬牙切齿的看着楚褚和骚包男的恶心日常,下一秒就能看到她家男人的脸。   当下眼圈就红了。   更没曾想,男人的眼圈比她还红。甚至动作僵硬,指尖颤抖试探着的想要来触碰她脸来感知真实性。   楚汐不知道,这些日子,裴书珩是怎么熬过来的。   竟然都看起小颜色的了。   这是多大的压抑啊!   她很想扑到男人怀里哭一场,可人往往到这个时候,那些抒情的话反倒说不出口。   楚汐想了想,颇有同道中人之感:“裴书珩,原来你也有这种癖好啊。”   月黑风高破庙荒唐夜。   能做什么呢!   一个是孤身一人的女子,一个是从未尝过女儿香的战神。   一晚上得做七次郎吧。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不曾言语。   楚汐指尖勾了勾,勾上男子的衣摆。   “裴书珩,你读的这第二卷 我看过,你应该买第三卷的。你看,白白浪费银子了吧。”   为什么看了第二卷 后才看第一卷,原因很简单,因为第二卷更加刺激。   楚汐见他没有反应,当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却不想,下一秒落入一个带着冷松木香温暖的怀抱。   耳畔是男人情人般的呢喃,失而复得的喊着:“楚楚。”   ——   楚汐醒来一事,整个裴府就像过年那般,这些日子对阴霾彻底散去。   消息也放了出去,没一会儿,一批又一批的人赶过来。   先是章楚两家人。后是韩知艺,卫璇,俞殊敏等人。   章玥抱着女儿一边哭一边笑。   长辈连连叮嘱,哪一个不是喜极而泣?   然而屋内,哭的最凶的是卫璇。   她哭的像是死了爹娘。   也的确是她的风格。   听得楚汐都要以为自己把她的鸡全偷了。   韩知艺觉得她太丢人,当下把人拉出去,让这一家子团圆团圆。   出了屋子,卫璇继续哽咽。韩知艺抱着手臂:“卫璇,你永远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卫璇用手捂住脸:“我真的以为汐姐姐迟迟不醒,是要上天当仙女,这不是太激动了。”   再说,这些月来,裴书珩就没让他们见过楚汐!这么久了,卫璇都有种仿若隔世之感。   韩知艺沉默,忍不住嘴角笑意浅浅:“你这话若让她听见了,没准又得意忘形了。”   ——   众人一句一句的问着她的身体状况,楚汐颇有耐心的回着。   所有人放心下来,便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楚汐是从章玥嘴里得知章烨千里寻媳妇去了。   可还不等她多问,章家人生怕她刚醒来,不该劳累,还需多休息为由,又强制的让她继续躺下。   章老夫人不是个迷信的,但是总觉得这次是菩萨保佑,当下也不顾年迈,拉着女儿,儿媳,就要去静山寺捐香油钱。   楚赫和张老爷,扶着年纪大了,舟车劳累过来的章老太爷去厢房歇息。   一行人风风光光的来,又风风光光的走。   楚汐:???   在先前章家人拉着她说话时,裴书珩便立在财源滚滚大花瓶一侧,视线专注的落在她身上。   楚汐当着没瞧见,等屋内人走光,她想了想,给裴书珩抛了个含羞带怯的媚眼。   裴书珩沉默。   楚汐这才看向一旁星星眼的裴幼眠。   她招呼裴幼眠上前。   裴书珩瓮声瓮气的喊了句:“嫂嫂。”   随后,又想到楚汐病了这么久,都不曾睁开眼,她嘴巴一撇。   一看就是要哭的节奏。   这么多人哭,楚汐真的不想看见下一个哭的。当下道。   “闭嘴,不准哭。”   裴幼眠吸了吸鼻子:“哦。”随后,又小声怯懦道:“嫂嫂,对不起。”   楚汐知道小丫头这是在愧疚伤心,她含笑的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我且问你,若是坏人用刀刺嫂嫂,幼眠瞧见了,可会护着嫂嫂?”   “会。”   楚汐柔声反问:“所以那次有人要害幼眠,嫂嫂护着幼眠有错吗?”   ——   这些日子六娘加上拂冬日日给她换着花样炖补品,那段日子折磨减下去的肉又给养了回来。   裴书珩更是,只要她剩下一口,这厮就沉默的看着他,看的楚汐次次都要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全喝了。   今夜依旧如是。   楚汐抱着裴书珩的手腕。   “真的,我真的能下地了。”为了提高这句话的真实性,楚汐正要站起身子在榻上跳上一跳。   裴书珩像是知道她的举动当下给制止了。   “是吗?”   他把人抱住,下巴抵在楚汐颈间。对着女子莹白的脖颈轻轻吮吸。   楚汐:???   “我我我,我好像还没好。”   裴书珩原先也就打算吓吓她,却不曾想,楚汐这般不惊吓,他喉咙处不住的溢出笑声。   “那就老实些。”   楚汐依旧察觉上回的事,把裴书珩吓得够呛,以致于这会儿她身子已大好,这厮还把她当做残废养着。   她女子眨眨眼,回抱住男人:“你不知道吗,女人说不要不要的时候,就是要。”   “还不懂吗,我是在欲拒还迎啊。”   楚汐见男子因着这句话,眸色瞬间转深,搂着她腰的力度也不由加重。   哪儿想到,裴书珩把她盖好锦被,淡淡道:“睡觉。”   楚汐:“就怎么睡了,没有什么活动?你这样让我很挫败啊。”   裴书珩嫌她聒噪,尤其那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   终是忍不住,贴了上去,辗转反侧。   榻上的两道呼吸变得急促。   可很快,裴书珩松开了她。凝睇着女子。娇艳的脸蛋布满了红霞,璀然的眸子流光水漾。   裴书珩伸出指腹,擦过女子唇角留下的水渍。   “好好养身子,日后有的你受的。”   ——   事实证明,裴书珩所言非虚。   估摸着又在榻上修养了半个月,楚汐终于得了首肯可以出门。   正巧是在裴书珩沐休的日子,楚汐欢欢喜喜的出了门,那一日玩了什么记不清了,她就记得回来后。   裴书珩可劲的欺负她。   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欠的都给补回来。   楚汐嗓音都要喊哑了。   她面色潮红,抽抽噎噎:“不要了,要坏了。”   哪儿还有早几日勾引人的得意劲。   男人低低一笑:“嗤,养肥了总要宰的,忍着点。” 第524章 大结局下 爷都给你买   事毕。   楚汐闭着眼,还没缓过劲来,眼角还泛着红。   睫毛处还挂着晶莹的泪渍。素手还紧紧攥住男人的衣领。瞧着模样,委屈极了。   裴书珩定定的看着她,唇瓣微微上扬。   楚汐吸了吸鼻子,嗓音又娇又媚:“裴书珩,我要软枕。”   她懒得睁眼,嗓音却是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裴书珩的心房。   楚汐舔了舔唇瓣,语气带着几分羞涩:“我听说,垫在腰下,容易受孕。”   即便闭着眼,楚汐都能察觉到男子视线的灼热,迟迟不见枕边人回应,白嫩的指尖忍不住戳了戳男人的胸膛。   “夫君,我给你生个孩子玩玩。”   ——   大年夜那日,按照钰国的习俗,得守岁。   这是楚汐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过年,还挺稀奇的。   府内早早就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贴上了裴书珩写的福字。   楚汐很早就在床榻上爬了起来,一番梳洗。   一家子去了祠堂上香,上完香后,裴书珩带着两人去街上转了转。   裴幼眠又恢复了以往的的活泼劲。   许是每年一到除夕,裴书珩比以往纵她,今日,裴幼眠破天荒的要了三只糖葫芦。   甚至提出了要吃两只烧鸡。   见裴书珩颔首,小丫头娇憨的咬着红如玛瑙的糖葫芦,想了想得寸进尺道:“我还想要兔子灯。”   “嗯。”   “前面那家酥糖很好吃,我可以买吗?”   裴书珩蹙了蹙眉:“不可以。”   有了糖葫芦还要糖?又要闹牙疼。   小姑娘还挺失落的。   她眼巴巴的看向楚汐。   楚汐在这一点上,和裴书珩保持同一观点。不过,她可不兴做坏人。   “看我也没用,我都听你兄长的。就是夫唱妇随。”   裴书珩睨她一眼。轻笑一声。   裴幼眠撅了撅嘴,对于这句话,却是抱有怀疑,毕竟前日她还瞧见楚汐耍赖的说让兄长给她去院内摘一朵花送到她手上,还逼着兄长来一句:人比花娇。   她眼珠子一转:“上回嫂嫂也说好吃来着。”   这话楚汐的确说过。   酥糖的味道的确不错。   楚汐见她如今这般机灵拿她说事,当下忍不住捏了捏裴幼眠的婴儿肥:“你这丫头,跟我学,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些。”   裴幼眠娇憨一笑,满是期盼看着裴书珩。   裴书珩示意阿肆一眼,阿肆会意,当下朝铺子走去,买了纸糊包装的酥糖。   裴书珩接过,在小丫头欢欢喜喜的笑容下,把酥糖送到楚汐怀里。   “兄长!那我呢!”   裴书珩淡淡道:“你没有。”   裴幼跺跺脚,气的往前走,到底孩子心性,没一会儿,便消了,欢欢喜喜去看前面的摊子。   有拂冬和暗卫紧紧跟着,如今天下太平,京城处处秩序井然,倒不会出事。   楚汐与裴书珩慢慢跟着,女子侧过脸:“你也不怕她恼你。”   裴书珩不以为然,伸手执起女子的柔荑,拉着她往前走。   他一身月牙白湘绸圆领绣暗色联珠纹的锦袍。腰间挂着绣着竹子的荷包,头戴冠玉,谦谦公子淡雅如风。   “想要什么?”   这一路走来,都是小丫头在买,楚汐却没买上一件。   楚汐停下脚步,腰封掐的紧,楚腰纤细,风流婉转。女子黛眉杏眸,粉腮樱唇。   “怎么,爷这是打算一掷千金?”   男子嘴角噙着笑意,嗓音似珠玉落盘:“嗯,爷都给你买。”   ——正文完 第525章 番外 这真是塑料花一般的爱情   事实证明,勤奋是件好事。   在拂冬诊断有了身孕后,楚汐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平坦的小腹孕育着她和狗子的血脉,楚汐还挺稀奇的。   得到这个好消息,她下意识去看裴书珩的反应。   男子手中端着甜白瓷茶盏,空气中弥漫着六安瓜片的清香。雾气袅袅。   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好似什么都不能波动他的情绪。   待拂冬出了屋子,楚汐眯了眯眼,直接上前取过男子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一旁。   “你这模样,这是不欢喜?难不成先前字字女儿,都是唬我的?”   楚汐不乐意了。   这是当准爸爸该有的表情?   不说欣喜若狂好歹也要笑一笑意思意思吧。   要不是知道男人比谁都期盼,楚汐当真以为他不乐意了。   正要说什么,又想起新婚那时。她骗裴书珩说自己有了身子,想吃酸的。   那厮还一本正经的告知与她。   ——既然有了身孕,日后莫碰凉水,要安守本分,注意身子,我会吩咐厨房那头给你独做一份饭菜出来。   甚至多次,用孩子的事噎她。   明显的占了上风。   念及此,楚汐嘴角不由多了抹笑意。   浅浅梨涡乍现。   裴书珩神色柔和,伸手理了理楚汐的碎发。   “楚楚,女儿应当也会有梨涡吧。”   那可不能保证,毕竟没生出来。对于这事,楚汐还挺期待的。   刚显怀时,她闲来无事,在俞殊敏她们来看她的时候,还不忘请教如何缝制襁褓穿的衣物。   先前绣个荷包,楚汐能日日哭爹喊娘,这会儿却是耐心慢慢,错了就拆开重新缝制。   她这般能静下心来,所有人都喊稀奇。   果然是要当娘的人。都懂事了。   再一次见她不小心刺破手指时,裴书珩终于夺了她手里的半成品。   “府里有绣娘,这些活无需你费心。”   楚汐谴责的睨他一眼:“都说女儿和爹亲,我就是想在她知事后,告诉她我的不容易。”   “让女儿与我亲一些。”   她一拍桌子,轻抬着下巴:“真的,我自己都感动坏了。”   裴书珩扶了扶额。   男人挑了挑眉:“你这是卖惨?”   “怎么说话呢?这话我很不喜欢,收回去。”楚汐眼尾上挑,印着风情和温柔。   平素裴书珩事事都依着她,楚汐这些日子,就差没上房揭瓦了。   许是有了身子,情绪也有了波动,楚汐虽期待,可一想到瓜熟蒂落,分娩的痛苦,又有些怕。   甚至低俗老套的问裴书珩:“你说,在你心里是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裴书珩也察觉,她这几日愈发的黏人。他神色柔和细细的打量着要为他生儿育女,绵延后嗣的女子。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生命里会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打破他的原则,成为他的习惯。   男子指尖弯曲,轻轻在女子白皙的额头敲了敲。   说出真实的答案:“你重要。”   楚汐刚要满意的颔首,可一转眼又蹙起了眉。   “你是觉得,我们孩子不重要?她听了多难受。”   “再给你一次机会,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裴书珩只好改了口风。   “孩子重要。”   原以为楚汐能满意,没曾想她当下就板起脸。   “裴书珩,原来在你心中,我不重要!”   ——   八个月时,肚子已经很大了。   不过腹中胎儿很是乖巧。也不闹腾,若不是裴书珩日日紧张着,楚汐都要怀疑她怀了个寂寞。   别家妇人有孕,都会孕吐,可她没有,吃啥啥香。果然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许是整日里挂念着女儿女儿,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以为这胎便是女儿无疑。   这几个月下来,楚汐买了一堆女娃娃的穿的用的。   悠哉悠哉的就等着临产。   她摸着鼓着跟个皮球的小腹。靠在案桌前:“给我画苗条些。”   裴书珩敛眉,手下动作行云流水,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女子的身形和眉眼。   楚汐凑上前去看。   画中女子媚眼微睁,形态慵懒,着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小腹高高隆起,娇媚丰盈的脸荡着美人笑。   楚汐不乐意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胖吗?”   哪儿胖?裴书珩都觉得楚汐还需要多吃些。   可见楚汐气呼呼的瞪着她,男人眉眼柔和,他伸手把女子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嘴里的话,当下拐了个弯。   “胖。”   这是很没有求生欲了。   楚汐微笑,她捧着男人的脸:“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裴书珩淡淡一笑:“胖。”   很好,得出结论。   ——这真是塑料花一样的爱情!   ------题外话------   唔,还有几章番外。明天见。 第526章 番外 小奶团裴昱   分娩那日,到底也算惊心动魄。   大半夜美梦被打断,阵痛一波又是一波。   好在府内早早就寻了稳婆。   楚汐眼泪在眼中打转,可想到生孩子得费不少的劲儿,当下在裴书珩的投喂下吃了几口面和窝着的鸡蛋。   再后来,她只记得死死攥着裴书珩的手,由着他轻柔的擦着汗。   稳婆卖力的喊着:“夫人,吸气,呼气,用力。”   就好像生孩子的是她。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待听到一声婴啼,继而换成很有力的哇哇大哭时,楚汐彻底累的脱虚,晕了过去。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觉得这稳婆很不错,有一声好嗓子。得给她加赏银。   第二件事,才想起看看九月怀胎的女儿。   却得了晴天霹雳。   女儿?   不,生的是男孩儿。   楚汐沉默的看着裴书珩。   裴书珩吩咐奶娘把孩子抱来,随后上前,给她润唇。   遗憾是有的,可这是他和楚汐的孩子,如何能不喜欢。   也真是魔怔昏了头,一种固定思维在初为爹娘的夫妻心里扎了根,以致于两人都以为,这一胎是女儿无疑。   想到这几个月犯的浑,裴书珩低低一笑,虔诚的吻上女子的额:“楚楚,受累了。”   ——   裴昱很好带,饿了也就哼上一哼,喂饱了就睡。   不哭不闹,乖的楚汐只喊稀奇。   和别家刚出生的孩子不同,眼前这个一出生就粉粉嫩嫩,小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吮吸着什么。   抓周那日,这小子什么也没选,只是安安稳稳坐在红绸上,逢人就笑,口水哒哒滴在章玥准备的衣兜上。也不怕生。   对眼前这些新鲜玩意,看都不看一眼。   待他再大些,在地上能磕磕绊绊走上几步时,总算有了小孩子的脾性,如何也不爱下地。   每每想把他放地面,小家伙总能弓起身子,乌溜溜眸子委委屈屈看着你。   楚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向裴书珩抱怨:“你儿子真懒。”   裴书珩从楚汐手里抱起裴子昱,小家伙笑弯着眼睛,小胖手去玩裴书珩的袖口,一口咬了上去,他还在长牙齿,啃的带劲。   裴书珩睨楚汐一眼。   “总算有一点是像你的。”   ???   楚汐觉得,裴书珩今天晚上可以打地铺了。   可当夜,还是不受控制的被男色所迷惑。   裴书珩他凑过来,咬着她如玉的耳垂。   楚汐身上的暖香带了股奶香味。两者混合煞是好闻。   女子嘤嘤哭啼,落入其耳。   他喉咙里发出笑意。“楚楚,哭大声些。”   ——   楚汐喜欢逗裴昱,且乐此不彼。   章玥多次训她,没个正形。楚汐嘴里老老实实说再也不了,转头就抢了裴昱手里的拨浪鼓。   裴昱三岁之际,已然有了小大人的风范,着宽袖对襟短襦。头顶那形态可掬的帽子是楚汐硬给他戴的。   小奶团步子沉稳,胖乎乎的小手负在身后,粉雕玉琢的脸上端是唇红齿白。   楚汐正在屋里波动着算盘,查对账本,听着声响,这才抬头看他一眼。   “娘亲。”   楚汐放下上的事:“别喊我娘,喊我姐姐。”   裴昱歪了歪头,人不大,思路倒是清晰:“上回娘还让爹爹唤您姐姐,我若也唤您姐姐,岂不是和爹爹是兄弟?”   楚汐挑了挑眉。   “他叫你一句弟弟,你敢应吗?”   裴昱沉默。   显然对早早就把他送到书院的裴书珩还是怕的。   楚汐见他沉默,忍不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裴昱一直都知道,自家娘亲过于幼稚。比魏叔叔家咿咿呀呀还不会说话的妹妹还孩子气。   上回明明手上有一串,却还是直接抢了他手里的糖葫芦。甚至说着好事得成双的鬼话。   偏偏爹也信了。   算了,几口吃的自然不能比娘亲重要。   见楚汐还在笑,小奶团忍不住也跟着笑笑,嘴角印出浅浅的梨涡。   他低头从俞殊敏缝制的荷包里掏出两个山核桃。   楚汐好不容易止了笑,用帕子去擦眼角的泪。   她把裴昱拉到身前,俯下身子:“核桃哪儿来的?”   裴昱字正腔圆,一字一字清晰的很:“先生说我背诵的好,赏的。”   说着,他扳着手指和楚汐道:“祁宿哥哥也有,说带回去给祁妹妹吃。”   他抬起粉嫩的脸蛋,把核桃送到楚汐手上:“昱哥儿给娘亲。”   “你爹有吗?”   小奶团俏生生道:“只给娘亲。”   楚汐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我家昱哥儿真孝顺。”   ——   当然,待他在大一岁,便开始十万个为什么了。   楚汐为此颇是烦恼。   “娘亲,为什么我一定要吃胡萝卜?”   “胡萝卜好。”   裴昱艰难的同意了这个观点,不过,他皱巴巴着精致的小脸:“那娘亲怎么不吃?”   楚汐:我挑食啊!   可这种话怎么还意思提出口。   她绣花鞋不由踢了踢餐桌下男子的腿。   裴书珩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要解围的意图。   裴昱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娘亲,你为什么要踢爹爹!”   楚汐搁下筷子:“不要问我,问你爹。”   裴昱连忙看向裴书珩。   裴书珩睨他一眼,淡淡道:“吃。”   一个字,小家伙老实了。   楚汐若有所思,顿悟了。   于是,就出现这么一段对话。   ——娘亲,你为什么要逼着爹爹夸你美?   ——问你爹。   ——娘亲,你说我是下河村捡来的,是假的吧?   ——问你爹   ——娘亲,为什么拂冬姨姨要和阿肆叔叔成亲了。   ——问你爹。   ——娘亲,你怎么都让我找爹爹?   楚汐沉默,半响微笑。   ——问你爹。   多次碰壁的裴昱,踮着脚尖在门口眺望刚出府不久的裴书珩。   等待的途中,无所事事,也不知哪儿找了一块煤炭,蹲下小小的身子,在院内画着画。   一笔一划认真非凡。   却不想遇上微服出巡的钰旭桀。   府内下人变了脸色,当下要跪地请安,钰旭桀一身富贵公子的打扮,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打量起了裴书珩的儿子。   简直就是裴书珩的翻版。   想着那不言苟笑的臣子,他不由生了逗弄之心。   他好整以暇上前:“你在画什么?”   裴昱也不怕生。一板一眼道。   “不要问我,问我爹。” 第527章 番外 韩魏(前世)   韩知艺对秦之逸有着年少的钦慕,即便知道秦之逸心里没她,她亦毅然决然的嫁入秦府。   新婚那日,秦之逸并未碰她。甚至冷嘲热讽,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初为新嫁娘的她到底是难受的,可她性子使然,也不允许自己哭哭啼啼。   新婚第二日一早,韩知艺穿上韩母准备的喜庆的红衣,用来新婚第二日给婆婆敬茶穿的。   女子指尖停在张扬似火的绸缎上,她抿了抿唇,有些怅然。   秦府是极重规矩的人家,秦夫人也多次在她面前提过。   ——成了亲便要稳重,知艺,还是素雅的衣裙配你。日后出入各种场合也该如此。   韩知艺不知,她下一次穿红衣会是何时?   她坐在梳妆台上描眉,动作不大熟练。一边粗些一边细些,她这双手抽鞭子倒是能耐,可到底学不了姑娘家精致的妆容打扮。   她轻轻叹了一声,正要抬手洗了,让身后的丫鬟来。   哪料,失踪了一夜的男人,这会儿正倚着门。   半是嘲讽半是嫌恶:“韩知艺,你再怎么画都难以入眼,你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呢。”   女子指尖泛白,久久无言。   秦之逸见她这样,后知后觉言语之间的欠妥当,可他又怎么会说软话认错?只能放缓语气催促:“快些,长辈都等着。”   ——   秦夫人知晓昨夜秦之逸并不在新房留宿,待敬茶过后,她让秦之逸留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新婚夜抛下新妇,秦之逸,你这是给知艺难堪,还是给我难堪。”   “昨夜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今夜必须圆房。秦家的嫡子必须是知艺生的。”   ——   初次并不愉快,秦之逸全程都在发泄。   韩知艺钝钝的疼,麻木了神经。可到底还是留有期盼。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的过着。她脸上的笑意却一点一点冷却。   她想家了。   直到大夫诊断她有了身孕,还来不及欢喜。   秦之逸却给她重重一击。   她一身温婉妇人的打扮,立在秦夫人身侧,看着秦之逸携带施茵茵跪下:“娘,我是一定要纳表妹的。”   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下意识去摸平坦的小腹。头一次尝到了被背叛的恶心。   毕竟她待施茵茵极好。甚至有一次为了不然她被阁楼上摇摇欲坠的花瓶砸到,给她挨了这一下,当下额头被砸出血来,要不是有油骨膏,早就破了相。   日日恨不得跟在秦之逸身后的她,却步了。   她开始躲避,就算半路遇见,眸子里也没了光。   秦夫人恼施茵茵,但随着施茵茵的日日去侍奉,到底姑侄间也算留有情分,在韩知艺开始养胎时,消除了大半的芥蒂。   身后再也没有烦人精,秦之逸却不习惯了。   头一次对施茵茵的浓情蜜意有了些许烦闷,他脚步匆匆来到韩知艺的院子。   屋内的调笑声瞬间被压低。直至消散于唇齿间。   韩知艺向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她不允许自己输的太惨。   “你来做什么?”   被这么一问,秦之逸一时间拉不下脸。   他怔怔。   冷声道:“我有本书落这里了,怎么,你这是以为我来见你,自作多情。”   婚后生活,压抑而已痛苦。   腹中的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再后来,救赎也没了。   她喝了一碗厨房送来的安胎药,腹中绞痛,还来不及惊呼,却能感觉有湿濡从身下缓缓流下。   身边丫头惊呼。连滚带爬的去寻大夫。   韩知艺疼的蜷缩在一处,脑中只有这么一句话。   ——有些东西,到底是强求不来的。   ——   归德侯府   魏恪这些日子情况愈发的不好,府内上上下下急的不行。   宁虞闵三天两头往这儿跑。许是感情路受挫,他看着憔悴极了。   “你看看你,整日里也不动弹,你这是混吃等死吗?”   魏恪懒得睁眼,颓废的用鼻音道一声:“嗯。”   宁虞闵简直拿他没办法。   “我实在气坏了,裴书珩那德行,那儿有我好,你说依依怎么就瞎了眼。”   魏恪懒得搭理他。   宁虞闵习惯了,自说自话:“我哪儿比裴书珩差了?嫁人还是要嫁喜欢你的才好,你看那韩家镖局哪位不就是例子,她叫什么。”   他想了想,想不起名儿,索性放弃:“叫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她惨,孩子说没就没了,听说秦之逸那混蛋这会儿正带着小妾去郊外游玩呢。”   魏恪淡淡道:“哦。”   他睁开眼睛,垂眸,去看病态白的可以看见筋脉的手。   等宁虞闵发完牢骚,兴致冲冲去揍魏狄时,魏恪看了眼窗外。   他反正要死了,权当拉小脏包一把。即便记忆中的人儿长相已经模糊。   可还记得她一身泥巴,恨不得嚎啕大哭的模样。   他唤来暗卫,给裴书珩送去一封书信。   内容寥寥无几,可裴书珩知道利弊,定然会送到新皇手上。   那便足够了。   ——   韩知艺流产的事,让秦夫人生了好一通大火,甚至查问出安胎药有问题。   正要彻查,却不想秦之逸带着施茵茵赶了回来。   施茵茵在秦夫人面前低声说了什么,秦夫人当下脸色大变。   看着施茵茵的肚子,不再追究,彻查的事就像被遗弃在角落,再无人问津。   韩知艺醒来时,才知道原来施茵茵也有了身子。   “你啊,好好养身子,还年轻。我看啊,茵茵的孩子方丈说了,是男胎,不如就记在你名下。”   再看秦夫人坐在她榻前嘘寒问暖时,还是以往的慈爱模样。可韩知艺觉得冷,就连骨髓都在散发着寒意。   她愣愣的看着秦夫人身后的男人。   “秦之逸,你怎么看?”   女子脸色煞白,秦之逸有些不忍心:“娘是为你好。。”   “所以,你这是让我养你和别人的孩子,秦之逸,你置我于何地?”   秦之逸蹙眉。   “娘这是怕你郁郁寡欢,这才如此,你竟然觉得是委屈?”   “就算是委屈又如何,你受点委屈怎么了,反正你这么懂事。”   ——   韩知艺累了,倦了,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耗没了。   先帝御赐的婚约,如何能退?   待身子好些,她进宫候在御书房前长跪不起。   “民妇韩知艺,礼部侍郎嫡媳,自知惶惶,不该扰皇上清静,然,怨偶已成,斗胆求皇上解除婚约,无论何等惩罚,韩知艺皆认,只愿生不为秦家妻,死不入秦家坟。”   也不知跪了多久。她身子摇摇欲坠,咬牙坚持。   天空飘起雪花,点点下坠,如纷飞的柳絮。   紧闭的御书房被内侍从里头打开,着黄袍的男子贵气加身。   他手里执着裴书珩送来的信。   帝王到底还是上心的。   魏恪那支暗卫个个武艺高强,收入麾下有利无弊。   “允。”   韩知艺不知为何事态发生的如此顺利,她只知全身松懈。   她也不知,不再繁华的侯府内,被世人赞叹感慨天妒英才的男子靠在椅子上,极为难得的让听泉开了窗。望着漫天飞雪。   没有血色的唇角干的很。   他伸手想要去接上一片,可吃力的手刚抬到一半,彻底的垂了下去。   不出片刻,整个侯府处处传着压抑的哭声。   ——   回了秦府后,她收拾了包袱。带过来的嫁妆和给准备许久却离她而去孩子的衣物。   带着贴身丫鬟,一步一步挺直腰板,如傲骨的梅。不顾日后的闲言碎语,毅然决然的离开秦府邸,没有丝毫留恋。   秦之逸追上来,难以置信又带着以往没有的后怕。   他后知后觉那惹人嫌的女子已然成了他的习惯。   “韩知艺。”正要说什么。   对面的女子浅浅一笑,再无以往的爱慕。   “两心不同,难归一意,我原以为你我名字如此想象是缘分,殊不知是孽缘。”   韩知艺望了眼街上的繁华,听着那熟悉的叫卖声,被她压抑的那股热血再次翻滚,就连呼吸都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她一步一步的走出秦之逸的世界。   街上确是突然慌乱,得过魏恪恩惠带着孙儿的老妇,直接跪到地上,对着归德侯府的方向。   她磕了一个响头,带着哭腔道:“世子啊!”   韩知艺正蹙眉,就听边上有人惋惜。   “这魏大公子啊,没了。” 第528章 番外 韩魏(今生)   因着先帝去世,三个月内不得婚假。   可等丧期一过,魏恪就娶了韩知艺。   韩知艺嫁过去那日,莫名的紧张,手心全是汗。   魏恪对她的好,她再糊涂到后面也清楚了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好。   那夜,魏恪时刻注意着她的反应,只要韩知艺一蹙眉,动作总能停下,等她缓过来,在进一步的攻城。   韩知艺不知,魏恪可以温柔到骨子里。甚至难以置信,像魏恪这种懒得能不说话,就能当哑巴的人,对这种事,格外的贪。   ……   ——   婚后,他也并不束缚韩知艺。   韩知艺依旧如平常那般,整日除了吃葡萄,就是跑去裴府逗刚会走路的咿咿呀呀的裴昱。   裴府,格外热闹。   所有人都跟着小祖宗打转。生怕他磕了碰了。   自从有了裴昱,裴幼眠甚至不坐在地上耍赖了,这一年,她抽条了许多,初有女儿家的纤细。   韩知艺一袭红衣,她来时,裴幼眠正坐在椅子上,给稳稳当当坐在边上的裴昱,折纸花瓶。   韩知艺上前,和楚汐打了招呼,就上下扫视宁虞闵一眼。   “日日跟在小姑娘屁股后面跑,宁世子威严何在?”   楚汐听到这一句,笑了。   宁虞闵想呛她。   可转眼一想,韩知艺背后有人护着,还是他兄弟。有些心塞。   他堂堂霸王,天不怕地不怕,被眼前三个女人降服了。   他脸皮也厚:“这不是讨好未来嫂嫂和小侄子。”   楚汐忍不住睨他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离我们家丫头远些。”   裴幼眠折完,就小跑去院外摘花,好放纸花瓶上。   她一走,宁虞闵自然跟上。   韩知艺手里捏着拨浪鼓,小幅度的转着,逗着裴昱。   她睨楚汐一眼:“宁世子这一年多,处理府中那庶弟,幼眠嫁过去也不吃亏。”   裴昱显然对拨浪鼓没有意思,他爬到楚汐跟前,捏起她腰间的玉佩就往嘴里塞。   楚汐没好气的轻轻阻了他的动作:“这不能吃,你这贪吃的德行,我看随了你爹。”   韩知艺:可拉倒吧。   这种话也就骗骗孩子。   楚汐把裴昱抱在怀里,这才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宁王府如今人口简单,那姨娘被如今缩在院子里,都不敢出门,庶子成了亲也被他安顿在外。”   宁王妃人品自是不用说。   这也是,裴书珩没有放狗的原因。   她说到这儿,低头笑了笑:“不过也得看他本事,让小丫头开窍啊,这种事,随他折腾便是。”   韩知艺了然。   她转眼道起另一桩事:“自从你出事,楚依依就让你相公手下的人押走了。我从魏恪那儿得来消息,你可要听听。”   楚汐听到这个人名,眼里闪过冷意。   “还活着吗?”   韩知艺不在意道:“活着是活着,不过生不如死。”   楚汐垂眸,唇齿间溢出两个字:“挺好。”   还要说什么,却被裴昱咬上了楚汐衣裙上的盘扣而打断,楚汐再一次制止,白嫩的指间点了点裴昱的额。   小声嘟嚷:“小王八蛋。”   韩知艺歪了歪头,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也……像他爹?”   楚汐:……   小孩子长牙总是爱咬东西,一笑口水就忍不住的流下。韩知艺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我们昱哥儿多可爱,生的唇红齿白的,若是可以,我早就想抱回家了。”   楚汐听到这儿,乐了。   “这简单啊,你和魏恪生一个不就行了?惦记我家的做什么?”   “学学章烨,他就不惦记,见我嫂嫂抱着裴昱舍不得撒手,一个月后,舅母就给我传消息,嫂嫂有了。”   这是什么?这是效率!   说到这儿,她不怀好意的睨着韩知艺:“你们成亲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还没动静?”   韩知艺就近塞了块点心到楚汐嘴里。   “你可以认为是我身子有问题,都不能质疑魏恪那方面不行,我怀疑这事是太频繁导致的。”   楚汐:现在聊天都这么粗暴吗?   就在这时,裴幼眠抱着几束花,哒哒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像个老妈子一般,一直在她耳边叮嘱跑慢些的宁虞闵。   裴幼眠献宝贝似的把花给裴昱玩。忍不住嘟嚷一声:“六娘不在,不然可以给昱哥儿做花环,戴在头上可好看了。”   六娘在裴昱满月时,便出了门,是去给亡夫上香。走前也留了信,几月后回来。   宁虞闵见他们一回来,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总觉得这两人说他坏话。   “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自然不会告诉他。   “没什么。”   宁虞闵:“你们在背后偷偷摸摸说我吧。”   楚汐面露难色,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有这种心思:“你觉得我们说你坏话需要偷偷摸摸?”   哪次不是光明正大。   宁虞闵:“……”也是哦。   他生的本就好看,今日出门特地打扮了一下,裴昱一见宁虞闵就忍不住的笑。   再一次张开胳膊,咯咯咯的想让宁虞闵抱。   宁虞闵实在怕了他了。   又小又软,身上还有一股奶味,若是不小心弄哭了,裴幼眠可不得与他反目成仇?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珏。   “我的小祖宗,这个给你玩,本世子可不敢抱你。”   胖乎乎的小爪子,双手玩着玉珏,速度快的当下就要往嘴里送。   韩知艺吓得连忙去跺。这种小玩意可不能给孩童玩。好在虚惊一场,当下想骂人。   却看见,手里的玉珏呈墨绿色,有着几丝乳白色条横。好看的紧。   与记忆里的挂坠融合。   韩知艺想到秦之逸,就没了好心情,当下嫌恶的搁下。   宁虞闵:“这玉珏料子质地那是一等一的好,当时那一整块玉石价值连城,总归也就制成三件小玩意,你可轻些放。”   说到这,他还挺气,语气有些焦躁:“一块玉珏,两块挂坠,本来我和子宥一人一个挂坠,凑成一对多好,偏偏凑上来一个秦之逸。想想都烦,我和子宥之间有他什么事。”   韩知艺神情一滞。   她脑子瞬间空白。   甚至全身都在抖。   一人一块?   这是什么意思。   周身的血液在此刻沸腾,那些她恨不得封尘的记忆如今纷至沓来。   有没有可能,她认错了人?   导致十多年的阴差阳错?   她盯着宁虞闵:“你说,魏恪也有?” 第529章 番外终章魏恪,你再唤我一声小脏包   归德侯府   魏恪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   桌上摆着书册,他懒得看。   听泉给他倒了杯茶,送到他眼前。   魏恪睨了一眼,懒得喝。   他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困了。   慢吞吞站直身子,看了眼刻漏,以他对韩知艺的认知,这会儿还早,定然不会回来。   不如睡上一觉。   一生这个念头,他便拖着脚步朝床榻而去。   “魏恪!”一道女音成功让他停住步伐。   魏恪刚转身,韩知艺便扑到他怀里。   魏恪惊诧,下意识就搂住他的腰。对于投怀送抱显然是愉悦的,他慢吞吞道:“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你有长进了。”   韩知艺死死攥着他的领口,指尖泛白。刚要说话,眼底就蒙上一层雾气。   魏恪嘴角的笑意一顿。   “谁欺负你了?”   韩知艺只是摇头,任由眼泪溢出眼眶。   “你是不是有块墨绿挂坠?”   魏恪记忆一向都好,当下想了想道:“有。”   韩知艺声音都在颤:“我怎么没见过?”   玉养身子,好东西魏恪怎么可能会放身上,毕竟他以前想死。   “搁箱底了。”   韩知艺死死咬着唇,眼看着就要咬出血来。   魏恪蹙眉,情绪跟着波动。伸手,指腹触上。轻轻婆娑。   “别咬。”   韩知艺闻言松开。   她低低的问:“那你知道小脏包吗?”   魏恪眼神一顿,这个久违的称呼,让他想起幼时的女娃娃:“不就是你么?”   这话刚从嘴里说出来,韩知艺却是哭的更凶,身子一抽一抽的,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成亲后,韩知艺知道,魏恪已经住到了她的心房,再也无法抹去。   她庆幸着遇上的就是他。   可如今现实摆在她眼前,却又难过,更多的是委屈。   若是早知道,她就不会认错人。平白多了这么多的曲折。   魏恪拧了拧眉心,脸色沉了下来。正要问,可一下秒想到韩知艺的不对劲,想到她一回来就问挂坠的事,又念着她先前见秦之逸一眼,就义无反顾的这么多年跟在他身后跑。   男子眉心拢起。   觉得有些荒谬。   却又觉得没有旁的解释。   他张了张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韩知艺好不容易平复好情绪,她抬头,瓮声瓮气道:“魏恪。”   魏恪蹙眉,纠正:“唤夫君。”   若是平常,韩知艺自然随着心情看要不要配合。   可如今,她老老实实道:“夫君。”   就像满足十多年的遗憾,韩知艺有些羞耻道,嗓音压的很低:“你可不可以再唤我一声小脏包。”   魏恪把女子往怀里带。   “娘子,我衣裳都被你揉皱了。”   韩知艺不明白这个时候,魏恪竟然还想着这个。   她当下语气不好了,唇上火辣辣的疼:“你这是想让我赔?你信不信我咬你。”   咬?   魏恪眸色转深。指尖摩挲着女子的唇。   他打着商量道:“你若执意如此,我自然不会阻拦,不过可否轻些?”   见韩知艺不再哭了,他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心疼一阵阵的传递到四肢百骸。   他吐了口气。又慢吞吞的问:“你打算咬哪里?”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韩知艺怒。   她瞪着魏恪。   魏恪笑了笑,不能心里复杂,可又和股甜交错。   他目光专注,瞳孔里只有她,男子温柔缱绻道:“小脏包。”   韩知艺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   余生漫漫,不曾错过,有你真好。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