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成未来大佬的彪悍妹妹[七零]》作者:凌恒   文案:   绝顶天才的楚医生在医学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没有人知道,楚医生聪慧、美貌、却有病。   颅内有疾的楚医生一朝穿越,在淹死和饿死之间疯狂摇摆。   好不容易苟过来,眼前又是一副,亲妈回城,亲爹不管,后妈虐待的死亡牌面。   看看火柴棍儿一样的弟弟,瞅瞅筷子上插个脑袋似的未来大佬哥哥,楚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都听我的,不需要讨论,干就完了!   本文又名:我被大佬妹妹(姐姐)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那些年。   一句话简介:小手一揣,谁也不惯。   阅读提示:   1.女主穿越前有脑部损伤引发的精神疾病,性格不善良,霸道,冷漠,脾气差。   2.爽文,女主本身就是金大腿。   3.穿到的是平行时空,与女主原世界不交叠。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虞 ┃ 配角:楚江山,楚江河 ┃ 其它: 第1章   炙烤了大地一白天的太阳终于有了休息的趋势,天色渐渐变暗,村民们把农具还到仓库,迈着疲惫的步伐三三两两朝家里走去,在外面劳作的人逐渐减少。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的声音响起,愈发映衬出此刻的安静祥和。   楚虞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大半,她眨眨眼侧头看去。   很好。还是那个水潭,还是那棵树,周边的景色跟她两小时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想到这她抬起了一只手。   嗯,还是那只脏兮兮的小黑手,事实完美的向她验证了这是穿越不是做梦。   她还记得自己两个小时前刚刚结束手术回到办公室,正计划着回到家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宝贝手术刀例行清洁,然后洗个澡美美的睡一觉。   结果计划还没有进行到第一步就头脑发昏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湖里。   虽然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求生欲,但溺水的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楚虞手脚并用的爬上岸,躺在地上喘气。   身为唯物论的拥护者,她坚信这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无视了周围过于真实的景象和刚才强烈的溺水感,楚虞再次闭上眼睛,耐心等待梦醒。   然而两小时后,现实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楚虞叹了口气坐起来,这两个小时她倒也没白待着,穿越大神买一送一,让她做了一个“梦中梦”。   梦大概是一个也叫“楚虞”的女孩的记忆,   女孩在江省安市的一个叫青河村的地方出生长大,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母亲沈沛君十几年前来到青河村当知青,后来因为一些事,嫁给了女孩的父亲楚立业。   现在是1977年的夏天,两年前“楚虞”的外公外婆得以平反,二老安定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来接自己的女儿回城。   知青妈与楚立业的感情并不深,所以想要与父母一起离开,但她舍不得自己的三个儿女。   沈沛君知道楚家不可能让她把三个孩子都带走,于是就提出只带走女儿。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个充满了时代性的口号,喊的人倒是不少,但真正能把男女一碗水端平的家庭实际上没有几个。   沈沛君怕自己走了以后,女儿在楚家的日子会十分艰难,而且相比较起来,带走女孩比带走男孩更容易让楚家松口。   “楚虞”知道这事后拒绝了,女孩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非常懂事。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母亲的生活有多不易,上有哪怕不住在一起,都不忘时不时来找点事儿的刁钻婆婆,下有嘴贱事儿多的刁蛮小姑子,加上对外人宽和厚道对家里人挑三拣四的愚孝丈夫,这些年来母亲的委曲求全、忍气吞声,“楚虞”一点点看在眼里。   在小“楚虞”的眼里,离开对母亲才是最好的。   但她自己并不准备一起,“楚虞”知道母亲一走父亲一定会再娶,大哥老实听话,小弟年幼懵懂,到时如果碰到个厉害的后妈,兄弟俩还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所以她要留在这个家保护哥哥和弟弟。   沈沛君最后输给了女儿的倔强,伤心欲绝的随父母回了城。三个月后,在楚奶奶的撮合下,楚立业娶了隔壁村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赵秀莲。   就如“楚虞”当初担心的那样,后妈是个厉害的人物,进门之后没多久就拢住了楚父的心,连一向在楚立业面前说一不二的楚奶奶在她面前都难讨到什么好。   三兄妹在这位后妈的手下,日子比起在亲妈身边的时候难了不知多少倍。   “楚虞”今天上山,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位后妈。   赵秀莲对家里的粮食看管的很严,三兄妹几乎每天都吃不饱,小弟楚二蛋更是因为人小干不了多少活,每天只被允许吃一顿饭。所以“楚虞”和楚大哥偶尔会上山找些可以吃的东西。   山腰上的东西已经被一群小孩捡的差不多了,这天“楚虞”看着碗里稀汤汤的粥,又看看瘦的剩把骨头的哥哥、弟弟,仗着自己学过功夫,壮着胆子独自一人进了山的深处。   大山深处因为比较危险,基本上除了大队组织秋猎的时候平时没有人来,资源比起山下和半山腰要丰富得多,“楚虞”也不敢多待,快速的捡了大半筐的野菜、蘑菇就要下山。   没成想半路上碰到了野猪,女孩逃跑时一时不慎掉进了水潭里,再次醒来身体里就换了个芯子。   想到这里楚虞又深深叹了口气,可怜她年纪轻轻因公猝死,这简直是当代人类医学的一大损失。   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吧。   不过死就死,她认了,可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当个死鬼,为什么非要搞个穿越,老天爷就这么不肯放过她吗?   而且…   她面带隐忍的看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还有那一双又脏又黑的小手,脑海里暴躁的情绪根本停不下来。   楚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去看这个辣眼睛的“自己”,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捡起歪倒在一旁的破竹筐背到身上。   还别说,原身也是真厉害,失足掉下水之前都不忘了把筐扔出去,对食物的执着简直到了感天动地的地步。   楚虞把筐背好,拎起丢在一边只剩半截的生锈破镰刀,迈着神挡杀神的步伐朝山下走去。   至于那些扔筐的时候散落一地的野菜、蘑菇。   捡是不可能捡的,楚医生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从山上跳下去、被野猪撞死,都…   等会儿!   楚虞黑着脸把撒在地上的东西捡了一些扔进筐里,在这里楚医生要解释一下,这绝不是真香。   这只是她根据已知事件(被后妈虐待)对现有的情况(饥饿)作出分析、判断,并短暂性的做出妥协(把东西捡回去)。   对,绝不是真香!   -   到达山脚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楚虞停顿了一会儿,从记忆里把到原主家的路线扒拉出来,正要继续向前,忽然听见一道喊声。   声音不间断的顺着空气传到耳边,渐渐清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小虞!”   楚虞抬头看过去,一个半大的少年朝她跑过来,一脸的焦急。   少年在她面前停下,喘着粗气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气息逐渐平稳,这才站好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差点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楚虞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瘦的跟竹竿似的少年。   这是原主的大哥楚江山,小名大根儿,12岁以前是邻居交口称赞的踏实懂事的好孩子,12岁以后伴随着家庭的破碎以及后妈的苛待,这位便宜哥哥的青春叛逆期井喷一般的爆发了。   短短两年时间,楚大根儿同志已经成为了闻名整个村的熊孩子,以前被夸的多厉害,现在就被骂的多狠,几乎是家家户户教育孩子必备的熊孩子典型。   楚江山也没在意楚虞的沉默,原主的性格本就如此,熟悉的人都习惯了。   他走近一点,伸手把筐从楚虞背上拿下来。   看着那还没铺满筐底的浅浅一层蘑菇,楚江山心里忽然漫起一股酸楚,强压下这种感觉,他一边把筐背到自己身上,一边状似不在乎地叨叨。   “都说让你没事别上山了,我跟老师说了好几次退学,快磨得她答应了,不管怎么样最多下学期结束我就不上学了,到时候跟爸一起下地挣工分,以后我养你和二蛋。”   他的语气和声音里有着一种大包大揽的自信,可楚虞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藏得并不太好的难过和涩意。   这并不难理解,从原主的记忆里就能看出来,这位大哥是喜欢上学的,哪怕这两年叛逆的不得了,但他却从未在学校里捣过乱。   可是尖酸的后妈,冷漠的亲爹,瘦弱的男孩早早的强迫自己担负起养育弟妹的职责,哪怕要因此放弃自己的前途,也不后悔。   不过这些复杂的情绪楚虞暂时感觉不到,她现在对楚大哥退学养她们姐弟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不说别的,她上下打量着身旁的少年,就这副小身板,挣得公分怕是还不够他自己吃的。   还养她们俩,小伙子长得不壮,话倒挺大。   山脚离家不远,兄妹俩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进到院子里,楚江山拿走了楚虞手里的镰刀。   “你快先进屋,东西我来放,估计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去晚了汤都没了。”说着拿着东西小跑去了放杂物的西仓房。   楚虞没有听大哥的吩咐立马进屋,而是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才收回视线朝正房走过去,依旧是面无表情,只不过一张小脸绷得更紧了。   正房的门敞开着,一眼看过去正对着门单独坐着的是楚父,按照原主的记忆,楚父今年35,可能是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看起来像四十多的样子。   三兄妹的后妈——赵秀莲坐在他的右手边,长得只能算得上清秀,和知青妈相比差远了,但是皮肤比较白,和村子里天天下地干活的妇女一比,也勉强算的上一枝花了。   她对面坐着和上个男人生的一双儿女,男孩8岁,女孩5岁,俩小孩又黑又矮,长得跟村子里满地都是的羊粪蛋似的。   门口缩着个小小的身子,小孩儿端着个大碗坐在门槛上,大脑袋小身子,楚虞估摸着这小孩儿站起来得跟个火柴似的。   碰巧这时小孩儿抬起头,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黝黑清澈的大眼睛霎时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开口就要喊她。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撒花! 第2章   没等他喊出声,楚父先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楚立业放下碗皱着眉头看向楚虞:“你还知道回来,都这么晚了!不知道一家人都等着你吃饭呢吗,以后再这么晚回来你就自己饿着。”   看着桌子上已经被夹了一半的菜,想着刚才那句“一家人都在等着你吃饭”,楚虞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没过度纠结她是不是患上了穿越综合后遗症,楚虞从厨房给自己和便宜哥哥拿好碗筷,她怕再过一会儿,这些“等着”她吃饭的人,该把盘子都啃没了。   她看了看楚二蛋小朋友坐着的门槛,犹豫了一秒,然后果断坐在了后妈的旁边。   捡起一个苞米面馒头扔到小孩儿空荡荡的碗里,在众人的注目下,楚虞又拿着一个空碗开始往里夹菜。   赵秀莲在继女坐在旁边的时候,就皱起了眉。以前三兄妹一直是挤着坐在门口的,今天也不知道这死丫头咋了,竟然坐到她旁边了。   等到看到楚虞没问过她,自顾自的就开始拿馒头、夹菜,赵秀莲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啪!”   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脸拉了下来:“这么大个姑娘,一点规矩都没有,在外面鬼混一天,回来了连个爸妈都不会叫,就知道张个大嘴在那吃吃吃,怎么不噎死你呢。”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伴随着口臭和吐沫星子一起传了过来,楚虞紧皱着眉头,觉得这简直是对她视觉、嗅觉和听觉的谋杀。   赵秀莲一边骂人,一边斜眼看着她,当然没有错过那嫌弃的表情。   以前原主也不是没被她骂过,不过原主从来都是左耳听右耳冒没啥反应,反正后妈也不敢打她,骂两句不疼不痒的。   不过也是因此,赵秀莲产生了一种全家所有人都怕她的错觉,自认为在家里有着绝对的权威,今天猛然看到楚虞这么一副嫌弃的表情,怒火高涨,伸手就掐了过来。   楚虞前世有精神上的疾病,情绪易躁易怒,脾气特别大。   这病主要是儿时头部遭受过重击,脑部受损没有及时救治导致的,平时全靠她极强的自制力和理智压制着。现在虽然换了一个健康的身体,没了主要影响因素,但多年唯我独尊的习惯已经养成,她的脾气并没随穿越变好。   她抓住赵秀莲的手轻轻一掰。   “啊!松手,死丫头你松手!”   赵秀莲发出杀猪般地叫声,楚虞面无表情地又加了点力气:“给你个机会,说人话。”   “小,小虞,求求你,快,快松手。”   一个用力直接把人给甩了出去,楚虞嫌弃的拍拍手继续夹菜。旁边看着的几人被她这一手吓了一跳。   好一会儿楚父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蹲下关心自家媳妇。   倒是赵秀莲的儿子刘铁柱,缓过神来后转过头怒视着楚虞:“你这个赔钱货敢打我妈,我揍死你。”说着就要绕过桌子伸出手来打楚虞。   就这么个小屁孩儿,一向没有尊老爱幼观念的楚虞根本懒得搭理,甚至她夹菜的手都没停一下,反正不管他怎么得瑟,后果就一个。   被一脚踹到他妈身边作伴。   她不在意,楚二蛋却着急了,小孩儿迈着小短腿上前挡住路,唯恐刘铁柱打到自己姐姐。   不说那黑壮的刘铁柱比他大了两岁,光比身材俩人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刘铁柱冲到他旁边时,狠狠往他身上撞了一下,楚二蛋没扛住,往一侧倒了下去。   这个距离如果倒下去,头肯定是要磕到门槛上的,弄不好就是个头破血流。   楚二蛋吓得紧紧闭上眼睛,还没等他惊叫出声,就先一步听到了一道杀猪般的叫声,随后他忽然感觉脖子上一紧,整个人双脚离地直接悬空。   过了几秒,感觉到自己被放了下来,楚二蛋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看到自家姐姐站在面前,脸色阴沉、一语不发的往他怀里塞了一个碗。   他低头看过去,满满一碗的炒土豆丝和酱炖茄子,简单粗糙的菜却是从后妈进门后就鲜少能吃到过的美味。   他捧着大碗愣愣的看着他姐,楚虞看着他这副傻样儿,皱了皱眉:“拿着碗和刚才给你的馒头去院子里吃,等会儿我叫你你再回来。”   楚二蛋“啊”了一声,然后又嗫嚅着不肯走。他姐刚才把后妈打了,爸肯定饶不了她,大哥现在又不在,他得保护姐姐。   楚虞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看人还杵那不走,也有点不耐烦,“赶紧的,别在这碍事。”说着还嫌弃地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滚装疼的刘铁柱,又对楚二蛋说:“要不把你放到那粪球旁边作个伴?”   二蛋看了一眼刘铁柱,又仔细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打了个哆嗦,然后一扭头捧着碗迈着小短腿跑出门,边跑还边喊:“姐,你等着,我去把大哥叫回来。”   “混蛋玩意儿,连你妈都敢打,反了天了!!”楚虞刚把视线从移动的小火柴身上移开,背后又传来了楚父愤怒的低吼。   楚立业检查完自家媳妇,看没什么大事,立马就要把枪口对准罪魁祸首,结果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死丫头又把弟弟给打了。   他感觉自己大家长的威严被挑战了,拉着一张老驴脸也不再问,大手抬起就扇了过去。   楚虞现在感觉自己要烦透了,她就想赶紧休息,然后好好整理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结果这一出接着一出,还没完没了了。   要不还是干脆来个大的,直接结束这场闹剧吧。想到这她伸出一只手放在桌子边缘,然后猛地一个用力。   楚江山把筐里仅有的一点蘑菇和野菜偷偷藏好,这地方很隐蔽只有他和原主知道,为了防止被发现,甚至连楚二蛋都没告诉。   他花了一点时间把痕迹掩盖住,然后拿着筐和镰刀放到杂物房。   东西刚放好,忽然听到小弟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你在哪呢?呜……姐要被打了你快回来呀。”   楚江山立马从屋里跑出来,拽住弟弟:“咋回事?”说完又一拍脑袋,“算了,你姐在正房呢吧,我先过去,你回咱屋别出来。”   杂物房离正房就几步的路,楚江山刚跑到门口,就看到自己妹妹单手把桌子掀了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碗盘碎裂的声音,再次把在场所有人震得一愣。   楚江山还好一点,毕竟早就知道自家妹妹打小就跟山上的老刘头学过功夫,力气比他这个大哥都要大得多。   他只是没想到从来都闷不吭声的小妹,这次竟然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得是心里有多大的火。   想到这他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快步地走进屋里挡在楚虞面前,径直对着楚父气的发抖的手。   楚虞轻轻推了推站在自己前方的人,无视了他眼中的不赞同,漫不经心地瞥了楚父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到赵秀莲身上。   “好好吃个饭你难受是吧,非得犯贱惹到我头上。你不是爱说吗?既然这样咱们今天就好好说说,也省得你天天扯着破嘴咧咧个没完。”   “首先,”她又把视线转回到楚父身上,“全家等我一人吃饭?你看看地上的菜,我回来的时候能剩了不到一半,那些都被狗啃了?还有‘下次回来晚了就饿着’这话你也有脸说?我就想问问,自从我妈走了我们哪天吃饱过。”   “你媳妇手里攥着我妈每个月寄过来的抚养费,然后骂我们仨吃白饭的。诶!我发现你也是挺厉害,用前妻的钱养后媳妇和继子女,然后装眼瞎当看不到自己亲生儿女被搓磨,你这个脸皮厚度还真是让人佩服。”   说到这,楚虞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还别说,你帮别人养孩子还养的挺上瘾,连亲生的都顾不上了。我看村里还应该给你颁发个绿色的助人为乐奖章。”   大概因为她本身不是个爱笑的人,此时这个笑容搭配上这番话,怎么看怎么像讥笑。   楚立业现在已经被气的无法思考了,他狠攥着拳头,感觉大脑一阵阵的眩晕,忽然身子一仰,倒在了地上。   屋里的人除了楚虞都被这一幕吓呆了,尤其赵秀莲,她顾不上装手疼,赶紧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嚎道:“他,他爸,你快起来,可别吓我呀。”   楚江山看到楚父晕倒的时候也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紧接着看到赵秀莲的作态,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厌恶,连带着心里的焦急也消散了一部分。但毕竟对这个父亲还有几分关心,他走到楚父身边蹲下,想要查看他的状况。   楚虞止住了他的动作,自己走了过去。一旁嚎哭地赵秀莲看到她张口就想大骂,没等话出口,楚虞一个眼神就把她给吓得缩了回去。   她还记得刚才楚虞一只手就把那老榆木桌子给掀了起来,这要是用她的身上,这一把骨头都得散架。   以前楚父跟她说过一嘴楚虞学过功夫的事,她当时还没太当回事,今天亲眼见到才知道有多厉害。   楚虞也没再看赵秀莲,她蹲下来翻看楚父的眼睑,因为没有听诊器也做不了更多的判断,但初步看来不是中风之类的大病,应该就是气急攻心,再加上这个年代多少都会有一点的营养不良,身体有些没受住就晕了过去。   看到人没什么大事,楚虞手揣兜站了起来,转头对楚江山道:“没什么事儿,你把他移屋里去吧,一会儿就能醒,要是想让他快点醒就用力掐人中。”说完又推了他一下,示意赶紧搬了人回屋。   楚江山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最后还是听了自己妹妹的话,费劲的把他爸架起来,一步步挪回里屋。   楚虞转过头看着赵秀莲咧嘴一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赵秀莲看着她恶魔般的笑容,一时恨不得自己也能一头晕过去。 第3章   楚虞拽过来一条板凳坐下,看着赵秀莲:“既然嫌我们是吃白饭的,那正好,以后我们也不跟你们一块儿吃饭了。”赵秀莲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她说道:“把我妈两年来寄过来的钱还给我们,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赵秀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时间连手疼都顾不上了,尖叫道:“凭什么!你做梦!你个贱……”   楚虞眉目一厉,她本身就因为精神上的原因脾气比较暴躁,最讨厌吵闹和过大的声音,穿越前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的习惯,几乎没人敢在她面前犯这个忌讳。赵秀莲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算是彻底耗尽了她的耐心。   她伸出手在赵秀莲身上按住一个穴位,赵秀莲身体猛然绷直,又麻又痛的感觉从被按住的位置缓缓蔓延到全身,大概十秒钟后楚虞松了手,表情冷漠,“钱在哪?”   赵秀莲身体抖了抖,这次倒没说什么找死的话,只是垂着眼一言不发,似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说。   “姐,姐,我知道。”楚二蛋没听大哥的话回屋,而是偷偷趴在正房的窗边看里面的情况,这时听到楚虞的问题赶紧蹦了出来,“我以前看到过,她把大的罐子藏到了锁着的那个柜子里,还有一个小布包藏到枕头里了。”   赵秀莲猛的抬起头,她不敢相信,明明自己藏东西的时候都是背着人的,这小兔崽子是怎么知道的。   楚虞看她这副样子,基本上确定便宜弟弟说的没错了。   她倒是有些意外,原主这个弟弟看着又怂又弱的,没想到还挺有心眼儿。不难想到,赵秀莲把家里的钱粮看的这么紧,藏东西的时候肯定万分小心,就是这样都能被他发现。   这小火柴不简单啊!   一边想着她手下的动作没停,又狠狠的在赵秀莲几个穴位上用力,都是能让人痛到怀疑人生的地方。等到人稍稍平复下来,她又道:“把柜门钥匙拿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的耐心有限。”   赵秀莲满头虚汗,有气无力的说:“在里屋炕脚的褥子底下。”   楚虞听到后果断收手,朝楚二蛋扬了扬下巴:“跟上。”   楚二蛋高兴地不行,眼睛亮闪闪地,紧跟着姐姐快步地走进里屋。   屋内楚大哥刚把楚父放到炕上,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掐人中把人弄醒,就看到妹妹和弟弟走了进来。他皱皱眉看着二蛋:”不是让你回屋吗,怎么又过来了。“   要是平时听到大哥这么说,楚二蛋没准儿还会心虚,但现在不了,他给自己加了个功臣的戏,挺着小胸脯扬着头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总结道:“得亏我没回屋,要不然光靠你俩肯定问不出来在哪儿。”   楚大哥也没计较他那副得瑟样儿,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做,他又看了一眼躺着的楚父,有些犹豫,“大妹,咱爸真没事吗,现在还没醒呢。”   楚虞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要爬上炕去拿钥匙,听到楚大哥的话扭过头“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放心,等咱们拿好钱我再把他整醒。”楚大哥急忙点点头,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这边楚二蛋早已经等不及爬上了炕,迅速的爬到炕脚摸出把钥匙,随后赶紧送到姐姐面前邀功。   楚虞拿过钥匙打开炕柜。   哦吼!东西还真不少。   四、五个大罐子,有麦乳精,有奶粉,还有一大兜散装的糖和油纸包好的糕点。她甚至看到好几块巧克力。   旁边是成摞的罐头,有肉的有水果的,靠近柜门的位置放着个精致的铁皮盒子,楚虞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大概放的是饼干之类的,听声音应该也没剩多少。   看着这一堆东西,楚二蛋“哇”的一声兴奋地叫了出来,楚大哥倒是矜持一点,就是咽了咽口水。楚虞还没办完正事暂时没工夫管他俩,一人给了两个绿豆饼先安抚住。   又往里翻了翻,掏出一个布兜。楚虞挑挑眉,感觉自己这回应该是找对了,她把布兜放在炕上解开,里面是一个信封,寄信的地址是京市。   楚大哥和楚小弟一边吃一边注意着楚虞的动作,看到她把布兜打开翻出张纸,两人不约而同的凑了过去。楚大哥一开始看到信封还没什么感觉,等到看清地址的时候,整个人一下顿住了。   楚二蛋年纪小还不识字,看到大哥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于是他扭着小身子蹭到楚虞身边,奶声奶气的问:“姐,这上面写的啥呀?”   楚虞一只手指顶在他的脑门上,防止这小火柴凑的更近,另一只手撑开信封,里面空空如也。她随手把信封放到楚大哥的手里说道:“地址。”看楚小弟不太理解,又补充了一句,“京市的。”   楚二蛋小朋友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本来兴高采烈的小脸一瞬间变得有些茫然,随后咬了咬下唇,拽住姐姐的袖子小小声的问:“是……妈妈吗?”声音又细又弱,仔细听还带着一丝哭腔。   楚虞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弟弟的头,小孩儿鼻头一酸,大大的眼眶里瞬间盈满泪水,紧接着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声对他说:   “离我远点儿,你身上太脏了。”   楚二蛋:……   “哇……呜呜呜……”   楚虞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拎起身边小孩儿的脖领子直接扔进了楚大哥的怀里,急忙道:”快,让他停止。”   楚江山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感伤,就这么被掉进怀里的来自生活的“重负”打断了。他颇为无语的看了某个理直气壮的人一眼,最后被她的厚脸皮打败,小心翼翼的抱住怀里的弟弟,笨拙的哄了起来。   好在楚二蛋小朋友懂事好哄,没一会儿就抽噎着停了下来,一大一小两张脸转过来看着楚虞,像是在等待首长下一步指示。   楚虞也没再多说废话,把从枕头里摸出的小布包塞到楚大哥怀里,然后指挥着两人把东西全搬回自己屋。等到两人搬完最后一趟,她也从里屋走出来。   赵秀莲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抱着一双儿女老实的坐在板凳上,看到楚虞走出来吓得一哆嗦,手臂一紧,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进来。”撂下两个字楚虞又进了里屋。   赵秀莲听到话咬了咬牙,把两个孩子放到地上嘱咐了两句,跟着进了里屋。   进门的第一瞬间她下意识的朝炕上看去,虽然刚才看到兄弟俩来来回回搬东西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直面空荡荡的柜子和几个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枕头的时候,赵秀莲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心痛感。   可现在这种情况,男人还晕着,两个亲生儿女还小,她根本打不过楚虞。   赵秀莲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把自己憋死。   楚虞是不可能在乎她的想法的,她看了一眼赵秀莲,朝楚立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过来,按人中,用你最大的力气。”   赵秀莲没敢多说什么,深吸一口气爬到炕上,按照楚虞的吩咐用力按上楚父的人中。   大概过了十几秒,楚立业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地苏醒过来,赵秀莲目睹这一场景,险些哭出来。   倒不是她对楚立业的感情有多深,毕竟这个年头都是这样,相亲、结婚、过日子、生孩子。诚然一般在家里男人的地位最高,但那是基于男人是养家主力的基础上,要说感情,还真没有和有血缘关系的儿女深。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肚子都吃不饱,哪还有什么心思谈情啊、爱啊的。   她和楚立业是二婚,结婚就是为了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所以作为顶梁柱的楚立业一定不能倒下,没人比她这个当过寡妇的人更清楚,孤儿寡母的日子有多难熬。   楚立业缓慢的睁开眼,张张口想要说话,楚虞抱着手在一旁凉凉道:“醒了就好好歇着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歇不好明天耽误上工,一天的工分可就没了。”   说完也不管俩人反应,直接回了屋。   楚父刚醒来,赵秀莲此时也没有太多跟她计较的心思,她寻思着反正日子还长呢,等他爹歇好了再收拾这个死丫头也不迟。   -   楚家的院子不小,有三间住房和一间杂物房。楚父和赵秀莲带着赵秀莲的一双儿女住在稍大一些的正屋。   三兄妹住在紧挨着正屋的另一间屋子,里面就一个土炕,三兄妹都睡在上面。   照理来讲楚虞和楚大哥都已经大了,应该分房睡。当初三兄妹的亲妈还在,建房的时候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建了三间房。   可赵秀莲嫁过来后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把第三间房留给自己儿子住,所以一直借口冬天冷,烧三个房间的炕费柴火,不让楚虞住到新房间。   楚虞回了兄妹仨的屋,兄弟俩把东西摆了一炕,听到开门声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过去。楚虞迎着闪亮的目光,走到炕边坐下,下一秒在看着那一炕的东西时,忽然感觉脑子一抽一抽的。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问:“为什么不把东西放进柜子里?那罐子上黏糊糊的你们也敢放在褥子上。”   兄弟俩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到了,顿时老老实实的缩在一边儿乖乖装鹌鹑。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妹妹(姐姐)特别的可怕。ヽ(*。>Д<)o゜ 第4章   楚小二蛋小心翼翼的举起自己的瘦爪子,示意有话要说。   楚虞瞄了他一眼:“说!”   “大,大哥和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决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行叭。   刚才在正屋楚虞已经大致看过这些东西了,现在也懒得再看了,反正就这几样儿,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拿出两个麦乳精和奶粉的罐子拿布包着放在炕柜上面,掏出一纸包的白糖和几块巧克力,把装点心的布包也拿了出来。   楚虞把剩下的东西往前一推:“这些都放柜子里,我拿出来那些平时吃,大根儿去烧水冲奶粉,二蛋收拾柜子,完事儿。”   楚大哥伸手就要敲她的脑袋,被楚虞抓住了手都不肯消停,涨红着脸不满道:“都说了,不许叫小名!还有,你跟谁没大没小呢,叫哥!”   楚大哥大名楚江山,小名楚大根儿,楚小弟大名楚江河,小名楚二蛋。二蛋年纪小,对大名、小名的没什么感觉。但楚大根儿同学在年纪渐大后,多次强烈抗议自己的小名,家里人习惯了之后叫的也少了。现在猛一听小名被自己妹妹叫出来,颇有几分恼羞成怒。   楚虞敷衍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快去烧水冲奶粉。折腾这么半天,你不饿我都饿了。”   大根儿愤愤地收回手跑去了灶房。三间房子构造差不多,都分成里、外间还有灶间。正房的灶间支了个大锅,当作厨房用。三兄妹的房间不开火,平时灶间就是用来晚上烧个炕,或者偶尔架个瓦罐烧烧水。   把活儿都分派了出去,楚虞自觉也不能闲着,拿起被放在一旁的小布包,检查起了刚抢回来的家当。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捆好的大团结和各种票,用一张写了字的稿纸包住。楚虞数了一下,总共1920元。   票据的种类也很多,肉票、布票、粮票,糖票,甚至还有一张自行车票。不提这么大一笔钱,光是这一堆票据就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能攒出来的。   很快,看到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楚虞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那是兄妹三人的妈妈,沈沛君写的信,信很长,主要内容就是说了一下她在京市的生活,关心了一下三兄妹的生活,还问了一下每个月寄来的钱和票有没有收到,信的结尾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希望孩子们看到信后可以给她回信。   从信的内容和日期上,能看出来这不是第一封信,但无论是信纸还是信封都只找到了一个,其他的信在哪?是不是被毁了?这些都不得而知。   而且无论是信还是钱,在原主的记忆里从未见到过。楚虞刚才在正屋是诈赵秀莲的,她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原主妈一走了之,完全不管自己的三个孩子。   而眼前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原主妈寄来的东西全被截住,而三兄妹对这些一无所知。就是不知道做了这件事的人只是贪图这些东西,不想让三个孩子知道,还是想干脆断掉三个孩子和亲妈的关系。   至于做出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赵秀莲,还是楚父,现在也都不得而知。   不过楚虞也不费心去想,东西到手了,这些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水很快烧好,楚大哥跑到正屋拿了三个碗把奶粉冲好放到炕桌上,楚小弟把之前楚虞给他的那碗菜也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满满的一碗一口都没动过。   兄妹三人围着小小的桌子盘坐在炕上,就着热腾腾的牛奶和香甜的糕点,吃完了自母亲离开后最好的一餐饭。   折腾了这么一大遭,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了。楚二蛋小朋友抱着被子,撅着小屁股,趴着就睡着了。   楚虞穿来的时候已经连续做了8个小时的手术,穿过来后又是从湖里爬出来的,现在整个人身心俱疲。打了个哈欠,也来不及嫌弃被褥的整洁度了,胡乱的抽出条被子搭在身上就准备睡觉。   所幸睡之前还没忘记正事,她把包钱的信塞到楚大哥手里:“你先自己看看,有问题明天讨论,晚安。”   说完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楚虞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她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能根据天色估测,看着像是4点左右。这一觉睡的不好,即使她已经10多年没睡过好觉了,但这一次还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的身体,健康没有损伤,头部也不会忽然剧痛到无法入眠。   想到这楚虞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毫无意外的摸了一手空。   “唉。”   她也不确定自己这算不算恋物癖,反正从她的头被自己那个爸用椅子打破,然后她撑着一口气拿菜刀回砍了过去以后,她就染上了一个习惯,随身不离刀。   刚开始是那把砍伤了她爸的菜刀,后来为了方便随身携带,换成了水果刀、瑞士军刀,直到最后她当了医生,固定成了锋利的手术刀。   十多年来,无论是睡觉还是洗澡,从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现在骤然一分开,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适应呢。   楚虞睁着眼望着黑黢黢的棚顶,死活睡不着觉。最后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屋里楚大根儿同学和楚二蛋小朋友睡得呼呼的,瞅那样儿,来个人给他俩搬走了都不知道。楚虞看的眼热,直想一人给一脚直接踹醒。   她默念了两遍“冲动是魔鬼”,然后趿拉着鞋走到了杂物房。   杂物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楚虞一进去就看到了那把破镰刀。她拿了起来,一脸嫌弃的看了一会儿,无奈的拎着回了房。   天已经有些亮了,楚虞把破镰刀放在自己头朝向的炕边,颇感安心的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夏日热烈的阳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整个屋子又闷又热。楚虞直愣着眼坐了起来,这一觉睡了有十多个小时,她现在感觉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下意识地把手伸向炕边。   很好!镰刀还在。   楚虞伸了个懒腰,下炕提着镰刀去院子里洗漱。   正在院子里玩的楚二蛋看到姐姐,欢快的蹦达过来。   近了看到楚虞手里的镰刀立马蔫了,小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的走过来,小脸上满是讨好:“姐,你醒了呀。饿没饿?我去给你烧水冲麦乳精喝。”   楚虞摇摇头,她不喜欢麦乳精这类甜腻的东西,包括奶粉也是。昨天是饿的不行又懒得再折腾,今天她不打算勉强自己。   “楚大根儿呢?”   “大哥一早就出去打草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说完二蛋悄悄吐了吐舌头,心想着幸亏大哥现在不在,要不然听到他姐又叫他小名,肯定要生气的。   “哦,你早上吃饭了吗?”   楚二蛋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开心的说:“昨天喝了奶粉,今天早上大哥就冲的麦乳精,还有昨天剩下的好多点心。”   楚虞点点头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洗漱。刚漱好口,赵秀莲这时走了进来。   她浑身灰扑扑的,头发因为过多的汗水湿成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前,一看就是刚从田里回来。她看着楚虞明显是刚洗完脸的样子,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怎么会有这么懒得丫头,一觉都睡到头午了才起来!   可她也只敢翻翻白眼了,昨天的事她还没忘呢,现在孩子他爸还在田里没回来,她要是真敢做什么,这死丫头一个手就能给她撅个跟头。   赵秀莲想到这轻哼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回屋里做饭。   二蛋在刚看到后妈的时候就吓得躲到了他姐身后,赵秀莲难得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反倒让他产生了几分惊讶。   他悄悄的跑到正屋门口向里看了一眼,赵秀莲正在灶间里忙活,丝毫没有要找茬的意思。   二蛋小嘴“哦”成一个圆,一脸惊讶的小表情,噌噌噌跑到楚虞的身边,拽着她的衣袖小声说:“姐,你说她咋了,今天竟然没骂人。”   楚虞冷眼去看他的手,白白净净的小鸡爪,看样子应该是洗过了。   想到这一点她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回答的时候难得的带上了几分和颜悦色:“不用管她,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家。”   一向听话的二蛋用力的摇摇头,拽着楚虞不撒手:“姐,姐,姐,你带上我,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楚虞皱了皱眉,忽然想到她要是出去了,没准儿赵秀莲看楚二蛋一个人好欺负,直接就下手了。这么一想她只好放弃了现在出去的打算。   啧,小屁孩儿太麻烦。   眼看着现在出不了门,楚大哥也没回来,趁着这个时间,楚虞准备巡查一下未来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   她领着楚二蛋首先回了屋,昨天天色晚再加上她又困又累,所以没有细细打量,今天这么一看。   嗯,确认过眼神,是想毁了的床。   土炕的炕面只铺了层稻草,上面盖了一层薄褥子,三兄妹两床被子,二蛋和大哥盖一个,楚虞自己盖一个,透过一道道或灰或黑的印子,隐约能看得出来上面鸳鸯戏水的绣面。   楚虞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就是睡在这一堆东西上,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呼吸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被她的表情吓到后退的楚二蛋,一字一句道:“下午行程改了,你和楚大根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洗被单!” 第5章   简陋的小屋里,一个6岁大的瘦小孩子,趴在土炕上肯哧吭哧的拆着被罩,旁边一个半大少女坐在炕边一边数着钱票一边抬头视察小孩的工作进度。   楚江山打完猪草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旧社会地主小姐奴役长工小孩的画面。他嘴角抽了抽走进屋。   “你俩这是在干嘛?”   二蛋小朋友百忙中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哥,然后伸出小手招呼道:“大哥快来,这被罩我拆不好,你快来帮我。”   楚江山快步走过去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好啊,你姐在一边坐着你不喊,偏喊我。是不是欺负人。”   他不提还好,一提楚二蛋瞬间来气了,指着炕边撕成两半的破布道:“来来来,你看看,看完了你再跟我说让我姐来拆。”   其实他说对了,楚二蛋就是欺负他哥老实,换成他姐他哪敢这么说话。   楚江山虽然在母亲离开后性格大变,但对妹妹、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因为长兄为父的责任感,还要更好一些。   果然这次他也没跟楚二蛋一般见识,自己拿起炕边疑似被罩的两块破布,看向楚虞:“这是你干的?”   楚虞头都没抬,继续数钱,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看着她毫无自己错了的样子,楚江山简直要气到深处自然消了,他扶着额头问:“你把它拆坏了今天晚上盖什么?”   楚虞终于大致的计划好了这些钱的用途,她把钱和票收好,抬起头下了地,背着手看着两人:“先别管它,正好你回来了,我们先吃饭。”   “饭后召开今年的第一个季度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就家中物品清洁、物资购买以及室内布置展开。”   “我现在去正屋拿饭,你俩也趁这会儿好好想想待会儿在会议上的发言。”   说完也不给兄弟两人提问的机会,径直出了门。   楚虞走到正屋,正好此时赵秀莲做好饭正从灶间往出端。   她看到楚虞,动作一僵,随后想到什么大声道:“你干啥来了,昨天可是说好了以后你们哥仨的饭跟我们分开,别是一天不到就又来蹭饭。我可告诉你,我就做了四个人的,想蹭也没有。”说完还哼一声。   楚虞不耐烦的看着她,她就纳闷了,这人是根本就没把昨天挨的揍当回事,还是就是天生的记吃不记打,怎么还敢这么惹她。   这时楚立业正好走进院门,他看到楚虞,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一脸的厉色:“你又在瞎闹什么,这么大的丫头了,不老老实实的帮你妈做家务,天天就在家里搅和个没完,你……。”   “我来拿用我妈的钱买的米。”楚虞直接打断他,还特意在“我妈的钱”上加了重音。   楚立业听见她的话脸都黑了,他是自私自利,平时媳妇打骂前妻留下的孩子,只要不闹的太厉害他都装看不见,可他也要面子。   前妻的钱用的时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被自己的女儿这么当面指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楚立业拉着一张脸:“什么你妈的钱,你要米干什么,你会做饭吗?赶紧叫你哥、你弟过来吃饭,别在这瞎胡闹。还有,把昨天从你妈那偷的钱拿回来,胆儿肥了,这么一大笔钱也敢说拿就拿。”   楚虞也不急,她昨晚除了半夜醒了一回,其他时间还算睡得不错。高质量的睡眠使人平和,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脾气暂时还处于可控范围内。   所以她只摇了摇头道:“我昨天说的话不是逗你们玩的,你也不用在这顾左右而言他,真要说起来,是谁偷谁的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反正这钱以后就放我们仨手里了,我是不稀罕占人便宜,但是要是有谁想占我便宜,我不介意把他手剁了。”   她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楚父和赵秀莲。   两人看着她那毫无感情的眼睛,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凉意。楚立业反应过来后,怒火更盛,他用手指着门的方向,朝楚虞道:“你给我滚出去。”   楚虞也不搭理他,揣着手问赵秀莲:“米呢?”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看的人直恨的咬牙。楚父气闷的摆摆手,看向赵秀莲:“饭做好没?直接给她。”   楚虞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本来也不是想要大米,拿回去还得自己做,不够麻烦的。   要不是昨天不跟后妈一块儿吃饭的话已经放出去,不想自打脸,她直接就动手抢做好的饭了,哪还用费这么大功夫。   拿着四个玉米面饼子和一碗本来只有楚父才能享用的米饭,又夹了满满一大碗菜,楚虞满载而归。   屋里一直默默等待的两兄弟看到她手里的饭都惊呆了。   兄弟俩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手里的饭,楚大哥吃了两个半的饼子,还把楚虞剩下的半碗饭也一起解决了。   楚虞摸摸自己因为嫌弃用餐卫生,只吃到三分饱的肚子,又看了看身边两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未来生活的艰难。   吃完饭后收拾干净了炕桌,楚虞拿出一个铅笔头,又从楚大哥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女孩板着一张枯瘦蜡黄的小脸,盘腿坐在炕上,严肃道:“下面我们进行1977年度第一个季度会议,参会人员楚江山、楚虞、楚江河。本次会议的主题,将围绕这一季度的生存发展展开,希望各位同志踊跃发言。”   说完把纸递到楚大哥面前,“楚江山同志负责会议记录。”   楚江山无语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妹妹,和摆正小手正襟危坐地弟弟,认命的拿起笔陪着两人胡闹。   楚虞满意的点点头,才正式道:“昨天闹了那么一场,以后是不可能跟那边一起吃了,刚才那顿就算最后一顿。从今晚开始,我们就自己开火,这样一来生活上也最好各自分开。”   楚江山本来是把这个会当胡闹的,但是现在听楚虞这么一说,也不免严肃几分。他点点头:“嗯,分开也好。这样咱们仨能过的更好。”   楚虞给了他一个“少年图样图森破”的眼神。   “好,那我继续说。既然分开生活,那么就有很多问题急需解决。粮食从哪来?自己做饭的话,去哪弄个锅?我们现在还在长个,要做衣服怎么办?现在我们能依靠寄过来的钱和票生活,但总有用完或者干脆就不再寄过来的时候,那时我们怎么生活?”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本来因为能独立生活而颇有几分兴奋的兄弟俩,顿时像被霜打了一样。   楚江河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咬咬牙:“粮食咱们可以年底分粮的时候花钱和票跟村子里买,锅、锅的话不行就先用咱们的那个瓦罐将就着,下个月开学我就不上了,我去下地挣工分,肯定能养的了你们俩。”   楚虞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缓和几分,显然并不怎么认同。   “粮食可以年底买,那咱们现在呢?那个瓦罐肚大口小,煮个东西还成,根本炒不了菜。至于挣工分,你好好想想,咱爸算是个壮劳力,可妈在的时候,咱们想吃饱还不是得靠每年姥爷姥姥的补贴,你的力气能跟咱爸比吗。”   楚江山听着自己想的办法一个一个被妹妹怼回来,本就正处中二期的少年终于爆发了,他把手里的笔一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楚二蛋本来在一脸懵的乖乖听着,看到大哥忽然发了脾气,小朋友瘪瘪嘴,眼睛立马红了一圈。   楚虞没受什么影响,神色都没变一下。这点程度的冲突还不算什么问题,她要是真生气了,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楚大哥头按桌子上。   当然,她现在心情不错,暂时不会使出这么暴力的行为。她也只是轻轻地伸出一只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呼在楚大哥后脑勺上:“你在这跟谁俩呢,把笔捡起来,想不出办法就听我说,拿笔记。”   楚大根儿同志刚冒出芽的“青春期の怒火”,就这么一巴掌被自己妹妹生生打灭了,他讪讪地捡起掉在炕上的笔,摆出十分标准的“眼离书本一尺远,胸离桌边有一拳,手离笔尖要一寸”的姿势,一副要开始认真记录的架势。   楚二蛋小朋友目睹这一幕的发生,顿时也不敢瘪嘴了,小手放的更端正,腰板也挺得直直的,生怕下一巴掌打自己身上。   楚虞对自己再一次严肃了会议纪律,颇感满意,也懒得集思广益了。她想明白了,民主这回事就不适合她,还是要搞独.裁。   “我看了一下咱们手里的票,明天一大早我们到农场那边坐车进城,把快到期的票全换了,布票也全换了。顺便看看我们手里的工业票能不能买个锅。先把眼前最着急的解决,剩下的我明天去了城里,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说完看一眼两人:“还有别的意见吗。”   没等兄弟俩摇头,又道:“有意见也憋着,这事我说了算,都听我的。”   “下午大哥你别去打猪草了,咱们仨一起到河边把所有的被罩、床单还有衣服都给洗了。”   这还是从昨天到现在楚虞第一次叫大哥,楚江山竟然感到几分受宠若惊,他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用力点点头:“行。”   至此,楚家兄妹1977年第一次季度会议,“圆满”结束。 第6章   这个时候的被子,都是先把棉花弹好了,再用纱布包住做成棉芯,条件好一点的人家会拿一张绣花的缎面,一块棉布,条件一般的就拿两张裁好的单布,一上一下把棉芯包住,上面的要小一些,下面的大一些,然后把被芯和被面横缝在一起,洗的时候要把线一点点拆开,洗完了再一针针缝上,又麻烦又费力。   楚虞没什么耐心,拆被子的时候力气一大,直接把被罩给毁了。   于是下午的拆洗活动,楚家兄弟自发的把她排除了,他们可不想到时候家里没一块儿好布。   楚虞对此也很满意,本来她也不耐烦处理这些东西,要不是家里小的小,大的瘦,她连个手指头都不带动的。   现在既然被嫌弃了,她也没什么意见,除了洗的时候负责拧干,其他时候都开开心心的站在一边“指导”工作。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在虞大监工的督导下,兄弟俩把兄妹三人所有的单衣、被单、床单都洗了一遍。楚江山打了一上午的猪草,下午因为怕被罩晾不干影响晚上睡觉,会议一结束就开始干活,现在又困又累。   谁知道还没等多歇一会儿,她那恶毒的妹妹又冒了出来,扔给他一块破布,指挥着他俩把屋里的几样家具又擦了一遍。   之后又把炕上的稻草拿出去晒、重刷了一遍瓦罐、打扫了一遍屋子。   直到晚上收回了晾干的衣物,套好被罩,这一天的劳作才算真正结束。楚江山以前一直以为做家务太轻松,跟干农活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特么快累升天了!   另一边同样没被放过的楚二蛋小朋友,现在已经累得趴在床上睡着了。   楚虞抱胸站在屋子里来回的打量,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楚江山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有气无力道:“这位大姐,你要是再不满意,就只能拆屋重建了。”   他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自家那倒霉妹妹竟然点着下巴,像是真的在考虑一样。   楚江山:……   楚大根儿同志无话可说,干脆往后一躺闭眼睡觉。   作吧,作吧,还能咋的。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管。   实际上没楚江山想的那么夸张,楚虞虽然是想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但还没到拆房子那么夸张。她最多也就是在想明天能弄些什么东西糊糊墙。   不让土墙上的土掉的随处都是,是她最后的倔强!   大致的又把明天要做的事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楚虞看了看睡着的两人,满意地点点头。   早睡好,这样就不需要吃晚饭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第二天一早   昨晚三兄妹睡的早,今天早上不到五点就起了床。没有早饭,布包里那点点心昨天就吃完了,楚大哥只好冲了三碗麦乳精,楚虞怕晕车捏着鼻子把自己那碗喝了。然后掏出六块儿巧克力,一人分了两块,路上饿了的时候好补充点热量。   三兄妹收拾妥当,揣好钱票出了门。   清河村离安市的农场比较近,按照成人的脚程来算,从村口走到农场大概40分钟左右。这个农场其实已经算城里了,住在农场里的家属可以到农场工作,也不算什么正式工、临时工的,就是普通的种地,平时像农村一样算公分,只不过年底不是用工分换粮,农场是拿公分换钱和粮票。   农场很大,有自己的运输队、中小学还有供销社,楚江山就是在这上中学。   不过三兄妹今天不是要去农场买东西,他们要买的东西比较多,要在那等公交车去稍微繁华一些的市里的商场。   带了楚二蛋这么个才6岁的小孩,三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等车的地方,   天还早但等车的人已经不少了,挤在一块儿也不排队。因为从农场去市里只有这么一个小站牌,没有明确排队的地方,大家都是围着站牌站,等到上车的时候就是纯粹凭靠着个人武力值生挤。   反正在原主的记忆里,是宁肯走上两个小时都不愿意坐一个小时车的。   “车来了,车来了。”   楚虞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刚到站牌下没一会儿车就来了。她看着正缓缓驶过来的车,侧头对楚大哥说:“一会儿紧紧跟着我。”说完一把抱住楚二蛋往肩上一抗,在车即将停下的时候,噌的一下冲了过去。   此时人群已经把车门紧紧糊住,楚虞的脚步却一点没停,扛着弟弟就往人群里冲。大家公交车坐的多了,什么样挤车的场景没见过,尤其农场这边多是干农活的,都有把子力气,人群后面的人想直接这么挤进去根本不可能。   可谁也没见过楚虞这样的,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关键是身上还扛着个人,看到她冲过来好多人下意识的就躲了一下,毕竟谁也不想被鞋踹到脸上。   就这样她居然硬生生的挤过了一群人先上了车,楚虞在稍前一点的位置,找了两个连着的座把弟弟放下,一起坐好。   再看楚江山,他已经被楚虞忽如其来的骚操作整的懵逼了。   等到回过神来,楚虞已经上了车。他来不及多想,赶紧也跟着人群往车上挤。   好不容易上了车挤到弟弟妹妹的身旁,楚江山的那点懵逼已经被挤没了,他厚着脸皮顶着自己妹妹“你怎么这么没用”的眼神,把坐在外面的弟弟抱起来,坐下把人放在自己腿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车上就被挤的满满登登的,乘务员看没有人再上车,关上车门吆喝了一嗓子,车开始出发。   楚虞扭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上,一时思绪有些飘远。   穿越之前,她是一个名满医学界的外科鬼才,手术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业内甚至有传言“没有楚虞做不了的手术”。   这话或许有些夸张的成分,但也说明楚虞的水平有多高。当时她还只有35岁,但她的医学水平已经是业内首屈一指的了,国内外求着她医治的商界名流、政坛大佬数不胜数。   和她的医术一样出名的就是她的脾气,冷漠无情、喜怒无常、龟毛、洁癖,要是有认识的人看到大名鼎鼎的楚医生挤公交这一幕,怕是得吓个不轻。   但没有人知道,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想到这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原主的这身功夫还真不是吹的,才十二岁力气就比得上比较健壮的成年男性。换成她12岁时那副小身板,哪能挤的过这些人。   要说原主学功夫这事也是个巧合。   楚家的老家并不是安市,二十年前楚立业大伯转业到安市支援荒北建设,楚立业父亲早亡,楚立业大伯怕弟弟一家孤儿寡母在老家没人护着被欺负,安顿下来后就把他们一家接来了。   当时费了好一番功夫,楚立业一家才在青河村落了户。青河村的村民多是建国后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的,最早的住户也是当年闯关东时来的,而老刘头就是其中一个。   老刘头从小在武馆跟师傅习武,后来娶了师傅的独女,生了一子一女。他那儿子混蛋的不行,有次跟狐朋狗友喝酒,醉酒后被人哄了几句,在酒桌上就把妹妹许给了人家。   当时刘姑娘已经跟老刘头的徒弟定了情,家里人也都是默认的,可出了这档子事儿。本来这事换了个疼妹妹的,说两句喝多了,开个玩笑也就过去了,可老刘头的儿子爱面子,被朋友不软不硬的刺了两句,就跟他爸撒泼打滚非要把妹妹嫁过去。   老刘头就这么一个儿子,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疼的紧,最后没抗住硬是拍板把女儿嫁了过去。   那人不是个好东西,喜欢家暴。有一次喝多了,失手把怀了孕的刘姑娘生生打的流产,刘姑娘常年挨打精神本就不大好,流产后一个没撑住坐小月子的时候就去了。   老刘头的徒弟知道这事后,连夜提着刀把那混蛋给砍了,最后自尽在刘姑娘的坟前。   刘夫人在得知女儿没了的时候一病不起,后来又得知这视若亲子的徒弟也没了,心灰意冷之下,给抽大烟欠了债的儿子在饭里下了老鼠药。看着儿子咽了气,自己也服了毒,死之前狠狠的盯着老刘头,满眼的恨意,她恨自己懦弱,也恨老刘头重男轻女,一手促成了这一出悲剧。   人到中年,妻离子散,老刘头再不复以往的自大固执,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平日里独自一人住在山腰上,除了下山交换猎物也不与人接触,村里人都叫他怪老头。   原主村中的同龄人里有个村书记家的小孙女,那女孩家里条件好性子也霸道,村里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围在她身边,不听她话的,都被她发动所有小孩搞孤立。原主性格沉默,骨子里却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倔强高傲,从来不买那女孩的账,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被孤立的对象。   不过原主本来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对此也不在意,4、5岁的小孩,平时不是在家待着跟着妈妈学认字,就是拿着把小铲子出去挖野菜摘蘑菇,有几次跑得远了碰到了老刘头,日子久了这一老一小渐渐地也熟悉了起来。   有一次小姑娘看到老刘头用石子打死了一只兔子,缠着人要学,一来二去的竟跟着老刘头学起了功夫。   小姑娘也是有毅力,一学就是6年。直到去年老刘头病重,小姑娘这边要照顾老人,那边还要照顾弟弟,忙不过来才暂停了一段时间。   想起老刘头去世之前给原主留的东西,楚虞摸摸下巴。   看来回去以后得抽空上山一趟了。 第7章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在百货商场站停了下来。楚大哥拉着楚小弟下了车,他拽着弟弟的手看着四周有些茫然。   上一次进城还是好几年前,和妈妈一起,楚小弟那时还小,到现在为止也是第一次进城,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站在陌生的地方有些无措,左右看了看,最后两双黑黝黝的眼睛一起盯着楚虞不动了。   楚虞倒是挺镇定的,哪怕她上下加起来,两辈子都没怎么到商场买过东西。   不说原主,单说楚虞自己,上辈子上学的时候整天忙着挣钱凑学费,后来有钱了,又是整天忙手术、研讨会,生活上的东西全都有助理解决。   逛街这种活动,对于楚医生来讲,可以有,但没必要。   此时站在百货商场前的楚虞揣着手,表情冷酷,动作利落,朝兄弟俩抬抬下巴:“走。”说完迈着潇洒的步伐进了商场的门。   她的酷炫狂霸拽至少勉强安了一下兄弟俩的心,楚江山强撑着大哥的面子。拉起小弟也走了进去。   这时商场卖的东西的种类远没有后世丰富,不过楚虞本来也不是来逛街的,她心里大概对需要买什么已经有了数,进屋后直接就奔着相应的柜台去了。   牙刷、毛巾、雪花膏……   杯子、瓷盆、蛤蜊油……   楚虞一阵扫荡,先把农场供销社不好买到的东西都买上,毕竟要坐车回去,东西多了也不好带,只能先挑重点的买下来。   楚虞在前面买买买,楚江山捂着滴血的心,牵着弟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扛包,直到买瓷盆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发出了抗议。   “为啥要买六个瓷盆。”   楚虞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洗脸一个,洗脚一个,每人俩总共不就六个吗?”   楚江山嘴角都抽搐了,以前就知道自己这妹妹讲究,但没想到还能讲究成这样,而且这讲究的程度完全是根据手中钱的数量直线增长!   他义正言辞的表示拒绝:“那就买三个,你自己俩,我和二蛋用一个够了。”   其实他更想说就买一个,家里还有个破盆呢。但看着妹妹那张板的严肃的脸,他可耻的怂了。   即使这样,这个建议也遭到了楚虞的无情反对,最后还是各退一步买了四个,起码把脸和脚分开了。   日用品买完了,接着就该买布了。楚虞需要的布量大,但手里却没那么多布票,买了三套成衣,扯了个床单   就用完了。   对此她早有预料倒也没着急,这回进城本来也没抱着一次都在商场里买全的想法,重点还是在黑市。   三兄妹手上的钱票不少,换个节省的家庭这些东西够用好几年的。但楚虞自己了解自己,有条件就享受,没条件就创造条件,反正她是不可能委屈自己的。   而且她也没打算就靠着原主妈寄来的东西生活,花掉的部分,在她熟悉了这的情况后也会补回来。   原主死亡是事实,楚虞穿越也非自愿,她不觉得占了原主身体就欠了对方的。但一码归一码,她用这个身份,享受了原主妈给三兄妹的福利,在这一点上她愿意偿还,作为交换她会护着楚家兄弟到成年,她现在花在自己身上的钱粮,以后也会补偿给兄弟俩。   东西买的七七八八,出了商场时间还早得很,没到吃饭的时候。拿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楚虞想了想对楚大哥说:“你和二蛋找个阴凉地方坐一会儿,我去转转,回来了咱们再去吃饭。”   楚江山当然不同意,可看着手里这一堆东西也确实不好到处走,最后嘱咐楚虞好半天,说好在哪等着她,这才放了人。   安市是一座新城,没有悠久的历史,因为地方偏远,建国后才开始发展起来,当地的居民大多都是迁移来的。大概因为这些原因,这十年来这里的管制反倒相对较松,投机倒把抓的也不太严。   所以这里的黑市不像别的地方特别的隐蔽,需要认识的人介绍才能进得去。安市这的黑市只要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不过相对的也没什么放风的人,就得自己机警点,随时观察着,毕竟虽然被抓着了也不至于关进去,但手里这点东西肯定是保不住的,另外还得掏出一笔罚金。   楚虞也没问人,她站在街边观察了一会儿,顺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能有十多分钟,看到一个破旧的院墙,楚虞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发现偶尔进去那么一两个人,待的时间也不长很快就出来,楚虞观察她们的姿势,有的人小臂上挎的筐,重量上能看出有变化。   观察的差不多了,楚虞跟着一个人进了院墙里。   里面稀稀拉拉的蹲着几个人,有的身前放一两样东西,有的干脆啥都没有,就摆着个遮的严严实实的筐。   楚虞看这情况,一时也没办法分辨出哪有卖她需要的东西的,只好走了一圈,最后挑了个面前摆着军绿色挎包的黑瘦的男人摊子。   “这包多少钱?”   那男人正和旁边人聊的热火朝天,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到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有些失望,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也带出了几分漫不经心:“7、8块吧。”   楚虞听到后扭头就去了下一个摊子,这人大概脑子不好,还七、八块吧,谁跟你俩在这玩呢?   神经病!   那男人看到楚虞走了也不意外,一想这孩子就买不起,要是真想买,听他说完了不得继续问问具体价。   他倒没想到是楚虞不愿意在他这买,这时候普遍都是这样,物资少,有门路倒腾东西卖的,都是大爷。   楚虞又接连问了两个人,但大概都是看她年纪小不太愿意搭理,正当她不耐烦到想要揍人的时候,一个青年走到了她旁边。   “老妹儿,你想买啥?”   楚虞转过头看了一下来人,青年个头儿不高,长得尖嘴猴鳃的,是那种多数人眼中“看起来就不像个正经人”的面相。她没注意到他的摊子,但想来生意不太好。   来逛黑市本就是有风险的事,多数人买东西的时候更倾向于那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摊主。虽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吧,但长相实际上还是很影响人的选择的。   楚虞倒不在乎这个,只要能让她买到想要的东西就成,什么人品都跟她没关系。要是真是不怀好意的更好了,还能黑吃黑,正好省钱了。   她看着青年问道:“布有吗,我要的多,能做两个被面和5、6套成人衣、裤的量。”   青年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本来他就是随便问一下,他平时不太摆摊,有好几个固定的老主顾,赚的也比较稳定。谁想这两天有几家男人要调到庆市建设油田去了,一下少了好几家的生意,青年有点着急,所以今天就来这摆个摊,看看能不能再拉几个固定的买家。   摆了快一上午的摊也没找着合适的人,正好看到楚虞在这转了半天,看这孩子年纪这么小怪可怜的,恻隐之心一上来就走了过来,没想到歪打正着碰到个大生意。   青年兴奋过后冷静下来,看着楚虞有些迟疑:“你确定你能买这么多?你家大人呢,你把你家大人带过来跟我商量吧。”   “不用,这事我能做主,你就说你有没有,我不至于这么闲,跑这来就为了逗你玩。”   青年想想觉得也是,就道:“你要的量大,我手里存货没这么多,你要是信我就跟我走,我找几个兄弟问问,看能不能一次给你凑齐,不行的话你就先买走一部分,剩下的三天后你还来这,我肯定给你备好货。”   楚虞想也没想,点点头:“行,走吧。”   青年看她这么爽快,一下乐了:“你不怕我是个骗子,我要是个拍花子你以后哭都没地儿哭去。”   楚虞面无表情,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拍花子,敢伸手,胳膊给你剁下来。   青年看她板着一张小脸不搭理人,也不生气,摸着自己脑袋笑了笑:“老妹儿脾气还挺倔。”   两人走到一个小平房,青年领着楚虞进了屋,搬条凳子给她坐下,自己进了里屋拿货。   过了一会儿青年搬着三匹布走了出来,他把布放在桌上,拿起最上面的一匹白布放到楚虞面前,:“老妹儿你来看看,这是精纺的细棉布,质量好还软和,可不是那硬土布比得上的,这一匹做一床被子够够的,得富裕不少,你看中了我就去问问兄弟还有没有。”   楚虞拿过布摸了一下,布的质量不错,没青年吹的那么好算不上精纺,但确实比土布细一些。她又看了一眼另两匹青色和蓝色的布,这两匹就只是普通的土布,不过现在做衣服基本都是这种布,也没什么好挑的。   “行,这三匹布我都要了,你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出一匹白布。对了,你这有没有棉花,有的话我要十斤。”   青年听到她的话后高兴地直搓手。   老天爷哎,这是哪家的败家孩子,说买就买连价都不讲,太阔了!   “有有有。”没有也得有啊,他待会儿就去找兄弟,撒泼打滚的也得给凑齐了。   想到这青年的眼珠子转了转,啪的拍了下大腿:“对了,老妹儿,你看看这个。” 第8章   话说到一半,青年又进了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几块叠好的花花绿绿的面料。   他高兴地把手里的东西展开:“妹儿你看这个,这可是从苏州来的高档缎面,苏杭绸缎你知道不,老出名了。你买两块缎子回去做被面,加上这一匹布,做两床被子够用了。你看看这料子,这可是昨天到的新货,还没开始卖呢,哥觉得跟你有缘才拿出来的,你要是不买回头后悔都来不及。”   楚虞一脸嫌弃的看着青年手里花花绿绿的缎面,呵呵一笑:“就这还绸缎?忽悠我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呢。”   青年确实是看楚虞年纪小还手大,故意把货说高了几分,现在被楚虞点出来也不尴尬,嘿嘿一笑:“哎呦,老妹儿还挺识货。哥也不是骗你,这料子在人家本地当然算不上什么高档货,但是咱这远啊,这货运到这可费了老劲了,要不是咱有门路可弄不到。”   “真不是哥忽悠你,我这货要是拿出去,谁家有孩子结婚要做被面的,得抢疯。”   这话倒是不假,可这被面也就结婚的时候要做新被子才买,现在多数人家都不富裕,哪家不是一床被子用个好几年,要是运气不好碰不到要结婚的买家,这料子就得砸手里。   楚虞心里清楚,也没在意青年这点小心眼,想了想还是挑了两个缎面。虽然不太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但看这人的样子,那种好一点的布料也不好买,她也不想再麻烦了直接买现成的得了。   青年看楚虞挑好了东西,把剩下的料子往里屋一放锁上门,跟楚虞打了声招呼就去找兄弟凑棉花了。   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青年扛着丝袋子进了屋,他把袋子放在地上打开。   “妹儿你来看看,这都是今年新下的棉花,十斤高高儿的,一点儿没占你便宜。”   一次性把东西买的差不多,楚虞的心情还算挺不错的,在青年的热情邀请下,参观了一下放货的小屋,又买了不少东西,订了5斤毛线约好下次进城来拿。最后揣着自己扁扁的小布包,顶着青年震惊的视线扛着10多斤重的袋子走了。   楚大哥和楚小弟蹲在百货商店的侧门躲阴凉,远远地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扛着个大袋子走过来。楚二蛋眼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姐姐,拽着大哥的袖子兴奋地喊:“姐,我们在这儿呢。”   楚江山心疼妹妹,赶紧跑过去要把袋子接下来,一边接一边还不忘了叨叨:“你这是拿的啥,早知道你要买这么多东西我就跟你去……哎呦!”   心里对自己一点逼数都没有的楚大哥,险些没撑住被压趴下,他憋红了脸扛住袋子,勉强的维持住了自己身为大哥的尊严。   然而直女楚虞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冷哼一声把袋子拿下来放到地上。   楚江山看着妹妹没有表情,但又似乎含着一丝嘲笑的脸,恼羞成怒又敢怒不敢言,最后用力胡了一把身边弟弟的脑袋当作发泄。   楚二蛋小朋友暂时还注意不到哥哥、姐姐之间微妙的氛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一脸期待的问道:“姐,我们去吃饭吗。”   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中午吃饭的点了,楚虞点点头又扛起袋子:“走吧,去国营饭店。”   “哦哦哦!!!”楚二蛋欢呼着迈着小短腿紧随其后。   三兄妹来的时间还比较早,饭店中午刚开始营业,周围工厂还没下班人也比较少。   在靠墙的一桌放下东西坐下,楚江山向楚虞要钱和饭票到窗口点菜。   楚虞犹豫了一下,在递钱的一瞬间抓住楚江山的手,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吃肉!”   楚江山觉得他妹现在简直是长在他脑子里了,不然怎么他想什么都能知道。他一把抽出钱和票,白了楚虞一眼:“知道了。”说完默默地把点全素菜的想法从脑子里扔了出去。   现在是夏季,饭店供应的食材多,菜的样式也不少。   楚江山抬头,看着一个个挂在上面的菜牌,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瘦的跟筷子似的妹妹和弟弟,咬咬牙,要了锅包肉,排骨炖豆角和土豆烧茄子,两荤一素三道菜加三个馒头。   楚江山肉疼的掏出钱票付了账,走回来的时候,步伐肉眼可见的比刚才虚弱了两分。   楚虞和楚二蛋小朋友对视一眼,无奈的耸了下肩。   让抠门精花钱,无异于夺命。   菜上的速度很快,楚虞夹了块锅包肉咬了一口,口感香脆,料汁酸甜,虽然因为调料的限制,用了陈醋没用白醋,味道差了那么一点,但总体来说还不错。   楚虞在吃这方面算不上多重视,但却很挑剔,因此穿越到现在,她还都没怎么好好的吃过东西。   此时卖相并不精致的菜,却难得的勾起了她的食欲,她每道菜尝了一口,随后拿起一个馒头加入了楚家兄弟的吃饭机器大军里。   空空如也的胃久违的迎来了食物,楚虞吃了大半个馒头,虽然感觉还想吃但还是放下了筷子。   没办法,原主因为学功夫的关系,食量要比正常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得多,但因为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所以胃难免有些脆弱,楚虞刻意控制食量也是为了身体着想。   看着正在争抢她剩下的小半个馒头的兄弟俩,楚虞呵呵一笑。   不用说都知道,让他俩控制食量,不存在的。   十分钟后两兄弟放下筷子,菜码不小的三盘菜竟然全吃完了,就连锅包肉里的姜葱丝都没被放过。   楚虞经过昨天一起吃饭的那一遭,已经淡定了,她看了一眼抱着肚子摊在椅子上的两人,开口问道:“吃完了?咱们走吧。”   兄弟俩一起点点头,互相扶着跟在楚虞后面走出饭店。   生在七十年代的两兄弟,完美的再现了后世吃自助的“扶墙进,扶墙出”的状态。   楚虞虽然嫌弃哥哥和弟弟蠢,但到底不是真的魔鬼,领着两个人沿着大街散了会儿步,消消食,才扛着袋子坐公交回家。   下了车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楚二蛋年纪小没一次性走过这么多路,困得直点头。楚大哥见状,只好认命的把人背起来。   楚虞本打算下车的时候,再去农场的供销社买些粮,看现在这种情况只好放弃,打算等明天再来。   从农场走回去的时候,因为拿的东西多,所以比早上用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到家时天已经开始擦黑。   家中院门半开,正屋的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两大两小正围着木桌吃饭。   楚虞目不斜视,拿着东西直接进了屋。楚江山背着楚二蛋在后面走得慢了些,被刚好抬起头来的赵秀莲看了个正着。   赵秀莲嗓门大,也不管左邻右舍能不能听到,放下碗就开始大骂:“哎呦,这还知道回来呢,大小伙子天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在外面鬼混,生这么个玩意儿真是造了大孽了。”   楚父本来没什么反应,听到赵秀莲后面越说越难听,终于变了脸色把碗往桌子上一摔:“吃你的饭,饭堵不住嘴啊。”   赵秀莲虽然泼辣但也会看脸色,听到楚立业的训斥虽然还不太高兴,但到底忍住了,冷哼了一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楚江山看着眼前这仿若亲生的一家人,看着一个正眼都没给他的父亲,一颗心凉了半截。他刚扯开嘴角想要笑一下,就听到“吱呀”的一声开门声响起,紧接着看到他妹手里拎着个破盆,一脸嫌弃的走了出来。   楚江山:……?!!!   “楚虞,你给我把盆放下!不许扔!” 第9章   问: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答:也没多大,就是那种能把阳光向上,老实大方的三好学生,变成罗里吧嗦,抠抠搜搜的老妈子式少年的程度。   楚虞板着一张晚娘脸,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便宜哥哥连背上的亲弟弟都不管,把人随地一放,冲上来一把抢走自己手里要扔的破盆。一边抢一边不忘了数落她。   “你扔它干吗,这盆好好的还能用呢,败家丫头!”   楚虞看着那个缺口掉漆的“还能用”盆,一张败家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回屋!”   楚大哥一手拿着盆,另一只手在被扔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弟弟的脑袋上狠敲了一下,白了楚虞一眼,拽着迷迷糊糊的弟弟进了屋。   楚虞撇撇嘴也跟着进了屋。   从进院门到进屋,兄妹三人除了老大,其他两人连看都没看正屋里的亲爹一眼。坐在上位等着儿女叫人的楚立业,脸霎时黑了下来。   今天这一天的运动量不比昨天小多少,因为中午吃的特别多大家晚上也不是很饿,简单的洗漱后三兄妹又早早的上了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阔别多年,楚虞终于体会到了神清气爽的感觉。   换了个没损伤的脑子,可以称得上穿越带给她最好的东西了。   大概是清楚昨天买的东西太多,收拾不过来。楚大哥难得的放弃了早上挖猪草挣工分的机会,跟着楚小弟一起趴在炕边翻看昨天买的东西。   楚虞洗漱完后也走了过来,拿起昨天买的布料,“大根儿,农场有没有裁缝店?”   楚江山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无视这个目无兄长的称呼了,他从楚虞的手里接过那块布,疑惑道:“有是有,你是要做衣服吗?随便在咱村子里找一家呗,村里几乎每家都会做,还便宜。”   “还是去农场吧,要做好多套呢,在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的人多嘴杂,麻烦。”   楚江山一听她这话,心中的警铃响起了,他试探的问道:“你要做多少?”   “咱们仨一人两套夏装,两套冬装,还要做三套棉袄棉裤。”楚虞一边把剩余的布匹从丝袋子里往外拿,一边回道。   楚江山一时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捂着胸口:“你,你说啥?”   “真的吗,真的吗,要做新衣服吗?”楚二蛋年纪小,对金钱的意识没有那么强,一听到要做新衣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几步跳到楚虞身边,高兴地缠着她追问。   “你闭嘴,没过年过节的穿什么新衣服。”楚江山一只手下意识的糊在糟心弟弟的后脑勺上,一时间觉得这个家除了他没一个靠谱的。   楚虞把两匹布放在炕上,一手熟练的抵住楚二蛋贴上来的小脑门,看着楚大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想想自己以后的舒适生活,只好出言威胁道:“布买回来就是做衣服的,你要是不让我做,我就全扯下来做床单。”   “反正你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楚虞说完之后,看到楚大哥的表情更狰狞了。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句“以后会花的更多”给憋了回去。   毕竟楚大哥也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要逼的太紧了。   楚江山这口气半天才缓过来,他看着面无表情收拾东西的妹妹,又看看叽叽喳喳像只欢乐的小鸟一样的弟弟,用力的拍了下放在炕头的炕桌。   “开会!现在、立刻、马上!我宣布召开1977年第一季度第二次会议。”   不把你们这资产阶级败家思想给纠正过来,我还当什么大哥!   哼!!!╭(╯^╰)╮   于是时隔一天,兄妹三人又一次围坐在小桌边上,只不过这次会议主持人变成了楚江山同志,会议记录……   还是楚江山同志。   楚二蛋年纪小不识字,楚虞又不肯负责记录,他能怎么办。╮(╯_╰)╭   东西都准备好了,兄妹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楚江山也有些尴尬,会议是他要召开的,不过他本来不是善言辞的人,现在搞得稍微正式一点,一紧张想说什么都忘了。   “那我先说吧,正好上次会议上有很多东西我都忘记说了。”楚虞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昨天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现在家里就差粮食,待会儿去农场就能买,也不用急。”   “之后收拾好东西就该计划一下我们接下来的生活了。首先,买回来的这些布都拿到农场做新衣服,缝被罩。”   楚大哥听到这终于找回自己要说的话,刚要张嘴,楚二蛋忽然发言了。   “对,做新衣服,要不然哪天咱们不在家,妈,后妈开门进来拿走了怎么办?做成衣服就好了,她和爸都穿不了,刘铁柱和刘玉芬又矮又胖肯定也穿不下。”   楚江山有一瞬哑然,随即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傻弟弟竟然说的很有道理。   楚二蛋看没人反驳,得意的抬了抬小下巴。   不得不说,楚江河小朋友抓住了自家大哥的命门。事实证明,想要让死抠门出血,就要让他知道不这么做的损失更大。   楚虞看楚二蛋三两句说服了楚大哥,也没说出即使自己穿不了赵秀莲也可以送人,这样扫兴的话。现阶段还是以说服楚大哥为主,反正赵秀莲敢拿她的东西,她就能让她成倍还回来。   看大家对做衣服这件事达成了共识,楚虞又接着往下说:“我们手里还有不少钱,大哥开学接着去上学,二蛋今年九月也去小学报名。”   “二蛋去上学可以,还有你也得去,我就不去了,我还要下地挣工分呢。”楚江山听完楚虞的安排后立马表示拒绝。   “啧。”   楚虞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的事待会儿再说,现在先说你,你去上工中午就得在家里吃饭,你自己肯定没时间做,二蛋上学了之后中午又回不来,谁给你做?”   楚大哥&楚小弟:啥?谁做饭?   楚二蛋弱弱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可是,姐,我也不会做饭啊。”他连生火都不会啊。(┬┬_┬┬)   楚虞点点头表示知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今天粮食买回来后,你俩都要开始学做饭。”   楚江山想都没想就反驳道:“我一个大男人,学……”   “学做饭不是应该的吗。就是这个吧,大妹你看,要是做不好不是浪费粮食吗。”   楚江山脸上笑嘻嘻,心里咬手绢:嘤嘤嘤,他老妹儿那是什么眼神,也太吓人了吧。   求生欲及时的压住了楚江山刚刚开始冒牙的直男癌,虽然在这样普遍的大环境下他多少受了些影响,但也幸亏他本性不错,不然楚大哥怕是很快就能领略到,什么叫做来自妹妹的社会主义毒打。   楚虞看出了楚大哥不甘不愿的小心思,露出一抹冷笑:“所以就要认真学啊,大哥你放心,做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一旦做坏了,我保证立马把咱们花钱买的粮食扔出去喂狗,肯定不会浪费。”   说的时候特意把“花钱买”三个字加了重音。   楚江山听的脸都白了。对于抠门精来说,难吃算什么?扔了才是真正的威胁。   他迅速的认真起来,严肃的表示:我可以!我能行!!   相比起来楚二蛋就要简单的多了,他很高兴,做饭就意味着能接触到吃的。在二蛋小小的世界里,能吃饱饭就是世上第一美的事情。   学做饭!这是什么神仙差事!   于是由楚大哥发起的第二次季度会议,在楚虞的一言堂下再一次圆满结束。可怜的楚大哥不但没能洗清妹妹、弟弟的败家思想,反倒被策反了。   会议结束后,吩咐弟弟记得待会儿插好门,楚虞和楚大哥一起背着筐朝农场出发。   到了农场之后两人先找到了裁缝店,把棉花和布留下,订好要做的衣服。之后两人又跑到隔壁粮站。   农场种植的作物主要是供给城里。安市人口稀少,土地却非常富饶,所以除去每年供给市里的,自己也能留下不少,农场为了增加一点额外收入,会拿出一部分销售。   粮站的粮食种类不少,只不过大多是粗粮。精粮里白面相对来说多一些,像大米这样产量低的精粮基本都是供给城里,就是偶尔农场能匀出一些拿出来售卖,大多数人也是不舍得买的。   当然了,楚虞作为败家子一号,这些都不放在心上。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直接做主买了20斤的白面,又包圆了仅剩的7斤大米。   楚大哥在一旁心痛到麻木,却一动不敢动,刚才楚虞明确的告诉他,如果他敢买苞米碴子,她就敢趁着他不在家全给喂猪。   他能怎么办,只能含泪吃下这些细粮。(┬┬_┬┬)   从粮站出来,把东西丢给楚大哥看着,楚虞又进了一趟供销社。昨天在百货商场多数买的是日用品,她们以后自己要开火,总得买点油、盐、酱油之类的调料备着。   挑挑拣拣的买了一堆东西,楚虞又去肉铺剁了五斤排骨。这时候的肉也不好买,像五花肉这类的好肉,一般都是前几天就在肉铺订好的,有多余的一般也是一大早就被人抢光了。   这还只是中午,到了晚上别说排骨,连猪肝、猪下水之类的都不一定买的着。   买好了东西放进筐子里盖好,因为担心弟弟,兄妹俩也没再多耽误,背着东西急匆匆的往回赶。   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楚父和赵秀莲去上工,刘铁柱待不住,跑出去和村里的小子玩。正屋门半掩着,屋里的人像是听到了动静,推开门悄悄看了一眼,看到熟悉的人犹豫了一下跑了出来。   “大哥、姐姐你们回来啦。”说话的人是赵秀莲的小女儿刘玉芬,小姑娘扭捏着走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怯,看着怪可怜的。   楚虞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划过,停留了有一秒,也没说话,拿着东西径自进了屋。   “嗯,你自己在家呢。”楚江山其实也不想多说,但对面毕竟是个小女孩,性格也不像她亲妈和亲哥那么跋扈,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冷脸,只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   “嗯,小、小哥哥也在呢,我怕他不理我没敢去找他。”小女孩因为楚虞的无视,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哽咽着回道。   楚江山也有些词穷,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柔弱的继妹交流,只好尴尬地哈哈了两声:“那啥,那你就别老去找他了呗,二蛋他本来也挺烦你的。”   刘玉芬:???   “呜呜呜,我,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去烦小哥哥了。呜……”小姑娘一下哭了出来,撂下一句话又跑回了屋里。   楚大哥也挺慌张的,不知道自己咋就把人弄哭了,他也不好再跟上去,站在那苦恼的挠了挠头,也没想出啥好办法,只好拿着东西回了自己屋。   作者有话要说:  刘玉芬:我在跟你告状求安慰,你tm说的啥?!! 第10章   楚江山回屋放下东西,一扭头看到自家弟、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他有些不明所以,看两人也没有要说啥的意思,只好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瞅啥,赶紧把东西收拾了,做饭吃。”   说完拿着买回来的油盐调料去了灶间。   楚二蛋撇撇嘴,凑到自己姐姐身边,小声道:“姐,你烦不烦那个刘玉芬,我觉得她比她哥还招人烦。”   楚虞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二蛋,她这个便宜弟弟似乎总能让人感到惊讶。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一般就是傻吃疯玩,他这个弟弟倒不一样,不光是能不动声色的发现赵秀莲藏钱的地方,现在竟然连小白莲花的本质都能看透了吗?   楚二蛋看楚虞不说话,以为她不赞同自己,不由得有些着急,“我说真的,你看刘铁柱总是和人打架,有好几次我都发现,是刘玉芬跟他说了啥,他才跟人打起来的。”   哎呦,厉害了,我的弟!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鉴婊的天赋。   楚二蛋小眉头皱着,他就是感觉刘玉芬说话意思不太对,可是单拿出来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反正如果非得选,他宁愿跟刘铁柱那个蠢蛋在一块儿待着,也不愿意跟刘玉芬说话。   楚虞看出了他的着急,伸出手迟疑了一下,然后用袖子包着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想的没错,有时间记得提醒一下大根儿,没事儿离那个刘玉芬远点。”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听到楚虞的话,楚二蛋又一秒雀跃起来,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试图显示自己的可靠。   “去厨房帮大哥做饭去吧。”   三两句把楚二蛋哄去灶间,楚虞伸了个懒腰又躺回炕上,边晃着腿边想她这位继妹。   三兄妹里,原主和楚二蛋都不喜欢这个女孩。楚二蛋是因为接触的多,隐隐的感觉到了她的本质。原主一方面是因为性子冷不愿意跟陌生人多接触,另一方面,她总感觉刘玉芬似乎对她有些敌意。   想到这楚虞打了个哈欠,有敌意就有敌意吧,只要不跑来找死,她哪有空管她怎么想的。   躺了一会儿还是没睡意,楚虞干脆下了床。   那哥儿俩说做饭,半天了,她连个柴火味都没闻着。不会是想要消极怠工吧。   兄妹仨屋子的灶间比起正屋要寒碜的多,甚至因为只有个烧水的陶罐,连放锅的灶口都特意做小了。不过也幸亏是这样,才能架住昨天在商场里买的老式铸铁炒锅。   此时灶膛的火烧的正旺,锅架在上面呼呼的冒着白烟。兄弟俩蹲在一旁的地上,感觉来了人,一起抬头看了过来。   楚虞眯着眼观察两人,兄弟俩的神情尴尬里透着两分心虚。   她的心里蓦地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两步走到锅前,不顾楚二蛋的阻拦一把掀开锅盖。   很好,好一锅铁锅炖白水。   把锅盖原样盖好,楚虞双手环胸挑眉看向楚大哥:“楚大根儿同志,你做的饭呢?”   楚江山摸着头尬笑:“那啥,我这不寻思先给你烧点热水喝吗?”   楚虞冷冷一笑:“你看着外面能把人晒化的天,再说一遍。”   “你看,我说我学不会做饭吧,要不大妹还是你来吧。”楚江山一看这样,干脆耍赖试图把摊子扔到楚虞身上。   “不用,我说你们做。”楚虞也不惯着他,学不会那是没人教,这回她亲自监督着,就不信还真能学不会。   “何必那么麻烦呢,干脆……”   “今天你要是学不会,那咱们谁都别吃饭!都给我饿着!”   楚江山本来还想再耍一下赖,直接被他妹给堵了回来,只好蔫蔫地点点头。   楚二蛋一向是个非常有眼色的小朋友,他见状立马挺了挺小胸脯:“姐,你放心吧,我肯定能学会哒。”   楚虞满意的点点头,不学做饭是不可能的,你们不学难道让她做吗?那更不可能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今天的楚医生,仍然是那个无论什么环境,都要求高质量生活的楚医生呢!   楚虞先让楚大哥把水倒进了瓦罐里,把排骨放进盆里拿给楚二蛋清洗,然后又从里拿出了一小块带肥肉的猪皮。这是她特意买的,就是为了拿回来养锅。   新买的铁锅都要拿猪皮使劲的蹭,为了就是延长锅的使用寿命,防止生锈,这就叫做养锅。不要小瞧这一步,对于这时候没那么多复杂锻造工序的铁锅来说,这一步至关重要,锅没养好,用不了多久就废了。   楚江山拿着猪皮蹭了半个小时的锅,直蹭到快要怀疑人生,才被恶毒妹妹叫了停。   没等歇口气,又被指挥着焯排骨,炒排骨,炒糖色。   楚二蛋蹲在门外清洗新买回来的碗筷,还没等洗完,一股酸甜浓郁的肉香从屋内飘了出来。   小孩儿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手中加快速度,两三下洗净手里的碗,快步地走回屋。要不是怕摔了,他都要跑回去了。   屋里味道更浓郁了,二蛋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把手里的东西放好,急急忙忙的往灶间跑去。   “大妹,现在是不是可以出锅了?”楚江山看着锅里的排骨直吸溜口水。   “嗯,盛出来吧。”   一旁的楚小弟听到后,赶紧拿过来一个刚洗好的搪瓷盆,楚大哥接过拿着大木勺把菜盛了出来。   鲜亮醇厚的酱汁包裹着每一块切分均匀的小排,醋的酸气和糖的香甜交织在一起,融合成一种令人口水直流的浓郁香气。   家里没有菜,楚虞只好教楚大哥做了这道糖醋排骨,炒糖色的火候不好掌控,楚虞也有10多年没做过饭了,虽然菜的工序都记着,但做菜的眼力却没剩多少。   所幸虽然楚大哥也没什么经验,但两个半吊子歪打正着倒是给做成功了。   楚江山端着菜,楚虞捧着之前用瓦罐蒸好的米饭,楚二蛋抱着三人的碗筷。兄妹三人摆好饭迫不及待的开动。   三兄妹这边吃着饭,外边赵秀莲正好下工回来,还没进院门,离着有一段距离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楚家的日子在村子里算过的不错的,但也不是总能吃到肉。赵秀莲闻到味的时候还没太大感觉,顶多在心里酸了两句。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在那闲的摆阔呢。   结果发现越往家走,这股味越浓,这时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进院门的时候,其实味已经没刚才那么明显了,但禁不住赵秀莲心里存疑,她看了一眼三兄妹敞着门的屋子,迟疑了一下。   这时候刘玉芬看到了她妈回来了,赶紧跑了出来,凑到赵秀莲身边:“妈,大哥他们太不像话了,偷偷在屋子里做肉吃,一点都没想着你和爸。”   赵秀莲一听这话怒火顿起,那三个小崽子竟然偷摸买肉吃,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用的从她那偷走的钱。   这三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吃她的用她的,竟然连口肉都偷偷摸摸藏着自己吃。   此时她已经强制性的遗忘掉,那些钱全是三兄妹的母亲给过来的抚养费,按理来讲本来跟她就没半点关系。   赵秀莲咬了咬牙,想着楚虞那天的话,到底是不甘心就这么让那三个小兔崽子把钱留下。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到个办法。   她拿不回这钱,还有孩子他奶啊,那死老太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知道这仨孩子手里攥这么大一笔钱,肯定得上门闹来。   她就不信那死丫头连老人都敢打,只要那钱到了老太太手里,她总有办法拿过来。   想到这赵秀莲心里那口气都顺了很多,她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没事儿,等过几天咱们也吃肉。”   刘玉芬心里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点点头跟着妈妈回了屋。   屋外发生了什么,屋内的三兄妹是不清楚的。此时他们正捧着碗开开心心的啃着排骨,楚二蛋吃的满脸都是,边吃还边给他哥吹彩虹屁:“大哥你太厉害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你下次还做吧。”   楚江山本来被弟弟吹的挺得意的,听到他后面的话脸立马拉了下来,拿着筷子在楚二蛋的头上敲了一下:“你想得倒挺美,知道这一顿饭又是糖又是油的,费多少东西呢。”   楚江山越想越觉得心痛,感觉吃进嘴的肉都不香了,他板着脸又说道:“这顿吃完了以后,咱家半年都不许再吃肉了。”   楚二蛋简直要哭了,感觉自己的拍马屁生涯第一次遇到了对手,他大哥难道不应该被他夸的十分开心,然后答应自己的要求吗。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一顿饭在兄弟俩的吵吵闹闹中结束,饭后收拾好东西休息了一会儿,楚大哥背着筐接着出去打猪草,楚二蛋躺在炕上睡午觉。   楚虞没什么困意,看没什么事儿,干脆拿着那把破镰刀准备出去找块石头磨一磨。   楚虞拿着刀朝山那边走,她记得山腰上老刘头生前住的地方是有磨石的,她准备去那磨刀,顺便看看老刘头留给原主的东西。 第11章   青河村地处东北的北部,冬季漫长,基本上从前一年的10月到第二年的4月都在下雪,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寒冬,在山腰上住简直就是遭罪。   所以常年住在山腰上的老刘头,在村里人的眼中就更加古怪了。   在原主眼中也是如此,她一直在跟老刘头学武,但老刘头不允许她叫他师父。有的时候原主的妈做些好吃的,让原主带给老刘头,他也从来不要。   原主那时总觉得老刘头像是没什么生志,但又碍于一些东西不得不活下去。   直到老刘头病重在床的时候,告诉了她自己的过往,原主才了解内情。   老刘头当年之所以没随妻女而去,是在惩罚自己,是在赎罪。而之所以不让原主叫他师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   他这一生,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师皆不合格,不想再害下一个人了。   那时原主的母亲已经离开,后妈已经嫁进来,对三兄妹虽然称不上虐待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亲爹更是不靠谱。   所以在当时的原主眼里,哥哥、弟弟和老刘头就是她最重要的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离世,对年幼的原主来讲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打击。   老刘头是去年末走的,原主按照他生前要求,火化了他的遗体,没有立坟,开春的时候埋在了他妻女坟边的大树下。   楚虞一路回忆着,很快走到了老刘头山腰上的土屋前。   刘老头生前跟村长说过把屋子留给原主,村长想着这屋子破旧位置还偏,一般也没人看的上,就答应了下来。   之后原主兄妹三人想偷摸自己弄点东西吃,就会来这。   屋子不大,几乎一目了然,土炕连着一个煤炉,炕上放着一条露着棉絮的破棉被,炕边杂七杂八的放着一些工具。除了这些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了,不大的屋子竟显露出一种颓败的空旷。   楚虞在炉子边找到磨石,又在屋外的水缸里舀了点水撒到上面,然后坐在门槛上开始磨镰刀。   一边磨还一边在心里嫌弃。这镰刀是真的破,锈迹满满还只有半截。   但也没什么办法,它和菜刀是楚虞肉眼可见唯一能接触到的利器了,相比起来,拎个镰刀总比拎个菜刀满村子跑强吧。   她上辈子小时候,一是没想着换刀这回事,二也是没钱,这才背着个菜刀过了好几年。   现在条件虽然比小时候也没强到哪,但到底人已经不一样了。   随身带把刀是习惯,不是慰藉。从成年独立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不再需要外物带给她安全感。   楚虞手下的动作迅速,很快就把破镰刀磨好。去掉锈迹的刀刃极其锋利,楚虞拿着勾了一下房边半人高的野草,轻轻一下野草就被割了下来,断口整齐。   楚虞满意的点点头,握着镰刀又回了屋。   她脱鞋爬上炕,掀起铺炕的草席,用手里的镰刀用力的磕炕脚的土面,把土磕成一块儿一块儿清理掉,拿着镰刀的刀刃撬开里面的四块砖。   把砖一一挪开,一个小木箱赫然出现在眼前。楚虞笑了笑把小箱拿出来打开。   大半箱的金条整整齐齐的码在里面,上面放着一个小包袱,楚虞打开包袱,看到里面各种玉佩首饰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说金条,光这些东西要是放在后世拍卖,一夜就能让一个穷光蛋资产上亿。   不过楚虞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只在第一眼看到时惊讶了一下。   她没想到老刘头的家底这么厚,可惜原主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翻出来看过一次后就原样封了回去。要不然这些东西只要拿一样出去,哪怕现在这个光景,都够兄妹三个好好的吃个几年。   不过换成知道价值的楚虞,也没有要把东西拿出来用的想法,她大致的看了看也学原主封存了回去。   现在还用不到这些东西。   楚虞心里有计划,无论是她还是两兄弟,都不会一辈子呆在这里。而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的原始资本。   楚医生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她就当个没知识、没文化,但运气好一夜暴富的咸鱼就好了。   收拾好东西一时无事,楚虞想了想又晃晃悠悠的上了山。   家里没什么进项,兄妹三个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个比一个能吃,所以楚虞决定上山打猎。   原主跟在老刘头身边的时候学过打猎,不过老刘头总觉得她年纪小,不肯把人往深山里带。说来也是倒霉,原主第一次进山就因为没有应对经验,惊慌失措之下失足落了水,要不然以她的身手不说制服野猪,逃跑总是没问题的。   楚虞本身就是极为冷静的性格,现在吸取了原主的经验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拿着老刘头留下的捕猎工具直接进了深山。   安市的山是真的资源丰富,各种山珍水果,越往里走越是随处可见。楚虞顺手摘了两颗野草莓塞进嘴里。   嘶,酸大过甜,但是草莓香气浓郁,拿回去做草莓酱正好。   她找到合适的位置,略有些生疏的布置了几个陷阱,然后走到她穿越过来时看到的湖边靠着树坐下。   至于打猎,看运气吧。反正陷阱已经布好了。   山上风大树多,阴凉舒适,不像山下那么暴晒,楚虞靠着树,吹着小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楚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陷阱边查看。   呦!大丰收。   一只野鸡,两只兔子,楚虞都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她一镰刀把鸡砍死,和兔子一起放到筐里,又从湖里摘了几片大荷叶盖在上面,看了一下大致没什么问题就下了山。   因为筐里装着东西,她把打猎的工具放回老刘头的房子,然后特意挑了条偏僻的小路下山。   青河山上有一条山泉,后来被村里人给引了下来,环着山脚形成一条小河。   楚虞走的这条小道直通小河山下的源头,离上工的地方远,现在这个时间基本上没什么人去。   她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搭在背着的筐绳上,迈着慢悠悠的步子颇为悠闲自得。   快到山脚的时候楚虞忽然听到“扑通”的物体落水的声音。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可能觉得奇怪赶紧跑过去查看。   但楚医生是什么人?冷血无情女魔头,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维持着慢慢悠悠的行进速度,半点好奇心都没有。   可很多事不是你佛就能避过去的,楚虞本来就已经快走到山脚了,只要稍微往这边看一眼就能发现她。   而也确实有人看了过来,楚虞碰巧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眼神和一个略显慌张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她没在意的先移开了视线,但这一举动在某些人眼里就成了心虚。   那名眼神慌张的男子脸色瞬间变白,神色不断变化,他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开口道:“小姑娘,你是刚从山上下来吗?”   楚虞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看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意思,她稍稍侧了下身子,朝着男子的后边喊道:“哎,那边那个,别在那瞎扑腾了,赶紧站起来,那河水连我小腿都不到,你在那练狗刨呢?”   河里的水花静了一瞬,随即一个女子站了起来。   那女子生的娇小,穿的衣服上满是补丁,此时湿淋淋的站在水里显得分外可怜。   楚虞却没什么同情心,甚至颇为嫌弃的撇撇嘴:“啧啧,你今天要是死了,不是淹死的,肯定是蠢死的。”   那男子现在的脸上又青又白,嘴唇抖了两下,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疑似笑容的表情:“小姑娘,不是…我们刚才…”   “行了,她蠢,你还以为你多聪明呢?把人往上游的水里一推,运气好淹不死,运气不好淹死了,用不上10分钟就能漂到下游被上工的人看到。怎么的?你还以为能跑了你。要我说,傻逼就别干坏事儿。”   楚虞对这男人就更没好话了,一顿嘲讽大开加连番白眼,堵的男人脸色铁青。   说完也没再关心俩人的反应,抬脚就要继续朝家走。   “等一下。”男子看她要走,顾不上难堪,开口就想要叫人留下。   楚虞却不理他,径自走自己的。   男子看她半点反应没有,咬咬牙一下冲到楚虞面前把人拦住。   “你不能走。” 第12章   楚虞抬起头看着拦在她面前的人,心里觉得不耐烦极了。   她为了防止野鸡瞎扑腾直接在山上就给杀了,现在天气热,要是不赶紧回去拔毛处理了,时间一场就是不坏也得不新鲜。   可偏偏有这么个傻逼非得拦在这,他们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行,不是不想让她走吗,她保证待会儿就是他求着自己走,自己都不走了。   楚虞干脆停下来把筐放下,站直了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男子,“有事儿?”   男子满心慌张也没注意她的表情,只是问道:“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楚虞戏谑地笑了一下:“你猜?”   男子现在脑子都是乱的,他刚才就是头脑一热把人推进水里的,没想到这么倒霉被人看见了,他紧紧地握了握手试图镇静下来,说道:“小丫头,你记住今天从来没看到过我。要是有人问你今天的事,你就说只看见一个人失足落水,别的什么都没看见。”   说到这,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看着楚虞的眼里带着几分威胁:“我知道你,楚立业家的二女儿,亲妈扔下你们兄妹跑了,你要是不好好听我的话,我就去找你后妈,你要知道对付你这么个小孩儿,我有的是方法。”   “哦,那你很棒棒哦。”楚虞面无表情,甚至还有几分想笑。   还去找后妈,你tm咋不去找老师呢。   男子听不太出楚虞话里的意思,但也感觉出来楚虞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惊慌和怒意在脑海里交织,他恶念一起,伸出手向楚虞抓了过来。   “小心!”   那落水的女子从水里出来之后,一直蹲在岸边发呆,刚才听到男子把楚虞叫住的时候才看了过来,她本来眼神讷讷的呆愣在那里,直到看到男子伸出手来抓人才反应过来,急忙的想要冲过来制止。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男子另一只手握住那只手的手腕,哀嚎了起来。   楚虞蹲下来拍拍男子的脸:“小傻逼,你记住今天从来没看到过我。要是有人问你今天的事,你就说看见一个人失足落水,然后自己也想尝试一下,最后把手给崴了。”   “我知道你,村后头老王家的傻儿子,亲爹扔下你跟小寡妇跑了,你要是不好好听我的话,我就去找你后爹,你要知道,对付你这么个脑残,我有的是方法。”   说完也不看躺在地上的人恶狠狠地眼神,把筐背起来就走了。   那女子今天受了不小的刺激,此时听到楚虞的这一番话,一个没忍住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她狠狠地发泄一通,擦干眼泪跑到男子的身边用力的踹了几脚,不再看这让人恶心的男人,追着楚虞跑了过去。   楚虞走的不快,她没一会儿就追了上来,女子走到楚虞的旁边看了她一眼,小声的开口:“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说着语气里又带上了两分哽咽。   “停,要哭去一边儿哭去,听着烦。”   女子愣了一下,也没生气,吸了吸鼻子又道:“你是楚虞吧,楚江山的妹妹,我堂弟总跟他一块儿玩。我叫于秋萍,于建设家老五。”   楚虞扬了扬眉没说话,事实上她也不清楚于建设是谁。   于秋萍大概也想起了原主不太跟人接触这件事,赶紧转移了话题:“谢谢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说到这,因为羞愧声音又低了两分,“对不起,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你的,但是我可以洗衣做饭,打猪草…”   “你会拔鸡毛吗?”   “啊?”   楚虞想起来筐里那只鸡,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你会不会拔鸡毛。”   于秋萍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会。”   很好,楚虞满意的点点头,活儿有人干了。   她带着于秋萍回了家,楚二蛋小朋友坐在门槛上拄着小下巴,无聊的发呆。看到楚虞回来立马开心的蹦了起来。   “姐,你回来啦。”   楚二蛋蹭蹭地跑过来才发现他姐身边还有别人,小孩儿有些怕生,赶紧躲在自己姐姐后面,露出小脑袋,嘴角抿出一抹腼腆的笑。   于秋萍也是个温柔的性子,她笑着跟二蛋打了个招呼。   楚虞没管俩人,把背上的筐往院中央一放,从里面掏出两只肥兔子和已经死透了的鸡。   楚二蛋看到东西高兴坏了,也顾不上害羞,直接蹲在他姐旁边:“姐,这是你抓的吗?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又可以吃肉了!”   “嗯。”楚虞敷衍的应了一声,拿起鸡递给于秋萍。   “把这鸡处理了,锅和刀都在屋里。”说完一把把楚二蛋提溜到身前:“二蛋你去帮忙烧火,好好学着点儿,以后还能不能再吃鸡就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楚二蛋一听这话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热情,扬起小脸看着于秋萍:“姐姐我带你去灶间。”   鸡肉好吃,但收拾鸡时候那一股鸡毛味是真的难闻,楚江山交完猪草一回来就闻到了这么一股味儿,他眉头抽了抽,赶紧放下筐走进屋里。   “秋萍姐?”于秋萍刚拔好鸡毛从灶间里走出来,正好撞上楚江山。   楚江山有些纳闷:“秋萍姐,你怎么在我家?”   于秋萍有些张不开口。   该怎么说呢?实话她不方便说。说是专门来你家拔鸡毛的?非亲非故的也挺奇怪。   好在这时候楚虞走了进来:“我上山打猎的时候正好碰到她落水,就把人给救了,她为了报答我,来咱家帮忙拔鸡毛。”   于秋萍有些想要扶额,为了报答来帮忙拔鸡毛,听听这像话吗,可还真不能说说错了。   不过这理由糊弄楚江山够了,因为他的注意力被话里的别的点给吸引了过去。   “上山打猎!楚虞你是不是胆儿肥了,敢一个人进山!”   楚江山快要气死了,这缺德孩子又败家又不听话,真想打个包送人。   楚虞不满的看了一眼声音过大的楚大哥,不在意道:“我不进山哪来的肉吃。”   “那就不…”   “不可能,不吃肉,毋宁死!”   楚江山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一时气结。他感觉自己妹妹从掀桌子那天起,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现在已经膨胀到不吃肉都不行了。   “小虞,鸡收拾好了,你要现在做吗,还是等秀莲婶回来再做。”于秋萍怕兄妹两个吵起来,赶紧出声打断。 第13章   楚虞一听到她的话也顾不上搭理便宜大哥了,她扭过头问道:“你是说过你会做饭的吧?那你直接帮我们做了吧,做完了给你一个鸡腿当报酬。”   于秋萍赶紧摆了摆手:“不,不用了,哪要什么报酬,本来就是你救了我。就是,用不用等秀莲婶先回来,万一她不想全做了呢。”   她也不清楚楚家现在的情况,只是这时候肉少,一般家里都是做一半留一半,她怕楚虞就这么做主把整只鸡给做了,到时候大人回来了免不了一顿收拾。   “没事儿,你做你的。”   听了这话于秋萍虽然还有些担心,但看楚虞的样子也不像强撑面子,就应了下来转身又进了灶间。   楚江山看两人三两下就把决定做好了,根本没留给他插话的余地,只好斜了楚虞一眼进了里屋。   过了一会儿从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小布包。   “你拿的啥?”楚虞记忆里好像没见过这么个小包,看到了没忍住问了一句。   “干蘑菇。”楚江山头都没回,没好气的答了一声也进了灶间。   哼!不让我管能行吗,炖鸡连个蘑菇都没有,能好吃吗。   于是晚上赵秀莲下工回来的时候,又闻到了一股肉香味,这回比中午的还浓郁,气的她连门都没进,直接拐了个弯儿去了楚奶奶家。   她这回非得让这几个没娘养的小杂种吃顿大亏。   屋里于秋萍把炖好的小鸡炖蘑菇盛了出来,看没有主食又烙了几张葱油饼,东西都做好之后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要走。   最后还是楚江山和楚二蛋俩个好说歹说,卖萌打滚才把人给留下来一块儿吃的。   四个人围着炕桌盘坐好,桌中间是一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小鸡炖蘑菇,旁边放着一小篮黄澄澄、香喷喷的葱油饼。   大家都没动筷,全都看着楚虞。   两兄弟是这两天习惯了凡事楚虞做主,楚大哥虽然总是对败家妹妹这个不满那个不满,但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渐渐地承认了妹妹一家之主的地位。   于秋萍则纯粹是作为客人客随主便,再加上她挺不好意思的,本来就是楚虞救了她,结果自己还在人家家里蹭饭,还是这种肉菜,她都觉得自己脸皮太厚了。   楚虞被几个人盯着也不慌,她先夹起了一个鸡腿放到于秋萍的碗里,不等她拒绝强硬道:“说好了给你一个鸡腿的,赶紧吃,我最烦推推搡搡的了。”   于秋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只好端起碗来接下了。   楚二蛋萌萌哒的看着楚虞,结果一直到楚虞夹了个鸡翅开吃,都没等到她给自己夹鸡腿。小嘴一瘪,委屈的质问道:“姐,你为啥不给我夹,我今天也干活了。”   楚虞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中午吃顿排骨还吃出矫情病了,自己没长手?还我帮你夹,用不用我帮你吃。”   “呵呵。”楚二蛋刚被姐姐无情训斥完,就听到了来自哥哥的嘲笑声,一时怒从心中起,化悲愤为食欲,一把抢走了哥哥筷子底下的肉。   两兄弟又双叒一次展开了抢食大战,一整盆菜最后仍是毫无意外的,被吃的除了骨头什么都不剩。   楚虞觉得不用处理剩菜,大概是他们家人能吃唯一的好处了。   吃完饭后,于秋萍又抢着把碗都给洗了才走。   晚上洗漱过后,楚江山等到楚二蛋睡着,招呼了楚虞一声,兄妹俩一起走出屋。   楚江山蹲在地上久久没有出声,直到楚虞捏死第四只蚊子,暴躁的想要踹他一脚的时候,楚大哥开口了。   “那封信我看了,你说她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没有抛弃咱们。   楚虞低下头看他,天已经黑透了,乡下的夜晚月亮格外的明亮,他蹲在地上让人看不见正脸,平时唠叨的少年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悲伤。   楚虞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恨她吗?”   少年瘦削的脊背轻颤了一下,他忽然站了起来,语带激动:“当然恨,难道你不恨吗?她就扔下咱们仨那么走了,二蛋那时候才四岁,她刚走的那几天成宿成宿的哭喊着要妈妈。”   “她要是不走,爸要是没有娶赵秀莲,二蛋也不会差点被刘铁柱害死,你也不会退学。”   这说的是去年的事,那时赵秀莲嫁进来有一段日子了,楚江山和原主要上学只有下午放学以后在家,楚二蛋还小平时就在家里让赵秀莲带着。   刘铁柱平时总是趁兄妹俩不在家偷摸欺负二蛋,小二蛋也不敢告状。那天也是,刘铁柱欺负完了二蛋正好听到他妈叫他,抬脚就要跑进屋。   也是该着倒霉,跑的时候步子没迈稳摔在了一块石头上,磕的满嘴是血还掉了一颗门牙。   小孩子见了血哇哇大哭,把在屋里干活的赵秀莲招了出来,赵秀莲一看自己宝贝儿子满脸的血立马就急了,她看到二蛋站在一边,以为是他推的自己儿子,二话没说上前就是一巴掌,然后赶紧抱着自己儿子去了卫生所。   她常年干农活本来力气就不小,又是盛怒之下的一巴掌,才五岁的小孩子怎么受的住,二蛋直接被打晕了过去。   幸亏那天楚大哥上午学校考试,下午放假,回来的早及时把弟弟送去了卫生所。   二蛋被那一巴掌打的鼓膜破裂,后半夜的时候发了烧,当晚被送去了市里的医院,一连烧了好几天差点转成肺炎,最后好不容易才治好。   二蛋出院后,原主瞒着大哥自己退了学,回家照顾弟弟。楚江山性情大变也是从那时候才真正开始的。   想到了往事,楚江山心里的恨意更浓了,他眼眶发红的看着楚虞:“明天我就照着那个地址给她去信,让她不要再寄东西来了,我们不稀罕。”   楚虞想了想也没反对,家里还有不少东西,这段时间够她自己赚钱的了,反正她也没指着一直这么靠着原主妈寄的东西生活,楚大哥想写就写吧。   反倒是楚江山,看到妹妹就这么同意了,心里蓦的涌上了几分愧疚。   他低着头握紧拳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你放心,我还有一年就初中毕业了,到时候我去农场找个活儿干,一定能养活的了你和二蛋的。”   楚虞带着一种关爱智障的心情,隔着袖子摸了摸他的头:“去睡觉吧,做个好梦,梦里什么都有。你以为你把期末考试卷子烧了,我就不知道你数学考了18分的事吗?”   就这成绩还想初中毕业?你怕不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金条。   一句话把楚江山一脑子的励志思想全都震飞了,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你怎么知道的?”   楚虞呵呵一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别在这给我发梦了,赶紧回去睡觉,下次再大晚上出来发神经,我就把你的18分告诉楚二蛋,让你树立的大哥威严形象全面崩塌。”   楚江山,楚江山无话可说甚至很想捂脸,他蔫蔫的跟着妹妹进了屋,乖巧的缩进被子里,再不敢说一句废话。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每天早上吃过早饭,楚江山出去打猪草,楚虞上山打猎,而楚二蛋小朋友通过自己撒泼打滚、卖萌撒娇的本领好不容易磨得他姐松了口,楚虞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他可以在半山腰老刘头的房子那待着。   楚虞也不打大的东西,都是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猎物。不是不能打大的,只是她嫌麻烦,现在还是集体所有的时候,打了大的东西不好藏,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势必要分给村里人。   楚虞可不爱干这种辛辛苦苦出力便宜别人的事,不如就这么打几只小猎物,等过一两年私有制普及再说别的。   今天楚虞起了个大早,上山打了四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又把藏在老刘头屋里的狐狸皮和貂皮放到筐里,背着筐坐车独自进了城。   按照记忆里的地址来到了上回那个卖东西的瘦猴儿青年家,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   瘦猴儿打开门,看到来人立马呲着牙笑了出来,把人迎进来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老妹儿你还挺准时,说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一天都不差的,你要的毛线我都备好了,你先坐着喝点儿水,我给你拿去。”   楚虞把筐放在一边,坐到桌前。没一会儿,瘦猴儿抱着一大袋毛线走了出来,他把袋子放到楚虞面前打开。   “老妹儿你看看这些行不行,你也没说要什么颜色的,我就给你多备了些常用的蓝色和棕色,这还有点红色的毛线够给你自己做一套的。”   “你先看看颜色合不合适,没相中我还能找人给你换换。”   别说,这瘦猴儿青年还挺会做生意的,说话做事都很妥帖,要不是大环境影响,估计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楚虞拿起一团毛线,看质量还可以就都买下了,至于颜色,反正现在就那么几种,都挺土的也没啥好换的。   瘦猴儿青年把毛线装好,又笑着问楚虞:“妹儿你还有啥要买的不,我这有新从上海来的珍珠霜,那可是外汇商品,擦到脸上能让你脸嫩的跟剥了皮儿的鸡蛋似的,你看你长的这么俊不来一罐?” 第14章   楚虞被他说的有点心动了,不过不是为了那个“让脸蛋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的虚假宣传,只是单纯的想买个好一点的护肤霜。   她前世也是从小就在东北长大,北方,尤其是东北,秋冬季格外干燥,风又烈,不擦点东西,露在外面的皮肤容易皴。   不过现在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她今天来有更重要的事,她把筐向前推了推:“这个待会儿再说,我想问问你这收山上的猎物吗?”   瘦猴儿眼睛亮了一下:“你手里有?”刚问出口,余光扫到了楚虞脚边的筐子,他皱了下眉,有些为难道:“这个,我这儿收是收,但是只收活物和腊味,死了的哪怕是刚杀的都不行。”   “好,我知道了,你这儿是怎么收?”   瘦猴儿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心里想着看这样子应该是有货,随即那股兴奋劲儿又升了上来:“你有多少,我先看看,要是好的话我肯定给你最实惠的价,半分便宜不占你的。”   楚虞把筐打开示意他往里看。   现在是八月初,正是山林间资源最丰富的时候,无论是鸡还是兔子都挺肥,楚虞把两只鸡的嘴、翅膀还有脚绑好防止它们乱动,兔子胆小不用管,自己就老老实实的窝在筐里。   瘦猴儿提着翅膀把野鸡拿出来,羽毛鲜艳,双目有神,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的。   他把猎物拿出来一一看过,立马拍板都买了下来,付完钱之后还有些遗憾的对楚虞说:“老妹儿这是你家里人打的吧,你们那是不是离山近。你看你能不能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以后多打一点或者干脆固定给我这送货。”   “你放心,价格上肯定差不了,你看咱俩也做了两回生意了,哥哪回卖东西不是实实在在的。”   楚虞听了他的话也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她看得出来这青年虽然有些油滑,但人品确实不差,有了固定的买家能省她不少事儿。   “行,以后我三天左右来一次,你要想要什么山上其他的东西也可以跟我说,大的猎物暂时不行,除非你能找到人,去山脚直接把东西拿走,不让人看到。其他的能找到的我尽量帮你找。”   “好好好,咱们这山上啥好东西都有,就是咱这没经验的也不敢去。老妹儿你要是能找到什么人参、灵芝或者好一点的草药都可以拿来,我都收。”瘦猴儿简直喜出望外,他做的是倒买倒卖的生意,不光是从外面往里进货,也把本地的好东西往外销。   安市最出名的就是山珍,可惜山都在村子里,他们也不好进,而且深山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就连有经验的老猎人不小心点都可能出事。   这下好不容易有了个门路他可不能放过。瘦猴儿也聪明,他也不问为啥每次都是楚虞这么个小孩儿来,她家大人在哪?现在这个情况就是难得糊涂,谁也别深究谁,能拿到东西就成。   俩人商量好细节,听说楚虞想要买猪肉,瘦猴儿直接把自己早上让兄弟留的那块儿上好五花让了出来,还十分大方的表示,以后想吃肉了直接跟他说,他在养猪场有人,能提前预定。   楚虞把包好的肉放在筐里装好,事儿都办好了也没在城里多待,直接坐车回去。下了车又在农场供销社买了些纸、笔、本子才回了家。   她早上出去的时候才5点多,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楚虞背着筐走进院内,正好于秋萍拿着盆从他们屋走出来,见她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那天之后,虽然楚虞明确表示不用她报答,但于秋萍还是会经常来她们家帮帮忙,有的时候是帮着楚二蛋、楚大哥做做饭,或者插空扫扫地、收拾收拾外间,楚大哥说了几回也没什么用,给她东西也不要,楚家兄弟俩都快拿她没招儿了。   楚虞嗯了一声,把那条肉从筐里拿出来,递给一旁的小尾巴楚二蛋,又对她说:“中午做红烧肉吧,你也留下来一块儿吃。”   于秋萍嘴动了动到底没拒绝,说来也挺奇怪,平日里这话要是楚大哥或者楚二蛋说,她肯定立马就摇头,然后赶紧回家,她是记着恩情来帮忙的,借着这个理由蹭人家饭像什么话,这不成报复了吗。   但一旦碰到楚虞开口,她就不敢多说什么了,不光是她,她发现兄妹三人这个小家里也是楚虞说了算,别看兄妹三个平时插科打诨、打打闹闹的,一旦做什么决定,基本就是楚虞的一言堂,她说怎么做,最后肯定就得这么做。   于秋萍捧着盆走到院子里,里面放着早上用完了没来得及刷的碗筷,楚虞也走到她旁边蹲下看着她问道:“秋萍姐,你会织毛衣毛裤吗?”   于秋萍刷碗的动作没停,只侧过头回道:“会啊,就是不太熟练,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我织三套毛衣毛裤,到时候我给你一条毛衣的线做报酬。”   “不用,不用,你就把要用的毛线备好就行,就是我织的慢,我怕天冷了你们穿不上啊。”   楚虞没理她前半句话,反正到时候自己肯定会塞给她,现在争论没什么意义,于是只回了她后半句:“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人分着织,我都可以给报酬。”   于秋萍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找我姐行不行,我二姐、四姐都是织毛衣的一把好手。”说完赶紧低下了头,虽然她保证话里一点水份都没掺,但是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像是给家里捞便宜占。   楚虞没这么多想法,直接点头同意了,只要织的好、不偷工减料,人是谁对她来说都一样。   吃完后于秋萍照例离开,楚虞把今天买的东西拿了出来,对躺在炕上摸着肚子昏昏欲睡的兄弟俩说:“明天我带二蛋去小学那报名。”   实际上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正常应该是五月末的时候报名的,但是村子这边对教育本来也不太重视,临到开学,甚至是已经开学了再报名的人也不少。   楚二蛋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如果这话楚虞是一个星期前说的,他或许还会很高兴,这代表着他不需要继续忍受刘铁柱的欺负和赵秀莲的辱骂。   但现在的二蛋已经不是一个星期前的二蛋了,霸道强硬的姐姐、小气啰嗦的哥哥还有丰盛美味的食物,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更不用说每天还能跟着姐姐上山疯玩,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将要结束,楚二蛋小朋友心里就生起了几分不情愿。   时刻不忘求生欲的小朋友抬起头,偷摸的看了看自己姐姐,楚虞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看到他的神色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就这么定了,从后天开始,我上午去打猎,下午在家教你认字,开学的第一个期末你必须拿下全班第一,否则…我猜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有什么后果。”   楚二蛋瘪着嘴,可怜兮兮的看向他大哥,楚江山接受到弟弟的求救信号,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我觉得……”   楚虞一个冷眼飞过去:“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楚二蛋可以有一个比18分高的成绩。”   楚大哥:…   楚大哥:对不起了,我的弟,告辞。   楚二蛋上学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楚江山经这么一提醒,又提起了让楚虞也接着上学的事,被她一口拒绝了,理由也非常的强大且不容置疑。   就是她不想干活。   青河村适龄的孩子都是去农场那边上学,这时候上学可不是光学习就完事了,因为学校隶属农场,春天的时候,学生要在老师的带领下帮忙春播,秋天的时候要帮忙秋收、摘蓖麻子,一年下来年末能分个1到3两不等的豆油,基本上属于免费劳动力。   还有些过分的老师,让学生到家里干些擦土砖地之类的家务活,压榨童工,脸皮厚到了极点。   这还不算完,放假了也不能歇着,21世纪的孩子有寒暑假作业,这时候的孩子有寒暑假任务,夏天打猪草,冬天捡牛粪。   楚大哥现在每天出去打猪草,一半是交到村里换工分,一半是要上交到学校完成任务,小学生一个暑假100斤,中学生150斤,不用一次性打够,可以分批次来。   每天打好了草交到农场的养猪场称重记名,会给你一张盖好章的相应重量的票据,直到你的票据攒够,开学把这个相当于作业完成证明的东西交给老师。   冬天也一样,捡粪送到农场沤肥区换票据开学上交。   楚虞本来就没兴趣再经历一遍学生生活,从原主记忆里得知这些之后,更加坚定了不上学的想法。   别说让她干白工,就是有偿劳动她都懒得动弹。   说完正事,楚虞也躺到了床上,趁着还没有睡意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报名需要的东西。   村里的证明、户口本…   户口本!对了,户口本不在他们手里呀。   想到这楚虞翻身打了个呵欠。   唉,下午再说吧,希望赵秀莲这次能长点记性吧,要知道怼人也是很累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是特殊年代物资稀缺,现实生活野味携带大量的病毒和寄生虫,请勿食用,拒绝野味从我做起。 第15章   下午快上工的时候于秋萍又来了,她回家跟两个姐姐说好了,下午来拿毛线。楚虞本来想一人给两块钱,于秋萍嫌太多了不同意,最后总共给了两块当两个姐姐的劳务费,她自己一分不收。   楚虞把毛线抱了出来,她买的是纯羊羔毛的好毛线,柔软不扎人。   于秋萍看了不禁咋舌,他们村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哪有人穿的起纯羊毛线织的毛衣,可到了楚虞这儿一拿就是这么一堆。   村里的人不说知根知底,但哪家条件也都互相知道的差不多,这一看就不可能是楚家买得起的,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个刻薄的后妈,看来外面传的楚家三兄妹的亲妈,也不是真就这么狠心抛下孩子不管了。   于秋萍到底不是个八卦的人,也没寻思太多,大致的量了一下兄妹仨的尺寸,打了个招呼就抱着毛线走了。   得知自己不光马上就能穿上新衣服,天冷了还能穿上新毛衣,楚二蛋高兴地一个劲儿的在炕上打滚。   楚江山看着卖蠢的弟弟,趴在炕上深深的叹气,穿新衣服的喜悦完全压不住花钱如流水的痛苦,想到自己那18分,和妹妹对他不能初中毕业的质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初中没毕业找不到活儿干,兄妹三人败光手里的钱,最后饿死在屋子里的凄惨未来。   一股危机感猛然冒出,楚江山用力的搓了把脸,从炕上坐起来。   不想了,还是去打猪草吧,5工分也是分啊,就算手里这点钱马上要败光,现在他也得苟延残喘一下。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江山背着筐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然而走到院门口,透过窗子看到又懒洋洋的窝在炕上的妹妹和弟弟。   楚江山:…   忧愁的只有我,而你们什么都不懂。T_T   下午楚虞没有上山,今天早上起的太早,下午没什么事干脆补个觉。   晚饭是楚二蛋自己做的,于秋萍没有过来,再过半个月就要秋收了,她要赶紧把毛衣织出来,要不然到时候忙的没时间,该耽误楚虞他们穿了。   楚二蛋站在锅灶旁一脸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独立做饭,虽然有楚虞在一旁看着,但是操作的人只有他自己。   楚二蛋自信的在锅里倒上油,然后把打散和着切碎的小辣椒的鸡蛋液滑了进去,不停翻炒。不一会儿一盘焦黄喷香的鸡蛋炒小辣椒就出锅了。   又炒了一个茄子丝,楚二蛋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盘菜高兴又遗憾,可惜他力气小杀不了兔子,他姐又爱干净不肯动手,要不然他一定要做一回大肉菜显示一下自己的手艺。   吃完晚后收拾好桌子,楚虞叫住了楚江山:“大哥你待会儿带二蛋出去转转吧。”   楚江山捧着刷好的碗一脸警惕:“为啥?”,他已经有经验了,但凡楚虞老老实实叫他大哥的时候,肯定是又要作妖了。   有用的时候就是大哥,没用的时候就是楚大根儿。   呵,女人。   楚虞看他那样儿,翻了个白眼:“我要在屋子里洗澡,你俩出去转半个小时,等我洗完了再回来?”   “咱家外面不是有澡房吗,你平时不也是在那洗的。”楚大哥一脸疑惑。   “不要,我要在屋里洗。”楚虞一口拒绝,还振振有词,“晚上都开始凉了,我身体这么弱,在外面洗受风了咋整。”   行行行,你弱,你真柔弱,得用一整只手才能把人掀翻呢。   楚大哥无语的拽着弟弟出了门,把空间让给作妖妹妹尽情施展。   楚虞目送着两人走远,确定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转身去了隔壁正房。   正房几人也是刚吃完饭,刘玉芬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桌子,看到楚虞进来她有些惊讶,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放,小手缩到身后摆出一副紧张羞怯的样子,娇娇的开口道:“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她这副做作的样子,让楚虞看得眼皮直抽。   这一般的小孩子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让人觉得可怜,好看的小孩子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让人觉得心疼。   你说你一个黑不出溜的大饼脸,摆出这么副求怜惜的白莲花样子,你是想吓唬谁呢。   她现在百分百确定了,这小丫头就是对原主有敌意,每次见她都是一副“我好害怕,姐姐你不要打我”的样子,生怕不能给人留下一种“经常被姐姐欺负”的印象。   楚虞本来是懒得搭理她,现在更是都有点想提醒她了。   小煤球,你摆出这副样子没用啊,现在家家都是忙着出工、上班、干活儿,谁理你们这些小孩之间的官司。   别说没人看见过楚虞欺负她,就是亲眼看见了,谁还能当回事儿啊。你们自家孩子打架,就是人脑袋打成狗脑袋那也是你家里的事,爸妈都不管,外人哪有那闲工夫。   这点小心机要是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俩人都长大了没准儿有点用,放到现在,在大家眼里就是姐妹打闹,根本不当回事。   楚虞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就让她继续吧,没准儿演的多了以后自己能出一本“戏精的自我修养”呢,她还是别阻碍了玉芬.刘斯拉夫斯基的成名之路。   想明白之后,楚虞依旧像往常一样无视了刘玉芬,掀开里屋的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赵秀莲和刘铁柱都在,楚立业应该是出去跟人侃大山去了。   赵秀莲正在柜子里翻去年的旧衣服,看到进来的是楚虞,本来还算平和的脸又拉了下来,讥讽道:“你过来干嘛,东西霍霍完过不下去,跑过来要饭啦。”   楚虞就知道这人就是天生的记吃不记打,每次都被她收拾一顿,每次都记不住,她顺手提拉起趴在地上玩玻璃球的刘铁柱,一甩手扔到赵秀莲怀里。   赵秀莲下意识一接,差点被撞的喘不上来气,胸口一阵闷痛,她伸出一只手指着楚虞,哆嗦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   “把户口本给我,明天晚上还你。”   “你要户口本干嘛?”赵秀莲抚着胸口半天才倒过一口气,急忙问道。   “给二蛋报名上小学。”   “不行。”赵秀莲下意识就是反对,想到楚虞刚才扔他儿子砸自己的事,又硬邦邦的接着道:“二蛋才6岁上什么学,等过两年再说。”   “不上学在家当你儿子出气筒?别废话了,也不用你掏钱,赶紧把户口本找出来。”   谁说不用我掏钱?赵秀莲在心里愤怒反驳。   在她心里,三兄妹手里的那笔钱就是她的,这些天看着三兄妹天天吃好喝好,她的心里跟流血似的,这花的都是她的钱啊。   赵秀莲在心里暗自嘀咕着,也不知道那死老太太怎么还没上门儿来闹,她那天明明跟她说了。   哼,这一家从老到小没一个好玩意儿!   赵秀莲犹豫着就是不肯拿,还试图接着劝说:“铁柱今年也要去上学,大两岁的哥哥和弟弟在同一个年级,多让铁柱丢脸啊,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光想着二蛋,一点儿不为铁柱着想啊。”   楚虞可不是个能轻易被厚脸皮打败的人,她摊了摊手:“这是刘铁柱的问题了,他必须要自己解决,不过你放心,光看脸谁都想不到他和二蛋能有什么关系,毕竟大家都不瞎。”   赵秀莲要气死了,这是讽刺他儿子长的丑呢,可她又反驳不了什么。   刘家兄妹俩长得都像亲爸,又黑又矮的大饼脸,跟楚家三兄妹放在一起,那就是极与极的对比。   她憋着一口气找出户口本扔给楚虞,心里愤愤地想:   让那小兔崽子去,到时候年纪小跟不上,还不是得滚回来,她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楚虞接住户口本翻了翻,心情不错的拿着拍了拍刘铁柱的脸:“粪球儿上学了要好好照顾弟弟啊,要是我发现二蛋被人欺负了,不管是谁干的我都找你,记住了吗?”   刘铁柱木木的点了点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上回被踹了一脚,这回又被拎着扔了起来,对于这个姐姐他是真的怕了。   “你竟然给你弟弟起外号叫粪球儿,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赵秀莲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怎么了,多形象啊。”楚虞感觉自己有点无辜,多适合的小名啊。   刘玉芬扒在门框上往里瞧,你还别说,他哥长得黑不出溜的还不爱干净,又剃了个短短的小板寸,那圆脑袋离远了一瞅是挺像粪球的。   正觉得好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常被人说跟他哥一看就是亲兄妹,刘玉芬瞬间陷入了深深的自闭。   楚虞拿着户口本,顶着赵秀莲吃人的眼神出门回了屋。把户口本放好后,又拿上换洗的衣服,抱着盆去澡间洗了澡。   楚江山带着弟弟回来的时候,楚虞已经洗完上炕了。楚大哥看着干干爽爽的地面,一脸疑问。   “你洗了吗,我看地面一点没湿啊。”   楚虞哼唧了一声,语带不屑:“埋汰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干净的人,如何做到时刻保持整洁的。”   楚大哥:……   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怼?(╬ ̄皿 ̄)   作者有话要说:  女士们,先生们,来的森,简特们。做好准备,下章可能、也许、没准儿,正式进入主线!!! 第16章   第二天早饭过后,楚虞带着楚二蛋再加上死活非要跟着的楚大哥,三人一起出发去了农场。   到了之后三兄妹才发现他们有多幸运。   放假期间学校除了门卫是不留人的,只是每天会安排一个老师过来值班,今天碰巧轮到其中一个负责招聘的老师,见他们是来报名的直接给登记上,只等着开学的时候带着学费来就行。要不然赶上别的老师,那今天这一趟就算是白跑了。   报完了名兄妹三人也没急着走,楚二蛋长这么大除了上次去市里,就没出过青河村,楚大哥看着弟弟一副眼巴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软了,眼看着时间还早,决定带着妹妹、弟弟在农场转一转。   农场按区域划分算城镇,但实际上除了买东西方便点,跟村子里也没有太大差别。走了一会儿,楚虞开始无聊的直打呵欠。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楚江山?”   三兄妹不约而同的转过身,一个长相娇俏明媚的少女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楚江山看着这人皱了皱眉,“你是…张丽娟?”   少女面上有一瞬的尴尬,她撅起嘴轻轻地跺了跺脚:“什么张丽娟,我叫张小娟。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假期还没过完呢,连同学都记不住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配上刻意放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   本来无聊到极致的楚虞看到这一幕,精神头立马起来了。   哎呦,什么情况?   钢铁直男楚江山当然听不出来少女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我跟你不太熟,你有什么事儿吗。”   有事儿快说,马上快中午了,再不回家败家妹妹该要求去饭店吃饭了。   张小娟被他堵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也有些生气。她长得漂亮,从小到大哪怕是后来结婚了都一直是被人宠着、哄着的,从来没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暗自咬了咬牙,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隐性狗男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尤其眼前这个将来成就那么大,现在虽然还小,但也肯定不是三两句就被人哄得找不到北的。   这么想着张小娟的心里好受不少,她抿了抿唇,露出一抹清新羞涩的浅笑:“这俩孩子是你家亲戚吗?”   “不是,这是我亲妹、亲弟。”   什么!   张小娟被这个回答震得说不出话,但好歹记着面前的人在看着,她握紧手,尽量控制住面上不露出异样。   她盯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大一点的女孩一只手揣着兜,一张小脸没什么表情,小小年纪却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小一点的男孩儿站在哥哥和姐姐中间,一只手被哥哥牵着,另一只手拽着姐姐的衣角,略显瘦弱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她皱着眉再看向楚江山,衣服干净整洁,面色虽称不上红润有光泽,但也没有常年饥饿的干枯腊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后来网上传的那样。   可怎么会呢?她关于年少时楚江山的记忆不多,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啊。   楚虞本来是想看点关于楚大哥的桃色事件,结果眼前这个疑似桃花,跟楚江山聊了两句就盯着她和二蛋不动。   什么毛病这是?   她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时刻关注着自家弟、妹情况的楚大哥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他又看了张小娟一眼,发现这人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江山一时也没心思应付了,直接朝她打了个招呼:“没事儿的话我们先走了,快中午了还得回家吃饭呢。”   说完带着妹妹、弟弟扭头就走了。   -   三兄妹去裁缝店取了上周做的衣服往家走,一路上楚虞背着小手,用一种调侃中略带戏谑的眼神,不断地瞄向楚大哥。   楚江山本来不想搭理她,后来实在不堪其扰,他把身上背着的袋子往上掂了掂,无奈的看向楚虞:“又瞅啥?”   楚虞露出一抹坏笑,“瞅瞅你这一副身无二两肉的竹竿身材,是怎么让人喜欢上的。”说着还啧了一声,“好好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瞎了。”   楚江山脸刷的一下红了,不是羞红的是气红的,他怒道:“呸,你一个小丫头懂啥,我这叫精瘦。还有,谁跟你说她喜欢我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说,我们俩话都没说过两句,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楚虞把人欺负炸毛了就不管了,她现在倒是对那个张小娟有些好奇,要是按照楚大哥的说法,这位同学表现的可是有点过于自来熟了。   她刚才逗楚大哥的话也不是纯瞎说,别看楚江山现在看起来一副清瘦俊俏的样子,楚虞刚穿过来的时候,这三兄妹可是个顶个的木棍身子插着个脑袋的火柴样儿。   也就是这几天吃的好了养回来点,这张小娟总不至于今天突然一见钟情吧。   要不然光凭楚大哥之前的外形再配上钢铁直男的性格,得是多想不开才能看上啊。   而且她总觉得这个张小娟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尤其是她的眼神,楚虞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单纯的喜欢,只看到了不加掩饰的算计,和势在必得的盲目自信。   可楚大哥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呢?楚虞能想到的只有她们手里那笔钱,但是这也说不通,如果没有她那天的突然爆发,连楚大哥都不一定能发现这笔钱的存在,更别说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学。   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是她没想明白的,楚虞也不着急,毕竟楚大哥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就被人给骗了,再说还有她呢,这个张小娟再怎么作妖也翻不出花来。   -   张小娟顾不上计较楚江山就这么走了,也急匆匆地回了家,她现在思绪十分混乱,得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里坐在桌子前,张小娟皱紧了眉咬着手指。   楚江山的妹妹为什么还活着?还有他的弟弟,不是说有自闭症吗?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不断地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啊,对了!”   张小娟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她忽然想明白了!   楚江山在初二开学的时候就没来上学,而今天他妹妹还是好好的,这说明从今天到九月一号开学,她肯定是在这半个月内出的事。   至于楚江山的弟弟,今天看他那么依赖姐姐的样子,姐弟间的感情肯定非常好,所以他很有可能因为姐姐的死遭受了极大的刺激,之后上学的时候又遭到了校园霸凌患上了自闭症。   对,一定是这样的,这就能对上了。   自认为推理出了真相,张小娟松了口气。   她靠着椅背歪坐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楚江山退学之前的事大概就像她推测的那样,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楚江山妹妹出意外的时间,要不要提醒他呢?   可是就算提醒了他会相信吗?而且她也只知道是出意外而亡的,什么样的意外她根本不清楚。   除此之外,张小娟心里有一个更隐秘阴暗的想法。   她怕自己告诉了楚江山这件事,会改变未来。如果楚江山的妹妹没有死,那他很可能不会退学,他的弟弟因为有人照顾,也不会患上自闭症。   这样一来楚江山就不会为了给弟弟治病,早早的离开青河村去往京市,那他以后还会有那样的成就吗?   这么想着,张小娟心中的天平渐渐地偏向了其中一边,她思考了半天最后终于做下了决定。 第17章   夏季天亮的早人也起得早,楚虞七点钟醒来洗漱的时候,楚大哥正前后背着两筐猪草,推开院门往里进。   就着楚虞顺手给他倒的水洗了个手,楚大哥走到屋里准备做饭。   屋里楚二蛋也已经起床,正蹲在炉子前看着火。   这炉子是楚虞前两天去瘦猴儿那卖野味顺手买的,回来之后面对着楚大哥质问的脸还振振有词,说是大夏天用灶做饭把炕烧得太热,影响她睡觉。   楚大哥从炉子上的瓦罐里舀出热水,冲了两碗麦乳精,又在剩下的热水里打了两个野鸡蛋搅散,放一点盐,做成蛋花汤。   这是单给楚虞做的,因为她不喜欢甜腻的麦乳精和奶粉,楚大哥只好每天早上给她做两个鸡蛋,有时候是蛋花汤,有时候是水煮蛋,要么就是鸡蛋羹,就这么几个花样每天轮着做,要不然他家的事儿妈妹妹连着吃几天就该嫌腻不肯吃了。   楚江山现在真心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妹妹,是祖宗。   想起自己以前还嫌弃妹妹闷不吭声的不爱说话,现在他真想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就tm你事儿多,让你不知足!   吃完饭后楚虞照常要上山打猎,楚大哥提出要跟她一起去。   楚虞有些惊讶:“你今天不打猪草了吗?”   她太清楚抠门哥哥对这每天打猪草的五工分的执着了,今天竟然不去打猪草要跟她上山?   这是怎么了,也被穿了?   楚大哥拿出套破衣服边换边回道:“学校要交的猪草我已经打够了,以后每天打换工分的猪草就行了,这些早饭前就能搞定,以后我跟你一块儿上山。”   好叭。   不带楚二蛋上山是因为他年纪太小,楚虞怕有危险了顾不上,他再腿短跑不快容易出事。换成楚大哥,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于是三兄妹结伴上了山,楚二蛋照例被留在山腰上的小屋里,楚虞带着自家大哥进了山里。   楚江山是第一次进到山的里面,他看着眼前丰茂的植被不禁张大了嘴,他又兴奋又疑惑,村里的人总说山里危险,连大人都不敢独自进入,可是这里看起来这么安静祥和,哪里有半点危险的样子。   楚虞看着楚大哥的表情就读懂了他的想法,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让眼前的少年人,心里有点ac数。   “咱们现在不算进到真正的深山里,但是这儿也不是很安全,经常有野猪群出没,再往里走的话还有老虎,尤其是黄昏的时候,如果不赶紧下山,晚一点很可能碰到狼群。”   楚江山听的脸都白了,他一把抓住楚虞:“那你怎么还敢天天来,你这缺德孩子胆子咋这么大呢。”   楚虞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恐慌效果。   对,就是这个效果,看样子以后应该不敢自己一个人偷着来了。   她摆了摆手:“我跟老刘头学了那么长时间功夫,打猎的本事多少也学了点,而且我身上有老刘头独门的药粉,大型的野兽最讨厌这种气味了,离远了都恨不得避着我走。”   这话半真半假,药粉是有,不过是她自己配的。   上辈子她学习西医,后来为了一个病例研究中西医结合,特意花废了大精力系统的学习中医,那个患者家里有些势力,又给她找了不少古方,这个药粉就是她穿来了以后就地取材,根据其中一个药方改良的。   楚江山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他还是不放心,但是心里也清楚,他妹一旦做出决定,基本上不会更改。   他只好暗自下定决心,先定一个小的目标——初中毕业找到工作。   今天不是去卖野味的日子,楚虞打了两只野鸡就收了手。   麻利的绑紧放进筐里盖好,到山腰把楚二蛋带上,三兄妹很快下了山。   下山的路不止一条,楚虞除了第一次打猎的时候走的山泉源头那条道,之后一直是挑最近的道下山。   山脚下有一片空地,村里的小孩没活儿干的时候都在那里玩耍,楚虞平时都是赶中午饭点下山,那时候小孩儿们都被喊回家吃饭了,所以没怎么碰到过。   今天下山的时间早,离着几十米就能听到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三兄妹走的近了,几个小女孩条件反射般地看过来。原主和村子里的小孩都不太熟,现在换成楚虞就更是谁都不认识了。   她目不斜视想要继续往前走,忽然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定在她的身上。   楚虞顺着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高挑的女孩,年纪和她差不多,看过来的视线带着浓浓的恐惧。   楚虞挑挑眉:呦,还是个难得的熟人。   这女孩就是小时候带头孤立原主的村书记家的小孙女王思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从小就喜欢找原主麻烦。   小时候是直接背靠亲爷的威名,带头搞孤立,上学以后倒是懂得变通了,还知道给自己艹个大方爽朗的人设,这回不直接孤立原主,改恶心人了。   每回见到原主都表现的自己特别热情、真诚,原主不吃这套从来都不搭理她,这姑娘转头就一副“楚虞虐我千百遍,我待楚虞如初恋”的样子,搞得班级里的人都以为原主不好相处,都不太敢和她说话。   后来原主退学,两人就没了什么交集,说来这还是楚虞来到这以后第一次碰到她呢。   不过。   楚虞眯着眼打量,看到对面的人明显瑟缩了一下。她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半夜梦游,到这小姑娘家给原主报仇去了,要不然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按这姑娘以前的尿性,看到她不应该迎上来一番热情问候吗。怎么的,这是要改剧本了?人设变成被冷酷女魔头欺负的风中摇曳小白花?   昨天是那个什么张小娟,今天又是眼前这个王思甜。楚虞琢磨着,她们兄妹这两天碰上神经病的频率是不是高了点。   楚虞一边想着,也没耽误走路,收回视线之后没停留,抬步就走了。   三兄妹走的远了,几个小女孩没马上继续刚才的游戏,站在王思甜旁边的小女孩凑近了一点儿:“思甜,你今天怎么没跟楚虞打招呼啊。”   村里同龄的女孩跟楚虞接触的不多,也就是王思甜,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爱跟楚虞说话,也不看人家根本不愿意理她,明明小时候还总是不许大家跟楚虞玩呢。   王思甜还没完全从那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中走出来,听到她的话半天才给出回应,她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没啥,这不好久没见着人了吗,没反应过来。”   “我才想起来,我妈让我洗碗我给忘了,不玩了先回去了。”说完胡乱的摆了两下手,跟小伙伴打个招呼就回了家。   王思甜快步走到家,进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重重的喘气。   她抬手抚上额头,抹了一手的汗渍,这在盛夏的季节再正常不过,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汗不是热出来的,是被吓出来的。   被那个疯子吓出来的。   王思甜在门板上靠了好一会儿,感觉腿没那么软了才挪到炕边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想起前几天做的梦。   大概在半个月前,她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关于自己或身边人的梦,梦的场景特别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梦的最开始她已经成年了,梦里的背景是一个空旷豪华的屋子,“她”跪在一个男人面前,泪流满面的大声哀求,“她”求那个男人放过她和她的父母。   男人不为所动,倒是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听到“她”的哀求轻轻地笑了出来。   “她”抬头看过去,那是一个本应称得上绝美的女人,之所以用“本应”,是因为她的神情像是千年的极寒之地,带着刺入肌骨的寒冷锋利,任谁看到那样的神情,都不会再对她的美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王思甜总觉得这人长的好熟悉,然而不等她细想,那女子忽然缓缓地靠近,屋子大而空旷,那迈近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尖上。   女子轻轻地俯身,贴近“她”的耳边,低笑着说:“十年前我就说过的,我想弄死的人,谁都留不住。看,现在你家遭受的一切,都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女子的声音像她的神情一样,冰凉刺骨,梦里的“她”呆愣在那里,随后像是放弃了一样,大骂出声。   “楚虞,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疯子!”   那女子没什么反应,好像被骂的人不是她一样,倒是旁边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男子,忽然掐住“她”的脖子,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   梦到这戛然而止,她猛的惊醒过来,梦里的窒息感还残留着,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王思甜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噩梦,但是之后连续的几天晚上的梦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隐约感觉到这些梦好像是真实的场景,就像是在告知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而她也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第一个梦里的女子那么眼熟。   那分明就是楚虞长大后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应该算拽出来了,本来想隔几章分开写的,一次信息量少一点,但是就是一个没娄住。大家可以好好的猜一下两个神经病的经历啦。 第18章   下午午休过后,楚虞拿出本子开始教楚二蛋认字。   作为一个说到做到的姐姐,楚虞从给楚二蛋小学报名的第二天开始,就把日程改成了上午打猎,下午教学。她决不允许,家里出现第二个18分这种可耻的成绩。   楚江山不用去打猪草,上午又跟着妹妹去山里挖了不少野菜,下午一下子空闲出来,看着姐弟俩一个学一个教,想了想,也从柜子里掏出了课本。   楚虞先让楚二蛋把学会的声母、韵母默写一遍,转过头看见楚大哥趴在炕上,皱眉咬着笔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一时好奇,悄悄地凑了过去。   楚大哥的面前摆着一本破旧的书,看起来像是课本,楚虞趴在旁边跟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是数学课本,翻到的那页讲的是一些简单的几何知识。   楚江山正在研究例题,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楚虞,他不耐烦的推了推败家妹妹的头,“好好教你的汉语拼音去,跑我这儿来瞎嘚瑟啥。”   楚虞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我现在十分怀疑,就连你那18分都有水分,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楚江山一把捂住她的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楚二蛋,看小孩儿还在那认真的默写,没有关注到这边,瞬间松了口气。   他一脸愤怒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吗,二蛋还在旁边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楚虞满脸的一言难尽,她还真不太清楚,18分的面子有什么好要的。   她一把拽过楚江山面前的书,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把书上的几何图形腾下来,做好辅助线完成证明,然后一把拍到楚大哥面前。   楚江山是看着楚虞写的,此时拿着纸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仔细对照着题目和书里讲的定义,惊恐的发现他妹妹好像做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会…不是,你啥时候学的初中数学,我咋不知道。”   对,一定是这样的,他妹妹一定是提前学过!   楚虞耸耸肩:“刚才不是跟着你看了一会儿吗,就那时候学的。”   楚江山要疯了,他表面呆愣,内心捂脸尖叫。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妹儿,你刚才是逗我玩儿的对不,你好好跟哥说实话,咱们还是好兄妹。”   然而楚虞接下来的话,完美的打破了她们之间脆弱的兄妹情。   “这么简单的东西还用提前学?”   楚江山沉默了,他低头捂住脸不想说话。   楚虞看着被她唬到怀疑人生的楚大哥,心里半点愧疚都没有。   她确实没说假话啊,她上学的时候因为要赚学费,上课困的打瞌睡是常事,好多时候都是讲课的时候没赶上,下课了自己看一遍书然后刷题。   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的把一个天才的学习能力摆在那里做对比,而楚大哥就是那个不幸的对比。   好在楚大哥悲愤的时间没有持续太长,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楚虞,“不行,你还是得去上学。”   他妹妹这么聪明,不上学太可惜了。   “我……”   “我知道你不想干活,这事我想过了,我可以替你干啊,这样的话你只要读书就行了。”   楚江山一脸坚定,心里还有点可惜,要是现在还能考大学,就凭他妹妹的聪明,将来肯定是个大学生。   “不去。”   楚虞一脸冷漠,拒绝的干脆,“就咱们农场学校老师的水平,我去了到底是谁教谁啊?”   楚江山:……   我酸了,真的。   一直到最后,楚虞都没有同意楚大哥上学的建议,反倒是楚大哥在妹妹的强压下,沦落到了和弟弟一起接受补课的地步。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楚二蛋小朋友也正式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背上崭新的军用挎包,换上新衣服,楚二蛋拽着姐姐的衣角,兴奋又忐忑的出发去往学校。   楚虞目送着弟弟进了教室,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扭头离开。   回到家里,楚虞脱了鞋躺到炕上,一时觉得有些无聊。   这真是一种陌生又遥远的情绪,她好像很少有过,无论是上学的时候,还是工作了之后,她都是忙碌的,是不断向前的,像一个永不停歇的机器。   因为一旦停下来,颅内传来的尖锐疼痛就会跳出来彰显存在。所有人都感叹楚医生在医学上的绝顶造诣,但没有人知道,她每一次的学习和研究都是百分之一千的专注,只有这样才能转移注意力,让她不至于被越来越严重的脑部症状折磨的发疯。   楚虞头枕手臂,仰望着屋顶,她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如果这只是个梦,那么她能不能奢望永永远远的就这么继续下去。   -   随着夏天离去,三兄妹的生活逐渐平稳下来,秋收的号角开始响起。   九月份几乎是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月份,收高粱,摘玉米,收麦子,挖土豆……   广袤的黑土地,一眼看过去甚至会让人生出没有边际的错觉。   不光是大人忙,小孩子也忙。刚刚挖过花生、土豆的地里现在都是小孩,秋收忙碌,地里总会有一些遗漏,这时候家家户户的孩子就会再去遛一遍,别看是已经收过的地,眼尖的小孩一天能再挖出十几二十多斤呢。   这种事怎么能缺的了勤俭节约的楚大哥,不过楚江山有心眼儿,村里的土地虽多但是来捡漏的孩子也多,他想了想干脆每天背着筐去农场里捡,抢的人少,收获也要比村里多一些。   那边楚大哥的劲头儿正足着,这边楚虞也没闲下来。东北冬天寒冷,想要吃蔬菜都要从秋天开始挑易放的储存,基本上就是土豆、白菜、大葱和大萝卜这几种。   村里的人夏天的时候自己都会种,到了秋天直接储存起来就行。楚家也是有自留地的,原主还在的时候都是她和楚大哥在种,后来楚虞来了和楚父闹翻,就再没管过。   所以现在要是不想办法买些菜回来,这一个冬天三兄妹怕是只能吃肉度日了。   于是好不容易享受一回“无聊”生活的楚虞,又开始天天跑到城里收菜、回来之后看着人挖地窖,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楚虞刚把最后买的一批白菜收进地窖,楚二蛋正好放学回来。   她直起身看着楚二蛋,皱了下眉。这几天一直在忙没有注意,也是今天她忽然发现,楚二蛋这几天回来的时间好像有点晚啊。   她仔细的观察楚二蛋,小孩儿的头半垂着,脸被遮挡在阴影里,让人看不见表情,像是在刻意躲避她的视线。   楚虞的眉皱得更紧了,她干脆问了出来:“二蛋你这两天回来的有点晚,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楚二蛋下意识的抬了下头,随后又赶紧低下去,用力的摇了摇,“没,没什么事啊,可能是走的慢了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天不早了,我先去做饭。”说完快步走进屋里。   楚虞看着他的背影,十分确定他就是有事在瞒着她。   她摸了摸下巴,看着自己刚存下的江山叹了口气。   她错了,她不该嫌日子过的无聊的。看看她现在,关心完了青少年的衣食住行,还得关心儿童成长的心理健康。   太难了,她真的太难了!   鉴于楚大哥最近也很忙,楚虞没有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他,那天过后她仔细的观察了楚二蛋几天,这一观察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首先,小孩儿那天虽然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回来的时间并没有提前,而且楚虞发现楚二蛋几乎不在家写作业,每次问都是已经在学校写完了。   最重要的一点,楚虞发现楚二蛋的衣服脏得很快,家里的衣服都是楚大哥在洗,好几次她都听到楚大哥一边拍着衣服,一边小声嘀咕楚二蛋,问他是不是跑地里打滚去了。   楚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天吃完晚饭过后,她站在院门外,一把拦住了想要出去玩的刘铁柱。   她带着人走到院子没开窗的那一侧,对着刘铁柱轻轻地笑了一下。   刘铁柱被这个笑吓得浑身僵硬,他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姐,你找我有啥事吗?”   楚虞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别紧张,粪球儿,找你是想问你件事儿,你知不知道二蛋在学校里的情况。”   刘铁柱听完了之后更紧张了,他还记得楚虞那天让他在学校好好照顾楚二蛋的话,可是他们不在一个班,再加上潜意识里对楚虞的恐惧,他恨不得离楚二蛋远远地,哪还会特意去关注。   楚虞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她脸上的笑淡去,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看来你没把我那天的话当回事啊。”   她插着兜歪站着,看起来比村里的混混青年更具不良气质,刘铁柱被她的话吓得一哆嗦,急忙求饶道:“姐,姐,楚虞姐,我错了,我保证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在二蛋身边寸步不离,时时刻刻向你汇报他的情况,呜呜…求求你别打我,呜呜……。”   楚虞无语的看着刘铁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行了,别嚎了,你这几天在学校帮我注意点二蛋,有什么事回来跟我说。我就不跟你算账了,算你将功赎罪。”   刘铁柱一听这话大喜过望,他一把擦掉鼻涕,敬了个歪歪斜斜的礼,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第19章   事实证明刘粪球小朋友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烈的。   在楚虞发出话的第二天晚上,刘铁柱就带着消息过来了。   还是在昨天相同的地方,楚虞看着面前的粪球儿,“弄清楚了?”   刘铁柱点点头:“嗯,我今天特意盯了二蛋一天,白天的时候还好,就是我发现他们班的同学好像都不跟二蛋说话。”   楚虞皱了皱眉,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站直了身体看着刘铁柱:“说详细一点,把你今天看到的从头到尾说一遍。”   看到她的脸色黑的像那天掀桌子时一样,刘铁柱猛地打了个激灵,连忙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今天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我们小学早上去早了,都是在外面活动,等到上课铃响再一起排队进屋,我发现二蛋到了学校就一个人窝在角落里,也不跟人玩,也没人来找他。”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顺着他们班级的后窗找到他的位置,发现二蛋拿着一个苞米面饼子,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吃。”   楚虞听到这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你确定看到的是苞米面儿饼,不是白面馒头,他的手里也没有鸡蛋?”   “没有,我确定,除了一个苞米面儿饼没有别的。”刘铁柱说着还用力的点了下头。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楚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怒火。   “然后我就回班级上课了,直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想等二蛋先走,然后跟在他后面回来。结果看到他等到班级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起来,一个人开始打扫教室,但是值日生明明都是四个人一组的,而且黑板上写的人里也没有二蛋的名字。”   “我看他半天都没打扫完,就想进去帮他,还没等进屋呢,就看到过来四个人。”   说到这刘铁柱一瘪嘴,忽然哭了出来:“那帮王八羔子太坏了,一进来就骂人还动手,我怕你发现二蛋被揍了之后也削我一顿,就冲上去帮着打他们,可是他们人多,我不仅没打过,还和二蛋一起被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他越说越伤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还把我的书都翻出来撕了,呜呜呜……可咋整啊,我妈知道了会削死我的,啊啊啊……”   楚虞这时候明明该为他话里说的事感到生气的,可是看着他哭的跟个腌蒜头似的脸,根本就气不起来,一时非常无语。   只好等到刘铁柱自己平静下来,她才沉着脸继续问:“那几个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吧。”   刘铁柱胡乱的擦了把脸,又用力的吸了吸鼻涕,看的楚虞额头青筋直跳。   他攥紧了小黑手,咬牙切齿道:“记得!”   楚虞冷笑了一声:“行,明天下午我去你们学校,你把人给我指出来。”   小兔崽子不是想欺负人吗,老子这回让你们可着劲儿欺负。   -   楚虞是在第二天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到的学校,班级里老师还在讲课,她也不着急,慢慢走到窗边向里看,在靠墙的一侧找到了楚二蛋。   小孩儿坐得笔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黑板,桌子上干干净净连张纸都没有,楚虞想起刘铁柱昨天说的撕书,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冷意。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老师拿着书先走了出来,楚虞抓住这个空隙,快速的走入教室一把关上门。   她堵在门口,看着一群不明所以的小朋友,嘴角勾出一抹笑:“各位一年一班的同学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班楚江河同学的姐姐,今天来这里呢,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大家肯定都着急回家吧,这样,谁的回答让我满意谁就可以先走。”   面对着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大孩子,一群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缩在那里都不敢先说话。   一个个像是无辜的小白兔,完全看不出他们中间有人敢孤立和校园暴力同学。   楚虞对他们可没什么同情心,再说她本来就是能“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混不吝,威胁一群小孩也没什么羞愧感。   她伸出一只手指:“第一个问题,楚江河的书是谁撕的?”   班级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楚虞也不着急,她扫视了一圈,走到一个神色不太对的高高壮壮的男孩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那男孩也不是好欺负的,抬脚就朝楚虞踹了过来。要是一般的12岁孩子,可能没注意还真被他给踹着了,可惜楚虞不是,她避都没避,提着领子一把把人甩到墙上,然后像拿拖布一样把人拽到讲台前。   她蹲下拍了拍男孩儿的脸:“这位同学看起来很想发言啊,那这个问题就由你来回答,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机会只有一次,你的回答要是不能令我满意,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那男孩被甩的浑身都疼,脸色煞白,他从小到大欺负人欺负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打成这样,也是真的怕了,他咳嗽两声抬手指向讲台下:“是,是王春生、赵贺还有刘传根。”   “那请这几位同学也过来。”楚虞抱胸站在一边,语气柔和却面无表情。   她等了一分钟,见没有人动作,声音瞬间转凉:“现在自己过来还能站着,要是我去请就不一定了。”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三个男孩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楚虞又如法炮制,让这三个男孩指认其他欺负楚二蛋的人,最后讲台上站了六个男孩。   这一番折腾下来,下面甚至有孩子小声的啜泣了起来,楚虞也没再为难他们,她笑着打开了门:“耽误了同学们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要和这六位同学好好聊一聊,其他人可以走了。”   班级里的孩子早就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好一会儿一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孩子动了。   “等等。”他刚刚走到门口还没等松口气,楚虞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吓得浑身僵硬,楚虞却没理他,只是道:“刚才有件事我忘说了,值日表就写在黑板上吧,今天就算了,以后我希望同学们能严格遵守值日表。   “如果不愿意打扫班级,我可以把你们带到我家去扫院子,只不过我的脾气你们也看到了,扫不好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行了,走吧。”   话音刚落,门口的孩子急忙跑了出去,有了这一例子其他孩子也都抱着书包急匆匆的走了,不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楚虞、楚二蛋姐弟和刚才那六个男孩。   刘铁柱一直在门外站着,等到门打开人都走了,才进到屋里。   楚虞朝他招招手,指着讲台上的几个人,“昨天打你们的是这几个吗?”   刘铁柱背有靠山,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他气鼓鼓的仔细认了遍人,然后伸出手:“对,他、他、他还有他,就是这四个。”说完又指着刚刚被楚虞摔倒墙上的高个儿男孩,“就是他骂二蛋没娘养的杂种的。”   “行,我知道了。”楚虞点点头,看向还愣愣的坐在座位上的楚二蛋,“过来。”   楚二蛋从他姐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懵的,一直到现在都没回过神,他机械的听从指令走到楚虞面前。   楚虞把人叫过来就不再搭理,而是转过头对刘铁柱道:“去把他们的书包和书都拿过来。”   刘铁柱现在对楚虞简直是崇拜大于恐惧,听到吩咐立马跑过去,分了好几趟把东西堆了一地。   楚虞又看了一眼楚二蛋,“留两套新一点的书,剩下的你俩全撕了。”   那几个男孩站在一旁一直不敢出声,此时听到楚虞的话,再也绷不住,有两个直接哭了出来。   “哇…哇…别撕我的书,楚江河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别撕我的书。我妈会打死我的。”   要是问楚二蛋这世上最恨谁?他肯定会说是这六个人,他们不仅撕他书,抢他的东西吃,打他,还辱骂他的妈妈,楚二蛋不敢反抗,心里却是恨的。   可现在看到欺负他的人哭成这副样子,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楚二蛋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自己姐姐,“姐,算了吧。”   他说完就低下了头,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肯定姐姐不会赞同他的想法。   他知道姐姐是为了他才会做这些事,所以他就更加的愧疚,可是心里又真的不忍心再报复回去。   楚虞看着楚二蛋的头顶,神色不明,半响又开了口:“行,书可以不撕,你现在过去一人给一巴掌,这事就算完了。”   楚二蛋赶紧摆摆手,“不,不,我真的不怪他们了。”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抗拒,一边拒绝着一边还后退了两步。   这一次楚虞也不想再理他了,她亲自动手挑出两套课本,朝那几个人抬了抬下巴,对刘铁柱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想撕书想打人都随便,我看谁敢还手。”   刘铁柱在被楚虞揍过之前也是个王者,哪被人按在地上揍过,他欢呼着就冲了上去,一顿暴打。   楚虞就在一旁看着,凡是有敢还手的全都给上一脚。 第20章   直到最后楚二蛋都没能拦住楚虞,她和刘铁柱一起把剩下的书都撕了,才放这六个人回家。   楚二蛋又愤怒又委屈,那几个男孩对他的欺负和辱骂已经被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对姐姐一意孤行的不满。   他明明已经说过不计较了,姐姐为什么还要做的这么过分。   三个人一路无言的回了家,刘铁柱早就受不了这种莫名压抑的气氛,一溜烟儿跑进了正屋。   楚二蛋也垂着头不说话,他在等,等他姐的一个解释和对他的安抚。   可楚虞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只对他说了一声“去做晚饭”就回了屋,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晚饭的时候只有姐弟两个坐在餐桌前,楚江山因为放学后要在农场遛一遍地,所以这几天回来的都比较晚,特意嘱咐过不要等他吃饭。   姐弟俩沉默的吃着饭,屋里安静的有些压抑,最后还是年纪小的楚二蛋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姐,你今天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我都已经说过不介意了,你不觉得你…”   太过分了吗。   后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直觉阻止了他。   楚虞放下碗,粗瓷与木桌碰撞,发出略有些沉闷的响声,像敲在人的心上一样。   楚二蛋看向她。   那一惯表情淡淡的脸上,染上了几分金属般的冰冷。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出这句话的,或者说……”下一秒她的语气更冷了几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质问我?”   楚二蛋再怎么聪明机灵,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平时他可以仗着兄姐的纵容宠爱,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调皮和坏脾气。可当楚虞真的用这种冰冷无情的语气和他说话时,楚二蛋怕了。   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甚至不敢像以前一样哭出来。他的确聪慧敏感,哪怕在紧张和害怕下,也能下意识的对当前的情况作出判断,所以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现在哭是没有用的。   事实的确如此,如果刚才在学校的是原主或许能听进去楚二蛋的话,口头教育一下那几个孩子就算了。   可惜不是,这个人是楚虞,她帮助楚二蛋教训那些欺负他的人,也不是源自于什么血脉亲情。   就像她当初想的那样,她用了原主妈寄来的钱,作为交换会保护原主的哥哥、弟弟到成年,但这其中绝不包括,允许别人仗着与这具身体的关系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   换句话说,她会保护楚二蛋,但楚二蛋还没那个资格向她提出要求。   哪怕他还是个孩子也一样。   一直到楚江山回来,两人都没再说过话,楚江山累了一天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吃过给他留的饭,就熄灯休息了。   楚虞预想到昨天那件事没这么简单就过去,毕竟她不光打了人,还把书都撕了。虽说她只是把他们做过的还回去,但是书毕竟是花钱买的,被找上门也很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被叫家长的不是楚二蛋而是楚大哥。   楚虞坐在炕沿,把一个煮鸡蛋塞到楚大哥手里,示意他揉揉自己脸上的淤青。   结果这人剥掉蛋壳,一把塞进嘴里,边吃还边冷嗤道:“那帮瘪犊子玩意儿还想打我,四个人怎么了,还不是被我揍了一顿。”   楚虞抱着胸听他在那吹,然后看着他嘴角的淤青冷笑一声。   楚江山看到她的表情立马辩解道:“他们伤的更重,有一个鼻子都被我打出血了。”   他吞掉最后一口鸡蛋,喝了杯水又道:“我还没说你呢,二蛋在学校被人欺负,你怎么不跟我说就自己去了,要不是这帮傻逼嚷嚷着给老弟报仇来找我,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楚虞又拿了一个鸡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看着楚江山不情不愿的在脸上揉了起来,才开口说:“告诉你干什么,让你去,然后在村子里留下一个初中生暴打一年级小朋友的美名?”   “请家长的事怎么办。”看他还要再bb,楚虞赶紧先出声给堵回去。   果然楚江山一听这话立马又蔫了,他根本不想告诉家长,尤其他们现在跟正屋的关系还这么差,可是出于学生对老师天然的敬畏,又让他没办法不把老师的话当回事。   楚江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把揉过脸的鸡蛋塞进了嘴里。   楚虞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明天我去。”说完她又扭头看向一旁的楚二蛋,“你也一起。”   楚二蛋猛地抬头,这还是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楚虞跟他说的第一句话。随后又想到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小孩儿又赌气一般的低下头,只嗯了一声算答应了。   楚江山没空注意到妹妹、弟弟之间的不对,他此时已经被楚虞的虎狼之词震住了:“老师叫的是家长,家长懂吗?你俩去像话吗?”   楚虞直接送给他一个白眼,“那你是想让你爸去,还是想让后妈去,用不用我再替你往京市寄封信把亲妈找回来?啥招儿都没有,屁事儿还挺多。”   第n次被怼的楚江山:行叭,家里的小祖宗四舍五入也算个家长……吧。   -   现在正值秋收,为了不耽误上工和工作,楚江山的班主任特意把谈话安排在中午。   楚江山在校门口来回踱步,看到妹妹、弟弟来了,赶紧把人送到办公室,然后和那几个打架的一起站在门口偷听。   班主任看到楚虞和楚二蛋的时候愣了一下,知道两人是以楚江山“家长”的身份来到这以后差点被气笑。   在门口偷听的人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中一个黑壮的男孩斜眼看着楚江山,讽刺道:“楚江山你家长这个儿头是不是有点矮呀。”   楚江山此刻虽然也很羞耻,但是面对敌人怎么能怂,真男人就是要心里没底但嘴上不输!   他也斜眼扫了那人一眼:“还行吧,总比有些人光长个不长脑强。”   “你。”那男孩想要动手打人,又忽然想起这是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只好狠狠瞪了楚江山一眼,愤怒的放下手继续偷看屋里的情况。   办公室内的其他家长当然也有意见,一个长着鞋拔子脸,嘴角向下、一脸刻薄的妇女当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老师你这啥意思,咱们来是说孩子打架的事的,来了这么俩小崽子算咋回事。”   楚虞不慌不忙的找把椅子坐下,听见这话看了她一眼,“听问题靠的是耳朵,解决问题靠的是脑子,跟年龄没关系。不过你认识不到这个问题也正常,毕竟你家那俩崽子要是能懂这个道理,也不至于一个欺负同学,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没皮没脸的上门四打一了。”   “哦,还输了,脑子不行,四肢也不发达。指望这么俩货,我都能预想到你的晚景凄凉了。”   那女人是闻名全村的泼妇,被一个小孩这么讽刺还能忍?她伸出手,指着楚虞:   “小兔崽子你骂谁呢,没家教的东西。听我儿子说你娘跟人跑了,我这回可是看出来了,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可不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鞋拔子脸说得起劲,嘴里脏话一连串的往外冒,连自己现在还在学校都忘记了,还当是在自己村子里呢。   楚大哥的班主任听的直皱眉,正想阻止,没料楚虞这时站了起来,抬手照着人脸上就是一巴掌。   原主练武力气本来就大,楚虞来了之后也没放下,所以哪怕是没用上全力,效果也非常的明显。   那女人不敢相信的捂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忽然尖叫一声:“我打死你个没娘养的小贱人。”   大家都被刚才那一巴掌镇住了,等到反应过来鞋拔子脸已经冲过来了,几个家长和老师都赶紧冲上去拦。   楚大哥的班主任边拦还边喊着让楚虞快躲开。   楚虞当然没躲,开玩笑,她还怕跟人打架?   不躲,就是干!   她迎上去一拳打到鞋拔子脸的肚子上,然后拽着头发,直接把她的头按在桌子上。   所有人,包括在外面扒着门缝偷看的男生,和已经冲进来的楚大哥都愣在了原地。   前者单纯是震惊,后者则是为自己没有用武之地而感到进退不得。   楚虞缓缓低下头,看着被按在桌子上的人,轻声问:“嘴里的粪喷干净了吗?”   “你tm……”   哐,楚虞拽起头又用力的磕了下去。   “我问你喷干净了吗。”   “我艹”   哐……哐……哐……   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女孩,竟没人赶上前拦着,她下手狠辣,但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厉色。   她的表情很平静,像是手下按着的是一块石头,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神情配上她的动作,让看着的人不寒而栗,仿佛人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好在楚虞也没想弄死人,她连磕了5、6下又把人薅了起来,然后问了同样的问题:“这回呢,喷没喷干净?” 第21章   鞋拔子脸被砸的直冒金星,她顾不上头上传来的疼痛,哭喊着求饶:“喷干净了,喷干净了,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楚虞面无表情的停手把人掼在地上,一旁看着的人都松了口气。他们真怕她狠劲儿一上来把人磕个头破血流,搁以前他们肯定不相信谁家孩子这么彪,但是今天看到了楚虞,他们信了。   她嫌弃地在鞋拔子脸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脑残解决了,现在开始说正事吧,我不知道几位家长知不知道这次打架的起因。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还要再说一遍,毕竟没理的也不是我们。”   说着她一把把一旁的楚二蛋拽了过来。   “这是我弟弟,小学一年级,和各位家里的小儿子是同班同学,也不知道你们家里是养不起儿子,还是教不会他们说人话,抢我弟弟饭吃,撕他的书,还随意辱骂。”   “我知道了以后,就去了他们班级,我这个人是很讲理的,从来不欺负人,别人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所以就把你们家儿子也揍了一顿,顺便把书也撕了。”   “诶?这么一想我还亏了,还没抢他们饭吃呢。”   那几个家长被她说的有些挂不住脸,有一个家长不高兴的站了出来,“你看你这孩子说的,那都是小孩子之间玩闹,哪能当真啊。”   楚虞一脸讽刺的看着她,“所以我揍了他们几个也不过就是玩闹而已啊,既然是玩闹,那门口站着那几个说是给弟弟报仇,跑我哥面前找茬的是怎么回事?”   “这…男孩子嘛,打架不是常事吗,再说了我们家孩子也受伤了啊。”   “对啊,对啊,你哥伤的还算轻的呢。”   那几个家长瞬间理直气壮,七嘴八舌的吵嚷了起来。   楚虞没理她们,转过头看向一边的班主任,“这位…老师,你看到了,这几个家长也已经同意这只是同学之间的打闹了,所以我个人认为没什么好说的,打闹而已嘛。”   班主任一直看着楚虞引领全场,毫无他的用武之地,直到被cue到,才找到了几分在自己主场的真实感,他扶了下眼镜,轻咳了两声。   “不管怎么说,打架还是不对的,尤其赵恭他们几个还是主动挑衅的人。”说到这,他朝门口看了一眼,“你们几个进来。”   门口四个男孩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低头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   班主任看看他们,又看看刚才已经跑进屋的楚江山,沉声问道:“刚才楚江山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你们四个先动的手。”   几个男孩垂头丧气的,最后还是刚才讽刺楚江山的黑壮男孩轻轻的说了声“是”。   听到他的回答,那几个家长没好气的回过头瞪着他们,要不是老师在这简直想要上手了。   败家孩子这不是找事儿吗,秋收这么忙,中午这段时间留着休息多好。   得到回答的班主任也扭过头看着几位家长,“我今天叫几位家长来,主要是因为昨天发生这件事以后,他们几个谁都不说为什么打架,我没办法,就想要跟你们沟通一下。”   “今天也是耽误大家时间了,同学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但像这种寻衅滋事,打着报仇的名头主动挑事儿,是决不允许的。这四位同学每人回去写一张1000字的检讨,希望各位家长帮忙监督。”   几个家长忙不迭的点点头,跟老师告别准备回去抓紧时间吃饭休息。   “等等。”看着人要走,楚虞又出声了,她对着几个人笑了一下,“玩闹是吧,记着回家告诉你们儿子,以后我天天去学校找他们玩闹,既然喜欢玩,咱就玩个够。”   几个家长气坏了,嘴里念叨着不跟小孩一般见识,急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以黑壮男孩为首的四个男孩,听到这话后一脸愤怒的瞪着楚虞。   楚虞也不在意,她手指在发尾上转了几圈,漫不经心的笑,“你们也一样,要是也想玩,老子有的是时间。”   看着几个学生像是快要忍不住冲上来,班主任感觉自己头都疼了,他猛的拍了下桌子,“还闹什么,想在我办公室打架?都给我回去写检讨。”   说完对站在一边也一脸怒意的楚大哥摆摆手,无奈道:“楚江山你也回去。”   楚江山没有动,他看班主任的样子分明是想把他妹妹留下来单独说话,他有些担心,不想就这么走了。   还是楚虞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不甘不愿的走出办公室。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班主任和楚虞姐弟俩。班主任揉了揉额角,看向楚虞。   这简直是自己执教生涯中碰到的最大刺儿头,也不知道这小女孩是咋长得,小小年纪又狠又刚,他好为人师的毛病一犯,忍不住想说两句。   楚虞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看到事情解决了就站起来说再见,“没其他事儿我们也走了,这位…老师,再见。”   说完也不管楚大哥班主任的阻拦,拉着弟弟就出了门。   姐弟俩慢悠悠的走着,楚二蛋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还是抬起头看向他姐,“姐,我……”   看着他姐转过来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卡了壳,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纠结、愧疚、不解,小小的脑袋完全处理不了这么多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只能张张嘴,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   楚虞蹲下来平视着他,淡色的唇轻启:“楚江河,你知道为什么你大哥会被人打吗,为什么会被叫家长吗?”   楚二蛋看着忽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姐姐摇了摇头。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懦弱,因为你的不敢还手,你甚至连说出来的胆子都没有。就是因为你的弱小无能才给了别人得寸进尺的机会,才会让他们即使被我打了一顿还敢告状,才会让你的大哥被打。”   楚二蛋浑身僵硬,他甚至不敢再直视楚虞,这样的姐姐让他太陌生了,他只能楞楞的听着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楚虞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反应,而多出一份怜惜,她的神色淡漠,话语里是如出一辙的冰冷。   “知道你最让我失望的是哪一点吗,就是你那天竟然要求我停手。你可以懦弱,可以退让,但是你是哪来的自信,要求我做出同样的选择?你被人抢走的食物,是楚江山搬回来的,你被人撕掉的书和本子,是我买给你的,作为一个躲在身后享受利益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拿我们的东西成全你不知所谓的谅解和宽恕?”   “楚江河,你要清楚,从你的母亲抛弃你们离开,父亲有了新的家庭,对你们不闻不问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是可以让你无所顾忌的依靠的。”   “我不行,楚江山也不行,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你的,只有你自己。这次是我看在你年纪小第一次为你出头,也是最后一次为你出头,我不管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从今往后要么你自己立起来,要么就永远被人压着打,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再插手。”   因为真正爱你的姐姐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而我只会在自己划定的范围内保护你,不会永远的守护你。   她不守护任何人,也从不需要别人的报答和救赎。   直到很久以后楚江河都记得这一天,记得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课,记得那个丰收与萧瑟并存的季节,他的姐姐站在金黄色的麦田前,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淡漠无情的气息,仿佛与整个世界割裂开来。   而现在尚且年幼的楚二蛋,还无法完全理解楚虞话里的意思,只是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慌席卷全身,他顾不及姐姐的洁癖,一把抓住楚虞的手,大声的哭了出来:“哇…姐姐,对不起,我错了,哇…你不要丢下我,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楚虞一个眼刀射到这胆儿肥的小崽子身上,可惜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楚二蛋丝毫没有注意到。   最后,无语的楚虞只好牵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倒霉弟弟回了家。   下午放学楚江山没有去地里,而是难得的提前回了家和楚二蛋一起做晚饭,一切看起来像往常一样正常。   直到晚饭后三人洗漱完熄灯上炕,楚江山等了一会儿,才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楚江山捂住心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他妹妹的声音。   这时楚虞已经掀开被子穿上衣服,走到门口对他说道:“睡不着就出来说。”   楚江山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也套上衣服跟着走了出去。   北方九月下旬的夜晚,温度已经开始趋近冬天,但兄妹俩谁都没有开口说冷,楚江山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忽然开了口。   “对不起。”   楚虞没有对这没头没尾的道歉显露出疑惑,只是回过头看他。   楚江山笑了一下,也没有再说话,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身边女孩的头,带着一种温柔和珍重的意味。   对不起,我的妹妹。   还有,谢谢你,我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女主对二蛋说的话有些过分。好吧,不管会不会作者都想解释一下。   首先,前面稍微的描写过一点,女主的童年比楚家兄弟俩要更艰难,而且她连互相扶持的亲人都没有,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得来的,她不信任任何人、不依赖任何人,所以她不会因为楚二蛋年纪小就去替他遮挡住风雨。   一是她经历过更残酷的人生,所以她不觉得跟楚二蛋说这些有什么不对,二则是她有精神类的疾病,具体的后文会写到,这里就不剧透了,总之女主的性格本身就是自我、冷漠、无情的,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不是穿越两个月就能一下改变的。 第22章   王思甜发现她弟弟这几天有些不对,平时恨不得不到吃饭不回家,一天到晚在外面疯玩傻淘的烦人精,这几天竟然出奇的安静。   最让人惊讶的是,她家这蠢弟弟每天回到家,竟然开始安安静静的掏出本子做作业了。   如果说前面那一点只是让人惊讶,后面这一点绝对谈得上使人惊悚了。   这还是她那个不学无术、重度厌学的亲弟弟吗?   作为从小和弟弟打到大的亲姐姐,王思甜可不像她奶奶一样觉得是她弟长大学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决定好好查一查。   王思甜首先找到堂哥,让他帮忙把在屋里学习的弟弟叫出去,然后她偷偷的进了屋翻开桌子上放着的书和笔记。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他弟弟那一□□爬字,看着都闹眼,她强忍着扔掉的冲动仔细的看着,发现这上面都是课本上的原文。   难道这小子被老师罚抄书了?   王思甜顺手把书翻到第一页,发现上面写的不是她弟弟的名,而是孙秀秀。   怎么回事,这不是她弟弟的书?   “啊,姐你拿我书干嘛!”王春生进屋正好看到王思甜拿着他的书站在桌边,下意识就想冲上去抢回来。   王思甜看着他这副心虚的样子,一把把书放到身后,“王春生,你为什么抄别人的书,你自己的呢。”   王春生伸出手的动作一顿,转过身背对着他姐,大声故作不耐道:“我,我的书放在学校忘拿回来了,所以借别人的书用用,你赶紧给我,别把人家的书祸祸坏了。”   王思甜冷笑一声,“你再给我扯一个,你一回来就进屋了根本就没出去过,向谁借的?鬼啊。你老实儿说实话,要不然我就向妈告状,到时候小心你的屁股。”   王春生要气死了,可是面对着比她大好几岁的姐姐,又无计可施,最后只好低着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闷闷的说:“我跟你说实话,但是你不许告诉妈。”   “行,说吧。”   “我的书被人撕了。”王春生的脚在土砖地上轻轻划了几下,小声的开了口。   “啥?谁撕得,走咱们找他去!”听到他的话王思甜一愣,随即一股怒火冒了上来。   谁这么不要命,连她青河村村花王思甜的弟弟都敢欺负,她拽着王春生的手就要找上门去。   王春生赶紧拉住她:“姐、姐,别去了,楚江河他姐一只手能把刘健给扔出去,咱俩根本打不过。”   “放屁,我还能打不过……等等,你说撕你书的人是谁?”   “楚江河他姐啊,姐你认不认识?我看她跟你差不多大。”   王思甜深吸一口气把她弟拽到面前,“你说的那个楚江河的姐姐是不是叫楚虞?”   王春生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   没等王思甜把心放回肚子里,又听到她那个蠢弟弟说:“他姐叫啥我不知道,但他哥好像是叫楚江山,我听村里的人叫过。”   卧……槽!   王思甜瞪大眼睛,半响后吞了口唾沫,她把手里的书塞回到王春生手里,“好好抄,我不打扰你了。”说完迈着僵硬的步伐出了门。   这天晚上王思甜又做了一个梦,事实上自从上次遇到楚虞以后,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关于未来的梦了。   这次的梦似乎跟她第一次做的梦相关联,时间离现在很近,大概两、三年后的样子。   她坐在医院手术室外,一旁的奶奶被妈妈和本该在庆市工作的爸爸搀扶着,三人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过了好久,手术室的门被从里打开,医生走了出来,奶奶一把拽住医生,那熟悉的苍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不安:“大夫,我家春生咋样,是不是没事儿了。”   医生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才面带为难的回道:“孩子的生命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以后右手没办法用力了,而且左腿也无法长时间行走和站立,如果患者出院以后养的好的话,恢复的会快一点。”   王奶奶听到医生的话,整个人承受不住一般的坐到了地上,随后双手用力的拍打着地面,哭喊出来:“作孽啊!”   王思甜看到她的父母椅靠在后墙上,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力,就连她自己的心里都充满了浓浓的悲伤和痛苦。   “我要去找楚虞。”王母忽然站了起来,被王父一把抓住。   “你去找她有什么用!”   王母疯狂的挣扎起来,被王父死死的搂在怀里崩溃大哭:“啊……啊……春生还是个孩子啊,他也不知道楚江河会碰到这种事,楚虞她怎么能这么狠,她怎么这么狠,啊……”   “呼……”王思甜猛然惊醒,在这个并不温暖的屋子里竟出了一身的大汗。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梦里的楚江山和楚虞兄妹俩会对她们家赶尽杀绝。   因为楚江河的自闭症就是自己的弟弟和他的几个朋友造成的,所有悲剧的发生都源自于一场校园霸凌。   想明白这一切,王思甜忽然跑下床,闯进弟弟的房间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王春生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到一股冷空气席卷全身,他伸出手往下抓了抓,什么都没有碰到,只好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   “啊!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屋来干啥?”他被床边的人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她姐,立马没好气的叫嚷出来。   王思甜现在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个,她一把薅住王春生的脖领子,严肃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楚虞,就是楚江河他姐为啥要撕你的书?”   提起这事王春生就是一阵心虚,再加上被他姐难得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他低头磨蹭了半天嗫嚅着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王思甜听完整件事情,一时间只想一巴掌把这个傻逼弟弟烀死。   老娘小时候充其量也就是发动全村同龄人不跟楚虞玩,你tm竟然敢直接上手欺负人家弟弟,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一想到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王思甜又沉默了。她发现她和她弟这个做派,像极了她在梦里看到过的小说里常说的反派炮灰,专门上门给主角打脸用的那种。   想到这王思甜重重的拍了下手,在黑暗中直勾勾的盯着蠢蛋弟弟:“你明天跟我去楚江河家道歉!就这么定了。” 第23章   王思甜警告完弟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睁着眼躺在床上,心里不时涌上的一阵阵不安,折磨得她无法入睡。   刚才太过紧张,现在冷静下来,她才发现事情变得和梦里不一样了。   在梦里,楚江河被她弟弟欺负的事情,是在两年后才被楚虞发现的,而且还是因为楚江河出了事,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才被家人察觉到。   想到这王思甜忽然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褥子,她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恐。   这一次事情这么早被发现,会不会是楚虞也重生了!   第一个梦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只是这么想着都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王思甜抱膝坐到炕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着眼睛努力思索,半响吐出了一口气。   楚虞应该没有重生,要不然以这个疯子的性格,春生肯定活不下来。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困意也随之而来,王思甜还有很多疑问,但身体对睡眠的渴求阻止了大脑的运作,她头一歪靠着墙边睡着了。   -   经过这一次尚在雏形就被发现的校园暴力事件,楚虞在77年度的秋季补充会议上正式提出,要求楚江山、楚江河两位同志跟她一块儿习武。   楚虞的武术速成课不同于一般的课程,既不教人成为武林高手,也不教人强身健体,招招儿实用且狠辣,楚医生甚至手绘了一幅人体穴位图,重点讲述人体各个致命穴位,以及在对打过程中便于使用的各种阴招。   什么如何让伤口不明显但血流不止,如何让外表看起来轻伤,但实际上内脏破损。   在楚老师讲到如何杀人优雅又不留痕迹的时候,楚江山黑着脸单方面终止了课程,并提着听的津津有味的弟弟出了门。   门内楚虞一脸的遗憾,这都是她多年研究总结出来的经验,都是她未经实验的精华,楚江山真是,有便宜都不知道占,哼!   此时门外的楚大哥,可不知道自己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捂着脸浑身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问:好不容易物质生活满足了,但又发现妹妹的心理世界有点危险,我该怎么办?   在线等,急!急!急!   “楚,大根儿哥,楚虞在吗。”   正苦苦思索着如何关爱儿童身心健康的楚江山听到有人叫他,抹了把脸抬起头。   站在院门口的王思甜,看到那张比梦里那个冷肃的男人稚嫩了许多的面孔,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她攥紧拳头用指甲抠住手,疼痛迅速的让她冷静下来。   “大根儿哥,我是带我弟弟来给楚虞和二蛋道歉的。”   楚江山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后朝蹲在水缸旁抓青蛙的楚二蛋招招手,掀开门帘走进屋里。   很快他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楚虞。   楚虞看着眼前在她出来时身体瞬间变得紧绷的女孩,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她双手环胸靠在门边,轻轻抬了抬下巴:“有事吗?”   王思甜无意识的抓了两下手,深吸一口气,状似镇定道:“我是带我弟弟来道歉的,非常抱歉,春生在学校欺负二蛋的事我们家以前一直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妈、我奶奶肯定会教育他的。”   说着她推了一下旁边的王春生:“道歉。”   王春生瘪瘪嘴,垂头丧气的走到楚二蛋面前:“对不起楚江河,我不该撕你的书还打人,我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小二蛋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朝她姐看过去,楚虞歪了下头,“看我干吗,我说过原不原谅是你的事,按自己想法来。”   楚二蛋听到她的话,只好转过头自己思考,过了好一会儿,他握住拳头抬起头,声音稚嫩又坚定:“我不原谅你,但也不会报复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但如果有下一次,我也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你们欺负。”   王春生没想到楚二蛋竟然不原谅他,明明他都这样低头来道歉了,被家人宠的一向霸道的熊孩子本能的想要发火。   “呵。”   楚虞的一声冷笑唤回了熊孩子的理智,他惊慌的抬头看了那个女霸王一眼,然后迅速的藏到了自己姐姐的身后。   王思甜无语望天,你tm欺负人的时候咋那么能呢?神呐,来道雷劈死这个蠢蛋弟弟吧,真不想要了!   楚虞也很无语,她是真想不明白,就这么个小怂包怎么就能把楚二蛋欺负成那样。   还是太弱,不行,那个“如何优雅杀人且不留痕迹”的课程必须绕过楚大根儿,重新开起来。   楚江山看没人说话,干脆开了口:“行了,歉也道过了,二蛋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不追究了。但有一点,如果再发生一次这种事,我肯定双倍还回去。”   王思甜赶紧点了点头,然后拽着蠢弟弟就要走。   “等一下。”还没等迈开步子,那个噩梦一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思甜僵硬的转过身,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还有什么事吗?”   楚虞眯着眼看着她。   这个女孩究竟是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恐惧到晕厥的样子。   楚虞猜测应该跟原主无关,毕竟在她穿来之前,这姑娘还有事没事的就跑原主面前得瑟一圈呢。既然这样,那就是自己本身有什么是让她害怕的?可是她们两个之间也没发生过什么啊,明明她们两个除了上次根本就没见过面。   而且这姑娘自我又骄傲,按她一贯的性格来讲,即使弟弟真的做错了什么,她也不可能亲自带着人上门来道歉的。   所以还是因为她吗?因为了解真实的她所以害怕她。   那么,王思甜你到底是跟我一样穿越的,还是重生的,亦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奇遇呢?   王思甜当然想不到,这么一会儿自己几乎掉了底,她看着不说话的楚虞,又颤颤巍巍的问了一遍:“楚虞,你还有什么事吗?”   楚虞脑中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麻烦这位王春天同学,上学的时候通知一下那五位同学,准备好粮食。我琢磨着同学之间还是有来有往的好,二蛋请你们吃了半个月饭,作为同学你们怎么也要请回一学期,才不辜负这一场同学情谊啊。”   “我,我叫王春生。”王春生站在姐姐身边,小小声的反驳。   楚虞认错态度良好,笑眯眯的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王春竹同学,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到时候没通知到我可是会生气呦。”   想起那天挨的揍王春竹就浑身疼,他也不敢再纠正楚虞了,快速的点点头,一心只想拽着姐姐赶紧走。   这回楚虞没再拦住人,她朝两人摆摆手:“再见王思甜,有时间我去找你玩哦。”   王思甜差点没栽一个跟头,跟着她弟弟两个像火烧屁股一样,瞬间跑的不见人影。   楚虞转过头,看见她大哥那张不愿意学习实(灭)用(口)技术的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瞅啥!”   楚江山本来是觉得他妹妹和那个王思甜之间怪怪的,想问问怎么回事,听到楚虞开口这么冲,脑子一时不够清醒,死亡答案顺嘴溜了出来:“瞅你咋的!”   嘭!   round n:楚江山 KO。   楚虞:孩子脑子总不好,多半是欠的。   揍就完了!^^   -   刚过完十一安市就下起了雪,楚虞这天从市里卖完猎物,直接扛回来一辆自行车。她把车放在外屋,看着只剩下零星火星的炉子,赶紧添了一铲子煤。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白烟冒出。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同样的,火灭的时候也没有一颗煤渣是有理的。   楚虞看着彻底熄灭的炉火,一脸木然。   楚大哥知道楚虞不太会生火,出门之前特意没有全熄灭,她回来的时候只需要掏掏炉子、放点报纸引引燃,就能重新升起来。   可惜他高估了楚虞已经被惯坏了的生活自理能力,直接一铲子煤把他的一番苦心全给压灭了。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已知:时间是上午九点半,楚大哥和楚二蛋要下午放学才能回来。问:楚虞在生不起火的情况下,需要几个小时能被冻死?   楚虞蹲在炉子面前,烦躁的直想要抓头发。   “吱呀。”这时隔壁隐约传来的开门声给了她新的思路,她赶紧站起来打开门探出头去,隔壁赵秀莲裹得严严实实,挎着个篮子不知道要去哪。   不过楚虞也不好奇她去哪,她关心的重点不在赵秀莲身上。看着人走远,她一把推开了正屋的门。   屋里是和自己房间截然不同的温暖,当然更可能是他们自己屋里太冷了,毕竟以她对赵秀莲微弱的了解,大白天没几个人在家,是不可能把屋子烧的多热的,太废柴。   里屋的门边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看见站在外间的人是楚虞,她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到我们屋来了?”   楚虞看到屋里果然还有一个人,笑了。   天无绝人之路,看吧,生火的人,来了。   刘玉芬看着楚虞的笑,感觉后脊梁一凉,她下意识想要后退,结果被楚虞一把抓住。   “煤球,你会不会生火?” 第24章   刘玉芬小身子一缩:“我不……”   “想好了再说哦,你要是会还好说,要是不会的话,那咱可得算算你以前在外面装无辜陷害我的仇了。”   刘玉芬瞬间双眼含泪,然后在恶毒姐姐的威胁视线下,委屈的点点头,跟着来到了三兄妹的屋子。   生火这项技能几乎是农家小孩必备的,刘玉芬虽然只有五岁,但技术却十分熟练。   楚虞搬来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着继妹手脚麻利的生起了火,又压了一铲子煤好让炉子烧的时间更长一点。   刘玉芬做好这一切,拍拍手转过身,看到楚虞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赶紧的低下头,揉着衣角问道:   “姐,炉子生好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楚虞也不客气,从窗台上拿出个扣好的盆子递给她,“正好来都来了,帮我热个饭吧。”   刘玉芬快气死了,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微笑端盆走进灶间。   她生好火把盆里的菜倒进锅里,看着满满的肉咽了一大口口水。   这可是一整盆的土豆炖腊肉,而且还是肉比菜多,旧时的地主家大概都不敢这么吃吧。   很快腊肉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刘玉芬把饭菜端到里屋的桌子上,恋恋不舍的看了两眼,然后闭眼狠狠地扭过头,“姐,没别的事儿我回屋了。”   说完撒腿就要跑,她怕再闻一会儿,自己就控制不住扑上去了。   楚虞看她走的这么干脆还愣了一下,她以为按照这土黑小白莲的性格,得装模作样的想法子从她手里拿点才走呢。   不过本来她也没准备让人做白工,于是把人叫住:“快中午了,你妈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一块儿来吃吧。”   刘玉芬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位继姐,想动又怕自己听错了,到时候再像她哥一样被揍一顿。   楚虞挑挑眉,“碗在外屋架子上,要吃就自己拿,这顿饭算你今天帮我生火、热饭的工钱,不要就算了。”   要!当然要!   刘玉芬赶紧拿好碗筷坐到桌前埋头吃了起来。   饭后刘玉芬自觉的收拾好碗筷,跑到外间洗碗,楚虞没吃饱,从地窖里捡了几个小一点的地瓜扔进炉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边烤火边等地瓜烤熟。   总共也没几个碗,刘玉芬很快就洗完了,她把东西放好没有立马走,而是犹豫了一下,在楚虞的身边蹲下。   楚虞被炉火烤的昏昏欲睡,看到她凑近只抬了下眼皮,含糊问道:“不出去找小朋友玩吗?”   刘玉芬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闷闷地说:“我没有朋友。”   楚虞这回是真无语了,她发现她们家好像套了个诅咒buff,这一家不管是亲的还是还是后的,除了刘铁柱好像在村里都交不到朋友。   就是楚大哥也是上了学之后才有了那么几个玩的好的同学。   “没事儿,静思使人睿智。”楚虞看看旁边的女孩,十分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   刘玉芬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了跟人闲聊两句的想法。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楚虞听到这个电视剧女配洗白的经典开头,嘴角一抽,“不知道,没感觉,丑拒。”   刘玉芬被她一噎,本来还在组织的话一瞬间全忘了。   她气呼呼的站起来,打开门扭头回了正屋。   楚虞看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炉火,直接站起来回屋睡觉去了。   -   10月下旬的时候,恢复高考的消息传进了村子,对于大部分村民来讲,这个新闻听过就算了,对生活没什么影响。   可对于青河村的知青,这绝对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是照进他们看起来漫长无望的生活的一道光。   楚虞穿着厚厚的棉衣往村口走,她要去于秋萍家拿织好的围巾。   上次让于秋萍帮忙织毛衣的时候她为了好看特意让人织了一个V领,当时于秋萍的二姐说这样露着一大片脖子肯定凉,她当时不肯听,结果……   她完全错估了现在纯天然污染小的冬天和后世全球变暖的冬天的差距,这个时候,冬天追求美丽不是冻人,是能冻死人。   她只好又买了些毛线,托于秋萍织成厚围巾,前几天天太冷她懒得出门,今天天气晴朗,她正好出去溜达溜达,顺便看看围巾织没织好。   刚走到一栋没人住的房子旁边,楚虞隐约看到了于秋萍的身影,她快走两步想要靠近一些,一个男子的身影突然出现,一把拽住于秋萍,拉着人走到了房后。   楚虞皱皱眉,悄悄地跟过去,她躲在房子的拐角处稍稍探头。   那两人面对面站着,从楚虞的角度刚好能看清男人的脸。   呦,这不是那个村后头老王家的傻儿子吗。   男人此时表情恳切,面露哀求,楚虞又往前蹭了几步,调整了一下方向,好听清“傻儿子”在说啥。   “秋萍,我真的是来向你道歉的,当时我妈病了,我着急回城以为你大伯知道了咱俩的事故意扣了我的回城申请,这才一时鬼迷心窍把你推下水的。”   “我回去后就后悔了,这两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因为愧疚,我甚至强忍着思念不敢来见你。可是爱情是藏不住的,我今天看到了你就再也忍不住了。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你可以打我骂我,但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楚虞:……???   她是不是应该在牛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是她眼拙了,没想到“傻儿子”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这一般的单纯姑娘可顶不住。   楚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着,她不准备出面,这是于秋萍自己的事,无论信或不信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插手。   之所以还站在这儿,是为了预防待会儿“傻儿子”要是被拒了,再做出什么狗急跳墙之类的事,毕竟这小子也不是没有前科。   于秋萍看着眼前的男人,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与之相反,她的嘴角轻轻弯起,勾出一抹温柔的笑。   张宏兵刚开始被她的泪弄得一头雾水,这会儿看到人笑了,也面色一喜,伸手就要抱过来。   啪!   “我呸,楚虞说的对,像你这样的傻逼就别整天琢磨着干坏事。” 第25章   张宏兵目瞪口呆,他捂着脸,一脸懵逼的看着于秋萍,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秒还温柔浅笑的女子,下一秒就暴起给了他一巴掌。   于秋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感兴趣,她抬手用袖子抹掉脸上冰凉的泪水,一只手指着张宏兵。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被你骗一次是我见识浅,认不出人渣,要是再被你骗第二次那我就是蠢了。”说完她转过身要走。   张宏兵哪能就这么让她走了,他上前一步拦住于秋萍,“秋萍,秋萍,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   他面上恳切,心里焦急。如果是以前,别说来求复合了,就是碰到于秋萍他都得躲得远远的。自从上次的事以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于秋萍把自己推她落水的事告诉别人。   但前几天得知高考恢复的消息,他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张宏兵自己了解自己,他清楚,想要考上大学,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短了。所以与十二月份的高考相比,他实际上更寄希望于下一届。   而这段时间,如果他想要专心备考,势必会影响上工,不说生产队长允不允许,光是他还要指着工分吃饭这一点,就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他就又想到了于秋萍。   于秋萍的大伯是大队长,专门负责管理上工这方面的事,只要他跟于秋萍好上了,有了她的支持,到时候再让她跟大伯好好谈谈,他不就可以不用担心生活,专心复习了吗。   张宏兵越想越觉得可行,尤其是一直到现在村里还没有什么传言,说明于秋萍根本就没跟别人说过那件事,这很可能代表着于秋萍对他余情未了。   凭借着对自身魅力的过高评价和与生俱来的厚脸皮,张宏兵找到了于秋萍,上演了刚才那一幕。   然而跟他幻想的完全不同,于秋萍现在多看他一眼都恶心的不行,懒得再跟这个贱男人纠缠,她绕过人继续往前走。   张宏兵看着于秋萍这样的态度心凉了半截,他脸色一沉,心一横,就要扑上去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嘭!”   随着重物的倒下,洁白的雪地上凹进去一个人形,张宏兵仰倒在地,脸上赫然是一枚脚印。   “楚虞,你怎么来了。”   于秋萍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看到楚虞惊呼出声。   楚虞半张小脸缩在棉袄领子里,头上戴着厚厚的兔皮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双手交叉插在袖筒里,配上这一身臃肿的棉衣,浑身撒发出一股淳朴的气息。   她吸吸鼻子回道:“来看看你围脖织好没。”   于秋萍:“哦,还差一点儿,正好你来了,去我家看看样式喜不喜欢吧。”   楚虞:“好,等一下。”   说完楚虞蹲下身,抽出手拍了拍地上人的脸,张宏兵躺在雪地里,恍惚间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没等他多想,就听楚虞说道:   “我也很无奈啊,总是被迫看到像你这样的智障,这对我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希望没有下一次了,要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动手以绝后患。”   她说完就跟着于秋萍走了,没再理地上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两人回到于家,屋子里只有于母带着于秋萍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在午睡。   她们放缓脚步悄悄地走进于秋萍的屋子。   说起来,于家在青河村还挺出名的,除了于秋萍的父亲于建设是村里第一个拿上城市户口,在农场运输队工作的原因以外,还有他家闻名全村的能生。   她们家总共有十个孩子,而且全是于父、于母亲生的,四男六女,哪怕是放到十年前鼓励生育的时候,这个出生率都足够惊人。   于秋萍的大姐、二姐已经嫁人,所以屋子现在是四个姐妹共用,除了她和最小的妹妹其余两个都在上学。   她从炕上拿起一条织了一半的红围脖,在楚虞身前比量了一下,笑着说:“这红色的围脖还是你们长得白的人戴着好看,你看看这个样式喜不喜欢,不合适的话我再改。”   楚虞对围脖的要求不高,只要够长够厚就行,她大致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就放下,准备告辞离开。   于秋萍看她这就要走,急忙把人拉住,她看着楚虞一脸“还有事?”的表情,咬了咬唇,小声犹豫着问道:“小虞你下午还有事吗,能陪我唠会儿磕吗?”   楚虞无语望天。   又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她的气质不够冷酷吗,她的长相不够冰冷吗?这怎么一个个的都非得要向她倾诉呢。   她叹了口气,脱下棉袄坐到炕上,往旁边一歪自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朝于秋萍招招手:“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于秋萍看着她坐下,松了口气。   说真的她真怕楚虞嫌烦直接走了,其实就算是闲聊她也不应该找楚虞的,毕竟她才12岁还只是个孩子,可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倾诉,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来往,她也已经习惯了以同龄人的身份和楚虞相处。   她坐在一边,拿起围脖边织边说:“我和张宏兵是两年前认识的。”   楚虞疑惑脸:“张宏兵是谁?”   于秋萍顿了一下,略无奈的解释道:“就是你刚才踢的那个人,上次推我落水的老王家的傻儿子。”   “哦哦,是他呀,我知道了,你继续。”   “我俩是两年前认识的,那时我刚初中毕业,因为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找不到活儿干,只能回家跟着上工。大伯特意给我分了个比较轻的活儿,跟知青在一块儿,后来认识了张宏兵,他经常帮我,一来二去的我俩就熟悉了,偷摸的处起了对象。”   “你上次看到我们的时候,是因为他以他妈生病为借口,求我大伯帮他开证明请假回城。可是这需要他妈妈的病例,但他根本提供不出来,所以就被我大伯拒绝了。他很生气,觉得是我把我俩的关系告诉给了大伯,我大伯怕他抛弃我跑了,故意不给他开。”   “争执中他把我推下水。”说到这,于秋萍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哽咽,“他说他是一时情急,可是之后他明明可以下水把我救起来的,哪怕他不会水去喊人呢,可是他没有,就那么在一边冷眼看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死了。”   楚虞:“也不能说他一点用都没有,毕竟当初要不是他非得拦住我,我也不能管这闲事。”   于秋萍激动的泪水滑落到一半,险些又流回去,她深吸一口气,忽略楚虞气死人的话继续道:“我回去之后对他还抱有一点期望,所以没跟任何人说,可他在那之后再没来找过我。”   “我当初是真的喜欢他,我们家条件还算不错,虽然人多,但是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上几回白面,那时候我每次都舍不得吃,偷偷摸摸的留给他,看着他吃,我比自己吃还要高兴,可是我没想到……”   于秋萍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楚虞在她身边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你也别觉得太委屈,这人的一生失去与获得都是等价的。”   “你看你送出去的粮食,最后不都换成等重的水进了你的大脑了吗?也没亏。”   于秋萍:…   呜呜呜,她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非要跑到楚虞面前找虐。   看到人似乎变得更萎靡了,楚虞想了想决定挑起一个新的话题。   “你想没想过去城里找个活儿干。”   于秋萍擦擦脸,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当然想过,可是城里招工是有名额限制的,而且都是内部消息,内部招不满才贴出来,没等咱们这得到信儿,又报满了。”   她盘腿坐在炕上,眼里带着一丝迷茫,“我们家里孩子多,为了给大哥、大姐找工作,爸手里的路子都用光了,剩下我们几个只能靠自己。过了年我就17了,如果没有工作就要相亲嫁人,我不想,可是也没有办法。”   楚虞看着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前几天去城里,听到了一个招工的消息。”   于秋萍眼睛一亮,看向她,“真的?”   楚虞:“你先别激动,条件挺苛刻的。招的是女大货车司机,要求16到20岁,去了先当三年学徒,没有工资只包吃包住,三年后考不下来货车用驾驶执照不予录用。”   楚虞说完后看向于秋萍,果然看到人没刚才那么兴奋了,她又接着道:“你爸就是货车司机,你也知道有多累。这次只招聘女司机是为了响应上面号召,有名额规定的。本来是内部招聘,但因为条件看起来不太好,报名的人很少,所以改成公开招聘,不限城镇、农村户口,本市优先,你如果有意就尽快。”   这个消息就真的是内部消息了,要过一个月左右才会公开。前几天她去城里卖猎物,瘦猴跟她说的。   他那个人甩得开面子,抓的住机会,几乎在安市哪个地方都有点门路。两人做了三个月生意,关系还不错,瘦猴特意提醒她家里有适龄的姐妹可以去试试。   楚虞没太在意,毕竟她们家也用不上,要不是今天听到于秋萍的话她还想不起来呢。   于秋萍半天没有说话,楚虞也不急,反正她就是传个消息。   “我想去试试。”   于秋萍转头看向楚虞,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试试,就算最后没考下来,起码还省家里三年饭钱呢。”   “行吧。”楚虞无所谓的点点头,又顺嘴问了一句:“用我陪你吗?”   “用!”   楚虞:…   打死你这张破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晚上楚虞吃过饭坐在火炉边惆怅的发呆,她觉得自己最近变了,变得多事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想什么呢?”楚大哥洗完脚看到她在那发呆,顺口问了一嘴。   楚虞叹口气:“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越来越像仙女了。”人美心善的那种。   楚大哥被这句话恶心的,晚饭差点没一口吐出来,他呵呵两声:“仙女可只喝露水不吃饭,更别说还大口大口的吃肉了。”   楚虞抬头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大冬天的去哪喝露水,没有露水再不吃点肉,仙女也得被饿死啊。”   楚江山:行行行,您怎么都有理。   “那仙女的脚应该不臭吧,您还用洗脚吗?”   看着楚大哥那张欠揍的脸,楚虞没忍住一拳怼了上去。   她打完人拍拍手,忽然感觉心情好多了。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打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打的人不对。^_^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奉上,明天继续3500走起! 第26章   两天后是楚虞按惯例进城卖猎物的日子,她也和于秋萍约好那天去报名。   两人下了车直奔招聘的林业公司,在门卫的指引下来到了招聘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放着两张简陋的办公桌,正在屋子里坐着的一个青年男子朝她俩看了过来。   “是来报名的吧,街道证明、毕业证书都带了吗?”   于秋萍有些紧张,她的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抿了抿唇:“我是农村户口,带的村里开的证明,可以吗?”   那男人有些惊讶,这次招聘虽然要由内部转为公开,但消息还没正式通知下去,所以于秋萍还是第一个来报名的农村户口。   他点点头,“可以,拿过来吧。”   于秋萍小心的把包里的材料拿出来放到桌面上,男子查阅过后,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于秋萍的名字,把毕业证书还给她又道:“好了,你的名字已经报上了,这段时间回去好好复习一下初、高中课本,招工考试在十二月份,具体时间记得随时留意公司大门口的通知。”   于秋萍连连点头道谢答应。   一直到走出公司,她身上的那股兴奋劲还没散去。她一把拽住楚虞的手,高兴道:“走,小虞咱们去国营饭店,我请你吃饭。”   楚虞冷漠脸:“清醒点好吗,现在才早上九点,你想去人家也不给你开门啊。”   “嘿嘿,是哦。”于秋才反应过来,傻笑两声摸了摸头发。   “离中午还早着呢,天这么冷也没地方待,你先回去吧,我得把手里的东西处理了。”   于秋萍知道楚虞还有正事要办,只好有些遗憾的点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我先回去了。”   目送人走远,楚虞背着筐去了瘦猴家。   敲开门,瘦猴一脸高兴地迎了上来,知道今天是她送猎物的日子,他早早的就开始等着了。   楚虞从筐里拿出四张狐狸皮,和一个简陋的木盒。   瘦猴看着这毛色鲜亮的狐狸皮,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他小心翼翼的摸了两下,才把目光放到木盒上。   “楚老妹儿,这里面装的啥呀。”   楚虞打开木盖,把里面用红绸子包好的东西拿出来,轻轻掀开,里面赫然是一颗人参。   瘦猴儿看到里面的东西,呼吸一窒,“这,这起码得有五十年了吧。”   这颗参不算大,但铁线纹又密又多,根须简洁清爽,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珍珠点,哪怕瘦猴不算太懂这东西,但凭着这么多年的眼力也能看出来这是颗品相极佳的老参。   他伸出手想要拿过来仔细看看,被楚虞避开了这才醒过神,他笑着挠挠头:“老妹儿,你这东西一定要卖给我,我你也是知道的,肯定不能亏了你的。”   两人商量好价格,楚虞又对瘦猴说:“今天是我年前最后一次来了,天儿冷了,进山不安全而且猎物也不好找。”   瘦猴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雪天路上不安全,长途运输基本都停了,野味收多了也运不出去。正好这大冬天的咱也歇歇,牟足了力气开春接着干。”   把东西脱了手,楚虞走出瘦猴家,外面正好下起了大雪。   她抬头看向天空,一只手摸摸装钱的口袋,然后大步朝百货商场走去。   今日大雪,宜花钱!   -   楚虞正站在百货商场二楼的手表柜台前,琢磨着买什么样的表好,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一步。   那人本来是想要靠近认认人,看到她躲开,一时有些不悦,直接尖着嗓子开口道:“你这孩子躲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着就伸出手想要拍楚虞肩膀。   楚虞借着转身的动作又一次避开那人的手,她皱着眉看过去。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面白微胖,长相有些尖刻的中年妇女,从身材和穿着能看的出来生活不错。   楚虞歪歪头,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不等她多想,下一刻那人自己就说了出来。   她看着楚虞不满的嘟囔道:“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见到长辈都不知道叫人。”   好叭,她想起来了,这是原主那位在城里工作的大爷的妻子,她的大娘 -- 张英。   想到原主和大爷一家的关系一般,楚虞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大娘,你也来这买东西吧,慢慢逛我先走了。”   张英念着自己是个长辈,哪能就这么让楚虞走了,她伸出手拦住人:“你着急走啥,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你爸妈呢?哎呦,你不会是自己跑出来的吧,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她嘴里叭叭叭说个不停,根本不给人插话的机会,楚虞听得觉得自己上辈子的头疼病都要复发了。   她赶紧出声打断:“停!来城里有事儿,在家、在京市,是自己出来的。还有别的问题吗?”   张英被她忽然出声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她。   她嘴角撇了撇,“你一个小孩能有啥事儿,还瞒着你爸妈自己出来。这样吧,中午去我家吃饭,晚上我让你堂哥送你回去。”   “我跟你说,这回你可赶上了,这不你妹妹前两天考了个一百分,回家非得闹着要奖励,我没办法,只好给做了顿红烧肉,结果做多了一顿没吃完,正好今天你来帮忙给打扫了,我晚上好做新的。”   听听这话,跟楚虞是专门打扫剩饭的似的。   不是她敏感,凭借原主记忆里对这位大娘的描述,这番话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类似于,看楚虞可怜想请她吃顿好的,又怕孩子拒绝特意说成是打扫剩饭的善意。   就是字面的意思,这位大娘大概是觉得,楚虞一个亲妈跑了,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的孩子,能吃上顿好的就相当不错了,哪有资格挑三拣四的。   而且她本来也不是真为了请吃饭,不过是想让楚虞看看,就是我家的剩饭都是你吃不起的,你亲妈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跟我比差远了。   楚虞也算阅人无数,又有原主的记忆在,不难理解楚大娘的真实意思,她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英道:“大娘你确定?我吃的可多啊。”   楚大娘还愣了一下,她都做好了拉扯的准备了,没想到楚虞根本就没给机会,她那一肚子说辞都没排上用场。   她忍不住腹诽了一句:没亲娘养的孩子就是没教养,面上却带了一丝不以为意:“害,这有啥确不确定的,你一小丫头放开了吃能吃多少。”   楚虞点点头:“那行,咱走吧。”这可是你自找的,我都提醒过了啊。   两人回了家,楚大娘招呼楚虞坐下,又冲了杯糖水放到她面前,“我先去做饭,小虞你喝点糖水。知道你在家喝不到,我特意多放了点糖,快喝吧,别跟大娘客气。”   楚虞已经习惯了这位大娘说两句就得贬低她一下的说话方式,适应良好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楚大娘正准备等着土包子侄女喝完,自己好讽刺她没喝过好东西呢,结果看到楚虞只喝了一口,就面色古怪的把水杯放下,转过头为难地对她说:“大娘,能给我换杯凉白开吗?”   楚大娘心里对她的反应非常不满,面上却装作关切道:“咋了?哎呦,怪我,是不是糖放多了你喝不惯啊,我再给你换一杯吧。”   楚虞叹口气,摆摆手:“没事儿,就是我不太喜欢这股糖精味儿,我妈以前跟我说过,糖精对身体不好,不让我吃。唉,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娘你家生活条件不错呢,没想到也不咋样儿,吃不起白糖只能拿糖精代替。”   楚大娘听到她的话脸都黑了,“你这孩子不懂也别瞎说啊,给你冲的是我前天在供销社新买的白糖,哪有什么糖精。”   楚虞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不会吧,大娘你连白糖和糖精都分不清吗?唉,也不怪你,可能是没钱所以不常买,没什么见识。”   “放屁,老娘吃的糖……”   楚虞:“肯定比我喝的糖精多,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喝。”   她耸耸肩,脸上一副“行吧,行吧,你说啥是啥,但我就是不信”的表情,气的楚大娘直接起身进了厨房。   楚虞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微笑。   比给人添堵,恕我直言,你们一家都是垃圾。   过了一会儿,楚大爷家的小堂妹中午放学回来了,她走进屋看到沙发上的楚虞有些惊讶,听她妈解释完之后哦了一声,也没跟楚虞打招呼就回了自己屋。   楚大爷家的人口和楚父再娶前是一样的,都是一家五口,不过楚大爷家是两女一子。因为楚大娘和原主亲妈不对付,所以他们小辈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   其实主要还是楚大娘讨厌原主亲妈,这事还要从一段并不复杂且一厢情愿的三角恋说起。   当年三兄妹的亲妈沈沛君,在父母的安排下下乡插队避难。她长得漂亮、气质上佳,全村的小伙子就没几个不喜欢她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只相差三岁的楚大爷和楚父两兄弟。   楚大爷是一个有心机有头脑的利己主义者,这一点在他来到这以后,一心拍当了小官的伯父的马屁,最后成功把自己过继到只生了一个女儿的伯父的名下就能看出来。   他固然是喜欢沈沛君的,但当沈沛君父母被下放的消息传出,他权衡利弊后果断放弃,转而在伯父的介绍下和他战友的女儿结了婚。   本来这件事到这就算完了,毕竟沈沛君也不喜欢楚大爷,同时楚大爷也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可没想到没过两年,沈沛君因为失去父母消息、加上一人孤身在外,一时想不开投河自杀,被当时路过的楚父救了起来。后来碍于村里的舆论,沈沛君别无选择和楚父结了婚。   曾经的心上人成为了自己的弟妹,哪怕爱情这种东西在楚立国的心里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也足够让他不得劲了。   他难得有些外露的情绪引起了楚大娘的怀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楚大娘最终还是知道了楚大爷喜欢过沈沛君的事,她本身就是拈酸吃醋、刻薄小心眼的性子,哪忍得了,一腔怒火不好发在楚大爷身上,只好对着另一个无辜的当事人喷射过去。   两人做妯娌这些年,因为一个住城里,一个住乡下,见面的日子并不多,但只要一有机会,楚大娘一定想尽办法在婆婆面前说坏话,对沈沛君的几个孩子也没少贬低、讽刺。   两家孩子的关系也因为这种情况非常的生疏,甚至在楚大娘多年的教育下,楚大爷家的几个孩子对三兄妹也有不同程度的反感。   楚大爷在市里的开发公司做管理后勤,平时中午都是和同公司刚开始上班的儿子一起在单位吃饭。所以午饭通常只有家中母女三个一起,楚米回来没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楚虞看了一眼在厨房正忙的楚大娘,又瞧了瞧小堂妹紧闭的房门,看到都没有反应,只好站起来自己去开门。   “妈,你看我带谁……”   “楚虞?你怎么在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忽然想吃淡奶油,想上网买,结果看到店家提示,因为天气原因造成淡奶油冷冻融化后无法打发,本店概不负责。唉,这寒冷的北方天气,扼住了一个甜食爱好者的后脖梗。(T_T) 第27章   面前这个一脸惊讶的大嗓门少女,是楚大娘的大女儿楚红,和她龙凤胎的哥哥今年都是16岁。   性格刁蛮、碎嘴、屁事儿多,完全就是楚大娘的缩小版,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烦人。   楚虞只看了她一眼就没再多关注,她的注意力主要落在了楚红身后的人身上。那是一个大概30左右的男子,斯文瘦弱,身量不高,浅笑着站在那里带着一丝书生气。   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年男子,楚虞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底竟然冒出了一股浓浓的戾气。   这股戾气来的毫无缘由,却伴随着浓浓的杀意,楚虞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虽然性格坏、脾气差,但是本身性格实在冷漠,能真正引起她情绪波动的东西几乎没有,这种从未出现过在她身上的情绪,在最开始的惊讶过后,带给楚虞更多的则是新奇。   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两眼身后的男人,除了自己上辈子头疼的不行终于决定报社做人.体实验,结果被人给跑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人能有什么奇异之处,让自己产生杀意。   也不对啊,这个想法她就是头疼的时候为了转移注意力搁脑子里想了想,还没实施呢。   她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另一边的楚红看着她理都不理自己,也不高兴了,“你聋了?问你话呢。”   楚虞这边正烦着呢,哪有空搭理她,她瞥了楚红一眼,“好好说人话,别学狗叫。”   楚红气了个仰倒,撸起袖子就想要动手。   楚虞看到她的动作,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中不失轻蔑的笑:“手不想要了?”   嚣张的女孩伸出去的手一僵,片刻后尴尬的收了回去,只是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一直愤怒的瞪着楚虞。   楚虞可不会见好就收,她嗤笑一声,“每年都得被我揍一顿每年都忘,你还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这说的是原主还在的时候,楚红性子骄纵爱支使人,但原主从来都不惯着她,所以两人之间一直都有摩擦。   有一年过年,因为楚红推了楚大哥堆的雪人,把楚江山给气哭了,当时年仅6岁但已经学了一年功夫原主,把10岁的楚红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这一战两人正式结仇,之后每年过年楚红回去都得挑点事儿,然后再被原主揍一顿,六年来次次不落,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这一次可能是顾念着有客人,楚红被这么讽刺也没敢再挑衅,她直接忽略楚虞,招呼着门口的男子进了门,朝厨房喊道:“妈,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楚虞也跟着走过去,她还想研究研究,自己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看到她靠近,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楚虞没回应,但眉头在他转过头的时候,猛地皱了一下。   这人果然不对。   “来了,来了,你这丫头。”楚大娘边嘀咕着,边从厨房走出来,本来还有些难看的脸色,在看到楚红身边的人的时候立马变了。   “呀,和平你啥时候回来的,快快,坐坐坐。”   楚虞看着刚才还对她冷嘲热讽的大娘,这回像个热情的胖头鱼一样,倒水、拿瓜子、上点心,完全是一副对待贵客的架势。   那男子笑着跟楚大娘客气了两句,又转过头看向楚虞,“是叫楚虞对吧,快过来一起吃吧。”   楚大娘这时候才想起,还有个拖油瓶侄女在这儿呢。她有些懊悔,家里来了客人她肯定要做几个好菜,早知道今天大闺女会碰上林和平,她就不带楚虞回来了,这回真是便宜这丫头了。   想到这她脸上带上了几分不高兴,敷衍的朝楚虞招招手:“过来吧,别在那杵着了。”转过头又一脸慈祥的对林和平道:“和平你先坐会儿,我加两道菜马上就好。”   中午休息的时间短,楚大娘快速的又做了三个菜,几人坐上桌的时候,楚大娘还一脸歉意的看着林和平:“你这孩子真是的,来也不早说,家里都没啥好菜,下午大娘去买点菜,你晚上还过来啊。”   “好,正好晚上我再和叔喝两杯。”   楚虞一边快速夹菜,一边从他们的对话中获取信息。   从谈话里能得知,这个林和平是楚大娘娘家的远房侄子,家里条件挺好,自己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错,高中毕业在小学当了几年老师,曾经还教过楚米。   后来经推荐去滨市上了工农兵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那了,今年因为工作调动原因又回到了安市。   楚虞越听越疑惑,她能看出来这个林和平有些不对劲,不过因为没专门修过心理学,具体的她说不上来。   但是仅从刚才听到的这些经历来讲,他并没有跟原主产生过交集,跟她自己就更没有接触了,那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第一次了,在她穿越到这那天,从水里往上游的时候忽然冒出一种莫名的烦躁感,那股烦躁感促使她拼命地游上岸。   当时她还以为这是溺水导致的,直到今天碰到林和平,她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直觉告诉她,这两种感觉出现的理由是同一个,像是一种警示。   可是是在警示什么呢,警示她会死?   想到这楚虞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这警示要是这个意思,那对她来说还真没什么用。上辈子她头疾复发的时候可比死难受多了,那又怎么样,她还是走到了大多数人一生都够不到的高度,只要她想活着,这世上没有人能拿走她的命。   这样想着楚虞也不再关注聊的正热闹的三人,专心吃起了眼前的菜。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给楚大娘添堵的,不能本末倒置,浪费这一桌好菜。   几个人聊的聊,吃的吃,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沉默的楚米在见到林和平时,身体小幅度的瑟缩了一下。   楚大娘跟人聊的欢快,等到聊完了想起吃饭的时候,发现桌上除了那一小碗昨天剩的红烧肉,其他新做的菜全没了。   楚虞看着楚大娘错愕的表情,摸着肚子笑笑。   都跟你说我能吃了,唉,实话总是这么让人无法相信。   -   楚江河最近过得不错,除了每天中午不能吃白面馒头,只能吃苞米面饼子,其他时候都挺快乐的。   哦,不是因为又被人欺负了,这是那些打他的人的赔偿。不是每个家庭都禁得起天天吃白.面的,苞米面才是这个时代穷人的主流,作为要被赔偿整整一个学期的受害者,楚二蛋也只能含泪咽下。   他十分怀疑,这是他姐对他的另一种变相惩罚!   当然如果他肯主动去问他姐,楚虞一定会告诉他:“是的,你猜对了”。   这天晚上放学,楚二蛋急匆匆的回到家,在屋里放下书包又赶紧跑到灶房去生火。这是他每天的日常,烧好火简单的处理一下食材,等到楚大哥回来就能直接做饭了。   在家务上,兄弟俩已经完全放弃楚虞了。懒就懒吧,到时候嫁不出去不还有他们呢吗。   楚虞照旧靠在门边看着楚二蛋生火,楚二蛋边往里面塞干苞米杆,边跟他姐聊天:“姐,我们今天新来了个男老师,听说是大学生呢。”   楚虞掰开楚二蛋刚给她烤好的地瓜,有些诧异地问:“真的假的,是给你们当老师吗。”   “是啊,代替回家生孩子的李老师教数学的。”   一个大学生来当小学老师,这真的是太奇怪了,不过楚虞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没准儿是这老师有什么成分问题呢。   本来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几天过后,楚二蛋回到家里忽然宣布:   他们的新班主任要来家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小天使们健康、快乐、财源滚滚来。   顺便祝我的文不扑街!哈哈哈 第28章   这时候一般是不开家长会的,因为根本倒不出时间。   可不是天儿一冷就真的闲着了,村子里有养猪场,农场还有酿酒厂,冬天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劳动力都去找个临时工作干着,挣点是点。   这种人人都在为生计奔波的情况下,学校不可能去组织什么家长会,所以如果学生真的在学校有了问题,老师都会采取家访的形式。   楚大哥听到家访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楚二蛋又被人揍了,他又气又心疼,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能不能学学你哥我……”   楚虞:“跟你学增强抗击打能力?”   “噗!”楚二蛋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楚江山恼羞成怒,“我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点身为大哥的威严了?”   行叭,楚虞伸出手示意楚大哥继续,那勉强的样子看的楚大哥直咬牙。   楚二蛋看到这个熟悉的情形,就知道他大哥又要忍不住反抗,然后被暴力镇压了,为了阻止惨案的发生,他赶紧接过话头。   “不是,没人欺负我。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嘛,新来了一个老师,宋老师想要了解一下学生的情况,就挑了几个学生家访,刚好有我一个。”   听到他这么说楚大哥就放心了,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皱起了眉,“你们老师什么时候来?”   “明天下午放学。”   “行,我知道了。”楚大哥嘴上答应着,皱起的眉头却没放下。   说实话,他不想让楚二蛋的老师来家访,他不希望这位老师在了解到他家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对楚二蛋产生什么排斥和贬低。   可是他们家已经闹翻成这样,爸和后妈还会好好的接待老师家访吗?   楚虞看出来了楚大哥的担心,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自己亲爹你还不了解吗,死要面子活受罪。家里乱成蜂窝都不带让别人知道半点不好的,你就跟他说老师要来家访,他自己就准备着了。”   “赵秀莲就更不用担心了,一年级就俩班还都是同一个数学老师,她就是为了自己亲儿子着想也不敢作什么妖啊。”   听她这么一说楚江山就放心了。你还别说,败家妹妹的这种凡事都轻而易举的欠揍语气,听习惯了还觉得特别的安心呢。   事情果然如楚虞所说的那样,楚大哥告诉楚父老师要来家访之后,楚父虽然只是板着一张脸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但之后还是吩咐赵秀莲明天去买一块肉,做顿好的迎接老师。   第二天下午   楚虞感觉到光线暗了下来,放下手里淘换来的杂书,走到院内。   看时间楚二蛋应该是快到家了,她往远处看了一眼,远远地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虽然看不清样子,但凭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矮的那个是楚二蛋,想必旁边的应该就是他们的新老师了。   楚虞干脆靠在门边等着人走过来,没一会儿两人渐渐走近,看清那个新老师长相的瞬间,楚虞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这个新老师竟然是在楚大娘家见到过的林和平。   如果说在最开始感觉到警示的时候楚虞还不太当回事,那现在她就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刚开始听到楚二蛋说新老师是大学生的时候,她只以为是因为成分问题,新老师才会来一个简陋的农场小学当老师。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林和平,那这个猜测就完全可以推翻了。   这时候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可能学习不怎么样,但是成分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问题又转了回来,林和平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来当一个小学老师?除非他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他犯了什么错。   楚虞相信自己的观察,她更倾向于第二个理由。   林和平走近了之后也认出了楚虞,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笑着道:“楚虞?楚江河是你的弟弟呀,还真是巧。”   楚虞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人进了正屋去见楚父和赵秀莲,然后就回了自己屋。   她仍不觉得林和平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但是楚二蛋不一样。如果这人真的是个危险源,那楚二蛋无疑是离他最近的,且毫无自保的能力。   于是在这一天晚上,楚虞向兄弟俩宣布了自己的一项新决定。   以后楚二蛋放学由她亲自去接。   楚大哥没什么异议,但是楚二蛋同学有些不满的发表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不用吧姐,每天放学大家都走一条路,能出什么事啊。”   楚虞不担心他在路上出什么事,但林和平太过怪异,哪怕没有警示,她都不希望楚二蛋跟他接触过多。   她想过了,楚二蛋早上和楚大哥一起上学,中午和同学一起在班级吃饭,办公室是所有老师共用的,那么楚二蛋可能有机会和林和平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只有下午放学了,所以她决定亲自出马。   在林和平露出马脚之前,先避免楚二蛋和他的单独接触。   楚.霸总.虞做出的决定,别人一向是再怎么反抗都没用的,也幸亏兄弟俩对着至亲都是心大、好说话的性子,楚二蛋小声的嘀咕了两句,最后也只能接受了姐姐的决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楚虞难得的没有沾枕头就睡,她头枕手臂,回想她穿越过来后发现的怪异之处,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里。   王思甜。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没准儿她能破解自己的疑惑。   有时间的话,或许可以试探一下。   -   楚虞的行动力还是比较强的,从那天开始每天准时准点儿地接楚二蛋放学。她特意站在校门口门卫室的墙边,站在这个位置视线会被挡住,人不从校园里走出来是看不到她的。   楚二蛋回家谈起新老师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在他的描述里,这位林老师性格好,说话温和,上课有趣,还特别关心学生,班级里就没有小孩子不喜欢他的。   林和平表现得越完美,楚虞对他的怀疑就越大。不过她也没有着急,林和平到这儿已经一个月了,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等到他彻底熟悉环境之后,总会露出马脚。   而楚虞就等着他呢。   不知道该说他太自信还是太自负,就在这天放学,林和平终于出手了。 第29章   今天正好轮到了楚二蛋放学后值日,前一天就他跟楚虞说好,晚点来学校接他。   楚虞嘴上答应,但第二天还是按平时的时间去学校接人。   她像往常一样等在门卫旁,直到校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嫌冷直接去了楚二蛋的教室。   教室里有几个孩子正在打扫,楚虞透过窗子扫了一圈,并没有在其中看到楚二蛋的身影。   这时正好两个小孩搬着垃圾桶走出来,楚虞走过去低头问道:“这位同学,你知道楚江河干啥去了吗?”   她那天大闹教室的场面太过令人印象深刻,给一年级一班的小朋友们留下了重重的心理阴影,此时看到她,两个小孩吓得直哆嗦,半天两人才你一嘴我一嘴的回道:   “楚,楚江山今天负责扫地,先干完的,已经走了。”   走了?楚虞听到他们的话皱起了眉。   两个孩子却以为她是生气了,其中一个直接吓得抽噎了起来,缩在那里看起来可怜极了。   “楚虞姐,我看到二蛋去老师办公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教室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看着楚虞说道。   那是一个腼腆羞涩的小男孩,楚虞认识他,这小孩叫顾泽,原来在班级里是和楚二蛋一样被欺负的受气包,后来两个小怂包成了朋友,楚虞这几天接楚二蛋的时候见过他几次。   顾泽从教室里走出来,仰着小脑袋又重复了一遍:“我去水房投拖布,看到林老师把二蛋叫到办公室了。”   楚虞面色一沉,问道:“办公室在哪?”   顺着顾泽指的方向,楚虞快步走了过去。   她看着办公室紧闭的门,眼底的冰冷仿佛要实质化,她伸出腿用力一踹,本就不结实的木门立时摔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林和平刚把楚二蛋抱到腿上,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一声巨响,他朝门口看过去,正好和楚虞冰冷慑人的目光撞上,心里咯噔一声。   楚二蛋被老师抱的非常不自在,此时看到姐姐来了,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也顾不上思考门怎么忽然倒塌的问题,急忙挣脱了林和平跑到楚虞身边。   “姐姐。”   楚虞低低的“嗯”了一声,把楚二蛋推到自己身后,然后又看向林和平。   “林老师把我弟弟叫到办公室有什么事吗?”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足够林和平冷静下来,他快速的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   还好,还没来得及动手。   想到这,他又恢复成平时衣冠楚楚的林老师的状态,笑着对楚虞道:“楚江河同学平时学习十分认真,快到期末了,正好我刚才在走廊看到他,就想要问问他平时的学习中有没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忙辅导一下。”   “哦?需要抱着辅导吗?”   楚虞冰冷的声音传来,听的林和平险些变了脸色,他的脸上仍挂着笑,但明显没有刚才自然。   “抱歉,是我看楚江河同学有个字不会写,想要手把手教他,才会把人抱起来的。”   小孩子对大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敬畏,林和平没想到这个楚虞竟然这么大胆,发现不对直接就敢质问他。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两个孩子他或许可以不在意,但是要是他们嘴上没把门儿的说了出去,这事说不准就麻烦了。   楚虞听到他的回答冷笑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林老师是教数学的吧,竟然还指导我弟弟生字,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林和平没想到楚虞说话这么不客气,如果碰到一般的小孩,他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若是碰到稍微聪明一点的,他连威胁带诱哄也能轻松搞定。   可是面对楚虞,他忽然就不太敢使用过去常用的那些招数了,无论是那个莫名奇妙倒塌的门板,还是现在这番底气十足的质问,都证明了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林和平一下下的捏着手指上的骨节,这是他紧张时常做的动作。   片刻后他一贯温和浅笑的脸上,浮上一丝不悦,看向楚虞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辜负老师好心、不懂事的坏学生。   “我本来也是一番好心,算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给楚江河单独辅导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楚虞冷眼看着他演戏,刚才如果她没来,谁知道这个辅导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她现在没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以这个林和平的一贯表现,就算她说什么也不一定会有人信。   楚虞扶起地上的门板,沉声道:“林老师有这个想法就对了,小孩子来上学就是要接触同学共同进步的,所以希望林老师不要再有单独给学生辅导的行为了。”   “林老师大概不知道,我不爱学习,在家也没什么事干,所以时不时的就会到哥哥、弟弟的学校转转,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我基本上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林和平一下握紧了手,他听出来了,这几句话既是威胁又是警告。只要他还在学校待着,就不能再对任何学生做出类似于今天的事。   他本来不信楚虞一个小姑娘会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听完这些话,他没那么笃定了。   楚虞看着手里的门,忽然又来了一句,“哦,对了,我刚才担心老师找楚江河有什么事,一着急把门给踹倒了。既然事情的起因是林老师,那这个损坏的公物是不是还是得您来赔一下。”   林和平虽然能猜到门倒和楚虞有关系,但真听到是她踹得,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险些没端住自己的人设 。   他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门我来赔,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吧,家里人该着急了。”声音仍然温和,但是听起来好像带了点咬牙切齿。   楚虞没再多说什么,拉着楚二蛋走了。   过了好久,林和平转头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在那天家访之前他就了解过楚江河的家庭,知道他爸和后妈都不怎么管他,真正关心他的亲人只有年纪同样不大的兄姐。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特意挑选了在家不受重视的孩子,没想到还是失策了。这个楚虞竟然比好多大人都要更细心、更难缠。   林和平揉着自己的眉心,本来还可惜楚虞虽然漂亮但是到底大了点,现在他只剩庆幸了,今天出手的对象如果换成楚虞,他怕是得被折了手。   楚虞带着楚二蛋回到家,她把人拽到面前,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半蹲下看着楚二蛋问道:“今天林和平把你叫到办公室说了什么?”   楚二蛋乖巧的任由楚虞摆弄,听到她的问话歪歪小脑袋,“我本来要走了,在走廊里碰到了林老师,他问我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然后又让我到办公室去,说要给我讲题。”   楚虞点点头,前半部分跟林和平说的一样,这人果然谨慎。   楚二蛋看看他姐,又继续道:“然后我们就去了办公室,我拿出习题册要给老师看,林老师说我站着太累了,让我坐到他腿上。”   “我艹。”楚虞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楚二蛋被吓了一跳,怯怯的看着他姐。   楚虞脸色黑沉,用眼神示意楚二蛋继续。   楚二蛋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我觉得别扭,又想起你给我讲过的,不要让别人对自己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就拒绝了。”   “没想到老师边说让我别不好意思,一边直接给我抱了起来,我刚想要下来就听到了门倒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你啦。”   楚虞听到这脸色才好了点,她又仔细观察楚二蛋的脸,看到小孩儿一脸懵懵懂懂,一副不知道怎么了的小表情,知道他应该是没受到林和平肮脏行为的影响,这才放下了心。   她摸摸楚二蛋的头,“你今天做的很对,记住,如果有人对你做出类似抱、摸、触碰隐私部位之类过于亲密的行为,不要害怕,一定回来告诉我,姐姐会保护你的。”   “嗯。”楚二蛋用力点头,表示自己记得很牢。   楚虞笑了笑:“行了,去生火吧,等楚大根儿回来做饭。”   目送楚二蛋一蹦一跳的出了门,楚虞脸上的笑一下消失不见,她坐在炕边一只手摸着破镰刀的刀柄。   林和平一个大学生来到小学当老师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她几乎可以肯定跟他的癖好有关系。   怕是他的行为,在原来工作的地方也被人发现了。   想来之所以没有传出来,一是这种事情受害者本来就要承担很大的非议,尤其还是小孩子,这样的阴影会伴随他的成长,一生都无法脱离,所以家长不愿意声张。   二嘛,想必林和平的家里也出了不少力。   楚虞摸着镰刀光滑的木柄,半低垂着头思索。   她不准备就这么算了,林和平就是一条在背后窥伺,令人作呕的毒蛇,不除掉他总有人会受害。   不过这件事不容易,她得好好计划一下。既然还要享受这白捡来的人生,那么采用的手段就要合理合法,至少明面上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腊八节,家里没有煮腊八粥的材料,我和我妈都懒得出门,中午就吃饺子代替了。结果晚上的时候,我妈不甘心过节连个腊八粥都没喝上,从冰箱里翻出几个端午节的粽子给拆开煮了。   我:……   厉害了,果然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第30章   第二天楚虞像往常一样睡到8点多才起来,楚大哥和楚二蛋已经去上学了。   吃过早饭,楚虞收拾好东西锁好屋门,出发去农场小学。   她不是要去找楚二蛋,有过昨天那一回,林和平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得绷紧了皮,好好装几天人,短期内不可能再做什么。   而她就要利用这段时间,想办法、找机会。   搞死这个人渣!   楚虞来到农场小学走到二楼,在五年二班的门口停下,她拦住一个正要往外走的女孩:“同学,可以帮我叫一下王思甜吗?”   那女孩点点头,进屋帮她把人叫了出来。   王思甜走出教室,脸上的笑在看到门口找她的人的时候瞬间消散,快的让人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不笑,楚虞反倒笑了:“我说过会来找你玩的啊,趁着课间休息这二十分钟,咱们聊聊?”   说完转头朝操场走去,也不担心后面的人跟没跟上。   王思甜看着楚虞的背影,很想帅气的甩出一记白眼,然后扭头看也不看的潇洒离去,但……   她怂。   王思甜攥着自己的手指,跟着楚虞来到操场边的一个角落,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楚虞为什么来找她,但肯定没什么好事。   再次在心里把以前的自己和糟心弟弟骂了一顿,她抬起头朝楚虞挤出一个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虞也没跟她兜圈子,直接问道,:“你知道林和平这个人吗”   林和平,那是谁?   王思甜皱眉思索,片刻后摇摇头,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梦里、现实都不认识   楚虞一直紧紧盯着她,看到她的表情不似作伪才转开头又问道:“你上次为什么带你弟弟来道歉?”   王思甜没想到楚虞忽然转移话题,听到她的问题后心里咯噔一下。   “我……”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楚虞挑挑眉打断了她:“要说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弟弟错了,才带人来道歉的,那肯定是放屁。”   “毕竟被你单方面找了这么多年茬,我自认为还算比较了解你的。别说是你弟弟,就是你自己犯了错,都不可能主动低头跟人道歉的。   “除非你是哪天睡觉没睡好,一醒来大彻大悟,忽然知道自己以前有多烦人了。”   王思甜想要反驳,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该死的女人说的完全正确,她能说什么?   王思甜只好讪笑了两声:“以前我不是年纪还小不懂事嘛,我现在跟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说完瞪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看向楚虞。   楚虞不是来找她聊天的,看她绕了半天圈子,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心里有点不耐烦了,连带着脸上的淡笑也没了。   “好,那我问问你,你为什么怕我。”   她走近两步靠近王思甜,凑到她的耳侧轻声问:“你在怕什么?”   “从我两个月前在山下见到你的那次,你就在怕我。可是为什么呢,我想我也没做过什么足够让你惧怕的事啊,还是说”   楚虞轻笑了下,听的王思甜身体一抖。   “还是说,我将会做出什么让你惧怕的事?”   王思甜听到她的话浑身一震,她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想要隐瞒的事就这么轻易地被说了出来。   她看向这个在梦里给她们一家留下巨大伤害的人。   她和梦里相似又不相似,她的年纪要小的多,神情是一样的冷漠,但却比梦里少了几分危险和疯狂。   王思甜握紧手,半天才松开,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楚江河因为我弟弟和几个同学的欺凌,出了很严重的意外。后来,所有跟这个意外有关系的人,轻则残疾,重则死亡。   “而这一切都出自梦里的你手。”   楚虞皱眉:“是什么意外?”   她一向冷静甚至冷漠,所以她想不到什么样的意外能让她下这么狠的手?   话说出来王思甜反倒松了一口气,她靠在背后的墙上摇摇头。   “我不知道,好多东西梦醒了我就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楚江河因为那件事患上了自闭症,而你在最后一次动手的时候失了手,被警察给抓了,因为年纪小没判死刑,十年之后被你哥哥想办法给弄了出来。”   楚虞更惊讶了,梦里的她怎么会这么蠢,动手之前没有计划吗?在这种啥啥辅助仪器都没有,办案全靠警察良心和毅力的时候,竟然也能被抓住?   不,她不信,那不可能是她。   王思甜抬头看着天空,又继续说:“在你出来之前,楚江河就自杀了。当年跟那件事有关的人你和你大哥都没放过,我家也是。”   家破人亡。   积压在心底的东西倒出来大半,王思甜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长舒了一口气,站直身体郑重的向楚虞鞠了一个躬。   “我知道做梦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但我有种感觉,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事情变的和梦里不一样了,但我很高兴。”   “那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没有降临。现在说了出来,我也可以郑重的向你道歉了。”   “对不起。”   为我,为我弟弟,为梦里发生过的一切不幸与绝望。   -   楚虞从小学出来的时候眉头紧紧皱着,王思甜的话她基本上相信,联想起了自己之前出现过两次的预警,她觉得跟这个梦里发生的事肯定有所关联。   不过王思甜描述的梦里的“她”很奇怪啊,像她又不像她,听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办点事还能搞砸,蠢死了。   她怀疑是不是王思甜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还是很讨厌她,故意进行了“艺术加工”。   算了,不想了,她只相信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是梦还是所谓的未来都不会影响到她。   不在纠结之后,楚虞朝农场中学走去。马上要中午了,来都来了,她决定去看看楚大哥。   毕竟也还是个未成年,看在他把梦里的自己“捞”出来的份上,适当的也得多关心关心。   到了学校,楚虞直接去了锅炉房等楚大哥下课。班级门口太冷了,她还是蹲在这等着吧,反正待会儿下课了他也得过来热饭。   楚虞刚走进锅炉房没一会儿,屋里又进了一个人,她抬头看过去。   四目相对,楚虞看到对方的脸色,在看到她的瞬间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白。 第31章   要是现在有镜子楚虞肯定要照一照,这怎么一个个的,不管认识不认识,看到她都跟见到煞星似的。   不是说人都是视觉动物吗,她现在的长相明明是绝世小仙女啊,怎么就没一个人被她庸俗的皮囊欺骗,好像全都一眼看清她残暴的本质似的。   面前这女生上次见到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就不对,这回更严重了,那表情像见鬼了似的。   是的,进来的人楚虞认识,就是上次三兄妹在农场碰到的楚大哥的同学-张小娟。   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张小娟一直没什么动作,不是她放弃了抱大腿的想法,只不过说到底她和楚江山除了同班同学这个名头,实际上根本就不熟,她就算想刷好感也找不到借口去清河村找他。   所以她按耐下来,安心等待开学。按照记忆,那时候楚江山的妹妹意外死亡,楚江山退学,到时候她就可以借着看望同学的名义,接近楚江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伴他,在他的心底留下深深的印迹。   可是这一切计划,在开学时楚江山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全线崩塌。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事情已经和上辈子不同了,但今天在这里见到楚虞还是吓了她一跳。这就像一个你早就知道的,已经死的透透的人突然在你眼前出现,其惊恐程度无异于诈尸。   楚虞看了一会儿张小娟就移开了视线,她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只要碍不着她,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探究别人的秘密。   但有的人不是你不搭理就完了的。   张小娟强自镇定下来,走到楚虞的面前露出一个大方明媚的笑容,“小妹妹你好。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次见过的,我是你大哥楚江山的同学。”   楚虞:“哦,不认识。”   张小娟脸上的笑一下僵住,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又再接再厉道:“你是来找你大哥的吗?”   楚虞一向最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她有些不耐烦,想要一句话把人怼跑。但在视线对上对方的那一刹那,忽然改了主意。   她笑了笑问道:“是啊,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吗?”   “我……”   “大妹,你怎么在这。”   张小娟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打断了,她顺着楚虞的视线也转头看了过去,楚江山这时正好也走进了锅炉房。   楚虞朝楚大哥招招手:“到农场买点东西,顺便来你们学校看看你。”   楚大哥被他妹温和的语气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看他咧咧嘴又要找死,楚虞立马给了他一个满是杀意的眼神,还半握着拳伸出拇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楚江山秒懂,求生欲让他放弃了作死的举动,他干咳一声:“走吧,去我班级,我的饭上节课课间就放炉子上热着了,应该好了。”   楚虞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面前的女生:“一起吗?”   张小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快,但难得有个机会靠近未来大腿,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因为妹妹的到来,楚江山没有跟同学凑到一起吃午饭,兄妹俩一起坐到课桌前。   楚江山打开饭盒放到楚虞面前:“你先吃。”   楚虞摇摇头,推回去:“你吃吧,堵住嘴。待会儿张小娟也过来,你别说话。”   楚江山:“她来干什么?”   楚虞看着他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知道这是有什么内情,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没心情八卦。   想了一下,楚虞还是把昨天的事跟楚大哥说了一遍。   出乎意料,楚大哥听完楚虞的话,并没有做出过大的动作,相反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的不正常。   如果不是那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楚虞甚至以为他根本没有听清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这样的楚江山让人陌生,区别于平日里抠门小气、嘴欠又好欺负的大哥形象,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楚虞感觉到了楚大哥的不对,本能的想要打断他现在这种状态,她的手下意识的抬起。   然后一巴掌呼到了楚大哥的后脑勺上。   黑化过程被迫中断的楚江山:???   楚虞:……   我是想要安抚你的,但可惜我的手它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有了这么一下,楚江山好歹冷静了下来,他肃着脸敲了楚虞的脑门一下:“你早该让我知道的,昨天在家为什么不说?”   楚虞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个险些犯病的臭小子计较,翻了个白眼道:“昨天我自己还懵着呢,这不今天就跟你说了吗。这事事关你弟弟的安危,跑不了你。”   她这样不客气的话,反倒让楚江山的怒火平息了。哪怕楚虞再厉害能干,作为大哥,楚江山都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全力保护、照顾他们,而不是躲在她的身后,可耻的享受有她庇护的生活。   楚虞也清楚这一点,虽然刚才说的话与本身的想法并不完全相符,但没打算瞒着楚大哥是真的,   她本来计划打听清楚了再一点点跟楚大哥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有些奇怪的张小娟的出现让她有了新的想法。   所以楚大哥的配合很重要,兄妹两个大致的商量好,这时张小娟也热好了饭,拿着饭盒走到两人面前坐下。   三个人静静地坐着,楚虞一手拄着下巴,看看吃饭吃的漫不经心的张小娟,又看看一心吃饭的楚大哥,轻咳了一声道:“大哥,我下午接二蛋放学,你自己回家吧。”   楚江山顿了一下,十分自然的接道:“好,对了上次来家里家访的那个新老师,叫,叫”   “你啥记性啊,人家叫林和平,林老师。”   “砰。”   对面突然传来的声响,让本来就在注意对方动静的兄妹俩眼神皆是一暗。   张小娟没有说话,但一直留意着兄妹俩的对话,直到她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林和平!   老师,林和平,农场小学。   这三个词汇瞬间在她的脑海里串联在一起,惊的她一抖,捧在手里的饭盒掉在了桌子上。   楚虞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张小娟同学,你怎么了。”   张小娟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哦,哦,没事,刚才一时没有拿住。”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把洒在桌子上的菜收拾掉,过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我刚才听你们说咱们农场小学来了个新老师?”   她低着头看不到对面人的表情,楚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头顶,用与表情截然相反的八卦语气回道:“是呀,教一年级,是个数学老师,听说还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呢,今年刚从滨市调回来的。”   楚虞每说一句,张小娟的心就沉一分。   她知道这个林和平。   安市是一个普通的三线城市,没有什么悠久的历史,深厚的底蕴,但在上辈子却出了一个名人。   那是一个叫做楚米的女作家,她的书本本畅销,当时脍炙人口的电视剧、电影,好多都是改编自她的作品。   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却在29那年被人发现在家中自杀,在她死后,她的家人按照她的遗嘱出了生前最后一本书。   那是一本自传,也是那本书让大家知道,原来她这么多年一直患有十分严重的抑郁症,起因是她童年时遭遇过的一场噩梦般的侵犯,那个人是她的老师也是她的远房亲戚。   这件事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有心人调查发现那个老师已经死亡,死因是赌博被赌场的人打死的。而他在生前利用身份便利,对不少学生下过手。   张小娟想到这,忽然灵光一闪。   楚鱼,楚米!   该不会…   半响后她试探性的半开着玩笑道:“对了,楚虞你叫楚虞,要是有个妹妹的话是不是要叫楚米啊。鱼米之乡,哈哈哈。”   “你还真猜对了,我有一个堂妹就叫楚米。”   楚虞一直观察着张小娟,注意到她的脸色因为自己刚刚的回答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现在确定了,眼前的人知道林和平,也知道楚米,而且看她的表情这两人一定有什么关联。   想到林和平的癖好,和他几年前曾当过楚米老师的事,一种不详的预感窜上了楚虞的心头。   谈话就此草草结束,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事态的严重。   饭后楚江山送楚虞走出教学楼,两人并排走着,半饷楚江山才声音低哑的艰难开口道:“她提起楚米是不是只是个巧合。”   楚虞视线低垂并没有看他,只是声音平静道:“这话你信吗?”   下一秒楚江山猛然低下头,用力地握住手,紧紧咬牙一言不发。   即使和大伯家的几个堂兄妹感情不好,但骤然知道自己的亲人可能遭遇过这种事,楚江山没法无动于衷。   楚虞双手插在袖筒里,叹了口气:“别想了,逝者不可追,发生过的事已无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尽全力阻止更糟糕的事发生。”   “而且,”她转过身看向楚大哥,那一双总是显得冷淡的眼眸在阳光和白雪的反射下,仿佛染上了几分暖意,“事情的全部我们还不了解,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人渣两世的死都不是意外,别忘了第一世还有大佬楚大哥。这一世就更不能让他简简单单的就这么死了。 第32章   晚上兄妹俩特意等到楚二蛋睡熟,才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不得不说未来大佬就是未来大佬,哪怕楚大哥年纪还小,还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但他脑子快,心性稳,两人讨论起来并没有什么沟通不畅的地方。   讨论完后,楚虞看着楚大哥长叹了一口气。   楚大哥被她看的浑身不得劲儿,“你叹什么气?”   当然是看你白长了一个好脑子,却只考了个18分啊。   想到这楚虞又想起一件事,“我都忘了,你们这都快期末了,期中考试早考完了吧,你卷子呢?”   楚大哥瞬间身体紧绷,这怎么聊着聊着,话题变到这了呢?   期中考试结束后他还紧张几天,后来发现楚虞没想起来这件事,这才放松下来。谁知道今天不知道触到了她妹哪根弦,忽然就想起来问他成绩了。   楚大哥望望天、望望地,就是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楚虞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冷笑道:“这一阵儿有事没空搭理你,马上就期末了,我要是看不到卷子,你……哼!”   这一个“哼”,听的楚江山心里哇凉哇凉的。他真心觉得,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比他更没有地位的大哥,也再没有第二个比她妹更恐怖的妹妹了。   -   第二天楚虞坐车去城里楚大爷家,楚大哥随行。   本来她是要自己去的,但楚大哥担心他妹那张安慰人堪比喷毒的嘴,再给小堂妹造成二次伤害,只好让同村的同学帮着请个假,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敲开楚大爷家门的时候,楚虞非常确切看到楚大娘那一双白眼差点没翻到后脑勺去。结合起自己上回吃的精光的场景,楚虞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多生气。   但楚大哥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啊,看到楚大娘这个态度差点摔门走人,最后好歹想起这一趟是为了小堂妹来的,这才黑着脸顶着大娘的“王之蔑视”进了屋。   兄妹俩坐到沙发上,楚大娘这回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了,掀了下眼皮子,阴阳怪气的开口问道:   “你俩又跑城里来干啥,不上学啊,你爸养你们几个也不容易,别成天就知道逃课瞎混。”   “你们也懂点事吧,不指望像我家江流和红红似的,起码混个初中毕业,识两个字啊。要不然以后还得像你们爸似的,只能干出大力种地的活儿。”   “大娘,楚米最近咋样?”   眼看着楚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黑,楚虞决定救救孩子,开口打断了楚大娘的逼逼叨。   楚大娘的话被打断,眉毛不满的挑的老高:“啥咋样儿,就上学呢呗。哎对了,上回我不是跟你说我家小米考试考了100分吗,前两天课堂小考又考了第一名,就是这回粗心才考了97,你说这孩子……”   楚虞敢保证,现在她脚边就是有一坨屎,她都能不嫌脏捡起来塞楚大娘嘴里,话咋就这么多呢。   本来按照楚大哥的计划,是要委婉一点儿提醒楚大娘林和平的事的,但现在楚虞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她直接说道:“大娘,你知不知道林和平为什么从滨市调回来?”   楚大娘一愣,“这……我哪知道啊,你问这干啥呀。”   “他现在在农场小学当老师,我听说他是因为猥·亵班上的学生被家长发现,后来被他家里保回来的。”   楚大娘张大了嘴,摇摇头:“不可能。”   她连说了两遍不可能,看向楚虞语带厉色道:“沈沛君没教过你不要乱说话吗?听说?你从哪听说的,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的瞎说的吗。”   “不行,你得告诉我谁跟你说的,我要是知道哪个贱人这么见不得人好,非把他撕了不可。”   楚虞看着她疾言厉色,一心维护自己人的样子,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继续用一种冷静的语气道:“是不是事实不是你决定的,那天我去接二蛋放学,亲眼看到他把二蛋抱在怀里。”   楚大娘还是不能相信,“不过是抱一个孩子,根本不能证明……”   “他曾经也教过楚米。”楚虞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下一秒楚大娘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猛的扑了过来,像一只维护幼崽的母兽:“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个没娘养的兔崽子,那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敢……”   楚大哥几乎毫不犹豫的挡在楚虞面前,楚大娘在惯性下扑到他的身上,失去理智的女人顾不上分清眼前的人是谁,大掌噼里啪啦的落下。   如果说刚才楚虞还不把楚大娘的话放在心上,现在看到楚大哥被她这么殴打,却再也忍无可忍了。   她掐住楚大娘的脖子,猛的用力把人拽下来,然后在她还想要打人的时候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楚虞拽着楚大娘的领子,眼神冰冷:“你算哪根葱,也配被我特意编排?你TM爱信不信,老子又不欠你的。”   说完把人往地上一甩,转过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楚大哥。   楚江山也很生气,他们兄妹俩是真的担心楚米,才特意过来提醒楚大娘注意一下的,结果没想到最后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不过看着此时倒在地上双目失神的楚大娘,他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不忍。楚江山叹了口气,安抚的看了妹妹一眼,随后上前一步蹲在楚大娘的面前。   “大娘,我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咱两家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俩也没有必要跑这么远就为了故意恶心你。那个林和平就是个人渣,我们知道了之后担心小米,才过来想要提醒你的。”   “我觉得你还是仔细想想,林和平去滨市之前小米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你多跟小米谈谈。你有一句说的对,小米是我们的妹妹,我和大妹总不会故意害她的。”   他说完叹了口气,对楚虞使了个眼色,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楚虞背着身,声音冷淡道:“凡是做过的事必定会留下痕迹,你若是不信,可以让大伯找人去滨市打听。”   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跟楚大哥一起离开了。   身后楚大娘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微微颤抖着站了起来。 第33章   兄妹俩从楚大爷家走出来,楚江山握着楚虞的手,很勉强的朝她笑了一下:“我们回家吧。”   两人走到车站,大概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等了很久车都没到。楚江山看看路,又看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一股疼惜的感觉忽然涌上来。   他伸手摸摸楚虞戴着兔毛帽子的头,轻声道:“不要因为大娘说的话难过,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跟她一般见识。”   楚虞也转过头来看着楚大哥,眨眨眼。她就纳闷了,这人是哪只眼从她身上看到难过这种情绪的。   楚虞翻了个白眼:“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忘了我刚扇了她一巴掌呢。你也要学学我,别整天脑子里攒一堆没用的情绪,有仇当场报就完了。”   楚江山:……   是呢,我怎么就这么没记性,忘了您有多牛逼了呢。   这天过后,好几天楚大娘那边都没传来什么消息,楚虞干脆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楚大哥倒有些担心,但因为要上学,再加上自己弟弟还被人觊觎着呢,自己家都愁不过来,哪还能有心思分出去。   楚虞这几天也没闲着,她跑了几次城里,想方设法的查清了林和平家里的情况。   你还别说,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是有道理的,林和平他亲爹也不是块儿好饼。   林和平的父母是二婚,他父亲林g命,原名林贵,当年是个穷小子,靠着原配娘家的扶持一步步出了头。   建国后d地主,他眼看着岳家要不行,直接不顾怀孕8个月的妻子,一封举报信榨干了岳家的最后一滴血,之后凭着举报有功,和从岳家偷偷转移出来的黄金玉器,给自己搏了个安市g委会主任的高位。   原配难产而死,他直接把在外面养的小老婆和私生子带回了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这些年除了林和平,两人再没能生出别的孩子。所以林和平这个独子,在林贵眼里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   瘦猴义愤填膺说完这些算不得隐秘的往事,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灌了一碗水,又继续道:   “这个林贵就是个缺心烂肺的王八羔子,表面上装的跟个人似的,这些年咱市里那些个烂事,哪个背后没有他的影子。”   “对了,楚老妹你打听他干啥,别是你家里有啥人被他盯上了吧。”   楚虞正思忖着,听了他的话不紧不慢的回道:“没有,他儿子在我们农场小学当老师,听说是个大学生,我好奇就打听打听。”   这理由听起来全是漏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说别的,就说瘦猴跟她打过这么长时间的交道,怎么也有了几分了解,这小姑娘就不是什么有好奇心的人,稳得一批。   不过他也没多问,做他们这种地下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拿钱办事,别深究那些跟自己无关的。   从瘦猴那走出来,楚虞叹了口气,看来她这回是不能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   林贵的职位在这时候的权力太大了,说是在安市一手遮天也不为过,想要用正常手段把他拉下马几乎不可能,而只要他还在一天,林和平的事就不可能爆出来。   其实如果耐心一点等的话,最多也就这两年,林贵这种人肯定是要被清算的,到时候他为他儿子遮的那些事指定瞒不住,都得一块儿曝出来。   可是楚虞等不起也不想等,她不会拿楚二蛋的安危冒险,况且这期间说不准还会有多少孩子遭到林和平的毒手。   -   “林老师,下班啦。”   “嗯,我先走了,各位老师再见。”林和平微笑着跟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打了声招呼,收拾好桌子,捧着教案走出办公室。   “林老师,等一下。”   林和平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回头。   看清来人,他扶了扶眼镜轻声问道:“方老师,有什么事吗。”   此时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在说话的同时嘴角微笑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   女老师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小麦色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她咬了一下下唇,语带羞涩道:“我看林老师的语录有些旧了,我这有一本新的,送给你,希望以后我们能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说完把书往林和平的怀里一塞,也不等回应,扭头甩着大辫子就跑了。   林和平被她塞书的动作弄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人已经跑了,他只好把书放到教案上一起拿回去。   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回到了宿舍,林和平脸上的笑在门板关上的一瞬间消失无影。   他看了一眼放在最上面的书,撇了下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随手把它扔到地上。   脱掉外衣,头枕双臂仰倒在炕上,现在没有人看着,他也懒得再装出那副斯文有礼的样子了。   最近一段时间林和平过的不太如意,先是在滨市玩的过了,不够谨慎被学生家长发现,然后被他爸想法子给调回了来;后又是前几天再次准备动手,结果差点被人抓了个正着。   说来也是倒霉,他也不是次次都能弄的不为人知,但这种事自己家里也丢人,被发现了大多数都是赔点钱就过去了。   谁想到滨市那家家长这么不识抬举,不依不饶非得要个说法,要不是他爸找到了那家人的兄弟和父母,花钱让他们把人给拦住,这事指不定就得闹大,到时候他怕是得折个跟头。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事情也不是一点儿没漏,到底对他有了点儿影响。他爸只好特意给他弄到偏一点的地方,等到过个两年事平了,再给他调回城里。   想到这林和平就是一阵憋屈,这鸟不拉屎的破农场,小学里面就那么几个孩子,一个个跟小土豆似的顶着张皴脸,看着都下不去嘴。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那个楚江河能入的了眼,年纪小小的,又白又嫩,性子也乖巧,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   越想林和平心里的火越盛,上回要不是那个楚江河的姐姐,他早得手了。   不过这回肯定不会了,那楚虞再怎么看着厉害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他真心想干点啥,还能被她拦住吗?   等到到时候玩腻了楚江河,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下一个目标,他就勉为其难把她也给搞到手。   此时此刻顾自做着美梦的林和平完全想不到,他的计划再也没有实施的机会了。 第34章   楚虞一向是个说动手就动手的人,搞死林和平的想法一形成,她立马做好了准备。   在这天晚上的饭桌上,楚虞以要去于秋萍家帮助她复习为理由,通知楚二蛋明天自己回家,她要晚点回来。   楚二蛋没什么意见,他巴不得他姐不去接他呢,这样放学之后还能跟顾泽在外面玩一会儿。   但楚大哥却没这么好糊弄,他也没提出什么疑问,只是狐疑的看了一眼楚虞。   楚虞知道自己这话骗不住楚大哥,不过也没关系,等到明天过后,林和平大概率已经被她解决了,楚大哥就算发现不对劲也影响不到什么。   第二天中午,楚虞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来到了学校附近。   说起来,农场除了田地以外,人的活动区域并不算大。所以当初在建家属楼的时候,酒厂、养殖场还有学校等几个单位合计了一下,干脆建在一起,老师的单身宿舍也在家属楼内。   从小学到家属楼中间隔着一片树林,因为走大路有些绕远,很多老师都会从树林穿行。不过现在是冬天,天黑的快,小学里又是女老师居多,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下班之后几乎没有人会走这条路。   但也只是几乎,而林和平作为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就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   此时布置好一切的楚虞,搓着手站在一棵松树旁,同时在脑海中还原场景。   按照她这几天的暗中观察,林和平会在3点半小学一年级放学以后,在办公室待一个小时左右,快到五点的时候才会离开学校,穿过树林往宿舍走。   她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他的必经之地。   许久之后,远处传来了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吱呀声,楚虞透过松针间的缝隙看过去。   不出意料,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果然是林和平。   她又瞄了一眼布置过的几个地方,垂下眼借着角度靠在巨大的松树旁,静静等人走近。   咻!   “啊,怎么回事?”   听到男人惊慌无措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楚虞轻轻地笑出了声。   她从树影下走出来,往高处看去,光秃秃的高大粗壮的树上吊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布袋,里面的东西不断挣动。   也亏得楚虞特意选了粗壮的树叉,要不然怕是禁不住林和平这么折腾。   到底是当惯了人渣,林和平的心理素质还真不算差,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无用后,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状。   他现在被吊在半空中,想来想去竟只有呼喊求救这一个办法,可是他自己就常走这条路,心里清楚的很,走这条路的人并不多,要是赶上运气不好,说不定一个人都等不到。   想到这林和平心里一凉,他用力晃晃头。   无论如何不能什么都不做,他握了一下拳,张口就要高声求救,可不知怎么的,一阵眩晕忽然涌上,下一秒他昏了过去。   树下,楚虞把精巧的吹针竹筒从嘴边移开,放进衣兜里。她打了个呵欠,双手揣进袖筒,靠在树干上歪站着。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看布袋还是没什么变化,楚虞才上前一步把它放下来。   布袋从高处重重摔下,而裹在里面的林和平昏迷着,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楚虞扒拉着人检查了一下,发现人没死还吹了个口哨。   看来她制药的手艺还不算生疏。   配比合适,一扎即晕,完美。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白酒,掰开林和平的嘴倒进去。做好这一切,楚虞把人翻了个面让他趴在雪地上。   接下来就是见证运气的时刻了。橘子   她清理好痕迹,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感受着现在零下20度的温度,淡笑着想道。   -   楚二蛋最近不太开心,先是前两天林老师突然就不来给他们上课了,问别的老师也不知道原因。   他可遗憾了,虽然那天林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但是他还是很喜欢林老师的,没想到林老师忽然就不教他们了。   还有一点就是,最近哥哥和姐姐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姐姐倒还好,就是吃饭、睡觉、支使人,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主要是大哥,平时那么唠叨嘴碎的一个人,竟然连续好几天都不怎么说话,还总用一种他形容不上来的复杂眼神看着姐姐。   他真怕大哥再这么神经下去,他姐会忍不住揍人。   “唉,这个家真是没他不行,太让人操心了。”   楚二蛋支着下巴蹲在灶房,盯着烧的正旺的灶膛,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楚父惊讶的声音,吓了楚二蛋一跳。他放下手中的苞米杆,哒哒哒跑到外间透过窗子向外看。   “干嘛呢?”楚虞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楚二蛋对窗户歪着小脑袋,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没忍住轻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楚二蛋一只手捂着被敲的地方,一只手拉住姐姐的袖子,指着窗外:“姐,你看那俩人是不是大爷和大娘,他俩来咱家干啥啊?”   楚虞顺着楚二蛋的手看过去,楚大爷、楚大娘手里拿着东西,正一边交谈一边跟着楚父进屋。   她对这一家没什么兴趣,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过头耸耸肩对楚二蛋道:“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虽然楚虞对楚大爷夫妻俩没兴趣,但拦不住人家有兴趣啊,没过一会儿,楚大爷拿着东西推开兄妹仨的房门走了进来。   “大根儿放假啦。”   今天是周天,楚大哥和楚二蛋都放假在家,楚大爷进来的时候,楚大哥正蹲在外屋的炉子边烤火。   听到楚大爷的声音楚大哥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大爷来了。”   招呼着人走进里屋,屋里楚虞和楚二蛋正趴在被窝里看书。看到有人进来,楚二蛋爬下炕,向楚大爷问了好,楚虞则只是抬了下眼皮子没说话。   楚大爷也不生气,他笑着摸摸楚二蛋的脑袋温声道:“二蛋都长这么高了,你大娘买了点零食,你快去正屋跟铁柱和玉芬一块儿分分。”   楚二蛋不想动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看看兄姐,楚大哥皱皱眉没说话,倒是楚虞随意的挥挥手:“去吧,吃完了跟粪球玩一会儿再回来。”   并不想跟刘粪球玩儿的楚二蛋,听到他姐的话只好撅着小嘴去了正屋。   随着楚二蛋的离开,屋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楚江山冷脸看着楚大爷:“大爷找我们有事儿?”   楚大爷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头:“农场那边前几天出事儿了,你们知道吗?”   楚江山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当然知道,可是楚大爷跑到他们面前,特意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   楚大爷像没看到他的黑脸似的,又继续道:“是林和平,听说是喝多了在林子里睡了一夜冻死的,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我听到之后很奇怪,依照我对和平的了解,他可不是个嗜酒的人。”   他说完就停了下来,眼带探究的看着这两个侄子侄女。   楚虞还是懒洋洋的趴在炕上,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倒是楚江山在他这样的视线下,反倒冷静了下来。   楚大哥回看过去,沉声问道:“所以呢,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还真把楚大爷问住了,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说出刚才这么一番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楚虞这时候像是看够了戏,缩在被窝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问道:“大爷找人调查滨市的事了吗?”   这话一出口,脸色难看的人变成了楚大爷。   那天他一回家,楚大娘就把兄妹俩上门的事跟他说了。   他听完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不信,但还是留了几分心。之后几天,他们夫妻俩重点关注了小女儿,他发现在提到林和平的时候,小女儿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   也是这时候,楚大爷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和楚父不同,楚大爷虽然精于算计,但是对妻儿特别好。他不敢直接问楚米发生了什么,怕让孩子想起不好的事,只好想办法找了人,打听到了林和平在滨市做的事情的经过。   了解到了整件事后,夫妻俩气的直发抖,妻子更是没忍住,跑到女儿的屋里,抱着孩子大哭了一场,后来在两人一点点的耐心劝问下,女儿说出了小时候林和平哄骗她的事。   不幸中的万幸,当时是在家里,林和平还没来得及做的更过分,就被忘拿东西跑回家的大儿子打断了。   楚大爷恨得不行,可还没等到他来得及做什么,林和平意外身亡的消息在这时候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两个侄子、侄女。他自己都觉得荒谬,那不过是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可是,在兄妹俩跟自己媳妇说过这件事后,仅过了一星期,林和平就出了意外,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堂妹,有一点可能看起来像是时间上有问题,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作者原本的设定是,小堂妹在林和平还是她的老师的时候出了意外,当然这条线被改了。   改完设定,也就是换成文里写的时间线,应该是小堂妹在童年的时候受到了骚扰,但实际上没发生什么,因为被回来的堂哥打断了。真正出意外的时间,其实是在林和平来到农场小学以后,两家人是亲戚,林和平还是有单独接触到楚米的时候。   这也是张小娟记忆里那一世,楚米发生意外的时候。   当然到了这一世,林人渣早早死了,一切都没有发生。   因为这些在文里没有明确说明,可能有的小天使看起来会觉得有疑问,所以在这里说明一下。 第35章   说实话林和平出了这种事,楚大爷惊讶过后心里更多的是快意,但这要基于林和平的死源自意外。如果这件事跟他的侄子侄女扯上关系,比起担忧倒不如说他的惊惧更多一些。   楚大爷一只手搭在炕边,手指轻轻地敲击炕面,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楚虞最烦这种有话不说,用沉默装逼的场面,她裹着被子从炕上坐起来想要说话,却被站在边上的楚大哥捂着脑袋一把按了回去。   楚江山眸光沉沉的看着楚大爷道:“大爷你既然查清楚了,就该知道林和平死的不冤,既然已经被确定是“意外”,那现在来探究这个“意外”的原因,就没什么意义了。你该清楚的,如果不是意外,到时候麻烦的可不止一个人。”   一瞬间,楚大爷和楚虞的视线全都定在他的身上。在座的都不是蠢人,楚大哥这话虽然说的没那么直白,但也几乎是承认这事跟自己有关了。   楚大爷垂下眼睛,掩去眼里的震惊之色,半响之后他叹了口气道:“我也就是跟你们闲唠唠磕,林和平他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的。”   楚江山愣了一下,听出大爷这是在提醒他,他下意识的想要转头看一眼楚虞,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楚大爷站起来准备离开,走之前深深的看了楚江山一眼,“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记得进城去找我。”说完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屋里楚江山看着被关上的门,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拳头,靠在炕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准备去外间看看炉子烧的怎么样了。   “你知道是我?刚才为什么那么说?”他刚在棉袄外面套上防脏的破罩衣,就听到身后楚虞幽幽地开口问道。   楚江山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慢悠悠的挽好袖子,半天才回道:“就因为知道是你,我才那么说。”   他背对着楚虞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主意大,什么事都不愿意跟我说,自己说干就干。要是哪天有人跟我说你上天大闹天宫,我都不带惊讶的。我知道我这个大哥没什么用,没那个能力帮你挡住天兵天将,但失败了之后替你受个天罚总还是能做到的。”   楚虞听着他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着眼前人的背影,青春期长身体消耗大,几个月来一日三餐顿顿吃饱,也没能让他胖多少,还是那副棉袄都遮挡不住的单薄削瘦的身板,脊背挺得直直的,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倔强。   可此时看来却让人觉得宽厚又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冬日的阳光太过温暖,竟让人产生了几分能够依靠的错觉。   楚虞轻轻皱起了眉,她潜意识里不喜欢这种近似于脆弱的感觉,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点什么,破坏掉眼前这幅画面。   她抿抿唇,下一秒脱口而出。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吗?”   少年的身形僵了一瞬,他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面前裹着被子,半跪在炕上的少女,半响后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一下楚虞的头,语气郑重:“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就够了。”   少年青春期的声音带着公鸭般的粗嘎,但此时听来却软的让人耳朵发痒。   楚虞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他:“我觉得……”   “你应该去看看炉子,火好像灭了。”   “我艹!!!”   -   正如楚大爷说的那样,林和平的身亡让林贵几欲疯狂。作为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儿子的习惯,对林和平酒喝多了睡着冻死这件事,林贵根本不信。   他动用手中的权力,命令公安局严查。可是安市的公安系统并不完善,没有专门的尸检部门,也没有现在种类繁多的仪器,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意外死亡。   林贵还是不肯相信,疯了一样的想要找到凶手。直到第二年上面开始清算,林贵之前的种种恶行被揭露出来,被判了死刑,这件事才真正结束。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了,此时的楚家兄妹可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事,现在楚大哥和楚二蛋被笼罩在楚虞的威压之下,提心吊胆的备战期末考试。   忘了提一件事,楚大哥的期中考试成绩,还是被楚虞知道了。   楚江山也很无奈,他不明白自己那因为嫌天冷,懒到恨不得烙张大饼挂在脖子上,天天窝在被窝里的妹妹,怎么就对成绩这么执着。   因为担心他不说实话,竟然特意跑了趟学校,找班主任问了他的成绩。   楚江山每每想起他妹当时的眼神都气的想撞墙。   那是一种鄙视中掺杂着不解的复杂眼神。好像在说,你这个智商,我真的很怀疑,我们是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他除了每周上六天课以外,剩下的唯一一天假期,还要和小学生坐在一起,接受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的补课。   楚大哥看着面前的sin、cos,感觉自己快要瞎了。   pia!   尺子拍在桌子上的清脆响声,吓得楚江山一哆嗦,他脸上瞬间带上三分讨好的笑,抬起头:“大妹,快看看,你留的题我做了不少了。”   楚虞面无表情的把本子抽出来,翻了几页,然后放回到桌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楚大哥看着她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感觉心都提起来了,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妹,现在高考也恢复了,你说实话,你感觉哥这成绩能考上大学吗?”   楚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能,梦里考,全国大学任你挑。”   她真是服了,他哥是不是脸皮有点过厚了,自己啥样儿心里一点b数都没有,还考大学,能考上高中那都是因为赶上好时候,现在初高中加起来总共才四年。   楚江山听完了楚虞的话,泄气般地趴在桌子上:“那你说我怎么办啊。” 第36章   楚江山本来只有一个小目标 —— 初中毕业,到时候想办法在农场找份工作,挣钱养弟弟妹妹。   但是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后,他忽然发现,这个小目标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他们村子里就出过一个大学生,是通过层层关系推荐上的工农兵大学。那人毕业了之后,没几年就把爹娘都接了过去,听说现在在市政府里工作,职位不低。   考大学啊,不是需要推荐才能上的大学,而是只要努力就可以考上的大学。如果他能考上,就可以领补助,家里能省下不少的钱。等到毕业分配工作之后,他还可以带着弟弟妹妹离开这个地方,过更好的生活。   楚江山想到激动处,再看看自己的卷子,强烈的落差让人绝望到吐血。   楚虞看他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真想要考大学。”   楚江山看到她一脸“你tm在逗我”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知道自己水平不够,但他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虽然也没指望着凭楚虞这个德行,能说出什么好话吧。但是你这一副“你在想屁吃”的样子,实在让他感觉不到,他们之间微弱的兄妹情的存在。   楚江山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想搭理人。   楚虞此时完全没有伤了少年脆弱的自尊心的自觉,她只是深思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仔细想想,你这个想法还是对的。”   楚江山有些诧异的看过来,不明白他妹怎么又忽然支持自己了。   楚虞没看他,而是翻着手里的书本继续道:“你看看你自己啊,瘦巴巴的没多大力气,夏天在太阳下呆久了,脸上就开始掉皮。身娇肉贵,比起体力劳动还是读书更适合你。”   楚大哥被这句“身娇肉贵”雷的嘴角一抽,想反驳又找不到论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三兄妹里,原主和楚二蛋长得像楚父多一些,俊眉修目,眉眼深邃。楚大哥则更像母亲,斯文俊秀的文人外貌,一身怎么都晒不黑的白皮肤。不说话的时候,妥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   楚大哥有些别扭的咳嗽了一声:“你不是说,我做梦才能考上吗。”   “我是说你要是想凭现在的成绩,那肯定是做梦才能考上。但这不还有时间吗,你明年六月份才初中毕业,还有两年半时间呢,拼尽全力搏一下,也不能说一点机会没有。”   而且楚虞从原主的记忆里看来,楚大哥在上小学的时候,成绩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母亲离开带给他的打击太大,等缓过来之后,别的课程还好说,就是数学落得多了点,不大能跟得上。   楚虞翻了一遍书,感觉问题不是很大,只要楚大哥不是个傻子,一个寒假她怎么也帮着补回来了。   想到这她满意的笑了笑,看向楚大哥:“从今天开始,你不和楚二蛋坐一块儿学习了。”   楚大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楚虞接着道:“你改成专人专项训练,以后除了上课时间每天额外做30道习题,3天一次小测验,5天一次大测验。争取在年底之前完成18到98的跨越式突破。”   楚江山:…   (哭泣)我们难道不是亲兄妹吗,逼死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时间在楚虞的疯狂式补习教学,以及楚大哥的头秃式题海学习中飞快流逝,转眼翻过了年。   小年的前一天村里杀猪,楚大哥和楚二蛋两人一人提着桶,一人拎着篮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最后还是楚二蛋小朋友没忍住,朝里屋喊道:   “姐你快点啊,去晚了肉都分完了。”   楚虞不耐烦的掀开门帘走出来:“等赵秀莲她们回来,直接去正屋拿不行吗,折不折腾啊。”   兄弟俩才不管她说啥,直接拽着人出了门,楚大哥还用一种孺子不可教的语气,对着楚虞叨叨:“你也不想想,肉到了后妈手里还能出来吗?就是要回来了也肯定都不是啥好肉,不如自己去排队,到时候让老王叔直接给咱分出来。”   楚虞:“你去排队就能让人家给你分出来了,你当赵秀莲吃素的吗?”   楚大哥轻轻地拍了她的头一下:“所以叫你跟着一起啊。”语气非常之坦然,可以说是相当厚脸皮了。   楚虞:……   更过分的是楚二蛋在一旁听着,竟然还赞同的点点头。   习惯了家中长期的一言堂氛围,兄弟俩现在吃软饭吃的,相当自然且理所应当。   两人看楚虞难得被噎了一次,都轻轻抿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被发现。   三兄妹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到地,杀猪的地方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两个少年少女一个小孩站在人群外面,视线被堵的严严实实。   楚大哥站到一个土包上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看到猪被捆在一边,老王叔正在磨刀,就知道离开始杀猪还有一段时间。   这就不需要着急了,他正要带着弟弟、妹妹站到稍远一点的地方静静的等着,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   “这不咱家大根儿吗,几个月没见,看到你奶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楚大哥瞬间蹙起了眉头,神情里满是厌烦。他都不用回头,这种又尖又细的做作声音,除了他老姑楚思慧,全村都找不到第二个。   楚虞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她抬起头看过去,一个女子搀着个老太太正慢悠悠的走过来。   楚思慧搀着她妈走进,斜眼上下打量着三兄妹:“你们仨日子过得挺好啊,一个村住着,半年了都想不起去看看你们奶奶。”   说着还翻个白眼:“跟你们妈一个德行,一家子白眼狼。”   楚虞琢磨着一家人还是要整整齐齐,就没忍住也翻了个白眼。   为了让便宜老姑看出来她在致敬长辈,楚虞这个白眼翻的特别大,眼球都看不到的那种。   楚思慧乍一看到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脸都气红了,她眉毛挑的高高的,伸出一只手指着楚虞骂道:“你这死丫头还有没有点礼貌?你刚才那动作什么意思,学谁呢?”   楚虞啪的一下打掉她的手,双手环胸看着楚思慧:“你不说我们是白眼狼了吗?所以当然是学的那种眉毛挑的老高,嚎叫声又尖又细的白眼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跟家里人去外地给家中长辈烧纸,回不来,不一定能更新。要是明天没更,后天至少更5000。 第37章   楚思慧手背一痛,赶紧缩了回来,揉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楚虞的话是在骂她。   她长得好从小就是被人捧大的,哪受得了被一个小辈这么指桑骂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叉着腰就要骂回来。   “咳。”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楚奶奶,这时候清咳一声。她抬起年老下垂的眼皮瞥过来,对着楚虞不悦道:“你这丫头片子真是越大性子越怪,牙尖嘴利的,还不如小时候那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看着顺眼呢。”   老太太倒也不光针对个别人,转过头对着楚思慧也没客气:“你差不多得了,你家那口子给你气受,自己不寻思着骂回去,跑这冲侄子、侄女耍什么威风,真当娘家人是你出气筒呢。”   “妈,我这是帮你出气呢,你还说我。”楚思慧鼓着脸跺脚,一副小姑娘向亲妈告状的架势,看的对面兄妹三个直反胃。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跺脚适合你吗?剁刀还差不多。   楚奶奶皱眉瞪了她一眼,楚思慧气闷的瘪瘪嘴,勉强老实了下来。   楚奶奶这时才转头看向楚大哥,不冷不淡的开口问道:“你爸妈呢,今天分猪肉就你们兄妹几个,他俩不来?”   楚江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能怎么回,说我们是来领自己的,剩下的不归他们管?   楚大爷成年以后楚奶奶就不下地干活了,不干活就没有公分,年底分猪肉的时候当然没有份。所以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老太太今天是来截他们家的猪肉的。   往年楚奶奶是不会自己过来的,楚父都会及时给她送过去,而且还是沈沛君特意挑出来的最好的部分。   这种vip待遇一直持续到赵秀莲嫁进来,这两年来楚父送过来的肉一年比一年少,倒也是特意挑选出来的,不过是赵秀莲特意挑选出来的最差的肉。   所以忍无可忍的楚奶奶今天亲自来领肉,赵秀莲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婆婆抢东西。   没有人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奶奶拧眉看着楚大哥,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你们爸妈呢?”   楚大哥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楚奶奶还没说话呢,楚思慧又蹦了出来,嘴一撇:“你不知道?糊弄谁呢?撒谎也不找个好理由,肯定是你那后妈让你这么说的吧,生怕你们奶奶拿了她那点肉。”   “妈,我看你费劲巴力给我哥找的这媳妇,还不如上一个呢。”   “你闭嘴。”楚奶奶这两年没少后悔这事,现在被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缺心眼闺女这么说出来,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眼看着两人在这没完没了的纠缠,楚二蛋伸长了脖子,小脑袋左右转动,忽然眼睛一亮,脆生生的喊道:“奶,你快看,我后妈来了。”   “就在那呢。”喊完了还生怕人看不着,伸出一只手用力的点着一个方向。   楚奶奶眯着眼看过去,看到抱着盆子的赵秀莲的冷哼了一声,用眼示意自己女儿。   母女俩此时的默契达到了巅峰,楚思慧秒懂,搀着楚母直接走了过去。   楚奶奶倒腾着两条不利索的老寒腿,硬生生走出了一股杀气。   呦,这是要有热闹看啦!   楚虞本来对大冷天还要出门挺有意见的,现在也顾不上有想法了,她推了推楚大哥让人赶紧去排队等分猪肉,然后自己转换了一个视线开阔的角度,坐等看戏。   结果没有让她失望,楚虞离得远听不到楚思慧说了什么,但是她说完后赵秀莲好像挺生气,两个人吵了几句直接上了手。   赵秀莲常年干家务,手上有劲儿,楚思慧有楚家的良好遗传,身高优越。两个人你挠我一把,我薅你一下,打的是旗鼓相当。   楚虞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拿瓜子出来磕了。   “啊!”   “妈,你有没有事,回我句话,你别吓我啊!”楚思慧极有辨识度的尖叫声传来,正在等分猪肉的人纷纷围了过去。   原来在刚才两人的打斗中,楚思慧没受住力往后倒,正好砸到了站在后面的楚奶奶身上,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身体不好,哪受得住她这一下,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楚虞听着旁边村民转述的事件经过,眯眼看着缩在赵秀莲身旁瑟瑟发抖的便宜妹妹,笑了。   啧,她刚才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楚思慧摔倒可不是两人打架没收住力,是有人见缝插针的暗下黑手呢。   这时还在排队的楚江山,被村子里的人叫了过去,楚虞走到他面前接过盆子代替他接着排队。楚江山看到她,松了口气,赶紧跑回家里去找楚父。   折腾了一会儿,楚父匆匆忙忙的借来爬犁,跟楚大哥一起送楚奶奶去了农场的卫生所。闹成这样,赵秀莲和楚思慧也没心思打架了,两人回家拿了点东西,紧随其后也跟了过去。   楚家人几乎全家出动,此时还在排队等分猪肉的楚虞和楚二蛋,在人群里特别的显眼。   有那嘴碎的妇女看到俩孩子没跟着走,开口嘲讽道:“哎呦,亲奶奶都晕倒了,还有心思在这等分猪肉呢,我家要是生这么俩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出生的时候就给掐死了。”   楚二蛋小脸涨得通红,他用力握了几下手,鼓起勇气冲那人喊道:“你,你放屁。”   “嘿,你这小兔崽子。”那妇女还能怕一个小孩吗,瞪圆了眼,伸出手就打了过来。   楚虞本来在前面一直盯着肉看,想着待会儿能分到哪块儿,根本没听到刚才那妇女说了啥。还是楚二蛋突然的一嗓子才让她注意到这边。眼瞅着一个大巴掌扇了过来,楚二蛋吓得连躲都忘了,她一顺手就把盆扣在了那妇女的脑袋上。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控制好力气,搪瓷的平底盆子在与头盖骨的碰撞下凹成了半圆。   楚虞赶紧上前一步把盆拿了下来,看着眼神有些迷茫的女人,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牛批!”   她们家盆都砸坏了,这人还没晕过去,这大婶年轻的时候怕不是也拜过师吧。   “哦,头型也不错。”看那盆扣出来的还挺圆。   楚虞夸完人拿着盆就要走,碎嘴妇女的家人却不肯过她,几个人过来把楚虞围住,嚷嚷道:“往哪走,打完人就不管了,你给我站这儿,等你爸妈回来赔完钱再说。”   村里看热闹的人站在一旁,也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有说楚虞一个小姑娘手黑的,还有让妇女家人别跟小孩子计较的。   最后还是大队长走过来,厉声道:“行了,黄老三家的差不多得了,本来就是你们先嘴贱还动手打人,楚二丫头也不是故意的。实在不放心,待会儿带着人去农场卫生所看看,医药费等回来了找楚老二要,有事说事,欺负俩小孩你们也不臊得慌。”   大队长在村里的威信还是不错的,黄老三家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勉强同意了,几个人瞪了兄妹俩一眼不甘不愿的站回去继续排队。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家的大儿子黄秋收因为亲妈被打咽不下这口气,趁着人群注意力转移的时候,一脚朝楚虞后背踹了过来。 第38章   “哎呀,楚虞小心!”还是有几个人扫到了这边,急忙出声提醒。   楚虞不慌不忙的侧身躲过那一脚,冷笑着转头看着一脸不忿的黄秋收,上前一步一脚踢到他脸上。这还不算完,她走过去,脚踩着黄秋收的后背按到雪地里。   “这才是踢人的正确姿势,学会了吗?”   黄老三看到自己儿子被人这么欺负,顾不上眼前的人只是个小女孩,腿一抬也朝楚虞踹了过来。   楚虞脚下踩人的动作没变,一只手接住踢过来的腿,捏着他的脚腕向前一拽。   “啊!!!”   事实证明,即使是硬汉,在没练过的情况下,也禁受不住扯裆的痛楚。难为黄老三一个勉勉强强的男中音,竟然发出了堪比楚思慧尖叫声的假声男高音。   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当然楚.冷血.虞不在这个范围内,她松开踩着黄秋收的脚,提着脖领子把人扔到黄老三后背上,然后一只手反制住黄老三的右臂,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微笑道:“管好你们家的狗嘴,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瞎叫唤。”   她的手不断收紧,黄老三本来充满怒意的眼睛渐渐转变为惊恐,他想要挣扎可只有一只手能动,直到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楚虞才松开手。   黄老三大口喘着气,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惧。一旁的村民们也看到了这一幕,本来一般这种场面都会有人上来制止的,可是楚虞刚才的眼神太吓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楚虞若无其事的走到一旁,捡起地上的盆,又走回到最开始嘴欠的那个妇女面前,几个村民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她,被她眼中的狠戾吓退了。   她蹲下去凑近,看着那女人哆嗦了一下,又笑着道:“还用我赔钱吗?”然后脸上的笑骤然消失,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擦过女人的脸颊,低声轻喃:“我怕我有钱赔,你没命用呢。”   这妇女嘴贱是真的嘴贱,但胆子也是真的小,她呆愣的看着楚虞,特别识时务的点点头。   楚虞看了一下周围安静的村民,觉得今天做到这份上应该也够了,站起来拽着弟弟又重新排起了队,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冬天闲着无聊,村民们平时最喜欢看这种东家长西家短,吵起来甚至打起来的场面。今天连续围观了两场大戏,一场比一场吓人,这会儿都不太有讨论的欲望。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安静如鸡的排上了队,一时之间竟没什么人说话。   话少促进效率,没一会儿就轮到了兄妹俩,楚二蛋站在前面,看着算公分的人说道:“楚江山家7口的。”   不管什么时候小孩子都是最好欺负的,谁家要是买点东西从来都不敢让小孩子去,因为人家一看来的是个小孩,一般不是故意把价格提高,就是把别人都不肯要的次货卖给孩子。   记分员也深谙这个道理,看到楚二蛋一个小孩,直接朝切猪肉的人喊道:“26斤,孩子的。”   后面三字就是个提醒,提醒是孩子来领的,把最不好的猪肉分给他就行。   记分员喊完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和楚虞的视线对上,看着那似笑非笑的渗人表情,立马想到了刚才她掐人脖子的场面,顿时一个激灵。   他咽了口口水,又补充了一句:“楚江山家孩子的,就是……那个……来领的是楚虞!”说完呼出一口气。   希望老王头听懂他的暗示吧,他可不想被这女煞星盯上。   老王头一直在后面忙杀猪、分肉,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不可能懂他的暗示,但分给姐弟俩的猪肉倒不差。老王头虽然是个屠夫,但人好脾气也不错,知道楚家这仨孩子在后妈手里讨生活不易,心一软特意给多切了点好肉。   姐弟俩在后面人羡慕的视线里,捧着一大堆肉回了家。中午楚大哥没有回来,两人没做新菜,把昨天的剩饭热了一下简单的吃了点。   直到下午天色渐黑的时候,楚大哥才和赵秀莲母子三个一块儿回到家。   楚虞倒了杯热水塞到他的手里,问道:“咋样?”   楚江山把冰凉的手贴到温暖的搪瓷杯子上,惬意的呼出一口气,道:“没啥大事,就是腰扭了,医生说贴两副膏药就能好。老姑不乐意,非得嚷着去市里大医院看,爸没招儿只好背着咱奶去站牌那等车,估计这会儿在车上呢。”   楚虞都有点无语了:“她是真够可以的,本来腰就扭了,这么折腾就不怕再严重了?”   楚大哥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咱奶没反对。随他们去吧,跟咱也没关系。”   “不说他们了,你们咋样?拿猪肉了吗?没出什么别的事吧。”   楚虞刚要回答,一边不甘寂寞的楚二蛋就凑了过来:“没事儿,想找茬的都被我姐给揍了。”   楚江山一下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有人找茬,谁?”   楚二蛋又想说话,被楚虞一把堵住嘴,她回道:“不认识,好像叫什么黄老三,一家子弱逼,不用管。”   楚江山嘴角抽搐,好奇的问道:“在你眼里有不是弱逼的吗?”   楚虞歪头想了想,片刻后摇摇头:“应该没有。”   不是我瞧不起谁,实在是在座的各位都太辣鸡。   一夜大雪   瑞雪兆丰年,第二天是小年,外面积着一层厚厚的雪。吃完早饭楚大哥拿着笤帚到院子里扫雪,楚二蛋也一脸兴奋地跑出来玩雪。   楚虞照往常一样睡到8、9点才起来,她穿好衣服、吃过早饭,透过窗子看到楚二蛋站在雪地里,捧起一把把的雪想要捏成雪球,但因为戴着手套雪又太过松散,总是捏不成形,急得抓耳挠腮的。   她难得的起了坏心,套好棉衣悄悄走出屋子,赤手抓起一捧雪。雪微微融化轻轻松松的就被团成一个雪球,楚虞举起团好的雪球轻轻一抛。   pia 叽。   圆润的雪球撞击到硬物,又重新被打散,楚二蛋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力道,顿了一下扭过头,正好撞上了他姐姐的坏笑。   小孩鼓起脸,立马弯下腰准备还击,可是怎么团都团不好。更气人的是,在此过程中他作为一个固定靶子,被她姐打了好几下屁股。   于是楚二蛋干脆也摘下了手套,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楚二蛋人小、手小,瞄准度又不够,几乎一路被楚虞压着打。他浑身都是雪,哇哇大叫着迈着小短腿跑到大哥身边:“哥,你看看我姐把我给打的,你快别扫了先给我报…”   pia!   一个正中楚大哥面部的雪球,打断了楚二蛋的告状进程,远处还传来了楚虞嚣张的笑声:“投降吧,你找楚大根儿的结果也就是多一个人挨揍,哈哈哈!”   楚江山面无表情的抹掉脸上化了一半的雪,顶着弟弟的“悲愤”目光,慢条斯理的摘掉手套,然后快速的弯腰捧起一团雪,边扔边喊道:“冲啊,打倒恶势力!”   “啊!冲啊!”楚二蛋也大喊着跟着哥哥跑过去,战场局面瞬间转变为二打一。   呃,或者说,一打二。   只见兄弟俩士气满满的冲了过去,然后在敌方铺天盖地的雪球攻势中很快败下阵来,最后兄弟俩抱头鼠窜。   楚二蛋眼看着要被追上,赶紧蹲下捂着小脑袋:“投降啦,我投降啦!”   楚虞笑的欢畅,把人拉起来塞给他一个雪球:“识时务者为俊杰,楚江河同志你很不错,现在我们要一起攻打共同的敌人,走吧。”   楚二蛋拿着他姐团好的大雪球,立马转变了立场,啪一下打到一旁大哥的后背上。   楚江山怒从中来:“楚二蛋你这个叛徒!”   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雪球打的楚江山措手不及,本来还有个楚二蛋帮他分散火力,现在人弃暗投明,所有的火力重新集合到他的身上,楚大哥被打的嗷嗷直叫。   寒冷的冬日,清澈悦耳的欢声笑语不断从这个简单的农家小院里传出,一直甜到人的心里。 第39章   楚父是在小年这天中午回来的。   在楚奶奶和楚思慧的坚持下,楚奶奶到底在城里医院住下了。楚父陪了一晚上的床,早上楚大爷和楚大娘去了才把他换回来。   刚到家吃完午饭正准备补个觉,门口又传来了吵嚷声。   “楚老二,出来!我知道你回来了,赶紧出来。”   楚立业皱眉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门口站着黄老三夫妻俩。俩人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刚回来,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了啥事,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走到门口缓声问道:“老三,找我啥事儿啊。”   “啥事儿?你闺女昨天把我一家三口给打了,你说啥事儿。我不管啊,这事今天你得给我们个说法。”说话的是昨天那个嘴欠的妇女,黄老三大概也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个小姑娘打了挺丢人,也不吭声就站在后面,任自己媳妇自由发挥。   “这…”   楚立业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楚虞是会点功夫,你要说她把黄老三媳妇打了他信。可你说打了你们一家三口,这也太扯了。   他这么想的,表情上就带出来了点,黄老三媳妇看他这表情更来气了:“你啥意思,以为我们唬你呢?你要是不信就随便找个人问问,昨天大家伙儿可全看着呢,你家那闺女跟疯了似的。”   她这么咄咄逼人,倒让楚立业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楚虞掀桌子的场景,心里越发的没底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站在那不吭声,等着听黄老三家的下文。   一旁的赵秀莲听着听着,倒是琢磨出点不对劲儿来,心里哽噔一下,笑着打起了哈哈:“哎呀,她婶子,你看这是不是有啥误会啊,我家楚虞过了年才13,咋可能把你们一家都给打了呢。”   黄老三媳妇听出来这是想要甩锅呢,冷笑了一声,叉腰就骂:“放你娘的狗臭屁。”说完不顾面前夫妻俩骤然变黑的脸色,拽过一旁的黄老三,指着他脖子上那条青紫的掐痕,又大声道。   “你自己看看,谁家的误会是这样的。老娘还是那句话,你们不信就满村去问,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家那缺了大德的闺女下的黑手。”   “行了。”楚立业低喝了一声,脸色黑沉的看着黄老三家媳妇:“他婶子,你就说你来我家想干啥吧。”   “赔钱!除了我家老三,我脑袋上也砸了个大包,还有我家秋收,也被楚虞一脚丫子给踹在了脸上,医药费你们都得给报了。还有误工费、营养废啥的你们也得给掏了。加一块儿赔个三百吧,不够再找你们要。”   三百!   赵秀莲第一个就忍不住了,她想都不想立马喊道:“不行。”   谁知还没等黄老三媳妇说话,楚立业先不高兴了,他转过头怒道:“闭嘴,别在这瞎咋呼,滚回屋里去。”   楚立业这个人,几乎是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的典型:大男子主义,在外面和善有礼、人模狗样,在家里说一不二、作威作福。家里出事儿的第一瞬间,永远派不上用场,等事儿过了再站出来,指责家里人这个不对,那个不好。   而且他还极好面子。   赵秀莲嫁进来两年,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平时在外人面前都把他捧得高高的,今天一谈到钱一时没忍住,立马被她这好面子的男人呲了一句。   赵秀莲咬紧了牙,强忍住没有再说话。她太清楚了,如果这时候自己再不识趣多嘴,楚立业这狗男人是真的会当着外人的面动手打她的。   跟兄妹三个的母亲相比,赵秀莲聪明就聪明在这一点上。她永远是“知情识趣”的,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硬气,什么时候绝对不能顶着干。   但总归还是生气,想着眼不见为净,赵秀莲扭头回了房间。   楚立业看着她的动作,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他看了一眼躲在房门口的刘铁柱兄妹,沉声道:“去把你们姐叫出来。”   两兄妹被继父的黑脸吓得小脸煞白,刘玉芬躲在哥哥的身后,小声说:“姐姐她们出门了,我好像听到他们去秋萍姐家了。”   楚立业心里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偏偏这时候黄老三媳妇还在一边火上浇油。   “是出门了还是装不在呢。楚老二挺有你的啊,为了不掏钱还拽着俩小屁崽子一块儿撒谎。反正今天钱不到手我们就不走了,有本事你就拖着。唉,实在不行咱晚饭就在你家吃了。”   “铁柱,你去,把那死丫头给我叫回来!”   刘铁柱被楚立业的咆哮声吓得一个哆嗦,连应声都不敢,直接跑了出去。   此时楚家三兄妹刚从于秋萍家走出来。三人上午在外面疯玩了一个多小时,消耗大饿的也快,早早的吃了午饭。   碰巧这时候于秋萍刚从城里回来,给兄妹仨带了礼物,楚大哥看她拿了不少东西回来,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最后三兄妹一起跟着走了一趟。   楚虞离的老远就看到一个“黑煤球”朝自己的方向快速移动。   瞅着好像有点眼熟?   没等她再细看,“煤球”也看到了她,举着手朝她摆了摆,然后又加速跑到她的面前。   直到近了楚虞才看清,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儿,问道:“粪球儿?你这是……找我?”   刘铁柱支着腿,呼哧带喘的回道:“快,姐你快回家,爸现在可生气了。”   这话说的楚虞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几个月兄妹几个自给自足,楚父连问都没问过。说的不好听点,这亲爹跟死了也没啥两样儿了。   今天好好的过个小年,这是又要作啥妖呢。   楚大哥在后面也听到了,走到刘铁柱面前:“你把气喘匀了,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   刘铁柱平息了一下,把黄老三家来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楚虞听完前因后果,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这家人说话跟放屁似的,撂爪子就忘。看来我昨天下手还是太温柔,给了他们幻想的余地,敢上门要钱。”   楚虞说完又笑了笑,拍拍刘铁柱的肩膀:“回去告诉那两口子,不是要赔偿吗?待会儿我送份大礼给他们,让他们瞧好吧。”   到时候可别高兴的晕过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虫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的文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审核时间特~别长。   前几天刚申签成功,目前合同正在寄过来,等到正式签约后审核时间应该会快很多。   各位小天使再忍耐几天,快乐的日子不远了!(摇旗呐喊)   这几天刷的不耐烦的小天使,可以第二天中午12点以后再看,一般那时候应该审核完了。 第40章   杀人偿命,伤人赔钱,天经地义。   作为一个(偶尔)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楚虞是非常赞同并支持这一点的。   黄老三夫妻俩的行为提醒了她,所以她决定礼尚往来,去对方的家里,讨要自己和楚二蛋的精神损失费。   楚虞让刘铁柱回去带话,刘铁柱看她一副要搞事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兴奋道:“姐,你要干啥?带我一块儿呗,我还能帮你打个下手。”   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死活非得跟着。   还没等楚虞回答,楚二蛋先不高兴了,他撅着嘴挤到俩人中间,转头瞪向刘铁柱:“我和我哥在这儿呢,还用的上你?赶紧回家得了,一天天不够你得瑟的。”   “哎呀,带我一个呗,我保证不碍事。”   要说刘铁柱作为老楚家唯一一个在村子里有朋友的社交达人,抛开这样那样的缺点,至少脸皮还是足够厚的。在曾经被他欺负的楚二蛋面前撒娇,一点负担都没有,绝对的能屈能伸。   反观楚二蛋的心理素质就不行了,才一句话就把他给恶心着了,一脸嫌弃的躲回了楚大哥的身边。   刘铁柱搞定一个,又睁大眼睛期盼的看向楚虞。   楚虞无所谓的点点头:“行吧,到了他们家再说。”   四个人一起走到黄老三家院门口,正好碰到一群在门口打闹的小孩。   还没等走近,楚虞就看到其中一个小男孩远远地跟她对视上,然后打了个哆嗦,连旁边的小伙伴也不管了,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楚虞对这种“一见到你就发抖”的情形已经淡定了,不过还是追了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谁让这孩子跑的是黄老三他们家呢,不抓他抓谁。   毕竟腿长相差太多,楚虞三两步就追上了人,提着人的脖领子转了个半圆,她皱眉凑过去,啧了一声:“这个弟弟我曾见过吧?”   楚江山额角抽了一下,走过去把她往后一拽:“你不光见过他,他妈、他哥你都见过。”   楚虞刚想回他一句废话,又听见楚大哥说:“上次你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忘了?”   哦!楚虞恍然大悟,这就是欺负楚二蛋被她揍了,又回家找自己哥报仇的那几个小孩的其中一个啊。   她敷衍的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虽然你家人长得没有记忆点,但这不是我忽略你们的理由。我为我记忆力过高的审美向你道歉。”   楚大哥就没那么好心情开玩笑了,他一脸不悦的看着黄冬至:“你们家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就是捡软柿子捏,也不能可一个捏个没完吧,我们家跟你们犯冲还是怎么的,还没完没了了呢。”   黄冬至吓得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站在那瑟瑟发抖。   楚江山看他这样,忽然升起了几分欺负小孩的羞耻感,干咳了一声又问道:“你哥呢?”   “这儿呢!”他抬头看过去,只见自家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100多斤的人被她随便绑绑就拽着裤腰提了出来。   那人徒劳的蹬了蹬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腿,大声哀嚎道:“放下,楚虞你赶紧把我放下,我爸妈可去你家了,待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楚虞嗤笑了一声,懒得搭理手里这坨。她朝黄冬至抬抬下巴:“你去我家跟你爸妈说,昨天你爸踢我的时候,脚臭熏的我犯了毒气感染型鼻窦炎,让他们赶紧赔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加一块儿赔个600吧,不够了我再找你们要。”   “哎!对了,钱不到手我们今天不走啊,晚饭就在你们家吃了,反正我看刚分的肉还在那放着呢。”   说完她看看刘铁柱:“你跟他一块儿吧,把话带全了。”   刘铁柱挺着胸脯大声地应了下来,然后拽着还在呆愣的黄冬至扭头就跑,边跑还边想,果然没来错,看他姐收拾人真是太爽了!   哦,当然前提是正面对上的不是自己。   那边黄老三夫妻俩被楚立业请到屋里,正嗑着瓜子,忽然听到刘铁柱的叫喊声。走出外面一看,自家小儿子也跟着过来了,黄老三媳妇赶紧跑过去:“冬至你咋来了。”   黄冬至见到了亲妈终于缓了过来,哇的一声哭出来,含糊不清的说道:“哇,姐……楚二蛋他姐,把大哥绑了,嗝…还要600钱,嗝……吃咱家肉,呜呜呜…”   他东一句西一句,黄老三夫妻俩听的半懂不懂的,好在这时刘铁柱站了出来,解释道:“我姐让我们来的,她在你家呢,说是…说是你们脚上有毒气给她熏病了,让掏600块钱,要不就把你家肉吃光。”   是这么说的吧?刘铁柱歪头想了想。   应该是,不管了。   他想完了,又用力的点点头:“对,我姐就是这么说的。”   黄老三夫妇这回真是要出离愤怒了。   600块?他们一家三个人被打成这样才只要了300,她竟然狮子大开口要600?还什么毒气给她熏病了,这死丫头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回黄老三也不装哑巴了,他回身瞪着楚立业,一脸怒气:“楚老二你养的好闺女,还敢骗钱了!走,你跟我们一块儿回去,看看你这闺女作什么幺蛾子呢。”   楚立业此时也是又气又怒,只觉得自己的脸全让这个不孝女给丢光了,他连帽子都没拿,闷声跟着黄老三一家三口去了他们家。   刘铁柱抬脚也想跟着去看戏,被听到动静走出来的赵秀莲一把薅住:“哪儿都有你,给我回屋,他们兄妹仨的事你没事儿别掺和。”   刘铁柱撇撇嘴,无精打采的跟他妈回了屋。   -   楚虞此时正盘腿坐在黄老三家烧得正热的炕上,拿着一把从黄秋收嘴里逼问出来的扑克牌,给兄弟俩讲斗地主的游戏规则。黄秋收则被绑在炕柜边上,嘴里塞着一块儿布,正契而不舍的用眼神问候楚虞全家。   黄老三媳妇走到屋里看到这个场景,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伸出手指着楚虞,嘴张张合合几次,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显然是被气的狠了。旁边黄老三看自己媳妇气成这样,赶紧出来要替她开骂,还没等他张开嘴,旁边一声低吼给他吓了个激灵。   “你们三个不知羞的小王八羔子,给我滚下来!” 第41章   不同于楚大哥和楚二蛋,楚虞对楚父的态度一向保持中立。毕竟从她个人方面来讲,两人确实没什么关系,所以也没那么多复杂情感。   在前世活了35岁的大龄中二女青年-楚医生的眼里,“除我以外全是垃圾”这句话在她眼中,是贯穿她整个人生的人间真实。   所以楚父、赵秀莲之流的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顶多是因为总能看见,会特意加个干、湿的标签,连有害都算不上。   她拢了拢手里的扑克牌,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两兄弟:“规则听懂了吗?不懂就先打两把练一练。”   楚立业吼完那一声就气势汹汹的站在一旁,心里计划着待会儿怎么把楚虞臭骂一顿,好好耍耍他当爹的威风。结果等了半天,炕上几个人没一个搭理他的,看那样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这下可算是把他的□□桶给点着了,他一个当老子的,对付不了黄老三,还对付不了自己家几个兔崽子吗?   楚立业总算找到了逞威风的机会,他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抓住炕桌的一角,也不管楚虞就盘腿坐在对面根本来不及躲开,直接用力一掀…   没掀动。╮(╯_╰)╭   楚立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迅速涨红,又生气又觉得丢人。高涨的怒火几乎燃烧了他的理智,这回他用尽全身的劲儿再次用力…   还是没掀动。╮(╯_╰)╭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接连两次丢脸让楚立业冷静了一些,他眉间拧成一个疙瘩,抬起头却看到正对着他的楚虞挑眉戏谑地看着他,更气人的是她的双臂就那么按在桌子上。   楚立业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那个让他丢脸的场景,就是这个不孝女搞的鬼!   他闭上眼用力的喘了几下气,然后神色阴沉的看着兄妹几个:“你们仨跟我出来。”说完转身往外走。   他本意是想把人叫出去教训,黄老三媳妇却误会了,以为楚立业想就这么把孩子带走,打算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呢。   这当然不行!她伸出手拦住楚立业:“楚老二你在这儿唱戏呢?穷耍了一通,黑不提白不提的就想把这事糊弄过去?我呸!我告诉你你做梦,今天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这钱你赔不出来谁都别想走!”   楚立业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不过是平时在外要装一装,这会儿心里窝着火,黄老三媳妇又撞了上来,他下意识就抬起了手。   可惜眼前的人不是赵秀莲也不是沈沛君,人家老公儿子都在,底气十足,看到他的动作伸出手就挠了上去:“你个鳖犊子玩意儿还tm想打我!楚立业你有种就动手,你今天敢碰掉老娘一根头发,我tm挠死你!”   楚立业被她这一嗓门喊回了理智,知道自己刚才有点过,刚想要说两句话缓和一下,谁知下一秒就被挠到了脸上。   他想要躲开可是屋子就这么大,还站了这么多人,连转个身都费劲,忍无可忍之下只好还手。可黄老三也不是个摆设,最后楚立业被夫妻俩联合起来教训了一顿。   下面打的鸡飞狗跳,三兄妹在炕上看的目瞪口呆,楚虞更是震惊的半张着嘴晃了晃脑袋。   台下的战事莫名其妙的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根本没留给她发挥的余地。   好在没一会儿战事就结束了,打架这回事儿重点就在于有来有往,有压迫有反抗才打得起劲,楚立业被这一对男女搭配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两口子看赢得太过轻松很快就收了手。   三个人靠着墙用力的喘着粗气,楚虞等了一会儿,听到呼吸声渐渐平缓,几人也冷静下来,才清清嗓子开口道:“行了,昨天我把你们揍了一顿,今天你们这……”,她用眼神点了一下楚父的方向,“…也算还回来了,这事就这么算了,谁也别追究谁。”   眼看着黄老三媳妇又要说话,她又挑眉冷笑道:“要不咱去医院验验伤,让医生看看谁该赔谁钱?”   黄老三看看楚立业被自己打青的脸,还有脖子上那两条血檩子①,知道今天这事自己家也站不住理,于是拽了拽自己媳妇的衣袖看着她摇摇头。   黄老三媳妇看着自己还被绑在炕柜前的儿子,还是不太甘心,咬咬牙没好气道:“赶紧滚,眼瞅着要过年了还招来你们这么一群扫把星,算我们倒霉。”   楚虞看了一场大戏现在心情不错,也不跟她计较,麻溜儿的下炕走人。就是在路过的时候没站住,“不小心”踩了人两脚,然后在黄老三媳妇的连环国骂bgm中走出了房门。   楚父跟三兄妹一起从黄老三家走出来,楚立业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走在最前面,安静的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楚大哥和楚二蛋也闷着头一左一右的走在楚虞两旁,心里忐忑不安。   只有楚虞完全不受影响,就是有些遗憾没要到精神损失费,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买乡村版话剧票了,起码看的挺爽。   四人很快走进了楚家的小院,刚走进院门楚立业转过身,抡圆了膀子一只大手朝楚虞扇了过来。   楚虞正揣着兜,漫不经心的站在门边看落后的楚二蛋走进来,楚父的动作太突然,伸手拦已经来不及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抬腿猛地踹了过去。   这一脚完全是下意识踢出来的,根本没有收力,以楚虞现在的力气,这一脚下去被踢的人百分百骨折。   可她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楚大哥猛地拦在了楚立业的前面。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愕,连忙想要收回腿,然而此时力已经出去,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无法强行收回。   楚虞只好硬生生的调整了一下角度,避开了楚大哥的身体,一脚踹到了堆放在院门边的砖石上。   垒成摞的红砖被踢倒,破碎的砖块飞溅出去,撞击到半敞着的铁门,发出震耳的响声,惊得院门外清扫大雪的村民全都看了过来。   楚虞没有理会别人,她侧头冷冷的看了一眼楚大哥,在纯白雪地的映衬下,愈发显露出她眉宇间的冰寒。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忽略掉脚上传来的尖锐痛意,面无表情的径自走回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暧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血檩子: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地方都这么叫,怕有的读者不知道什么意思,所以解释一下。我们这边管尖锐物体划过皮肤,造成的肿起来的长条痕迹叫檩子,因为没有具体的字,我就用同音字代替了。   最近每章更新的不太多,因为要在入v之前控一下字数,等到正式入v就好啦,保证日更3000以上,不定时加更。   这两章写的好顺啊,我忽然发现自己一写到骂人的场景就文思泉涌,要是真人对战的时候也能发挥的这么顺利就好了,哈哈哈哈。 第42章   “大妹!”   楚江山先是和其他人一样,被砖撞到门上的响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楚虞已经回了屋。   他顾不上被楚父一巴掌抽的生疼的胳膊,急忙拽着楚二蛋也跟着跑了进去。   屋内楚虞手里正拿着一本书,背靠着炕柜坐在一边。楚江山悄悄的低头看过去,虽然还是那副平日里很常见的晚娘脸,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家妹妹现在处于一种非常不好惹的状态。   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想要挨着楚虞坐下,然后被自己妹妹忽然射来的犀利眼神,吓得又往另一边挪了一点。   楚江山放缓声音,试探的叫了一声:“大妹?”   楚虞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又冰又冷,看的楚江山心里哇凉哇凉的。   他见过楚虞这样看着别人,但却从没想过同样的眼神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又酸又涩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无措和委屈。   他耷拉着脑袋,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衣服上的扣子:“你是在怪我刚才挡在爸的面前吧,可是如果不挡的话,你那一脚就踹到他身上了…”   楚虞闭上眼冷笑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来失望,只不过掩藏在书后的脸却染上了几分意兴阑珊。   没想到这时楚大哥又继续道:“这要是在屋里就算了,可那是在外面啊!你要是真踹上了,村里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你把自己亲爸给打了,到时候他出事不要紧,你的名声怎么办,以后天天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怎么在村子里生活。”   “你看看我,因为当年差点跟赵秀莲打起来的事,现在村子里都怎么说我的,我总不能让你走了我的路,也落得个打爹骂娘的名声。”   楚虞拿着书的手僵了一下,她呆愣了片刻,轻轻地眨了两下眼睛。   楚江山侧对着她,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半垂着头又继续絮絮叨叨:“我知道,你生气主要还是害怕刚才伤到我,心疼我呢。唉,你也别自责,谁让我是你哥呢,再说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吗。”   楚虞听到后半句呵呵了两声,翻了个白眼又面无表情的拿起了书。她发现了,楚江山这样的自我感动型人才,并不需要旁人过多的关心。   虽然两人之间还是一个说话一个看书,全程零互动,但楚二蛋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变得缓和很多。   他松了一口气,踢掉鞋子爬上炕,蹭到楚虞的身边,一脸讨好,糯糯地撒娇道:“姐,你别生气了。你要是还不甘心的话,等晚上我和哥去正屋给爸套麻袋揍一顿,给你出气。”说着还鼓着脸挥了挥小拳头。   楚虞扭过头看着他,一脸的一言难尽。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冷酷式教育好像有点矫枉过正了,这孩子是不是被她养的有点歪啊。   楚江山皱了皱眉,瞪了一眼楚二蛋:“怎么说话呢,有去屋里套自己爸麻袋的吗?”   楚虞在心里呼出一口气,还行,这个大的起码还算正常。   “傻不傻呀,旁边还有后妈和刘玉芬、刘铁柱呢,咋也得等爸外出落单的时候套啊!”   “噗嗤!”   楚虞没绷住,忍不住喷笑出声,兄弟俩看到她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一起傻乎乎的跟着笑了起来。   -   小年过后除夕之前,农场那边都要组织一次大集,家家户户不管备没备好年货都要过去凑凑热闹。   赶集那天,天还没亮楚大哥就把楚虞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在吃了两记窝心拳以及无数的死亡射线下,总算是把人成功叫醒。   兄弟俩伺候着祖宗吃上饭,又忙前忙后的准备好要去集上换的东西,仨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成功踏出家门。   外面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妇女和小孩,三三两两结成伴儿一块去逛集市。   楚虞双手插在袖筒里,手肘上挎着个篮子,本来她是非常抗拒这个乡土气息浓郁的造型的,但楚大哥告诉她,不挎篮子就揣钱。   感受了一下刺骨的冷风,想起每次付钱时,都要解开大衣从里兜往外掏,她沉默了一秒还是屈服了。最后拿钱这一光荣的使命落到了楚大哥的头上。   楚大哥扛着大包走在前面,楚二蛋抬头觑了一眼大哥的背影,悄悄凑到楚虞身边,小声道:“姐,你怎么不拿着钱啊。”   楚虞低头看着他:“楚大根儿拿不一样吗?”   楚二蛋小大人一样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钱放在大哥那,跟没带出来有什么区别,反正都花不出去。”   楚虞一噎,不得不说楚二蛋说的有理,她怎么会把楚大根儿的抠门精属性给忘了呢。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姐!”   楚虞吸吸鼻子,刚想开口再就揣钱的问题,和楚大哥进行一次磋商,就听到后边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呼喊声。   她听着声音有点儿耳熟,转过头,看到捂得严严实实的刘铁柱用力的朝她挥手,旁边赵秀莲皱紧着眉头看着他一脸不悦。   楚虞觉得自己穿来这之后得了一种病,一种名叫“看到你不开心,我就能收获双倍快乐”的病。她笑着也朝刘铁柱挥挥手,看到赵秀莲站在一边直翻白眼,顿时笑的更灿烂了。   赵秀莲大概是忽然发现自己现在这样,像是怕了楚虞似的,于是大步朝兄妹三个走过来,勉强让表情柔和了一点,假惺惺的问道:“你们仨也来赶集?”   说完又看了看楚大哥筐里的兔皮,酸了一句:“呦,这破兔子皮有人要吗?上次从我这抢的钱这么快就花完了,都得靠投机倒把过日子了。”   楚大哥原本不想理她,但是投机倒把这几个字太敏感了,他皱了皱眉:“什么投机倒把,我们是去集上换东西的,是被允许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他不搭理还好,这一刺回去赵秀莲立马来劲了:“楚大根儿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我好歹也养了你两年,见了面连个妈都不叫,还敢呲嗒我。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我这给人养儿子还养成仇了!” 第43章   换做平时,赵秀莲这么要脸面的人是不会在外面这样大吵大闹的。可能是分猪肉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楚思慧打了一场架,拉低了她的底线,也可能是昨天楚父身上的伤口刺着了她的眼。   赵秀莲心里憋着的火,在看到三兄妹的时候,瞬间被引燃,连一贯在外的好姿态都懒得装了,逮着人就开喷。   今天赶集的人不少,他们这边动静一大,不少人都听到了。好几个妇女干脆停了下来,聚在一块儿七嘴八舌的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小孩子脸皮薄,楚二蛋本来性格就有些内向,感觉到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视线,眼圈一红躲在了楚虞的身后。   楚大哥气的不行却只能强忍着不敢回嘴。   那年楚二蛋被赵秀莲一巴掌扇的鼓膜破裂,楚大哥把二蛋送到农场卫生所,碰到了同样在那的赵秀莲,在跟她的争吵中得知了二蛋晕倒的真相。   当时气的理智全失的楚大哥,拿起医生桌子上装器械的铁盘就砸了过去,要不是有人拦住,赵秀莲少说也得被开个瓢。   当时附近看到这事的人不少,农场和村子挨的近,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赵秀莲装模作样的添油加醋,楚大哥在村子里的名声就这么坏了。   直到现在村子里有嘴贱的大人看到他,都得讽刺两句,说他小小年纪打爹骂娘,以后没准儿就是个杀人蹲监狱的货。   楚大哥和原主当时忙着照顾楚二蛋,等到二蛋病好了,流言已经传的满村都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听一个小孩的苍白辩解。   他这些年受够了被人诋毁嘲讽的苦,现在这么多人围在边上,实在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让弟弟、妹妹也跟着丢人。   赵秀莲看着楚江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一阵得意。   没错,就该是这样,这三个楚立业前妻留下来的孩子就该一直像以前一样,被她攥在手心里、踩在脚下,在她的面前畏缩着,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不能有任何反抗。   不过是个连亲生孩子都能随意抛下的狠心女人,不过就是仗着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   她知道楚立业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他那个前妻还是放不下,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楚虞提起亲妈,就心软任他们把钱拿走。   她虽然对楚立业说不上喜不喜欢,但想到自己男人心里惦记着上一个,总还是不得劲儿的,这种不舒服在每次看到楚江山那张肖似其母的脸时,尤为强烈。   想到这她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来回在兄妹的身上打量。   快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除了讨好自己这个后妈,他们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赵秀莲自己脑补的欢快,连带着气都消了下去。她又斜了兄妹三人一眼,想要再讽刺两句,谁知正好跟楚虞视线对上,她嘴皮子动了动最后只冷哼了一声,拉着自己儿子、闺女走了。   算了,再让他们高兴几天,她就不信过几天这个死丫头还敢对自己动手。   楚虞一直没说话,只是挑眉看着赵秀莲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空气中又传来了一丝有人要作死的味道呢?   赵秀莲走了之后,周围的人没一会儿也散了。楚虞回过神来看着垂头丧气的楚大哥,轻轻踢了他一脚:“走啊,再呆下去待会儿占不到好摊位了。”   楚大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一下:“嗯,咱快走吧。”   兄妹三人再次启程,楚虞跟在后面问道:“楚大根儿,待会儿我们卖完兔子皮再去逛集吗?”   “嗯。”   楚虞:“你把所有家里所有皮子都带了吗?”   “嗯。”   楚虞:“我们待会儿顺便自己买副春联回来贴吧。”   “嗯。”   楚虞:“我们在国营饭店吃完饭再回来吧。”   “……”   “不行!”   哼,抠门儿精!   *   因为中途耽搁的一会儿,所以来到集市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好位置基本上被人占完了。三兄妹在靠近集市尾巴的地方摆好摊子,坐在马扎上等着人来买东西。   没等多一会儿,面前来了个男人:“大根儿你们来摆摊啊,这兔肉怎么换的?”   楚大哥看到问的人是他们村里的,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的迎上前:“随便挑,两块钱一只,有票的话也可以换。”   那男人上去挑挑捡捡的挨个翻看了一遍,撇撇嘴语带嫌弃:“你这兔子这么瘦竟然卖这么贵,而且还不是活的。”   楚大哥也是第一次来集市上卖东西,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看着那人等着他继续。   那男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想等着楚大哥解释两句再顺着找茬,结果等了半天看楚大哥不搭话,就皱着眉又说道:“村里和农场都刚杀完猪肉,你这兔子是冻得又不新鲜,谁买呀。这样吧,看在咱都是一个村子的份上,我帮你开开张。你两块钱卖三只给我,再搭一张皮子。”   楚虞本来一直坐在旁边发呆,听见这人的话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是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走了个赵秀莲又来了个脑残。   楚大哥也有些不高兴,他是没做过生意但又不是傻,但想着这毕竟是自己村子里的人,面子上不好弄的太难看,于是客气的说了一句:“叔你再去别的摊子上看看吧。”   他已经很客气了,要是换个摊子有人敢这么不要脸的讲价,早让人给骂跑了。这时候来集市上换的东西都是自己家做的或者打的,认真算的话去掉人力、时间成本,说来说去没什么利润,就是想换点自己要的东西,哪有心思来来去去的跟人扯皮。   可那男人却不肯这么算了,他斜着眼睛撇了楚大哥一眼:“咋的,你那啥态度,当叔的照顾照顾你生意,你看你那出。要不怎么都说你将来就是个进监狱的货呢,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他说话的声音倒不大,但赶集的人本来就多,人挤人的听到的还是不少。楚大哥再怎么能忍,也不过是一个有些傲气的少年,一天之内在大庭广众之下遭了两回羞辱,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   他握紧拳想要出手,这时旁边掠过一道身影,然后他看到刚才还在辱骂讽刺他的男人,一下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那天黄老三他们家怎么被我揍的你看到了吧,你要是觉得自己皮子够紧,我帮你松松也不费什么事。”   楚虞踹完人就走了回去,像这种只能在小孩身上找存在感,欺软怕硬的杂碎她连看都懒得看。   那男人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是村子里出了名的二赖子。他刚才也看到了赵秀莲挑事那一幕,知道这仨孩子今天卖东西没有家长撑腰,就想着来占占便宜,结果最后不光没占到便宜还丢了个大人。   他心里又气又恼,可一想到楚虞的话最后还是咬咬牙,瞪了楚大哥一眼起身走了。   这时候恰好有个同村的村民也路过这,他围观了事情的经过,在二赖子走了之后才不悦的拧着眉,站出来训斥道:   “大根儿,我必须得说说你们。再怎么样你也得管栓子叫声叔。做长辈的说你两句你听着就是了,动手像什么话!回去之后我得跟你爸说说你,都说这后妈对前媳妇留的孩子不好,摊上你这样的孩子,啥后妈都不好当,你说……”   “行了,别在那闲吃萝卜淡操心了,显着你了是不是。猪鼻子插大葱,你在那装什么象呢?我哥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也别在那倚老卖老。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也去你家跟你爸说说,他儿子这都什么毛病,没事跑别人家帮人管起孩子来了?”   “你要是心疼当后妈的,自己回家让你爸也给你找一个,没事儿跑我们这扯什么淡?”   楚虞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平日里解决问题也是用拳头居多,但今天实在是被烦的不行了。她不过是懒得搭理这些人,没想到反倒让他们摆不正位置,跑到她面前指手画脚充长辈来了。   那人被楚虞一顿毒液喷射,气得不行。换做平时,楚虞没准儿好心情的欣赏一下他的无能暴怒,但今天垃圾看多了太闹眼睛,她直接不耐烦的挥挥手。   “你也滚远点儿,别在老子面前碍眼,我可没我哥那么好的脾气,哪个王八蛋的面子都给。”   那人脸上的表情跟个调色盘一样,最后还是扭头离开了。   楚江山早知道自己妹妹嘴毒手黑,但没想到不动手光靠嘴战斗力也能这么强。今天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倒是畅快了一阵,但很快又被担忧盖住。   他坐到楚虞的旁边,眉头微蹙,楚虞余光瞥到了他的表情,淡淡地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楚江山摇摇头,他的心里有疑惑有不解,但却不想问出来,他不想自己在妹妹的眼里显得太过无用。   楚虞也没再问,她拨了拨筐里的一沓兔子皮,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村子里会把你的名声传成那样吗?”   楚江山疑惑地看着她:“不就是因为我差点跟赵秀莲打起来,赵秀莲在外面败坏我吗?”   楚虞轻笑了下:“是,但不光是。如果单单只是因为打后妈这件事,顶多是给别人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至于把你的名声传成这样。”   “事情的重点不是你要打赵秀莲,而是你要打后妈,或者说是你要对长辈动手。”   楚虞侧过头看着楚大哥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打人是你个人的事,但你想要对长辈动手就要上升到另一个层面了。赵秀莲平时在外人面前装的好,人人都夸她是个好后妈,可是真的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吗?不见得吧。”   “不过是因为无论她对咱们怎么样,都是咱们家自己的事情,村里的人心里有数但不会去管,因为与他们无关。但你想打赵秀莲就不一样了,作为你的后妈,赵秀莲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绝对的父母权威,你要对她动手就是挑战了这种权威。”   “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父母多多少少都会有偏心,但怎么维持家中的平衡呢?他们用这种权威把自己的孩子攥在手心里,在孩子还没有彻底摆脱对父母的雏鸟情结的时候,用这种方式给他们灌入一种固有印象,压住可能会产生的不满。简单来讲的话,应该算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情感操控吧。”   “而你的行为带给了他们危机感,他们会担心自己家的孩子有样学样怎么办。所以他们要贬低你、污蔑你、损坏你的名声,因为他们需要让自己的孩子知道,你的行为是错误的,他们要用你‘犯错’后的遭遇,告诉自己的孩子,反抗父母是不对的。”   楚大哥脑子里嗡的一下,他感觉浑身都在发凉。楚虞的话太过骇人听闻,就像是剥掉了所有温情的外衣,露出残酷和冷漠的内里。   然而她仍没有结束,只是伸直了腿,调整了一下坐姿,又继续说道:“你想要用示弱和隐忍的方式来减缓这种权威的压迫不能说不对,只不过见效太慢,而且治标不治本。就像打仗一样,没有国家会因为对方示弱而放弃侵略的步伐,但却会因为它的强大而不得不鸣金收兵。”   “想要真正的压制住这种根深蒂固的权威,你能做的就是变得强大,只有强大才能让人闭嘴。”   她转过头看着楚江山,眼睛黝黑深沉:“不要太过在意这种权威带给你的压力,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只会让你丧失自我。好好想想你要什么,你能做到什么。”   楚江山呆愣的坐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头看向楚虞,哑声道:“那你呢,大妹,你想要什么?”   “我啊。”楚虞手插在袖子里,打了个呵欠,“我现在就想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楚江山:……   他面无表情的呵呵了两声:“那你还是就想想吧。”   因为之前的找茬事件,以及之后楚虞煲的好大一锅黑色心灵鸡汤,他们摊子上的东西基本上没卖出去。不过兄妹三个本来也只是想来逛集凑凑热闹,卖东西就是顺便,所以也不算失望。   最后,这一天的行程,在楚虞和楚二蛋的不懈努力下,以楚大哥忍痛掏钱买了两根糖葫芦结束。   -   到了除夕这一日,兄妹三人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屋子、清洗、贴春联。   这是自母亲走后三兄妹最期待的一个年,楚虞难得没有赖床,虽然在做家务上还是没有什么大用,但看在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兄弟俩还是很满足了。   本来按照往年的惯例,除夕这天是要去楚奶奶家过的,但她小年那天去了市里的医院,后来嫌折腾干脆留在了楚大爷家过年,等到年后才会回来。   所以三兄妹今年可以开心快乐的过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年了。   把东西都收拾好,楚大哥拿出食材准备做饭。今年因为有楚虞在,家里不缺肉吃,楚大哥看着桌子上满满的材料,放出豪言要做一桌大餐。   对此楚虞和楚二蛋都持万分怀疑的态度。   楚大哥自从学会了做菜,就开始了放飞自我之路。倒不是说他做的菜会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放。   楚江山同志的做菜心得就是:肉里有油所以不需要放油,菜里没油但是因为已经有了肉菜所以也不需要放油。   什么?你说不好吃?不存在的,肉怎么可能不好吃。   这也导致了,家中的厨房重任在两姐弟的暗中操控下,一点点转移到了楚二蛋身上。   对此一无所觉的楚大哥,正在灶间忙碌。楚二蛋看着大哥一脸兴奋的样子,求救般的看向楚虞,但今天作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楚大哥的热情太过高涨,以至于楚虞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阻止。   她在自己的味觉和楚大哥的好心情上犹豫了一秒,最后果断的走进了灶间:“大哥,你别做饭啦,让二蛋做吧。”   楚江山正在计划着做出一道节省中又不失排面的大菜,听到楚虞的声音摆了摆手:“不用,平时二蛋没少做饭,大过年的让他歇歇。”   楚虞一脸便秘,正当她打算为了自己的舌头再争取一次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楚二蛋走过去打开门,门口刘铁柱站在那,朝他打了个招呼:“今天过年了,爸让我来叫你们一起到正屋吃饭。”   要是换做平时楚二蛋肯定是不乐意的,但今天不一样,他立马应了下来,转头之前尽量的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对哥姐说道:“爸说今天过年,让咱们去正屋吃。”   楚虞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整个屋子里只有楚大哥不太高兴,他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打算做道大菜呢,你俩今天没口福了。”   楚虞&楚二蛋:谢邀,丑拒。   兄妹仨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正屋。屋里赵秀莲正围着个围裙忙的热火朝天,听到开门声瞥过来一眼,看到仨人空着手啥都没拿,眉毛一挑想要发火,但不知道为啥最后只瞪了他们仨一眼,就又顾自忙了起来   楚虞对她会找事儿这出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赵秀莲啥话都没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有种预感,今天这个年估计又过不消停了。   没过一会儿饭菜就做好上桌了。今年的收成不错,再加上过年了城里的楚大爷也会送点东西过来,所以虽然少了沈沛君寄过来的抚养费,但整体来讲这顿年夜饭还算不错。   一家7口人,除了楚父,剩下六个都挤巴巴的围着桌子坐下,对比起来楚父一个人独占的正位就显得格外宽松。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贴心的让赵秀莲或者子女坐到他旁边的。没有皇帝命偏有皇帝病,说的就是楚立业了,明明啥本事没有,偏偏要在家里自己媳妇和孩子面前耍威风、立规矩。   好在大家习惯了他的作风,大过年的也没人找不自在。   楚立业端起让赵秀莲给他满上的酒杯,轻咳了一声:“今天是大年三十,咱这一大家子一年了也没怎么好好的一起吃过饭,今天大家都聚在一起,我先说两句。”   说完他扫了一圈,看到刘铁柱、刘玉芬乖乖坐好等他说话,一贯严肃的脸上带了些微的笑意,转眼又看到一旁楚虞歪歪扭扭的坐在那,脸又一秒拉了下来。   大过年的不好发火,他干脆收回视线眼不见为净。   “咱们这一年又是奋斗的一年,希望在d和国家的领导下,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中,新的一年里继续艰苦奋斗、再创辉煌。”   楚虞歪歪嘴,她怀疑这位便宜爹直接把村支书开大会时说的那点东西,捡了些能记住的回家装b来了。   也是真有捧场的,对面赵秀莲母子三人巴掌拍的非常热烈。就是旁边的楚大哥和楚二蛋,为了过年不掉亲爹面子,也敷衍的鼓了掌。   楚虞翻了个白眼,懒得满足楚父这种靠家人获取满足的虚荣心。她现在能体会到为啥沈沛君宁愿抛弃孩子也要回城了,跟楚父这种自大无能的男人过一辈子,真的比死都可怕。   楚父直接当没看见楚虞的表现,喝了口酒又继续说:“有件事本来想晚上再说的,大年夜显得正式一点,但现在心情好大家也都在这,我就直接说了吧。”   他咧开嘴,眼角的皱纹堆积,笑着说道:“你们要有弟弟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赵秀莲的身上。她摸摸自己被棉袄盖住还不明显的小腹,也笑的一脸得意:“哎呀,本来上个月就要跟你们说的,但怕你们小孩子家没个轻重再冲撞了,这才放到今天才讲。”   她又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楚大哥和楚虞:“大根儿、小虞,你们可是咱家的长子长女,以后弟弟出生了还得你们这当哥、姐的多照顾。”   说完又轻轻撞了一下楚父的手肘,对他使了个眼色。楚父接受到信号,摸摸鼻子咳嗽了一声。   “哦,对,我还要说件事。大根儿你过了年就15了,也是个大人了,该懂事了。这眼瞅着你们弟弟马上要出生,从你们妈那抢的那笔钱也放在你们那够久了,你们这几个月来来回回的也置办了不少东西,把剩下的钱都还回来吧,过去发生的事我也不想跟你们多计较了,以后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别再惹事就行了。”   说到这他话音一转,看向楚虞,语气低沉脸色也不好,明显带了一丝怒气:“你也是,过了年就13,放在以前都能定亲了。你妈现在怀孕干不了重活,正好你也不上学没事儿干,以后每天过来帮着洗衣服、做做家务,家里养你那么大你也不能啥事都不干。”   楚虞简直要被他们的无耻给气笑了,她就说赵秀莲赶集那天还有今天,怎么会那么好对付,原来在这等着他们呢。   她往后仰了一下坐直,双手环胸笑着看向楚父:“到底是我之前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一厢情愿的在那装聋?那我就再说一遍,那是我妈给我们的抚养费,不是给你拿来养老婆的。谁的孩子谁养,这种人人皆知的道理还用我多说吗?”   她说完了又转向赵秀莲;“我也是好奇,你让我帮你洗衣服、做家务是怎么想的?真不怕我一个不耐烦直接让你一尸两命啊。”   她的反对在楚父和赵秀莲的意料之中,但他们没想到楚虞竟然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楚立业早对这个女儿多有不满了。他可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楚虞踢碎砖块的一脚,要不是楚大哥拦在他面前,是不是那一脚就真的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当时是真的被吓到了,回到屋里回过神来之后惊吓又转成了成倍的愤怒。   她怎么敢!   楚立业从没想过楚虞敢还手,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是她的爸,她的命都是他给的,这个不孝的东西怎么敢还手。   楚立业捏着手边的酒杯又想要动手,可是对上楚虞嘲讽的眼神,还是强忍住了。   他扭过头看向楚大哥,本来他对这个儿子的意见也不小,但想到那天楚大哥挡在他前面的样子,心里还算比较欣慰。   到底年纪大一些懂事了,虽然有些不服管,但多教教也就好了,为人父母的就是得多操心些。   他表情稍缓,看着楚大哥:“大根儿,你是大哥,以后咱这个家还是得你扛起来。爸知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以前你们妈做的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不管怎么样他是你们妈,实打实的养了你们两年多,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楚虞真的是懒得搭理他了,翻了个白眼坐在一边静静听着他恶心人。旁边的楚大哥神色复杂的看着楚父,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他想起了昨天楚虞跟他说的话。   是啊,他就是太在意了,哪怕嘴上说的狠,但是心里是在意的。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在意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对自己虚伪的亲情。   现在想来,从妈妈走了以后,除了这些懦弱无用的想法,他又做过什么呢。赚钱、养家、保护家人,真正担负起他们三个生活的,不是自己,不是楚父,而是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妹妹。   他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说到底他不过是跟楚父一样的人,自私无能,一厢情愿的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楚大哥沉默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看着楚父:“爸,咱们分家吧。”   楚父被楚大哥毫无波澜的眼神惊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拍桌子怒道:“楚江山你说什么!”   楚大哥神色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分家,我说分家。”   “你也说了我过了年就15了,是个大人了。从来没有继子伺候怀孕的后妈的道理,既然谈不拢就不谈了,干脆分家。这房子是我妈在的时候建的,用的大部分都是姥爷和姥姥寄过来的钱,所以我们兄妹三个得占一间,你要是不想给房就掏钱,我们自己出去建一个。”   “至于钱…”他顿了一下,轻蔑的笑笑,“刚才也说过了,那是我妈寄过来给我们的,你自己的孩子有爹有妈,总不能趴在有娘生没爹养的哥姐身上吸血吧。”   “你!”楚立业听着他大逆不道的话,一阵气血上涌。   他太生气了,比刚才楚虞说话时还要生气,一个总是听话乖顺的儿子的反抗,总要比本就叛逆不服管的女儿的反抗,更容易激起人的怒意。   楚立业这回总算不再压抑自己,他拿起手上的酒杯朝楚大哥扔了过去。 第44章   楚虞赶紧去拦,事情发生的太快,要不是她一直盯着楚立业,还真不一定能及时反应过来。可没想到楚大哥的反应也很快,他一把抓住楚虞伸过来的手,任由酒杯砸在了自己头上。   破旧酒杯的豁口划在他的额角上,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争先恐后的流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住了,楚虞皱眉看着楚大哥,微微用力想要把手拿出来,找东西帮他止血。   楚大哥却没有动,他一只手在额角上抹了一下,另一只手还是牢牢地抓住楚虞,仍旧看着楚父,平静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同不同意在你,但实际上分不分在我们。反正你说的那些话我们也不会当一回事,你们爱怎么算计都随便。”   “你们一家自己吃吧,我们回去了。”   他说完就要拽着楚虞和一旁呆愣的楚二蛋走出去。但楚虞不想这么算了,她不把楚父和赵秀莲当回事,但却不能容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晃悠恶心人。   她挣脱开楚大哥的手,跑到赵秀莲身边,谁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做的,只看到她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把匕首,抵在赵秀莲的脖子上。   这比刚才楚大哥被打的场面更刺激,屋里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楚父看着她,一脸的震惊慌乱:“楚虞!你到底要干啥,赶紧把刀放下!”   楚虞勾唇笑了笑:“不干嘛,就是我发现跟你们这些听不懂人话,干不出人事的东西说话太费劲了。还是老话说得好,能动手就别吵吵。今天是过年嘛,只有楚大根儿一个人见血不够红,怎么也得再来一个啊。”   说起来这匕首自打代替破镰刀成为了她的新宠,还没见过血呢,正好新年新气象来个开门红。   楚父当然不能让她真的动手,他掐了自己一下冷静下来:“大过年的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是替你大哥抱不平,但你也不能拿着刀照你妈身上比划啊,她可还怀着孕呢。你就是不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想想你未来的弟弟妹妹啊。”   楚虞貌似赞同的点点头,她想玩人的时候态度一向比较良好:“你说的也对,但是我今天实在被你们恶心到了,这口气不出的话憋得难受啊。这样吧,大过年的我们玩个游戏,今天肯定是不能光大哥一个人流血,一家人不说整整齐齐,但怎么也不能就光出一个人。”   “大哥代表我们仨,那爸你出一个人代表你们,是谁都行哦。我给你们一分钟选出一个人,让我在同样的位置,划一个同样大小的伤口。计时游戏,时间过了这刀就落在后妈身上,但是作为惩罚,位置就不一定了。”   她说着又把刀划到了赵秀莲的肚子上。   没有人相信她真的敢这么做,但还是害怕,他们或许没有见识过楚虞的狠,但她的眼神实在不像是玩笑的样子。   楚虞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倒计时,59,58,57   …19,18,17   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楚立业还是站在那犹豫不决。楚虞讽刺的看着这个男人,继续倒数。   3…   2…   “我,你划我吧。”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谁都没想到先开口的竟然是刘玉芬,她话音刚落刘铁柱也站了出来,带着哭腔道:“不要,别划我妈和妹妹,我是哥哥,你划我吧。”   赵秀莲是个足够清醒的人,楚立业不愿意自己出来挨这一刀,她不意外,所以还能强作镇定。可是当看到自己两个孩子站出来时,心里隐藏的委屈和难过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喷涌而出,她崩溃的哭喊道:“楚虞,对不起你们兄妹的是我,你要动手就朝我来,跟铁柱和玉芬没关系。”   她一哭,两个小孩也跟着哭,楚二蛋不知道什么毛病也被带了起来,屋里哭嚎声连成一片,听得楚虞脑门直抽。   她用力的一拍桌子:“行了!哭个屁,我还没动手呢,在这演什么生死诀别。还有你楚二蛋,你给自己加什么戏!都给我闭嘴。”   好在威胁有效,哭声立马降了几个度。她翻了个白眼,把刀收回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射向一旁脸色讪讪的楚父。   筷子从他鬓边擦过,蹭掉了一小片皮肉,血顺着耳边淌了下来。   楚立业此时可没有闲心怒吼了,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朝赵秀莲喊道:“快,快去给我拿东西止血。”   赵秀莲嫁进来两年,就是当初再没把楚立业放在心上,这么长时间谈不上爱不爱的,感情总也有了点。楚立业的选择她不意外,但还是被伤到了。   她没有理会楚父,而是沉默带着刘铁柱兄妹俩回了屋。   楚虞撒了气,心情也不错,挥手带着自家大哥、小弟也走了。   屋里楚立业捂着伤口,一脸懵逼的坐在那,不明白好好一个年最后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兄妹三人回到屋里,楚虞拿出夏天时自己做的药粉给楚大哥敷上。楚大哥窝在炕上一脸乖顺的任楚虞给她上药,他看楚虞一脸严肃的紧抿着唇,不由得有些心虚。   楚江山摸摸鼻子,垂眼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妹,你怎么了?”   楚虞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没事,跟你说了也没用。”   楚江山皱皱鼻子,有些不满:“你总得先说啊。”   楚虞给他上好药,把药瓶子塞到柜子里:“我就是在想,药粉放得太久,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后来一想反正也已经给你用上了,好不好使的死不了人就行呗。”   楚江山:???   我谢谢你全家!   中午饭没吃上,反倒是楚大哥脑袋上换了个口子回来。虽然总体来说不算愉快,但也不是完全没好消息,至少楚虞和楚二蛋以楚大哥受伤要休息为理由,成功的阻止了他掌勺的想法。   为了彻底阻止他的热情,楚虞难得勤快起来,跟着楚二蛋打下手,来来回回的忙活。   虽然慢了点但最后成果还是喜人的,二蛋大厨做了红烧兔肉、土豆炖排骨、素炒白菜、加上一锅香喷喷的腊肉饭。   楚大哥一边猛吃一边遗憾,今天要是不受伤,他肯定做的比二蛋还要好。   吃完了饭天已经黑了,门外不断地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因为每家每户都存了不少的柴火,为了防止着火,村里一向不允许放烟花,但在自己家里玩几个手拿的小呲花,或者挂几个鞭炮倒没人管。   兄妹三个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楚大哥和楚二蛋手里握着点燃的呲花,在雪地里来回奔跑,笑的像两个加一块不到两百斤的傻子。   楚虞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脸上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出的温和笑意。   在外面玩了大半天,冻的脸红彤彤的三人才回到家。楚大哥撸起袖子,看向两人:“谁都别跟我抢,待会儿我来包饺子,你们俩等着吃就行了!”   楚虞悄悄的朝楚二蛋使了个眼色,楚二蛋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饺子馅已经提前和好。   她这才呼出一口气,虽然对过年年夜饭的饺子没什么期待,但还是不太想难为自己的胃。   说干就干的楚大哥在外间的桌子上和面,楚虞没什么事也跑到外间,坐在炉子前烤火。楚二蛋站在那左看看右看看,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他小跳着蹦到楚虞身边,轻轻依偎着她,小声问道。   “姐,你、我还有大哥,咱们三个会永远在一起吗?”   楚虞把手放在炉子上方,不假思索的回道:“不会。”   她说完扭过头,不出意料的看到小孩儿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也许是今晚的人间烟火太过浓郁,楚虞难得的整个人柔和了下来,她轻轻笑了一下:“楚江河小朋友,你还小,不要那么轻易的说永远啊。时间没有长短,生命却有尽头,一辈子那么长,一路的风景那么多,不到了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永远是多远。”   楚二蛋大眼睛轻轻地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细小的水珠,显得又可爱又可怜。他吸吸鼻子:“可我就是想和姐姐还有大哥永远在一起啊。”说着还伸出了自己小拇指,“姐姐不要不信哦,我们来拉钩,就、就约定咱们三个永远不分开,骗人的是小狗。”   楚虞看着他没有动,这时一只沾着面粉的瘦长的手从两人之间穿过,勾住了楚二蛋的小手指。   “我也来,楚江山永远和楚虞、楚二蛋在一起,不分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该在和面的楚大哥也凑了过来,两双相似的眼眸望着楚虞,像是蕴满了星辰。她怔愣的看着面前的两只手,好久后脸上漾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她朝两人伸出了手……   啪!   啪!   “来来来,你们告诉我,三个人怎么拉勾。赶紧都给我干活去,蠢死了!”   屋内,兄弟俩哀嚎着抱头鼠窜。   屋外,三个高矮不一的雪人,在月光的映衬下,依偎在一起。   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   明年又会是一个全然不同,又顺遂平安的一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呲花,就是仙女棒,作者也是上了大学后才知道它还有这么梦幻的名字。哈哈哈   这章结尾写的怎么跟要完结了似的呢(疯狂摇头)   可能再有几章收个尾就要换地图了,楚家兄妹要踏出征服星辰和大海的第一步啦! 第45章   因为楚家是后来搬到青河村的,村子里没有比较近的亲戚,再加上楚奶奶今年过年也不在,所以大年初一这一天,一家人都窝在家里没有出去走亲访友。   早饭过后,兄妹三人看没什么事,在楚虞的建议下,召开了1978年度新春特别会议。   楚大哥再次这么正式的坐在小木桌前,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感慨。他想起半年前他们三个第一次坐在这的时候。   那时他手里攥着妹妹从后妈那拿回来的钱,激动兴奋过后是铺天盖地的迷茫。一直以来,后妈的压迫和父亲的纵容压的他喘不过气,妹妹的反抗像是一个信号,让他快意又无措。   他们把钱拿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凭他们仨能保住这些钱吗?   他面上装的淡定,因为他是大哥不能慌,可心里却没有底。   后来是他的妹妹用一种强硬又霸道的态度,硬生生的把他心底的不安挤了出去。   楚江山想到这,摇头笑了笑,楚虞不知道他好好的抽什么风,一巴掌糊在他后背上:“严肃会议纪律,好好做你的会议记录。”   楚江山一噎,认命的拿起笔端正坐好,准备记录。   楚虞开会一向是有事说事,直入正题,这次也不例外。   她直接来了一句:“等开春了我们自己建个房吧。”   她说的平平淡淡,听在兄弟俩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个惊雷。   楚大哥蒙了一下,赶紧放下笔想要追问。   楚虞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却只是摆摆手:“先听我说。”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把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沓钱放到楚大哥手里。   “算上当初拿回来的那1900,加上我前段时间卖兔子、野鸡赚的,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大概有2500块左右。有1000我藏在了山腰上的破屋里,这里是1500块钱,够咱们自己出去建个房了。”   其实如果不是楚虞花钱也厉害,可能还不止这些。特别是她两个月前还买了辆自行车,本来是为了让楚大哥和二蛋上学用的,结果雪大路滑,冬天根本用不上。为此她没少被楚大哥念叨。   但2500块也够惊人了,没看楚二蛋的嘴已经哦成了一个大圆。⊙o⊙!   楚大哥也顾不上问问题了,拿起一摞钱就开始数,生怕楚虞唬他。   楚虞也没拦他,就坐在一边板着一张高冷的脸,静静等着这两个无知的人类犯完蠢。   其实建房这事本来不在她的计划里。她没打算一直留在青河村,楚大哥和楚二蛋想要有更广阔的未来,就不能一直蹉跎在教学水平不高的农场学校,按照她的想法,早晚她们要搬到市里去。   不过现在她和楚大哥年纪都大了,在一个屋住着不合适,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去年她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刚穿过来事情多,后来天气又冷了,分房这事就搁置了下来。楚虞本来是计划天暖了之后搬到三号屋的,但昨天楚大哥突然提出了分家,她思考过后还是觉得分出去单住好一点。   楚大哥仔仔细细的数了两遍钱,小心翼翼的放进布兜里包好,然后看向楚虞:“妹,咱真要建房啊。”   楚虞斜眼:“不是你说的要分家吗?”   楚江山为难的皱起了眉,他倒不是后悔分家,就是不甘心就这么搬出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花的还是他们自己的钱!   楚虞通过他那副肉疼的表情,就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她一把把布包抽回来:“好了,别心疼了。搬出去是肯定要搬的,或早或晚罢了。”   “你跟爸说要么掏钱要么分房,他们肯定选择分房,而且顶多分给咱们一间。可你和我年纪都大了,总不能一直住在一个屋里吧,所以建房这事势在必行。”   楚大哥也不傻,就是楚虞不说他也能想明白,不过他趴在桌子上还是想要垂死挣扎:“那咱们仨就还住在一个屋呗,有啥不方便的啊。”   他怕挨揍没敢说后半句,村里房间少的人家都是这样的,偏他妹穷讲究。   楚虞不想理他,干脆装作没听见:“建房算件大事,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楚大哥:“我……”   楚虞:“好了,没意见就继续讨论下一话题。”   她一只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沉声道:“建房的钱有、材料费费心也能搞到,就是宅基地是一个大问题。”   楚江山此时又举起了手,不等楚虞开口,抢先说道:“我刚才就是要说这件事的。”   楚虞看他的样子像是有门儿,惊讶的挑挑眉,手掌向上示意他发言。   楚江山得意的挺挺胸膛:“宅基地是要提前申请的,光凭咱们仨,现在去申请不说来不来得及,首先村长就不会给批。不过我知道当年咱奶为了给大爷娶媳妇用,申请过一块,后来大爷娶了大娘,一直在城里生活就没用上。”   楚虞:“你咋知道这事的?”   楚江山面上有些不自然,老半天后才扭扭捏捏的回答道:“爸以前跟咱妈吵架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   话题的内容涉及到父辈过往的感情纠葛,楚江山当时年纪小有听没懂的,还是后来大了一些才想明白,此时对着妹妹和弟弟说出来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楚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此时的关注点完全转移到,怎样才能从难缠的楚奶奶手里,撬出来这块宅基地。   没想到没等到她想出办法,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晚上打不死的楚父又蹦了出来,这回不是来找茬的,是通知三兄妹跟他一起去城里楚大爷家拜年。   楚江山不是很想去,林和平的死早已经结案,但这件事一直横在他的心里。所以对于诸如楚大爷这类与这件事有关的人,他都不想再有过多的接触。   不过有楚虞在,不去是不可能的。她正愁见不到楚奶奶,没办法谈宅基地的事呢,正好瞌睡来了楚父就送了枕头过来。   为了新房子,为了她的单人间。   去!必须要去!   大年初二这一天,一家七口收拾好来到了城里的楚大爷家。   开门的是楚大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脸,只不过在看到楚虞和楚大哥的时候勉强缓和了两分,可惜她的脸色变得太突然,没弄好显得有些扭曲。   她的面相本就有些凶,差点把好久没见过她的楚二蛋吓哭。   看到这个场面,楚大哥还好,给面子的抿抿唇憋住了笑,楚虞可没这么多顾忌,直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楚大娘最后是黑沉着脸把他们迎进屋的,要不是楚虞上次提醒了她们楚米的事,勉强算对她家有恩,她对灯发誓,绝对会把这没脸色的死丫头撵出去!   屋里楚奶奶穿的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盘瓜子点心,楚红和楚米坐在她旁边,一个削水果,一个给她捶背。   活似两个旧社会伺候地主婆的小丫鬟。   看见楚父他们进来,楚奶奶没什么动作,只是抬了抬半阖的眼皮,“来了。”   声音不冷不淡的,语气中的不待见让人想忽略都难。   赵秀莲因为过年还算不错的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来。她咬咬牙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妖婆,然后面上带笑的走过去:“妈,过年好,我们一家来给你拜年了。我俩想着你身体还没好利索,特意带着孩子们进城来看你呢。”   赵秀莲本来是想缓解一下气氛,结果却忘了,造成楚奶奶腰伤的其中一个罪魁祸首就是她。   她忘了别人可没忘,楚奶奶听了她的话,一双浅淡的眉几乎要倒竖起来,她老脸一板怒骂道:“看个屁,我身体没好利索怪谁?还不是你这个黑心肝的恶婆娘。还来拜年?我看你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呢吧!”   这话说的可诛心了,孝顺儿子楚立业赶紧凑到楚奶奶面前,急道:“妈,大过年的,你这说的是啥话。咱做儿女的都是诚心诚意盼着你老好呢,可别说这话吓唬你老儿子。”   赵秀莲在旁边也是一脸的委屈,楚立业说完她又赶紧接上:“就是啊,妈。我们这大冷天又是赶路又是坐车的来看你,这一片孝心你看不上,也不能这么说我啊。”   “再说了,我说句不好听的,你那腰伤是被你亲闺女撞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有气不舍得朝你闺女撒,不敢朝娘家条件好的大嫂发,就可着我这个娘家没人的软柿子捏啊。”   “你,放你娘的屁…”楚奶奶气的破口大骂。   赵秀莲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心下有些懊恼。   换做以前她后半句是不会说出来的,她跟楚奶奶斗一向是出暗招儿,大面儿上,至少在楚立业的面前都装的好好的。但是怀孕了以后,肚子里老楚家的种给了她底气,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心里稍安,又叉腰大着胆子说道:“我哪说错了,前几年在村子里过年的时候,哪次不是我忙前忙后的里里外外招呼,你就坐那这个不满那个不对的瞎比划,明明都整好的东西也能被你抓出错来,拉拉个老驴脸跟我欠了你似的。”   “你要是光对我这样我也认了,可大嫂一回来你立马就变了,一张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恨不得扒人家身上,还不是看人家娘家好。还说我黑心肝,我看你才是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老虔婆。”   “你…”楚奶奶气的捂住心口,往后倒去。   楚立业见状急忙冲上去,赵秀莲挡在那,他心里本就着急,再加上对造成这副场面的赵秀莲的怒意,手上没收力一把把她重重的推到一边。   “妈你咋样儿。”楚立业一下下顺着楚奶奶的背,帮她把气缓过来,眼看着老太太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一旁的楚红忽然指着前面尖叫出声。   “啊,血!” 第46章   听到她的叫声,所有人都下意识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赵秀莲,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痛苦的蜷缩在桌边,一滩血迹缓缓从她的身下流出。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动作。最后还是楚虞站了出来,她一步上前蹲在赵秀莲旁边,眉头紧蹙:“赵秀莲,你现在能不能听清我说话。”   赵秀莲疼的说不出话,只能虚弱的点点头算作回答。楚虞看见她的动作,知道人还清醒,眉头微微松了一些。   她转过头,一脸厌恶的看着手足无措呆愣在一旁的楚立业:“去找副担架,速度要快,必须赶紧把人送到医院。”   “这、这谁家能有担架啊。”楚立业此时六神无主,楚虞的举动忽然让他找到了一个主心骨,下意识就问出这一句。   “那就找东西代替!木板、床单哪个不行,你脑子被狗吃了吗!”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没有功夫,楚虞真想把楚立业从楼上扔下去。这个男人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往外推脱,把问题抛给别人。   她说完又转过头看向其余几人,沉声吩咐道:“烧点热水给她喝,人就躺在这你们不要随意挪动、拖拽,等到担架找过来小心搬上去,赶紧把人送到医院。”   屋里几个人的脑子这时候也都缓过来了,赶紧避开赵秀莲躺着的地方,急急忙忙去做准备。   楚虞又神色复杂的看了赵秀莲一眼,才从地上站起来。   今天是大年初二,楚大爷出去给上司拜年不在家,所以陪着楚立业出去借担架的是楚大娘。   好在楚大娘烦人归烦人,但遇到正事比楚立业要靠谱的多。   她知道担架不好找,问了一家得到没有的回答之后,直接拍板把家里楚米睡的稍微小一些的床板拆下来,铺上两层厚褥子,托邻居家男人跟楚立业一块儿把人送到医院。   眼看着人成功送走,因为时间紧急而被落下的刘铁柱和刘玉芬,缩在一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楚江山和楚二蛋也吓了一跳,赵秀莲流血的场景太过吓人,他们几乎要以为后妈会死在自己面前。   楚虞看看哭的满脸鼻涕的粪球兄妹,又看看受惊过度还没缓过神的自家兄弟,轻轻叹口气,思忖过后对楚大哥说:“大哥,你带着二蛋先回家。”   “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吗?”楚江山听出她话里潜在的意思,立马追问道。   楚虞摇摇头,朝一旁努努嘴:“我先带他俩去医院,然后再回家。”   听到她的话刘铁柱兄妹惊讶的抬起头,楚虞看到他们的表情,挑挑眉:“走吧,就当我平时偶尔用你们一下,给的年底员工福利吧。”   刘铁柱一只小黑手擦掉眼泪,另一只手牵着妹妹走到楚虞旁边,抽噎着向她道了谢。刘玉芬则要扭捏一些,她抬头看了楚虞一眼,最后半天才小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楚大哥对赵秀莲的厌恶和憎恨早就压过了一切,虽然刚才被吓了一跳,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实际上并不是很在乎赵秀莲会怎么样。但他不想楚虞一个人,所以在他的坚持下,最后还是五个人一起去的医院。   因为时间紧急,楚立业他们挑的是最近的医院,这医院不大,兄妹几个很快找到了赵秀莲的病房。   听站在一旁的楚立业说,因为送的及时,再加上本身撞击的并不严重,虽然有出血现象,但医生说孩子还在,就是之后需要多多休息调养,减少运动。   楚虞把人送到就算结束任务,在这一点上兄妹俩的想法倒是出奇一致,就是对赵秀莲的死活没多大兴趣。刚才在楚大爷家之所以愿意帮她一把,不过是因为出血的场景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高耸的台阶上,大着肚子的孕妇,一大摊的血迹,那场意外带走了前世唯一爱护楚虞的人,也夺走了她8岁之后的所有快乐人生。   所以她愿意救一下赵秀莲,但也就仅此而已,毕竟这个女人对兄妹三人的苛刻虐待是实打实的,楚虞还不至于圣母到对她有什么可怜。   三兄妹把人送到就要回家,偏偏这时候楚二蛋肚子疼闹着要去上厕所,楚虞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让楚大哥赶紧带着人早去早回。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楚虞下了一层台阶,站在拐角处,这里安静又方便楚大哥他们俩出来之后找到人。   她一手插兜活动一下头颈,转到一半忽然听到从下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赶紧回家拿钱,把住院费给交了。”楚虞挑挑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把头往栏杆外伸了伸,想要听的更清晰一些。   “行,那妈你得先告诉我,你把钱放哪了?”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楚虞倒听出来了,这么有辨识度的大嗓门,除了她那位大娘不会再有别人。   “你问我钱干嘛,我让你回家拿你自己的钱。”   行了,破案了!另一个是楚奶奶。   这一听就是她那位奶奶在就后妈住院付费的事,跟大儿媳妇扯皮呢。   楚虞无聊的打个呵欠,想要换个地方,远离这噪音二人组,结果被楚大娘的下一句话绊住了脚步。   “凭什么,她赵秀莲又不是我推的,凭什么我掏钱!再说你手里不是有钱吗,沈沛君那个狐狸精这半年寄过来的钱,不是全在你手里吗?”   沈沛君寄过来的钱?   楚虞皱起了眉,她明明记得楚大哥曾经写信过去,让原主妈不要再寄钱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去过好几次邮局问过,确定是真的没有再寄过来的。   楚大哥那封信她也看过,如果是真把孩子当一回事的家长,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一封带着赌气意味的信,就真的再不付抚养费了。她当时只以为沈沛君回城之后有了新的牵挂,对这几个孩子也不再上心,所以收到楚大哥的信后,才那么干脆利落的断绝信件往来。   结合刚才听到的,楚虞现在更倾向于,这其中怕是有人插手截胡。   她神色一凛,靠在栏杆上凝神仔细听两人争吵。   楚奶奶这些年来,自打婆婆死了之后,在家里一直说一不二,现在被楚大娘这么质问,立马甩起了脸子:“钱可是你交到我手里的,我又不识字看不懂信,谁知道你自己偷藏了多少。”   楚大娘被她一番颠倒黑白气得不行,当下也不顾及这是自己的婆婆,叉腰大怒道:“妈你说话还讲不讲点良心,当初是你仗着自己是婆婆,逼着我用关系找邮局的人,帮你把沈沛君给大根儿兄妹仨的信给截下来。现在钱到了,你又倒打一耙污蔑我偷你的钱。   “合着你上下嘴皮子一张,好处全都你拿了,我费力不讨好,还惹一身腥。”   楚奶奶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别整这些没用的,赶紧回家拿钱,没听说在自己儿子家住,出点啥事还得老娘掏钱的。”   楚大娘阴恻恻的哼笑两声:“行,掏钱是吧,那我也不能光掏钱啊。我这就上楼当着全医院人的面,把你贪孙子抚养费的事全都抖落出来!”   说完不顾楚奶奶的阻拦,扭头就朝楼上走去,正好和靠在栏杆边上的楚虞对个正着。   大惊失色的楚奶奶:…!   又怒又慌的楚大娘:…!!   楚虞:^_^   楚大娘眼神慌乱,一双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半天才做好心理建设,轻咳了一声问楚虞:“那个…小虞,你啥时候在这待着的,咋不出个声儿呢?”   楚虞对她笑笑:“我呀,没待多一会儿,也就是把你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个遍,本来是想要出声提醒你们的,但这不是……”她的眼神在身后楚奶奶的身上转了一圈,“怕打扰到你们发挥吗。”   两人的脸色大变,尤其楚奶奶心中一片懊恼。   几个月前赵秀莲来到她家,把楚虞抢钱的事添油加醋的跟她说了一遍,言语间暗示让她用长辈的身份压着把钱要过来,就当是他们家的孝敬。   楚奶奶当年千里迢迢从关内来到安市,就算是有孩子他大爷的照扶,但要是不够厉害心里没点成算,她一个寡妇也不可能带着三个孩子全须全尾的来到这。   赵秀莲那点小算盘她看的清清楚楚。   什么孝敬?还不是想拿她当枪使,到时候再让她家老二跑她到面前哭穷,最后这钱转一圈还是得被赵秀莲捞回怀里。   楚奶奶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她年纪大了,她家老大早年自己上门过继给他大爷当儿子,以后是要给他大爷大娘养老的。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虽然现在看着孝顺,话说得也好听,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再说他家老二,孝顺倒是孝顺,就是除了那张脸和一把子力气,啥本事也没有。当年沈沛君在的时候还得靠儿媳妇娘家帮扶,现在找个娘家不行还带两个拖油瓶的女人,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自己都养不活,她还能指望上吗?   所以她想着还是得自己手里攥点钱,而这时赵秀莲的话正好给她提了个醒。   她当然不会那么傻,跑去抢自己孙子的钱。对这几个孙子、孙女她平时该训训该骂骂,但行动上从不做的太过,在她眼里这些孩子都是潜力股,将来指不定哪个能有出息,到时候自己这个当奶奶的也能跟着享享福。   不过钱还是要弄到手的,她想起自己那个娘家条件好的大儿媳妇,心里登时有了主意。 第47章   楚大娘和楚大爷的结合和这时代大多数的夫妻一样,都是通过双方家长的安排,相亲之后在一起的。   只不过在那之前楚大娘就已经喜欢楚大爷了,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尤其是楚大爷与这时代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同,他温和、细心而且非常顾家。   楚大娘原本就已经是9分的喜欢,结婚后很快转变成10分的爱意。   也因此,她才会对楚大爷曾经倾心的沈沛君,抱有极大的恶意和不满。与此相对,对于自家老公的母亲 - 楚奶奶,楚大娘还算比较孝顺。   所以在楚奶奶找上她要求帮忙的时候,出于对长辈要求的不好拒绝和对沈沛君的厌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这件事说起来也容易,楚大娘在邮局内部有关系,在信到达进行筛检的时候直接就可以拿到,不需要经过窗口的手。   这也是为什么楚虞后来去过几次,得到的都是没有的回答的原因。因为负责窗口的人都不一定看到过这封信。   楚虞通过她们的谈话,也猜得到她们在其中捣了什么鬼。她斜靠在栏杆上,轻笑着看着眼前两人。   楚大娘最先顶不住,她对楚虞的感情还挺复杂的,一方面因为这是沈沛君的孩子,看到她的时候难免有点连带的反感;另一方面,楚虞兄妹俩特意来他家告诉他们那件事,她又有些感激。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都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任着性子训斥了。   算了。   楚大娘深吸一口气,皱着眉推开楚虞,瓮声瓮气道:“别挡路,我回家拿钱去。”   楚奶奶本来还在琢磨着怎么应付楚虞,听到她的话立马有了主意:“就是,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回病房看看你妈现在咋样儿。你爸一个大男人在妇科病房待着合适吗?死丫头一点眼色都没有。”   说完就自然而然的拉着楚大娘要一起走,根本看不出半点心虚的样子。   楚虞对她的表现完全不意外,有楚立业和楚思慧做参照物,这老楚家一脉相承的厚脸皮算是找到源头了。楚大爷在这一家子歹竹里勉强算半块好笋,还腌在楚大娘这么一坛老醋里。   她伸出手拦住两人,侧着头轻声问:“不解释一下钱的事吗?我!妈!寄来的那些。”   楚大娘听着她话里特意加重的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张张嘴刚想要开口,一旁的楚奶奶抢在前面大声道:“什么钱?刚才我跟你大娘吵架瞎说呢,这胡话你可不能信。再说我前一阵子听你后妈说过,你们亲妈寄过来的钱可全在你手里攥着呢,你咋还好意思向奶要钱呢!”   “哦!”楚虞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就说你怎么想起来截钱的,原来是赵秀莲给你提的醒。”   楚奶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合着自己那么多瞎话都白说了,就这么一句骂她的话还被她把真相给拽了出来。   楚虞联系上下文,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再跟两人纠缠。她眯眼看向楚大娘:“钱和东西给她了,信呢?”   楚大娘被她看的有些狼狈,把头撇向一侧,不顾楚奶奶的阻拦低声回道:“我给你奶读完,她就收回去了,应该还在她那。”   楚虞侧过身子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这么轻轻松松放行,倒给楚大娘造一愣,那天楚虞扇她的事她还记着呢。   这凶丫头脾气那么大,这回竟然连句质问都没有?   其实她想多了,楚虞可不会因为自己帮过楚米,就认为楚大娘欠她的人情,更不会因为楚大娘的隐瞒而生气。她这人几乎从不做好事,如果像上次一样脑子犯抽做了,也不会要求别人回报。   倒不是她偶尔灵光一闪,想要圣母光芒普照天下,不过是不当回事而已。知恩图报的人不用你提,忘恩负义的人,提了也不过是让自己被脑残气的更头疼罢了。   没必要,她从不因为别人的卑劣惩罚自己。   楚虞不耐烦的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人赶走。   楚大娘走的飞快,任凭楚奶奶在后面怎么喊都没用。   赶走闲人,清空场地,楚虞双手插兜笑看着楚奶奶:“咱俩谈谈。”   问句的句式,肯定句的语气,听的楚奶奶耷拉着的眼皮子轻颤了一下。   她也不摆出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而是转过头直视楚虞,年迈浑浊的双眼里透出一丝精明:“谈什么?”   单刀直入,楚虞非常满意。她觉得楚奶奶大概是自己穿过来之后,碰到的最聪明的人,平时该撒泼撒泼,涉及到正事又能很快认清状况,摆出适合的姿态。   可惜了,这个家里大概只有楚大爷遗传到她的良好基因,其他两个除了脸皮够厚,其他方面蠢的让人手痒。   楚虞伸出一条腿歪站着,慢条斯理道:“那钱有多少我不问也不要,不过信你得全给我,而且我还要你手里那块宅基地。”   楚奶奶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在心里权衡利弊,半响后她摇摇头:“信可以给你,宅基地不行,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想建房不成?你也别威胁我,我截信这事就算你告诉你爸也没用,我就不信他敢跟自己老娘尥蹶子。”   楚虞状似遗憾的叹口气:“行吧,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只好去大爷单位门口贴大字报了。”   “你说啥?”楚奶奶差点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死丫头刚才说啥?   楚虞好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楚奶奶开口就想骂人,却被楚虞堵了回去:“你怕不是老的听不懂话,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我是在通知你,现在这就咱俩,你哪来的自信跟我说不行。”   “既然你不答应,那我就去找能处理这事的人。你也别威胁我,别说你一个老太太,就是你儿子跑我面前尥蹶子,我都能给他撅折了。”   “你,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我说话呢?”   眼看着楚奶奶又要捂胸口,楚虞冷嗤一声,斜眼道:“行了,你儿子又不在这,装给谁看呐。你老老实实把信和宅基地给我,要不然我就带着楚二蛋穿的破破烂烂,蹭一脸锅底灰去大爷单位门口贴。”   “标题我都想好了,‘震惊!开发公司后勤主任竟纵容母亲,犯下此等恶行!’反正我俩年纪小不在乎,就看你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扼住了楚奶奶的后脖梗。她年轻的时候,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不容易,不得不泼辣点,为此没少遭闲话。等到老了之后因为大儿子出息,身边人态度也变了,这么多年下来虚荣心早已经养成,楚虞说的场景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行,我答应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楚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反正那宅基地也不要钱,老大用不上,她自己留着也没用,给就给吧。   楚虞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挑眉笑笑:“我过几天去拿信,等你回村了记得跟我去村长那儿,把宅基地人名换了。”   楚奶奶:还是好气哦!(捂心)   快速的解决完一件大事,楚虞的心情非常不错,连从厕所出来的楚大哥和楚二蛋都看出来了,楚大哥好奇的凑到她面前:“乐啥呢?捡钱了。”   楚虞吹了声口哨,语带笑意:“差不多吧,房子的事我解决了。”   这比捡钱还让人不敢相信,楚大哥连忙追问怎么回事,从他奶手里抠出东西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他打开脑子都想不出来他妹是咋做到的。   一个追问,一个闭口不言,三兄妹一路打打闹闹地往医院出口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住。   “楚米,你咋在这?”还没等楚虞仔细看是谁,楚大哥先叫了出来。   “二哥,四姐,二蛋。”面前的女孩儿人小声也小,安静的站在那,整个人显得怯怯的。   她轻轻地咬咬唇,把手中一个小布包塞到楚虞怀里。   楚虞捏捏手里的薄薄的布包,有些诧异的打开,只见里面放着6个信封,收信人那里写的都是楚江山。   楚米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看到她打开后才小声解释道:“这是年前家里打扫的时候,我在奶奶的房间看到的,本来打算找机会给你的,正好你们今天来了。”   她说完后又低着头,两只手抓着袖口,半天之后猛地鞠了一躬:“那次的事爸爸后来跟我说了,二哥、四姐谢谢你们。”   “等会儿。”小姑娘脸皮薄说完就想跑,被眼尖的楚虞及时叫住。   “还有啥事儿吗?”楚米一下没走成,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声音又小了几分,跟蚊子嗡嗡似的,不仔细听都注意不到她说啥。   楚虞朝她挥挥手里的信封:“这是你偷拿出来的吧,到时候奶肯定能发现。这样吧,你等一会儿,我现在看,看完了你再拿回去放好。”   至于她已经跟楚奶奶谈妥,马上就能光明正大的拿到这些信,这些就没必要让这个极度内向的小姑娘知道了。   楚虞打开日期最早的那封信,楚大哥也在旁边跟着一起看,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也清楚现在不适合提出来,干脆憋着先跟着妹妹看信。   这都是沈沛君寄过来的,从前两封的内容来看,她确实收到了楚大哥的回信,也果然没有真的听从楚大哥的话,把抚养费断掉。   后面就还是再讲一些关于她的生活,以及期盼回信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内容。楚虞草草看过忽然注意一件事,这些信是从7月到12月的,而现在是2月份。   那么一月份那封信在哪?是根本没寄过来,还是被楚奶奶藏在了别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如果不得不出门,各位小天使们也要注意好多做防护啊,认真洗手,家里有酒精的话要给废弃口罩喷洒消毒。   对了,一定要用75%的酒精哦。作者以前买酒精以为酒精纯度越高越好,被忽悠着买了瓶95%的(我很怀疑是因为它更贵,店员才极力推荐的),后来才知道并不是纯度越高越好,只有75%能达到最佳效用,浓度过高并不能起到消毒作用,要用纯水稀释使用。   最后庆祝1000收,下一章更新前在昨天和今天的v章评论里随机发50个红包,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48章   把信还给楚米,楚虞拽着同样揣着一肚子疑问的楚大哥回到家。一走进屋门,楚大哥就迫不及待的把脸怼到她面前,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信为什么会落在咱奶手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脑子也快,立马联想到楚虞说的宅基地要到手的事,皱眉问道:“奶肯这么轻易的把宅基地给你,跟这件事有关系吧。”   楚虞不紧不慢的脱鞋坐到炕上,把之前在医院里发生的事,简单的给楚大哥讲了一遍。   出乎楚虞的意料,她说完了之后楚大哥虽然神色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就要去外间帮二蛋生火。   嘿,她这小暴脾气!   她哼了一声,一把拽住楚大哥的耳朵:“说了多少遍,没事儿别装思想者,有话说,有屁放。”   楚大哥好不容易绷住的冷酷表情立马裂开,他赶紧把头歪向楚虞那边,呲牙咧嘴的求饶:“疼疼疼,快放开,我说还不行吗?”   楚虞呵呵一声松开手,抬着下巴示意他赶紧。   楚大哥一脸怨念的揉着耳朵,暗自腹诽:这缺德妹妹手越来越黑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农奴做主人啊。   磨蹭了半天,眼看着妹妹的表情又开始变得不善,楚大哥赶紧开口说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那些钱就真给咱奶了?”   楚虞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会要呢。”   楚大哥神色有些黯然,垂着头,语气低沉中带着几分自嘲:“为什么不要,这钱既然到谁的手里都是花,那干嘛要便宜别人。而且我上一封信明明跟她说的那么清楚,可她却还是就这么寄过来,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会不会又一次落到别人手里。”   他脸上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质问:“我明明把一切都说了啊,为什么不肯来看看我们呢。”   他很少摆出这样脆弱无助的表情,楚虞看着…   就有点手痒。   她一把拍到楚大哥的后背上:“好了,早就跟你说过,别老瞎寻思那些没用的。”   “炉子生好了吗?饭做了吗?屋里柴要不够用了,啥时候去劈?”   生活三连问迎面糊来,楚大哥瞬间从文艺小宅男恢复成家庭主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冷血妹妹,然后在后者的逼视下,跑出屋去劈柴。   楚虞躺倒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心里非常满意。   没错,就是要这样,都别给我在这扯淡。是活儿不够干,还是开学要交的牛粪捡完了?哪有功夫伤春悲秋。   人闲就是矫情,干活包治百病。   古人诚不我欺!   她躺了一会儿,又从柜子里掏出个本子,这里有她画的建房设计图。   别误会,楚医生没有那么多才多艺,所有的布局就是一堆小长方形把地方圈出来,然后在上面写上区域名称,画画水平连才7岁的楚二蛋都不如。   可惜唯二看过这个设计图的人都怂的不行,不敢提任何意见,所以楚虞自己看着非常满意。   她知道楚奶奶截住那笔钱的一瞬间就想好了,用她手里那笔钱建房,然后自己手里这些先攒着,明年正好楚大哥初中毕业,到时候去市里买个房子,直接在那读高中。   是的,她就没想着真把钱留给楚奶奶。她不惦记这笔钱,但她不能让楚奶奶借着他们兄妹的名义心安理得的占着。   不管沈沛君那边是真傻还是根本没当回事,但至少理论上,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东西是在兄妹仨的手里。她可没兴趣帮别人背锅,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把钱拿回来。   楚奶奶的性格她已经摸的七七八八,那宅基地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交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她就有理由借题发挥啦。   黑吃黑这种事,干了才知道有多爽!   当然如果极小概率下,楚奶奶履行约定了,那…   又怎么样呢,干坏事咋可能一点损失都没有,就当是让老太太长个记性吧。╮(‵▽′)╭   于秋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虞这一副躺在炕上当大爷的得意摸样,眼热得不行。   她拿着东西放到炕上,一把把人拽起来,呲道:“跟个地主婆似的,你看看在外面给你打工的大小两个长工,良心痛没?”   楚虞不在意的坐直,懒散的问她:“你咋来了。”   她们俩认识的时间久了,说话也比较随意,勉强说起来的话,于秋萍在她这也能算得上是个朋友。   于秋萍一边从带来的包袱里往外拿东西,一边回道:“来拜年啊,我早上来了一趟,看院门锁着,寻思你们可能也是去走亲戚了,下午没啥事就又过来看看,正好赶上你们回来。”   她边说边把包袱里的搪瓷缸子放到炕桌上,“这是跟我同事换的蜂蜜,拿点给你尝尝。”   一个月半前,于秋萍通过了林业局考试,正式成为了一名大货车司机学徒工。平时吃住都在城里,也就是小年、还有除夕能回来两次,每次都会来楚家给三兄妹带点东西。   楚虞看着她挑挑眉。   人果然还是要有事做,看于秋萍就知道了。一个多月之前,这还是个拘谨腼腆的农村姑娘,上一个月班之后立马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就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飒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誓与天公比高”的昂扬状态。   她拿出杯子,把于秋萍带来的蜂蜜冲了一点放到她面前,在推拒来临之前赶紧先说道:“我们早上去我大爷家拜年了,你咋样儿,家里催婚了吗?”   于秋萍无奈的拿着杯子喝了一口,笑着摇摇头:“今年没有了,我大伯知道我这份工要跟三年师父,还得考执照,紧着督促我认真学,都不让大伯母和我妈提这些事打扰我。”   她说完犹豫了一下,问道:“小虞你还记得张宏兵吗?”   楚虞:“就是你用粮食换一脑子水的那个?他又去找你了?”   “对!”于秋萍鼓着脸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不跟小孩计较,又接着说道:“他去年高考没考上,家里也没找着门路让他回去。后来不知道他跟谁打听的,我才刚上班没多久就找了过来。不过我们那男同志多,常年跑运输人也都比较彪悍,知道他纠缠我,直接把人教训了几次,他后来就再没敢来。”   “不过…”于秋萍皱着眉:“我这次回村的时候又看见他了。”   楚虞抽抽嘴角:“他又扒上来了?”   她不得不说这大兄弟几句了,你薅羊毛也不能可一个来啊,特别是你薅了这么久不光啥都没得着,还被踹得鼻青脸肿。   咋就这么锲而不舍呢?   于秋萍听到她的话,迟疑的摇摇头:“应该不算是…”   “他是来找我,但不像以前一样,净说些膈应人的恶心话,我感觉他好像在拐着弯的向我打听人。”   “打听谁呀?”   “你。”   “???”   楚虞也没想到,听个八卦竟然听到自己身上来了,她扯起一侧嘴角,露出一个礼貌中又不失卧槽的微笑:“他打听我干嘛?”   于秋萍皱着鼻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注意到,他装作不经意的问过好几次你妈妈的事。还问我,你跟没跟我谈过,你妈会来接你回城的话题。”   楚虞听到这微微眯起眼。   有意思了。   原主妈虽然也是知青,但比张宏兵大好几岁,还早早就嫁了人,两人根本搭不上关系。这个张宏兵怎么会忽然想起问于秋萍这件事的?   楚虞一时想不明白,只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打算有空再说。   *   赵秀莲是在三天后出院回家的,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左边贴着刘玉芬,右边挨着刘铁柱,后面楚父紧跟着,生怕再出什么岔子伤着他宝贝老儿子。   楚虞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果然没看到楚奶奶的影子。   虽然楚大爷家给楚奶奶留了房间,但她嫌城里住着太挤很少去,尤其是冬天,她的老寒腿比较严重,只有睡在烧的热乎乎的炕上才能感觉好一点。   按照惯例,她应该是要跟着楚父一块儿回来的,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楚虞不得不怀疑这是在躲她呢。   她好脾气的笑了笑,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烧山,一样的。   还没等她计划好什么时候进城找人,正屋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还没到晚饭时间,楚父破天荒的来到他们屋。   他背着手走进屋内,绷着一张脸开口就是训斥:“你们妈身子现在这么虚没看见啊,不说让你们像玉芬、铁柱似的天天陪着,回来后端个茶倒个水总能做到吧,就在这屋里一窝,你们在这沤肥呢!。”   楚虞真是快烦死他了,要是列个‘你最厌恶的人’的排行榜,楚立业在她这绝对能C位出道。   她翻个白眼没说话,兄弟俩也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在一边儿各干各的。   眼瞧着屋里三个人没一个搭理他,楚立业这次竟然没有再发火,他咳嗽了两声,沉声道:“行吧,现在家里事多,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   “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件事,以后你们还是到正屋来吃饭,咱一家老这么分着也不是回事儿。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毕竟是个当爹的,总不能老揪着你们几个的错不放。以后一家人吃一锅饭,磕磕碰碰的也都别那么计较。”   “还有一点就是,你们今天也看着了,你们妈现在身子虚,医生说最好躺床静养。这样一来,家里里里外外的这些事,她也没办法跟着忙活。”   说着他转头看向楚虞:“你也大了,这些家务活都该学着做起来了,省的以后到婆家让人笑话。你妈身体现在不行,以后咱家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这些事你就都接过来,好好练练。”   “也别担心做不好,你妈在旁边帮你看着,多做几回就上手了,而且玉芬没事儿也能帮帮你。”   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楚虞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鼓鼓掌然后朝前伸出一只手。   来吧,舞台给你,请继续你的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处错误,前面写过楚大爷是开发公司的,昨天写成林业局了,现在已经改过来了。   之前说好的两千更提前,明天开始补,最迟后天全部补上,然后是2000替换章,这都是前面答应好的。之后是作者原来给自己定的目标,1000收加更,2000收加更,然后…   无论如何,最多半个月,剩下的三次加更一定会完成! 第49章   如果说楚奶奶是楚虞来这后见过最聪明的人,那楚父就是她见过皮最厚的。   如果在游戏里,楚父绝对是那种高血、高防,还自带回血功能,“凡是打不死我的,我就烦死你”的最恶心人的那种boss。   怎么就这么能叻叻,受得撅少了,还是挨的揍不够多?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他是楚大哥和楚二蛋亲爹的面子上,她真的早一脚把他踹死了。   不过也就到现在为止了,她的耐心毕竟有限。   楚虞轻笑着看着眼前的人,一只手在旁边的桌子上一下一下的点着。   楚立业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不受待见,甚至还觉得自己做了特别大的让步。眼看着说完话半天还是没有人搭理,他又想要发脾气,可看看这几个不受控制的儿女,楚立业忍了忍,还是憋着气道:“我说的话你们听见了吗?”   好在这时候楚大哥给面子的动了,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沉声道:“想让我妹去伺候?赵秀莲她配吗?”   他说完冷笑一声,直视着楚父,一字一顿道:“你配吗?”   楚立业此时明明是该生气的,可是看着大儿子那双满是漠然和厌恶的眼睛,他发现自己一瞬间竟然怕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这三个孩子,小孩子长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他的眼神掠过楚大哥一旁的二蛋,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小儿子,竟然感到陌生。   他对上兄妹三个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脑中因为楚大哥的顶撞而升起的怒气,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骤然熄灭。   他沉默片刻,最后强撑着留下一句:“既然你们不愿意,那这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头都没回,掀开门帘直接离开。   楚虞被这高开低走的神转折惊了一下,打人的手套都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她啧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两兄弟,楚大哥在楚父走的时候就低下头,继续看书,而一旁的楚二蛋则是干脆就没抬起过头。   她眯眼摸摸下巴,看起来这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被锻炼的很强大嘛,那她想要手撕亲爹的话,应该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吧。   *   本着“我看你像个聪明人,希望你识相”的想法,楚虞又等了几天,可惜楚奶奶可能是真的皮厚不怕死,完全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而楚虞也终于决定放弃和平解决争端的想法。   每年正月十五这一天,市里都会在晚上举行元宵灯会,楚大哥和楚二蛋听于秋萍说起来的时候,特别兴奋,都想要去凑热闹。但一想到晚上没有车,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   楚虞对此兴致缺缺,但还是给他们出注意:“晚上就不回来了呗,住大爷家。”   楚江山眼睛一亮,随即又摇摇头:“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兴许过几年咱们也搬到城里了,到时候年年都能看。”   楚二蛋小嘴一瘪,失落的点点头。   他也知道他们家跟大爷家关系不太好,不好麻烦人家,但懂事归懂事,委屈还是有的。   谁知这时楚虞一拍大腿,喊道:“去,必须去!”   你们去看灯会,我去进城算账!   正月十五这一天,兄妹三人早早的出了门。本来楚大哥是想下午再走的,灯会晚上才开始,他们这么早出去也是在寒风里冻着。   楚虞却挥挥手表示反对:“不用,咱们去大爷家,正好在他家吃午饭。”   楚大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真的?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楚虞斜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厚脸皮!咱的钱在奶那,奶在大爷家,所以咱吃的是自己的钱,住的是自己掏的房费。天经地义、心安理得,懂?”   楚江山:……   行叭,他算看出来了,他妹根本不是想看灯会,就是想去找事儿的。   楚虞带着兄弟俩再一次来到了楚大爷家,这回开门的是楚红,一看到她就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问:“你又来干啥,不在家伺候二婶啊。”   楚虞一把推开她挤进屋里:“你要是想伺候你二婶直接去,正好我要在你家住几天,就当给我腾房间了。”   楚红被她这话气的,也顾不上后面背着大包小包的两兄弟,几步跨过来挡在楚虞的面前:“你有病吧,跑我家住什么,你自己家没地方啊?”   楚虞自来熟的拿起果盘里的糖,扔了两颗给楚大哥和楚二蛋,然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老神在在的回道:“我乐意呀,再说我们来这住可是付了钱的,全在奶那呢,不信你问她。”   她们在外争吵的声音不小,把屋里的人都吵了出来。   楚奶奶正在屋里听收音机,听到吵嚷声一脸不悦的从屋里走出来:“大白天的吵什么?你瞅瞅你,挺大个姑娘也不出去找活儿干,就在家……”   她边絮叨边往外走,声音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楚虞时戛然而止。   楚虞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奶,我来找你(要钱)啦。”   楚奶奶都不用亲耳听到,透过那副憋着坏水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未尽之意,她身体因为尴尬僵了一瞬,然后又板着脸问道:“你不在家照顾你妈,跑出来得瑟啥。”   楚虞无语的瞥了一眼楚红,真不愧是楚奶奶一手带大的,问句都一摸一样。   她把手里的瓜子放到桌上,往后一靠:“我寻思着奶你总不回去,那就只能我来了,正好我们兄妹来市里看灯,顺便在大爷家住几天。”   紧跟着后面出来的楚大娘,被这迎面而来的理所当然堵的无话可说。   楚奶奶眉间紧蹙,训斥道:“别瞎胡闹,明天大根儿还得上学呢,在你大爷家住什么?不怕迟到啊。”   楚虞:“没事儿,明天早点起来坐车到农场就行,来得及。大哥和二蛋回去之后,我自己再住几天。”   楚大娘和楚奶奶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敢说的太狠,屋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楚红没有这些顾虑,虽然她有些奇怪,为啥这次妈和奶奶的战斗力那么弱,但不妨碍她看不惯楚虞,眼瞅着没人说话,她立马掐着腰喊道:“楚虞你要不要脸,正月还没过呢,就跑我们家蹭吃蹭喝来了,你是要饭的呀。”   楚虞白了她一眼:“我就说你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吧。”   她烦自己还烦呢,人家明明在说正事,就她有嘴在那叭叭个没完。   楚虞不耐烦的伸腿扫过去把人绊倒,然后走过去坐在楚红屁股上,眼看着人叫嚣的厉害,又伸出一只手把她的脑袋按在地上。   世界骤然清静!   她把人压制住,抬起头看着一脸怒意的楚大娘:“你可别听你闺女瞎说,我不是来蹭吃蹭喝的。我的钱都在奶那呢,到时候我住了多久吃了多少东西,大娘你朝奶要就行。这事你该知道啊,都是你前前后后帮着忙活的。”   楚大娘的脸更黑了,那件事本来就是她不对,楚虞都这么说了,她哪还有那个脸再把人兄妹仨赶走。可她又不可能真的向婆婆要什么住宿费,闹了半天,最后这哑巴亏还真就得她自己咽。   楚虞的挑拨离间并不高明,至少楚奶奶很轻易地就能听出来,她板着张脸,脑子里快速的思索怎么把这个不好对付的孙女应付过去。   但她没想到,楚虞紧接着又放出一个大招儿。   她用力在楚红的屁股上颠了几下,在闷哼声的bgm中再次开口:“没事儿,奶你不用担心,剩下的钱我也不往回要。到时候我把事跟大爷说一声,把宅基地拿回来就成。”   这句话才是一个惊雷,震得楚奶奶和楚大娘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亲妈,一个亲媳妇,她俩是世界上最了解楚大爷的人。她们太清楚楚大爷为人多谨慎,不说他心里对沈沛君的那点隐藏情愫,就是为了不落人口实,一旦楚虞跟他说起这件事,如果不能把钱从楚奶奶手里要出来,他肯定会自己掏腰包把钱还给三兄妹。   这么一想楚大娘就不干了。   凭什么,钱又不是她们家拿的,她担着坏名声掏着钱,最后楚奶奶和楚虞都满意了,就她里外不得好!   楚虞听着屁股底下楚红的呜呜声,看着楚奶奶和楚大娘变幻不定的脸色,笑的一脸开心。   就是要你们狗咬狗啊,不是都跟你们没关系吗,现在呢?   哦,对了,她这可不是报复楚大娘不告诉三兄妹,偷偷帮着楚奶奶截钱的事,自己这不是提醒她了吗。   反正钱和宅地基她是肯定全要的,至于最后是从谁手里出的,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这是你们两个的问题,当然要你们自己解决啊。^-^ 第50章   后续的战场完全移交给楚大娘和楚奶奶,楚虞出门逛街没有关注后续发展,不知道结果最后如何。反正一直到下午楚大爷回来,两人都没有什么表示。   楚虞也没让她们失望,吃完饭后跟楚大爷畅谈了半个小时,然后也不管楚奶奶和楚大娘难看的脸色,直接跟着楚大哥出去逛灯会。   回来之后,楚大爷把楚大哥和楚虞叫到屋里,当着躺在床上装病的楚奶奶的面,把沈沛君寄过来的钱和信交到两人手上。   楚虞不知道这是不是楚奶奶手里那些,但看着楚大娘铁青的脸色,她觉得八成不是。   她也不客气,当着三人的面把钱数了一遍,确认数额后放到楚大哥手里,又抬起头看向楚大爷。   楚大爷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怒意,但明显不是针对兄妹俩,他尽量放和声音问道:“对好了吗?数额没有问题吧。宅基地的事你们先别着急,等我过几天休息,回村去村长那把名改成大根儿的。”   楚虞点点头,楚大爷办事利索,她没什么意见,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只有这六封信吗?我看没有一月份的。”   楚大爷听到她的问话,眉间紧拧,他把信封拿过来翻了一遍,然后看向床上的楚奶奶:“妈,没有一月份的吗?”   楚奶奶背对着他们,闻言不耐烦的哼道:“没有,没有,我手里就这几封信,谁知道那沈沛君是不是找了别人,不想再管她和前头男人生的仨孩子了。”   她这话说的噎人,楚虞却不太相信,正当她准备再问的时候,楚大爷忽然站起来。   他走到楚奶奶屋子里的衣柜前,作势要打开柜门,楚奶奶看到他的动作也不装病了,掀开被子噌的一下坐起来,一把拽住楚大爷:“你干啥!”   中气十足,震得楚虞耳朵都疼。   楚大爷转过头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妈你跟我说实话,要不然我就把你藏的钱翻出来,一月份寄没寄对对钱数就知道了。”   楚奶奶怒目圆睁,显然是被自己大儿子的话气到不行,她用力在楚大爷身上捶了两拳:“你这个不孝子,威胁到你老娘身上了!你那死鬼爹走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现在就这么对我。我都是快死的人了,自己不攒点棺材本,难道还能指望你们这些不孝子孙吗?呜呜呜……”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儿的使用方法是门学问,你不能老用,要不然就是再孝顺的儿女听多了都会烦。楚奶奶这样的个中高手,更是深谙其中的道理。   她很少在儿子面前使出这一套,从多年的经验来看,她很清楚再深的感情都经不起一次次的消磨,她这样聪明又冷静的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从不用的人忽然来这么一下,效果就很明显了,具体参考现在的楚大爷。   楚大爷听到老娘的哭声,心里的愧疚、难过一起涌了上来。哪怕他心里知道,他妈可能就是在用这招应付他,但是心里还是不好受。   楚虞在旁边冷眼瞧着,直想给楚奶奶鼓掌。   可惜了,今天要是没有自己,这事八成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她双手环胸,在一片母子情深中冷冷开口:“所以一月份的信呢?”   楚奶奶的呜咽声一顿,楚大爷尴尬的看向楚虞:“那个,小虞这事就算了吧,大爷待会儿再给你补上一个月的。”   站在边上的楚大娘一听也忍不住了:“不行,我不同意,你都已经出了半年的钱还不够吗,就这么一个月的咱妈为啥不能自己掏!”   她怒视着楚奶奶:“她奶你也差不多点儿吧,我们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想给自己攒棺材本,也不能把我们都逼死吧!”   “你!”楚大爷一股怒火涌上,气的举起手。   楚大娘愣了一下,然后撕心裂肺的喊道:“楚立国,你要打我!你打你打,你今天打不死我,我就一头吊死在你妈屋里。”   楚大爷根本不可能真打,现在被逼的一只手举在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僵持之间,楚虞打了个呵欠:“死之前先告诉我一月份的信在哪,我不耽误你们时间,回答完我的问题,你们该打打,该上吊上吊,我俩给你们清场地。”   楚大爷&楚大娘&楚奶奶:WTF   楚大哥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楚虞斜了他一眼,然后对着另外三人诚恳道:“奶,我俩是真的不关心你们的死活,赶紧说实话吧,别待会儿耽误了您的吉时。”   她一开口就能气死人的功力,在场除了楚大爷都是领教过的,跟她发火除了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对她本人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楚奶奶累的没有精力再作妖,她拿出手绢擦擦脸,没好气道:   “信让我弄丢了,那天我和你大娘去取信,只把汇款单拿了出来,信封揣在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那信呢,你们看过吗?”   楚奶奶摇摇头:“没有,本来打算回家看的。”   楚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对于楚奶奶这样的人精,她没办法光从表情判断出话的真假。   她一边思忖着,一边朝着三人伸出手。   楚奶奶瞥了她一眼:“干啥?”   楚虞:“一月份的钱还没给我呢。”   楚奶奶:我一句mmp……(╬ ̄皿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本来想两更到5000多,一次还清,但一抬头看早过了10点半了,还是赶紧发出来吧。   明天继续加更1000,时间不变,直接4000字的章不分开了。 第51章   那天之后,楚虞真的在楚大爷家连住了几天。   你还别说,除了屋子小点、温度不太够,其他方面还真住的挺舒服的。尤其是旁边有个脑子不好,但越挫越勇的楚红,楚虞没事儿还能打人解解闷,简直不要太开心。   她住的是乐不思蜀,楚大爷一家是怨声载道。   于是在楚大哥忍不住过来接楚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家子激动的眼眶含泪的感人场景。   楚虞本来是不太想走的,一月份那封信的去处,她始终心存疑问。总觉得好像有件什么事,应该是跟那封信有关系的,可是细想又摸不着头绪,最后只好放弃。   反正钱和宅基地已经到手,其他的,记不住应该就不算大事……吧。   她背着从楚奶奶那抠出来的,老家寄来的海鲜干货,满脸笑意的挥手跟几人告别。   连吃带拿,这一波“便宜”被人占的不亏!   -   转眼出了正月,楚虞在屋里窝了一冬,终于决定出门干点正事。现在天气还冷,地也冻着,建房是不可能的,怎么也得等到过了四月,不过材料倒可以先开始准备起来。   兄妹三个也不打算大建,按照楚虞的计划,她们也就能再在青河村待个两三年,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建得太好最后指不定得便宜楚立业这个亲爹,她可不乐意干这种事。   接下来的几天,楚虞都在城里村里间来回跑。她不太懂建房的这些东西,家里也没有靠谱的人帮衬,为了不受骗只能自己辛苦点,多了解一下各种材料的优劣。   不过就这么几天,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身边好像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刚开始她还没有太在意,后来碰见的次数多了,看着那人拙劣的制造“巧遇”的手段,楚虞沉默了。   你以为你换个发型,我就认不出你是“傻儿子”吗?   是的,这个想方设法接近楚虞的人,就是于秋萍的前男友 - 张宏兵。   本来于秋萍跟她说过张宏兵打听她的事后,楚虞正经关注了几天,但后来看他没什么具体行动,就又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结果没想到这人竟然不怕死的直接凑到自己面前来了。   现在她想起来了,跟那封信有关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楚虞站在村口,伸出手一把拽住旁边“路过”的张宏兵,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又皮痒找揍来了?”   张宏兵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不是,我是路过…”   哐!   没等他说完楚虞就怼过去一拳,她吹吹拳头:“再给你个机会,重说。”   “我,我,其实我是想来跟你道歉的,对,我为我以前做的事向你道歉…”   哐!哐!哐!   楚虞三拳下去,甩甩自己的手,皱着脸看向被砸的眼冒金星的张宏兵:“我发现你是真的活的太闲,就想找点刺激啊。诶,你是不是觉得‘以绝后患’这四个字,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张宏兵一脸惊恐的看着楚虞,发现她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锋闪着寒光,此时正顺着他的衣服,一点点往下滑。   他看着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把他扣子弄断的刃,一路来到自己身上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喊。   “啊,别别别!我说,我说!我是来求你带我一起回城的!”   楚虞:啥?   楚虞一脑袋问号,但脸上仍是一副风淡云轻的神情,她没收回刀就那么比量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带你回城的?”   张宏兵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她说什么,他的关注点全在那把匕首上,楚虞看他不回答,干脆手又下压了几分,张宏兵头皮一麻,立马回过神。   他咽了口唾沫,颤巍巍道:“我上个月进城看到了你奶奶,她信没揣好掉在地上,正好被我捡到。”   “我本来是想给她的,但是她走的太快了,我没来得及。”   这话纯属糊弄鬼呢,一个老寒腿的老太太能走多快,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这都追不上?估计是压根就没想着追吧。   楚虞一点都不奇怪,就凭这小子的人品,自己几次三番坏了他的事,他不报复是能力不够,但心里的恶意可半点不少。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楚虞又问他:“内容你看了?信在哪呢?”   张宏兵听到这话心里立马起了花花,大脑疯狂运转,仔细比对着‘说实话’和‘不说实话’哪个性价比最高。   他眼神飘了一下,道:“我记恨你当初打过我,看完信就扔了,你要想知道内容,我直接跟你说吧。”   “呵。”   楚虞轻笑出声,右手轻轻一动,直接给他来了个裆裂:“我看你是觉得第三条腿不影响走路,所以没啥用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扯淡保证让你变成封建残余。”   张宏兵:!!!   他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酷炫吊炸天”的女子,彪的让人胆战心惊。   张宏兵别无他法,最后只能一只手颤抖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楚虞:“给你。”   他牙根儿咬的紧紧的,心里暗恨:这个楚虞简直油盐不进,他怎么就不长脑子,被打过那么多次还敢招惹她。   楚虞收起匕首,把信揣到兜里,笑看着张宏兵扭扭手腕,然后一拳正对着他的脸闷了上去。   带你进城?老子今天带你上天!   正当她打了两拳意犹未尽,准备上脚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两声汽车鸣笛声。   楚虞惊讶的看过去,一辆小汽车渐渐驶进,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后车门被打开,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一双美眸盈满泪水,激动的朝她哭喊道:“小虞!”   说着还伸出手跑过来,想要拥抱楚虞,楚虞肃着脸往旁边躲开,一把挡住她的动作。   “稍等一下,我先办个正事。”   最后,张宏兵是瘸着回去的,惨状只能用面目全非四个字来形容,如果不是有人看着,再加上雪地太凉,他都想爬回去了。   张宏兵:脸疼、腿疼、浑身疼,呜呜呜。   楚虞打完人,这才转过头对着后面已经石化的人说道:“走吧,外面太冷了,有事去家里说。”   沈沛君愣愣的点点头,明显还没从刚才的画面冲击中走出来,只能机械的朝司机点点头,一起跟着楚虞回到楚家。   楚虞倒了两杯热水放到他们面前,司机拿起热水朝她道声谢,然后非常有眼色的独自一人走到外间,把空间留给许久不见的母女二人。   沈沛君已经缓过来了,她有好多话想问,但又不舍得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她几乎是贪婪的看着面前女儿的脸,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   与她相比楚虞就要平静的多,毕竟换了芯子货不对版。不过她猜就是换了原主在这儿应该也不会有多激动,他们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是一句“妈妈来了”就能轻易抹消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沈沛君一直在默默泪流,楚虞也不好对她向对别人一样的不耐烦,只能有一口没有口的吸溜着杯里的热水,静待她哭完。   沈沛君眼圈红红的,她有些失落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以前她被楚父或楚奶奶弄哭的时候,女儿都会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把她的眼泪拭净,可现在……   这孩子到底还是怨她吧。   想到这她擦干眼泪,脸上扯出一抹笑,柔声道:“小虞,妈妈这次是来接你们走的。”   终于说到正题了,楚虞心道。   她放下杯子,第一次正视着眼前的女子。她长得很美,哪怕这份美貌被十多年的艰苦生活,生生磨去几成,也还是美的。看得出来她现在过的很不错,和原主记忆里,那个眉间永远染着愁绪的女人判若两人。   楚虞淡淡的开口问道:“你已经再婚了,是吗?”   沈沛君被她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她轻抚了一下鬓边有些尴尬的回道:“嗯,我们是年前办的婚礼,他叫徐振东,是个军人。”   楚虞虚握住杯子,手指轻轻的敲击两下,又问道:“他的家庭呢,你想要带我们回去他也同意吗?”   沈沛君感觉到她没有强烈反对的意思,心里一喜,连带着声音都雀跃了几分:“同意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心地很好,非常支持我把你们接到身边,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和前妻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大儿子19岁去年刚参军,剩下的几个孩子都跟你和江山差不多大,都是好孩子,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楚虞点点头没再说话,屋内又一次安静下来。   沈沛君紧张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小虞你同意跟我走吗?”   楚虞:“大哥和二蛋同意,我就同意。”   沈沛君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心里清楚,楚大哥那里才是真正的难关,但好歹女儿也算表态了,到时候劝儿子的时候应该会容易一点吧。   两人简单的谈完,稍稍放松下来的沈沛君开始打量起屋子。两年过去了,这个屋子变得又熟悉又陌生,还是那个构造,但她注意到里面的东西几乎换了个遍。   沈沛君忽然想起之前楚大哥寄给她的那封信,蹙着眉头问楚虞:“小虞,你们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她轻轻咬住下唇:“你们后妈对你们好吗?”   “呵。”   楚虞赶紧摆摆手:“对不起,就是觉得太好笑了,没忍住。”   沈沛君被她的笑臊得脸通红,她都想在自己脑袋上捶两下,问的这都是什么问题?   对他们好会把生活费扣住不告诉三兄妹吗?   沈沛君慌忙的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想了解一下,我走后你们的生活。”   楚虞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她又不是原主,沈沛君问题问的走不走心她都不在意。   眼看着人越变越慌乱,她只好开口把她来之前,原主三兄妹过得日子讲了一遍。沈沛君听的脸色煞白,脸上一副心痛到无法呼吸的表情。   楚虞觉得无法和她共情的自己,坐在这实在是太煎熬了。她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商量道:“天快暗了,你先回去吧,天黑车不好开。”   沈沛君摇摇头看着她:“我不回去了,妈妈今天跟你们一起住好吗?像你们小时候那样,我们睡在一个炕上。”声音哀切,让人动容。   但楚虞还是冷酷的拒绝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先跟大哥说一下你来的事,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你住在哪?明天我们一起进城去找你。”   沈沛君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她勉强的笑笑:“不用,明天我一早就来,天冷路滑你们出门不方便,还是我来。还有……你先跟你大哥说说吧,他应该更怨我。”   最后在沈沛君的坚持下,她做好了饭才依依不舍的和楚虞告别。   楚虞送走人回屋躺到炕上,长出一口气。   太累了,比她一天揍十遍楚红都累!   瘫了一会儿,她把手臂枕到后脑,开始分析从沈沛君那得到的信息。   刚才她问出的问题既是闲聊也是评估。她不是原主,对三兄妹的妈没有感情,所以所有的考量都会从理智出发,比起思念和爱,她想的更多的是,是否合适。   从沈沛君的描述来看,目前还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决定还是要等到楚大哥和楚二蛋回来做。   她是无所谓的,反正到哪都委屈不着,就看这两人怎么选吧。   她躺在炕上无聊发呆的时候,楚二蛋这时也放学到家了。   他按照往常的习惯第一时间去灶间烧火,想要添水的时候揭开锅盖一看,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姐!”他大喊一声跑进里屋,瞪眼指着外面:“姐,你自己做饭啦?”   楚虞被他这震惊的语气气的,一下从炕上坐起来:“楚二蛋,你那什么表情,我做的怎么了?”   “(⊙o⊙),不可能!”   他姐懒得都快粘炕上了,恨不得吃饭都在被窝里解决,做饭?骗小孩也得编点靠谱的瞎话呀。   “什么不可能?”楚江山在院子里就听到了楚二蛋的惊叫声,赶紧掀开门帘走进来问道。   楚虞看着兄弟俩翻个白眼:“不可能不是你亲妈做的饭!” 第52章   “我就说吧,不可能是你做……”   “姐,你说啥?”   楚大哥震惊的视线,在楚虞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射了过来,楚二蛋反应过来后,也难以置信的看着楚虞。   楚虞坏心眼的挑挑眉:“先吃饭,其他的吃完再说。”   楚大哥&楚二蛋:……   吃什么吃,你先说清楚啊!!!   楚虞可不管他俩急成啥样,说吃饭就吃饭,兄弟俩看她一副没的聊的样子,只好强自按耐住,先把饭端上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一口,楚虞就发现沈母的手艺,要比楚大哥和楚二蛋这两个半路出家的厨子要强得多。这让她本来不想参与决策的心,动摇了。   兄弟是什么?有饭重要吗?   她这边吃的身心舒畅,旁边兄弟俩吃的心不在焉。尤其是楚大哥,当记忆里熟悉的味道,顺着舌尖传入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红了眼圈。   好不容易熬到楚虞放下筷子,楚二蛋以最快的速度把饭菜端下去,和大哥一起坐在桌前,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虞。   好在楚虞也不准备再卖关子,她把兜里那封信塞到楚大哥手里,道:“这是丢的那封信,我在村口碰见咱妈的时候找到的。”   楚大哥捏住手里的信封没有拆开,而是继续盯着楚虞。   楚虞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信我看了,一月初的时候妈再婚,发信问咱们愿不愿意到京市跟她一起生活,后来没收到回信,她就自己过来了。你们回来之前我跟她谈了一会儿,后来天黑了我就让她先回城,不过她说她还会来,估计明天你们就会见到。”   她说完就看向两人,充分做好了安抚青少年情绪的准备。   可惜兄弟俩没给她面子。   楚二蛋眨眨大眼睛嘟着小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沛君走的时候他还小,小孩子忘性大,两年的时间过去,记忆里妈妈的影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自己对妈妈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清楚并没有很强烈的期待。   楚虞也没强迫他发言,看他没什么要说的,就转过头看楚大哥。   相比之下,楚江山的神色就要复杂的多,他沉默很久才低声问道:“你答应她了吗?”   楚虞摇摇头:“没有,这件事上我听你们俩的。”   楚二蛋听到后也赶忙表态:“我也是,听大哥和姐姐的。”   楚大哥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对上自己妹妹那一惯无所谓的神色和弟弟信任懵懂的眼神,心底一软,连带着身上莫名的压抑也散去几分。   他抿抿唇低下头:“我要再想想,等明天她来了,我先跟她谈谈吧。”   “那行,睡觉吧。”   楚虞拍板定音,一个简单潦草的会就这么结束了。   晚上楚虞睡到一半醒来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楚大哥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望着棚顶。   四目相对,她啥话没说,直接打了个呵欠躺回被窝里。   过了好一回儿,楚大哥才开口:“你都不问问我为啥还没睡吗?”听着声音里还带点委屈。   楚虞捂紧被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我一拳给你打昏?秒睡。”也省得你在这矫情个没完。   楚大哥顿了一会儿,最后放弃一般的开口道:“我心烦,你陪我唠唠嗑呗。”   楚虞长叹了一口气,裹着被子走下炕。她和楚大哥之间隔着楚二蛋,为了不打扰小朋友睡觉,只好自己动了。   在楚大哥身边躺下,楚虞没好气的小声道:“快唠,唠完赶紧睡觉!”   她怕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看不到楚大哥的表情,但隐约听到一声轻笑,紧接着头顶传来了他的声音:“你想去京市吗?”   知道楚大哥烦心的原因,楚虞没打算随便应付他,她仔细的想想,回道:“还行,去京市呢,东西多条件好;留在这呢,人少安静。我是无所谓的,有能力的人在哪都一样。”   想要平心静气的跟他妹妹聊天,就要学会适当筛选她的回复内容,楚大哥深谙这个道理,于是他自动忽略楚虞后面自夸的话,又继续说:“我本来计划着高中毕业考上大学,或者考不上大学找份工作,带你俩一起进城,我们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可是现在她回来了。”   “我知道跟她走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她还没离开的时候,咱家的日子就是靠着姥爷和姥姥帮衬着过来的,如果跟她走,以后不说好到哪去,但至少咱们现在肯定是比不上的。我只是……”   “你只是还不能原谅她。”楚虞接过他的话,她像个蚕蛹一样往上拱了两下,和楚大哥的眼睛对视上又继续道:“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做法,这样吧,我处于一个客观公正的角度,给你分析一下。”   楚大哥看着她恨不得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的可怜模样,没忍住捏捏她的鼻子,然后在楚虞的杀人目光下轻咳了一声:“你说吧。”   楚虞又狠瞪他一眼,才道:“先不说别的,你就看老楚家从咱奶到老姑,有一个省油的灯吗?妈她又是好欺负的性格,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下来,她受过多少委屈。”   楚江山听着她的话眼神黯了下来,心底浮上一丝愧疚。   “你觉得她抛弃我们,让我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真相确实如此。我只是觉得,如果换作是我肯定也会这么做,甚至我会做的更狠,扔下一笔钱然后跟以往的一切全部割裂。”   “我们是她的子女,但不是她的一切。当年她的父母和一个能摆脱苦难的机会来到面前,她怎么可能拒绝,换作是你的话,你能吗?”   楚江山的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楚虞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只是声音平静的接着往下说:“她不是不在意咱们,她只是更爱自己。当没有条件的时候,她选择跟父母离开,当条件足够,她又会立马想起咱们。你能怎么说呢,责怪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吗?那楚立业呢,他倒是把咱们留下了,那你觉得这个爹当的合格吗?”   “这些话如果你足够冷静,自己不是想不明白的,你只是对她还抱有期望,因为有期望才会愤怒。如果你还是没办法决定要不要去京城,我建议你从情感层面跳出来,单纯从理智的角度出发,仔细想想哪种选择对我们来说更好。”   楚虞说完,半天楚大哥都没什么反应,正当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楚大哥忽然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觉得哪种选择更好?”   她正困着,闻言不耐烦的回道:“都一样,有我在哪种选择都好!”   她的语气又冲又横,楚大哥听完却笑了,他摸摸楚虞的头,笑着躺回被窝里。   是呢,有你在,哪种选择都好。   晚安,我的妹妹。   鉴于昨晚帮楚大哥答疑解惑到很晚,楚虞第二天不出预料的又起晚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她掀开门帘走到外间,早已经到了的沈沛君笑着朝她招招手:“小虞醒啦,饿没饿,锅里还热着饭呢。要不你再等会儿吧,马上就要做午饭了。”   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像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都没给楚虞回答的机会。   侧过头看看正在蹲在烧火的楚大哥,还有坐在小矮凳上吃糖的楚二蛋,楚虞挑挑眉。   这是商量好了?楚大根儿这个想开的速度,可以啊!   她刚想要开口说话,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   “你是…沈沛君?”   哦豁,这是修罗场要来了?   楚虞听出来人是赵秀莲,赶紧转身看过去,这个场景估计就这么一次了,错过毁一年呐!   赵秀莲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维持着放在门把手上的姿势,看清里面的人是谁后整个人都僵了。   今天一大早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她前一阵子差点小产,就没跑出去凑热闹。后来还是刘铁柱跑回家,跟她说村口停了辆车,大家都说车里的人来老楚家了。   她刚开始没信,自己就在屋里没挪过窝,有人来了她还能不知道。结果没过多久,村里来了好几个人到她家打听。她寻思来寻思去,最后还是决定去三兄妹这屋来瞧瞧,要是真有人来的话,只可能是跑这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客人竟然是沈沛君!   赵秀莲看着面前穿着得体,气质温婉的女人,心里的酸水一股股的往外冒。她强忍住心里那股嫉妒,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微笑:“哎呦,这不是大根儿他妈嘛,啥时候来的,咋没说一声呢,这千里迢迢的。走走走,去我们那屋坐会儿。”   说完又用力挺挺不明显的肚子,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怀孕。   看着沈沛君的视线,不负所望的落在自己肚子上,她得意的笑笑:“哎呀,见笑了,我这刚怀孕,他爸担心我身体,都不肯让我出门。你说咱这农村人哪就那么娇贵了,就他讲究多,说也不听。”   沈沛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着她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想要回一句又插不进话,只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站在一边。   楚虞走过去从楚二蛋的手里抢出几块糖,扒开一个塞进嘴里。   嗯,糖甜,估计待会儿的瓜也很好吃。 第53章   正屋的里屋内,沈沛君和赵秀莲分坐在炕桌两边,一时间相对无言。   楚虞盘腿坐在炕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扫视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都快顺着脸溢出来了。   还是沈沛君先开的口,她喝了一口水,看向赵秀莲:“赵秀莲同志,我这次来是接江山他们三个走的。”   赵秀莲听到她的话吓了一跳,没等她继续,直接打断大声道:“这,这不行。”   沈沛君本来就对这两人抢自己给孩子们生活费的事心有芥蒂,现在听到她的反驳,立马不悦的皱起眉:“为什么不行,这几年江山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我都清楚,既然你们不能好好照顾我的孩子,那我愿意把他们接走。而且我以后会负责他们的生活,不需要你们出钱,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听到前半部分,赵秀莲想起自己苛待人家孩子的事,有些心虚。可当沈沛君提出想要带走三个孩子,且不需要他们出钱的时候,她所有的情绪都没了,立马激动的想要答应下来。   好在她理智还在,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   讨价还价总是可以的嘛!   赵秀莲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委屈巴巴的说:“这,大根儿妈,你……”   沈沛君被这一句“大根儿妈”叫的头皮发麻,她赶紧把人止住:“你可以叫我沈同志,或者直接叫名字也可以。”   赵秀莲在心里骂了句穷讲究,改口继续道:“沈同志,你都离开两年多了,这里面好多事你都不清楚。我一个当后妈的不容易,对大根儿他仨好吧,人家说我心里藏奸,稍稍有点没注意到吧,人家又说我后妈恶毒,里外不是人啊。”   “我知道大根儿他们对我有误会,误会我贪了你给的抚养费。可我也冤啊,你说一家子吃住都在一起,哪能算的那么清楚。再说孩子还小,对钱啊、票啊也不懂,他爸就说先把钱放我这,等孩子大了再给他们。这不没说清楚,就让几个孩子误会了。”   “你看,我好歹也养了他们两年,尤其大根儿还是长子,将来是要给我和他爸养老送终的,你来一趟说接走就接走,这可不行。”   沈沛君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知道想带仨兄妹离开没那么容易,所以也不着急、她沉脸看着赵秀莲:“那要怎么样你们能同意?”   “咋样儿都不行!”   屋里忽然出现的男声,把众人吓了一跳,随后楚立业掀开门帘走进来。   “他爸,你咋回来了?”赵秀莲看着忽然回来的楚父,惊得赶紧下炕去拉人,没想到楚立业侧身避过她的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沛君,好一会儿才又沉声道:“他们仨是我老楚家的种,我不同意你把孩子带走。”   赵秀莲看着自己被避开的手,脸色一黑,楚立业却顾不及她,只是紧紧盯着眼前的前妻。   他喜欢沈沛君,从她来到青河村的那一刻,一见钟情。不过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不说沈沛君自身条件摆在那,远的不论,近的光是自家大哥他就比不过。对他来说沈沛君就是天上的神女,楚立业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能一朝有幸,揽月入怀。   可他只是个普通男人,有这世上大多数男人共通的劣根性,当心中的神女像任何一个普通女人一样,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时候,久而久之,白月光也变成米饭粒。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已经在他碗里的米饭粒,有一天会离开他,重回天上。   楚立业看着眼前风韵不减当年的女人,心中一片复杂,连身边怀着他宝贝儿子的赵秀莲都顾不上了,他搓搓自己的手,干巴巴道:“你来看孩子可以,别的就别提了,我不答应。”说完就要走。   沈沛君急了:“你等会儿,这事我们可以商量,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尽量满足你们。”   赵秀莲的眼睛都亮了,急忙问道:“真的?”   楚立业这个狗男人半点用都没有,她必须为自己和孩子多作打算。   “赵秀莲!”楚立业怒吼出声,赵秀莲却充耳不闻,只一味的走到沈沛君面前想要细谈。   楚立业被下了面子,气的火冒三丈,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赵秀莲想把她拉回来。赵秀莲当然不肯,也用力往前,拉扯间楚立业一不小心松开了手,赵秀莲没收住力,肚子正对着炕桌的一角撞了上去。   鲜红的血液阴湿了裤腿,赵秀莲痛苦的捂着肚子转过身,颤抖着朝楚立业伸出手,伸到一半忽然眼睛一闭,一头栽倒过去。   这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多,屋里的人全被吓得僵在了那里。楚虞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瓜子,冷静的对沈沛君问道:“妈,你的车还在村口停着吧。”   沈沛君机械的点点头,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脸色煞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楚大哥也回过神,他走过来推了一下楚父,对楚虞道:“我和爸送他去医院。”   说来也可笑,大概是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次速度要快得多,再加上有汽车帮忙,人很快被送到了医院。   楚虞简单的跟沈沛君交代两句,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这次情况要严重得多,赵秀莲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三人坐在手术室门口,楚虞瞥了一眼坐立难安的楚父,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爸,快中午了,你先出去吃点饭,买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这有我和哥守着,你放心。”   楚立业现在头脑一片混乱,听到她的话也没多想,点点头就走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楚大哥,狐疑的看过来。   “你想干嘛?”忽然对爸这么温和,要说没有猫腻那才是见鬼了呢。   楚虞朝他眨眨眼,一脸无辜:“没啥啊?”   楚大哥眯着眼表情严肃,不管怎么样,这回自己得盯紧了,他家这败家妹妹胆子大得很,大事说干就干,每回都让他心惊肉跳的。   既然拦不住,还是搁在眼皮子底下放心点。   没过多长时间手术很快结束了,楚父还没有回来,楚虞迎上前向医生询问道:“大夫,我妈咋样儿了?”   那医生看面前只有两个小孩,皱皱眉:“你家大人呢?”   楚虞:“我爸出去吃饭了,说有我俩在这等着就行了。”   医生听完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这都是什么人啊,老婆都流产了还有心情吃饭。   他看着兄妹俩:“你们妈妈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的话适不适合对两个孩子讲。   楚虞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可惜她实在装不出伤心的表情,只好皱着脸道:“现在在这的只有我和我哥,大夫就直说吧。”   医生叹口气:“她之前应该有过一次流产的征兆,没调养好,再加上这次撞击的太严重,虽然大人救过来了,但是孩子没保住。而且她以后怀孕的可能性非常低。”   果然跟她预想的差不多。   楚虞点点头,维持着自己皱脸的表情,低声道:“我知道了,能不能麻烦你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爸,要不然我妈她……”   那医生大概是见多了类似的场面,叹息一声还是答应了下来。   告别了医生,楚虞转头往病房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楚大哥一把拉住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刚才听的一头雾水,虽然能听出来好像是在抹黑他们爸,但是他怎么想都觉得没意义啊,他妹就不是个爱搞这种迂回手段的人。   楚虞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意味深长道:“我看你亲爹不顺眼很久了,这回有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她说完就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楚江山一个人留在门外,脑子更懵了。   赵秀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昨晚楚虞把医生的话挑拣着跟楚立业说了一些,刻意隐瞒住赵秀莲不能生育的这部分。   楚立业看着醒过来的赵秀莲心中悔恨交织,但又碍于面子说不出软话,只好站在一边讷讷不语。   楚虞此时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坑人机器,根本不管气氛如何,她对着楚父道:“爸,你去大爷家弄点粥吧,病人吃这个比较适合。”   好在楚立业现在也很尴尬,见有台阶递过来,赶紧顺着下了:“行,你们好好照顾你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随着楚立业走出房间,病房内又重归寂静,楚大哥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候她妹开始搞事。   楚虞不待见楚父,对赵秀莲也没什么好脸,上来就是一句:“你流产了。”   赵秀莲连受两次打击,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闻言嘲讽的扯扯嘴角:“还用你说?”   呦,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还能呛刺呢。   楚虞这就放心了,要是不抗打击待会儿再晕过去,那可就耽误她时间了。   她又道:“医生说你以后再怀孕的几率很低。”   赵秀莲蹭的把头转过来,这回反应倒是比刚才大多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她的声音因为缺水显得特别的沙哑,听起来竟有种恐怖片的即视感。   楚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想也不是好话,她没兴趣听人骂街,及时打断道:“你可以问医生或者护士,总不可能人人都帮着我骗你。”   赵秀莲像一颗脱了水的蔬菜一样,无力的靠在床上,她一只手抓紧被子:“你爸他也知道了?”   终于问到正题了。   楚虞歪站在一旁,表情闲适:“没有,我没跟他说。”   赵秀莲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又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她是身体不适,但脑子没坏,楚虞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她。   楚虞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你嫁过来两年就把我爸哄得这么好,应该早就摸清了他的为人。我们三个肯定是要跟我妈回城的,虽然他现在不答应,但只要我妈肯用上点关系,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再不乐意也得撒手。”   “到时候三个亲生儿女不在身边,如果他又知道了你不能生育的事,你说……”   她每说一句赵秀莲的脸就白一分,楚江山在旁边看着,觉得后妈那张脸快和医院的墙一个颜色了。   赵秀莲闭着眼,半响后长出一口气,故作平静的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楚虞挑眉笑笑:“我想让你劝我爸同意我们三个离开,事成后我不仅不把你不能生育的事告诉他,还会给你1000块钱。”   赵秀莲狐疑的看着她:“就这样?”   楚虞回视过去,一脸肯定:“就这样。”   这一点倒是出乎赵秀莲的预料,但她刚刚流产精力不足,也不想再多问了。   她虚弱的点点头:“好,我答应。”   不是她有多信任楚虞,但看楚虞对自己儿女的态度,她相信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两人谈好后,楚虞和楚大哥一起走出病房,楚虞看着旁边出奇平静的人,凑过去问道:“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补:   楚大哥没说话,学着她常做的表情,也似笑非笑的挑挑眉。   楚虞愣了一下,回给他一个相同的表情,顺便附赠了一个后脑锤。   “找死吧你!”   楚大哥“嗷”的一声叫出来,高冷装逼范儿一秒都没维持住,捂着脑袋缩到墙边,敢怒不敢言的哼唧道:“你就是想要赵秀莲劝爸同意咱们离开,这么简单?”   楚虞老神在在的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晃晃腿:“你猜?”   楚大哥也挨着她坐下,闻言摇摇头:“你刚才的做法我有些想明白了,有些不太明白。”   但可以肯定他妹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楚虞点点头:“你先说,我看看你想的对不对,有遗漏再帮你补充。”   楚大哥清清嗓子:“那我就说了啊。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来了,但是我总感觉在医生说之前,你就已经知道赵秀莲不能再怀孕这件事。还有你既然已经说,咱妈能解决回城的事,为啥还要赵秀莲帮忙?抓着把柄不算,还给她一笔钱?”   他妹总说他抠,但其实这败家丫头跟自己也没差多少,只不过自己是无差别的抠,他妹是不包含自己在内的有条件抠。更何况赵秀莲还三翻四次的找茬,他才不信他妹忽然心这么大了,都是亲兄妹谁不了解谁啊。   楚虞没回答那么多,只回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咱奶过两天就要回村啦。”   楚大哥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懂了:“你要把给赵秀莲钱的事告诉咱奶?”   楚虞没接话,拍拍他肩膀:“走啦,等爸回来咱就回家。”   谁媳妇谁伺候,她可不管。   看她没有再说的意思,楚大哥也没有再问。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大哥的身份,无论是在青河村还是将来去京市,他都很清楚,只有他们兄妹三个能互相信赖,所以他不能总让妹妹一个人身上压着担子。   他得独立起来,想不明白的事多想想总能懂得。   他猜的没错,其实在上次赵秀莲住院的时候,楚虞就找医生了解过情况,她的年纪不小了又受到过撞击,上一胎就是成功分娩,后面再怀孕的可能性都不大。   之所以这么麻烦的又抓把柄又给钱,不过是因为不想让沈母插手太多。三兄妹能离开的事沈沛君固然能够解决,想来她能来这一趟也是做足了准备。但这样一来,三兄妹和她之间的附属关系就会更深,这不是楚虞想要的。   所以这件事他们要自己解决,她需要给沈沛君留下一个印象:我们有能力自由的选择跟你走,也可以随时离开,在大人和孩子天然就无法对等的关系里,我们是相对平等的,这一点很重要。   楚大哥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跟楚虞不谋而合。她说过会保护兄弟俩到成年,在青河村的时候环境简单,倒没有大问题,可去了京市就不一样了。   看得出来沈母的家世不错,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楚虞不认为她嫁的那个,能轻轻松松养七个孩子的人,会是个普通的大头兵。   他们面对的未来是不可预测的,她只能尽力在还未开始的时候掌握主动权,而将来他们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当然走之前该搞的事儿可不能忘,她得告诉楚奶奶,你辛辛苦苦截下来的钱,我全交到你二儿媳妇手里啦。   还有楚父,你未来十年的养老费现在全在你媳妇手里攥着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想必她走后老楚家能鸡飞狗跳好一阵子吧,希望赵秀莲现在的身体足够坚强,有命拿最后也能有命花啊。   当然,这些都要等到她快走的时候再说出来。   姐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都有姐留的烂摊子!   因为楚立业要照顾赵秀莲,沈沛君又在青河村逗留了几天。赵秀莲还是比较有手段的,最后让楚父松了口,只不过临走之前,他提出要单独和楚大哥聊聊。   楚江山在沈沛君担忧的目光下走进屋内,屋里楚立业坐在炕头上抽着烟。烟在这时候是个金贵物,他也只是从自己大哥那得过一两盒,平时宝贝的不行,没想到今天一下抽了半盒。   他不说话,楚大哥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站在地上默默等着。良久后楚立业长叹一声:“大根儿,你这些年是不是……怨我这个当爹的。”   楚江山摇摇头:“不怨。”以前或许有,但现在没了。   因为你不值得。   楚立业听到他的话,抖着手掐灭了手里的烟:“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咱家穷,你妈下乡几年受了不少苦,营养也不够。你生出来的时候啊,那么小一个,我当时看着生怕你活不下来。后来你长大了,家里有了你妹妹,有了二蛋,再之后你妈她走了。”   “我当时心里难受,看到你就总想起你妈,一时想不开就不太想见到你们。之后你们后妈嫁进咱家,我寻思着你们都有她照顾着,就没插手太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你们心里有这么多委屈。”   “爸知道你们怪我,是我做的不对,我承认。这次你们跟你妈走,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空的话……就回家看看爸,你们兄妹仨的房间我永远给你们留着。”   楚江山看着他一副哽咽难过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波动,相反他扯开嘴角笑笑,抛出一个惊雷:“爸,我们给了后妈1000块钱,是等你干不动时候的养老费。按村子里的规矩来,起码够10年的了。”   “对了,后妈是签了收据的,你可记得向她要啊。”他说完也不看楚立业铁青的脸色,径直走出门。   他这个爸啊,一辈子自私自利,心里只有自己。什么父子情?不过是在他临走之前卖卖可怜,怕自己以后忘了这个当爹的罢了。   赵秀莲做的那些事他能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被糊弄两句就信了的傻子呢。   再热的心都是会凉的,更何况他们是一脉相承的父子,骨子里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自私凉薄的人。 第54章   在楚大哥和楚父谈话的时候,楚虞和沈母打个招呼,独自一人上了山。   她先到老刘头妻女的坟前放了一些贡品,前两天她来扫过墓,这一走大概几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就当替原主做个告别吧。   放下东西她又往深山里走,来到了当初穿过来时落入的水潭边。不知不觉她来到这已经7个多月,想到当初奋力从水潭往上游的自己,楚虞脸上不禁浮上一抹笑意。   笑到一半她的表情猛然定住,一些被遗忘了很久的事此时忽然蹦了出来。   在水潭中莫名其妙的警示、王思甜梦中不太正常的自己,她脑中灵光一闪,一切好像串连到了一起。   她要确认一下!   楚虞匆匆下山,一路跑到王思甜家门口,正好跟在门口玩的王春生撞个正着。王春生刚想发脾气,等到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后,立马瑟缩了一下:“楚虞…姐,你来我家有事吗?”   楚虞这回没心思逗他,只是嗯了一声,问道:“你姐呢,我找她有事。”   王春生赶紧把楚虞带到屋里,一把推开她姐的房门,大喊道:“姐,楚虞姐来找你了。”然后立马转过头狗腿的朝楚虞笑笑:“楚虞姐,你进去吧,我姐就在屋里呢。”   房间的隔音不好,王思甜在里屋听到他弟前后两副嘴脸,气的直翻白眼。   臭马屁精!   虽然她也怕吧,但她家这完蛋玩意儿也太没骨气了,老王家的脸都让他丢没了。   这么想着的王思甜,在楚虞进来的时候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拿出自己珍藏的小零食,要不是楚虞拦着,差点要去她妈那屋拿麦乳精过来冲着喝。   楚虞也没有多废话,坐下之后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能回忆起你梦里的那个‘我’跟现在的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王思甜愣了一下,自从上次跟楚虞说开,她就再没有做过梦。不仅如此,以前梦到过的事情也在逐渐的从记忆里消退,她有种预感,很快她就会完全忘记“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她有些怅然,更多的是庆幸。所有的错误都已经被改正,那么一切就该重回正轨,那种深植在记忆里的恐惧,她并不想一直体会。   现在楚虞又一次提起,王思甜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努力地回想起来。   她皱着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太多事的关系,我感觉梦里的你好像有些不正常。嗯……或者说…”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楚虞一眼:“那个,你别生气啊,我觉得梦里的你好像精神上有问题。”   说完她赶紧闭上嘴,生怕眼前的人一生气再把她揍了。   楚虞没理会她的小动作,而是若有所思的点点桌子:“你再好好想想,梦里的我,这个时候身上发没发生过什么事,比如意外之类的。”   意外?   王思甜猛地拍了下桌子:“有,我记得梦里楚江河出意外那天,在外面待了一夜。听说那天你头病犯了,大根儿哥送你去的医院。当时好像挺严重,他在医院陪了你一宿,不知道二蛋一晚上没回家。”   “后来听人说,你那病是前一阵子进深山,落水把头磕着了才得的。”   楚虞听完她的话长出一口气,她看了王思甜一眼:“行,没事儿了,我走了。”   她说完就走,潇洒的王思甜都没反应过来。   楚虞走出王家,心里的疑惑已经被解了大半。   她几乎能够确定,王思甜梦里的“楚虞”就是她!倒霉的又一次伤了脑子的“她”。   她很清楚,自己前世的脑病已经到了实在无法控制的地步,但如果手术干预的话,不说治愈起码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   可是当时被脑病折磨多年的她太偏激,对属于自己的一切都有一种极度的掌控欲,绝不可能接受别人给她做手术,这种把性命交付给他人的事情发生。   所以楚虞一直忍着,直到忍无可忍,或许她会选择自我了断,没想到还没到那个时候自己先穿越了。   她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真的好不容易得到新生,然后又一次在同一个部位受了类似的伤,估计就得像王思甜梦里一样,能表演一个当场发疯。   所以那个警示就是为了防止她再一次磕破头吗?还有遇到林和平时心里升起的杀意,也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楚虞嘴角抽了抽,刚开始她以为自己穿的是种田流,后来以为自己穿的是虐渣流,直到现在她骤然发现,自己穿的很有可能是玄幻流啊。   “大妹!”   前方的呼喊声打断了她的思考,楚虞抬头看过去,楚大哥一路小跑过来,喘着粗气低头看她:“你又跑哪去了?马上就要走了,还可哪瞎得瑟。”   楚虞歪着头看他,眼前的画面好像和她第一次下山时的那一幕贴合上了。   她笑着踢了楚大哥一脚,然后在后者的嚎叫声中,小跑着上了车。   玄幻流就玄幻流吧,龙傲天不是都爱说一句话吗?我命由我不由天。   梦里的事都是没有发生过的,只有眼前才是唯一的真实,从始至终她都坚信这一点。   -   从安市到京市没有直达的火车,沈沛君到青河村坐的汽车,是她在沈市顺便拜访沈姥爷的旧识时,对方派人送她来的。   母子四人坐车来到沈市,然后又登上去往京市的火车,前前后后加在一起,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楚虞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王者,当然她实际上也做的很好,但今天王者败给了70年代的火车。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了,三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屯炮,除了楚二蛋好一点,剩下俩大的挪下来全凭毅力。   “沈姐,这儿呢。”   楚虞苍白着脸,顺着沈母挥手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穿军装的小平头一手举着个牌子,一只手用力的挥动,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见牙不见眼。   顺利坐上车,小平头在启动车的缝隙,透过后视镜偷偷的打量三兄妹。   这仨孩子穿的土是土,但长的可真不错,又白又俊,还真不比城里孩子差。   他正看的来劲,忽然跟镜子里楚虞的眼神对上,吓的他赶紧收回视线开车走人。   这小姑娘的眼神也太厉害了吧,看着就不好惹,也不知道住一块儿之后会不会欺负师长家的小闺女。   小平头一路上演着内心戏,开车带人来到一个住宅区。从门口的岗哨就能看得出来,住在这的都不是一般人,不过楚虞现在根本不关心这些,她就想再大吐一场然后洗澡睡觉,其他的爱谁谁。   车在一个二层小楼前停下,沈母拿着东西走下车,被小平头一把抢过来拎在手里:“沈姐,我来就行了,你带着孩子先进去吧。”   沈母也不跟他推拒,温柔的笑着道谢,然后带着兄妹三个走进屋内。   小楼的外表很朴素,进到里面之后也一样,是非常具有时代特色的装修。   楚虞百无聊赖的扫了两眼,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从斜上方直射过来,她抬头看过去,正好跟楼上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撞个正着。   徐瑶瑶透过打开的窗子听到汽车引擎声音时,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正好碰上后妈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女走进屋,她看着下面面无表情和自己对视的女孩,内心疯狂捂脸尖叫。   来了,来了!   她就知道她徐瑶瑶穿越一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看看,看看,这不就是经典的后妈带恶毒继姐进门的打脸小说专用开头吗!   看看这女孩冷酷的眼神,难看的脸色,只一眼她就知道,她们俩之间以后肯定得发生冲突。   不行,她不能退缩,大哥现在不在,二哥和三哥还要靠她守护!   想到这,徐瑶瑶瞪圆了眼睛不甘示弱的继续跟楚虞对视。   楚虞不知道自己因为身体不适,而变得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会遭到徐瑶瑶的过分解读。她只扫了楼上的人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   想来那应该就是后爸的女儿,不过她现在就想赶紧休息,没兴趣认人。   正忙活着的沈母,此时也发现了楼上的徐瑶瑶,她笑着朝她招招手:“瑶瑶,快下来呀,你们认识一下。”   徐瑶瑶鼓鼓脸,碍于沈母的面子,只得不情不愿的走下楼。   沈母正处于兴奋中,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她高兴地走上前,拉住徐瑶瑶的手,向她介绍:“他们三个是沈姨的孩子,两个男孩大的叫楚江山,今年15,小的叫楚江河,今年7岁。”   她又用另一只手把楚虞拉过来:“这是我女儿楚虞,就比你大一岁,你俩年纪差不多肯定处得来。”   说完又高兴地看着三兄妹:“这是你们徐叔的小女儿,叫徐瑶瑶,以后你们兄妹住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几个孩子都不是特别外向的性格,沈母介绍完后两方都有些拘谨,还是楚虞懒散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妈,我晕车不舒服,能不能先回房休息。”   沈母立马拍了自己一下,急忙道:“怪我,房间之前我就收拾好了,我先带你们去休息,认人的事明天再说。”   楚虞对徐瑶瑶略微颔首,就打着呵欠跟沈母上了楼。   兴许是太累了,楚虞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一秒入睡。不过也不知道她是认床还是不认床,一觉醒来天还黑着,她拿起摆在一旁的闹钟。   北京时间,凌晨4点。   接下来又是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就是死活都睡不着,楚虞瞪着眼睛盯着房顶,犹豫再三之后一把掀开被子,决定先下楼喝杯水。   她打开房门,随意的往地上扫了一眼,正好跟两双眼珠子对个正着。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手抓住一个薅进屋里,关上门朝两人低吼道:“你俩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门口找死来了!”   楚二蛋委屈的瘪着嘴,一把抱住楚虞的大腿:“姐,我睡不着,我想跟你一块儿睡。”   楚虞一脸冰寒的看向也想凑过来的楚大哥:“你呢,也睡不着?”   楚大哥被妹妹的死亡视线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闻言抵抗住巨大的压力僵硬的点点头。   楚虞动动被抱得死紧的腿,用力揉揉额角,无奈的叹口气:“看在你们第一回离家,下不为例。先说好,我这屋只有地铺,行就回去拿被子。”   兄弟俩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忙不迭的点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来被褥在楚虞床边铺好躺下。   楚虞看着手搭在被子上一脸乖巧状的兄弟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也回到床上躺下。   过了一会儿,楚二蛋软软的叫了一声:“大哥,姐姐。”   “啥事?”   “干啥!”   楚二蛋傻乎乎的笑出声,轻轻道:“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很多小天使对1000块很有意见啊,我简单解释一下吧,在我老家这边,以我姥为例,70年代末80年代初她在农场工作赚公分,到年底换成钱能有500多块,1000块差不多我姥和姥爷不到一年的公分,生活费的话基本上一半。   1000块钱很多但绝对算不上太多,即使是那个年代钱也是在慢慢贬值的,至少肯定不够兄妹三个给楚父十年的养老费。   而且也不是白给的,女主的目的在于勾起她走后楚奶奶、楚父还有后妈之间的矛盾,现在已知这笔钱是楚父很长一段时间的养老费、还是当初从楚奶奶手里抠出来的,之后赵秀莲能不能留住、留多少都是未知数。   况且她不能生育的事时间长了总会露馅,那之前她贪钱劝楚父放走自己亲生儿女的事就会被翻出来,同时经过这两次她也已经对楚父心凉了,到时候才是这对夫妻彼此攀咬真正遭到反噬的时候。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钱不是女主赚的,花着不心疼。哈哈哈! 第55章   楚虞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趴在床上把头从床边探出去,那兄弟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床边的被褥已经被收拾走了。   她伸出手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七点整。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楚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门口的人听到后,隔着门问道:“小虞起床了吗?快下来吃饭吧。”   这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沈母。   楚虞:“好的,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她放下手中的表,平摊在床上长叹一口气。   唉,看来以后幸福的赖床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洗漱过后楚虞走出房门,顺着台阶来到楼下。餐桌前坐满了人,楚大哥和楚二蛋也在其中,看样子都在等她。   换做一般初到异地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的场景可能会不好意思。但类似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在楚医生身上,她淡定自若的走到楚大哥和楚二蛋中间的空位上,拉开椅子坐下,对全程围观自己的目光视若无睹。   看着人到齐了,沈母轻咳一声,笑着侧头对三兄妹道:“昨天咱们回来的晚,没把家里人都介绍给你们,正好现在还早,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都互相认认。”   她一只手轻轻拍拍身旁人的手臂,笑着道:“这是你们的新爸爸,以后叫徐叔就行。”   楚虞顺着沈母幸福带笑的眼神,看向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这是一个长相硬挺的男人,大概因为是军人常年训练的缘故,皮肤有些黑红。看得出来他不长笑,所以此时这个竭力想要温和微笑的表情,显得格外的……   狰狞。   这一点从他看过来时,楚大哥瞬间紧绷的身体,和楚二蛋紧拽住她袖子的动作,就能充分感觉到。   这个笑容让全场除自带滤镜的沈母外的其他人,都有些沉默。楚虞看着这位表情严肃中透露着尴尬的继父,点点头,平静的说了一声:“徐叔好。”   有了她的带领,楚大哥和楚二蛋也反应过来,紧跟着叫人。   徐振东早就已经习惯孩子在自己面前拘谨、害怕的场景,此时冷不丁听到兄妹三个的声音,还愣了一下,直到沈母在旁边推他,他才忙不迭点点头:“你们好。”   他本身就是寡言少语的性格,除了训练士兵,其他时候话很少,这会儿一打完招呼忽然就卡住了。他面如老狗,心里抓耳挠腮,生怕给几个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最后实在没想到说什么,徐振东只能笑的更“灿烂”一点,尽力向三兄妹释放自己的善意。   至于效果吗……   楚虞只能说,要是她以前做手术的时候有人敢这么朝她笑,下一秒手里的刀绝对落那人脸上。   吓唬谁呢?   沈沛君终于注意到此时的空气太过安静,抿嘴笑笑赶紧移到下一个步骤。她朝三兄妹对面伸手,介绍道:“这是你们徐叔的双胞胎儿子,卫家、卫德,比江山小一岁。”   介绍完后又转头看向楚大哥:“江山,你们卫国哥现在不在,你就是家里最大的了,以后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啊。”   楚江山认真的应下,一直默默看着的楚虞注意到,那对双胞胎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   早饭的时间很短,简单的认完人,说好晚饭再聊后,徐家几人就离开上班、上学去了。   收拾好桌子,沈母和兄妹仨坐到沙发上聊天。   她优雅的拢腿坐在一侧,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待会儿咱们先去商场,给你们买点衣服和生活用品,晚上一起去你们姥姥、姥爷家。他俩早就盼着你们来了,晚上见到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   楚虞在心里呵呵一笑,她真想提醒沈母一句,这种谎话真没必要,容易露馅儿。当年沈姥爷他俩去青河村接女儿,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三兄妹的事,原主记忆里清清楚楚的。   还盼着?怎么可能。   三兄妹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相似的意思。   看看吧,就连当时只有四岁的楚二蛋都知道,可见是得有多不待见。   沈沛君没有注意到三兄妹的小动作,又继续说:“还有上学的事。我是这么想的,江山和江河先正常转学,看看能不能跟上,不行的话再降一级也行。你们可千万别当回事,两个城市的课程本来就不一样,跟不上太有可能了,别因为降级自卑。”   她说完犹豫一下,咬咬下唇,一脸忐忑的看着楚虞:“小虞,妈妈想让你从四年级继续读,你看看……”   她这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的,生怕楚虞不高兴。   一想起前几天楚大哥跟她说,楚虞11岁就退学回家照顾二蛋的事,她心里的自责和难过就不断翻涌。   她家小虞那么聪明,从小就跟着她认字、算数,等到上学之后更是常年占据班级第一的位置。结果因为她和楚立业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竟然连小学都没能读完。   她知道楚虞这个年纪正常应该上五年级,甚至早一点的都快小学毕业了。但是她怕孩子跟不上,心里再受不了。   她们母女两年未见,彼此之间生疏不少,沈沛君正是满心愧疚想要补偿儿女的时候,所以也不敢自己做决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女儿商量一下。   楚虞对此倒是心态良好,对于要上学这件事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京市不同于青河村,她这个年纪想要出去赚钱有些麻烦,尤其身边还有家长。   所以不上学的话,就只能在家里蹲着了,这一点她倒是不介意,就怕沈母再泪流成河。   学是要上的,但是小学?   楚医生表示:对不起,丢不起这个人。   她看向沈母,摇摇头:“我想直接上初中,跟这届毕业班一起考试,九月份开学上高中。”   她这番话别说沈母,连一直确信自家妹妹(姐姐)非常牛批的兄弟俩,都被吓了一跳。   沈沛君沉默片刻,最后为难的斟酌道:“小虞,你现在没有小学毕业证,不太好直接上初中。”   楚虞一脸轻松:“京市也有初高中连读的学校吧,那我就跟小学6年级一块儿考,等上初中再直接跳级。”   反正她不当小学生,6年级是她最后的底线!   女儿难得和自己提一次要求,沈沛君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其实这事不难办,她主要还是怕楚虞到时候成绩不理想,伤自尊。   不过既然答应了,她也只能抓紧这三个月,好好帮女儿辅导一下。   商量好学校的事,沈沛君就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商场不算远,坐公交几站就到了。   楚虞向沈母打听后才知道,这位继父是个原则性比较强的人,几乎很少把部队配给自己的车私用。她不由有些意外,联系上昨天来车站接人的那一幕,看来还真的像沈母说的那样,徐振东对他们三兄妹的到来,是发自内心欢迎的。   几人走进商场,沈沛君在里面转了一圈,直接拽着女儿来到外汇区。   她手里的钱不少,她的父母建国前是资本主义大少爷、大小姐,两人在国外留学相识、相恋,之后一同回国报效祖国。   虽然在那十年因为成分问题,受了很多苦,但因为人脉广消息得的早,家中大半资产都被想法设法的保全了。因为当年长子不堪受辱自杀而亡,老两口被平反之后的所有补偿和私产,全都当嫁妆一起给了仅剩的女儿。   所以沈沛君现在完全不差钱,一心只想把最贵、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   楚江山牵着弟弟在后面跟着,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到兴奋再到平静,最后的最后全变成了麻木。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妹妹败家,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他年纪小没见过世面。   他不明白,都是买来擦得东西,为什么要有脸和手的分别,一罐不行吗?   还有,都是裙子,那条鸡屎绿的为什么比旁边那条花的贵?不是颜色越多越好看吗?   最让人不理解的,为什么要买两双鞋啊?什么这双搭配这件衣服,那双搭配那条裤子,都是踩脚底下的东西,咋就那么讲究呢!!!   他在后边看得抓狂,咬着牙想:这要不是他妈在这,要不是他妈在这……   好叭,剩他妹妹一个,他也惹不起。   楚江山在心里默默疯狂吐槽,楚虞这边感觉也不太好。她这么懒的人,除了对生活质量和周围的卫生度要求高一点,其他的穿衣打扮都不是很在意,在安市买东西一向是秉持着快准狠的原则,有目标的即买即走,绝不闲逛。   而现在她不光要时不时的停下来,配合沈母比量的动作,还得在沈母询问评价的时候,绞尽脑汁回想,通用且不显敷衍的词汇。   这一场街逛下来,快乐的只有沈母,兄妹三个只感觉浑身上下、由里到外,全被掏空了。   在外逛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徐瑶瑶已经放学回来了。   沈沛君看见她眼睛一亮,把楚虞推到人身边,嘱咐道:“我给你们姐妹都买了衣服,你俩先上楼去瑶瑶房间玩一会儿。我先整理一下,待会儿你们都换上,穿着新衣服去姥姥、姥爷家。”   楚虞已经累到不想说话,应了一声率先走上楼,打的还在想办法拒绝掉的徐瑶瑶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继姐奔楼上而去,她顾不上反对,跟沈母打声招呼,也小跑跟着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楚虞扫视了一圈,拽出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徐瑶瑶看着她自若的举止,也挨着床边坐下,心里一片忐忑。   【这么快就到我们两个独处的场景了吗?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她一直盯着楚虞,看到她安静坐了一会儿后,又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房间。   【是的,是的,按照套路,她一定会看上我的东西,然后想方设法设法要过来的!】   徐瑶瑶两只手按在膝盖上,紧紧的拽住自己裤子的布料,手心冒汗。   她看着继姐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自己的桌子上。   徐瑶瑶:!!!   【哇!她怎么眼这么尖!那是小舅舅特意买给自己的钢笔,是外汇商品呢,有钱都买不到哒!】   徐瑶瑶看着楚虞朝自己的桌子伸出手,开口想要阻止,却在视线和那张冷脸相撞的瞬间,吓得憋了回去。   她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要,要不就给她吧,呜呜呜…看在沈姨的面子上,我,我放过她一次,就这一次!】   她委屈的低下头,强忍着不再看,这时头顶传来一道清凉的声音。   “你这道题做错了。” 第56章   徐瑶瑶被自己的脑补,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此时听到楚虞的话,脑子一懵,半张着嘴抬头看过去:“啊?”   楚虞疲惫的大脑被她愚蠢的样子愉悦了,她走到徐瑶瑶面前,晃晃手里的本子,又重复一遍:“你这道题做错了,答案是14。”说完把本子塞到她手里。   徐瑶瑶吸吸鼻子,拿着本子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她狐疑的瞥了楚虞一眼,鼓鼓脸不甘心的坐到书桌前,拿起笔和草纸认认真真的算起来。   可能是不想在继姐面前丢面子,激发了她的潜力,徐瑶瑶觉得自己思路特别清晰,下笔如有神助。   代入、计算。   【哈哈!我就知道,答案果然是……】   14!??   徐瑶瑶捂着自己涨的通红的脸,猛的趴在桌子上。   太丢人了!太丢人啦!!作为一个上辈子的准高考生,居然被小学生纠出了错。   楚.小学生.虞看一眼装鹌鹑的继妹,非常没眼色的又问了一句:“这是你们的作业?还挺简单的。”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的徐瑶瑶,差点因为她这句话上演一个当场自闭。   不过经楚虞这么一提醒,她倒想起来一件事。徐瑶瑶把本子翻到封面,确认那是自己最近在写的初中数学习题集,她惊讶的看着楚虞:“你已经是初中生了吗?”   沈姨不是说她女儿只比自己大一岁吗?   楚虞此时的表情因为疲惫显得有些恹恹的,闻言懒懒的回道:   “不,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学肄业生。”   沈佩君拿着挑好的衣服敲门进入时,非常讶异的看到,自己那平时没人看着就贪玩耍懒的继女,竟然认认真真的在做题。   而亲生女儿则靠在桌边低头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异常和谐美好,她看着这幅画面欣慰的笑笑,轻声打断两人:“瑶瑶,小虞,方便打断一下吗?”   两个年龄相似的漂亮女孩,一起歪着头看过来,沈沛君一颗旺盛的慈母心高兴地直冒泡。   她笑容灿烂的把手里的衣服摆放在徐瑶瑶的床上:“我把衣服挑好了,你们俩看看喜不喜欢,趁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再换。”   楚虞对服装没有太多要求,简洁、美观就行。沈母的眼光不错,给楚虞挑的上身是一件浅黄色的高领毛衣,保暖又合体,只是……   她看着那条小腿宽的夸张的喇叭裤,沉默了。   沈母买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这种浮夸风,看起来就是给那位略显幼稚的继妹准备的。虽然看起来有点长,但也可能是因为小孩子长得快,先买来备着的吧。   直到真相摆在她的面前,楚虞不得不接受了“这是买给她的”这一残酷事实。   楚虞这边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怎么能拒绝这一套装备。旁边徐瑶瑶看着,在心里不满的嚎叫。   【她的那套衣服好好看啊!】   倒不是沈沛君厚此薄彼,徐瑶瑶那套也很好看,两套衣服都少女风十足。只不过一个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风,一个是呆萌可爱的少女风。   没办法,谁让她长得矮呢。   徐瑶瑶嫉妒的偷偷瞄一眼,身边的继姐身材高挑纤细,又低头看一眼自己,心里的酸水都快冒出来了。   明明都是豆芽菜,为什么你就是营养液催生的油光水滑版,而我就是家庭培育的失败丢弃版!   摔!这偏心无情的冷酷世界!   徐瑶瑶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乖乖的走上前拿起衣服换上。   看她换好,沈母高兴地围着人来回打量:“哎呦,瑶瑶穿这身真好看,跟洋娃娃似的。”   听到夸奖,徐瑶瑶本来撅着的嘴一下咧开,她挺挺胸,表情羞涩中难掩兴奋:“真的吗?”   沈沛君:“真的,真的。”说着还推推楚虞,“小虞你说是不是。”   楚虞挑眉打量一眼,良久后才道:“嗯,挺合适的。”   徐瑶瑶对楚虞的敷衍不满的撇撇嘴,耳根却不受控制的泛了红。   沈沛君赶紧让楚虞也把衣服换上,又拿剪子给她修修头发,好一顿折腾后才一脸自豪的带着两个女儿走出房门。   楼下的楚大哥跟楚二蛋早已换好衣服,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跟放学回来的双胞胎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楼上终于传来声音,四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看过去。   双胞胎还好,因为一见面就知道这个继妹长得好看,反倒是楚家兄弟俩看到楚虞愣了一下。   她身材高挑,跟旁边的沈母站在一起个头几乎差不多,本就比例良好的纤细身材,穿着合体的高领毛衣和喇叭裤,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刚穿来的时候,楚虞嫌头发太长碍事,直接一剪子剪短,之后也一直维持着刚到脖子的长度。沈母刚才给她剪了个刘海,让总显得有些冰冷的美丽少女,增添了几分柔和静美。   兄妹三个总是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还真没什么感觉,直到今天楚虞这么稍稍一打扮,兄弟俩才发现,原来自家妹妹(姐姐)长得这么好看。   沈沛君看着几个男孩子的神色笑的得意,当然也没有忘记身边的继女,她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女儿走下来。   徐瑶瑶一到楼下就蹦到两个哥哥面前,得意的叉腰询问:“好看吗?”   瘫坐在沙发上的徐卫家,看了一眼自己妹妹,敷衍道:“好看,好看。”   旁边的徐卫德也点头附和,就是说出的话格外欠揍:“小矮子你今天看起来跟一年级似的。”   徐瑶瑶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差点扭曲,她闭着眼轻抚两下自己的胸口   不生气,不生气,青春期的男孩都自带天然狗属性,你是个成年人不要计较。   另一边楚二蛋早已经朝楚虞冲过去,围着人转了一圈,仰着小脸眼里亮晶晶的:“姐,你今天好漂亮啊,比仙女还好看。”   调整好心情睁开眼,却听到一串彩虹屁的徐瑶瑶:……   还是好气哦!!!   好在这时楚大哥也走过来,他学着楚二蛋的样子,围着妹妹转了一圈,啧啧两声语带诧异道:“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个女的啊。”   一直悄咪咪伸长耳朵偷听的徐瑶瑶:…   很好,同一个世界同一批狗,我不是一个人。   但可惜不是每个妹妹都不跟这种不可爱、非宠物的生物一般见识的。   楚虞微微一笑,送给楚大哥一个满是杀意的眼神,留下一句“你等晚上回来的”,然后踩着后者的脚潇洒离开。   -   沈姥爷夫妻现在在京大工作,分别是数学系和外语系的教授。平反后,去年沈家的院子也被归还,两个老人嫌房子太大,家里人少冷清,就一直住在学校后的家属区。   知道女儿晚上会带着外孙、外孙女来,下午没课的沈姥姥早早的就准备上。   快到晚饭的时间,她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的把头探出窗口张望。   在沙发上坐着看书的沈姥爷,看她这个样子出言制止道:“你能不能安静会儿,都影响我看书了。到底你是长辈,还是他们是长辈啊,看你急的那个样子。”   沈姥姥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的,闻言一股火直接朝自家老头喷射出来,她一把拿开书怒道:“看看看,就知道看。连个笔都没拿骗谁呢,你要是有那光看就能解题的脑子,咱国家早就赶英超美了!”   沈姥爷打年轻时候就是个妻管严,这会儿被沈姥姥一训也不敢反驳,把书放下端正坐好,就是嘴里还倔道:“我哪说错了,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沈姥姥在他边上坐下,长叹一口气:“怎么不至于,我现在想起来咱们当年做的事,都想骂自己一句老糊涂。远帆走了,沛君也过得不好,可这跟三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错的是当年那些颠倒黑白、搅弄是非,害的咱们骨肉分离的人,错的是刻薄刁钻、苛待沛君的楚家人。孩子有什么错,当年咱俩怎么就那么狠心,扭头就带着沛君走了,连一眼都不曾看过那三个孩子,让他们受了那么多苦。”   沈姥爷默默听着,一语不发,只是紧紧握着妻子这些年被磨得粗糙的手,良久后才回道:“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去补偿三个孩子。”   沈姥姥也拍拍他的手:“我知道,希望还来得及吧。”   正当两人心里难过的时候,门外逐渐传来脚步声。   沈姥姥以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速度,蹭的一下站起来,她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低声慌道:“是不是沛君他们来了,哎呀,我要干嘛来着。”   当,当,当   沈姥爷本来还想嘲笑一下自己妻子的,这时也被敲门声激的慌了起来。   他急的围着桌子直转圈:“对对对,要干嘛来着。”   “妈,在家吗?”门外的沈沛君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开门,有些诧异的出声询问。   “哎呀,别转了,开门去!”沈姥姥被女儿的声音唤回了神,扭头看到自家老头子那副丢脸样子,简直没眼看。   沈姥爷到底是个见过风浪的人,被一提醒立马稳下来,他整整衣服,清了下嗓子,这才不紧不慢的踱步到门口。   他打开门一眼看到自己女儿有些失望,竭力控制住想要朝后看的眼神,沈姥爷肃着一张脸,故作淡定道:“来了。”   沈沛君早就习惯了父亲永远云淡风轻的姿态,也没有发现异常,高兴地应声,然后带着孩子走进屋。   “沈爷爷,沈奶奶。”徐瑶瑶兄妹的亲姥爷-宋平生,跟沈姥爷是故交,所以徐家兄妹跟老夫妻俩都很熟悉,进门就亲切的喊人。   反观楚虞三人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倒像是来做客的。   楚虞来之前已经预想过可能出现的场景,她也不觉得尴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楚大哥,自己拉着楚二蛋,准备到沙发上坐等几人叙完旧。   她刚迈出脚,旁边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沈姥姥立马顾不上忐忑,走到兄妹三人面前。   “你是小虞吧,这是江山和江河,我……”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住了,沈姥爷和沈沛君注意到,赶紧都凑过来。   沈姥爷扶住她的肩,眼里带上了几分焦急之色。他的老妻前些年遭了不少罪,后来又受到儿子死讯的刺激,身体承受不住太大的情绪波动。   沈姥姥勉强笑笑,轻轻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过头继续眼含热泪的看着三兄妹,祖孙五人就这么对视着,一时相顾无言。   沈沛君眼眶也有些湿润,她转过头,看向不知所措的徐瑶瑶兄妹:“卫家、卫德,和妹妹去你们姥爷家把宋叔叫来吧,今晚咱们一家一起吃饭。”   徐瑶瑶点点头,拉着哥哥们走出门。   “等会儿。”楚虞注意到他们的动作赶紧开口。   “我也去。” 第57章   楚虞说完就出了门,屋内几个人愣了一下,沈沛君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父母,紧跟着追了出去   “小虞,等一下。”   楚虞转过身,看向欲言又止的沈沛君,道:“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觉得这有必要,如果你们是想要道歉的话,有大哥和二蛋在那就够了。”   该得到这句“对不起”的人,已经再也听不到了。她不是原主,拥有对方的记忆,却没有她的情感,所以没办法代替接受他们的歉意。   这些沈沛君当然不知道,她只以为楚虞还是心有芥蒂,也没有强求,只是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和瑶瑶他们一起去吧。早点儿回来,注意安全。”   沈家原来和宋家是邻居,只不过后来出了很多事儿,两家平反之后,沈姥爷和沈姥姥搬到了学校附近,而宋平生选择留在有着妻子和女儿记忆的地方继续生活。   不过两家没有断了往来,甚至沈沛君和徐振东的认识还有宋老爷子的缘故在里头。   宋老爷子居住的四合院儿离学校居民区不远,走路也就10多分钟,徐家兄妹跟楚虞一起走过来,因为不太熟悉,彼此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徐瑶瑶一路悄悄地看楚虞,在她眼里,沈姥姥和沈姥爷一直都非常和善,听说这三兄妹一直住在东北农村,照理来讲,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啊,为什么彼此之间的气氛那么古怪呢?   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事?她真的好好奇啊。   很快到了地方,徐卫家上前敲了两下大门,没有等到回应就一把把门推开,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院内的狗,几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阵狂吠声。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没等楚虞看清人的长相,就听到旁边余瑶瑶讶异兴奋的声音:“宋秦哥,你怎么在这呀?”   楚虞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16,7岁的少年走过来,眉眼间带着两分痞气,听到的徐瑶瑶的话咧嘴笑了一下。   “咱家瑶瑶来了。”说完还伸出手在徐瑶瑶的头上揉了两下。   徐瑶瑶不满的把他的手拿下来,撅着嘴问道:“姥爷呢?我们来找他去沈爷爷那吃饭。”   “哟,那可不巧了。爷爷这会儿还没下班呢,估计你们得等等。”他说完似笑非笑地朝旁边楚虞的方向抬抬下巴,问道:“这位是?”   徐瑶瑶哦了一声,尴尬的笑笑:“这是沈姨的女儿,楚虞…姐,昨天刚回来的。”   徐瑶瑶在介绍的时候,楚虞也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这人看样子明明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还特意问一句,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不过无所谓,只要不当面找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楚虞懒散的双手插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那少年见他这副样子,皱皱眉,很快又松开。   他坏笑着轻轻朝狗窝的方向侧了侧头,又笑着对楚虞道:“你第一次来,多跟大黄接触接触,让它认认人。”   说完朝双胞胎使了个眼色,他们几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轻易的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徐卫家有些犹豫,但还没等他决定要不要阻拦时,徐卫德已经坏笑着朝狗窝走了过去。   他解开狗的链子,拍拍它的头,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声:“大黄,去吧。”   那狗得到指令,狂吠着朝几人中它最为陌生的楚虞跑过来,徐瑶瑶吓了一跳,她总来看望宋老爷子,跟大黄已经很熟了,所以从没见过它这种凶狠的样子,一时被吓得待在一边,一动不敢动。   宋秦双手环胸,一直盯着楚虞,等着看她大惊失色的表情。   楚虞这时候哪里还能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有避开反而迎了上去,她一手掐着狗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它张开的嘴按合上紧紧握住,就着这个姿势把狗提起。   大黄是一只凶猛的土狗,但此时碰到比它更吓人的存在,瞬间怂了。他的尾巴夹到两腿间,嗓子眼儿里不断传来呜呜的声音,试图向面前这个恐怖的两脚兽求饶。   楚虞一向是主张众生平等思想的,大家都是哺乳动物,而且从生理上算,跟你比我还是个未成年呢,谁放过谁呀?   但好歹看在它是受人指使的份上,还是决定勉强饶过一回,她把狗往旁边看热闹的宋秦身上一甩。   宋秦正被楚虞的彪悍吓得愣住,完全没有想到场面会发展成这样,直接被将近30公斤重的大黄砸个正着,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楚虞非常满意自己的准头,又转头朝站在狗窝边同样被吓傻了的徐卫德走过去。   徐卫家是几人之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看到楚虞的动作,心里一突,赶紧跑上前拦在徐卫德面前。   “那个,楚虞,我们”   楚虞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把人往旁边一推,一把把在他后面的徐卫德薅出来,徐卫家见状赶紧上手想要拉扯。   楚瑜本来是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的,她这么讲理的人,从来不伤及无辜。但是徐卫家上来找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迅速在两人的穴位处点了两下,趁他们行动迟缓的时候,一人一脚踹倒,拿起旁边的狗链子把两人绑在一起,团吧团吧塞进了狗窝里。   楚虞做完这些退后一步,欣赏着拍了拍手,她挑眉看向旁边已经看傻了的徐瑶瑶:“你们自便,我先进屋等着了。”   徐瑶瑶看着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背影,愣愣的点点头,半天后才想起来,赶紧上去把表哥和哥哥扶了起来。   徐瑶瑶扶人进屋的时候,楚虞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发呆。   她看着旁边自作自受的几位哥哥,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走到楚虞的面前:“对,对不起,我替我哥哥们向你道歉,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   楚虞不耐烦的打断她,问道:“你替他们向我道歉?是你自作主张的呢,还是他们让你替的呢?如果是前者,那这道歉没有意义,如果是后者,那这道歉没有诚意。”   “所以无论是哪种理由我都不接受,你也不用再说了。”   旁边几个呲牙咧嘴的少年听到她这话,心里都升起了一股怒火。不管平时怎么样欺负逗弄,徐瑶瑶都是他们唯一的妹妹,哪能容忍一个外人这么驳她的面子。   最沉不住气的徐卫德,猛的拍桌站起来,指着楚虞想要发火。   楚虞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对这种心里没数的傻比,向来没什么耐心,她皱眉冷笑着看向徐卫德:“你们为什么找我茬,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不就是因为徐振东和我妈结婚了。”   “知道什么是结婚吗?鉴于你们看起来就没有脑子,应该也没什么文化的样子,我可以给你们简单解释一下。”   “婚姻是男女双方基于平等自愿的基础上结为配偶的行为。也就是说你们爸和我妈的婚姻是双方都同意的,没有任何一方强迫另一方,而且我也不认为,如果你们爸不同意的话,我妈会跟他结婚。”   “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如果你们真的不喜欢你爸再婚,那在结婚之前就应该跟徐叔说清楚。如果你们说了,但他没有同意,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和我妈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更不是你们迁怒的理由。”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更加轻蔑:“可你们没有,至少在家里你们从未在徐叔面前表出过强烈的反对和不满,所以现在搞这套是什么意思?柿子捡软的捏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真得夸你们一句了,一帮欺软怕硬没种的怂蛋。”   她言语间丝毫不客气,让几个少年恼怒的同时又分外羞愧。   良久后,宋秦苍白着脸站起来,走到楚虞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直视着她的脸说道:“对不起,大黄其实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狗,它不会真的咬到你。我说这话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其实没有那么…坏。”他说到这儿卡住了,像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半天之后才抿抿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徐卫家也和徐卫德走上前道歉,楚虞伸出手摆了摆:“没必要,你们这个级别的还不配让我放在心上。以后呢就当陌生人处着,别到我面前来找死就行。”   她话说的毫不留情,徐卫德在几人之中到底年纪小,性格冲动,虽然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十分愧疚,但对楚虞这样说话还是很不满,他挣脱开哥哥拉着自己的手,怒视着楚虞想要辩驳。   还没等他说话,外面传来一道的声音:“宋秦,你这个臭小子,没事在家霍霍狗窝干嘛。”   说着人走了进来,楚虞下意识的看过去,进来的是个神色严肃的老人,从刚才中气十足的喊声,就能感觉到身体应该不错。   “爷爷/姥爷。”旁边几个少男少女见到人立马乖乖站好,完全不似刚才恶作剧时的样子,楚虞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   “你们兄妹几个来了。”那老人应了一声,又看向屋里唯一坐着的人:“你是沛君的女儿吧。”   楚虞点点头:“是,你好。”   他简单的问了几句,就转头看向旁边的徐卫家:“你们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徐卫家用手捋捋自己刚才在狗窝里弄乱的衣服,把吃饭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宋老爷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们先去书房等着吧,那暖和一点。我去换件衣服拿点东西,咱们马上就走。”   楚虞跟着兄妹几人来到书房,眼神一下被挂在墙上的那幅人体图给吸引了。   尘封许久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了封印,她忽然想起好多年前,那个满头是血的女孩。她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菜刀,行走在深夜的小巷里,明明生理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头脑发昏,可是理智上却又格外清醒。   她想要找到一个诊所帮忙包扎伤口,如果再不止血的话,她可能会死。她其实并不在乎能不能活着,但是不允许自己死在伤害她的人之前。   女孩儿在昏暗灯光的指引下,步履蹒跚的走到诊所门外,可是已经太晚了,诊所已经关门。她无悲无喜的蹲坐在门口,从旁边的垃圾里捡到了一张丢弃的人体图,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把那幅图拿回了家。   之后的每个日日夜夜,她都对着那幅图仔细钻研,钻研着怎么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死去,钻研着最简单快捷的杀人方法。   哦,当然这些东西后来没有用上,但对她的医学之路却做了非常好的铺垫。   楚虞看着面前的人体图,心里难得的升起了一股复杂情绪。   上辈子所有人都在夸奖她在医学上的成就,但楚虞从不认为她对医学有多么狂热,甚至她觉得自己连感兴趣都算不上。她只是需要一样东西能让自己专注的去做,用来暂时性的遗忘脑海中时刻传来的尖锐疼痛。   至于为什么选择医学,大概就是因为那张曾经研究过很久的人体图,又或者是那个在记忆里从高高的台阶上落下的身影。   原本她来到这之后的打算就是保护楚大哥和楚二蛋到成年,改革开放以后趁着那几年,到南方炒炒证券,累积一笔资金,然后买楼做个包租婆,后半辈子就做一个有房有钱的咸鱼,享受生活什么都不干。   可今天再一次接触到跟医学有关的东西,她发现自己不是无动于衷的。   楚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像上辈子那么苍白,但却同样灵活的手。   一时间思绪万千。   徐瑶瑶注意到旁边的继姐从进屋之后就一直在发呆,她偷偷瞄了好几眼,最后忍不住轻轻碰碰她的胳膊,小声问道:“楚虞…姐,你怎么啦?”   楚虞回过神来,对她摇摇头:“没事。”   她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连小学都没毕业呢。   徐瑶瑶却误以为她对这幅图感兴趣,出于对刚才发生的事的歉意,她立马尽职尽责的给楚虞解释道:“在书房里挂这种图是不是很吓人?没办法,谁让我姥爷是学医的呢。”   她说完还鬼鬼祟祟的瞄了一眼两侧,凑到楚虞身边小声说:“我跟你讲,我姥爷这还算好的呢,你没有去过同样学医的我小舅家,不知道他从哪儿鼓捣来的骨头架子,就在卧室里放着,吓死人了。”   楚虞挑挑眉,觉得也还好吧。   她当年家里别说这类东西了,心肝脾肺肾标本样样俱全。一般人进到她家,肯定还以为误入了什么非法实验室呢。   宋老爷子很快换好衣服,跟着几人来到沈家。走进屋的时候,沈母和沈姥姥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了,沈姥爷正坐在桌前教楚二蛋下象棋,楚大哥在一旁围观。   看到几人进来,沈姥爷笑着打招呼:“过来了,老宋。哎呦,宋秦也来了。”   楚大哥和楚二蛋非常有眼色的从桌前退下来,把地方让给两位老人。   楚江山凑到楚虞身边朝她眨眨眼。   楚虞回望过去,有些不明所以,嫌弃的问道:“有病,眼睛不好使了?”   楚江山闻言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我是想问问你这一路怎么样,那俩小子没趁机使什么坏吧?”   楚虞惊讶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楚大哥见状哼哼两声:“我又不瞎,今天早上我就发现了,这俩小子对咱们存着老大不满呢。我比他们大,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但他们要是敢欺负你,那我可…”   “那你可什么?”   楚江山猛然想起自己妹妹的战斗力,嘴角抽了抽:“那我可要为他们鼓鼓掌了,勇气可嘉。”   他捂住被自己妹妹捶了一拳的肚子,又不死心的朝楚虞身后看了一眼,继续问道:“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另一个人是谁呀?”   楚虞没有回头,只是没兴趣的撇撇嘴:“徐瑶瑶的表哥。”   虽然她一向是有仇当场就报,报完就算,但这并不妨碍她小心眼儿记仇,虽然不把这个宋秦当回事儿,但总归是没什么好印象。   楚江山看她这副样子,猜到可能是他们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眉看看旁边。   现在这个环境确实不太方便多问,还是回家再说吧。   这顿饭总体来讲还算吃得宾主尽欢,饭后又停留了一会儿,沈母才带着孩子告别离开。   目送着几人离开,关上门后,沈姥姥长叹一口气,一旁沈姥爷拍拍她的肩当做安慰。   还没有离开的宋老见状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还挺开心吗?”   沈姥爷摇摇头,苦笑着把他们当年接沈母时对几个孩子的态度,和今天楚虞的表现说了一遍,最后叹息道:“其实孩子们的生疏和不肯原谅,我们事先也预想过,只是亲身面对了之后还是会有些难受。”   宋老听后安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这还只是几个孩子,与你们生疏也不过是不曾长年相处的缘故。”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刚才看你们这几个外孙,不像是一般乡下长大的孩子,行为举止都很沉稳有礼,可见还是沛君小时候教的好。尤其是那个女孩,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散漫,但能感觉得出来是一个有主见、能担事的孩子。”   宋秦在旁边儿听着,不由得咧咧嘴,心道:可不能担事嘛,不光能担事,还能干事呢。   宋老余光撇到他的表情,神色一肃:“你那是什么表情?对了,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你。我回来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你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宋秦没想到他爷爷的眼神儿这么尖,无奈之下只好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气的宋老伸手就要打他。   宋秦满屋逃窜,最后躲到沈姥姥的后面,开口求饶道:“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向楚虞道歉了,您就别打我了呗。”   宋老气喘吁吁地坐到沙发上,接过沈姥爷递过来的茶,指着宋秦怒道:“等我回去一定问问你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沈姥爷虽然有些心疼自家外孙女,但还是拍拍宋老的背:“行了老宋,小秦他爸妈工作忙,小时候是他姑一手带大的,这会儿对他姑父再婚有不满也正常,既然最后他也受到教训了,这事就算了吧。”   宋老却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是他出手挑衅,那最后受到什么结果都是该得的,这一点上他没什么可怜的。但相反小虞是无辜的,如果今天换的是另一个不会功夫的普通女孩儿呢,很有可能就真的被吓到了。”   他严肃地看着宋秦:“有句话楚虞说的对,再婚的是你姑父,把沛君介绍给你姑父的是我。你和卫家、卫德如果真的心里有怨,那最应该报复的人是我们两个。但你们没有,相反,你们选择对无辜弱小的人出手。宋秦,我对你们很失望。”   宋秦听到宋老的话羞愧的低下头,爷爷虽然对他们很严厉,但长这么大,无论他们多调皮捣蛋、做事没长性,爷爷从没有过对他们说出过“失望”这两个字。   他很清楚,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做错了。   宋老沉吟了一会儿,道:“明天你跟我一起儿去给楚虞道歉。”他说着,又把头转向沈姥爷:“楚虞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上门儿道歉,总得拿点赔礼啊。”   沈姥姥在一旁听到赶紧摆摆手:“你一个做长辈的,小辈犯了错自己去道歉就是了,哪还能让你陪着。再说这小虞也受不起啊。”   宋秦也顾不上低头思过了,赶紧蹦出来:“对呀,对呀,爷爷,我犯的错自己过去道歉就是了,你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啊。这让人一看到底是道歉呢,还是拿辈分压人去了?”   宋老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应声道:“行,那让你妈领你去,带上赔礼,挑点儿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宋秦眼珠子一转,猛的一拍大腿:“嗨,还用挑什么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啊,爷爷你那儿有一样东西,我看楚虞就挺喜欢的。”   宋老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啥?”   他那儿除了书籍就是资料,连个古董摆件儿都没有,哪有什么东西是小姑娘喜欢的,总不能是他挂在书房的人体图吧。”   宋秦:“你书房里的那幅人体图啊!”   啪!   “嗷,爷爷你打我干啥啊。”   “打你?我看你还是不知悔改,你看我不打死你!”   “啊,别打了,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看她盯着瞅了半天呐!”   -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多月。   楚大哥和楚二蛋来到这儿没几天,就成功转了学。   倒是楚虞,因为在安市的时候,小学没有读完就辍学了,所以学籍上有些问题。其实对于沈沛君来讲,这也不算什么,难就难在楚虞不肯接着她原本辍学的小学三年级读,而是要求挂六年级的学籍,跟着一起参加毕业考试。   这一点就有点难办了,沈母想让楚虞上京大附小,这样能直升师资水平较高的京大附中,不需要再参加升学考试。但附小的校长是一个非常认真严格的人,一直不肯同意。   沈沛君前前后后想了不少办法,但还是没能撬动这位附小的校长,这两天终于准备放弃,开始考虑起附近其他的学校。   与沈母相比楚虞的日子过得就比较无聊了。原来在青河村,天气暖的时候还能上上山,后来天气冷了虽然她总是在被窝里趴着,但趴累的时候也能出去锻炼锻炼。   反观现在来到京市,每天的日子就是吃饭、睡觉、看书,连传统娱乐活动 - 打楚大哥,都因为沈母在一旁看着,而没办法经常进行。   于是闲极无聊的她,开始疯狂的抓起了楚大哥和楚二蛋小朋友的学业。   这天下午,楚虞在小区里面溜达完正准备回家,余光看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有个略显眼熟的鬼祟身影在烧什么东西。   按照她的性格是从来不管这种闲事的,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准备离开,结果没想到那人紧接着也注意到了她,出口制止住她回家的脚步:“楚虞!”   楚虞皱眉,看到那人对她招招手,她翻了个白眼儿,没搭理他扭头就走。   那人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愣了一下只好跟着追了过来。   跑到她旁边后还不满的嘟囔道:“你怎么不理我呀。”   楚虞瞅都没瞅他,只是扔下一句:“咱俩熟吗?”   “怎么就不熟了?你每天看到那幅人体图的时候,都不会想起送给你的人吗?”   这人正是上次被楚虞拿狗扔了的宋秦。那天过后,宋老就把这件事跟宋大舅,也就是宋秦的爸爸说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宋秦,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社会主义毒打。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宋大舅亲自带人上门道歉赔礼,宋秦昨天遭到宋老的拒绝后没有放弃,最后还是从他小舅那儿搞到了一幅人体图,送给楚虞当道歉礼物。   因为这事儿,回去之后又被他爸揍了一顿。   因为两家住得近,都在一个大院儿里,彼此之间还是亲戚,年纪也相仿,所以宋秦经常来徐家玩儿。   一来二去的跟楚大哥关系也处得不错,不过楚虞一直对他很冷淡。他本来也算个倔驴性格,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他可做不出,所以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停留在认识的阶段。   今天之所以死皮赖脸的追上来,还是因为心虚,他轻咳一声问道:“那个,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我怎么没看到你啊。”   楚虞有些不耐烦直接问道:“有事儿?”   宋秦硬着头皮问:“你刚才没看到我做什么吧?”   楚虞听出他话语里的紧张,挑挑眉转过头看着他有些紧绷的脸,脑子一转慢悠悠的道:“你是说没看到你烧…”   她特意坏心眼儿地把尾音拉长,听得宋秦心里一阵突突。   楚虞轻轻眯起眼,又把头转回来:“这事宋叔还不知道呢吧。”   宋秦在她转头时心里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气刚松一半儿,就被一个惊雷炸断了。   想起他爸的黑手,宋秦简直要哭了,他咬咬牙对着楚虞道:“只要你不把我烧卷子的事儿告诉我爸…”   “哦~”楚虞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原来你烧的是卷子啊。”   “你,你诈我!”   宋秦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奸诈的女人,也是他蠢,人家明明什么都没说呢,结果他自己全给叻叻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楚虞同志,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我烧了期中考试卷子的事告诉我爸。”   楚虞听到他的话一愣,皱眉问道:“期中考试?你们高中的期中考试早就考完了?那初中呢?”   宋秦挠挠头:“应该也考完了吧,我记得我们学校初中和高中考试应该没差几天。”   楚虞冷笑一声:“很好。”   楚大根儿,你怕是皮痒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改前面一个bug,双胞胎应该比楚虞大一岁,是哥哥。   昨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今天更完还差一点,之后几天会多更补上的。   大后天,2000收加更。   对于大家的怨念,还是想解释一下,因为一直在准备3月份的资格证考试,作者这段时间在家里也并没有闲着,每天都在复习刷题(不知道照这个情形考试会不会被延迟),所以也不能花很多时间写文。   作者写文比较慢,只能说尽量在日三的基础上,每天多更一些,或攒攒偶尔加更。说过的更都会做到,做不到的没有也不会瞎应承,但一定保证不断更(除了生病哈)。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作者能力不够,我会尽量提高速度,也非常感谢各位小天使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我的文能继续带给大家快乐。 第58章   徐振东今天回来的时间照往常要早一些,他上个月下基层部队视察,昨天才回来。今天事情少,难得早早的正常下班回了家。   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楚虞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分外冷酷。   徐振东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他是一个传统的严父式男人,因为军队事务繁忙,跟自己的几个孩子交流不多,而且因为为人比较严肃,孩子们跟他在一起时,多数时候都很拘谨。   所以虽然他对妻子和前夫的三个孩子是抱有善意和欢迎的,但是因为彼此间没怎么接触过,猛然这么单独的碰上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虞这时也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继父,有些惊讶的打了声招呼:“徐叔你回来了。”   他强作镇定的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走进屋在她旁边坐下。   徐振东不想给继子女留下一种严厉不好接触的形象,绞尽脑汁的想了个话题,然后露出他专有的“狰狞”笑容,和煦的问道:“小虞,你这是放学啦?”   一回生二回熟,这种“恐吓式”笑容见的次数多了,也没有第一次见到时威力那么大。   楚虞看着眼前的人,想到一件事,笑着回道:“没有,学籍上有些问题我妈还在处理,应该很快就可以去上学了。”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徐叔,我今天碰到宋秦哥,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起期中考试的事。不知道我大哥和卫家、卫德哥他们考得怎么样?”   徐振东眉头一皱:“期中考试?什么时候?”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两个臭小子可没提过。   楚虞笑了笑:“好几天了吧,好像成绩都出来了。”   徐振东闻言脸色一下黑了下来。   这时门口传来了嘻哈打闹声,双胞胎你推我一下,我踢你一脚的,一路小跑着进了屋,楚大哥领着楚二蛋紧随其后。   徐振东看着两个儿子站没站相的顽皮样子,又想起他们隐瞒成绩的事儿,怒从心中起,张口想要质问。   “你俩给我站住!”   冰冷中暗含着怒意的声音,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个激灵,徐振东惊讶的转头看向身旁出声的继女,片刻后回过神清咳了两声,严肃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忘记告诉我了?”   四个男孩儿都被这莫名紧张的气氛镇得乖乖站在门口,听到来自老父亲的问话,双胞胎对视一眼,徐卫德小心翼翼的问道:“没什么事儿…吧。”   徐卫家一巴掌呼在蠢弟弟的后脑勺上,顶着对方的愤怒目光,态度良好的对着徐父说道:“没什么事呀,爸。你昨天刚从部队回来,今天难得下班早,不上去好好休息会儿嘛?”   徐振东看到他们耍滑头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就想要拍桌子,但没想到旁边的人比他还要快一步。   哐嘡!   桌面上的茶杯用具与木桌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徐振东震惊地看到厚实的原木茶几上出现一条裂缝,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破坏者,咽了口口水默默的把手收回。   他感觉现在好像没到自己出场的时候,还是先别说话了。   楚大哥和楚二蛋在听到父子三人问话的时候,感觉到这其中没有自己什么事儿,转身准备悄悄地自行上楼。   然而还没等迈开步子,就听到了声响,兄弟俩朝声源处看去,正好跟楚虞面无表情的冷脸撞上,兄弟俩皮子一紧,条件反射的绷直站好。   双胞胎也被继妹这一手镇住了,下意识双腿并拢挺胸抬头,以一种标准的军姿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楚虞一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一根手指轻轻点着,楚家两兄弟看的直感觉头皮发麻。   “楚江山。”   楚大哥心里一突,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谄笑着问道:“大,大妹有什么事吗?”   楚虞冷笑了一下,那笑容看得楚江山浑身一凉,然后他听到他们家妹妹用一种惊悚的温和语气问道:“听说你们最近期中考试了?”   卧……槽!!!   楚江山现在身上凉的都快冻上了,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他心里的怒意,他转头瞪着楚二蛋用眼神质问:   [是不是你出卖的我?]   楚二蛋无辜回望就差举手发誓了。   怎么可能是他?他现在跟他哥可是利益共同体,互有把柄在对方身上,他不要命的吗?   楚虞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声音更温和了,她转向楚二蛋:“差点忘了,你们小学也期中考试了吧。”   楚家兄弟双双落马,两人紧挨着缩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楚虞深吸一口气,朝他俩伸出一只手。   楚江山看见她的动作,在心里拜了两下,颤抖着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试卷,边递边解释道:“我就把数学和语文拿回来了,其他的还在班级里放着。”   楚虞懒得搭理他,一把抢过试卷翻开,越看脸色越难看。   旁边徐振东看着她盛怒的样子,联想到自家儿子平时那可怜的成绩,一时之间竟对楚虞升起了一种同为恨铁不成钢的家长的同病相怜之感。   他看看缩在一起显得可怜巴巴的楚家兄弟,一颗钢铁直男心难得软了一下,不禁出声劝慰道:“那个,小虞啊,江山他们两兄弟刚刚转学肯定有不适应的地方,你也别因为这一次考试就怪他们。”   楚虞揉着额角,摆摆手,把卷子放在惨遭破坏的桌子上。   “你别生气啊。”徐振东好奇的拿起卷子,一边劝慰一边看过去,然后再看到那鲜红的81分时沉默了。   楚虞瞥了楚二蛋一眼:“你的卷子呢?”   楚二蛋低着头从书包里翻出卷子放到楚虞手里,还没等徐振东决定要不要再看一回的时候,就听到乖巧的继子哽咽道:“对,对不起,姐我这次没考好,才打了92分,连班级前3都没进。”   徐振东自虐一般的好奇问道:“那你考了班级第几啊?”   楚二蛋红着眼眶,抽抽嗒嗒的回道:“第,第五。”   徐振东再一次沉默了,他看向一旁表情和他如出一辙的双胞胎,一张脸几乎拉到地上:“你们俩的卷子呢?”   双胞胎同时一噎,想起了自己刚刚突破两位数的卷子。大概因为被楚虞塞过一次狗窝,面子里子都被丢没了,倒也没觉得在继兄妹面前有多丢脸,主要还是怕他爸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对比。   可都当了这么多年父子了,谁不了解谁呀?   徐振东看到他们的表情,停顿片刻后暴起。   兄弟俩见状,撒丫子就跑:“爸,好好说话别动手啊,沈姨可说过不让你打人的。”   徐振东暴怒:“我今天不打人,打死你们两个混日子的兔崽子。”   楚江山看着屋里的混乱场景,暗戳戳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直到他转头看到自家妹妹扭着手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楚江山:…   屋里一时间哀嚎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   晚上徐振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他又一次翻身的时候,旁边看书的沈沛君终于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怎么了,愁什么呢?”   徐振东长叹一口气坐起来;“我问你件事儿,小虞的成绩很好吗?”   沈沛君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点头:“很好啊,我本来以为小虞在乡下辍学耽误了两年,来京市之后会跟不上呢,结果我前几天让她做了两套初中升学的卷子,你猜怎么的?”   楚师长非常给面子的问道:“怎么了?”   得到回应的沈沛君更兴奋了,她就像世间任何一个急于炫耀自己孩子的家长:“数学满分,政治和语文一个97一个98。”   “真的?”有之前的劈桌事件做铺垫,看楚家兄弟俩的态度,徐振东就猜到楚虞的成绩应该不错,但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好。   沈沛君得意的点点头:“当然了,小虞她从小就聪明,上学的时候次次考试都是第一,要不是被耽误了两年,没准儿现在都上初中了。”   眼见妻子想起往事有些伤心,徐振东搂住她轻轻安抚:“没关系,京市的教育水平要好很多,被耽误的时间都会慢慢补上来的。”   他想到之前跟楚虞尬聊时说过的话,又问道:“我听小虞说,她现在还没能上学是因为学籍上有些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沈沛君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小虞今天已经13了,应该上六年级,我想让她去京大附小将来直升附中,但因为她原来的学籍只到三年级,所以一直没有办妥。”   “不过现在好了,小虞的成绩那么好,上到哪个学校都没有问题,也没有必要一直盯着附小了。”   徐振东点点头:“既然小虞已经有初中的水平,那不如直接让她去你们学校。让王叔帮着安排一场考试,通过了就可以直接去上学嘛,离家还近。”   沈沛君犹豫了一下:“好,我跟小虞商量商量吧。”   其实这个想法沈沛君不是没有过的,她回到京市后就在大院旁边儿的一中的高中部当语文老师。   因为一中离得近,多数大院儿的孩子都会去那儿上学。像宋秦和徐家双胞胎这样去别的学校的属于少数。   宋秦小时候特别调皮,他爸担心他上学之后不好好学习,整天就跟着那群兄弟上蹿下跳的捣乱,特意没让他去一中。后来双胞胎长大了,兄弟几个关系好,哭着喊着去了同一个学校。   现在楚大哥也在那个学校,一方面沈沛君是出于兄弟几个常在一起能拉近关系的想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中大院子弟多,她怕几个孩子刚从乡下来,到时候遭到排挤。   但现在看来一中对楚虞来说是个好的选择,离家近,还有她照应。   沈沛君想到这儿,叹了口气:“我就是怕小虞受欺负。”   徐振东想起楼下那张断裂的桌子,嘴角一抽:“我觉得你想多了。”   被欺负?嫌自己骨头太结实吗?   —   那天过后楚虞对楚大哥和楚二蛋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疯狂补习,徐振东知道之后厚着老脸,压着双胞胎一块儿参与进来。楚二蛋年纪小还好,三个名义上的哥哥在女魔头的镇压下,完全丧失了为人哥哥的尊严。   倒有一点,经过了共同挨打、学习,几人之间产生了浓厚的战友情,颇有几分难(狼)兄(狈)难(为)弟(奸)的架势。   而沈沛君思虑再三过后,最终还是决定让楚虞去一中上学,她早早跟校长打好招呼,带着楚虞来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是个很有书墨气质的老人,穿着朴素,说话时语气和蔼,而且看样子跟沈母相熟。他简单问了一些问题,就让沈沛君带着楚虞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参加入学考核。   教导主任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中年男人,看到两人进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打量了一眼楚虞说道:“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水平,这里有三套初一上学期期末的考试卷子,给你两个小时没问题吧。”   沈沛君听到这有些着急,急忙出声:“孙主任,这时间也太短了,对小虞不公平。”   那主任板着脸严肃问道:“那什么是公平?一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走后门插班到我们一中,这就是公平吗?”   “你…”沈沛君被气的想要跟他争吵,她跟校长商量过,如果这次考试楚虞无法通过,是不可以进入一中的。如果硬要说走后门,那她也只是要了一次考试机会。   如果这话是别人质疑的,她或许还会有些羞愧,毕竟不管怎么样这确实不合规。但眼前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自己就是个收礼、拉关系,贪得无厌的人,这时候竟然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可笑。   回京那年沈沛君来到一中应聘,她是个大学生,虽然当年因为环境原因没能读完,但在一众老师中也绝对算得上高学历。她自己也颇为自信,但最后要不是沈姥爷跟校长认识,她差点就因为没给孙主任送礼,而错失这次机会。   不过梁子还是结下了,要不是知道她跟校长相熟,孙主任早就想法找茬把她赶走了。就是这样,平时工作中这个孙主任也没少鸡蛋里挑骨头,沈沛君性子软不愿跟人起冲突,但涉及自己女儿,却不想轻易退让。   眼看着她要上前,楚虞一把伸出手把人拽住,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只要我在规定时间内考试通过就可以了吗?”   孙主任鼻子里哼出一声:“对,但你毕竟是个插班生,光及格可不够,起码要每科拿到90分以上。”   楚虞无所谓的点点头:“行,那你把初二的卷子拿出来吧。”   “你说什么。”孙主任觉得自己耳朵可能出现了问题。   楚虞不耐烦的又重复一遍:“我说我要考初二的卷子,你要是能让我考高二的,直接拿出来也行,省的我麻烦了。正好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步到位式走后门。” 第59章   即使在那段特殊的时间被骂过臭老九,但现在整体的社会风气还是比较尊师重道的,至少孙主任从教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楚虞这样对老师没有半点畏惧、敢直接呛声的学生。   他不怒反笑:“好,你说的是吧,我这就去给你找一套高二的卷子。但我要事先说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不能达到要求,直接给我走。”   楚虞无所谓的耸耸肩,伸出一只手示意他自便。   孙主任气的摔门走出办公室,准备到高二年级拿试题。他才不信楚虞连高中的课程都自学完了,如果真这么天才,还至于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吗?估计也就是小孩子气性大,赌气罢了。   可惜沈沛君好不容易为自己孩子找的入学机会,就这么被毁了。不过正好,他正愁找不了她麻烦呢。   眼看着人走出办公室,沈沛君有些焦急的拉住楚虞:“小虞你怎么这么冲动啊。”   她知道自己女儿很聪明也自学了一些课程,但说要考高二的试题,沈沛君心里真的没底。   想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本来也是这个孙主任的不对,就算将来女儿入学,没准儿也得被他穿小鞋,这样一来还不如再换个学校呢。   这么想着,沈沛君算是勉强完成了自我安慰的过程,她拽着楚虞走到一边儿,温声道:“不用担心,考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个学校只是妈妈原定目标之一,咱们还可以去别的学校。”   楚虞点点头没有多加辩解,等到成绩出来就是最好的解释。   孙主任怒气冲冲来到高二老师办公室要卷子,这事惊动了高中部的年级主任和学校副校长,两人听孙主任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也跟着一块儿来到他的办公室。   如果说孙主任是假正经,那这位副校长就是真真正正的一丝不苟、严肃认真。   他的想法和孙主任还有沈沛君差不多,并不认为楚虞能通过高二的考试,再加上孙主任刚才的一番恶意抹黑,还没等见到人,下意识就对这位女学生的印象不是很好。   副校长皱皱眉,看着面前歪坐在椅子上的人:“你就是楚虞同学吧?是你要考高二的卷子?”   楚虞掀掀眼皮子,看到那张好似对自己老大不满的脸,心里一阵莫名其妙。也爱搭不稀理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副校长看到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子,心里更加不悦了,厉声道:“这位同学,学校是让学生提升自我、学习知识的地方,不是用来让像你这种态度不端正的学生胡闹的。”   “我这回念在你年纪还小不跟你计较,但一中不能接受你这种学生,你回去吧。”   沈沛君听到他这话非常生气,虽然她已经做好女儿考不上自己带他回去的准备,但是副校长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的这么指责也太过分了。   她愤怒地想要开口,却被楚虞的一声轻笑打断了。   “哦,刚才这位孙主任明明说过,只要我能通过高二的考试就可以入学。现在你直接过来扯一堆有的没的,就想让我走,是什么意思?有你们这种出尔反尔的老师,还想招收什么态度端正的学生,有也得被你们教歪吧?”   副校长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张口又要说什么,被楚虞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行了赶紧的,现在已经9点多了,两个小时考完试,别耽误我吃午饭。”   说完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她走的不光是玄幻流还是升级流,总有炮灰上赶着被打脸。   年级主任看场面有些剑拔弩张,急忙出来缓场:“好了,既然楚虞同学有自信,就先让她考试吧。其他的,我们等成绩出来再说。”   这时,一直在旁边冷眼看戏的孙主任,把卷子放到桌子上:“我也不为难你,这是高二上学期的考试卷,只要你两小时内能把数学,语文,政治答完并考到及格,我就同意你的入学申请。”   楚虞懒得再怼回去,走上前拿过一套卷子,直接坐到桌前答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想的,没一个人走,就一起在办公室里等着。   这个水平的题目对楚虞来讲过于简单,她只用了20多分钟就答完了数学,又用一个小时答完了语文和政治。   她放下笔把卷子往前推出来的时候,沈沛君看了一眼时间,足足剩下半个多小时。副校长看到她答这么快,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果说刚才他还有些半信半疑,那现在则是彻彻底底把楚虞的行为拍板为胡闹了。   这题目出的时候他看过,有些难度,眼前这女孩儿答得这么快,明显就是在蒙。   想到这儿他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看一眼年级主任:“找几个老师快速批出来吧。”说完也不等结果,直接走出办公室。   年级主任应声拿着卷子出了门,屋里再次剩下楚虞三人,孙主任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恶心人:“楚虞同学,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也是一名教师,理解你这个年纪孩子的想法。你要知道,认错不丢人,丢人的是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死不悔改。”   楚虞敷衍的点点头:“行,你说的都对,待会儿成绩出来了,请你一定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孙主任被他一噎,干脆转过头不再说话,还愤愤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必要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等到成绩出来她就知道怕了。   几位老师大概跟楚虞也是一样的想法,怕耽误中午吃饭时间,特意加快批改速度,不一会儿年级主任就拿着卷子回来了。   沈沛君和孙主任不约而同的同时问道:“怎么样?”   年级主任神色复杂的看了楚虞一眼,还没等他说话,孙主任先迫不及待地拿起最上面一张卷子,看到分数他的脸色一僵。   沈沛君也探过头去,看到鲜红的79分明晃晃的呈现在卷子上,当即松下一口气。   还好,及格了!   孙主任余光瞥到她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讽刺道:“这次语文考试非常基础,只拿了79分的话,我看其他两科有些悬啊。”   沈沛君没有搭理他,伸手拿过剩下的两张卷子,看过之后满面笑容的递到孙主任手里:“孙主任说的对,我家楚虞还有的学呢。”   孙主任看着手里两张接近满分的卷子,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年级主任清咳一声,看向气定神闲坐在一旁,好像完全不关心自己成绩的女孩儿,好奇问道:“楚虞同学,你为什么没写语文作文?”   “什么?”孙主任惊讶出声,语文作文20分,楚虞没写还打了79,如果写了的话…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愈发黑沉,堪比锅底。   偏偏楚虞还嫌不够的说道:“我不说了吗,快到午饭时间了,既然不答我也能及格,那就没必要麻烦了。”   这个理由真是理所当然到,沈沛君这个亲妈都觉得有些欠揍了。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侧头得意的看着身边的人:“孙主任,按照刚才说好的,这下我们家楚虞可以直升高二了吧?”   孙主任心里一堵。   当然不行!校长跟他说的是楚虞过了考试可以上初一,是他被楚虞一激,再加上想要给沈沛君找麻烦的念头,自作主张改成了高二试卷。这事如果让校长知道,恐怕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年级主任这时候想要插话,孙主任向他和副校长说起这事时,他们两个也没当回事,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楚虞真的能考过。   所以仔细说来他俩也有责任。   楚虞却不打算惯他们这毛病,敢找茬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从来只有她坑别人的,还没有别人放她鸽子的道理。   她拍桌站起来,一脸真诚道:“孙主任,你现在去找校长还来得及,我虽然是一个三观正直的祖国花骨朵,但也很能理解你这种中年老男人好面子的想法。你要知道,放话不丢人,丢人的是话都放出去了,却没能力做到。”   句式完美引用了孙主任刚才跟他说的话,孙主任气的,头上周围一圈儿支援中央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沈沛君憋笑,嗔怪的拉了一下楚虞:“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孙主任既然说你考试通过就能让你上高二,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说完还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年级主任:“李主任你说是吧?”   李主任讪笑两声,最后在孙主任的眼神求助下,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我还把副校长找回来吧,这事你们再商量商量?”   但楚虞已经不耐烦跟他们扯皮了,她双手环胸往身后的桌子上一靠,对沈沛君道:“妈,你把校长也请来吧。10分钟解决这件事,我想回家吃饭了。”   沈沛君点点头,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儿,折腾这么一大圈,正好她现在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儿呢。   “不用请了,我来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还没等沈沛君迈开步子,办公室的门就被从外推开,刚才还提到过的校长和副校长一起走了进来。   原来副校长刚才从这儿离开以后,越想越生气,转身就去校长办公室告状了。校长有些惊讶,看手边工作不是很忙,干脆直接过来,打算亲自过问这件事。   他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向站在中间的当事人:“楚虞同学,可以劳烦你把刚才的事再说一遍吗?”   校长态度不错,楚虞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三两句话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结尾说道:“我这样的成绩去哪儿都无所谓,也不是非你们一中不可,但既然孙主任把话撂下了,我觉得人还是要说话算数的好。还是…”   她抬头和面色难看的副校长对视:“贵校只规定学生需要态度端正,而对老师的德行不做任何要求?”   副校长还是不喜欢楚虞这种嚣张散漫的态度,一点没有学生的样子,但碍于理确实不在他们这边,只能捏着鼻子低头不语。   校长看向站在一旁有些不安的孙主任,严肃道:“为人师表,要对自己的行为和言语负责。有了这次教训,孙主任以后要谨言慎行、以身作则,为学生树立良好的榜样。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事情的发生。”   孙主任连忙点头应是,认错态度良好。   校长批评完孙主任,又接着对沈沛君温声道:“虽然楚虞同学通过了高二的考试,可到底她年纪还小。沈老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同意楚虞同学到高一就读,但要再安排一次考试,不影响入学,只是方便老师了解一下她的文理科水平。”   这对沈沛君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但她没有直接做决定,而是用眼神询问楚虞。   两年没见,她家小虞是越发有主见了,一般情况下跟她本人有关的事情,沈沛君都会征询楚虞的意见。   楚虞想了想,最后点头同意,她怕如果自己真的上了高二,回家之后楚大根儿能抱着她大腿哭死。   呃…虽然高一也没差到哪去。 第60章   回家之后,沈沛君在晚饭时非常自豪的郑重宣布了,楚虞同学将要就读高一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   桌上的一众家族成员,震惊的差点没握住筷子。   虽然经过这几天的魔鬼补习,大家都领教了楚虞的聪明,可谁能想到,当你以为一个人已经很牛x的时候,她能再干出一件更牛x的事,闪瞎你的双眼。   尤其徐振东,虽然看着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已经激动的要哭出来了。   谁都不知道,在军中威名赫赫、不苟言笑的徐师长,一直以来心里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热爱学习。   但可惜受自身条件限制,空有一颗向往学习的心,却被上天赐予了一双“看书就困”的眼。但这不妨碍他对知识的追求,受此影响徐振东对学习好的人,天然就有一种敬畏和好感。   本来看自己家这几个货,大的倔,小的皮,就连稍微乖一点的女儿也是惯常偷懒耍滑,徐振东已经放弃挖掘老徐家可能并不存在的知识分子基因了。   但万万没想到,上帝关上他一道门,却在墙上给他挖了个洞,给他老徐家塞了这么个天才进来。   等到过几天他爸过寿,他可得跟来贺寿的贺建兵炫耀一下。   哼!让他老拿他家贺沉跟自己显摆。   呸!   【对了,差点忘了。】   想到这徐振东忽然醒过神,他清清嗓子侧头对沈沛君说:“过几天就是爸六十六的大寿了,你记得和孩子们说呀。”   沈沛君美眸一斜,嗔了他一眼:“还用你提醒,我本来就准备过两天说的。”   本来三个孩子刚回来的时候,徐振东就提出,去他爸妈家认认人,但沈沛君想先让孩子们适应一段时间,后来两夫妻一合计,干脆等到徐老爷子大寿的时候一起见得了。   得了妻子的回答,徐振东放下心来。   沈沛君心里一暖,轻轻把手覆在徐振东的手背上。   她知道的,这个人虽然从来不说什么,但一直敞开心怀,真心的接纳她的孩子们。   在她青涩懵懂的少女时,也曾幻想过与一个或温和有礼、或风趣浪漫的人共度一生,未曾想造化弄人,阴差阳错的嫁给了楚立业,本以为这一世就这样蹉跎在那个偏远的村落里,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一个沉默寡言却温暖如冬阳般,安抚了她所有不安和伤痛的人。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合格的母亲,所以才会抛下孩子和父母离开青河村,回城后又为了不被勾起愧疚,每月只是匆匆寄钱回去,甚至不愿细想孩子们能否收到、收到后能否留住。   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选择,大概因为她天生就是这样自私懦弱的人。   比起爱人,她更想被爱。   徐振东被妻子在孩子们面前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眼时看到自家两个兔崽子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表情,脸又一板:“吃完了就上楼写作业去。”   说完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楚虞,温声道:“小虞待会儿还得麻烦你帮两个哥哥看看作业。”   声音柔和的兄弟俩感觉胃里直反酸。   光听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可也没听说过亲爹变成后爹以后,说话会这么恶心人啊。   饭后,兄妹几人把客厅让给这对恩爱的夫妻,一起来到双胞胎的房间写作业。   自从被徐振东拜托,帮双胞胎俩一起补课后,楚虞因为嫌麻烦,为了方便集中管理,干脆把4个男孩儿都聚到了一屋。   本来徐瑶瑶开开心心的在一旁看笑话,被恼羞成怒的徐卫家发现后,也被拽进了补课大厅里。   经历了从“本高中生,怎么可能需要跟你们这等无知学渣一起补课”到“嘤嘤嘤,这个继姐根本就不是人”的复杂心理转变。   徐瑶瑶终于接受了“穿越不加智商”这一残酷事实,开始非常坦然并自觉的,每天晚上准时到哥哥屋里报道。   五兄妹老实的照常找地方坐好,屋里响起刷刷的写字声,楚虞满意的点点头,拿着本儿书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翻看起来。   小学霸楚二蛋很快做完作业,凑到楚虞旁边:“姐,你真的要上高一了。”   那边写作业的4个人,不约而同的把耳朵竖起来,一副不准备错过答案的架势   楚虞正看到关键处,闻言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楚二蛋兴致不减地‘哇’了一声:“那你不是比大哥还要高一年级。”   他这一句话同时扎了4个人的心,偏偏自己还没什么眼色,又托着下巴一脸担忧的看着楚虞:“哎,上学之后就要值日打扫班级了,姐,你这么懒可怎么办呢?”   楚虞翻书的手一顿,抬起头朝旁边的小孩儿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伸出手一把捏住他软嘟嘟的脸,而一旁被他无形怼了的几人,也迫不及待的狞笑着走过来。   弱小,无助,可怜,但嘴欠的楚二蛋,同时遭到了来自几位兄姐的暴击。   楚虞第二天又去了一中,年级主任征询本人意见,准备了一套理科试卷,成绩出来后如获至宝,非常热情的把她交给了一班高一1班的班主任。   班主任姓黄,传承了这个学校从上到下的严肃风格,即使在看到楚虞成绩的时候,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她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班级纪律,上课铃响的时候直接带着楚虞走进班级。   “大家注意一下,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现在请她为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说完朝一侧退去,用眼神示意楚虞上前。   楚虞走到讲台上,点了一下头:“楚虞。”说完就走到一旁站好。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黄老师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她,楚虞见她一脸惊讶的样子,挑挑眉,非常善解人意的解释道:“老师我介绍完了。”   态度自然,神情散漫,完全不像是因为紧张而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黄老师皱眉,显然对楚虞的态度并不满意,但也不好仅因为这种理由就批评,她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又补充了两句,说了一些欢迎新同学之类的话,就安排楚虞到座位上坐好。   不知道该不该说楚二蛋乌鸦嘴,楚虞上学的第1周,就被安排进了本周的值日生里,负责清扫他们这一组和两边过道的垃圾。   这天楚虞照往常一样,留出值日的时间,提前10分钟来到班级。她刚把书包放下,从卫生角拿起笤帚,就听到第1排一个女生喊道:“值日生呢,都几点了,还扫不扫了?”   楚虞没管她,从最后一排开始扫起,等到扫到第1排的时候,那女生噌的一下站起来:“你会不会扫地啊?给我!”边说边抬起手,要抢楚虞手里的扫帚。   楚虞手一躲,避开那女生的动作,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下,把笤帚往桌子上一扔,淡淡道:“扫完记得放回去。”   那女生被她干脆的动作,弄的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楚虞利落离去的背影。   楚虞刚转过来不到一周,平时都是踩点上课,到点就走,几乎不主动跟人说话,而且因为她年纪小,平均年纪十六七左右的同学们,也不觉得跟个13岁的小屁孩儿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接触的并不多。   多数同学对她的印象,还都停留在转学那天的自我介绍上,都认为她是一个学习不错但有些沉默内向的女孩。   那女生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敢毫无顾忌的乱发脾气,但她没想到楚虞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气闷,想要过去算账,没想到这时候上课铃响只好做罢。她一把把笤帚扔到地上,摔摔打打地翻出书本,心里暗忖着等倒出空来再收拾楚虞。   楚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正常的上课,放学后等到沈沛君,两人一起匆匆忙忙赶回家。   今天是去徐家拜寿的日子,因为是三兄妹跟徐振东家人的第一次见面,所以沈沛君格外重视。   上次休息日,她又带着楚虞买了不少衣服,昨天晚上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半天,才挑选出一套自认为最合适的让人今天换上。   回到家里,拿上准备好的东西,沈沛君拉着楚虞出了门。   徐老爷子本来是不想铺张的,但66的大寿比较重要,几个老伙计非得嚷嚷着要给他庆祝,这才张罗着请了相熟的几家一起吃顿饭。   楚虞她俩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正凑在一起聊天。一个长相英气、打扮利落的中年女子注意到门口的沈沛君,连忙走过来热情招呼道:“沛君来啦,这是你女儿吧,长得可真好看。”   沈沛君朝她笑笑,转过头对楚虞说:“这是你徐叔的大姐,你叫大姑。”   楚虞打完招呼,看着两人聊了一会儿,徐大姑拍了自己一下:“哎呦,你看我这记性,小虞你去后院吧,你哥和弟弟还有几个混小子、小丫头都在那呢,你们小孩子一块儿玩去。”   楚虞点头,听沈沛君吩咐了两句才抬步离开。   徐老爷子家房子的构造和徐振东家差不多,就是院子要大一些,楚虞按照徐大姑指的路,想要抄近道从厨房的小门走到后院,却差点被突然推开的门撞上。   “抱歉,没事吧。”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语调微微低沉,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清冷。   楚虞皱眉摆摆手:“没事,没撞上。”说完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连头都没抬。   那少年也不介意,同样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叫喊声:“贺沉快来帮忙,这帮孙子要耍赖!”   “放屁!我们这叫合理质疑,你上街上找个人评评理,怎么就你们把把都赢了?说没耍诈谁信啊。”   听着两方又要吵嚷起来,贺沉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又回到后院。   楚虞走到地儿的时候,争吵正进入白热化阶段,两帮男生分庭抗礼,分界线非常明显。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看热闹的女生,她在一旁瞧着,左边带头喊得脸红脖子粗的人,正是前一阵儿火烧卷子的宋秦。   而双胞胎和她家大根儿、二蛋,不见人影。   她刚要转身去找人,却被眼尖的宋秦逮个正着,他眼睛一亮,兴奋喊道:“妹妹、妹妹,我的楚虞妹妹,你快来呀!”   一阵哄笑声响起,众人的视线霎时聚焦到楚虞身上,她脸刷的一下黑了,眼神带刀一样刺向始作俑者。   宋秦吓得脖子一缩,稳了下心神,非常皮厚的跑到楚虞身边,小声道:“妹,我的亲妹,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点面子呗。”   楚虞冷笑一声:“面子?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吧?”   刚被揍过,还敢往她面前凑!   上次烧卷子的事楚虞虽然没说,但因为两家关系近,兄弟几个暴露了,宋秦当然也不能幸免,被稍后得知的宋大舅狠揍了一顿。   他被打过后非常生气,坚定地认为是楚虞没守信告的黑状,第二天怒气冲冲地跑到徐家兴师问罪。   结果…   可想而知。   偏偏宋秦还越挫越勇,在被楚虞按在地上摩擦了好多回之后,才哀嚎着求饶放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受虐因子作祟,接连被揍了几顿,一向骄傲不服管的宋秦,之后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烦的楚虞一见着人就想踹两脚。   他头皮一麻,脱口而出:“你会不会下象棋?”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宋秦心里直突突,这兄妹仨刚从乡下回来,也不知道学没学过象棋。他脑子一抽问出这种问题,要是楚虞不会,误以为自己在开嘲讽,今天这条命怕是真就不保了。   没想到楚虞竟然答道:“会,干嘛?”   宋秦愣了一下,随后大喜过望,赶紧追问一句:“那你下的咋样?”   楚虞嫌弃的斜了他一眼:“别人不知道,但肯定比你强。”毕竟这位有个火烧试卷的脑子,明晃晃的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宋秦的兴奋溢于言表,他直接拽住楚虞的手,激动道:“那你待会儿帮我跟他们打一局呗。”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但一想到楚虞那跳级到高一的天才大脑,又升起一股迷之自信。   眼看着楚虞要拒绝,他也不要面子了,小声哀求道:“妹,不,姐!今天你帮了我,就是我亲姐。输赢都没关系,我保证。”   看着他又赌咒又发誓,念在今天是徐老爷子过寿的日子,不宜见血,楚虞最后同意了。   他们这边商量的火热,旁边的人等的不耐烦,刚才跟宋秦对骂的男生又喊了起来:“哎!嘛呢宋秦?行不行,不行就认输得了。别耽误大家伙儿时间。”   宋秦闻言一秒变脸,回头吼道:“呸,有本事再跟爷爷来一局。”   楚虞也回过头,看到那男生吊儿郎当的靠在桌边,嘴角勾着一抹坏笑:“行,不到黄河不死心是吧,那就来吧,今天这孙子保准让你当的心服口服。”   宋秦哼了一声,向楚虞使了个眼色,然后昂首挺胸的走过去。   楚虞翻个白眼,跟着走了过去。   宋秦把人按到石凳上坐下,向面前的人介绍道:“这是我亲妹楚虞,接下来这局由她来。”   对面有人嗤笑出声:“宋秦,玩不起就认输,让小妹妹上来顶着可跌份儿啊。”   宋秦也不跟他多说,狗腿的帮楚虞把棋摆好,又一脸嘲讽地看向对面:“来吧,不敢就认输。”   前后毫不掩饰的态度差距,看的对面的人直翻白眼。   对面换了个坐下,那人看着楚虞一乐:“来吧,妹妹你先,输了可别哭哦。”   楚虞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挪了一步棋。   5分钟后。   楚虞抬头看着对面男生难看的脸色淡淡道:“我的要求就没那么严格了,哭也是可以的。”说完顿了一下,“要不再来一局?下把弟弟你先。”   她这一句话,两边的人都没忍住,哈哈声霎时连成一片。   那男生咬咬牙:“再来!”   宋秦这边的人却不乐意了,一个个嚷嚷道:“得了吧,赵民。你水平啥样大家都看着呢,赶紧换人,别耽误咱妹妹时间。”   男生在哄笑中退场,换了个人坐上来,然而战局并没有改变。   直到连换三人,对面的人彻底笑不出来了,反观宋秦这边,兴高采烈的跟过年收压岁钱似的。   “我来吧。”清澈的声音像是有制冷作用,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楚虞听到这个略显耳熟的声音,抬头看过去,一个面容沉静、长相清秀俊美的少年在对面坐下。   对面的人兴奋了,一个个仿佛已经赢了似的,刚才和宋秦对骂的男生拍拍少年的肩,声音仍带着点含糊不清的吊儿郎当:“贺沉,给咱把面子挣回来。”   贺沉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轻声应道:“我尽量。”   宋秦撇撇嘴,凑到楚虞耳边,被推了两把仍然坚强说道:“小虞,输了没事儿啊。赢三局够本儿了,丢人也不是咱们这边的。”虽然没明说,但话语里处处透着不看好。   楚虞还真被挑起几分好奇,她对着少年道:“红棋,黑棋?”   少年随便摸了一个棋,看清手里颜色后道:“红棋。”   很好,没像前几个似的。   楚虞对他初印象不错,下棋就下棋,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果然事实证明,口花花的人水平也不咋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下了一会儿楚虞就发现,这个叫贺沉的少年水平真的很高。   嗯,也就照她差一小截那样吧。   这局棋下了半个多小时,比起前三局绝对称的上态势焦灼,双方也都顾不上互相扯火了,都一脸紧张地盯着棋盘。   随着楚虞最后一步棋,在对面一片惋惜声中,她获得了最终胜利。   刚才还十分嘈杂的后院,此时一片安静。   “你们都干嘛呢?前面要开饭了!”刚从外面跑过来的徐卫德看着围成一堆的人,不明所以的挠挠头出声提醒道。   楚虞挑挑眉放下手里的棋,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站起来回屋吃饭。   她走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声。   宋秦身后的人都没顾上继续争吵,扑到他身上追问:“快说快说,咱妹妹哪来的,真是人美才高。”   宋秦正得意着呢,闻言一脚踹过去:“都给我滚蛋,什么妹妹,那是我新认的姐,以后见面都记得尊重点。”   几个少年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一起糊了上去,几个人打打闹闹的也回了屋。   反观对面一伙儿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出声。最开始领头的男生走过来,幸灾乐祸的拍拍贺沉的肩:“呦,咱第一这回可折跟头了。”   贺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刚才输的人不是他一样,风淡云轻的瞥了男生一眼:“是啊,太伤心了,所以特别想找人倾诉,诸如某人上回逃课的事。”说完也转身走了。   留下那男生独自一人,认错哀嚎。   徐老爷子过寿只请了几个老朋友,人不多,但架不住老朋友家也有儿孙,这人一聚全,就凑了好几桌。   楚虞走进屋被徐瑶瑶拉到一桌小孩那边,楚二蛋也坐在那。她扫了一眼,看到楚大哥跟徐卫家在一块儿,楚大哥看起来也一直在找她,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这才双双安下心来。   楚虞坐到继妹和楚二蛋中间,徐瑶瑶拉着她小声说闲话:“楚虞姐你去哪了,我和二蛋都没找着你。”   “我听大姑说你们在后院就去那了。”   徐瑶瑶“啊”了一声,一脸嫌弃:“那你是不是看到宋秦哥他们了?烦死了,他们那些人聚一块儿就吵,本来我们是在后院玩的,看到他们过来都跑了。”   看着楚虞询问的眼神,徐瑶瑶的八卦之火瞬间点燃,又凑近一点说道:“我跟你说,我们这个大院的孩子虽然差不多都认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玩到一块儿的 。每个年龄段的男生、女生各有各的派系,有的相互之间还是敌对关系。”   楚虞点点头,这事在给几人补课的时候,好像听双胞胎说过。宋秦和他们的敌对派系叫啥她给忘了,但隐约记得当时自己总结概括了一下,好像是…   学霸派系和学渣派系。   作者有话要说:  沈母的人设是一开始就设想好的,这一章算是给她之前的行为做一个交代,不洗白。就像楚虞说过的,她爱自己的孩子但更爱自己。   所以大哥和二蛋尊敬她却不会再爱她,所有选择皆为因果,她清楚但不后悔。   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61章   毫无疑问,宋秦他们那一帮就是学渣派系的。   徐家所在的大院儿比较特殊,除了部队首长之外,还有一部分军队科研人员也住在这里。家庭文化的不同,也对下一代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影响。   所以这个大院儿里最主要的两个派系,就是军队子弟派系和科研人员子女派系。   两方,一方嫌另一方假,另一方嫌对方虎,互相看不顺眼,从小打到大。   其中又以十六七岁,闲的不行又精力旺盛的男孩子们斗得最凶。   这一批的领头人就是宋秦和刚才和他对吵的叫赵安国的男生。   据徐瑶瑶八卦,他们那传说中稳重寡言的大哥,正是上一代的熊孩子头头,因为这事当年他爸的皮带可没少换。   可见岁月是管镇定剂,能抚平一切狂躁症。   徐瑶瑶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聊八卦聊的兴奋。   楚虞听着听着,又想起刚才和她下棋的那个美少年,难得好奇的插话:“那个叫贺沉的男生也是属于宋秦敌对派的?”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参加这种幼稚活动的人啊。   徐瑶瑶被她突然的打断弄得愣了一下,听清话里的内容后,瞬间更兴奋了,眼里像是冒着光,小声尖叫:“你刚才见到贺沉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   楚虞回想了一下那张美少年脸,默默的点点头。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哥他们还总说人家是小白脸,再怎么也比他们几个黑泥猴子强吧。”   因为这时代推崇阳刚硬挺的男子形象,难得在审美上找到知音的徐瑶瑶,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拽着楚虞给她的idol吹一篇800字的彩虹屁。   “楚虞姐,你不知道,贺沉在我们院儿里就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人又聪明,关键是性格也好。他爸跟咱爸还有大舅是战友,妈妈是科研人员,照理来说两派都沾点儿关系,但因为跟赵安国玩儿的好,所以自动归到那一派了。”   她说完看看旁边,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俩,又贼兮兮地凑到楚虞耳边:“我跟你说,其实贺沉很少参加他们这些幼稚活动的,就是宋秦哥老爱找他麻烦。你知道为什么吗?”   虽然是问句,但徐瑶瑶完全不需要楚虞的反馈,喝了口水又急急忙忙继续。   “因为贺叔叔特别喜欢在外人面前吹儿子,偏偏贺沉还真优秀的无懈可击,气得大人们只能回去找自己孩子撒气。宋秦哥作为同龄人对照组,没少被大舅骂,心里当然对贺沉老大不满了。”   托徐瑶瑶的八卦,楚虞算是把这两帮人之间的积年旧怨全都搞清了,并对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宋秦这个小人得了一把志,非常无语。   她斜了一眼在旁桌胡吹海玩的宋秦,默默决定回去之后送他一套连环拳。   对此一无所知的宋秦,正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起偷偷摸摸的藏酒喝。   他嘿嘿笑着给楚大哥也倒上一杯,看他一脸犹豫,直接和旁边人一起把人架住,一口给灌了进去,看着咳的脸通红的楚大哥,还嬉笑着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第一回喝都这样,多喝几回就好了,这可是我们费好大劲才偷藏的一瓶。怎么样,兄弟够意思吧。”   楚江山干咳着摆摆手:“够不够意思我不知道,但如果回去的时候你能跟我妹承认是你强灌的,我万分感激。”   宋秦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大概是酒壮怂人胆,他眼珠子一转挑拨道:“不至于吧,这是你妹还是你妈呀,连这事儿都管?”   楚江山能在他妹手下活下来这么长时间,靠的就是自己坚定的意志,和极强的眼色,哪儿能被这种前几天还被他妹暴揍一顿,浑身上下只剩一张嘴的弱鸡轻易挑拨。   他夹了一筷子菜,压下胃里的辛辣感,诚恳道:“建议你把这句话留到我妹面前说。”   我敬你是条汉子。╮(‵▽′)╭   宋秦被怼到无话可说,余光看到贺沉和赵安国几人走进来,在同一桌坐下,瞬间找到了发泄点:“哟,手下败将来了。”   别看赵安国刚才还有心情调侃贺沉,但对己方输了这件事,他心里不是不窝火的。看着宋秦那副找打的样子,他冷哼一声拍桌反讽道:“赢的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妹妹赢了,就是我赢了,输家没资格说话。”   赵安国气的直想打人,他不是输不起的人,这会儿要是开嘲讽的是楚虞他也认了,但宋秦这傻x哪来的优越感。   旁边一直默默没有说话的贺沉拉住他的胳膊,看一眼宋秦,轻飘飘的问了一句:“酒好喝吗?”   “当然…什么酒?谁喝酒了?”宋秦在心里呼出一口气,在心里暗骂。   这小白脸眼怎么这么尖,幸亏老子反应快。   贺沉也没在意他的狡辩,淡定的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是谁,要不把宋叔叫来,让他看看吧。”   赵安国在旁边配合着,做势就要喊人。   宋秦看他俩这架势,咬咬牙恶狠狠道:“行,看在今天是徐爷爷的寿宴,我不跟你们计较,消停吃饭,想打架改天再约。”   双方因为捏着对方的把柄,就此偃旗息鼓,一顿饭吃的竟是难得的安静。   徐瑶瑶吃完饭后看向隔壁桌,啧啧称奇:“本来大姑怕他们影响别人吃饭,特意把这几个人安排到一桌,让他们自己随便打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狂犬病治好了?”   两人正聊着天儿,徐振东和一个中年男子并肩走过来,看到姐妹俩,演技浮夸的说道:“瑶瑶,你们俩在这儿啊,我才看到。”   旁边的高壮男子嫌弃的看着他,拆台道:“老徐你可拉倒吧,明明是特意拉我过来的,装什么呀。”   徐振东直接忽略了他的话,自顾自的给他介绍:“来,老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大闺女楚虞,今年13岁,刚转到一中上高一。”   说完看着听到他的话后,脸上露出惊讶表情的贺建兵,高傲地抬抬头。   看看,看看,你家贺沉考第一算什么,我家孩子还13岁上高一呢,谁家还没个天才了。   他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炫耀完了就要拉着人离开,没想到贺建兵反倒起了兴趣。   他微微低头看向姐妹俩,面上带着憨笑:“小虞平时没事的话,跟瑶瑶一起到叔叔家来玩儿啊,我家小沉跟你年纪差不多,你们肯定有话聊。”   楚虞对他的自来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笑着点点头。   徐振东却对他这话起了警惕,跟姐妹俩说了两句话,硬是把人拽走了。   贺建兵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嚷嚷道:“你放开,干嘛呀?我跟孩子说几句话,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招人烦呢。”   “放屁。”徐振东被他气得直爆粗口,这家伙平时见了人,除了吹儿子就是吹老婆,哪儿见过他跟孩子聊天。   还什么‘年纪差不多,肯定有话聊’,差三岁也叫差不多?怎么没听你跟我家老二老三这么说呢。   这面憨心黑的老家伙,肯定没揣什么好心思。   贺建兵被骂了也不恼,干脆转移话题,嘿嘿笑两声,搭着徐振东的肩直嚷嚷着要去喝酒。   边走边在脑海里把自己儿子和楚虞搭在一块儿,越想越觉得配。   自家孩子自家了解,他家宝贝儿子,虽然看着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实际上傲着呢。眼看着都16了,自己偶尔想跟他谈谈男人之间的话题,每每都被那种“尔等凡人,速速退散”的眼神给逼的,不得不憋回去。   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哟,总怕自己儿子将来谁都看不上。   要不说老徐够朋友呢,自己这边儿正愁着,他那头就把闺女给介绍过来了。   小姑娘长得那么漂亮,还13岁就上了高一,再看看老徐得意的那个样子,这孩子肯定是聪明的不得了。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儿子的姻缘。   但也先不急,毕竟年龄摆在那,不过还是可以先认识一下,青梅竹马也是非常美好的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估计徐振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得瑟一回,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想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参加寿宴的人彼此熟悉,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宴席结束后,楚虞站在大厅一侧,看着亲妈和继父在门口送客,正当她无聊的用脚划地的时候,面前的光忽然被一小片阴影挡住。   楚虞抬头,看到颜狗徐瑶瑶的男神-贺沉站在面前,她挑眉问道:“有事?”   少年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轻声问道:“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跟你下一次棋吗,不光是象棋,别的棋也可以。围棋你会吗?”   楚虞摇摇头:“不会。”   “不过…”她看着少年有些失望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坏笑:“应该也不是很难吧,我今晚学会,下次再赢你。”   从来顺风顺水的少年,脸上难得浮起了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倔意,他脸上的笑意散去,定定地看着楚虞:“我从不输第二次。”   看着他的样子楚虞笑得更开心了,歪歪头回道:“那还真是不巧了,我从来没输过呢。”   少年抿抿唇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跑来的朋友一把拽住,只能匆匆留下一句“下次见”,然后消失在门后。   -   寿宴过后,三兄妹在京市的生活逐渐平稳下来,除了楚虞每天都要在心里抱怨一遍起得太早以外,总体来讲高中生活还是不错的。   呃,如果没有宋秦的那帮狐朋狗友的话,就更完美了。   那天参加寿宴的几人,死皮赖脸地跟宋秦打听了楚虞的消息,知道人也在一中后,开学那天一股脑的跑过来,拍着胸脯让楚虞有事找他们,当哥哥的一定给她撑腰。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宋秦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竖着进的徐家,爬着出的门。   而被一群逗逼包围的楚虞,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被班级里的人排挤了。   事件的发生是在一节体育课上。   跑完步解散各自练习的时候,楚虞从仓库拿了几个排球,无聊的站在球网前发球,刚发了两个,几个女生走过来,朝她喊道:“喂,你去别的地方打吧,我们要用这个场。”   语气中颇有几分‘四海之内皆她妈’的理所当然。   对于这种脑残儿孙,楚虞一向是丑拒的,她理都没理,又从旁边地上捡起个排球准备继续发。   那几个女生看她这么不给面子,一个个气的不行,其中一个直接跑过来,一脚把楚虞放在地上的几个球踢飞,叉腰怒道:“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聋啊?”   楚虞收回正要发球的手,面无表情的转回头。   “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把球全给我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一下,因为那时学制各省不同,更改较多,为了方便观看,文里统一采用78年之前的学制,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第62章   她就那样一手掂着球,一手插兜歪站在那,却让六个女生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胆怯,这时打头的女生站了出来。   说来也巧,正好是那天被楚虞一扫帚怼回去那女生。   她眉头紧蹙,神色不悦:“楚虞,你怎么这么说话?不就是不小心弄乱你几个球吗,我们着急打球,你自己捡回来得了。”   楚虞不耐烦的看着她。   这哪来的傻子,明明一脸掩饰不好的跋扈,还偏偏捏着嗓子装模作样,演技差成这样装什么白莲花。   她懒得跟她们多废话:“我看你们几个这德行,应该是不需要那一分钟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把手里的球照对面扔过去。   她打过那么长时间的猎,手上的准头相当不错,再加上力气大,球速快的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球擦着那女生的耳边飞速掠过,砰的一声撞击到墙上,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发出一声不轻的回响。   那女生吓得呆愣住,片刻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体育馆。   她旁边的事儿妈姐妹淘,反应过来后赶紧凑到她身边,急急忙忙问道:“章若楠你咋样儿,没事儿吧?”   章若楠余惊未定,一时间说不出话。   那五个女生醒过神后也是又惊又惧,其中一个梳着两个短辫的女生,直接跑到楚虞面前,伸出手就要薅她的头发。   楚虞上辈子跟人打架一直都是以快准狠为原则,照死穴来,穿过来后仗着身上有功夫,教训人更是简单粗暴,所以很少能见到这种新奇的打法。   非常有好学精神的她侧身躲开,抱着礼尚往来的想法,学着女生的姿势也伸出手去。   她拽住女生右侧的辫子,那女生大惊失色,急忙后退。两人就这么一拉一退…   “啊!!!”   楚虞皱着脸松开手,一小把发丝随着动作落到地上,她蹲下在那女生的衣服上蹭掉手上的碎发,真诚建议:“人参、何首乌了解一下。”   就这个头发质量,我仿佛看到了这位同学你英年早秃的未来。   “那边那几个学生,你们干嘛呢?”   正当双方对峙的时候,刚刚闹的太大的动静把体育老师招了过来。   老师走到近前,看了几人一眼,厉声问道:“不是让自由练习吗,你们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章若楠,立马装成一副乖学生样,一脸委屈的看向体育老师:“老师,场地不够,我们就想跟楚虞商量共用一个球网,没想到她不同意就算了竟然还打人。”   “是啊,老师,楚虞她打人!”   她旁边的几个女生也赶紧叽叽喳喳的叫嚷起来,纷纷证明章若楠所言非虚。   体育老师还是比较公正的,看出这几人是一伙儿的,没有听信她们的一言之词,转过头皱眉看向楚虞:“你呢,有什么要解释的?”   楚虞没说话,走过去拽着还坐在地上的短辫女生的领子,把人拎起来,然后掐住她的后脖子,在耳边轻声问道:“我打你了吗?”   她的手指温热,但此时女生却感觉像是烧红的铁箍一样,紧紧贴着她后颈的细嫩皮肤。   本来头发被薅掉,女生当然恨不得老师重重的罚楚虞一顿,但此时感受到她越收越紧的手,以及轻拂在耳边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清浅呼吸,她怕了。   短辫女生脸色渐渐变白,身体微微颤栗,看着体育老师僵硬的摇摇头:“没有,她没打我。”   她的话还算让人满意,楚虞没松手只是对老师笑笑:“就是这样的,老师,那几个女生有药不吃非得跑我面前犯病,还妄图诬赖好人,幸亏这位同学良心尚存还我清白。”   章若楠听她这么说,立马气的大声反驳:“你才是诬赖呢,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而且就算不说黄月兰,那你刚才拿球砸我的事呢?这个你可别想狡辩,周围的同学可都看到了。”   楚虞耸耸肩:“不是你说的想跟我共用一个球网吗?我水平低,控制不好球不行吗?而且也没打到你啊。”   “你…黄月兰你说话啊,明明就是她先动手打人,你怕什么,老师在这呢!”楚虞一句话把对面气的快冒烟了,偏偏还反驳不了,只能抓住短辫女生这唯一的翻盘机会。   体育老师不瞎,楚虞威胁的不说明晃晃的,可也没差多少,他看着章若楠几人不依不饶的样子,颇感头疼,只好摆摆手:“行了,你们要是都说不明白,那咱们就去找你们班主任。”   楚虞对此倒没什么反应,反正找谁她都不怕。那几个女生却犹豫了,想到班主任那副古板严肃的样子,只得面面相觑,最后黑着脸表示算了。   体育老师也松了口气,作为一个男老师,他对解决这些女生间的纠纷也挺头疼的,能和解最好。这时候刚好铃声响起,他又两边各教育了几句,就宣布解散下课。   老师刚走,那几个女生狠狠的朝楚虞看过来,还没等组织好狠话,就见楚虞扯扯嘴角说道:“你们几个放学后千万别走啊,省得我麻烦。”   她是不爱跟蠢货一般见识,可谁让她们蠢到自己身上了呢。   章若楠几人狠话没放出去反被怼,气的直跳脚,但却都没把楚虞的话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有六个人呢,就算楚虞看着身手灵活一点,但一个13岁的小屁孩,难道还能单挑她们一群不成?   事实证明,武力值有时候和智商一样,不是你年纪大就积累的多的。   下午放学后,楚虞背着书包走到第一排的章若楠旁边,敲敲她的桌子:“教学楼后,去吗?给你们一次自取其辱的机会。”   章若楠本身性格就受不得激,闻言拍桌站起来,冷哼一声:“行,走。”   她早看这人不顺眼了,吹什么13岁上高一的小天才,傲的不像话,天天一副对谁都爱搭不稀理的样子。   可偏偏还就有人喜欢这套,上次他堂哥参加徐老爷子的寿宴回来后,无意中知道了楚虞也在一班,没少跟她打听,夸什么人长得好看脑子又好,还让自己跟人家学学。   呸!不就是个亲爸都不在身边,寄人篱下的乡下丫头吗,哪来的资格让她学?   章若楠性格尖酸善妒,加上之前的笤帚之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对楚虞的怒气越积越高,不忿之下干脆利用自己在班级的影响力,发动同学孤立楚虞。   可她没想到都快一周了,楚虞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而且看起来与其说同学孤立她,不如说她单方面孤立了所有人。   直到今天体育课,章若楠才抓到机会,来了上午那一出。   没成想,又是惨败而归。   这回好不容易等到楚虞主动挑衅,她当然不能忍!   楚虞得到答复,直接转身走出教室,章若楠怕人溜了,赶紧把欠揍姐妹淘叫过来,紧随其后。   事实上楚虞还真不知道章若楠私底下这么“关注”她,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定会“感动”的早早送上一套教你做人拳。   好在现在也不晚。   几人前后脚走到教学楼后,章若楠看着楚虞的背影冷冷一笑:“楚虞你老实给我道个歉,以后见面乖乖给我躲远点,我就…”   嘭!   结结实实的一拳迎面打来,章若楠脑子一懵,想说什么都忘了,只剩下眼前一片刺眼的金星。   楚虞顺势一脚踹倒她旁边的人,抽空插了一句:“反派还死于话多呢,你一个十八线小炮灰哪来那么多戏。”   10分钟后。   楚虞看着面前被她绑好的一排青紫猪头,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力度适中,色彩均匀。”说着拍了下手,做恍然大悟状,“差点忘了,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们呢。”   她捡起放在一旁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把剪子,走到几人面前。   嘴被塞住的几个女孩,看到她的动作顿时惊恐的疯狂摇头,楚虞看到她们像看杀人狂魔的眼神,翻了个白眼。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的剪子要是沾了你们这几头蒜的血,可就得扔了。这可是我中午跑出去新买的,你们值那两张工业票吗?”   六个女生:╰_╯   楚虞说完就又走近一步,一把拽下章若楠的头绳,然后咔嚓一剪子。   Tony.楚剪完头发,后退几步远距离欣赏了一下,吹了声口哨,笑着看向被她薅掉一把头发的黄月兰:“小秃辫儿,满意吗?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闺蜜团最喜欢整整齐齐了。”   说完拿起包拍了拍,朝几人挥挥手:“走了,不谢。”   楚虞背着包晃晃悠悠的往校门口走,走到拐角的时候,差点跟突然出现的人撞上,她赶紧刹住车微微抬头。   傍晚晚霞斜斜映下,打在对面人的脸上,衬得那张白皙的脸更加俊秀。   那人身形颀长,腰背笔直,脸上挂着的是一贯的清浅笑意,光打在上面让人一时看不清神色。   楚虞挑挑眉,侧头看了一会儿,道:“这么巧,你也来这解决私人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今天卡文,这章太少还要更新一章,但时间应该不早,大家别等了,明天一起看吧。 第63章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贺沉的话,大概就是天之骄子。   天资出众,父母恩爱,因为只有这一子,所以非常疼宠。一般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是过于骄纵,就是过于天真。   可贺沉并没有,除了性格如此,大概还有小时父母工作忙,他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原因。   贺沉的外婆是晚清没落世家的嫡长女,自小受着严格的世家教育,优雅从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无论遭受多大的苦难,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虚假的像一尊雕塑,但其实只是一种镌刻在骨子里的风度。   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下,贺沉的行为举止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只不过他外表温和谦虚,内里却仍是高傲冷漠的,与生俱来的高智商、高情商,让他无往不利,在遇到楚虞之前,他几乎从未在亲近的人以外,显露出异样的情绪。   他那天跟楚虞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他的确从未在一件事上跌过两次跟头,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输第二次。   所以在寿宴过后,他又偷偷地练起了并不太常玩儿的象棋,但碍于和徐家的几兄弟并不相熟,以及自己心里那点儿微微的别扭,一直没有主动上门找过楚虞。   却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他上学早,现在已经是高二,学校高二年级统一上晚自习,贺沉不喜欢这种人多且低效率的学习环境,所以向学校申请回家自学,因为他成绩优秀,学校欣然同意。   今天他按照习惯,特意等班级里的人走的差不多,才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却在下楼时看到楚虞跟6个女生一起朝教学楼后走去。   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他,心里难得生起一些担忧。楚虞再怎么看着冷静沉着,毕竟只是个13岁的小女孩儿,虽然身高不矮,但是那还没怎么发育的小豆芽身材,站在几个十六七岁的女生中,实在不占优势。   他犹豫一下,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然后就碰巧目睹了全程。   不管他本意如何,但现在这种情况,跟偷看被抓包也没有太大区别,他险些要维持不住一贯的从容姿态,最后只是张张嘴回道:“你该回家了,不然待会家里要着急了。”   楚虞把手背在身后,仰起头盯着他瞧,直到把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才笑着道:“那我走了,一起吗?”   贺沉点点头,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楚虞面前,他总有种紧张感,以及…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两人并肩往回走,一时无话,楚虞是单纯不喜欢说废话,而贺沉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两人都不嫌尴尬,而且学校离大院儿比较近,贺沉把楚虞送到家门口就要告辞,离开的时候正好和跑过来玩的宋秦撞上。   宋秦一张满是笑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贺沉对付这种低智商的,一向属于碾压级别,但此时因为没什么心情,只是点点头就直接走了。   宋秦看着人的背影撇撇嘴,转过头又看向楚虞,一脸不悦的质问道:“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儿?”   楚虞被这种莫名熟悉的句式雷得直翻白眼,懒得搭理宋秦,转身回屋,身后宋秦对她敷衍的态度非常不满意,跑过来又要追问,最后还是被不耐烦的楚虞锤了满头包才消停下来。   因为沈沛君去隔壁市交流学习,三天后才能回来,所以晚饭只有兄妹几个和徐振东一起。   饭刚吃到一半,门口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来人的急切。   几人都有些差异,最后还是最靠近门的徐卫家放下筷子跑过去打开门。   “沈沛君把你家孩子叫出来。你…”   谁都没想到,刚打开门就听到一个高昂的女声。   “噗,哈哈哈”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徐卫家就控制不住大笑出来。   饭桌前的几人这时也正好看过去,这一眼差点没把饭喷出来。   那女子身上穿着合体的绿军装,一头打理利落刚过下颌的短发,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旁边牵着的一个…女孩儿?   嗯…应该是女孩儿吧。   按照徐卫家少年的眼光来看,虽然头发有点像狗啃的,脸上因为又青又肿,也看不太清,但从身形来看,勉强能猜出来这是个女孩。   那妇女被他们一笑,脸上的怒意更明显了,厉声道:“你们还敢笑,就是你家孩子把我家若楠打成这样的,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沈沛君不在家,作为唯一的家长,徐振东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他先看了一眼妇人旁边的女生,然后嘴角微微抽动,强忍着看向妇女:“这位同志,你先进屋坐下,我们慢慢说吧。”   那妇女狠狠的瞪了在桌前憋笑的兄妹几人一眼,拉着孩子坐到沙发上,愤怒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今天就是来问问,是不是首长家的孩子就能随便打人。”   徐振东听到这话皱皱眉,他不喜欢妇女这种随意批评他们使用特权的话。他自认当兵多年,从未借过父亲或自己的权势纵容家人做出过违法乱纪,伤害他人的行为。   不过要说打人的话…他率先想到了双胞胎。   但再看看妇女旁边的女孩。   虽然徐振东平时没少训斥自家的两个小兔崽子,但要说他俩打女孩子,他第一个不信。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这位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家孩子绝不可能打女孩的。”   “什么不可能,楚虞是不是你后老婆带来的孩子,她不是你家的吗?”   楚虞?!!   徐振东被吓了一跳,他觉得这比他家双胞胎打人还不靠谱。   楚虞来了一个多月,在他的眼里,这个女儿就是沉着、冷静、稳重的代名词,打人怎么可…   他的目光扫过新换的桌子,想好的疑问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楚虞这时咽下最后一口饭擦擦嘴,慢悠悠的提出自己的质疑:“这位大婶儿,你说我把你家孩子打了,有证据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徐振东: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忍不住也要强忍!   就这些吧,实在是困了。早安!哈哈哈~ 第64章   “还要什么证据!你就是楚虞吧,你敢说若楠身上的伤不是你打的?”   楚虞用一种注视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我为什么不敢?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不是,没有,别冤枉人。”   她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没等章若楠的家长拍着桌想要继续发火,章若楠在一旁阴恻恻道:“你要证据是吧,我现在就去把黄月兰她们几个叫过来当面对质,你敢吗?”   楚虞是真要被她感人的智商逗笑了,她懒洋洋的走过来,在徐振东身旁坐下,无所谓道:“全班人都知道她们几个是你的狐朋狗友,按照你们上午那德行,自己把自己揍一顿然后赖到我身上,也不是不可能啊。”   “知道什么叫证据吗?证据是指客观事实,你们几个当事人谈什么客观?”   章若楠被她一番歪理邪说,气得脸胀得通红,配上被打出来的青紫,脸上各种颜色交织,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楚虞打完那会儿还没有太多想法,现在却感觉自己的眼睛有被深深的冒犯到。   章若楠的家长看自己女儿三两句就被怼的无话可说,狠瞪了楚虞一眼,转过头看向徐振东:“徐师长你就不管管吗?我是来找你讨公道的,你就任由她在这胡搅蛮缠?”   徐振东一直默默在旁边听着,感觉自己这个当家长的毫无用处,此时听到她的话,赶紧坐直严肃道:“这位家长,既然你是来为你的孩子讨公道的,那就应该让当事双方说清楚。我家小虞一直在就事论事,如果说胡搅蛮缠的话,我觉得更适合你。”   那妇女显然没想到徐振东会这么说话,她家也有儿子,小孩子间打架上门讨公道的事没少做,谁家不是为了给对方面子,不管对错,先把自己孩子骂一顿,哪有像他这样的。   要不说后爹后妈不好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是不好管。   想到这儿她眼神有些轻蔑地看向楚虞:“要按照你的说法,那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你打的呀。”   楚虞叹了口气:“我算是发现了,国家的普法之路任重而道远呐。谁主张谁举证,知道吗?你来找我的茬,就得你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否则我就是清白的,懂吗?”   不等对方回答,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懂也没关系,你要是非没完没了,大婶儿,我这边建议你呢,可以去公安局立案侦查,要是有证据证明是我打的,到时候你直接带着警察一起来找我。”   “至于现在,你要是拿不出我打人的证据,那我也没工夫跟你扯皮。恕我直言,令嫒现在这副尊容,实在容易给我们家这一群社会主义接班人,留下心理阴影。   章若楠和她妈现在是满心满眼的怒火,章若楠更是恨不得吃了楚虞。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现在甚至不觉得楚虞以前不爱搭理人的样子讨厌了,起码比现在这种满嘴喷毒的状态要好多了吧。   那妇女眼见着说也说不过,徐振东又是一副“我家孩子有理的态度”,心里一股火发也发不出去,干脆拽着章若楠就要离开。   “等等。”楚虞在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出声。   那妇女转过头,不客气的嚷道:“还有什么事?”   楚虞没管她,侧头朝旁边的章若楠笑笑:“咱这事还没完呢,明天见啊。”   主动找事,哪能光挨顿揍就结束了?   别人想打她的脸,挡住、还击在她这可不够,总得把你脸全撕了才能让你长记性,知道什么人不该惹啊。   威胁完人,楚虞又朝快气到七窍生烟的妇女无辜的摊摊手:“我年纪小放放狠话怎么了,又没动手。”   章若楠的家长被她气的头疼,却又无可奈何,直接摔门离开。   楚虞看着人离开,颇感无趣的打了个呵欠,完全看不出刚才达成“气死人不偿命”小成就的模样。眼瞅着没别的事了,干脆站起来,顶着或复杂、或呆愣,或…崇拜?的眼神,上楼休息。   没过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敲响。   楚虞:“进。”   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楚虞没有意外,她站起来把人让到椅子上坐下。   “徐叔。”   徐振东看着眼前继女,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小虞,能跟我说一下,你跟刚才那位女同学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吗?”   楚虞早就想到他一定会来问,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徐振东听完后神色十分不悦:“这几个女同学太过分了,你们班主任不管一管吗?”   他想了想又道:“这样,明天早上我跟你去学校,见见你们老师,如果她不重视,我直接去找你们校长。”   饶是淡定如楚虞,都险些被继父的霸气震到,她小小的惊讶一下,还是摇头婉拒了:“不用了,徐叔。她找茬我也打回去了,如果之后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徐振东不太赞同的皱皱眉,最后还是答应下来:“那好吧,有什么事回来一定跟我说。”   楚虞笑着把人送走,关上门后忽然觉得有点感慨。   她对人体大脑的构造清清楚楚,但却怎么都无法研究透内里的复杂构成。   这世上有楚立业、楚奶奶那种心中只有自己,自私的纯粹的人,也有楚大娘、赵秀莲那种对外刻薄,对自己的子女掏心掏肺的人。   有沈沛君这种外表温婉、柔弱,内里清醒理智的人,也有徐振东这种表里如一、待人真诚的人。   人性复杂,但说来可笑,偏偏三兄妹碰到的就是那复杂里的纯粹冷漠。   她从不爱假设,但今天忽然闪起了一丝好奇。   如果她没有穿来,楚大根儿和楚二蛋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   抱着这个有趣的设想,晚上楚大哥来到楚虞房间,同样来问事件经过的时候,楚虞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盯着他看。   楚大哥被看的浑身发毛,没忍住给了她一个脑瓜崩:“问你话呢,看我干吗?”   楚虞打掉他的手,眨眨眼问道:“我在想,如果没有我,你和二蛋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楚大哥无聊的撇撇嘴:“怎么可能没有你,你干嘛去了?”   楚虞想到她穿来时的那一幕,随意的挥挥手:“那你别管,兴许是死了呢。”   “瞎说什么!”楚大哥一声怒喝,把屋里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楚虞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楚大哥却没有解释,只是板着脸认真的看着楚虞:“以后这种话不许瞎说,不早了,我先回屋。”   他快步走回自己和二蛋的卧室,随便应付了楚二蛋两句就躺到床上。   他捂着自己仿佛还在抽痛的心口,脸色煞白。   楚江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在听到楚虞问话的瞬间,心口一阵巨大的恐慌和痛意传来,就好像…   就好像,他真的曾经眼睁睁的看到过,妹妹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那么真实。   真实到让人绝望。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出现还是在大半年前,妹妹出门许久未归,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类似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却在见到妹妹那一脸不耐提着镰刀的身影时,如海水退潮般瞬间散去,只余留下一些莫名其妙的浅淡悲伤。   楚江山被这又一次突然冒出来的感觉,折磨得烦躁不堪,想到住在隔壁的罪魁祸首,他愤怒的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小声的在心里把人骂了一顿,好半天后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早上,发了一回疯,睡醒觉后忽然冷静下来的楚大哥,后怕虽迟但到。   他瑟瑟发抖的来到餐桌前,以每分钟抬头20次的速度,匀速偷瞄自家妹妹的脸色。终于在楚虞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一巴掌挨的好舒服呢。^_^   楚虞照往常一样踩点来到班级,她随意扫了一眼,昨天那6个女生除了章若楠,其他几个都顶着猪头脸,顽强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向学之心之真诚,感人肺腑。 第一节课下课后,楚虞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到前排,放到黄月兰的桌子上:“小秃辫儿,去给我打点水。”   黄月兰猛的抬起头,眼神瑟缩了一下,又强撑着问道:“水、水壶就在最后排放着,你往后走就能打了,凭什么支使我?”   楚虞理所当然的把杯子往前推推:“因为我的世界没有后退,只有向前!”   她看着黄月兰一脸“卧槽”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让你倒,你就赶紧倒,少废话。你以为昨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想什么呢?”   黄月兰敢怒不敢言,只好老老实实拿起杯子,低着头走到后面倒水。   楚虞闲适的靠在桌边,毫不吝啬向剩下四个人发射微笑,并在人被吓得转过头去后,意味深长的用手指点点下巴。   别着急呀,一个个来,谁都躲不过。   之后几天,闺蜜团五人组因为章若楠的缺席,受尽了楚虞的刁难。   从打水、打饭到值日、代写作业,一条龙服务全包。   不是没试过反抗,但她们几条小胳膊小腿,都不够楚虞一个手指头掰的。耍计谋也不行,能跟章若楠那样的傻缺玩的好的人,你能指望她们有多聪明呢。   唯一剩下的一条告家长的路,她们也不敢走。   一中是有不少的大院子女,但按比例算还是家庭一般的学生比较多。章若楠父母能力不行,比较平庸,要不是因为一家人厚着脸皮死赖在爷爷家不搬,她跟大院都搭不上关系。   所以这么一群以她为首的姐妹团,家庭状况可想而知。   这时候孩子又多,可没有什么女孩子娇弱不能打的说法。如果家里父母知道她们在学校没一门心思学习,而是找其他同学麻烦,别说替她们出头了,挨顿打都是轻的。   日子就这么在压迫-反抗-镇压,压迫-压迫-压迫中度过,直到一周后,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楚虞,终于等到了结束病假的章若楠。   楚虞也没特意找她茬,只是当着六人的面,吩咐道:“以后我就不单独派任务了,你们六个谁做都行,我只要结果。但要是没按时完成,惩罚就得六个人一起了。”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   楚虞拽着人的头发,一把把她的脸按到墙上,凑过去:“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不如这回你来告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哪来的狗胆,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章若楠整张脸被挤在墙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楚虞按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那天挨打的记忆适时蹦出来,她惊慌的看了一眼楚虞,又赶紧低下头。   楚虞没管她,把命令吩咐完扭头就走,留下六人组面面相觑。   不出所料,章若楠的回归给了这堆死灰,复燃的希望。然而在躁动几回后,又在楚虞的强势镇压下,重新安寂下来。   当外部无法攻破时,内部就会产生强烈的冲突。   姐妹淘之间逐渐开始产生矛盾,因为章若楠嫌丢脸从来不肯完成楚虞的吩咐,但因为连坐的原因,为了避免被惩罚,剩下几人就必须替她做,时间一长,这几人里也产生了这种想法。   反正自己不做总有人要做。   本来就是几个16、7的女孩,没有体验过社会规则的残酷,虽然以前一直以章若楠为首,但其实大家都是朋友不是跟班。这样长期积攒下来,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渐渐产生了分裂。   矛盾在一次放学后的值日上彻底爆发,几个人互相推搡、彼此谩骂,最后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矛盾的源头被推到了章若楠的身上,她跟几个好友大吵了一架,一把抓起书包从班级里跑出来。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最后想到楚虞这个罪魁祸首,情绪累积之下,大脑一时失控,气势汹汹的朝徐家跑了过去。   楚虞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看书,刚看完一页准备往下翻,忽然一个飞速运动的物体伴随着尖利的声音朝她砸了过来。   “楚虞,你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问:楚大哥能有多怂?   答:就是在心里骂人都不敢大声的那种怂。   随着涉及到上一世的主要人物出场,前面没有明说的关于一、二、三周目的秘密就要正式揭晓了。   不会在正文刻意大篇幅解释,会随剧情一点点展开,有猜的小天使猜的时候别想太多,毕竟作者的智商也来不了多大的脑洞。 第65章   “小心。”   楚虞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性格,正准备侧头躲过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提醒声,紧接着一个人快速跑过来,看架势是想要把她推开。   即使淡定如楚虞,此时也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了。   捣什么乱呢!   虽然这人应该是出于好心,但自己确实不需要啊。   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人到了面前,马上就要被东西砸中,楚虞没办法,只好身体向后仰倒,同时抬起一只脚踹出去。   两人同时后背朝地倒下,破空声传来,半块儿红砖从两人中间穿过,摔在草坪上。   楚虞的脸刷一下黑了,来不及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是谁,一把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你先等会儿”,然后直奔章若楠而去。   章若楠敢拿东西砸人,不过是一时冲动,东西扔出来的瞬间就后悔了,毕竟以两家的身份和地位来看,无论她砸不砸的到楚虞,后果都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不过相比较起来,如果楚虞真的被砸到,她或许还会高兴一些。   然而此时看到楚虞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章若楠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被恐惧挤走。   她战栗着想要逃跑,但此时双腿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死死地钉在那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虞越走越近。   楚虞现在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不是因为章若楠敢拿砖头砸她,而是因为她竟然摔了个屁墩儿。   哪怕这只是一个意外,但作为一个偶像包袱千斤重的人,这种黑历史,还是被人看到了的黑历史,简直让人不能容忍。   本来还想钝刀子拉人,现在也没心情了。   她走过去一脚把章若楠踹倒,拽着领子把人拖到院子里,随意的往地上一扔,这才倒出空,转过头看刚才那个救人不成反添乱的是谁。   那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眉头紧促着,一只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那一副标志性的美少年脸,正是贺沉同学。   楚虞轻轻吐出一口气走上前,把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怎么样,受伤了吗?我刚才一时着急没控制好力度。”   贺沉摇摇头:“没事,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没有我,你应该很容易就能躲开。”   听到他这么说,楚虞松了一口气,赞同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贺沉:…   楚虞没有在意对方无语的表情,而是又说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这有点儿事要处理。”   贺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躺在地上的章若楠,他的记性不错,立马想起这是那天被楚虞单挑的一群女生中的一个,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问道:“需要帮忙吗?”   楚虞有些惊讶他会主动提出帮忙,毕竟这位看起来就不像是乐于助人的人,但仍是想了想回答道:“你知道这附近哪里人少树多吗?”   人少树多?!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杀人灭口的场所。   盯着楚虞那张此时看来阴森恐怖的笑脸,倒在地上的章若楠,快要被自己的脑补吓尿了。   碰巧的是大院儿外边就有一片小树林,征得楚虞的同意后,贺沉带着人来到这个地方。这地方挨着大院儿侧面,因为没有开通行的门,所以平时路过这的人不多。   楚虞查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满意的向贺沉道谢:“这地方不错,我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   饶是贺沉再好的脾气,都险些被楚虞这副用完就丢的架势给气到。   他抿抿唇,表情淡淡的问道:“我要是不走呢。”   楚虞随意的摆摆手:“随便,你想待着就待着。但有一点,保持安静,别碍着我的事儿。”   她这种“随便、都可以、无所谓”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气闷又无话可说。   贺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赌气似的往旁边一站:“你继续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楚虞看人的确安安静静的,没有要指手画脚的样子,干脆不去管他。   她把一路被自己薅过来的章若楠绑到一棵树上,堵上嘴。寻摸了一圈儿,从地上捡起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石头,用手掂了掂,笑着对她说道:“喜欢玩儿投掷是吧,正好我也挺喜欢的,今天咱们就试试。”   “不过事先说好了啊,我这准头可不一定,砸不着,是我水平高,要是砸着了…”   “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谁让你非上赶着跑我这找不自在呢。”   章若楠听到她的话,眼里的惊惧犹如实质,她拼命地挣扎,可是楚虞把她绑得结结实实,根本就没有挪动的空间,最后她只能呜咽着,疯狂的摇晃头部。   “唉,别乱动啊,你要是摆好姿势呢,或许这石头也就擦着你脸过去,你要是非得这么动的话,没准儿就擦着你的眼过去,到时候瞎了我可不负责。”   章若楠看着楚虞掂着石头歪站着,表情闲淡的说出如此吓人的话,一时之间再不敢乱动。   楚虞笑笑,下一秒手里的石头毫无预兆的向章若楠的头部掷去。   章若楠亲眼看着石头朝自己直射而来,然后擦过她的鬓边,整个人被吓得彻底僵住。   此时此刻她终于相信,楚虞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在吓她,这个人是真的敢,也真的能做出来。就好像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命,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章若楠心里的恐惧就更大了,她是真的怕了想要求饶,可是嘴被堵着,就只能拼命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用眼神哀求。   可惜她想明白了没有用,校园霸凌这种游戏,她可以选择开始,但从她把任务对象选为楚虞的那一刻起,结束的权力就不在她手里了。   楚虞扔完一块儿石头,对自己的准头儿非常满意,正准备再找一块儿,就看到一只白皙的手伸到面前,随着修长的手指展开,一块圆圆的石头落在她的掌心。   伴随着这一动作,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清浅的男声:“你继续,我帮你找石头。”   楚虞略带诧异的抬起头,眼前少年的仍然轻抿着唇,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还微微侧过头,像是在闹别扭一样。   她挑眉,笑着摆摆自己握着石头的手:“谢了。”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又走到一边。   接下来的5分钟,章若楠充分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爽”到尖叫。   那种不知道下一秒石子会打在你的身上,还是从你头皮上擦过的恐惧感,那种求饶无门的绝望感,简直能把人逼疯。   等到楚虞把绳子松开的时候,她直接腿一软滑坐在地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呆愣的状态。   她现在这副样子,让别人看到或许还会可怜一下。可惜面前两个人,一个是罪魁祸首,一个装视而不见,根本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放她身上。   楚虞弯腰凑到她耳边,轻笑道:“刺激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章若楠的耳边,让她的身体又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楚虞往后退了一步,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病,但这是最后一次,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想看到石头沾血的样子,就尽管再来。”   她双手插兜姿态懒散,但眼神里却毫无笑意,章若楠和她的视线对上,本就在战栗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用力摇摇头:“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楚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扭头朝贺沉招呼一声,没在管她直接走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贺沉侧过头看了她好几次,楚虞感觉到了,但见他不问,就也没先说话。   最后还是贺沉忍不住,犹豫半天才出声问道:“你学过功夫?”   楚虞点点头:“学过,小时候在老家学的。”   “怪不得呢。”贺沉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仍隐隐作痛的肚子和后腰,小声嘀咕一句。   他的搭话稍稍活跃了气氛,楚虞也转过头看向他:“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打人。”   “那我阻止了你会不打吗?”贺沉不答反问。   “不会。”   像是早预料到这个答案,他轻轻笑了一下:“所以啊,我从来不多管闲事,也讨厌多管闲事的人。”   楚虞对他的答案不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同类人之间的感应,她早就发现眼前这人抛去温和有礼的外表,本质上跟她没差多少。只不过从小到大的规范和教养,让他披上了一层足以迷惑大多数人的外衣。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朝贺沉伸出一只手,然后在对方微笑询问的视线下,用力拍在他的后腰上。   贺沉:!!!   要不是装13的本能已经深入骨髓,他真的能当场喊出来。   太疼了!   楚虞看着他控诉的表情,一脸无辜:“你的腰刚才应该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贺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回道:“谢谢,不用麻烦了。”   楚虞这时却像是看不出他的拒绝似的:“不麻烦,医术我也会点。”   孩子年纪轻轻就伤了腰,这要是留下病根,以后可咋办呦。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去了贺沉家,虽然对楚虞薛定谔的医术存疑,但碍于武力值太低,贺沉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带了回来。   贺沉家离徐家不远,因为贺建兵和徐振东级别差不多,所以住处也差不多,但走进来之后就会发现两家有很大的不同。   徐家孩子多,就算沈沛君再怎么勤快,屋子里难免会有些乱。而贺沉家大概因为只有他一个孩子,父母工作也比较忙,在家待的时间不多,所以整个屋子特别的整齐干净,像是强迫症住的地方一样。   贺沉把楚虞带到二楼自己的屋中,又去楼下给她倒水。   趁这会儿功夫,楚虞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   这一看才发现,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她见识过楚大哥、楚二蛋和双胞胎的房间,那叫一个乱啊,要不是有她和徐父的定期强制性检查和勒令整改,估计得比狗窝还不如呢。   反观贺沉的房间,简单干净,就连桌子上放着的还在看的书,都摆的端端正正的。   她正看着,贺沉也推门走了进来,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对楚虞解释道:“我家没什么喝的,就泡了杯茶,现在太烫待会儿你再喝吧。”   楚虞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儿,你先把衣服脱了吧。”   贺沉愣了一下,随后一张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楚虞看到他的表情,嘴角抽了抽:“你腰伤了,我总得先看看是不是外伤吧。”   这句话并没让贺沉自在多少,他当然没有那些肮脏的大人的想法,只不过楚虞年纪虽然小,但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的男孩在不算熟悉的异性面前脱衣服,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楚.肮脏的大人.虞看到他红着脸,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叹了口气:“行叭,那你把下衣摆撩起来我看看,总行了吧。”   然后她看着贺沉仍试图拒绝的表情,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用我亲自吗?”   贺沉没办法,只好屈服在女霸王的淫威下,撩起衣摆乖乖在床上趴好。   楚虞低头看过去,一个青紫的痕迹印在他的腰间,显得特别的醒目,估计是倒下的时候磕到了石子之类的硬物。她又在附近按了几下,感觉到没伤着骨头,才拍拍他的后背问清药油在什么地方,给人推好。   她办完正事就准备告辞离开,贺沉看她要走,赶紧开口把人拦住:“你着急回去吗,不急的话我们再下一局棋吧。”   楚虞想到刚才在他桌子上看到的跟棋相关的书籍,颇感好笑,朝他点点头:“行,来吧,为了让你心服口服,这次我们来下围棋,。”   贺沉有些诧异:“你学了?”   楚虞点点头:“前天抽空看了下规则。”   贺沉面无表情的下床,从抽屉里掏出棋盘,伸手示意楚虞先请。   为了不影响晚饭时间,两人下的是快棋。   半个小时后。   楚虞托腮看着棋盘,深深的叹口气:“唉,果然现学就是太仓促,竟然才平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发现大家是不是对世界线有些混乱,给大家解释一下,文里有三个时间线,就已经写出的部分简单说明一下。   第一周目,女主未穿越,原楚虞死亡,二蛋遭受校园暴力和林和平的伤害,患自闭症,大哥带弟弟离开村子,后来成为商界大佬。前面的张小娟从这一世重生。   第二周目,女主穿越,在水潭里头部受伤,头疾未愈跟穿越前病情相同,因为身体情况无暇顾及太多,二蛋遭遇了和第一周目相同的事,女主报仇过程中因为头疾严重,影响动手被抓。   王思甜的记忆是这一世。   第三周目就是文里的主时间线。其中徐瑶瑶穿越。   所有的穿越重生都是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前两个已经被冷酷渣作者用完就丢了,徐瑶瑶的线出来后,整个三周目的秘密就快出来了,大家敬请期待。   第66章   如果贺沉也是穿来的,一定会送给楚虞呵呵一笑,他现在对这个秀而不自知的人无话可说。   他从5岁就跟着外公学下棋,学了11年,不是他自视过高,但他的水平就算比不上真正的大师,也差不了多少。   结果一个前天才知道规则的人,今天就跟他打成平手了?   他以前或直接或间接的,总能听别人说,他这样的人,生出来就是用来打击别人的。   直到今天,他骤然醒悟,原来打击人者,恒被打击。   楚虞看着对面少年绷得紧紧地脸,噗嗤笑出声,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疑惑视线,坏笑着说道:“我骗你的,不是前天才知道的规则。”   她看着对面的人脸色没变化,却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听他问道:“那你学了多久了?”   贺沉看她眯眼轻笑,一脸的不怀好意,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然后就听到对方风淡云轻的声音传来:“前前后后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一周吧。”   贺沉:…   他就知道!   打击了青少年自信心的无良伪少女,开心的从贺家离开,连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一碗。   当然,也是因为今天沈沛君回来啦,家里的伙食水平终于恢复了原有水准。   高兴地不只是她,徐振东明显要更兴奋,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今天竟然在饭桌上聊起了天。   他给自家媳妇夹了一筷子菜,问道:“你去隔壁市交流学习,感觉怎么样?”   沈沛君嗔了他一眼,嘴角含笑的吃下一口饭,片刻后回道:“也没什么,我在校园里待久了,每天看到的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女孩,这次出去交流学习,一下看到那么多重返校园的成年人,心里有些感慨。这十年的光阴,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啊。”   她说着说着,话里带上一丝伤感,徐振东知道这是被勾起了以往的伤心记忆,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转换话题:“对了,我们前几天开会,有人提出要恢复大学军训。”   楚虞本来在专心吃饭,听到这个话题赶紧抬眼看过去。   其他人好像也被这件事提起了兴趣,都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徐父。   沈沛君有些惊讶,思考过后又点点头:“是该恢复。”说完又好奇的看着徐振东:“那这建议通过了吗?”   徐振东看了一眼周围一圈儿盯着自己的孩子,点点头:“差不多吧,不过今年是不行了,具体的还需要商议。”   不出所料,他话音一落,以双胞胎为首的徐家兄妹,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徐振东最看不惯他们这种蔫哒哒的样子,一点不像军人子女,他皱眉不满地咳嗽一声:“什么意思,不想军训?看看你们的样子,想当年我们……”   接下来就是一阵忆苦思甜的革命励志教育,徐家兄妹听的都快吐了,但楚大哥和楚二蛋没听过,对这些事迹非常感兴趣,徐振东找到听众,说的更加起劲儿,刚吃完饭就拉着俩孩子要继续深谈。   楚虞没跟着凑热闹,她被饭桌上徐振东的惊天大雷劈个正着,正在思考对策。   本来她同意校长的要求,就是因为对上高一还是高二,持无所谓的态度。上高一还能让她再冷静一年,想想这辈子选个什么专业。   可军训这一惊天噩耗,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穿越也有一段时间,已经发现这个世界跟自己原来的世界,虽然情况相似,但涉及到具体的人物和事件却并不相同。   所以她不能确定,这一世的军训是不是也是8几年才恢复。   如果是还好,如果不是,比如明年恢复,那…   楚虞不想想下去了,看来规避风险的道路只剩一条。   下定决心后,她叹口气走上楼。   果然,天才的光辉无法遮挡,优秀如她,注定就是要一路快速向前的!   *   “你要跳级到高二?这时候?”   沈沛君震惊的声音响起,楚虞淡定的点点头:“嗯,确切的说,只要能参加今年的高考,我继续上高一也行。”   沈沛君惊讶过后,朝楚虞摆摆手:“你先让我想想。”   她眉头微蹙,思忖过后又说道:“小虞,你还小,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其实咱们学校大多数高二的学生,都还达不到毕业就能考上大学的水准。今年参加高考的主力,还是复读班。”   楚虞没有因为沈母话里的不信任生气,这很正常,她才上高一不到一个月,还没有经历正式的大型考试,仅凭入学时的几张卷子,无法证明她的全部实力。   她摇摇头,坚定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想今年参加高考。”   沈沛君知道她有多固执,只好叹口气:“行吧,我会跟校长提出给你一个机会,但是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   楚虞无所谓的笑笑:“没关系。”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她转个学呗。   反正为了不军训,她必须得今年参加高考。   沈沛君答应下来的事从不敷衍,第二天上班就直接去校长室,提出了请求。   校长对楚虞记忆还挺深的,没有立马反对,而是把她的班主任黄老师叫到办公室。   “黄老师,这次叫你来,是想要问一下你们班楚虞同学的情况。”   黄老师还是板着十年如一日的六亲不认脸,闻言皱皱眉头,严肃道:“既然校长问我,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对这位同学的印象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我注意到她跟其他同学几乎没有交流,有很严重的个人主义。”   “而且据班级里一部分学生反映,楚虞似乎有欺负同学的举动,现在我正在进一步核实。”   “黄老师说话要负责任,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给一位同学乱扣帽子,是一个老师该做的吗?”在一旁听着的沈沛君早就忍不住了,听她越说越过分,顾不上校长在旁边直接出言打断。   哪怕现在风气和缓很多,但个人主义这样的词语如果传出去,对一个学生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黄老师明显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过分,她一脸不悦的看向打断她的沈沛君:“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楚虞是你的女儿,所以我身为老师就什么都不能说吗?可惜学校不是你的一言堂,我的言行也不受你的威胁!”   眼看着越说越过分,校长赶忙沉声制止:“好了,为人师表,让学生看到你们两个争吵的样子像什么话?”   看到两人低头不言,校长长出一口气,又说道:“这样吧,黄老师你把楚虞同学,和被她欺负的同学叫过来,不管是不是事实,我们当面说清。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能让这些乌烟瘴气的行为或者谣言,毁了风气。”   这也算是个比较公正的办法,黄老师也没什么意见,她回到班级把楚虞和黄月兰几个人叫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章若楠又一次请了病假,楚虞对她这种专注作死,一吓就病的迷惑行为真的不太懂。   六个人来到校长办公室,楚虞扫视一圈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黄老师看她这么随意,立马低声怒斥:“楚虞,注意你的态度。”   楚虞一脸疑惑回望:“我态度怎么了?是骂你还是打你了?”   “你!”   “好了,说正事。”眼看着又一番争执将起,校长无奈只好出声,他看着进来的几人,严肃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要跟你们核实。”   他顿了一下,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楚虞:“楚虞同学,据反映,你有欺负班级同学的行为,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楚虞闻言笑了,反问道:“据谁的反映?黄老师吗?”   “是我又怎么样,我说错了吗?你那天在体育馆拿球砸人,班级里的同学全都亲眼目睹。这就算了。你还不思悔改殴打同学,之后更是用武力威胁同学帮你端茶倒水,简直嚣张至极。”   黄老师逮住机会,一通叭叭。她看不惯楚虞好久了,不团结同学,不敬畏师长,态度散漫,完全没有学生的样子,成绩好又怎么样?要不是年级主任非得塞进她们班,她根本就不会收她。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把楚虞赶走。   的确,楚虞这样的性格确实不受老师喜欢,甚至不受大多数长辈喜欢。   她太独、太傲,在她的观念里,既然有能凭自己摆平一切的本事,那又为什么要对一群毫无用处,偏又喜欢指手画脚的人弯腰示好呢?   他们配吗?   所以面对黄老师模糊前因后果的话,楚虞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笑:“黄老师这些话都是听你侄女说的吧?”   黄老师眼中神色变化了一下:“你瞎说什么?我们现在在说你的事。”   楚虞早有这个猜测,现在看到她的神情就更加确定,她指着黄月兰:“别遮了,你那侄女跟你长的一样,眯缝眼、尖下巴,典型的小人长相,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啊?”   黄老师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其实学校老师在自己班里插几个关系户,只要不太过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面上不会说什么。   偏偏黄老师惜名声、爱面子,把自己成绩普通的侄女插进重点班,还想要藏住两人的关系。   当然她也确实做得不错,从不在明面上对黄月兰多作关心,平时在学校就当普通学生对待。没想到这次因为为侄女出头,一朝掉马。   不过到底是心理素质强,她只不自在了一会儿,就摆正脸色,斥责楚虞:“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说你欺负同学的事!”   “行,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楚虞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第一,体育馆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打球失手,你侄女她们也是承认的;第二,殴打威胁同学?你自己看看你人高马大的16岁侄女,以及她的姐妹,再看看13岁的我,说这话时良心不痛吗?”   “至于为什么给我端茶倒水,可能就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吧,别人上赶着为我做事,我也不好打击同学积极性。”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最后一句话震住了,这时代还是以“谦虚礼让”为主流,像楚虞这样清新脱俗的厚颜无耻之人,着实少见。   校长也是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转向几个女生:“你们呢,有什么不同的说法吗?”   几个女生低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实在是被楚虞折磨怕了,如果这一次没把楚虞摁死,那回去以后自己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出声,黄老师眼见不妙,立马义正言辞道:“你们不要怕,老师和校长都在这里,有什么事就直说,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们!”说完还斜了楚虞一眼。   她这番话还是有作用的,大概是有“亲姑妈buff”加成,黄月兰站了出来,她鼓起勇气,指着楚虞:“就是她威胁我们,体育场闹矛盾那天,她把我们叫到教学楼后,把我们打了一顿,还剪了我们的头发。”   一想到自己的小秃辫儿,黄月兰就悲从中来。   有了她的带头,后面几个女生也大着胆子七嘴八舌的告状。黄老师听到后,得意的朝楚虞抬抬下巴:“你还有什么说的?”   楚虞耸耸肩:“我还是那句话,看看她们有多少人,再看看我。你们要是有证据说我打人,就去警察局报案,没有那就抱歉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几乎已成死局,黄月兰几人没有证据,就算楚虞的态度嚣张,她们也无可奈何。   校长揉揉额角,对现在这种状况也很是头疼,他无奈的叹口气:“你们……”   当,当,当   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校长看一眼时间,有些疑惑谁会在这个时间找他。   “请进。”   门外的人应声,推门而入,看到屋里这么多人也有些惊讶,校长却笑了出来,语气和缓道:“是贺沉啊,你们老师让你来的吧。你先坐,我这有点事,马上处理完。”   贺沉余光扫过屋子里唯二坐着的人,笑着点头坐下。   校长严肃看向几人:“既然事情没有证据,那我们就不能随便冤枉学生,黄老师你领学生们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再详查。”   他说完后斟酌了一下,看向楚虞:“楚虞同学,关于你跳级的问题,我暂时不能同意。就目前对你的观察和了解,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和同学接触,加强团结。”   “好叭。”楚虞点点头:“那我申请转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后天就能到3000,既然这样那就后天加更。   也有可能明天加更一部分,后天加更一部分。具体以字数为准哈。 第67章   她的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沈沛君急忙喊道:“小虞!”   楚虞歪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的看过去,沈沛君和她的眼神相对,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女儿露出这样的神情,就代表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校长皱紧眉,面上虽不显,但心里着实不大痛快。   在他眼里,楚虞这一番话就是威胁。   虽然比起之前的教导主任和黄老师,校长思想上要更包容一些,但对于楚虞这样顶撞老师的刺头学生,心里仍旧是不喜的。   他清楚,楚虞的水平很可能已经达到参加高考的程度,这一点从入学考试的成绩上就能看出来。但听过黄老师的评价之后,他还是决定不让楚虞跳级。   少年天才,性子又如此桀骜不驯,就是要趁年少时狠狠压一压,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   可没想到楚虞竟然用转学来威胁,哪怕校长自诩思想开明、脾气温和,此时也不由生出一股怒火。   他脸色微沉,直视楚虞,眼神里带着一丝压迫:“楚虞同学,我念在你年纪小,已经多做忍让,没想到你丝毫体会不到师长的苦心。为人修身而治学,你目无尊长、性格嚣张跋扈、不知敬畏,就算你再聪明又如何,将来步入社会也不过是个无德之人!”   “我这些年来没少见过年少天才,远的不说,就说刚刚进来的贺沉,无论是学业还是德行,你都照他差远了。”   “我言尽于此,你要是转学,那我就立马通知教务处,帮你办理手续。”   他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重,显然也是气狠了。如果今天在这的真是一个13岁的孩子,可能还真被他这一套上纲上线,教训人的语气吓到,可惜他此时面对的是楚虞。   我老大、天老二、地老三的楚虞。   楚虞完全无视屋里的压抑气氛,嗤笑一声:“这位校长既然这么爱教训人,那我也发表一下我的见解。”   “我想问问你,从我入学至今,无论是之前的教导主任,还是现在的黄老师,是不是都是他们挑衅在前,仗着自己的身份,随意轻慢学生。一个不辨是非、收受贿赂,一个走关系、好面子,你所谓的德行难不成就是这种货色?”   “老师教,学生学,有获益才有尊敬,我从未从你们身上学过什么,你们又哪来的脸来要求我的尊敬?我不过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和你们交流,而已经习惯享受学生敬畏的你们,不容许这种异端存在罢了。”   “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上你们不也就是一群,德行不够,偏偏利用学生的天然敬畏,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假正经吗。”   她说完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我这个无德但要脸的人,就不跟你们这群自诩有德但实际没脸的一块儿混了。赶紧通知教务处办转学,脑残易传染,我别上个学啥都没学着,再混一脑子病回家。”   她刚刚一番话,几乎就是把用层层冠冕堂皇的话语包裹住的真相,赤.裸.裸的扒出来,屋里几个大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黄月兰几人更是被这副场面,吓得缩在一角不敢吱声,一时无人说话。   “校长,王老师说你要找我谈报名京大预科班的事。”贺沉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校长脸上尤带几分尴尬,他勉强笑了一下:“哦,差点忘了。那个,贺沉你下午再来吧,我这边现在有些事,下午我还要跟你聊聊这件事。”   按照往常,贺沉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礼貌告辞离开,可校长没想到贺沉确实一如既往的礼貌,但却是礼貌的问他:“校长有事可以直说,预科班考试我已经报上了,我不觉得有什么是需要跟您再聊的,毕竟这件事归根究底只跟我个人有关。”   校长今天已经遭受了楚虞的打击,没想到他前脚刚夸完的得意门生,又甩来当头一棒,他深呼一口气:“好,那我就直说。京大预科班如果考上就不需要参加高考,但是一直以来学校都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我希望,无论你考没考上都能回到学校参加高考。   楚虞本来要走的,听到贺沉说起“京大预科班”又停下脚步,打算听听下文。   贺沉瞥了一眼明目张胆听热闹的某人,脸上仍带着温和笑意:“不好意思,校长,我拒绝。”   “什么?”校长没想到会被拒绝,在他的设想里像贺沉这样优秀又听话的学生,肯定是在他提出的时候欣然答应的。   像是为了让他确认,贺沉又重复一遍:“我说我拒绝,校长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如果还有问题可以和我父母详谈。”   他说完直接开门离开校长室。   楚虞看着人离开,转头向校长嘲讽一笑:“尊敬师长、任你予取予求的好学生就这么走啦,打脸不?”   说着朝脸色难看的校长挥挥手:“我也走了,记得早点给我办转学。”   她心情愉悦的走出办公室,朝站在门口的人莞尔一笑:“呦,好学生还没走?等我呢?”   贺沉表情没什么变化,看样子是没受刚才事情的影响,他并肩和楚虞站在一块儿:“我猜你会对预科班的事感兴趣。”   楚虞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贺沉也不卖关子:“京大年初的时候设立了一个培养优秀人才的计划,因为内部意见不统一,直到这个月才真正定下来。”   “生源主要从各大高校观察选拔,以及符合条件的大学老师、教授推荐,最后统一参加考试,通过的人进入京大预科班,经过一年全部课程学习,最后挑选方向专项培养。”   楚虞了然的点点头:“听起来不错,可惜了。”要是能上这个预科班,那就省了她转学的麻烦了。   贺沉面带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可惜?你不准备参加吗?”   楚虞耸耸肩:“我才转学过来不到一个月,根本没有成绩,选拔也选不到我。”   贺沉脸上带上一丝疑惑:“你可以走推荐啊。”   楚虞刚想反问,脑子一转忽然顿住。   是呀,照理来讲有在京大工作的沈家二老,她想要个推荐并不难。   不过楚虞并不打算这么做,对于沈家二老她既然没打算多接触,那就不要随便麻烦别人。   她笑着朝贺沉道谢,走回班级。   晚上回到家,沈沛君来到楚虞的房间。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女儿,神情严肃:“小虞,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楚虞对她的话毫不意外,以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自己今天的行为的确太出格。   沈沛君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儿,叹口气,语带感伤:“妈妈有时会想起你们小时候,江山老实听话,你聪明懂事,江河小小的一个又乖又软。我以前觉得十年都不过是转身一瞬,可是再次见到你们,我才发现,原来两年也能这么漫长,长的让我和你们之间变得如此陌生。”   楚虞就这么静静的听着,直到她说完,才轻声回答:“两年是不长,但是如果有赵秀莲和楚立业这样的家长,那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对不起…”沈沛君的眼泪像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只能哽咽着说出三个字。   楚虞没有安慰她,只是摇摇头,继续道:“我这话不是在指责你,只是想告诉你,长久以来只能依靠自己生活,已经改变了我们的性情。无论是我还是大哥、二蛋,都不可能按照你记忆里的样子,一成不变。”   “我就是这样的,不留恋过去,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想听别人的指挥,我行我素。如果你能接受当然好,不能接受也没关系,但我不会为世上任何一个人做出改变。”   楚虞觉得就算原主还活着,也不会按照沈沛君记忆里的样子长大,她弄丢了自己的女儿,总要接受再也回不来的现实。   而她只是自己,永远不会成为别人。   *   第二天上学,楚虞直接来到校长办公室。   屋里校长正跟人谈话,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颇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楚虞同学,你又有什么事吗?”   一个“又”字,充分的展现了自己,百转千回又无可奈何的心理活动。   坐在他对面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好奇的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楚虞,惊讶问道:“你是,老沈的外孙女楚虞吧。”   楚虞本来是要说转学的事,听出他好像认识自己,也朝人看过去。   还真是个熟人,徐家三兄妹的亲外公,宋老。   楚虞点头叫人,然后又看向校长:“我是来办转学的。”   校长听她还记得这事,顿感头疼。昨天的事,他回去之后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楚虞的话虽然难听,但不是没道理的。   大人当久了,总会习惯于把自己摆在更高的位置上,妄图让别人仰望,却忘了问自己有没有相应的资格。   他是比较传统守旧,但不是真的顽固不化,虽然还是没办法赞同楚虞的行为,却也不像昨天那么尖刻了。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最开始说的话对一个孩子来讲有多过分。   本来打算挑个时间再找楚虞谈谈,没成想这学生还真是说话算话,这就过来办理转学了。   宋老看出朋友的为难,轻咳一声看向楚虞,温和问道:“小虞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这就要转学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态度好,楚虞也愿意多说两句,校长看着楚虞对比起来,算得上和善的态度,在心里啧啧称奇。   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明明能好好平等交谈,黄老师这些人非把自己摆的高高在上,碰到楚虞这种不惯病的,可不就是擎等着找怼吗。   楚虞说完,校长紧接着也说道:“楚虞同学,昨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确实是我言语有失。但是转学的事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你还是想要跳级,我会让老师们再安排一次考试,只要你通过,我这边不会再阻拦。”   宋老在一旁听着,忽然插话问道:“小虞今年才多大,已经能上高二了吗?”   校长为了留住楚虞,赶紧夸道:“楚虞同学绝对能称得上一句聪慧过人,别看年纪小,前一阵儿入学考试,高二试卷的理科可是全满分。”   宋老意外的看着楚虞,也是奇了,老沈有这么个天才外孙女,竟然没跟自己吹牛?   他惊讶过后,摸摸自己的胡子,猛地拍了下大腿:“孩子,你想直接上大学不?”   楚虞挑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校长先急了:“我说老宋,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你一个医科大的帮京大拉什么人?合着拽走我一个贺沉还不够,你还来再挖一遍。”   宋老好脾气的笑笑:“你这话说的,我这也是爱才心起。国家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有潜力的孩子当然要早发现早培养,为社会主义建设添一份力嘛。”   他说完又对楚虞解释道:“京大开办了一个预科班,因为今年是第一次,所以只小范围的选拔以京市为中心的10个省内的优秀学生参加考试,通过的人在预科班学习一年后,根据成绩和兴趣定向培养。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楚虞本来都要放弃了,没想到机会自己跑到面前,有这样的机会她当然不能放过。   校长绝望的看着楚虞应下离开,疲惫的朝一脸带笑的宋老摆摆手:“行了,别得意,还没考试呢,结果啥样谁都不知道,没准儿贺沉他俩都失误回来参加高考呢。”   宋老对他这泛酸的语气不置可否,笑眯眯的安慰人:“对喽,你就这么想吧,心里好受点儿没?”   校长心里这个气啊,指着门直接把人撵出去。   宋老挖了个好苗子,心里得意溜溜达达的跑到京大,跟沈姥爷炫耀一通。   看看,你外孙女还是被我举荐的,就问你生不生气!   沈姥爷当然气,晚上直接打电话把沈沛君叫回家,发现女儿一问三不知之后,心里更堵了。跟老伴儿一起把闺女训一通,冷静下来之后才坐在一起开始商量。   三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沈姥爷一拍桌子:“沛君你明天带孩子来吃顿饭。”   沈姥姥不赞同的拍了他一下:“你这样不好,突然把人叫过来,让孩子们怎么想啊。哦,学习好聪明就跟人亲近,平时就不管不问。孩子们本来就心有芥蒂,你这么一搞更尴尬了。”   沈姥爷焦躁的拽了下胡子:“那你说怎么办,我早就想让沛君休息日带着孩子过来,就你偏不让。”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好好的外孙女,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京大教授派不上用场,还得让老宋头那个医科大的推荐,凭什么呀?   沈姥姥听到老伴儿的控诉,叹气不语。她也想见外孙、外孙女,可上次见面的时候楚虞直接走了,两个外孙也是客气生疏的厉害,孩子们对当年的事都记着呢,太过急躁的强行拉进,只会让双方都不自在。   沈沛君看着父母为难的样子,心里一涩,她握住二老的手,柔声劝慰:“爸、妈,没关系的,我明天带他们兄妹过来。小虞她…”她想起昨晚和女儿的谈话,心里一时怅然。   “她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不是怨你们,只是性格如此。既然小虞已经同意宋叔推荐,爸你就别争了,你可以给小虞准备一些题目啊。”   沈姥爷憋闷的点点头:“只能这么办了。”他说完站起来,边往书房走,边闷声闷气的嘀咕:“哼,老宋头推荐有什么用,最有用的还是我。”   身后母女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   因为预科班计划定下的时间比较晚,又要赶在高考之前完成,所以整个流程都尽量从速从简,从消息出来到定下考试时间,总共不到一个月。   为了应对月末的考试,徐家一家都进入紧急状态。除了楚虞这个当事人,所有人都在徐父的嘱咐下,调整到说话轻声细语,动作轻手轻脚的静音模式,搞得楚虞懒觉都不敢太睡了。   考试当天,楚虞坐在饭桌前看着盘子里的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在跳。   沈沛君笑着走过来:“小虞,快吃,这是你徐叔特意让我给你准备,油条都是他早上特意出去买的。”楚虞无语的抬起头,正好跟徐父从报纸背后瞄过来的视线对上,看着人轻咳一声又拿报纸挡住脸。   二蛋听到沈母的话也不甘寂寞的冒出来:“鸡蛋皮是我洗的。”楚大哥闻言在他头上胡了一把:“你洗有个屁用,剥皮我说什么了吗?”   徐瑶瑶急忙举起手:“还有我呢,其中一个是我剥的。”   双胞胎在一旁不自在的撇撇嘴,徐卫德小声的bb一句:“盘子和牛奶还是我俩端的呢。”   楚虞的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滑过,笑着夹起油条咬了一口。   嗯,不错,适合第一的口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一部分,明天还有。 第68章   出门的时候贺沉正等在门外,塑料兄弟组,徐振东和贺建兵在吹嘘过程中,得知对方的孩子都要考试,立马一拍即合,让两个孩子一块儿去。   楚虞轻装上阵,揣着两支灌满水的钢笔和准考证就出了门,贺沉看到她轻松的样子,嘴角带笑的侧头问道:“看样子,你对这次考试很有信心。”   楚虞神色平静,却一脸的笃定:“还可以吧,你不也一样。”   贺沉摇摇头:“说实话,我以前总觉得自己与周围的同龄人相比略胜一筹,但你的出现让我有了危机感。”   楚虞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像是没想到这种近似于自吹的话,是从身边这个一贯集“温良恭俭让”于一体的十佳少年说出来的。   贺沉感觉到她的诧异,回看过来:“我们以这次考试的结果再比一次,怎么样?”   他的脸上带笑,楚虞却分明从眼神中看到了十分的认真。   她挑挑眉:“可以啊,既然是打赌就要有赌注,你要赌什么?”   对面的人眉头微蹙,半响之后摇摇头:“如果我赢了,你要再跟我下一次围棋,若是你赢的话,赌注随你提。”   楚虞听完他的要求,瞬间面无表情。   上一次下过棋之后,楚虞因为嫌围棋费脑子,一直不肯答应贺沉再来一次的请求,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执着。   她觉得,是时候给这位少年来一次碾压式教育了。   “好。”   她答应了。   并且决定,赌注就是让贺沉以后在她面前,再不许提“棋”这个字!   考试的地点在京大的主教学楼,他们到的时间不算早,考点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一眼望去大多是和贺沉一样16、7岁的孩子,像楚虞这么大的也有几个,但数量很少。   这很正常,因为人才培养计划的匆忙,所以主要选拔的学生都在各个高中,这些年纪小的多是真正的天才,经学校一层层推荐考核上来,当然少之又少。   两个外形极佳的少年、少女走入教室,不可避免的吸引来一些视线,楚虞正准备跟贺沉分开,去找自己的座位,就听到一道兴奋地叫嚷声:“贺沉!”   伴随着跳跃的尾音,一个人跑到他们面前:“贺沉,我就知道你肯定也会来参加考试,哎,这是谁呀?”   楚虞看没她的事,本来是要走的,没想到忽然被cue。   贺沉对那人点点头打声招呼,然后向楚虞介绍:“这是我的初中同学,现在在三中上学,跟宋秦是一个学校的。”   那人听他说三中,脸上的僵硬一闪而逝,看贺沉没有为他介绍人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揶揄道:“呦,贺沉,干嘛不把人跟我介绍一下呀,别是有什么关系,不好意思吧。”   楚虞听到这话,嘴角直抽。   是不是她老了,已经跟不上穿越的潮流了。这种猜测,是怎么对着一个13岁的小飞机场说出来的?三年起步,这些法盲真的不需要了解一下吗?   贺沉则要更直接,他脸色一沉,沉声严肃道:“方云磊,注意你的措辞,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的胡乱猜测,我就把老师请来,让你当着他们的面说。”   那男生挠挠头,不以为意的哈哈道:“你看看,同学这么长时间没见,跟你开个玩笑还上纲上线的。行了行了,我错了,不说行了吧。”   他一脸“你怎么这么大题小做”的表情,贺沉却没有因为这个放过他,而是继续道:“你的确错了,而且道歉的对象不是我,应该是楚虞。”   “哎呦,小妹妹你叫楚虞啊,名字真好听,人也好看。”那男生像听不懂人话一样,转过头就跟楚虞搭话,言辞十分轻浮。   换做平时楚虞早一拳上去,教他做人,不过眼看着时间快到,为了不耽误考试,她拍拍那人的肩,嫌弃道:“脑子是个好东西,没有不是你的错,但出来恶心人就不对了。”   她说完朝贺沉一点头,抬步离开去找座位。   身后贺沉在她走后,脸上一反刚才的怒意,轻飘飘的看了那人一眼,唇角微勾,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方云磊被他刚才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等人走后站在原地缓缓地咬牙握紧拳。   这一次他一定要考过贺沉,也让他尝尝被人压在榜下的滋味!   没过一会儿监考老师走了进来,因为这次考试很重要,所以监考也特别严格。总共坐了50人的大教室,前后加起来总共站了8个监考老师,堪称全方位无死角。   因为这次考试主要选拔的是应用科学类人才,所以只有一张试卷,涉及到数学、物理、化学等理科类知识的各个层面,难度高、题量大,对在座的考生都是一个大考验。   考试时间三个小时,结束铃响的那一刻,甚至有几个学生哭了出来。   监考老师看着这些学生,无奈的摇摇头,相互间交换一个眼神,然后走上前,非常冷酷的从他们手里把卷子抢了出来。   即使自信如楚虞,答完题时也不由呼出一口气。   倒不是答不上来,只不过各科穿插,有时你刚做了两道数学题,思路还没转回来,下一道就是及其容易混淆的物理题,整张卷子不光考验你的解题能力,还有思维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   她走到门口等到稍后出来的贺沉,看他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疲惫,显然也是被题目折磨得不轻。   两人都是用脑过度,四目相对一时无话,并肩走出教学楼。   刚走到外面,在外等候的沈姥爷就急忙迎上来:“小虞,考完了吧,饿没饿?走,咱去食堂吃饭,你姥姥早打好了,正等着呢。”   他嘴里的话一连串蹦出来,这才倒出空看到旁边的贺沉,赶紧尴尬的找补道:“这是贺沉吧,都这么大了,你外公还好吗?”   楚虞看着强打起精神跟沈姥爷闲聊的贺沉,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人还真是把礼仪刻进了骨子里,一言一行都不露出弱点。   她揉揉还在发木的头,叹口气打断沈姥爷:“姥爷,咱们去食堂吃饭吧,我饿了。”   沈姥爷愣了一下,他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酝酿了一肚子的劝词呢,没想到根本没派上用场。   呆愣片刻后,赶紧笑着应道:“好好好,咱走吧,贺沉也去,我都让沛君跟你爸妈说好了。”   三人往食堂走的时候,方云磊也刚好走出考场,可能是多年的单方面较劲儿,让他生成了“真爱”滤镜,一眼就抓到了贺沉的背影。   他对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皱皱眉,跑上前叫住一个学校的学生,客气问道:“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那位老同志是学校的老师吗?”   也是巧,这个学生刚好上过沈姥爷的课,对人还挺熟悉,顺着方向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是啊,那是我们数学系的沈教授。”   方云磊脸色一变,勉强道谢后,一脸忧虑的走了。   因为人数少,再加上学校十分重视,所以这次考试成绩出来的非常快,而作为京大教授的沈姥爷虽然为了避嫌,后期退出试卷出题,但还是在成绩公开前一晚,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彼时正在厨房忙碌的沈沛君,听到铃声缓步走出来,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了来自另一端的责问声:“你干什么呢?怎么才接电话?”   她被自己父亲问的一懵,还不等解释,又听到对面传来激动的声音:“沛君,你知道小虞考的怎么样吗?”   沈沛君当然不知道,楚虞回来后,因为怕影响孩子的心情,她也没问过,但现在听她爸的语气…   她激动的握住手里的电话,紧张的问道:“爸,小虞她考上了是不是?”   对面沈姥爷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大笑出声:“哈哈哈,不光考上了,还是第一!”   沈沛君:……   “啊!!!”   10秒后沈姥爷一脸痛苦的挂断电话,女儿兴奋的尖叫声在脑里不断回荡,让他感觉自己快被震聋了。〒▽〒   尖叫完的沈沛君兴奋地踱了几步,然后一拍手一把拽掉身上的围裙,拿起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层层转接后,对着对面的人命令道:“今天晚上你自己去军队食堂吃,我带孩子们去饭店,家里不准备你的饭了。”   对面脸色慢慢僵硬的徐振东:???   “去什么饭店,也太…”徐振东反应过来后就想阻止,却被沈沛君不耐烦地打断:“闭嘴,就知道你这样才不带你呢,我花我的钱请孩子们去饭店,没你的份,你不许说话。”   徐振东:委屈.jpg   最后还是在徐振东低头百般示好,并且再三保证绝不在饭桌上,批评铺张浪费后,沈沛君才松口。   楼上写作业的几人,听到沈沛君的尖叫声时就一股脑跑出来,在听到她要带他们下馆子并霸气回怼亲爹后,徐家三兄妹险些没兴奋地跳起来。   一家几口简单收拾一下,来到一家私人小馆儿。这店是今年才正式开起来的,以前抓的严,只敢偷偷摸摸的招待一些老顾客,沈沛君回来之后,跟朋友来过几次,对老板的手艺念念不忘。   到的时候徐振东已经等在门口,脸上板的厉害,沈沛君硬是从上面看出了几分怨念,她好笑的走上前拽住人的胳膊:“好了,吃饭的时候不许闹脾气,他家的东坡肉是一绝,你肯定特别喜欢。”   好哄的徐师长立马转阴为晴,身后几个孩子偷笑着也跟着走进去。   饭菜上桌后,沈沛君站起来轻咳两声,面带喜色道:“今天这顿饭呢,大家要感谢小虞。”   楚虞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其他几人也有反应快的,徐瑶瑶急忙追问道:“是不是楚虞姐的成绩出来了。”   沈沛君笑的更加开心:“对,刚才我爸打电话过来,说小虞考了第一!”   听到她的话,小小的隔间瞬间喧闹起来,徐振东也是一脸喜意:“真的!不是说明天才能出成绩吗?”   “明天出成绩,但今天已经核对完了,爸他是教授能最先知道。”   徐振东听完解释,确定没有错误后,兴奋地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拍了脑门一下。   沈沛君好笑的抓住他的手:“你干嘛,高兴得傻了?”   徐振东反握住她,叹口气:“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早说,我好跟老贺显摆…不是、那个,说一下啊。”   沈沛君真是被他们这塑料兄弟情逗笑了,她轻轻掐了人一把:“你行了,这成绩咱们先知道的,私底下家里说说就算了,传出去不好。”   徐振东貌似老实的点点头,心里面暗忖着等明天成绩正式出来,要怎么跟人显摆才能显得扎心且不刻意,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 第69章   一家八口吃完饭往外走,楚二蛋拉着楚虞耍赖,让她考第一请吃糖,楚虞被烦的不行,就要来一场爱的暴打。   “老徐?”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忽然走上前,一家人都下意识看过去。   他笑着看向徐振东:“没想到在这碰到,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得我不?”   徐振东点点头,神色微缓,一手拍在他肩上:“咱俩一块儿入得伍,你说我能忘吗,好久不见了,老方。”   叫老方的男人挠挠头,也憨笑着一手拍过去,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他余光看到旁边,笑着问道:“这是你爱人和孩子吧,行啊,老徐,可真有福。”   徐振东听到他的话,表情柔和,抬头时注意到老方旁边的少年,也客气道:“你也不错啊,这是你儿子吧,小伙子长得挺精神。”   老方把儿子往前拉了一下:“嗨,精神啥呀,一天天就知道死读书,四体不勤的,跟咱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   别看徐振东在家的时候像个铁憨憨,实际上在外面,不说滴水不漏,但能做到师长哪能没点心眼。平时嫌弃嫌弃自家儿子就算了,可没那么没眼色,随便批评人家孩子。   他笑着客气两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约好有机会一块儿喝酒,就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楚虞临走之前瞄了一眼他儿子,也是凑巧,就是那天在考场胡咧咧的傻x。她本来计划考完试把人堵着揍一顿的,后来沈姥爷一打岔就给忘了,没想到今天又碰上。   行叭,楚虞在心里无奈的耸耸肩,谁让这人倒霉呢,三中是吧,等她哪天有空了就去一趟。   正好这几天没人犯贱找事,她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眼看着人走远,老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小声的在后面“呸”了一下,转过头一副严父做派,沉声道:“走了,回家。”   方云磊看到楚虞有些惊讶,他跟上他爸的脚步,抬头问道:“爸,刚才那是谁啊?”   老方眉头皱着,一脸不耐烦:“问那么多干啥,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脸上浮上一丝不忿:“哼,师长,要不是你爸我家里没关系,哪至于早早转业。留在部队,现在说不准也是个师长了。”   他一手拍在方云磊的肩上:“磊子,爸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可要争气啊,有一天也当个人上人。对了,你上次考试咋样儿,有信心考上京大吗?”   “嗯。”方云磊被他爸这一套说辞,磨得的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漫不经心的应付一句,又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考上第一”。   联想到那天看到的京大教授,还有今天听到的徐振东的职位,方云磊紧紧地握住手。   *   为了方便外省的学生获知消息,预科班的成绩采用邮寄的方式通知,但同时也会在校园内的公告栏上公示,在京市的学生等不及可以自行查看。   楚虞本来懒得动,想等信邮寄的,家里人早知道了成绩,也没非催着她去。谁成想,贺沉一大早来到徐家门口,说要邀请楚虞一起去看成绩。   沈沛君本来就特别喜欢贺沉,一听这话更是不好意思拒绝,急忙上楼把楚虞拽起来,也不看她的冷脸,往手里塞了两个包子,就把人推出门去。   懒觉被扰的楚虞,身上的温度简直要冻死人,冷静如贺沉,也不由得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楚…”   两人正好走到一处最近在准备重建地方,前面是半扇还没来得及拆的砖墙,楚虞看着挡在面前的墙,不耐烦的一脚踹过去,听到贺沉的声音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事?”   贺沉看着轰然倒塌的墙面,眼神一缩,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半响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没事。”   “哦。”楚虞双手插兜,面色冷峻、神情冷酷,潇洒的大踏步继续向前。   现在是上课时间,京大的校园内没什么人,只有公告栏前围满了来看成绩的学生。   两人走到外缘站定,都没有挤进去的意思。   楚虞此时的起床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但还是留有余韵,她侧过头怨念的看向贺沉:“不是着急看成绩吗,怎么还不过去。”   贺沉自知理亏,又有强烈的武力值压制在前,他好脾气的笑笑:“等人散了再去,不着急这一会儿。”   楚虞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站在那开始啃包子。   方云磊此时正不耐烦的站在人群中,被不停推搡着的人挤的心里直窝火。   好不容易来到榜前,他闭上眼深吸两口气才抬眼看去。   第1名楚虞 197   第2名贺沉 191   第3名 … 169   …   第11名方云磊 142   方云磊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简陋的手写名单,眼睛发红。   旁边的人见他看了半天一动不动,焦急的出声催促:“干嘛呢,都看完了还不走,赶紧的,给别人让地方啊。”   “就是,赶紧走,什么人啊。”   “哎!你怎么打人啊,快来人啊,拦住他,救命啊!”   公告栏前的一圈人因为方云磊瞬间混乱起来,在后面看热闹的两人,却没受到什么影响。   贺沉见楚虞啃完包子,心情貌似好了很多,又试图搭话:“楚虞,你感觉自己考的怎么样?”   楚虞正歪歪斜斜的站着,听到他的问话,忽然想到昨天沈沛君说自己考了第一,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坏笑,一只手点点下巴,歪头看向贺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待会儿让你干什么好呢?”   贺沉听出她话里的自信,轻笑着挑眉想要说话,余光碰巧看到从左边跑来好几个人。   那些人边跑边喊:“别打了,快住手!”   楚虞也听到了,两人这才发现,前面本来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斗殴现场。   来的人似乎是学校保卫,跑过去把人拽开,愤怒的喊道:“这是在学校,不是在街边小巷,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还像个学生吗?这事是谁起的头,给我站出来?”   被拉开的一个男生,一脸愤怒的指向对面:“就是他,他站在榜前不动,我们让他让开,谁想到他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   他说完,参与斗殴的几人都纷纷出声应和,脸上怒气清晰可见。   被众人指责的方云磊,站了起来,擦掉嘴边的血丝,高声喊道:“我要举报,此次考试有人作弊。”   他这话一出,四周立马安静下来,他冷笑一声环顾一圈,透过重重人群,看到悠闲站在远处的楚虞和贺沉,眼底闪过一丝愤恨,随后伸出手,指向两人:“我举报楚虞、贺沉作弊。”   众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楚虞和贺沉在众人视线的聚焦下,仍旧淡定的一批。楚虞甚至打了个呵欠,转头对贺沉道:“来了,接下来轮到咱俩自证清白了,人生处处是狗血啊。”   艺术源于生活,小言诚不我欺。   事情闹到这么大,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的了,为了安抚情绪被带起来的众多学生,保卫只好找来校长和负责本次考试的教授。   这次来看成绩的除了京市本市生源,还有一些考完试没走,等着亲眼看成绩的外省学生,总共50个考生,将近40个都在这。校长匆匆赶来,为了方便处理,只好带着人又来到那天考试的教室。   当事三人站在讲台边,台上校长、人才培养计划负责人,以及出题和监考的几位老师悉数到场,就连正在上课的都没被放过。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校长走到台前,轻咳一声:“大家安静一下,就方云磊同学举报,楚虞、贺沉两位同学作弊一事,我们决定公开调查。京大办学百年,绝不允许、绝不包容这种事情发生,同时我们也绝不冤枉任何学生。”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校长转向方云磊,表情肃然:“方云磊同学你举报他人,有证据吗?”   方云磊刚才是一时热血上涌,才举报了楚虞两人。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举报贺沉有多蠢。   虽然不服,但他不得不承认贺沉是有这个实力的。那人从小就是站在最上面俯视别人,他为了不再被压一头,甚至高中时换了学校。   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口,想到这他抬头看了一眼楚虞。   至少自己也不是全然胡说,这个女生他可从来没听过。   他呼出一口气,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有,我那天考试后,亲眼看到他们俩和一位京大的教授走在一起。之后我在饭店碰到楚虞,听到她弟弟说她考了第一,当时成绩还没出来呢,不是作弊怎么可能提前预知。”   台下一片哗然,校长皱紧眉,连忙压手让台下安静,他转头看向楚虞和贺沉:“这两位同学能解释一下吗?”   楚虞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扯进这件破事,你当你是法庭,给被告一次辩护机会呢?她稀罕吗?   这狗比上下嘴皮子一掀,连个实际证据都没有,就轻轻松松的给她们扣上帽子。   还解释,我解释个屁!   与她的暴不暴力都不合作相比,贺沉的态度要好的多,他说道:“沈教授是楚虞的外公,这是可以查到的。至于沈云磊说的话,如果我说我在同一地点,听到他的家人说过同样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当证据?”   他的话有理有据,几个老师也有些为难,其中一个出题老师忽然说道:“沈教授虽然后来退出,但他确实出了一部分题,而且出题组有他的学生,这说不准……”   他还没说完,那位出题的老师闻言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老师和我勾结,给自己的外孙女作弊吗?”   那老师顿时嗫嚅着不敢说话,校长听了一会儿,皱眉对几人道:“去把沈教授找来,今天这事事关学校声誉,必须弄清楚。”   沈姥爷正好没课,在办公室看书,得知消息,一会儿就到了,听到校长说完前因后果,立马愤怒的拍桌:“我沈明言一辈子行的端坐得正,你们尽管查,我不怕。但有一点,结果出来,你们得给这俩孩子公开道歉。”   楚虞在一旁等的快烦死了,怎么上个学这么多破事,早知道她还不如转学直接高考呢。   她直接出声打断:“不用麻烦了,你们出题肯定有多的,来一套,我现场打脸。”   方云磊不信她真这么厉害,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没底,立刻出言反驳:“别的题沈教授也可能已经透漏给你了,算不得数。”   这时一个老师站出来,我这有一道物理题,是我们和杨老师一起出的,因为太难,所以就没放到试卷上,除了我俩没人知道,肯定没有泄露。   其他人还要说话,楚虞直接朝他伸出手:“来吧,早解决早完事。”   那老师手里没题,但心里记得清楚,刷刷写在黑板上,写完后退下让出位置。   楚虞在他写的时候就看完了题目,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走上前拿起粉笔写下过程和结果,解完题目把粉笔一甩,直接朝门口走去。   她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校长忙开口阻止:“楚虞同学,你去哪?”   楚虞步伐不变,朝后挥挥手:“走了,不上了。你们这学校配不上如此优秀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一章刚得瑟完就待高审了,如果被锁记得告诉我。T_T 第70章   沈姥爷赶紧上前拦住楚虞:“小虞,你别冲动。”   楚虞的脾气现在正处于喷射期,但还不至于对沈姥爷发火,她勉强克制了一下,转过头对着皱眉看着她的校长和老师说道。   “正常的作弊举报流程,应该是举报-受理-查证,确认有效后,找到被举报方进一步核实,而不是像你们一样,不管这个玩意儿说什么,直接拉着我和贺沉来三方对质。”   “校长让我们解释,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我来考试,就意味着必须要接受莫须有的指责吗?是不是日后我每一次的成绩,都要想方设法的自己证明?那我来贵校的意义是什么,找罪受吗?”   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习惯于这样,放任胡乱质疑的人,苛责无辜受害的人,明明是他们该担起的责任,却只知道摆出一副所谓的公正公平的客观态度,冷眼旁观。   就算她证明了又怎么样,他们开开心心的宣布她无罪,然后自己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反倒为自己出了把风头,洋洋得意吗?   这种半强制性的要求自证,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轻视和羞辱,她不需要也不屑。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教授,又道:“我姥爷是京大的教授,因为有个考第一的外孙女,就要接受旁人的质疑和无端猜测。我想问一下,贵校的声誉宝贵,他的难道就不重要吗?是可以被随便的一个阿猫阿狗踩着玩的吗?”   “说得好!”   她刚说完,门口忽然传来鼓掌声,屋内人都是一愣,倒是沈姥爷一扶额,无奈问道:“泽方,你来捣什么乱?”   鼓掌的人走进屋,脸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跟沈姥爷耍赖道:“沈叔,你这话真让我伤心,我从外地开研讨会回来,第一件事可就是来看你和岳姨。”   换做平时,沈姥爷听到他这么说,肯定笑骂两句再关心一下,但现在情况复杂,不是闲聊的时候。   沈姥爷只好摆摆手:“你先去找你岳姨吧,我这还有点事,等会儿咱一块儿回去。”   宋泽方听到他的话却没有当即离开,而是笑着看向楚虞:“这位小同学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泽方,华国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教授。”   楚虞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你好,我是楚虞。”   他看着楚虞平淡的反应,颇有兴致的挑挑眉:“看样子,你是认识我啊。”   楚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开口道:“徐瑶瑶的小舅。”   他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   宋泽方挥挥手:“别客气,你也叫小舅就行了。”说着不等楚虞应下,又问道:“楚虞同学,愿不愿意来我们医科大就读啊?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看看这冷漠的小脸,听听这犀利的言辞,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适合做他的学生。   他话刚说完,一旁的校长赶紧出声:“这个,宋教授,楚虞同学是我们人才培养计划招收的学生,你这样半路截胡不好吧。”   “不,我说过了,我放弃此次考试的名次,以后也不会进入京大求学。”楚虞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异常坚定。   一旁的方云磊听到她的话,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可以想考就考,不想考又有个医科大在等着,不就是因为有个好家世吗!   他方云磊自认天资不输给任何人,如果他也有个做教授的姥爷,有个当师长的爸……   直到现在他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在他的眼里就算是冤枉了楚虞又怎么样呢,这个女孩有那么强的后盾,根本不会受到半点影响,不像他这种普通人,稍错一步就是天差地别。   他用力咬紧后牙,出言嘲讽:“是放弃还是做贼心虚?”   他不出声,楚虞都差点忘了这傻比了,虽然她肯定是要亲自教训他一顿的,但现在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混过去。   她看向刚才出题的老师:“这位老师,现在可以看我的解题是否正确了吗?”   那老师正看热闹看的起劲,忽然被叫到,还反应了一会儿:“哦哦,我这就看看。”   他赶紧走到黑板前从头看起,慢慢的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直到看到结尾,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脑门:“原来还可以这么解。”   他一脸得惊喜,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围观的人群被今天这一套套反转弄得,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站在一边的宋方泽,开心的笑出来:“刚才我可听到了,这题目没泄漏吧,是不是可以证明楚虞同学的清白了。”   校长的脸色有些讪讪的。   该怎么说呢,楚虞的想法当然没错。只不过作为学校、作为集体,早已经习惯了让个人让步,当发生矛盾的时候,寻求的永远是如何让集体的名誉不受损伤,至于个人的感受,与这些相比并不重要。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种恶性习惯,当与学校的声誉相比时,学生个人的荣辱、委屈都是可以忽略的。   方云磊脸色铁青还想要垂死挣扎,楚虞却没心思跟他玩这种你来我去的游戏,她看向校长:“我解出这道题并不能证明我的清白。”   大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正惊讶着,又听她说道:“当然我解题也不是为了自证清白的,因为我本身就清白,要给我证明的是京大。考题是你们出的,监考是你们负责的,那么涉及到考题泄漏,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我要以受害者的身份,要求京大查清关于本次举报污蔑事件,结果出来后,需要以张贴公告的形式,就损害我和贺沉名誉权一事公开道歉,同时取消假举报人的录取资格。”   “我的诉求和楚虞一样,此次京大的举动非常让我失望,我也退出此次招生。”贺沉清清淡淡的声音在楚虞话音落下的同时响起。   沈姥爷越听越激动,眼看着两个孩子表态,他一拍桌子:“今天这事若是不能调查清楚,这教授我也不当了,正好隔壁华大还缺老师,我也不愁教不了书。”   本来丢了第一、第二就够糟心了,好脾气的沈姥爷作为数学系招牌,竟然说出这种话,校长一下就急了,赶紧出言安抚:“沈老你别冲动啊,我这不是正处理呢吗,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清。”   接下来的事就跟楚虞无关了,京大爱怎么查怎么查,只要记得把她头上屎盆子摘了就行。她朝另一边的贺沉点点头,转身离开教室。   宋泽方一直站在一旁,不便插话,眼瞅着自己看好的学生要走,急忙跟沈姥爷打个招呼追了出去。   他追出教室,楚虞正站在教学楼的门口,他笑着跑过去,自来熟的搭话:“等小舅呢,真乖。”   楚虞嫌弃的看他一眼,该说这人真不愧是宋秦的小叔吗,她几乎能想到脱离中二期的宋秦,十年后会是什么样的。   叔侄俩绝对如出一辙的让人看着就拳头发痒。   宋泽方看她不说话也不尴尬,一个人在那尬聊:“小虞,你别看京大挺出名的,但是吧,数学比不过华大,物理比不过科大,医学又比不过我们医科大,就是占了个历史悠久,你不选他们是对的。”   “我刚才在屋里说的都是真的,怎么样,考虑一下来我们医科大啊。只要你来了临床医学系,成为我的爱徒,我一定不遗余力的悉心呵护、教导。”   楚虞并不感动,甚至还有点儿被恶心到,她板着一张脸:“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想学生物医学。”   临床医学,说句不客气的话,她已经学到巅峰了,通关后再来一遍没什么意思。所以就算她准备再学医学,也会选一个新的方向。   宋泽方捂住心口,一副被伤到的浮夸表情,看楚虞没反应,仍不死心的坚强说道:“没关系,都是医学,那当然还是要来医科大。”   楚虞有些意动,问道:“那你现在跟我说也太早了,我还要回去转学高考呢,怎么也得再等俩月。”   宋泽方眼看着人有些松动,立马安利的更起劲:“当然不用,虽然京大鸡贼的弄了个什么人才计划,但是我们学校对小虞你这样的天才小朋友,也是十分欢迎的。”   “医科大有特招名额,满足条件就可以申请,京大的考试你都得了第一,这个资格绝对是有的,到时候再加上我的教授推荐,保证没有问题。”   楚虞面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再考虑一下。”总觉得这人殷勤的不正常。   宋泽方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笑着答应后,就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   他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实际上学识丰富、言语风趣又不显冒犯,楚虞虽然说话噎人,但见识不浅,杂七杂八都学过一些,等到沈姥爷和贺沉走出来的时候,两人聊的还挺投机。   “泽方、小虞。”沈姥爷出言打断正聊的兴起的两人。   宋泽方意犹未尽的转过头,他本以为楚虞是个颇对他脾气的天才宝宝,没想到对一些事物见解独特、言之有物,真是…   让人特别的想收做徒弟呢!   嘤嘤嘤,生物医学那个糟老头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几人一起往出走,贺沉率先告别回家,宋泽方也被沈姥爷赶回医科大上班,爷孙两人走在京大的小路上,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走了很长一段路,沈姥爷背手看着前方,轻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家中在京市颇有资产,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后来年岁渐长,父母送我出国留学。那时国外对黄种人歧视严重,求学路漫漫,但我就是撑着硬挺了下来。”   “后来山河飘零,我和你姥姥毅然决然的回国,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人活着就靠一口气,一股劲儿,再之后战争胜利,我们重回校园做起了教书育人的工作。”   楚虞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也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那时以为我这一生都会是这样,傲骨铮铮、不容攀折。可这世上总有人力不可阻挡的事发生,我还记得那年,我和你姥姥遭人陷害、下放,我提前发现苗头,把你母亲远远的送下乡插队,本来也想要把你大舅安排走的,可他不同意,他说人立于世,绝不为阴诡之事退让。”   “他那么骄傲固执,和年轻时的我们一摸一样,最后却死的那么惨,连一具完好的尸骨都没给我们留下。”沈姥爷说到这,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   楚虞不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沈姥爷这时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慈爱中带着一丝怅惘:“小虞你很聪明,也很骄傲,这很好。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话,过刚易折。”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继续,他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是个心思通透的孩子,但同时也是个太过刚强的孩子,他害怕他会像自己早逝的长子一样,因为不肯退让而被撞的头破血流。   是他的错,只教给孩子方正,却忘了告诉他们圆滑。   楚虞依旧是沉默的,沈姥爷也不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到面前的孩子抬起头,一双总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睛,此时像是蕴满了日月星辰,亮的惊人。   她说:“不,姥爷你错了,过刚易折那是因为它还不够硬。”   而她…   是金刚钻!   敢来折我?捅不死你个龟孙!   作者有话要说:  书中所有学校名称,是作者挑顺口的拿来用的,不代入任何现实学校,包括预科班、考试卷这些都是瞎编啊,经不起考究。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为什么我昨天两更,会让小天使以为我今天不更,作者的短小这么让你们绝望吗?哈哈哈。 第71章   沈姥爷被她说的一愣,过了好半天又张张嘴,不知怎么,忽然笑出声来。   他笑完后拍拍楚虞的肩膀,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神色温和道:“走吧,先跟我去办公室待一会儿,我给你妈打个电话,晚上都去姥爷家吃饭。”   他也被说通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少年意气,风华正茂,就算摔几个跟头又能怎么样。   况且还有他们这两个老家伙呢,就算豁出这把老骨头,他也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这几个孩子身上。   他会护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弥补那些遗憾的过往,然后看着他们奔向明亮而灿烂的未来。   *   晚饭时不光楚虞一家来了,宋老和宋泽方也带着东西来蹭饭。   沈、宋两位老人于国家危难时相识,互为知己,和平后又是邻居,两家的孩子都是从小看到大的。   宋泽方自小聪慧过人,年纪轻轻的上了大学,后来碰巧赶在家中遭难之前,出国当了交换生。当时宋老感觉到时机不对,趁消息还没彻底封闭,再三叮嘱他不许回国。   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独自一人在国外漂泊了将近二十年,却没有被外物移了心性,反倒专心治学,回国之前已经是非常有名的外科医生了。   直到去年,他与相关人员取得联系,带着大量的医用器具和医学资料,以专家的身份被护送回国。   那时沈家二老虽然有女儿陪伴,但还没从儿子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回来,某种程度上起到一定的移情作用,所以宋泽方在沈家二老的眼里,说是半个儿子都不为过。   这会儿几个孩子都在外面玩儿,屋里只有沈家二老和沈沛君夫妇。   宋泽方也不见外,到了就笑嘻嘻的凑到沈姥姥、沈沛君身边哄人开心。   他在国外这几年,除了医学,女朋友也没少交,比起国内在保守风气下长大的男人,一张嘴不知道有多讨人喜欢,一会儿就把人哄得见牙不见眼。   让一旁笨嘴拙舌,被老婆嫌弃的岳父女婿二人组,看的直想打人。   宋老在旁边开心的看了会儿热闹,眼看着再说下去,自己儿子怕是真得挨揍,赶紧咳嗽一声,故作严肃的说道:“宋泽方,你消停会儿,你沈叔还要说正事呢。”   宋泽方收到他爸的提醒,赶紧闭嘴站起来,装模作样的拂拂刚坐过的地方,一脸讨好的看看沈姥爷:“沈叔你咋还站着呢,快坐,待会儿岳姨该心疼了。”   沈姥爷早知道他什么德行,跟这混小子也计较不过来,瞪了人一眼坐下,把今天白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哪怕宋老和沈姥姥已经听过,还是皱紧了眉。沈沛君咬着下唇、脸色难看,徐振东更是脸一黑,沉声道:“这件事京大确实做的不对,怎么能光凭一言之词,连查都不查,就直接叫小虞和贺沉去对质。”   “明天我去一趟,以家长的身份要个说法。”   沈姥爷连忙出言制止:“振东,我知道你想为小虞讨公道,但那名学生举报小虞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靠家里关系作弊,你若是这时找去学校,在舆论上的影响就更不好了。”   “相信经过这么一回,学校肯定会认真调查,有我在,结果你们不用担心。我要说的是另一点,小虞脾气倔,不肯入京大就读,我有个想法,想跟你们两个家长商量一下。”   沈沛君给了徐振东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别着急,然后朝沈姥爷点点头:“爸,你说吧。”   沈姥爷斟酌了一下说道:“小虞的成绩很不错,我也认为她没有必要再回到高二浪费时间。所以我的建议是,让她走其他学校的特招名额,同样可以早日进入大学。”   宋泽方听到这话立马起劲了,一屁股坐到沙发扶手上,插话道:“这事儿我上午就跟小虞说过了,只要她愿意来医科大,名额不是问题,我直接推荐。”   沈沛君听到他的话,眼睛一亮。   对于楚虞能上什么大学,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她最担心的是上了大学之后,以楚虞的脾气,很可能和老师发生冲突。   宋泽方是她青梅竹马的弟弟,宋叔也在医科大做教授,如果小虞能去那儿的话,她这心就安了大半。   不过她清楚楚虞的脾气,不会轻易替她做主,只是认真道:“我回去之后会跟小虞商量的。”   她的回答让宋泽方很满意。   这就够了,他自己就是不服管教的人,见识到楚虞比他更胜一筹的一面,也没指望着用家长把人套牢,不过能加深一下印象也是不错的。   大人在屋里聊的正欢,几个孩子此时正往商店走。本来说好出来玩的,不知道谁先提起了让考了第一的楚虞请客,结果大家都起哄嚷嚷起来。   白天发生的事楚虞还没说,看他们这么兴奋,也不打算现在说出来扫兴。   她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在一堆焦急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点头。   几个人都兴奋了,徐振东管孩子管得严,从来不给他们闲钱,就连过年时的压岁钱也是要收上来的,他倒不是自己用,而是帮孩子存到银行。   总之在孩子们独立之前,绝不养成他们随意花钱的习惯。   但楚虞不一样,三兄妹的钱一部分由楚大哥保管,一部分在她手里。   她平时里花钱就大手大脚的,住在一起时间一长,徐家几兄妹也看出来了。虽然没那么脸大占人家便宜,但是偶尔吃吃大户也还是可以的嘛。   几个人簇拥着金主爸爸往供销社走,这个时间再不快点儿,人家就下班了。   京大家属区就在京大后,供销社开在正门口附近,几人从校园中穿行。   而此时方云磊刚刚结束审查,跟着被叫来的父母,也从校园里往出走。   他双目无神,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早上的事一出,为了弥补过失,京大校长立即决定彻查此次事件。   经过层层筛查终于确定,试卷没有泄露。   而同时作为举报人,方云磊第一时间被询问,他本就是一时冲动,再加上年纪小没那么多阅历,很快露了馅。   校长得知后火冒三丈,就因为这个学生的一点阴暗心思,京大直接错失了两个天才学生。他一怒之下取消了方云磊的成绩,顺便通知了他的父母和学校。   因为情节严重,最后三中校长和京大校长商议后,决定给他记大过,并把此事封入档案,同时京大永不录用。   这一个大过下去,都不用京大说永不录用,任何一个学校看到他的档案,都不可能再招这么个学生。   方云磊直入青云的梦想,被自己砸个稀巴烂。他父母知道后哀求半天无果,眼看天色不早,只好带着他离开学校。   “啪!”   “你打孩子干什么!”   刚走出校门口,一个巴掌重重落下,方云磊的脸迅速肿起,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没有看哭着抱住自己的母亲,而是神情茫然的抬起头。   方父一脸暴怒,他指着方云磊,眼神不像看亲儿子,倒像是在看仇人一样:“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我让你好好学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考不过人家就去举报,还被抓了。你让我和你妈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方云磊看着眼前面色狰狞的父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恍惚间,他看到说笑着走过来的楚虞几人,不知怎么想的,猛地冲了过去。   他的行动毫无预兆,直奔楚虞而来,旁边正笑着躲打的楚大哥侧身时正好看到,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一把推开楚虞,随后被冲过来的方云磊撞个正着。   也许是心里的恨意激发了潜力,方云磊速度极快,楚大哥被惯性撞出几步距离,身体猛然向后倒下,后脑磕在地面突起的石头上,鲜血迅速冒了出来。   楚虞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一向冷静的大脑一瞬间闪过空白,她像是被撕裂成两个人,一半告诉她怎么急救,一半控制住她的动作,让她动不得,说不出话。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呜呜呜,姐,姐,怎么办啊!”   好在楚二蛋的哭喊声唤回了她的理智,楚虞脸色煞白的蹲下,机械性的查看楚大哥的情况,她听见自己用冷静的声音,向围过来的人群求助、吩咐徐瑶瑶回去通知大人,整个人像是游离于身体之外。   直到坐到手术室的门口,楚虞才找回自己。   她侧过头,看到身旁哭的不成样子,还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楚二蛋,下巴抵在他的头上,轻轻把人抱在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小虞、江河!”沈沛君几人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看到依偎在一起,像是抗拒整个世界一样的姐弟,沈沛君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她不敢上前,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徐振东一只手揽住身边的妻子给她支撑,一边焦急的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过了好久,手术室门被推开,沈沛君急忙冲上前:“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送来的及时,没有大碍,大概明早就能醒了。”   听到这话,沈沛君呼出一口气,软到在徐振东怀里。   楚虞拉着楚二蛋站起来,走到被推出来的楚大哥身边,跟着护士一起进入病房。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徐振东看着表面没什么变化的楚虞,心里却涌上一股怪异感。   他上过真正的战场,在某些方面感知特别灵敏。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忽然有一瞬间,他竟然从楚虞身上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   他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掉,看向身后一脸担忧的几位老人:“爸妈,宋叔,你们先回去吧,江山这有我们就够了,人多了也不好。”   沈沛君也转过头,脸上毫无血色,勉强笑笑赞同道:“是啊,刚才医生也说了,江山没有大碍,这有我俩就行了,你们带着孩子回去吧。”   几位老人彼此对视一眼,沈姥爷叹口气道:“好,我先带着小虞她们几个回去,晚点再给你们送饭。”   沈沛君刚想不让他们折腾,就听楚虞声音平淡的说道:“我不走,姥爷你把二蛋他们带回去吧。”   “我也不走!”楚二蛋一把抱住楚虞,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行,那姥爷你们先回去吧,我俩留在这。”楚虞表情没有变化,声音平静的让人害怕。   沈家二老还想再劝,最后还是徐振东把人劝走了。   这一晚上都很平静,楚虞的行为也很正常,正常的沈沛君看着都在心颤,她第一次觉得女儿如此陌生,好像她从未看清过一样。   楚大哥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沈沛君出去打饭,徐振东被她赶去上班,二蛋熬到半夜就再没控制住,一头栽倒睡了过去。   只有楚虞沉默的坐在一旁,她一宿没睡,就这么盯着人,像是一座冰塑。   她看到病床上的人眼皮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双眼。   楚虞看着那双深邃的眼,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一身寒气骤起。   斑驳的光线透过窗子洒落在病床上,床上的人不适的微微蹙起眉头,渐渐恢复知觉后,头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身体紧绷,目光中带着警惕,第一反应就是查看四周,视线撞上的那一刹那,楚虞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激动。   “大妹!”嘶哑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楚虞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她眯眼看着床上的人,那人却像是眼瞎看不出她的戒备一样,一把抓住她的手,忽然笑出来,笑着笑着眼角又留下一行泪。   楚虞一脸懵逼,还有点手痒,下意识的抽出手往人腿上一拍:“楚大根儿,你疯了?”   她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楚江山更是,呆愣之后随即一脸狂喜,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又紧紧抓住楚虞的手,然后…   在她手背上用力掐了一下。   作完死后,还眼睛亮晶晶的问道:“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掐的楚虞:我TM!   应该不算剧透,算排雷吧,楚大哥没有换人,只是---   (请先自行尝试填空)   评论要过千了,明天可能会加更一部分,后天一定加更一章。   就是这么有原则,加更一定要有理由。哈哈哈 第72章   楚虞咬牙挤出三个字:“楚!江!山!”   要不是看他脑子上破个洞,她今天非给他砸个对穿。   楚江山笑看着楚虞,脸上还带着泪水的痕迹,本来应该觉得滑稽的,楚虞却莫名感觉心里特别酸涩,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楚大哥朝她伸出一只手,楚虞本来想躲开,可看到那手上不明显的颤抖时,她不知怎么一下顿住了。   楚江山一只手轻轻抚在她头顶右侧,楚虞瞳孔一缩,那个地方…   是她上辈子头上的伤口所在处!   她紧紧盯着面前有些奇怪的人,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似悲似喜的情绪,楚虞心中有所怀疑,她微微低下头忽然来了一句:“楚大根儿,你藏床垫底下的考试卷被我找到了。”   “不可能,我明明藏卫家抽屉里了!”   楚江山条件反射般的挺直身板,脱口而出,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赶紧一脸虚弱的缩回去。   楚虞心里一松,随后就是一阵冷笑,她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试探一句,还能得到意外之喜。   她冷哼一声,吓得楚大哥一哆嗦:“行,就当你现在是缓刑了,我给你记着,等你好了的。”   说完楚虞又瞪了人一眼,自己大致看看,就出门去叫医生过来检查。   她走到门口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刚刚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面前换了一个人。   还好,虽然看起来这人似乎脑子里多了什么东西,但是万幸,那还是她认识的楚大根儿。   是她的…   大哥。   她轻轻笑了一下,脚步轻快的去找护士。   屋内楚江山皱眉摸摸自己胀痛的大脑,侧头看到在另一张床上,睡得呼呼的楚二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真好啊,看样子就算…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楚虞很快回来,医生仔细的查看楚大哥状况,问了几个问题,确认人没有大碍就离开了。   这时沈沛君也买好早餐回来,她看着清醒过来的楚大哥喜极而泣,抓住人的手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才放下早餐,到楼下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平安。   楚虞叫醒楚二蛋让人出去洗脸,自己拿了根油条开始吃,楚大哥看着妹妹像完全没看见自己似的,嘴角一抽:“这还有个病人呢,你能看见吗?”   楚虞朝他翻个白眼:“哦,所以呢。”   “你都不管管我,就自己吃吗!”   楚虞不耐烦的撇他一眼:“你伤的是脑不是手,而且就算我敢喂,你敢吃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他还真就!   不敢。   楚江山心里一阵憋屈,试图以病号身份换取妹妹怜惜的自己,简直太蠢了。   这就是个霸王龙妹妹,一直没变!   他愤愤地拿起一个饭盒打开,楚虞瞟了一眼一把抢回来,在对方快要冒火的眼神下,打开一个盛着粥的饭盒又递过去。   楚江山讪笑着乖乖的拿着饭盒喝粥,楚虞两口吃完手里的油条,托着下巴看着他。楚大哥偷偷瞄了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楚虞玩味一笑:“我发现你脑子撞坏了,胆子好像也大了。”   楚大哥手上动作微顿,眼眉低垂看不清神色,他没有回话而是问道:“昨天那人是怎么回事?”   他有意转移话题,楚虞也没逼他,而是把被举报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楚江山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半响后又喝了一口粥,淡淡道:“你什么都不许做,有我呢。”   呵呵!   楚虞上去一把按住楚大哥手臂上的一个穴位,温柔的笑着问道:“大哥你刚才说啥?”   “嗷!松手,松手,麻了!我是病人!”   “妹,妹,我错了,我说别累着你,收拾人这种脏活累活有大哥呢。”   门外,沈沛君透过门缝,看着儿女生龙活虎的样子,眼睛一湿,嘴角勾出一抹欣慰的浅笑。   *   楚大哥年纪轻底子好,很快伤口结痂出院,而方云磊因为故意伤人但还没成年,被送到少管所收容管教两年。   因为楚大哥的一番话,楚虞最后放弃了自己动手的想法。虽然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她愿意尊重他,这也是兄妹两个一直以来心照不宣的相处方式。   彼此依靠但不过于依赖,互相信任但不盲目跟从,关怀但不随意插手对方的决定。他们不需要清楚对方身上有多少秘密,他们只要知道这是自己的亲人。   就够了。   经此一事,楚虞思考后还是决定去医科大,只不过最后在楚大哥的建议,和宋泽方的软磨硬泡下,她选择了生物医学和临床医学专业同时学习,而贺沉则得到华大的特招名额,选择了法学专业。   三年后   医科大临床医学教室。   “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下课。”   伴随着老师宣布下课的声音响起,安静的教室……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学生们的脸上完全不见下课的兴奋感,一个个神情萎靡,面色暗沉,活似一群刚进行了某种违法活动的人。   而在其中仍神色淡淡,身姿懒散的楚虞一下就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她等人走的差不多,才慢悠悠的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准备离开,却听到前面一人叫她:“楚虞,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楚虞朝讲台上的人点点头,跟在身后走到办公室。   “楚虞小同学,坐。”宋泽方立马脱去自己装出来的严师外表,笑嘻嘻的让楚虞坐下。   楚虞面无表情的坐下,直接问道:“宋老师你有事?”   宋泽方打开暖壶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别这么严肃嘛,现在就咱俩,叫小舅就行。”   “没事我先走了。”楚虞懒得搭理他,自己要是再不说话,这人能把楼歪到国外。   宋泽方赶紧把人拦住:“哎,哎,别走别走,我是要说正事的。”   他朝人抛去一个怨念的眼神,赶在对方又要起身离开之前,赶紧说道:“是这样的,你现在已经修完了大学期间的全部课程,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医院实习了。”   楚虞叹口气,出声提醒:“宋老师,我是生物医学专业,应该去生物或制药公司实习。”   宋泽方摆摆手:“我可没别的意思啊,说实话,国内现在的条件,在生物制药这方面还是有很多不足,我的建议是你出国做交换生,而在这段空档先到医院实习。两手抓,两手都不落嘛,要不然你两个专业不是白学了。”   楚虞皱皱眉,不得不说宋泽方说到了点子上。生物医学专业,医科大这两年也是刚发展起来,许多仪器和材料都比较简陋,想要系统的进一步学习,出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可是…   她想起这几年越发沉默内敛的楚大哥,和年纪还小的楚二蛋,难得犹豫了一下,问道:“虽然我修完了全部课程,但还没参加结业考试,学校会给我交换生的名额吗?”   宋泽方笑笑:“当然,77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学生还没毕业,而你的成绩和实际水平已经达到了研究生水准,只要你同意就可以向学校申请考试。前年我们国家和米国建交,我和我的老师取得了联系,到时候我会帮你申请,到米国最好的休斯医学院学习。”   楚虞内心复杂,回道:“我可以先去实习,至于出国的事我要再想想。”   宋泽方理解的点点头:“这是件大事,你是应该好好想想,也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不过记得要快,我需要你在一个月之内给我答复,毕竟公费出国学习有很多程序要走。”   “好,我知道了。”楚虞认真应下,随即离开。   她离开办公室准备回宿舍,,刚一打开门就听到一阵惊喜的尖叫:“啊啊啊!太棒了!”   她走进门,看着那个一脸兴奋的室友朝她跑过来:“楚虞,你回来了。”   楚虞嗯了一声,挑挑眉询问的看向旁边一个短发女生,那女生笑笑:“她呀,还不是…”   “啊啊啊,你别说,让我亲自来。”尖叫的女生急忙拦住,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抵着椅背,兴致勃勃的道:“我被学生会选中,接待下星期从港城来的交换生了。”   她说完又高兴的看向两人:“不行,我得去买两件衣服,苏乐、楚虞你俩也一起吧!”   刚才的短发女生早把视线移回了桌前,闻言不感兴趣的摆摆手:“要去图书馆,没空。”   女生撅撅嘴,又一脸期待的看向楚虞。   楚虞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兴奋傻了,竟然问她逛不逛街,也耸耸肩拒绝道:“没空,要实习。”   女生连遭拒绝,一脸丧气的趴在椅子上,哀嚎:“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把我安进这个寝室!”   楚虞她们寝室是整个医科大大三有名的地狱寝室。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寝室里六个人每个人的专业都不一样,但有一点相同,就是每个人都是各自专业的前三名。   从楚虞这样三年学完两个专业的16岁学神,到刚才尖叫的护理系包丽桦,无一人例外。   寝室的6人一起走出去,散发出来的学霸气息,能把学渣逼退十米。   当然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毕竟学霸的背后少不了努力,大家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楚虞因为除了早上来拿书很少住在寝室,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寝室里的人,一同出现在一个空间内了。   包丽桦本来只是一个有些聪明的懒惰女孩,但在这种气氛的带动下,硬是从班级中上攀升到连续两次专业第一。   她本想做个咸鱼,奈何队友太过励志,真是想起来都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楚虞收拾好东西,和两个室友告别走出寝室。橘子   今天楚大哥该从外地回来了,她难得兄妹爱爆发,决定抛弃剩下的一节不重要的课程,迎接一下对方。   她坐车在家附近下车,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嘿嘿坏笑两声,楚虞脚步轻盈的跑向前,轻轻抬起一只手,还没等拍到身上,前面的人就像是后面长眼了一样,一把握住。   耳边那人一贯温和的声音传来:“小虞。”   楚虞收回手,走到他身边,挑眉侧看过去:“反应速度快很多嘛。”   他也转过头来,三年前那个容貌还稍显稚嫩的少年,如今越发俊美挺拔,贺沉笑着问道:“又逃课?”   楚虞眨眨眼,半点不心虚:“只是把宝贵的时间挪让给更重要的事情。”说完又反问道:“你呢,未来大法官不会也逃课吧。”   贺沉晃晃手里的袋子:“我外公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回来拿些东西去陪他们一段时间。”   两人正聊着,远远传来一道夸张的叫声:“小虞,你回来啦!!!”   紧接着就见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跑到跟前,楚虞嫌弃的退后一步:“宋秦,你脏死了,回家洗完澡再跟我说话。”   宋秦一脸喜气跑过来,却被嫌弃成这样,心里一阵憋闷又不敢乱发脾气,只能气鼓鼓的瞪了旁边无辜的贺沉一眼,蔫巴巴道:“大山也跟我一块儿回来了,你还不赶紧回家。”   得知消息,楚虞赶紧跟贺沉告别往家里走,宋秦跟在她后面,边跑还不忘了甩给贺沉一个挑衅的眼神。   贺沉眼眸幽深的跟他对视,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各自离开。   楚虞回到家中,看着一身风尘仆仆坐在客厅的楚大哥,眼里的嫌弃没比刚才少多少,一把推开想要抱过来的人,厉色道:“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洗澡!沙发垫也洗了!”   说完朝跟着跑回来的宋秦挥挥手:“你也回家,洗完澡再来。下次再敢一身脏的回来,也不用洗了,我直接帮你们把皮扒了,省得你们麻烦。”   已经被打出条件反射的宋秦,头皮一麻,都不用楚虞多废话,一溜烟儿的跑出去,比他爸逼他去军队紧急集合时的速度都快。   男孩子的洗澡速度一向飞快,十分钟后楚虞的屋门被敲响,得到回应楚大哥推门而入。   他坐在楚虞对面的椅子上,递给她一个袋子:“这是我在阔市买的全英文医科书籍,据说是从港城过来的,感觉你应该喜欢。”   两年前,高中毕业的楚大哥没有考大学,而是提出要去南边看看,当时家里两位家长全都反对。只有楚虞没有发表意见,她在楚大哥临行前,把当初刘老头留给原主的宝贝的一半交到他手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两年时间,楚大哥搞起了货运,同时把宋秦也拉了进来。现在还只是初期,需要他们自己跟进,但照这样的速度发展,相信很快就能做大。   楚虞接过袋子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而是托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楚大哥。   早已经今非昔比的楚江山,顶着妹妹很有压迫力的视线,淡定的问道:“看我干啥。”   楚虞又上下扫视了人两眼,回道:“你对贺沉有意见?”   楚大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慌乱,急忙澄清:“我对贺沉有什么意见?我俩都不熟。”   自己做的这么隐蔽,他妹是咋看出来的。   楚虞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慢悠悠的说:“那你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止我们俩接触。别说你没有,我早就发现了,我俩但凡碰上面,只要你在附近,肯定会被乱七八糟的意外打断。”   “楚大根儿,我都不知道该夸你鸡贼,还是骂你蠢,不想让我发现跟你有关,起码走远点吧。这一次两次的还行,每次你都在附近,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楚大哥梗着脖子一脸的不忿:“那,那我做的那么隐蔽一般人谁能发现啊。”   对上楚虞的冷眼,才小声嘟囔一句:“谁知道你眼那么尖,搞特工的吧你。”   楚虞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他立马现回原形,脖子一缩再不敢回嘴。   楚虞叹口气:“你到底怎么回事?”   “小秦?快,进屋。你们啥时候回来的,江山呢?”兄妹俩对峙间,楼下传来沈母的声音,楚大哥面露喜意、如获新生,他看着楚虞,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哎呀,妈叫我呢,我先下去了,有空再聊。”   楚虞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倒要看看你犯的什么病!   楚江山快步跑到楼下,跟洗完澡匆匆赶来的宋秦,一起被沈母按到沙发上坐好。   宋秦坐到他旁边瞄了楼上一眼,小声问道:“被霸王龙吼了吗?”   别看楚江山对自己妹妹的霸.权主义十分不满,但是这不代表他允许别人这么说,哪怕是好兄弟也不行。   他伸出一手勒在宋秦脖子上:“说谁霸王龙呢,你小子不想活了吧!”   “咳咳咳,松开,快松开,我有正事跟你说。”被勒的猝不及防的宋秦赶紧拍桌求饶。   楚江山哼了一声松开手,宋秦缓过气反手就是一拳,俩人打闹了一会儿消停下来,宋秦才贼兮兮的凑过来:“咱俩回来,老季特意攒个局子,晚上出去玩啊?”   “去哪儿?”   “复兴路那,新开的夜总会。”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公布答案,楚大哥没有换人,只是唤醒了记忆。   有小天使猜对喽!撒花。   没有其他穿越重生了,大哥应该也不算,他是个不简单的美男子,有很多秘密的。   其他不多说了,请大家牢记文名,虽然只是个定语,但大哥真的很重要。 第73章   宋泽方的速度很快,两天后就把楚虞安排进医科大附属医院实习。   本来作为特聘专家,他是想亲自带楚虞的,但因为还要在学校这边教课,所以只好拜托宋老的一位已经当上心外科主任的学生帮忙照看。   一边准备着两个专业的结业考试,一边还要在医院实习的楚虞忙的简直要着火,干脆住回学校。   直到一个星期后,楚虞这段时间忙碌的状态才平静下来。   她抽空拿着东西回了趟家,因为沈沛君要带高考班,徐振东忙工作,双胞胎去年一个参军、一个复读,好好的一个休息日,家里竟然只有徐瑶瑶。   她听到开门声赶紧跑出来,看到楚虞的时候简直大喜过往,三两步跑下楼,朝楚虞张开双手。   “小虞姐!你终于回来了。”天知道,她一个人在家简直要憋死了。   楚虞看了一眼四周:“怎么就你一个人?”别人他都能理解,楚大根儿一个刚回来没多久的闲人也不在?   徐瑶瑶瘪瘪嘴:“谁知道呢,就连二蛋都出去找朋友玩了,晚上就近住沈爷爷家。”   她说完又气鼓鼓的告状:“小虞姐我跟你说,你这几天没回家,江山哥简直要飘了。”   楚虞走到厨房倒杯水,好笑的问道:“比如呢?”   徐瑶瑶凑到她旁边:“我昨天偷听到他和宋秦哥的谈话,他俩竟然去夜总会!你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的确。”楚虞喝口水,点点头,还没等徐瑶瑶表示出同仇敌忾,又听她说道:“这种事怎么能被你一个未成年听到呢?”   “小虞姐!”徐瑶瑶惊讶的看着她,“他们去夜总会啊,去那种地方你都不管管吗?”   楚虞推开她凑过来的脸,神色淡定:“管什么?宋秦和大哥都满18了,按照法律规定已经成年,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只要不违法乱纪,那就没什么好管的。”   徐瑶瑶看着继姐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心里特别惊讶。她没想到小虞姐竟然比自己这个穿越人士,思想还要开放。   她感觉到楚虞开放的态度,也托着下巴拄在餐桌上,一脸向往:“说实话,我也好好奇啊,好想看看这时候的夜总会是什么样的。”   “你一个未成年就别幻想了。”   徐瑶瑶不服气的一拍桌子:“谁说我未成年,我可已经…”   楚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已经什么?”   “已,已经,还有三年就18了。”她说完心虚的呼出一口气,赶紧把嘴闭的严严的。   楚虞瞥了对面心虚气短的人一眼。   她这位一起住了三年多的傻白甜继妹,底早就掉了个干净,偏偏自己毫无所觉,弄得她都不忍心提醒。   她觉得好笑过后,心里浮上了一丝隐忧,随着身边人的异样越来越多,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穿越并不只是个巧合。楚大哥这两年越发明显的变化,更印证了这一点,她能感觉到他的急躁,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唉,想到自从上次受伤后就开始不正常的楚大哥,楚虞叹了口气。   想起来还是好气哦。   果然,当初就不该听他的话,直接把那个方云磊解决了,还能解解心头之恨!   姐妹俩在家里宅了一天,直到快晚饭时间家里才回来人,徐振东看着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的姐妹俩,惊喜道:“小虞回来啦,今天晚上咱吃点好的。对了,江山呢?”   徐瑶瑶手一抖,不敢说话。楚虞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回道:“不知道啊,应该是跟宋秦出去处理货的事了,可能待会儿就回来吧。”   徐振东点点头:“行,你妈最近回来的晚,我去旁边饭店买两个菜,马上就回来。”   他一走,徐瑶瑶赶紧抓住楚虞的手:“要死了,要死了!”   “怎么了?”   “爸这几天部队忙,没怎么回来,毕业班上晚自习,沈姨也回来的晚,有时候干脆就住学校宿舍。江山哥仗着家里没人管,每天都一声酒气的回来,这要是让爸知道,他死定了。”   楚虞听的额角直抽,楚大根儿这放飞自我的成年人生活,过得都找不着北了吧。   她皱皱眉看了眼时间,对徐瑶瑶说:“等徐叔回来先吃饭,吃完饭我去把他叫回来。”   虽然她对楚大哥玩的事没太多想法,但是以徐振东严肃的性格,这人要是敢大晚上一身酒气回来,怕不是真得吃几个皮带。   这么一想…   好像还有点期待呢!   徐振东回来后,姐妹两个以楚大哥刚打电话回来,说和宋秦在外面吃了为理由,把人糊弄了过去。   饭后楚虞向徐瑶瑶使个眼色,借口回学校拿书,直奔复兴路的夜总会而去。   复兴路的这个夜总会不愧是新开的,楚虞还特意在外面站着欣赏了一会儿,虽然土洋土洋的,但在这个时代应该也算得上高档娱乐会所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来这样的娱乐场所,为了感谢楚大根儿给她来了个难忘的回忆,她决定回去给人两拳。   楚虞走进屋内,眼睛差点被闪光的吊灯球晃瞎,中间是一大片空地,各种爆炸头、花衬衫、挤在舞池里扭动,颇有群魔乱舞之感。   她的眼睛有被辣到,赶紧转过头到一边的卡座上找人。她不觉得楚大哥是真跑这来玩的,大概率是为了结交人脉、谈生意,在卡座或包间的可能性更大。   舞厅里灯光昏暗,楚虞只能凑近了一个个找过去。   她走到一处卡座边上,那里一堆男男女女围在一起,举止亲密、肆无忌惮。   “呜,放开我!”她正皱眉想要转过头,忽然隐约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楚虞狐疑的靠近两步,朝声源处看过去,正好跟一个正在男人怀里挣扎的女子对上视线,那女孩也看到了她,眼里绽放出希望的光芒:“楚虞,快,救救我。”   “包丽桦。”   楚虞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自己的室友,但看到对方明显是被强迫,来不及多问,一把伸出手把人拽了出来。   “唉,你谁呀。”抱着她的男人怀里一空,当即不满的抬起头。   等到看到楚虞的长相,那人脸上露出一个恶心的黏腻笑容:“呦,又来个靓妹。来来来,哥哥好好陪你玩玩。”那人操着一口磕磕巴巴的港普,边说边把手伸出来想要摸楚虞的脸。   包丽桦躲在楚虞的身后瑟瑟发抖,见状赶紧拽着她想要一块儿跑。   楚虞身形未动,不怒反笑,她已经很久未见过如此龌龊还做作的蠢东西了,她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袖子轻轻一动。   下一秒震破房顶的尖叫声惊动了所有人。   “吵死了。”楚虞顶着众人惊怒的视线,又一巴掌拍在那男人的脸上,然后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刀在他的衣服上来回擦拭。   “你,你,你知不知道……”那人握着自己不断往外渗血的手腕,额头直冒冷汗,还不忘了威胁楚虞,也是非常忙碌了。   楚虞握着精巧的刀柄,拿刀背轻轻拍在他脸上,轻笑着道:“我知道啊,如果你再不止住血,不到两分钟就会休克,时间充足的话,流尽而亡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男人面色瞬间苍白下来,大声喊道:“快,快帮我找医生,不不,先帮我止血,快点啊!”   周围的人也一下慌乱起来,赶紧冲上来帮忙。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惊动了夜总会的负责人,一个青年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人走过来,他没说话,反倒是身后的人神色狠戾的问道:“谁在这闹事?”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能开这种容纳三教九流的娱乐会所的人,身后必定有不小的势力。尤其现在刚开放没多久,正是一些势力猖狂膨胀的时候。   那一伙儿人显然是一群有色心没狗胆的怂货,见到人武力值强大,立马低下头不敢说话。   领头的青年看他们不说话也不着急,呵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刚止住血的那个猥.琐男。   那男人被看的一个激灵,急忙伸出手指着楚虞:“是她,是她打我的,我可没动手。”   青年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楚虞,视线转过来的时候还愣了一秒。倒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楚虞一身冷美人的气质,在这个地方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他嘴角一斜,勾出一个痞笑,朝楚虞抬抬下巴:“不解释一下吗?”   楚虞把刀收回去,双手插兜反问:“解释什么?你要是有疑问的话,可以报警。”   高临琛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拽的人,还是个女的,他气的直接笑出声:“你…”   “小虞?你怎么在这!”刚从包房出来,被宋秦拽过来看热闹的楚大哥,看到当事人是自己妹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赶紧跑过来,脸上又惊又怒:“你怎么跑这来了!”宋秦也一脸懵逼的跟着追问。   楚虞看他俩还好意思对自己生气,直接冷哼了一声,两人听的后脊梁直往上蹿寒气。   “唉,几位还续上旧了,能不能先把我这儿场子被砸的事解决一下。”高临琛看出几人认识,直接出言打断。   楚大哥他俩刚出来,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他清楚自己妹妹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他和宋秦对视一眼,后者脸一板:“高临琛,要是有东西坏了,多少钱我们赔,其他的就别追究了。”   “滚蛋,老子差你那点钱,在老子的地方就守老子的规矩,懂吗?”   楚虞一把拽住还想要吵的宋秦,一脸鄙视的看着高临琛:“知道京市治安管理条例吗?你的规矩下文件了吗?”   还守你的规矩,当自己黑.帮老大呢?港台电影看多了吧。   旁边几人没憋住,扑哧笑出声,宋秦更是笑着朝人摆摆手:“行了,高临琛。你要是想把事闹大,那咱就陪着,到时候被你爸骂别说我没提醒你。”   高临琛脸色一黑:“行,宋秦,今天我也不跟你们几个毛没长齐的小子计较了,赶紧走。”   他说完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楚虞一眼:“小丫头留个名儿,以后再见面咱也算熟人了。”   楚虞快被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烦死了,转过头边往前走,边不耐烦的回道:“别问,问就是红领巾。”   扫黄打非,从我做起! 第74章   楚虞带着包丽桦走出夜总会,终于逃离魔爪的女孩,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楚虞面无表情的静静等着,紧跟着出来的楚大哥和宋秦,看着她的冷脸都乖乖站到一边,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包丽桦才平静下来,她用袖子抹掉眼泪,认真向楚虞道谢:“谢谢你,楚虞,要不是你,呜…”   眼看人说着说着又要哭,楚虞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怎么会在这?”   包丽桦吸吸鼻子,站起来回道:“我上次不是说过,我被选中接待港城来的交换生吗,刚才那男的就是其中一个。他下午的时候跟我说,想要让我陪他们出去转一转。   我不好意思拒绝,又看有男有女应该没什么事,就跟着出来了。”   “谁想到他们竟然要去这种地方,我怕出了事学校问责,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没想到他喝了几杯酒,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小声抽噎。楚虞转过头看着楚大哥和宋秦:“你们先回家,我把她送回学校再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包丽桦正处于心理脆弱期,刚才救了自己的楚虞,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但她是个懂得为人着想的女孩,知道让同为女生的楚虞待会儿自己回来不安全,赶忙出言拒绝。   楚大哥当然也不同意,不管楚虞有多么恐怖的武力值,但在他眼里,都是需要保护的妹妹。   他推了宋秦一下:“你去送。”   宋金白他一眼,也没拒绝,两步走上前,对包丽桦道:“走吧,我送你。”   包丽桦刚遭受惊吓,对陌生男子的靠近还有些畏缩,她转头偷偷看向楚虞,得到后者点头同意后,才跟着离开。   楚虞斜眼看了楚大哥一眼,率先抬步向前。   楚大哥小媳妇一样的跟在妹妹后边,虽然他觉得自己没啥错,但是就是忍不住的心虚,自己来夜总会本来也是…   等会儿,夜总会!   楚江山想到这,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家长气势,他挺起胸快步走到楚虞旁边,沉声质问:“你怎么跑这来了,你才多大,成年了吗?你就来夜总会!”   楚虞冷笑着看着还敢指责她的人,也不说话,楚大哥越说越觉得身上发冷,最后终于注意到妹妹冷凝的神色,硬挺着问了一句:“你瞅啥,说你还不服咋的?”   楚虞呵呵一声:“听徐瑶瑶说,你这几天,天天半宿半夜喝的半醉回家。楚大根儿,我发现你越来越膨胀了呀。”   楚大哥眼神飘了一下:“我怎么了,我这不是忙生意吗。再,再说我都成年了,有点娱乐活动怎么了?”   他这话倒真没说谎,他和宋秦的生意刚算铺开,虽然家世在某些方面上给了他们便利,但真想要做大做好,还是得靠他们自己的能力。   无论什么时候,酒桌和饭局都是谈生意的好地方,自从上次两人跟大院的兄弟们来过一次,就看中了这个地方,这几天没少来谈单子。   虽然确实是正事,但楚大哥面对妹妹一向气弱,此时底气足足的也不敢大声说出来。   楚虞没想追究他,只是说:“徐叔回来了,你今天要是还敢那么回去,我怕你真得挨揍。”   徐振东打人他们是看过的,有赖于徐卫德多次的真人实景上演,三兄妹对继父的武力值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   想到每每被打到满屋子嗷嗷叫唤的徐卫德,楚江山瞬间端庄起来。   兄妹俩一起往家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楚虞忽然出声:“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你像在急于完成什么?”   她本来是想要按照以往的习惯不多问的,可是心中的危机感,日益增长到无法忽略的地步,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楚大哥身子僵了一下,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最后只扔下一句:“放心。”就匆匆的跑回屋里   身后,楚虞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深深的蹙起。   第二天楚虞照常回到学校,她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课程考试,只等六月份几个和毕业生一起的大考通过,就可以拿毕业证了。不过为了方便去医院实习,她还是决定再在宿舍住一阵。   她刚走到学校门口,忽然被迎面伸来的一只手拦住,一声轻浮的口哨声响起,紧接着听那人说道:“哟,小丫头又见面了。”   楚虞自认跟他不熟也没什么好说的,绕过人直接往里走。   高临琛看她不理自己,也没退缩,非常不识趣地跟上去,搭话道:“怎么,昨天还砸了我的场子,今天就装不认识了?你们大学生都这么没礼貌吗?”   到京市这三年来生活平静,楚虞的性格平和了很多,换做以往碰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她肯定一拳上去直接解决。   但今时不同往日,实习、留学还有楚大哥的问题,占满了她目前的时间安排,所以暂时没兴趣跟傻逼玩儿游戏。   楚虞直接走到门卫窗口前敲敲玻璃:“同志,我要举报不明社会人士骚扰本校学生。”   高临琛万万没想到,楚虞竟然这么果断的来这一套,差点儿当场愣住。   眼看着面色严肃的退伍兵保安从屋中走出,他狠狠一咬牙指着楚虞:“行,算你狠,你等着的。”   他高临琛两次栽在同一个小丫头手里,简直奇耻大辱,此仇不报对不起他复兴街一霸的名头。   也不知道高临琛是真闲,还是就是单纯的有病,之后接连几天都跑到医科大门口堵楚虞。   倒也不是他不想直接找人,实在是一不知道名字,二不知道院系,只能采取最简单的蹲守方式。   可惜楚虞每天早出晚归到医院实习,根本不从正门走,高临琛竟然一次都没堵到过。   他还不死心,不过这回学聪明了,他认识宋秦,对楚大哥也有一些了解,通过找人询问,终于打听到了楚虞的信息。   得知楚虞只是被带进徐家的继女,高临琛有些意外,随即心里染上一丝喜意。   他们家多数从政,因为派系之类的缘故,跟宋家、徐家的关系不是很好,如果楚虞是徐家的亲生女儿,他还真不敢轻易做什么。   但不过一个继女…   想到楚虞青春水嫩又冷若冰霜的样子,他心里的征服欲猛然高涨,花花肠子也转了起来。   想来就算他玩儿上手的话,为了两家表面的平衡,徐家也不会为了一个继女,上门讨公道的。   对这个脑残想法一无所知的楚虞,此时正在医院实习。   说来也巧,贺沉的姥爷前一阵儿因为身体不适住院,正好是负责带楚虞的钱医生负责,两人在医院遇上了,偶尔还一起吃吃午饭。   今天两人刚从医院的食堂回来,就在住院部门口被堵个正着。   来人留着时下十分流行的油头,每根头发都贴着头皮向后梳去,不知道是不是发蜡用的太多,楚虞甚至感觉有些反光。   配上他那身花衬衫喇叭裤,还有鼻梁子上架着的夸张的□□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闹眼睛气息。   楚虞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侧头看了身旁的贺沉一眼,对上对方疑惑的视线,没说话轻轻摇摇头。   她只是感觉眼睛辣的难受,想看点干净的洗洗眼。   “楚虞,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我好不容易才找你实习的医院来的。”那不正经的语气,轻浮的作态,正是定好追人计划的高临琛。   然而楚虞只是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你是?”   高临琛没想到这才几天眼前的人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了,他脸色难看,尴尬笑了两声;“呵呵,别闹,我是高临琛啊。”   你还别说,他要不说自己是谁楚虞还真没看出来。当然…   他说完了之后楚虞也没太看出来,毕竟本来这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楚虞的大脑根本没那个空间来记他。   可高临琛不这么想,他自信惯了,开了个夜总会,身边人因为他的背景和人脉,无一不是捧着吹着。   在他的想法里,女人就是那么回事。他交过不少女朋友,各个类型都有。虽然追的时候一个个看着挺矜持的,但实际上也就那样儿,到手之后,哪个不爱他爱的不行,一分开就要死要活的。   他看着眼前冷漠的少女,想到追上以后,她在自己身边伏低做小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火热的快意,也顾不上计较她这点暂时的冷淡,边伸出手想要拉人,边说道。   “没想到在这遇到了,走啊,跟哥哥出去玩儿吧,在这破医院待着有什么意思啊。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就要多出去见见世面,老窝在这么个破地方,不是糟蹋青春吗。”   楚虞不知道这傻逼哪给自己加的戏,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她皱眉看着那只伸过来的咸猪手,犹豫了一秒。   是该折了,还是一脚把人踹飞呢?   还没等她想好,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截住了高临琛的动作。   一贯温和的语气掺杂了两分冷意,说道。   “滚。” 第75章   这还是楚虞第一次见到贺沉发火,这几年随着年龄渐长,眼前人越发的谦和内敛,连之前偶尔还会冒出的少年意气,都随着时间的飞逝渐渐消失不见。   骤然见到他这副样子,楚虞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新奇。   兴味一起,她干脆双手抱胸靠在一边准备看看热闹。   当事双方此时也倒不出空来看她,高临琛半路被人挡住,心里窜出一股邪火,眼神阴狠的朝贺沉看过去。   他微眯着眼,半响甩开手冷哼一声:“贺沉?”   贺沉从裤袋里拿出一个手帕擦擦手,闻言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高临琛被他气的牙根直发痒,京市这帮圈子里有几个不认识贺沉的。跟他这种不上不下的没用老二不同,贺沉是贺家妥妥的这一代领头人,将来贺家的资源,都是要倾斜到他身上的。   虽然年纪小,但能和贺沉平等叫板的,他们家这一代也就只有他大哥。即使高临琛平时一向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但也不得不承认,跟人家一比他确实气弱。   不过比不上是一回事,嫉妒羡慕恨倒一点不耽误,何况贺沉还没迈出校园,高临琛最后还是没忍住叫嚣道:“贺沉,我想跟人搞对象跟你没关系吧,怎么,追人不行啊?”   贺沉神色冰冷,语气也带上一丝寒意:“你追人跟我没关系,但是犯法就跟我有关系了。”   高临琛嗤笑一声:“我说,你可别学点法律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犯的哪门子法,来,你给我说说。”   “楚虞今年16不满18周岁,我可以告你诱拐未成年人。”   高临琛一噎,余光看到旁边笑呵呵像看猴戏一样的楚虞,眼底闪过一丝羞怒。   他的视线在贺沉和楚虞之间转换,随即像是懂了什么一样,阴阳怪气的甩下一句,“行,你们给我等着。”说完扭头就走。   楚虞本来看这傻比嚣张的样子,还以为有多牛x呢,结果连个手都没动就走了,白浪费她半天感情。   她和贺沉转身往回走,贺沉皱着眉问道:“你怎么认识那人的?”   楚虞不在意的耸耸肩:“知道复兴路有家新开的夜总会吗,他是老板,叫什么高脸长,我也是碰巧认识的。”   贺沉虽然还没毕业但将来的路早已经选好,对京市内的一些情况不说了若指掌,却也算比较了解。   他思索片刻,对楚虞说:“看他的样子肯定是有所依仗,不知道他的这个“高”是不是我知道的那家,如果是的话,你要小心一点,他们家私下里不太干净,说不准能做出什么。”   “我回家跟我爸提一下,你也跟徐叔说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单独去别的地方。”   他越说越多,像个老妈子一样,走到病房才消停,楚虞跟病房里的贺沉外公问好后,才如临大赦一般的逃了出去。   贺沉外公看着楚虞跑走,又看了一眼无奈看着对方背影的外孙,笑眯眯的忽然来了一句:“你喜欢小虞?”   贺沉身形一顿,又状若无事的坐在病床边,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沉默的削了起来。   贺沉外公从小看着他长大,再了解自己这个外孙不过,很清楚这份沉默就是默认。   看着人闷不吭声的不说话,依旧兴致不减,还颇为恨铁不成钢的念叨:“那你跟人说了没有?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觉得自己条件好,就不知道着急。人小虞不比你差,看上她的人肯定成群,到时候被人劫走有你哭的。”   贺沉充耳不闻,慢悠悠的削完一个苹果,递过去。   见外公不肯接,就那么瞪着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只好回道:“她还没成年,我说什么?”   贺沉外公接过苹果放在一旁,看着面前斯文清雅的外孙,长叹一口气,语气怅惘:“我真不知道跟在我俩身边长大,对你到底是好是坏。我和你外婆那时总觉得你天才太过,要压一压才能担得重任。”   “可这么多年下来,我看着你越来越内敛深沉、做事滴水不漏,忽然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了。你做事克制有余,却太过权衡利弊,我和小虞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来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冷静又理智。你们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在一起,我实在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   贺沉静静的听着外公的话,良久后才问道:“那你和外婆呢,你们俩不…”   “我们俩不一样。”贺沉外公轻笑着打断他,“当年我求娶你外婆时的疯狂劲儿,说出来都怕吓到你。”   他慈祥的摸摸贺沉的头,干脆结束话题:“回学校吧,我睡会儿。”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反正估计以他外孙的性格,就算求爱不成,自己也能很快调整好心态…吧。   *   楚虞实习清闲了没几天,因为表现好被钱主任派到缺人的急诊科帮忙,连着一周多的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而在家一个人待得憋的慌的徐瑶瑶,这天终于良心大发来医院看望她。   楚虞帮最后一个病人取出卡住嗓子的鱼刺,一抬头就见徐瑶瑶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她挑挑眉:“干嘛来了?骨头待生锈了来这挂急诊的?”   徐瑶瑶瞬间变脸,跺脚走进来:“哼!我好心好意来请你吃饭,你竟然这么咒我。”   楚虞伸了个懒腰,看一眼时间:“行,走吧,我中午时间短,在医院食堂凑活凑活吧。”   徐瑶瑶非常好应付的点头同意,两个人打好饭刚坐下,她就迫不及待道:“你怎么这么忙啊,一个星期没回家,我都想你了。”   楚虞闻言扯扯嘴角:“你是想我,还是想人听你唠叨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明明每次自己都左耳听右耳冒,回复极少,偏偏这话唠妹妹就喜欢找自己聊天。   徐瑶瑶嘿嘿一笑:“都一样嘛。”她就是觉得楚虞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睿智,虽然不爱说话,但每句都能切中重点,聊起来特别合拍嘛。   她边吃边叽叽喳喳的跟楚虞说这段时间,家中发生的事,说着说着皱皱鼻子:“诶,小虞姐,我感觉江山哥最近生意上好像出问题了?”   楚虞闻言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嗯…”徐瑶瑶放下手里的筷子,一手托腮不确定道:“就是感觉吧,他和宋秦哥老是愁眉不展的,而且好几次我都在他身上闻到了烟味。”   楚大哥是不抽烟的,或者说因为家中有女孩,所以从不当着几人面抽。   这么听来,她也倾向于徐瑶瑶的说法,应该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楚虞正思忖着什么时候抽个空回家问问楚大哥,忽然餐厅里跑进来一个人:“快,急诊科的医生、护士快回去,院里来了不少烧伤的病人,赶紧回去。别的科暂时没事的也来帮忙,病人太多了!”   楚虞闻言赶紧放下筷子,看向徐瑶瑶。   徐瑶瑶急忙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待会儿自己走。”   楚虞来不及回答匆忙赶回科室。   这批烧伤的病人全部来自一个筒子楼,其中一家因为煤气使用不当,造成全楼着火,逃亡的时候又发生踩踏事件,这才导致这么多人受伤。   楚虞忙完的时候天都黑了,饶是她有功夫在身,也累得筋疲力尽。她走回办公室一把瘫倒在椅子上,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连头都没抬。   “小虞姐,先喝杯水吧,我打饭了,你歇好记得吃。”   楚虞听到熟悉的声音,缓慢的抬起头,看着桌前的人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徐瑶瑶笑笑在对面坐下,也是一脸的疲惫:“我本来要走的,但出门的时候看病人太多就帮了把手,结果就待到了现在。”   她说完感慨了一句:“当医生也太累了,我就帮着递点东西都累死了。对了,今天怎么这么多病人啊。”   她听完楚虞讲述的经过,长叹一声:“那这些人也太倒霉了吧。唉,这么一说起来,我原来也看到过着大火呢,就在我家附近的别…不是,就是,就是听别人说的。”   她说完心虚的看了楚虞一眼,见人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继续八卦道:“听说是那家房主自己点的火,把他自己和亲妹妹都烧死了。啧啧,那人还挺有名呢。”   楚虞看在她今天服务周到,难得接了回话,懒洋洋的问道:“哦,他是干什么的?”   “不记得了,反正挺有名的,好像叫……”徐瑶瑶郁闷的捶捶脑袋,“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他那名特大气的,怎么忘了呢。”   楚虞本来对八卦就不太感兴趣,看人想不起来也不追问,拿起饭盒扒了两口,拽起椅子上的外套:“走,回家。”   天黑了,小姑娘一个回家不安全。   姐妹俩到家的时候正好跟楚大哥撞上,那一身的烟味熏得楚虞直皱眉,她把小姑娘赶回楼上,拽着楚大哥回了屋。   “说说吧,你生意到底怎么了。”她说着掰掰手指,“我今天很累,脾气特别差,希望你能直入正题。”   楚大哥赶紧把到嘴边的瞎话憋回去,看着眼前的霸王,丧眉耷眼的回道:“没啥大事,就是高临琛那孙子借着场子便利,搅了我们不少生意,马上就处理好了。”   楚虞想到那傻比那天撂的狠话,神情不悦,楚大哥看到她的表情急忙出言警告:“你不许去找他茬啊,这是生意上的事,我们自己的仇自己报,你什么都不许做,听到没。”   “咝…”楚虞眯眼看着楚大哥,她倚靠在墙上,一只手搭在桌边轻轻敲击:“楚大根儿,这个问题我疑惑很久了,为什么你总拦着,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总觉得我会干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呢?”   楚大哥眼神一缩,哈哈两声:“瞎说什么呢,什么违法犯罪?这不是你功夫厉害,我怕你没轻没重的再把人伤狠了。再说我是个男人,总不能啥事都靠妹妹吧。”   楚虞不说话,就用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楚江山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抖得直跳狗腿舞。   好半天楚虞才垂下眼:“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只要不出大问题,我不会多插手的。”   “知道了,知道了。”楚江山连忙答应。   兄妹俩在这屋搞“你不说我也不说”的猜谜游戏,隔壁徐瑶瑶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她梦到了穿越前的家,说起来她高考前出车祸,之后穿越到5岁发烧离世的原徐瑶瑶身体里,除了刚开始那几年,已经好久没梦到过原来的家了。   【她看到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妇女,边在桌上摆饭,边对着桌边想要偷吃的自己轻喝:“你哥马上就回来了,待会儿一起吃。看你那个馋样儿,饭比亲妈都亲。”   她讨好的朝妇女笑笑,这时开门声响起,进来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她兴奋地尖叫着跑过去:“哥!你回来啦!”   男子笑着在她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在妇女的催促下,匆匆洗手坐到饭桌前。   妇女边夹菜边一脸心疼的看着男子:“你们那案子还没结啊,前几天不是说是那个大老板自己点的吗?还要查什么呀。”   男子猛扒了两口饭,看出来是饿得狠了,他摇摇头:“比这复杂,我们在屋里发现两具尸体,一个是房主的,一个是他妹妹的,而且经尸检发现,他妹妹的胃里有致命药物成分。”   “啊!?”她叫了一声,连忙问道:“那意思是不是,大老板妹妹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那是自杀还是大老板杀的呀?”   男子揉揉额头,叹气:“这个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房主是因为大火死的,他妹妹是药物致死。而且我们在屋中发现了药物瓶,通过指纹库对比,在上面检测到了房主的指纹。”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上面今天下了命令,要求结案。据说是有人特意吩咐的。”   妇女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感叹道:“这有钱人的生活也太复杂了,那老板我还在电视上看过呢,长得特别周正,名字也大气,叫,叫啥来着?”   “哎呀,妈,人家叫楚江山!”】   “呼…”   梦境戛然而止,徐瑶瑶噌的一下坐起来,满头冷汗。   她掀开被子猛地跳下床,跑到门口的时候却一下顿住,她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跟楚虞讲自己的噩梦。   可是讲什么呢?怎么讲?   说未来江山哥和你可能都会死,而且有一定几率你是被江山哥毒死的?   天呐!她要是没做梦,听这话都想抽自己一顿,楚虞姐怎么可能信!   徐瑶瑶木木的躺回床上,不断在心里跟自己说。   【不一定是啊,重名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虽然,虽然都是兄妹两个,而且江山哥也在做生意,但是……】   嘤……   她“但是”不出来啦!   徐瑶瑶咬着被子一角,不断翻转打滚,不知不觉的竟然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晚的徐瑶瑶是被沈母叫起来的。她梳洗过后,对着镜子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才瞪圆了眼珠子,一步一步挪下楼。   她蹭到椅子上坐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徐瑶瑶,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噗,咳咳咳!”徐卫家的忽然出声,直接把毫无防备的徐瑶瑶吓得呛到。   沈母赶紧把手绢递给她,边帮人拍背边说:“你这孩子,时间来得及,急什么呀?”说着还瞪了徐卫家一眼:“你也是,吓唬妹妹干嘛?”   徐瑶瑶闻言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她眼珠子不安的转转,看了周围一圈,装作搭话一般的问道:“小虞姐呢,这么早就走了。”   埋头吃饭的楚大哥奇怪的看她一眼:“怎么可能,当然是还睡着呢,她不是一向都起的晚吗?”   是的,楚虞来到京市后,装了两天早睡早起的健康作息宝宝,就自我放弃了,赖床能力全家皆知。   徐瑶瑶想到这一点,直在心里锤小人。   【问的都是什么没营养的问题,啊啊啊!】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借着奶杯的遮挡,偷偷摸摸的看向楚大哥。   越看脸越苦,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记得那个大老板长什么样了。   她自以为掩饰的不错的视线,很轻易地就被楚大哥注意到。   楚江山皱皱眉跟她对视上,问道:“徐瑶瑶,你看我干嘛?”   徐瑶瑶立马视线游移,嘴犟道:“哪,哪有,再说了,你还不让人看啦。”   楚江山撇撇嘴,不再搭理这个犯病的小丫头。   徐瑶瑶磨蹭了一会儿,又大着胆子问道:“江山哥,你们准备做什么生意啊?是以后就一直这么倒卖货物吗?”   沈母听到了也追问:“是啊,江山你们这也太累了,一直干下去可受不了。”   这话要是徐瑶瑶单问,楚大哥可能就敷衍过去了,但对沈母不行,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语气郑重:“不会,这些都是暂时的。现在私有化开始普及,我和宋秦想要多攒些钱,开一家个人的百货商场。”   徐瑶瑶听到这心里咯噔一声,越来越贴近了…   怎么可能呢?这三兄妹的感情那么好,江山哥本质就是个妹控,他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小虞姐的事?   她该怎么办,要不要提醒小虞姐?要是万一就是她弄错人了怎么办?   一直到徐瑶瑶出门,楚虞都没起来,她只好揣着一肚子复杂想法,闷闷的出发上学。   楚虞这一觉睡得特别长,直到下午才起来。昨天她因为从早忙到晚,急诊室主任看一个孩子被折腾成这样,觉得不好意思,特批了一天假。楚虞这一觉过去大半个假期都没了。   她拿了些衣服、资料,在外面吃了顿晚饭才往学校走。   还没等进宿舍,忽然一个人跑到她面前。   “楚虞同学。”   楚虞懒懒的看了人一眼,嘴角往一侧勾起:“哦,手腕的伤好了?”   那人僵硬的笑笑:“唉,那天都是误会,你还记得呀。这样吧,今天我请客,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楚虞视线在那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直到把人看的发毛,才故作为难道:“不用了吧。”   那人被楚虞看的想要退缩,但想到那个威胁自己的老板,还是硬着胆子想要再劝,就听楚虞又接着说   “毕竟你那手腕我割也割了,就当两清了。”   那男生狠狠一咬牙,心里那点痛恨全被楚虞燎了起来,他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一脸真诚的歉意:“楚虞同学,你一定要去啊,我是真心想要向你道歉的。你不接受的话,我实在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   楚虞看着他拙劣的演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走吧。”   楚大根儿同志,这回可是人上赶着找死,不怪我啊。∩_∩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我修渣男语录问鼎大道》求预收,感兴趣的小天使,点进作者的专栏收藏吧。   文案:   系统:系统编号001已绑定,请问宿主是否更改名称。   彼时刚看完108集家庭伦理狗血剧的某人,拍拍身上的饼干渣子,托腮郑重道:就叫品如的衣柜吧   系统:…   n个世界以后…   柜儿(摇旗呐喊):厉害了,我的世贤!   阅读提示:1.放飞自我式女主,渣的坦坦荡荡。   2.女主穿程有思维无记忆,真心实意以为自己是原主,并觉得以前的自己蠢绝人寰,真实上演我骂我自己。   3.爽文,以渣制渣。 第76章   楚虞一路跟着人又来到了复兴路的夜总会,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招牌,似笑非笑的看看身边的人。   那男生心里有些不安,又怕她不肯进去,正左思右想怎么才能把人说动,就听到楚虞说:   “包间还是卡座,带路啊。”   那男生赶紧跑前两步,谄笑着推开门:“包间,包间,既然是给你道歉,肯定要挑最好的地方啊。”   楚虞看着他演戏不置可否,等到了门口那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哎呦,看我这记性,我在前台留了瓶酒,得去看看,让他们赶紧上。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回来。”   楚虞眼看着人要走,冷笑着上前一步薅住人的领子,一脚踹开门,把手里嚎叫的人往里一扔,随后跟着走进屋内。   不出所料,屋里哪有什么同学,只有几个彪形大汉围在边上,几个油头青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搂着旁边浓妆艳抹的女人举止猥琐。   几人正淫.荡的笑着,却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僵,脸上的表情更显得又蠢又恶心。   楚虞拍拍手信步走到几人面前,看了眼沙发,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坐下,最后还是转过头踢为首的人一脚,嫌弃的说道:“我人来了,不说说什么事吗?”   高临琛正愣着,被踢了一下才回过神,他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只能慌乱的摆好姿态,应道“你,那个,你来啦?”   没发挥好的高临琛在心里呸了一声,赶紧找补般地仰起头,嘴角勾出一抹邪笑:“哼,怎么样,这回没有男人给你出头了吧?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说着说着找到了感觉,得意的往后一靠:“我也不墨迹,就直说了。你的背景我也了解,亲妈改嫁,跟着鸡犬升天的拖油瓶。徐家厉害是厉害,可跟你一个外姓继女没什么关系,估计以后也借不上多少力。”   “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钱随便花,比你自己天天辛辛苦苦去医院实习强多了。”   旁边几个一看就是狗腿子的,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咱琛哥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小姑娘可别不识抬举。”   高临琛也不拦着,喝下一口旁边人喂过来的酒,朝其中一个狗腿子使个眼色,双手张开搂住两边的人,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大爷姿态。   那狗腿子业务也挺熟练,接收到信号立马就要来抓楚虞,一边伸手还一边贱笑着说:“呦,小妹妹这是害羞呢,别愣着了,跟哥一起先给琛哥敬个酒。”   楚虞真是被这傻比逗乐了,她侧身躲过咸猪手,在高临琛骤然不悦的表情下走过去,一拳闷到他脸上,语带不耐:“不知道邪魅一笑是帅哥特权吗,你个丑比哪来的自信?”   她这一拳又快又狠毫无预兆,高临琛直接被打的头脑发晕,一旁的保镖见状立马围了上来。   楚虞看着周围的人,慢悠悠的转转脖子,从兜里掏出一副医用手套戴上,然后嘴角咧开,轻轻一笑。   这人憋久了就是得玩点刺激的,果然今天这趟没来错。   她抓住一个冲上来的人,钳住人的脖子直接抡起来,那保镖脑袋大、脖子粗,楚虞一只手握不住,干脆一用力掐进肉里。   屋里其他人早就尖叫着缩到屋子一角,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高挑纤细的柔弱少女,像抡棍子一样把一个少说一百六、七十斤的壮男人抡了起来,被打到的人像是保龄球瓶一样,倒了一地。   楚虞这阵子太忙,心里又压着楚大哥的事,压抑得狠了一时有些没收住。还没等她痛快呢,屋里的人全都趴下了。   她一把把手里的人甩到墙上,重物撞击到墙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的高临琛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浑身不寒而栗。   那人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像是什么都没干过一样,如果不是旁边人和他反应差不多,他差点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楚虞走到他身前缓缓蹲下,一只手轻轻拍拍他的脸,手套上沾染的血迹蹭到他的脸上,一向吊炸天的高临琛此时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看着楚虞脸上笑容渐深,轻声说道:“差点忘了正事,不是让我敬酒吗?来吧,不过光喝酒可没意思,咱们还是得玩点什么才好。”   高临琛颤抖着问道:“玩,玩什么?”   楚虞站起来摘下手套扔到他脸上,一只手插兜,一只手点点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嗯…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们来想。当然了,得让我满意,要不然咱们今天就一直在这玩。”   “直到我满意为止。”   高临琛转过头,看着晕倒一地的保镖,还有旁边已经吓傻了的狐朋狗友,艰难的咽口吐沫。   不,这不是他的剧本!   一群人在女魔头的威胁下,再次在沙发上坐好,一个个脊背挺直,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   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和这暧昧的场景一点不搭嘎。   楚虞让人把一个保镖的外套扒下来,铺在沙发上,这才一脸嫌弃的在中间勉强坐下,她神色淡淡的看旁边一眼:“准备的酒呢,倒上。”   边上的女人下意识的看向高临琛,在对方默认的态度下,颤抖着拿来一瓶酒,倒进干净的杯子里递给楚虞。   楚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直把人看的冷汗流下来,才接过酒杯。   她也不喝,就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酒随着她的动作颤动,半响一把泼到高临琛的脸上。   “你!”高临琛哪被人这么对待过,怒意短暂的盖住恐惧,当即怒吼出声。   楚虞没给他机会乱吠,她不喜欢这种昏暗嘈杂的地方,打完人的兴奋劲过后,厌烦感随即而来,她皱眉揉揉太阳穴,朝刚才来拽她的男人摆摆手:“你去,把地上保镖的衣服都给我扒了。”   转过头,又对把她带来的交换生说:“把这一瓶酒全给高脸长灌进去。”   那男生显然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交换生在本地也是此类场所的常客,听到楚虞的话秒懂。   可他们哪里敢这么做?   男生张嘴就想要求饶,但对上楚虞的眼神,想到地上几人的惨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咬咬牙站起来,按照楚虞的吩咐,一个个把人扒干净。   交换生看他都照做了,只好拿起酒准备给高临琛灌进去。   他们这群人为了玩的开心,酒里特意放了助兴的东西,高临琛心里清楚,要是平时喝喝也不在意,反正不伤身体,但是听完楚虞的话他可不敢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扒保镖的衣服,但楚虞对他没有好意这是肯定的,所以不能喝!坚决不能喝!   他看着人走过来,趁其不备一拳挥出,不过交换生猜到他肯定不会配合,也早有防备,赶紧侧身躲过。   眼看着人又要打起来,楚虞彻底不耐烦了,她一把掀开桌子大步走过去,两拳把人打倒,朝交换生挥挥手:“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说完如法炮制,把屋子里剩下几个男人全都打晕,转过头看着大惊失色的几朵娇花:“你们也过来,把这些人衣服都扒了,就可以走了。”   几个女子按照她的吩咐做完事,双腿发抖的排队走出包间。   “等会儿。”   几人的心咯噔一声,又听楚虞说:“你们这有照相机没,给我拿过来。”   “有,有,我马上去拿。”   楚虞挑挑眉,她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女人很快把照相机拿来,楚虞摆弄了两下发现能用,就指挥着她们把人摆弄成各种销魂的姿势,然后挥挥手把人赶走。   她忍着呕吐的冲动,照了十几张全方位、立体式、高清无.码特写,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临走之前还特意去前台打了个电话。   “喂,警察局吗,我举报有人聚众xx。”   挂下电话后,楚虞利落转身,深藏功与名。   今天的我,依然是那个遵纪守法的低调好公民呢!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经过夜总会嘈杂声音的影响,白天睡多的后遗症渐渐浮现出来,楚虞揉揉胀痛的头,晃晃悠悠的往学校走。   天色已晚没有街灯,她又走的漫不经心,在校门口的时候忽然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上。   “小虞?”   楚虞刚想退后,就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温和声音。   她愣了一下,微微抬起头,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妈拿了点东西过来,外公给你留了一些,你今天没去医院,我就送过来了。”贺沉说完吸吸鼻子,皱眉问道:“你喝酒了?”   楚虞赶紧抬起袖子闻闻,这人是狗鼻子吗,她就泼酒的时候沾那么一点也被他闻出来了?   做过的事她都不一定承认,更别说没做过的了,她当即否认:“没有,你闻错了。”   今晚月色明亮,楚虞头脑昏沉整个人都有些迷朦,一贯冷清的眼睛里仿佛晕上了一层氤氲水汽。   贺沉确信自己没有闻错,本来因为她敢喝酒还有些生气,可看到人这副样子,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眼眉低垂移开视线,喉结滑动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说:“你…”   “你们俩在干嘛!”   中气十足的怒吼,打断了刚要浮起的暧昧气氛,两人吓了一跳一同转头望过去,视线正好和一脸怒气的楚大哥撞上。   楚江山怒气冲冲的大步走过来,一把把楚虞拽到自己身边,用质问的眼神看着贺沉。   贺沉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淡定的朝楚大哥点点头:“我给楚虞送点东西,发现她好像喝酒了。”   楚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随便冤枉人的狗男人,看着对方把东西往楚大根儿手里一塞,转头就走。   留下自己这个被栽赃的无辜人士,独自面对楚大哥的怒火。.   楚江山眼神冒火的看着楚虞,咬牙道:“回家!”   他真要气死了,本来他看自家妹妹这几天太辛苦,特意晚上带着新鲜的水果、零食来慰问的,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碰到刚才的场景。   对了,还有喝酒!   他是开着货车来的,兄妹俩坐到车上,楚大哥立马叨叨起来:“楚虞我发现你胆儿肥了啊,还喝酒,你才多大就喝酒,你……”   楚虞眼看着大哥越说越起劲,干脆闭上眼左耳听右耳冒。   楚江山自顾自叨逼叨了好久,一扭头险些没被气的七窍升天。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全给人家当催眠曲了。   他不忿的想把人推醒,眼神落到妹妹平静恬淡的睡颜上,却又有些下不去手。   他把车停在路边,静静看着楚虞,眼神复杂。良久后泄气一般的拨拨人的发梢,小声嘟囔道:“都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你可别可这一颗歪脖树吊个没完啊?”   “所以,这棵歪脖树到底做过什么,让你这么看不上?”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楚江山猛然一僵,对上楚虞毫无睡意的平静视线。   “你不是睡着了吗?”   楚虞伸了个懒腰:“你哪天抽空试试,把自己逼逼叨时候的声音录下来,看看有没有正常人能不嫌烦的听着睡着。”   楚大哥被她一怼刚要辩驳,就听楚虞又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楚江山立马眼神一飘看向窗外:“什么看不看的上?我意思是你年纪还小,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多思考一下有意义的事情。”   “私有制普及了吗?改革开放深化了吗?港城回归了吗?祖国建设的大业还没完成,你好意思谈恋爱吗?”   “停,我不问了,回家吧。”楚虞当机立断出言让人闭嘴,她怕自己再不说话,会被眼前这个闪闪发光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楚大根儿的秘密扒的连裤衩都不剩,也不差这点功夫。   楚大哥呼出一口气,心虚的不敢再说话,赶紧发动车往家开。   到了家门口,楚虞忽然想起刚才的照相机,她把东西往楚大哥手里一扔:“帮我把这里的照片洗出来。”   楚大哥接过东西,惊讶的问道:“照相机?你什么时候买的?”   楚虞坏笑着眨眨眼:“唔,估计等你把照片洗出来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后,洗出照片的楚大哥:啊啊啊!我瞎了!真的!   哈哈哈哈! 第77章   楚大哥自己有一家照相馆,这店算是他当爱好开的,他挺喜欢这些老式的胶卷照片,就开了这么个店,偶尔没事会来洗个照片,全当休息。   不过他比较忙,所以平时负责管理的是他跑货时认识的一哥们儿,人特老实认真。   毫无防备的他拿着照相机来到冲印室,刚把胶卷取出来,就听到外面的人喊:“山子,这照相机好像有问题,你快来看看吧。”   楚大哥随手把东西一放就走了出去。机器问题不小,好不容易修好后,宋秦又来这找他出去谈生意,一忙活就把洗照片的事给忘了。   第二天早餐的饭桌上,因为上班儿被迫早起的楚虞,板着一张满是起床气的脸问他:“大哥,我的照片洗好了吗?”   楚江山哎呦一声:“我把胶卷取出来就给忘了,今天去给你洗,不过我估计大刘看到,应该已经给洗出来了。”   他说完还嘴欠的调侃道:“你那里没啥不能让人看的吧。”   楚虞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欲言又止的看了楚大哥一眼,用力的抿抿嘴角,摇摇头。   【我倒没什么问题,就是希望你也能觉得没啥不能让人看的。】   楚大哥吃完饭就去了店里,他那敦实憨厚的哥们儿,看着他一脸的复杂难辨,那表情充满了强迫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痛苦,以及死活关不上的绝望。   他手抖着把装着照片的牛皮纸袋塞到楚大哥手里,楚江山捏捏那厚厚的一摞,还有点诧异。   “怎么这么厚?”那败家丫头照什么东西照这么多。   他那哥们儿闻言怒目而视:“你自己照的东西心里没数吗!!!”   老实人发飙才是真的可怕,楚江山小心翼翼的看人一眼:“大刘你咋了,今天心情不好?”   大刘疲惫的朝他摆摆手:“没事儿,你走吧。”   “哎,等会儿!”大刘忽然想起件事又把人叫住,他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山子,那个,我听说前进路那边有个录像厅,你哪天有空的话……去看看呗。”   楚大哥愣了一下,看到大刘不自然的脸色后,恍然大悟。   他没想到大刘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内心竟然如此骚气,他不看这类东西,却不好打击兄弟积极性,只能敷衍的打哈哈道:“大刘你去就行了,我这生意忙倒不出时间。”   他看大刘好像还想说什么,误以为是要再邀请自己,赶紧找借口打招呼离开。   晚上回到家,楚大哥把牛皮纸袋扔给楚虞:“洗好了,你都照了啥啊这么多。”   楚虞接过纸袋抽出一张照片,看到上面还算清晰的画面,满意的点点头。   她看着毫无所觉的楚大哥,忽然有些好奇的问:“给你洗照片的人没说啥吗?”   楚大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疑惑问道:“说啥呀?对了,他说什么让我去录像厅,这老刘…”他说到这赶紧闭上嘴,好歹记着楚虞还小,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来,污染她的耳朵。   楚虞反倒先忍不住了,她一头栽倒在床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楚大哥看着身边突然犯病的人,一头雾水:“你干嘛?大晚上的别吓唬人。”   楚虞捂着肚子朝他摆摆手,把放在一旁的牛皮纸袋扔给他:“你自己看吧。”   楚大哥早就好奇她这一摞东西了,顺手就抽出一沓放到面前。   10秒静默后…   “楚!虞!”   “哈哈哈哈!”   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难得有空的沈母正在楼下做饭,听到这一叫喊声赶紧跑上楼,她看门半敞着,礼节性的敲两下,随后推门而入。   她看看歪倒在床上,笑的花枝乱颤的楚虞,又看看一旁脸色铁青的楚大哥,虽然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还是沉声劝道:“怎么了这是,你们兄妹俩都这么大了可不许吵架。”   楚虞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憋笑着朝沈母摆摆手:“妈,没事儿,我跟我哥闹着玩呢。”   楚大哥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也脸色难看的转过头:“嗯,我俩没吵架。”   话是这么说,但沈母从他的脸上可看不出来,她嗔怪的看着两人:“好了,没事就下来吃饭。”   她也不管了,反正这兄妹俩吵吵闹闹的都习惯了,一会儿就好。   楚虞难得气弱的跟在沈母身后跑出门,楚大哥脚步沉重的紧随其后。   因为刚被恶心到,他这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看的沈母心里一阵歉意:“江山,妈这阵子忙,今天没做啥好的,过两天妈给你做顿大餐。”   楚大哥生无可恋的摇摇头,梦幻般的吃完饭后,又紧跟着楚虞回到屋内。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严肃问道:“你那些照片怎么回事?”   楚虞坐在椅子上,歪头看他,感觉这人似乎已经平静了,才把夜总会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楚大哥的脸彻底拉了下来,神色冷凝的质问:“为什么跟他去,你明明可以不去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要……”   “大哥。”楚大哥的未尽之言,悉数被打断,他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妹妹,心里一沉,随即低头不语。   楚虞这一次却不打算轻轻揭过,她抬起头,眼神锐利的刺向楚大哥:“大哥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不过是因为我也有很多秘密,所以我尊重你的想法。”   “但这一切的前提,不该是自认为为了对方好的隐瞒。这些问题我只问你一次,你为什么在每次可能发生冲突的时候,都再三警告阻止我?为什么急于减少我和贺沉的接触?为什么整个人特别的急躁?”   她的话逼得楚大哥心里的焦急和茫然避无可避,只能正面对上所有问题。   楚大哥没有生气,他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轻笑着坐到床边:“我以为你不会问,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楚虞神色认真:“前提是这对我们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楚大哥点点头:“好,让我想想该怎么说。”他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你相信人能预知未来吗?”   他说完又笑了:“你当然相信,因为你来到这里就是一场奇迹。”   楚虞神色没有变化,心里反倒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果然如此,楚大根儿早就看出来她不是原主了。   楚大哥抬头看着她,继续道:“但你知道吗,这其实不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世。”   他说完之后惊讶的发现,楚虞对他的话竟然一点不奇怪,他呆愣片刻,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问道:“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村里的王思甜你还记得吗?她做过类似预知的梦,我从她那了解到一些。”   楚大哥了然的点点头:“既然是她说的,想来二蛋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那一世二蛋出事,你为他报仇,因为头疾发作被人当场抓住,关进了少管所。我带着二蛋来到县城,一边赚钱一边等你出来。”   “后来二蛋病情严重,自杀身亡,我赚了些钱把你从里面捞出来,你头上的病越来越严重,开始表现出强烈的反社会倾向。一次意外,你远超国内大多数专家的外科手术水平被发现,最后被国家列为一级重点监管人员。”   他说着自嘲的笑笑:“你原本有本事离开的,可是却因为我被迫留了下来,接受每天二十四小时半强迫式的监视。”   “那后来呢?”   “后来啊。”楚大哥回忆般地抬起头,“后来我们住的别墅意外着火,咱们兄妹俩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而我在三年前的那场意外过后,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他说完就沉默下来,楚虞又问道:“贺沉呢?”   “哈!”原本有些死气沉沉地楚大哥被她这一句话激起了怒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他?你有一次犯病,霸王硬上弓把人家给睡了!”   “噗!”楚虞刚趁他说话的功夫喝口水,就被这虎狼之词吓得喷了出来。   她猛烈的咳了一阵,不敢相信的看着楚大哥:“不可能。”   “哼!”说起这事楚大哥就来气,“我tm一个没看住啊!我就纳闷了,楚虞你咋就那么ne呢,大家犯病报复社会,都属于刑事案件,偏偏到你这儿,还非得给加上点黄色!”   楚虞一贯冷静的大脑,被这惊天猛料造懵了,半天没回过神。   楚大哥看着她冷笑一声:“我这还有料呢,还听不?”   楚虞赶紧挥挥手:“走走走,大晚上不睡觉,在我屋待着干嘛!”   楚大哥像只战胜的公鸡一样,扬着头就走了出去,留下楚虞一人默默反省。   她好半天才平复心情躺回床上,默默回想楚大哥说的话。她听的时候就发现了,楚大哥看似全说了,实际上细节却十分模糊。   可当她看到对方痛苦自责的表情时,却忽然不想问了。把人赶走与其说是窘迫,不如说是想要找个理由结束谈话。   她知道大哥用这样的方式提起贺沉,其实跟她的意思差不多,对于这段过往,他有不能言说的苦衷。   想到这,楚虞长叹一口气,暂时先这样吧,还是不要一下把人逼死了。   毕竟楚大根儿同志今天刚遭受完,别人关于他特殊爱好的质疑,自己还是手下留情吧。   那天的谈话过后,兄妹俩彼此间都有些扒马过后的尴尬,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三天后,宋泽方带着新消息上门。   他是休息日的下午来的,徐家人难得凑齐,沈母热情的切了盘水果放到他面前:“来,泽方先吃点水果,待会儿留家里吃饭。”   宋泽方笑着接过果盘:“沛君姐你别忙了。我今天可不是来蹭饭,是来家访的。”   家访?   他话一出,客厅里的人都朝正往楼下走的楚虞身上看过去,这个家里能被宋泽方用上这俩字的,也就只有楚虞了。   楚虞顶着众人的视线走过去坐下,叹口气:“你说一个月之内给你答复的,时间还没到。”   宋泽方都要被她气乐了:“你的意思是,还非得赶在第三十天晚上才能告诉我呗。”   沈母看他俩在这打哑谜,赶忙问道:“泽方,到底什么事啊?”   宋泽方转过头看向沈母:“是这样的,楚虞的课程已经修完,可以提前毕业。学校现在有公费留学的名额,我想要帮她申请,之前和她说过,不知道你们商量好没有。”   “什么?留学?”楚大哥的反应最大,他扭头看向楚虞,“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楚虞耸耸肩:“因为我没想好去不去,等到作好决定就告诉你们了。”   她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连一向对她十分温和的徐振东都不赞同的说道:“小虞,这么大的事你应该跟我们说的,这么长时间你也该了解我们了,我和你妈只会帮你参考,不会替你做决定的。”   她赶忙举起手:“我知道了,既然现在宋老师来了,那直接让他说吧。”   宋泽方朝她挤挤眼,颇有几分“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的得意劲儿,看的楚虞直翻白眼。   宋泽方把学校和出国学习的好处,详细地给两人介绍一遍,然后又蹭了顿饭,最后顶着楚虞的死亡视线施施然离开。   他走了却给楚虞留下一堆烂摊子,沈母犹豫了一下刚想叫住楚虞跟她谈谈,就听到楚大哥沉声说道:“你跟我上楼。”   说完一言不发的率先走上楼,连带着背影都透出几分阴沉。   楚虞跟着走上楼,她也挺无奈的,没想到这才过去三天时间,两人又要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一次发生争吵。   她靠墙站着,双手环胸看着楚大哥,本来准备迎接来自哥哥的暴怒质问的,没想到那人安静了半天,最后问出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出国。”   “为了我和二蛋?”   楚虞听后也认真的站直身体,斟酌着说:“说不是你肯定不信,但也不全是吧。你也知道的,我的外科水平很高,去国外也学不了什么,干嘛折腾这么一趟呢。”   楚大哥可不是能轻易被她糊弄过去的人,他摇摇头:“你当我傻吗,你学的双专业,就算外科水平已经登峰造极,但生物医学呢,刚宋老师也说了,国内条件限制了你的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点错直接发出去啦,非常抱歉。今天为了替换,更新提前,明天恢复正常还是晚9点。   大哥早就已经发现了女主不是原主,前面有伏笔。   这章大哥说的话其实隐藏了大部分真相,比如大火那,就是隐瞒了真实情况。贺沉和女主之间当然也不可能只是这个理由,两人的相识,之后的接触都被大哥瞒下了。所以上一世的秘密还要等待后面女主揭晓。 第78章   “出国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不希望你放弃这个机会。我是一个成年人,而且你也知道的,我有上辈子的记忆,总不可能照顾不好自己和二蛋吧。”   楚虞呵呵一声:“哦,所以我很好奇,成年人连房子的安保都弄不好?还能把自己给烧死?”   “你,话不能这么说。”被戳到痛点的楚大哥,眼神闪烁了两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嘴犟,“谁说成年人不能被烧死的?意外的事谁能预料啊。”   “说得对。”楚虞赞同的点点头,“所以我更不能走了,万一你哪天再来个意外把自己作死,我怕我离得远,来不及给你收尸。”   楚大哥说又不能说,骂又不敢骂,一口老血堵在心里,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看着楚大哥一脸“好气哦,但坚决不放弃”的表情,楚虞狐疑的看着他:“你这么想让我走,该不会…”   楚大哥被她这一停顿,搞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他面上强作镇定,实际上却忐忑不安的看着面前的妹妹,等待她的下文。   楚虞表情转为古怪:“不会就是为了避免上辈子类似的事发生,特意把我和贺沉分开吧。”   她这话其实就是随口胡说,没想到楚大哥听完了,竟然沉默着没说话。   楚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楚大根儿这是活腻了,竟然真敢这么想?   上辈子事发生了就算了,这辈子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一种,自己热衷强抢良家男子的错觉!   楚江山犹豫了半天,最后叹出一口气,抬起头与楚虞对视:“如果我说,就只是想让你离开一顿时间呢?”   楚虞也看着他,眼里多了几分认真:“理由。”   楚江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半天后才道:“因为我需要一段时间让自己变的更强,无论是我还是二蛋都不可能在你的庇佑下过一辈子。”   楚虞皱眉想要说话,却被楚大哥笑着拦住:“我知道你没有这种想法。但是这不够,你可能不知道,你存在的本身,就是我们心里最大的依靠。”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懂你,但至少算得上了解。你洒脱又冷漠,这世上大多的人或事被你看在眼里,却从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你自信又强大,不需要依靠,也没有软肋。”   “这很好,我希望你一直是这样的。”他转过头看着楚虞,眼底在阳光的照射下,似是有晶莹闪过。他下面的声音轻的像风一样,楚虞几乎没有听清。   “这一次再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威胁到你,二蛋不可以,我也不行。”   经过这一场谈话,楚虞最后还是松口了。   她从不对任何人许诺,但只要是自己心里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要护着大哥和二蛋到成年。   奈何楚大根儿的态度太过坚决,还露出了刚刚那副貌似落泪的样子,看的楚虞虎躯一震。   在做最后决定之前,楚虞先把事情跟楚二蛋说了一下,虽然小朋友对事情没有决定权,但是知情权还是要有的。   出乎意料,楚二蛋只是略微不舍后就淡定的接受了,还异常认真地说:“姐,等你回来之后,我就长大了,可以照顾你了。”   楚虞看着面前的像新柳一样开始抽条的弟弟,和靠在墙边,轮廓愈发坚毅的楚大哥,有些恍然。   四年前的一幕幕仿佛历历在目,她惊觉那时只把两人当成一种责任的她,现在似乎已经真正拥有了血脉相连的家人。   她这人天生情淡,性情凉薄,从不玩弄真心、从不付出真心。   只一点,她也从不辜负真心。   这世间的真心易散难得,有了她就收着,走了她也不惋惜。   交换生的事情最后还是没有定下来,因为楚大哥建议楚虞自费留学,学费不需要担心全由他出。   这个决定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楚虞跟宋泽方说的时候,他也是没想到。   “这,倒也不算很难,但你确定吗?自费留学不是没有优点,但费用是一个大问题,结合国内现在的情况,我觉得公费留学的学习方式对你的未来会更好。”他认真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有架势的,偏偏为人不正经,总是严肃不起来。   不过对楚虞这个得意弟子兼便宜外甥女,他还是很关心的,特意仔细的跟楚虞分析了一遍利弊。   他长篇大论一番渴的不行,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皱眉看着楚虞:“你不会是,不想回国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自费留学跟公费留学相比,除了毕业后的选择自由点,其他从手续到费用没有半点的可比性,除了楚虞想要留在国外不回来,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和这时代大多数人相比,他的思想要开放得多,虽然他自己舍弃了国外优渥的环境,回到国内,但却不会要求别人也这么做,哪怕是他的学生也一样。   他只是有点可惜,以楚虞的资质和能力,如果学成归来,国内生物医学工程这一方面,应该会有极大的提升。   楚虞听到他的想法却受到了启发,她想她终于知道楚大哥为什么让她自费留学了。   如果是自费留学,那所有的选择都在她自己的手里,不需要接受任何限制。   她的大哥真的是为她以后能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好了一切。   *   照理来说,留学的目标确定好,就该是忙起来了,从准备托福考试、准备材料到申请护照、联系外国学校,没有一样不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不过楚虞不需要考虑这些,她上辈子从读硕士、博士到工作,在美国待了快10年,在语言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同时,有宋泽方在,学校也不在话下。而且因为知道她正在准备考试,医院那边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放了人,所以这么一算下来,这段时间她反倒空闲了。   这人一闲着就容易放纵,楚虞也不例外,她像是睡神附体一样,从早睡到晚,嫉妒的还要上学的徐卫家几人眼睛都红了。   与之相反,楚大哥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明明在一个家住着,可是几乎见不着人。   徐瑶瑶一直悄悄观察着,她看着每天忙着赚钱的楚大哥,和混吃等死的楚虞,越看越想不明白。   这样的一对兄妹,怎么会落到后来那样的结局。   她实在不适合做这种隐秘工作,楚大哥因为太忙没有注意到,但楚虞却早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不过她不说,楚虞也懒得问。   青春期少女嘛,肯定有自己的小秘密,她懂得~   最后还是徐瑶瑶先忍不住,这天晚上放学回来,她看着窝在楼下沙发看书的楚虞,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面色沉重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瞟了人好几眼,在脑海里划掉好几个方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轻咳了一声,试探问道:“小虞姐,你干嘛呢?”   楚虞懒洋洋的瞥了这个古怪的继妹一眼,晃晃手里的书算作回答。   徐瑶瑶又凑近一点:“我问你个问题呗?”   “行叭。”楚虞放下书,转过身正对着她。   也是难为徐瑶瑶同学了,一憋就是这么多天。   徐瑶瑶挠挠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我原来不是跟你说过,曾经看到过一场大火吗。是那家的房主纵火,烧死了自己和他妹妹。”   楚虞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后来听说,房主妹妹尸检时,被发现胃里有致命药物,也就是说妹妹在着火前已经被毒死了,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妹妹自杀,另一个是哥哥毒死了妹妹,又放火烧自杀。”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加一个前提,兄妹俩的感情非常好。”   楚虞无聊的撇撇嘴,又拿起书:“一般感情好,崩的时候才吓人呢,很可能因爱生恨,一时激情杀人啊。”   徐瑶瑶若有所思的皱皱眉,又问:“那要是妹妹自杀呢。”   “那可就复杂了。”楚虞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那你这个案子就不光是简单的刑事案件,可能还涉及到伦理方面了。妹妹服毒自杀,哥哥放火跟着自杀,你品你细品。”   她说完就继续看书,好半天旁边的人都没什么动静,她奇怪的转过头,看到徐瑶瑶用一种欲言又止、一脸卧槽的复杂表情看着她。   楚虞不明所以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细品后的徐瑶瑶:“…没事。”   她顿了一会儿,又试探性地问道:“那对兄妹的感情要是像你和江山哥似的呢?”   楚虞想像了一下,一阵恶寒,转过头一把掐住徐瑶瑶的脸:“徐瑶瑶,我看你是作业不够多,闲的吧!”   “呜呜,我错了,姐,小虞姐你放手啊!”   楚虞把人收拾了一顿,撵回楼上学习,没好气的坐回去接着看书。刚翻了一页,忽然脑中闪过楚大哥的一句话。   【后来我们住的别墅意外着火,咱们兄妹俩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她捏着书页的手一紧,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   徐瑶瑶说的那对兄妹就是她和楚大根儿!   结合徐瑶瑶的表情和小动作,还有她很可能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越想越有可能。   楚虞合上手中的书,一只手指轻轻点在硬质书皮上。   她听的时候就对房子着火这件事存疑。   所以楚大根儿隐瞒的是这一点吗?   按照他的说法,自己当时已经严重到产生了强烈的反社会倾向,这样下去很可能最后会完全失去理智。   她相信无论是什么时候的自己,都不会允许这种完全失控的事情发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在失控之前,自我了结。   楚虞想到楚大哥说起过去时的痛苦自责,想到他含糊不清的表述,握住书的手微微颤抖。   一个人要有多绝望和无助,才会选择自焚的方式死去。   一个人要有多坚强和隐忍,才能背负所有遗憾和痛苦。   这重来的一世,真的只是上天的馈赠吗?为什么她从楚大哥身上,感觉不到如释重负,只有强烈的迫切。   楚虞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得到的,就像在楚大哥口中的那一世,她得到了新生,但却没有摆脱头疾。   可这重来的一次,她不仅没有受伤,还多了一种对危险的预警,楚二蛋也躲过了灾难,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还是…   已经有人帮她们付出了代价!   楚虞的神色渐渐平静,眼眸里是化不去的黑沉。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是她现在能猜出来的。   还不够,她还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未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清楚,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没有路就踏过去,有阻碍就撞过去,她绝不屈从于命运,也绝不放弃。   那天过后,楚虞也开始忙碌起来,开始了医院、图书馆和实验室来回跑的生活。   同时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晚上贺沉来到了徐家找她。   随着两人年岁渐长,关系亲近,再加上更方面都非常匹配,熟识的大人们都非常看好他俩。只不过碍于楚虞还没成年,所以不好表现的明显。   沈母看到贺沉来了,一脸欣喜的把楚虞叫出来,让两人出去走走。   六月的微风凉爽舒适,两个人并肩走在小区内的水泥路上,都没有说话却不显尴尬。好一会儿,贺沉才问道:“材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嗯,托福的成绩已经出来,签证也办好了,就等机票买好了。”   两人短暂的对话过后又是一阵沉默,又走了一会儿,贺沉停下转过头看向楚虞。   月色朦胧,楚虞侧头看着人,还心情颇好的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虽然不知道楚大根儿关于这一点撒没撒谎,但眼前人的确有让人想要硬上弓的潜质。   当然,前提是得有那个脑子不好的自己。   贺沉眉头轻蹙,神情有些紧张,他刚张开嘴,就听到楚虞淡淡的声音传来。   她说:“贺沉,不要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问:对于你妹妹关于大火的猜测,你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楚大哥:精彩,但没必要。   哈哈哈!关于大火还有两人的死亡小虞猜错了,大家不要被她带偏。兄妹俩的死亡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出来。   小虞的性格是不允许自己有超出控制外的事情发生的,所以不会有服药过量的情况,她的死只有两种可能,主观意识清醒的自杀,和客观不可抗拒的他杀,绝不会有意外。 第79章   “为什么?”贺沉忽然问出口,随后嘴唇紧抿,紧紧盯着楚虞:“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大哥的想法?”   果然。   楚虞扶额,不知道该说楚大根儿表现的太明显,还是夸贺沉太过敏锐。   贺沉微微低下头,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还是三年前那个说要跟她再下一局的少年。   想到两人这些年之间的点点滴滴,楚虞也认真的回视过去,一字一顿:“因为我不会等你。”   “别人总觉得我们俩很相似,我原来也这么觉得,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并不是。你责任感太强,太克制,而我太冷漠,太散漫。我承认对你有好感,但仅此而已。我只想谈随心而来,抽身而去,不负责任的感情,而以你的家庭和未来要走的道路,都注定需要一段稳定的关系。”   “所以我们不适合。”   如果换作别人,仅凭这点好感,或许自然而然的发展下去,她愿意谈一段不谈未来的感情。但贺沉不同,徐振东这位继父对他们兄妹很好,所以她不会任性到,让自己一时随心所欲的行为,硬给两家本来和睦的关系添上几分尴尬。   她说完就要走,贺沉却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楚虞没有挣脱,而是转过头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贺沉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里微微刺痛,他有些恍惚,好像这一幕也曾发生过。   楚虞见他半天不说话,轻轻地挣开他的动作,笑了一下:“好吧,虽然这么说会显得有点自恋,但是我觉得无论从咱们两家的关系,还是作为朋友,我都说清楚的好。”   “贺沉,不要喜欢我,也不要等我。”   楚虞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跟在那探头探脑的楚大哥撞上。   她翻了个白眼,说话毫不客气:“憋坏了吧,没跟上去听我俩说啥,难受死了吧?”   楚大哥尴尬的咳了两声,又虎着脸瓮声瓮气道:“瞎说什么呢,我在门口消消食,谁有空跟你啊。”   楚虞懒得搭理他,绕过人就要往屋里走,楚大哥见状赶忙跟上。他背着手走到与楚虞并肩的位置,一直跟到房门口,眼看着楚虞走进屋要关门,终于忍不住出声拦住:“哎,等会儿。”   楚虞扶着半闭的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有事儿吗?楚大根儿同志。”   楚大哥心一横,厚着脸皮挤进屋里,关上门后又故作随意的看了一圈屋子,问道:“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机票马上买好了,你到时候可别落了什么啊。”   楚虞坐在椅子上,歪头看着楚大哥抓耳挠腮想要打探,又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心里一阵恶趣味。   直到把人看到快要炸毛,才轻笑着说:“就这一个问题?我可提醒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楚大哥很想有骨气的说一句“没就没”,奈何心里实在放不下,最后只能肩一塌,委委屈屈的问道:“那,那你们到底说啥了啊?”   楚虞嗤笑一声:“达成了你一直以来的愿望。”   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眨眨眼,试探的问道:“啥意思?”   楚虞看他这副样子就手痒,把人按着锤了一顿,又问道:“这回懂了?”   楚大哥呲牙咧嘴的揉揉被暴力妹妹锤过的地方,为自己辩解:“什么叫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我那是助你早日规避风险。”   “哦,呵呵。”楚虞一边铺床一边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听出她话里的繁衍,楚大哥被一噎,半响后才又哼哼唧唧的开口:“我其实知道你们不会在一起。”   他说着没看楚虞,又继续道:“你们两个都是理智又清醒的人,爱情其实对你们俩来讲只是一样点缀。上辈子也是一样,你们两个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没有我说的那次意外,可能这层窗户纸永远都不会捅破。”   “我阻拦你们接触,不是贺沉做了什么,而是他不能为你做到一切。担子、家人,他有太多要顾全的东西。”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我还是希望我的妹妹,能得到世界上最好的,全心全意的爱。   楚虞静静的听他说完,走到楚大哥面前抬头看他:“大哥,你…”   楚大哥还沉浸在不好的回忆里,闻言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他妹妹问道:“上辈子谈恋爱了吗?”   楚大哥:…   楚江山感觉自己心被扎了一下,楚虞看他这副样子,丢来一个鄙视的眼神,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把人往外推:“快回去,一天还在我这叭叭的装恋爱大师呢,脸呢?赶紧回屋睡觉去。闲的!”   把人撵走,楚虞洗漱后躺在床上。   从大哥遮遮掩掩的描述上,她多多少少能还原出那一世的真相。   自己是有案底的高危精神病患者,贺沉是前途明亮的官场新秀,两人都不是什么恋爱脑,不会为了一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徒劳。   他们谈的是属于成年人,冷静理智的爱情,楚大根儿希望她拥有的,是主动权完全在她的霸总式爱情。   好吧,虽然她觉得楚大根儿想的有点多,但是想到对方是个活了两辈子的单身老男人,她还是勉强理解一下吧。╮(╯▽╰)╭   高临琛的照片事件后,楚大哥特意查了一下,高家在之前环境混乱的时候仗着没人管,一直挺嚣张的,也是这两年感觉到上面的态度,才消停了点儿、。   但显然他们的眼光着实不够,或者说没有意识到,家里有个类似高临琛这种坑爹的傻子,会给他们拖多大的后腿。   楚大哥把照片交给了徐振东,两人合计了什么楚虞不知道,楚大哥也不肯告诉他,只知道高临琛的会所被封,以此为起点拽出来一堆人。   高家虽然没彻底完,但也元气大伤,高临琛更是被狠下心的亲爹送进了军队,给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儿子,来一场钢铁历练。   与此同时,楚虞出国的日子终于定了下来,就在半个月后。   而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老家来了封加急信,让三兄妹赶紧赶回去。   内容语焉不详,理由说的不清不楚,整封信的内容就透出一个“急”字。   楚大哥看完冷笑着扔到一边,他的生意越来越忙,对于那个所谓的亲爹的死活根本没空也不想管,反正该报的仇上辈子已经报了,这辈子他时间有限懒得再搭理那人。   不过出乎他的预料,楚虞竟然主动要求回去。   “你回去干嘛。”两人的身份都已经说开,那就不存在什么想念亲爹之类的可能,他妹好好的这是作什么妖。   楚虞没回答他的问题,楚大哥看拦不住人,只好买了张票,千叮咛万嘱咐的把人送上火车。   楚虞坐在行驶的火车上,看着窗外,脑海中思绪翻腾。   她清楚楚大哥的怪异跟上一世有关,她想在出国之前了解更多的真相,但既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就只能找别人了。   而她知道的,对这件事了解的多的人就只有那一个。所以她要借着这个现成的理由,回去找王思甜再问问当年的事。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安市作为一个比较偏远的城市,变化并不大。楚虞晚上的时候才到,她下车后没有直接回青河村,而是按照记忆里的地址来到了楚大爷家。   “谁啊?”开门的人仍旧是楚大娘,看起来除了脸上的皱纹多了些,没有太大变化。她一时没认出楚虞,皱着眉看了半天,才惊讶的问道,“你是…楚虞?”   “天呐!真是楚虞?”她的嗓门依旧,把屋里正在休息的人都惊动了。   楚虞对同样惊讶的几人挑挑眉,还是楚大爷先反应过来,赶紧招呼道:“快进来,小虞。”   指挥着楚米拿杯子倒水,楚大爷端出一盘瓜子放到桌上,坐在楚虞旁边问道:“小虞,你咋回来了?江山和二蛋呢,你妈她们都好呢?”   他就是礼貌性的客气问候,可楚大娘听到这立马不乐意了,用力掐了他一把,连带着对楚虞多年的不待见也开始重现,板着张脸尖声尖气的问道:“对啊,你咋回来了,京市呆不下去,你妈不要你了?”   好久没听到这么直白不做作的讽刺,楚虞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怀念。   于是她这次非常耐心的没有当场怼回去,而是客气的问道:“大娘你是不是就比我妈大几岁来着,怎么看着像两辈人啊。要多休息哦,咱俩出去,我叫你奶估计人家都不会觉得不对。”   楚大娘一阵气闷,这死丫头果然不管过了多久,说话都是那味儿!   两人的对话,瞬间把几人带回到,当年楚虞住在这时的恐怖回忆中,楚大爷赶紧头疼的打断:“好了,小虞你先说怎么突然回来了?”   楚虞接过楚米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才说道:“我爸寄了封加急信让我们仨回来,大哥没时间我就过来了,大爷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楚大爷想了会儿,才皱眉不悦道:“老二也真是的,因为这事把孩子叫回来干啥。”   他叹口气,又对楚虞说:“既然你回都回来了,早晚得知道,我先跟你通个信儿吧。你爸要跟你们后妈离婚了?”   “离婚?”楚虞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孩子呗。”楚大爷有些难以开口,跟楚虞一个女孩说这事,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尴尬。   楚大娘可不管这些,她双手环胸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赵秀莲生不出来了。你那个爹真是缺德,当年明明就是他把赵秀莲推流产的,现在人家被他害的不能生了,竟然有脸提离婚。”   “你行了。”楚大爷拽楚大娘一下,让她别再说了。   楚大娘斜了人一眼,嗓门更大了:“咋的?说你弟弟你还不乐意呢,这丧良心的狗东西敢做还不让人说?”   她虽然跟赵秀莲这个妯娌关系不咋地,但是同为女人将心比心,实在是对楚立业没什么好感。   楚大爷也知道自己弟弟做的不对,被呲了一顿也不好再说啥,只能对楚虞笑笑:“天也晚了,不说了。小红现在住单位宿舍,床空着呢,你先在大爷家住一晚,明天再回村。”   楚虞欣然同意,一宿过后又顶着楚大娘不甘不愿的眼神,吃了顿早饭才离开。   她坐车回到村里,沿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向前,来到了她曾住过大半年的家。   她推开院门,生锈的铁门发出不小的吱嘎声音,院内不知什么时候养了条狗,看见她这个陌生人立马吼叫起来。   叫声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楚虞看到她们曽住过屋子的门被打开,从里探出一颗小脑袋。   “楚虞…姐?”   楚虞看着那个大了一些,但仍黑不出溜的小女孩笑了:“好久不见啊,煤球。”   久违的称呼让刘玉芬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她看着面前几年不见越发美丽动人的继姐,连诧异对方怎么突然来了都顾不上,心里直往外冒酸水。   她鼓着脸把楚虞带进屋,屋里赵秀莲正在炕上躺着,脸色煞白眼眶上还有淤青。   许是身上实在不舒服,她看到楚虞倒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楚虞挨着炕边坐下:“我爸叫我们回来的,我听大爷说你们要离婚?”   赵秀莲闻言眼里迸出一阵强烈的恨意,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做,梦!”   看得出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好,不过说了三个字,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萎顿在炕上   旁边刘玉芬看到她的样子,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上前抱住赵秀莲,哭求着:“妈,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吧。”   赵秀莲欣慰的摸摸她的头,转过头嗤笑着问楚虞:“怎么,你这亲闺女是回来帮他的?”   楚虞没在意她话里的讽刺,只是摇摇头:“我可没这闲心,顶多你们狗咬狗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看笑话。”   她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样子,也笑了:“赵秀莲我挺好奇的,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因为你的样子同情你吗?你是忘了自己当年怎么饿着我们,不让我们吃饱饭的,还是忘了你怎么一巴掌把二蛋鼓膜打破的?”   “你都这个德行了还想跟我耍手段,13岁的我你都斗不过,还指望着现在给16岁的我设套,脑子没问题吧?”   赵秀莲被她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确实抱着楚虞看她可怜,一时同情心起帮她们一把的想法。却忘了自己这位继女,打小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半响过后她忽然笑出声:“因果报应,果然有理。”   楚虞不理这人忽然的发疯,眼看着没啥好说的,干脆站起来离开。   她不算说谎,虽然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找王思甜,但回村一趟也是为了验收一下自己当年埋下的伏笔。   赵秀莲不能生育的事果然被发现了,他们兄妹走的时候,为了不便宜这俩人,特意把屋子里的锅碗瓢盆都处理了。   她今天扫了一眼屋子,空当当的啥都没有,赵秀莲的钱很可能已经不在手里。   跟她当初的设想差不多,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楚立业会提出离婚。   “姐!”楚虞边想边走出屋子,后面刘玉芬追了出来。   她走到楚虞身边,仰起头看她:“我,我能和你聊聊吗?”   楚虞看着这个打小就十分有主意的便宜妹妹,挑挑眉:“边走边说。”   刘玉芬得到回答呼出一口气,跟着楚虞走出院子。   “你们走了之后,奶知道妈妈的手里有笔钱,好几次上门来要。爸受不了,让妈把钱给奶,妈她不同意,最后被爸揍了一顿,钱也被抢走了。”   “之后家里的日子就没消停过,你们走的时间一长,爸后悔了总跟妈吵架,有时候还动手。最厉害的一次,妈被爸拿着的扁担勾到头皮,流了一脸的血。上个月爸发现了妈不能再怀孕的事,又把妈打了一顿,提出要离婚。”   楚虞听着她的话内心毫无波动,只是问了一句:“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刘玉芬握紧手抬头看她:“如果离婚,我们三个就会被扫地出门,姐我知道你有办法,只要你愿意帮我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凭你?”楚虞的语气轻蔑。   刘玉芬眼神瑟缩了一下,却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哀求:“我知道我现在什么用都没有,但是我保证只要你帮了我们这把,我长大了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楚虞看着她摸摸下巴:“行叭,就当我日行一善。你有空买瓶酒把楚立业灌醉,趁着人醉的不省人事,给人绑了把腿打折不就得了。”   刘玉芬吓了一跳:“这,这不是犯法吗?”   呦!小丫头还懂法呢。   楚虞惊讶的看着她,又解释道:“这谁能证明,又没人看到是你们打的,到时候只要你们咬死是他自己摔的,警察局查不出来。”   看到人还有些犹豫,楚虞又加了个筹码:“你可想好,你妈再这么被打下去,活不活的下去都不一定。”   她看着刘玉芬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轻轻笑出声。   无论是上辈子二蛋的遭遇,还是这辈子原主的死,悲剧背后全是楚立业的影子,她怎么可能放过。   楚立业和赵秀莲这两个人,就一辈子捆在一起,永远互相折磨吧。   她没有等楚立业回来,出完主意下午就坐车回了城,打听到王思甜的学校后,直接过去找人。   楚虞歪站在校门口,看着得了信儿的王思甜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慌忙对她说:“你可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刚开始设定男主的时候想过很多,甜宠的肯定不合适,死缠烂打的吧也不行,直到后来忽然想写一种。   就是冷静理智型。   在第二世那种情况下,彼此的身份,背负的东西都太多,结局注定不会圆满。   贺沉的爱克制而内敛,上辈子大哥和楚虞都提早离世,所以他们不知道,为了有幸而来的第三周目,付出了代价的,不止大哥一个人。   下一章再收点尾,就要大跳跃啦。 第80章   因为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两人就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王思甜扑扑石阶上的土坐下,抬起头看着楚虞:“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像是知道你会来一样吧。”   楚虞挑挑眉,看着她旁边的位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揣着手懒懒回道:“嗯。”   虽然是承认的口吻,但从她的样子跟语气完全看不出来。王思甜腹诽了一句,也不再卖关子,说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再没做过关于未来的梦,甚至渐渐开始忘记那些内容。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我脑子里忽然开始闪过一些片段。”   三年前的一天!   楚虞听到她的话瞳孔一缩,她站直身体,认真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王思甜摇摇头,皱着眉:“我的直觉告诉我,要把它们传达给一个人,直到我看到你,我终于确定了那个人就是你。”   她看着楚虞又继续道:“那些片段很碎,有些莫名其妙。我只能把我看到的尽量叙述出来,至于能不能串连到一起,就看你了。”   “我先说我三年前第一次看到的。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一片明亮除了一个人其他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好像在跟什么东西对话,我听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听见说什么‘命运’‘代价’之类的。”   “同样的场景出现了两次,但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不过都提到了‘交换’这个词。”王思甜有些不确定的继续说,“我感觉这个场景跟我的梦有很大关系,也许这是一切异样的源头。”   “至于第二次碎片…”王思甜神色复杂的看着楚虞,“跟你大哥有关。”   “我看到他把一个小药瓶里的东西倒进一杯牛奶里,递给了一个人。”   “那人是谁?”楚虞手指微动,问道。   王思甜扭头避开她的视线,摇摇头:“我看不清,但好像是个女人。”她没敢说自己觉得那人是楚虞,毕竟这只是个猜测,还是不要说出来影响判断的好。   楚虞微微垂下头,声音平静的又问道:“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个,是前几天忽然出现的。在一个手术室门口,好像是手术刚结束,我听见医生走出来,对等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说,手术失败。”   王思甜说完深深吐出一口气:“就这三个了,我有种预感,以后也再不会有了。而且可以确定,这些所谓的预知梦都是围绕着你展开的。”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楚虞:“我曾经以为能梦到过去的我是特别的,直到后来我才终于发现,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应该是你。”   楚虞若有所思的告别王思甜离开,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她这一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却也变得更加迷惑。   现在能确定,这一世跟她想的一样,是被人用代价换来的。只是,其中一个是楚大根儿,那另一个是谁呢?   还有,按照王思甜的描述和徐瑶瑶的说法,极有可能是楚大根儿给她下药,然后纵火自焚,可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她真的病到报复社会,她家大哥这位正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终于忍受不了,大义灭亲又愧疚自杀了?   楚虞想到这,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这也太扯了,如果真的病到那种程度,哪轮得上楚大根儿,她自己就利索自杀了。   最让她迷惑的就是最后一点,那个做手术的人到底是谁?   假如真的所有事都跟她有关,会不会那个人也是自己。   想到这,楚虞忽然有个不太可能又合乎情理的想法,那个手术是治疗她头疾的手术。   她靠在窗边,长叹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问题就更多了,她的性格是不会同意做手术的,所以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原因?   本来是来解惑的,结果却带了更多的疑问回去,这莫名其妙的糟心世界,简直把她一颗坚定的唯物主义心毁的稀巴烂。凸(艹皿艹)   她平复心情后,转头看着窗外不断退后的景色,眼中神色难辨。   既然这些东西都或多或少和她有关,那问题的关键至少有一部分就在她身上,找到了针对对象总能找到解局办法的。   -   七年后   京市医科大附属医院。   “包护士长早啊。”   包丽桦看着笑容灿烂朝自己打招呼的小护士,微笑点头:“早啊,小刘。”   小护士大眼睛扫了一圈周围,凑到包丽桦身边,小声问道:“护士长,今天怎么回事。我看院长、主任他们早早就来了,还搞得特郑重,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包丽桦笑着在她额头戳了一下:“管那么多干什么,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除了工作的时候,她一贯是开朗好说话的性格,那小护士看她不像生气的样子,又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护士长你跟我说嘛,反正待会儿肯定都知道啦,你就先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呗。”   “行啦,行啦,我跟你说。”包丽桦被她缠的没办法,一想反正不是什么保密级别的事,干脆说道:“今天一个从米国回来的专家,带着自己的成果回国,有意和我们医科大合作。”   “哇,真的啊。”小护士捂着嘴表情夸张,又急忙追问,“护士长你知道是什么人吗?还得院长、主任一起迎接,也太厉害了吧!是不是得年纪挺大了。”   包丽桦不确定的摇摇头:“应该不大,听我爱人说当年也是医科大的学生。”   小护士听到后,皱着脸猜测:“那应该是十多年前出国的吧,恢复高考后的这批,应该还达不到专家水准。”   “呦,小丫头还瞧不起人。”包丽桦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远的不说,就说我们那届我的一个室友,那可是生物医学和临床医学双专业第一,只花了三年就毕业出国了。优秀的人的厉害之处,你根本想象不到。”   “真的?那他现在在哪呢?”小护士性子跳脱,最喜欢听这些消息,赶紧问道。   包丽桦微笑的表情落下几许,叹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好多年没联系了。”   她还记得那个如冬雪般冰冷耀目的女孩,只可惜从她出国后就断了联系,想来以她的优秀就算在国外也会过的很好吧。   她嘴角露出一抹怅然的笑,推推旁边以为自己说错话,而有些无措的女孩:“好了,快去工作岗位站好,马上上班时间就要到了。”   她说完走到一个办公室,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张医生今天要和主任一起接见贵宾,感觉怎么样,紧不紧张啊?”   屋里的人本来绷着一张脸,听到来人的声音,表情柔和下来,开玩笑说道:“包护士长大驾光临,可不得紧张。”   包丽桦嗔了他一眼,笑问道:“专家什么时候来,听说院长和主任都很重视,要亲自去门口迎接呢,你也去吗?”   张医生握住她的手,亲昵的捏捏手指:“嗯,院里很重视这次合作。听说这位专家本来是学生物医学的,毕业后转为研究生物医学工程,有不少知名成果,这次她回国国家在其中都出了不少力。”   “张医生,准备好了吗,主任叫你了。”   夫妻俩正说着话,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包丽桦赶紧抽出手,“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张医生连忙跟妻子打个招呼,打开门跑出去。   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在那了,张医生快速的扫了一眼自己的衣着,站到同科室的同事旁边,小声问道:“怎么这么早?”   同事也凑过来,朝院长旁边呶呶嘴,轻声说:“宋医生都出来迎接了,咱们能不早点吗。”他说着感叹般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位专家什么来头,宋医生连院长的话都爱搭不理,竟然也来这接人。”   “来了,来了。”   两人刚准备继续聊,人群里忽然传来几声压低的提醒,张医生抬起头,看到一辆军用吉普由远至近驶来。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从副驾驶下来一个身穿军装的黑壮小伙子,他利落的下车打开后门。   意识到专家很可能就在车上,张医生和周围的人都下意识有些紧张,大家盯着后座的方向,眼看着一条着黑色直筒裤的长腿迈出,紧接着一张年轻美丽的脸赫然进入视线中。   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就听到宋医生鼓掌笑道:“欢迎咱们楚医生荣誉归国。”   有了他起头,剩下的人都迷迷糊糊的跟着鼓起掌来,一直到簇拥着人进屋的时候,张医生还一脸懵逼的往后瞧,试图看到从车里再下来一个人。   显然,意外的不止他一个,院长和外科主任也没想到,这位归国专家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子。   她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真的是资料里说的那个人吗?   院长看着和宋医生相谈甚欢的人,眉间深深的皱了起来。   几人走到会议室坐好后,宋泽方高兴地站起来给双方介绍,他首先看着院长几人说道:“王院长,这位就是这次和我们医院合作的楚虞,楚医生。前两天刚从米国回来,资料你也看过,我就不多说了。”   他说完又看向楚虞,脸上的笑容大了一些:“小虞,这两位一位是我们医院的王院长,另一位是大外科主任、骨科主任,吴主任。”   楚虞对两人点点头:“王院长,吴主任你们好。”   王院长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回事的美丽女子,僵硬的笑笑,转头对宋泽方问道:“宋医生和楚医生认识?”   “是啊,忘了跟你们说了,楚虞是我外甥女。”宋泽方没感觉出两人的怀疑,笑着解释道。   王院长到底是长期做领导的人,面子上的体面还是维持的不错的,但吴主任可没那么多弯弯绕。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张嘴刚想要说话,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王院长拽了一把,只能冷哼一声坐好。   几人聊了几句坐下,王院长笑呵呵的问道:“听说楚医生有了最新的研究成果,回国合作第一个就想到了我们医院,我能冒昧问一下原因吗?”   楚虞看着他明着客气,实则怀疑的眼神也不生气,这种眼神当年她看多了,最后不还是一个个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   只不过这人活的时间一长,就容易气性低,这回她懒得打脸了,不行就换呗。   反正只有别人配不上,没有她上赶着的。   她往椅子上一靠,笑着回道:“因为医科大是我母校吧,而且我…舅舅也在这,就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她说话一贯轻飘飘又散漫,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内容配上这种语气,很容易让自觉有身份的人觉得不满。   王院长皱了下眉刚打算再问,旁边的吴主任就拍桌怒道:“好大的口气,说的我们医院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我看你年纪轻轻,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你还如此大言不惭。”   “我就问问你才多大,学校里的知识记牢了吗,就跑这来冒充专家?”   他说着又把炮火指向宋泽方:“宋医生,我虽然对你的作风不满,但是对你的人品和医术还是没什么意见的,没想到你现在也变成了这种给家里人拉关系走后门的人,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宋泽方被骂的一脸莫名,本来看的不耐烦,想要走人的楚虞看着他的样子也笑了:“我也对你很失望啊,作风有问题的宋医生。你千辛万苦的把我拉回来,就是来陪你挨骂的?”   她用一种看傻比的神情,看着对面两位医生:“我觉着,你们应该看过我的资料了吧。是上面写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习惯了医生体,看不懂印刷体?”   “我理解你们不能成为天才的心,但我今天到这来不是给你们上‘天才是怎么学习’的课程的。”   楚虞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我给这次合作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从我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20分钟,你们还剩十分钟。”   “麻烦快点,下一家想要合作的医院还等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涉及医学信息纯属瞎编,完全经不起考究。 第81章   她的态度太嚣张,就连王院长一时都有些维持不住表面的礼貌。不过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养气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也确实是他们这边无理在先。   他强按住暴怒的吴主任,沉声对楚虞说:“楚医生,我先替吴医生向你道歉。你通过zf方面提出与我们合作的时候,我们就看过相关资料,不过或许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关于你个人的部分除了学历和成就,具体内容并不详尽,所以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   楚虞笑着摆摆手:“大可不必,如果你们是真的想要了解,起码该做到表面的客气。况且我寻求合作,是为了测试和调正我的成果,你们真正需要了解的,是我的研发成果,而不是七拐八拐的对我本人问来问去后,又任由这位骨科主任,对我无故发火。”   “王院长,吴主任,我需要你们正视一点,医院有的是,而成果只有我这一个。如果你们愿意谈,就收起自己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摆正态度就事论事;如果你们不想谈,我也尊重你方的想法,现在就可以离开。”   楚虞说完有些厌烦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她一向是人敬一分她还一分的性格,从不遵守什么默认规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   这次回来的并不容易,她已经连续几天没睡好,又一下飞机就跑过来谈合作,现在听到无关的废话就想发火。   王院长心里又恼怒又尴尬,此时他已经意识到,他们对楚虞这位专家不够尊重,但让他向一个小年轻道歉又实在拉不下脸,只好看向宋泽方。   宋泽方装作接收不到信号的样子,朝王院长温和一笑,抿唇不语。   他琢磨着自己这种走后门的人,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要不然再让人失望可怎么办。   眼看着唯一能靠得上的人不递台阶,楚虞又托着下巴一副“我好忙,你们快点”的样子。王院长看看旁边脸色黑沉,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吴主任,神情也不悦起来。   他皱皱眉,“听说楚医生以前也是医科大的学生,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医院的骨科在整个京市都是数一数二的,你的新型义肢想要得到更好的研究,无论是病例还是医疗方案,我敢说不会再有比我们医院更合适的。”   楚虞没等他说完直接翻了个白眼,没想到都到了这种程度,这位院长还端着架子想要压她一头。   这么想着,她的回话也不客气:“我还知道米国的骨科医疗水平更好呢,照你的说法,我想要更好的研究,是不是就不该回来?”   院长被她堵得脸涨红,还想要辩解,楚虞直接站起身一挥手把人拦住:“行了,不想谈就算了。”   说完楚虞跟宋泽方打声招呼,直接走出门。   想让她遵循一谈二扯三兜圈的谈判规则?   呵呵,她可不惯这臭毛病。   楚虞出了门揉揉紧绷的头,低着头就要继续往前走,跟迎面跑过来的一个小护士撞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小护士知道主要原因在她,赶忙道了歉,蹲下捡掉到地上的东西。   “小刘,你怎么这么慢!”爽朗的女声响起,楚虞身后的拐角处走出一人。   她看到小护士手忙脚乱的动作叹了口气,走过去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说完手脚麻利的帮着把东西都捡了起来。   刚刚她是从楚虞身后走过来的,没看到人长什么样,直到捡完东西才抬起头,正好跟楚虞的眼神对个正着。   包丽桦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楚虞?”   楚虞看着人眨眨眼,在大脑里快速的搜索了一秒,淡定颔首:“包丽桦。”   包丽桦一下笑了出来,刚准备说话就被旁边的小护士拽了一下,她回过神赶紧看了眼时间,对楚虞说:“你着急走吗?我现在有点忙,但马上要下班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好。”楚虞寻思着也不差这点时间,干脆答应下来。   中午两人一起去了医院旁边的小饭店,点了几个菜,包丽桦边给楚虞倒茶水边笑着说道:“咱们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谁能想到就这么碰上了,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楚虞接过杯子,看着眼前变得更加利落,却依旧大方热情的大学同学,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刚回来没多久。”   她一向话少,即使多年没见,包丽桦还记得这一点,她也不在意楚虞的冷淡,而是继续高兴地说道:“你是回来探亲的,还是就准备回国了呀?”   “回来了,没意外应该不走了。你怎么样,我刚才看你已经是护士长了吧,看样子干的不错啊。”   “害,都毕业多少年了,当个护士长算什么,跟咱寝这群学霸比差远了。”包丽桦摆摆手又道:“你还记得苏乐不,她现在在落市的军区医院呢,听说去战事紧张的前方支援了。”   她说完又叹口气:“这两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但那边的冲突一直没断,据说这次特别激烈,伤亡严重,才半年时间,我们医院已经有不少医生过去支援了。”   两人一起吃完饭,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才分开。   楚虞回到医院门口,坐上护送她的车回到家里。   七年时间,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她因为各种原因一次没回来过,现在骤然站在徐家门口,扑面而来的全是浓浓的陌生感。   楚虞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才推开院门走进屋。   时值夏日,为了通风,屋门敞开着,楚虞走进去发现屋内的布置变了很多。   新添的电视、冰箱、还有舒适的沙发,原来朴素空荡的客厅增添了烟火气的缭乱感。   “姐?你怎么回来了!”   楚虞正颇有些新奇的打量四周,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道充满惊喜的清亮少年音。   少年从楼上跑下,在楚虞面前急刹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姐,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你不是应该在米国吗?”   楚虞挑眉在他弹力满满的脸上掐了一下:“楚二蛋同学,疼吗?”   少年皱皱鼻子,顾不上让楚虞解惑,不满的嘟囔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小名。”   楚虞噗嗤一声笑出来,要不怎么说是亲兄弟呢,楚二蛋也走上了楚大根儿的老路,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   “好的,二蛋。”她说完不顾人的反对,在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的头上撸了一把,又问道:“就你一人在家?”   作为七年怂如一日的楚氏两兄弟之一,楚二蛋只敢哼唧一声,挨着楚虞坐下回道:“这大下午的肯定都上班呢,瑶瑶姐也在忙实习,也就我放暑假没事,在家待着。”   楚虞点点头:“行,那我先回楼上睡会儿。”   她刚要上楼,就被一脸控诉的楚二蛋拦住,“你见到久违的亲弟弟怎么这么冷淡啊!”   咚!   一个响亮的脑瓜崩过后,楚二蛋白净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红印,他捂着额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姐姐,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冷冷道:“你是想念那些久违的挨过的揍了?”   她说着掰掰手指:“放心,我保证以后天天都能享受到。”说完冷哼一声,在矫情弟弟的瑟瑟发抖背景中回屋补觉。   徒留下楚二蛋一人独自在楼下嘤嘤嘤。   楚虞这一觉直接睡到晚上,她拿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9点多。   看看咕咕叫的肚子,楚虞掀开被子走出房门。   时间不早大家已经都睡了,她摸黑走到楼下,正准备打开客厅的灯,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声响。   楚虞放慢脚步走过去,透过窗子看到一个身影倚在窗边,手里泛着点点火光。正要仔细观察,那人却好像发现了她,猛地的转过头。   两人四目对视,楚虞的表情瞬间从警惕变为无语。   她打开窗子,轻声问:“徐叔,你在外面干嘛呢?”   徐振东都没来得及惊讶继女的忽然出现,而是紧张的往屋里张望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指抵在嘴边,贼兮兮道:“小声点,你妈睡了吧?”   “小虞,是你在客厅呢吗?”他话音刚落,客厅的灯就被打开了,明晃晃的一片,照的窗边两人无所遁形。   徐振东愣了一下,随后眼疾手快的毁灭掉手里的罪证,朝沈沛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沛君,你下楼喝水啊,快看咱闺女回来了,高兴不!”   沈沛君本来没看清他干了什么,但一看到这人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脸色一沉:“在外面待着干什么,给我进来!”   屋内的沙发上。   楚虞坐在中间,左手边是双手环胸,一脸“老娘高贵冷艳”的亲妈,右手边是垂头丧脑,一脸“弱小无助可怜”的后爸。   她对上后爸哀求的眼神,难得有些为难的试探性开口道:“妈,徐叔,我回来了。”   沈沛君本来是想要晾着偷摸抽烟的徐振东的,但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开口了,她也不好再板脸子。   于是她狠狠瞪了人一眼,转过头看向楚虞,把人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脸嗔怪道:“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也好让你徐叔派人去接啊。”   徐振东仿佛看到自己表现的机会,急忙接茬:“对啊,你妈前两天还念叨你呢。”   不等楚虞回话,沈沛君又一连串问题甩出来,她刚开始还能回上几句,后来实在是招架不住,只好祸水东引道:“徐叔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啊?”   她这一问果然有效,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徐振东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叹口气,“最近落市边境那边反扑的厉害,我们这几天都在讨论这件事,军区已经决定加派部队支援了。”   “不光是军队,现在医疗、物资都很紧张,还有很多重伤军人的后续治疗和安排,都需要解决。前方的战士出生入死,我们这些后方的起码得做好后勤保障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少,预计还有10章左右应该就要正文完结了,最近这几天写的特别卡,所以更新字数浮动可能会有些大,但日三保底不变。   还有我当初放下的日万豪言,应该会大结局一起,或番外一起放出。   放心绝对不会鸽哒。 第82章   徐振东说完又下意识地掏兜,东西刚拿出来,忽然身体一僵。   他尴尬的朝沈沛君笑笑,在对方的冷酷视线下,一脸肉疼的把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   楚虞在旁边看着继父脸上的表情,随着她妈捏扁烟盒的动作逐渐皱成一团,也不禁为徐振东掬一把辛酸泪。   啧啧,看看,看看!这一脸“委屈但不敢说”的样子,还是那个在军营里日天日地的徐副军长吗?   可惜平时一贯温柔的沈沛君在这一点上却格外坚持,徐副军长曾因为恶习难改,连睡了几个月的沙发,之后再不敢捋老虎须了。   沈沛君站起来把手里的烟盒扔进垃圾桶里,也叹了口气:“照这么下去,卫德他们部队是不是也要去前线支援了?”   “呃,可能吧。”徐振东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没被背对着他们的沈沛君发现。   他无声的呼出一口气,转过头正对上楚虞狐疑的眼神,头皮猛地一麻,立刻笑着打哈哈:“哎呀,都这么晚了。小虞刚回来快上楼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再聊。”   说完拉着沈沛君上了楼,完全不给人再说话的机会。   身后坐在沙发上还没挪窝的楚虞,看着继父欲盖弥彰的背影,想想自家细致的亲妈,若有所思的点点下巴。   她有种预感,大概过不了几天,这个家里就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小规模个体武装暴力事件。   那么问题来了,她才刚回来就要直面这么激动的场景吗?   对此她只能说…   刺激!   第二天中午   十年如一日赶不上清晨太阳的楚虞起来的时候,家里的人不出意外全走了,只剩下个放暑假无所事事的楚二蛋,和他对面一个不认识的人无声对坐着。   楚虞趴在楼上栏杆看了一会儿,直到两人都等的非常尴尬的时候,才慢悠悠走下楼。   楚二蛋抬头看到亲姐终于起床,赶紧笑着迎上来:“姐,你可终于起来了。”说着凑到楚虞的耳边,用眼神往前瞟了一下,低声问道:“那谁啊?一大早就来了,问他话七拐八拐的也不说正题。”   楚虞用一根手指把他的头推开,朝沙发上的人笑笑,也坐到对面:“你好。”   那人有些讶异,愣了片刻才开口:“楚…女士,你好。您是知道我要来?”怎么看起来一副认识他的样子。   楚虞的表情比她还诧异呢:“我为什么知道你要来,我都不认识你。”   很好。   那人被堵了一下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大概有本事的人,都是这样心里有疑问,但绝不表现出来吧。   俗称,装b。   他腹诽完又清清嗓子:“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冯博兴,是a军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今天来是有些事要和楚女士谈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说完还瞥了旁边的楚二蛋一眼,清场的意思隐晦中带着几分明显。   楚二蛋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跑他家来撵他走,这人这么牛咋不上天呢?   不过虽然不太满意这人过于直白的风格,但楚二蛋也能猜到是来找他姐谈工作的,所以非常有眼色的说道:“我先上楼看会儿书。”   目送他上楼后,那位研究员神色更严肃了几分,身体坐得笔直,双目直视楚虞郑重道:“楚虞同志,我今天是代表军队方面,想要就您的新型义肢成果达成合作。”   楚虞点点翘着的脚,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我拒绝。”   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就被拒绝,冯博兴瞬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不等他想好下面的说辞,楚虞又道:“这还只是个初期成果,成品还很简陋,我需要大量的病例和临床试验,比起研究所医院更符合我的要求。”   听到她的理由,冯博兴颇感棘手的皱皱眉,片刻后又问道:“冒昧的问一下,据我们所知,您带成果归国,本来是想要与医科大附院达成合作的,但似乎最后没有谈成。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楚虞尴尬似的,不过她本人倒没什么感觉,爽快的回道:“没什么,就是他们比起能力,更需要一个年纪和资历匹配的人,而我比起名声,更需要个听话不拖后腿的合作者。两方谈不来,没必要强行按头罢了。”   冯博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熟悉的味道。   就是这种感觉!   那种“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不配出现在我的成果身边一米内”的自信感,跟他们所里谈到自己研发时的大佬级人物,散发出来的一摸一样!   遥想当年他刚进研究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可惜后来现实教他做人。   冯博兴感慨的同时,也找到了突破口,立马说道:“我能理解。关于这一点,在我们所里就绝对不会发生。”   “我们任所长是一位十分注重个人能力,而且非常有魄力的人,对于您的成果非常感兴趣。这次之所以只来了我一个人,不是不重视您,而是为了先让我探探口风,如果您已经有了合作对象,我们给您带来的麻烦也能降到最低。”   “我们a军研究所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还请楚同志再考虑一下。”   冯博兴说完一大串话,感觉嗓子都哑了,他原来觉得自己是一位冷酷的研究人员,直到所长发现了他的第二天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口才也这么好。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楚虞思考过后觉得可以考虑一下,于是回道:“我需要跟你们所长或负责人具体聊一下。”   冯博兴大喜过望,连忙点点头:“当然可以,车就在外面呢,咱现在就走吧!”   本打算吃完饭睡个回笼觉,明天再说的楚虞:“……行叭。”   楚虞坐上门口的军用吉普,一路来到了保密性极佳的a军研究所。   穿过层层守卫,她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   冯博兴邀请人坐下,说道:“楚同志,你稍等片刻,我去找我们所长过来。”   楚虞表情复杂了一瞬,最后还是微微颔首:“好。”   她目送着冯博兴出门,走在椅子上叹口气,按照大多数领导的习惯,也不知道这里的“稍等”要多长时间,这里毕竟是军区,她想直接走人似乎不太方便啊。   不过出乎意料,才过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位举止利落中不失优雅的中年女子,她笑着向楚虞伸出一只手:“楚虞同志,你好。我是a军研究所所长,任世晴。”   她不笑的时候神情有些冷,笑起来的时候却带上几分暖春般荡人心神的柔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虞觉得对方看起来好像在哪见过。   楚虞伸出手回握过去,在对方的邀请下在她的对面坐下。   这位任所长果然如刚才的冯博兴介绍的一样,干脆利落,直入正题。   她说:“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小冯简单的跟我说了一下你们之前的对话。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正式进入正题吧。”   “负责护送你回国的是我们a军这边的士兵,所以你的具体资料我们是第一手获得的。研究所在生物医学工程这一方面确实有很大的缺失,对于楚虞同志你这样的人才,一直是我们极力邀请的对象。但我看你似乎没有与军方合作的意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直接、爽快、人美。   任主任给楚虞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她最喜欢这种单刀直入,认真谈公事的人了,这位任主任简直是长在她点上的女人。   她笑了笑,也认真回道:“因为我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对于我的成果,我要有最大程度的自由权。而这一点我不认为军方能够达到。”   任世晴也没想到楚虞真的这么直接,她愣了一下,笑容里多了几分欣赏:“关于这一点,我不能现在就许诺,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同意和研究所合作,我们双方一定是平等的关系,这一点会体现在合作协议上。而且合作后,你可以调用所有研究所的先进设备和资源,研发过程中的助手,也可以按照你的意思,由我们配备。”   “实不相瞒,前方状况紧张,新型义肢的出现,对那些伤残战士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所以我们迫切希望能和楚虞同志合作,对此我们抱有极大的诚意。”   她的话有理有据、冷静而有力量,楚虞听完后没有说话,任所长也不催促,而是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待。   良久后,楚虞才开口,“我暂时同意合作,最终决定需要看过合同后才能给出。”   任所长如释重负的笑着回道:“当然,明天上午我派人接你详谈合同。”   楚虞嘴角抽了抽,她以为自己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了,没想到这位任所长有过之无不及,一个这么重要的合作,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出合同,还真是…   合她心意!   就这样,一个本该耗时不短的商谈,在两位铁娘子身上硬生生被砍的只用了15分钟。眼看时间还早,两人就新型义肢进行了一番简单探讨,聊着聊着发现对方的一些观念非常合拍,越聊越开心。   等到两人聊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任所长看了眼时间,忽然笑出声,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说道:“说真的,很久之前我就想见见你了。”   楚虞很给面子的好奇道:“为什么?”   任所长眯起眼,故意挑高眉,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当然是想要看看,那个拒绝我儿子的小姑娘长什么样了!”   楚虞表情木了一瞬,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人眼熟了,那双清冷的眼跟贺沉的一模一样。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任所长却噗嗤笑出声,“好了,逗你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我知道的,感情这种事外人没资格插手。”   她说完有些俏皮的朝楚虞眨眨眼,“不过好奇是真的,好在今天借着公事,终于如愿以偿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任世晴才亲自把人送出门,她目送着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才深深的叹出口气。   这是一个非常优秀又冷静的女孩子,她曾经不止一次,在自己那沉默少言的儿子嘴里听到过。可惜因为当年一直在做项目,几次回家都没机会见到,等到有了时间人却已经出国了。   这些年她看着儿子表面似乎不受影响,但每每一听家里人提到感情问题,就各种推托。   说实话,她真的不看好这两个孩子,这孩子性格随她和她妈,可是自己有贺建兵那个死缠烂打的傻子,她妈妈有温柔浪漫的父亲陪伴。   她家沉沉为什么偏要喜欢上一个性格如此相近的人呢。   两个都是冰,要互相融化,太难了。   任世晴又叹出口气,算了,人家的感情,就算她是亲妈也没有资格干涉。走一步算一步吧。   起码人现在回来了,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但至少都在社会主义的光芒照射下了,四舍五入…   就算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叭。   *   合作的决定一定下来,双方就加快了速度,合同经过几次商谈修改后,正式签订。楚虞也开始进入研究所进行研究。   不得不说,研究所的诚意的确很高,知道楚虞需要大量的病例研究,他们从各种渠道弄来了不少。楚虞在流畅的配合下,更是进入了忘我的研究完善中,很快新型义肢的研发进入了尾声,终于松口气的楚虞也被任所长薅出了实验室,勒令回家休息。   走出研究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楚虞垂着头像丧尸一般的蹭出来,刚走到路口忽然一道光射过来。   她皱眉挡住,朝前方看过去,一个男人的头从车窗中探出来,吹了声口哨:“美女,坐车不?”   十分钟后…   “咝…”   楚江山呲牙咧嘴的捂着肚子,对坐在旁边的人怒目而视,他气愤的拍了下方向盘,“楚虞!我费尽心力跟你们研究所同事打好关系,接到你要回家的电话就立马跑了过来,在这等了好几个小时。你再看看你,良心都不痛的吗?”   楚虞慢条斯理的系上安全带,淡定回道:“痛啊,所以让你也感受一下。”   楚江山:…   我*******!   因为天已经晚了,楚大哥特意带着楚虞在外面吃的饭。   两人到家后下了车往屋里走,刚走到门口,屋里忽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瓷器打碎声,紧接着沈母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徐振东,我要跟你离婚!” 第83章   楚虞挑挑眉,心里对现在发生的情况,大概有了点儿数。   但楚大哥不知道啊,他被吓了一跳。沈沛君性格温和,徐振东看着严肃古板,实际上却宠妻如命,他来到京市这些年,就没见这夫妻俩吵过架。   楚大哥拽拽楚虞的衣袖,小声问道:“咱要不…先别进屋?”他为难的挠挠头,好像不进屋也不像话。   在外面傻站着?这么晚还不回家,待会儿沈母该着急了。   然而不等他再想出别的主意,楚虞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楚大哥哎了一声,见没拦住人,只好也跟着进了屋。   与她设想的不同,楚虞本以为会看到继父抱着头缩在一角,一脸讨好的向沈母求原谅。没想到他只是脸色沉静的站在大厅中央,任由沈母把东西砸到身上,一言不发。   而沈母则满脸泪痕,神情悲伤中掺杂着愤怒,像是脱力一般的摊在沙发上。   楚虞脸色一变,她回来那天,看到沈母问起徐卫德时继父的神情,就猜到徐卫德应该已经去了前线,只不过消息被瞒住。本来以为是这件事情败露了,可看两人的表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楚大哥走到沙发边坐下,轻声问道:“妈,发生了什么事?”   沈沛君没看身边的儿子,只是捂着脸呜咽着摇摇头,不肯说话。   看到她的反应,徐振东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抿了抿,一言不发的继续站着。   楚虞此时也走到继父身边,从兜里掏出一方手绢递给他:“徐叔你先擦擦衣服。”   徐振东接过手绢僵硬的道谢,楚虞看着他擦完后才问道:“是卫德哥出事了吗?”   屋里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随后沈沛君的哭声渐渐变大,徐振东颓丧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股灰败感:“卫国和卫德都去了前线支援,昨天刚刚传来消息,卫德的部队在撤退时遭遇伏击,整个连伤亡惨重。”   “那卫德哥…”   徐振东摇摇头,“幸存人员还在清点,具体的消息还没传到我这。”   他说完后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沈母猛的站起来,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身体一时没受住,晃动了一下,坐在一旁的楚大哥见状赶紧把人扶好,“妈?”   沈沛君扶了下额头,朝他摆摆手,“没事,我先回屋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虚弱极了,楚大哥担心她,就势把人扶上楼。   眼看着两人回屋,楚虞揉揉额角,对低头不语的继父道:“徐叔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待会儿让大哥帮你把衣服拿过去。”   徐振东扯扯嘴角,朝她勉强一笑,转身走去了浴室。   客厅内楚虞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深深地叹口气,认命的跑去杂物间拿出工具清扫。   收拾完屋子洗漱过后,天已经很晚了。   楚虞从浴室走出来,顺便往楼下看了一眼,黑漆漆一片的客厅中,闪过零星的红点。   她走下楼,沙发上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听到声音走近,才慌忙掐灭手里的烟。   要不是场景不对,楚虞差点笑出声。   徐叔简直被她妈练出了条件反射,看看这果断利落的动作。   徐振东转过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随后松口气:“害,吓我一跳。”   他想着想着又笑了:“我想起你妈刚逼着我戒烟那会儿,你们全是她的眼线。尤其徐卫德那混小子,每次被我骂完,过不了两天我就得被他抓个现行,精的跟个猴儿似的。”   他说完又沉默下来,屋里没有开灯,楚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压抑气息。   楚虞坐在一边,出声问道:“徐叔,你后悔了吗?”   “我不后悔。”徐振东摇摇头,黑暗夜色下的表情异常坚定,“徐卫德他是个军人,军人天生就有保家卫国的使命,他是我的儿子,但在我眼里,他的命不比任何出生入死的士兵珍贵。我知道你妈妈很伤心,我也很愧疚。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觉得我没错。”   “不,徐叔,我不是问你后没后悔把卫德哥送去战场。”楚虞静静的听他说完,才反驳道:“你根本没弄清楚,我妈对你发火的真正原因。”   “她生气的不是你把卫德哥送上战场,她是气你瞒着她。”   徐振东身形一僵,转过头茫然的看着楚虞的方向。   楚虞没注意他的反应,而是继续说:“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你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参加过不少,我妈她拦过你吗?她只是默默的送走你,然后一言不发的打理好家里的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说实话,徐卫家和徐卫德这两兄弟以前真的很讨厌,我们仨没来之前,他们没少找过我妈麻烦,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怎么会?”徐振东有些惊讶,在他的意识里,这几个孩子相处的一直很好啊。   “为什么不会,他们后来老实,是因为被我教训过。”楚虞笑了一下,把当年塞两兄弟进狗窝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徐振东得知前面两兄弟的行为非常生气,听到后面却忍不住大笑出来,还用解气的口吻道:“小虞你做的对,就该好好治治这两个臭小子。”   楚虞莞尔一笑,“后来我们几个渐渐大了,谈起过去的时候,他俩也会愧疚的说起在我们来之前,给妈下马威的事。”   徐振东叹口气:“这些…我竟然都不知道。”   “所以你看,她是温和的、是柔弱的,同时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和韧性。为什么你们不在出发的时候就跟她说呢?她不可能会阻拦的,她比你想像中更能理解你们的理想和抱负。”   “但徐叔,你们低估了我妈,也没有给予她同等的尊重。”   “我想她生气的就是这一点吧。”   徐振东听完她的话,低着头静静沉思,楚虞没有再多话而是悄悄的离开。   她边上楼梯边打呵欠,脑子里还不着调的想着。   上能研发科技兴国,下能保卫家宅和谐。   她怎么可以这么棒啊!   两人谈完后,徐振东连夜想明白自己的错处,立马行动迅速的开启了花式求原谅模式。   俗话说得好,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厚脸。   脸皮薄的沈沛君最后没招架住,几天后揪着人耳朵放了几句狠话,就着家中几个神助攻的台阶,一脸高冷的把这页掀了过去。   然而,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星期过后,徐振东收到消息,徐卫德右前臂重伤截肢。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消息到的那天,晚上全家人竟然都聚齐了。徐振东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徐瑶瑶当场哭成泪人,沈母因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听到这反倒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人还活着,就够了。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的食不知味,晚饭后一个个收拾好东西静静地回了屋。   第二天楚虞来到研究所,径直去了所长办公室。   任世晴看到来的人是她,轻轻的笑了出来,“来得正好,我刚好要去找你。”   楚虞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所长有什么事吗?”   任世晴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你先说吧。”她笑着揶揄,“能让你亲自过来找我的,肯定不是小事。”   楚虞莞尔,“新型义肢的研发已经基本结束,我想要申请带着它去战区,给重伤病患使用。”   听到她的请求,任世晴表情严肃起来:“楚虞同志,你确定吗?战区现在情况还很危险,敌人在进行反扑,虽然我们会对你进行一级保护,但总有防备不到的时候。如果你想要帮助重伤患者,可以等我们的救援把他们调回京市。”   楚虞闻言摇摇头,“不止这一点,我的外科水平还算不错,到了前线,一些重大手术也能帮上忙。而且军方与我关于新型义肢的研发合作,本来就是为了广大的士兵,救援机的数量远远不够伤患的使用,还是我亲自去好。”   任世晴看着她,片刻后认真道:“楚虞同志,我同意你的申请。”她说完又笑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们心有灵犀,我要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正想着该怎么跟你说的好,没想到你自己帮我解决了。”   她站起来拍拍楚虞的肩膀,“本来以我家老贺跟徐副军长的关系,应该让你先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的,但我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的外科水平也很高,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无论哪一方面,前线都很需要你。”   楚虞不介意的摆摆手,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任何人都影响不了,所以没有谁对不起谁。   就是跟家里人说这一点…   有点难啊。   楚虞不太确定,接连遭受打击的沈母,会不会被她这紧随而来的消息直接气到昏厥。   就算没有,后面还有个最大的难关--楚大根儿呢。   想到这些,楚虞不禁又是一阵头疼。   最后她还是决定先跟大哥说一下,要是到时候随大流的直接通知,估计这人能原地气炸。   晚上熄灯以后,楚虞走出房间,悄咪咪的来到楚大哥和楚二蛋的房门口,她按下把手一推门。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楚虞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明明晚饭后看着人进的门,就算楚大哥大半夜的偷溜出去鬼混了,那楚二蛋呢?   她不在这几年,这俩人不会打电话的时候,一套乖宝宝的样子,背着她尽情放飞自我呢吧?   楚虞脸上的表情瞬间转为狰狞,迈着满是杀气的步伐冲下楼。   她走到楼下四处寻摸了一圈儿。   很好,没人!   楚虞哼笑一声,正准备坐到沙发那守株待兔,就听到门口传来声响,借着明亮的月光,她看到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一条小缝。   一只眼睛透过门缝偷偷摸摸的向里张望,视线触及到沙发上的人影时,眼睛的主人惊呼一声,猛地把门关上。   楚虞呵呵一笑,沉声道:“滚进来!”   门外的人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又把门推开,楚虞看着一连串四个人走进屋,表情由冰冷转为无语。   她头疼的扶额,“徐叔,你别告诉我,你们几个是组团出去上厕所的。”   连续三次被抓个正着,徐振东除了感叹自己倒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楚虞看他一脸尴尬的样子,摆摆手:“这次我不助纣为虐了,明天我就告诉我妈,您自己小心点儿吧。”   本来她看继父最近烦心事多,一直帮忙遮掩着的,没想到这一家几个男人还敢组团出去抽烟了,尤其是其中还带着个未成年!   “别呀,小虞!”徐振东急了,媳妇才刚哄好,再敢出幺蛾子后果简直不敢想,他一拍脑门,赶紧出卖己方队友,“我举报,烟是从卫家那拿的,他非得邀请我一块儿抽。”   本来缩在一边的徐卫家,一听战火这么快波及到自己也急了,他举起一只手,“我也举报,烟是山子买的。”   没等楚江山说话,楚二蛋又连忙出声:“姐,我是无辜的,我半夜起来看到大哥偷摸出门才跟上来的,没有抽烟。”   三人举报完后,电光火石般达成共识,迅速抱成一团,不约而同的朝楚大哥射去“你这个罪人”的眼神。   楚江山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呵出一声。   他就知道,压根儿就不该理这几个货!   这一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楚大哥深吸一口气,念在徐父和徐家杰最近心情不好的份上忍了,他咬牙切齿对楚虞说:“大妹,你别怪他们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看徐叔和卫家心情不好才拉着他们抽烟的。”   表情那叫个忍辱负重,看的楚虞都有点同情他了。   但凡脸皮薄点的人,看到楚大哥把事全担在自己身上,都得愧疚一会儿,徐振东…   当然是个例外,他上前拍拍楚大哥的肩膀,“唉,虽然主要问题在你,但徐叔也有错。山子你待会儿好好跟小虞道个歉,我们就先上楼了。”   他说完觑了楚虞一眼,朝二蛋两人打个手势,三人放轻脚步贼兮兮的往屋里走。   “等等。”   徐振东呼吸一滞,迈台阶的脚差点没崴到,楚虞没管他而是继续说道:“把烟味散净了再回屋,徐叔你要是再被我抓到,哼哼!”   虽然后面这个语气词听着直冒凉气,但是能逃过一劫已经算大幸了,徐振东忙笑着应下,带着俩孩子一溜烟儿的跑上楼。   留下被抛弃的楚大哥,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扎小人。   楚虞瞥了他一眼,楚大哥感觉到注视,下意识站直身体,然后就听他妹妹不按套路的抛出一个惊雷。   “大哥,我要去战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虞:很好,正愁怎么说呢,没想到你先被我揪住了错。   我感觉我预计错了,照这个进度,十章怕是不够。我不立flag了,还是按剧情进展自然而然吧。 第84章   楚江山听到妹妹的话后,反应了好半天,寂静的客厅内一片沉默。   楚虞设想了很多种大哥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但恰恰就是这种没反应,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兄妹俩一站一坐,透过屋内清浅的月光彼此对视。   “原因呢?我知道肯定是你主动申请的,为什么要去战区?”良久后楚大哥的声音才响起,听不出情绪。   楚虞轻笑了下,站起来把人拽到身边坐下,开口说道:“大哥,你知道我是穿越的,但我猜你应该不知道我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吧?”   “我遭受过很多苦难,但可能是天生冷心冷肺,对这些我并不在意。因为头疾的原因,让我无暇顾及旁的事物,我活在那个世界上,却从不试图和它发生更多的关联。”   “后来我来到了这里,健康的身体、悠闲的生活,让我有空把目光落到别人身上。我以前的生活很枯燥乏味,来到这后才发现,原来活着也是件多姿多彩的事。”   “我想我还是不爱这世界,但这世界有你,有二蛋,有很多组成这份多姿多彩的人和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尽自己一份力,去维护这一片给与我美好家人和生活的地方。”   她的声音是一贯的清淡,此时听在楚江山的耳朵里,却好似冬日积雪在暖阳的照射下,化出一汪清澈的水。   他忽然想起记忆里在手术室门口,那个被自己握住手的女孩,她说:大哥,手术成功后,我们去旅游吧。   楚江山的眼睛一红,猛地低下头,瓮声瓮气道:“好了,知道了。”   这么简单?楚虞眉毛一挑,有些难以置信。   旁边这人竟然一句唠叨都没有,是她聋了?还是他疯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   听到还有“不过”,楚虞奇异的放下心来。   这果然还是她那个神墨迹大哥。   楚江山快速的吸了下鼻子,“我也要去。”不等回答,他又说:“你同不同意都没用,反正我有钱,自己也能去。”   楚虞挑挑眉刚要说话,忽然从楼上传来一道声音:“你们要去哪?”   随后两个人轻手轻脚的从上面跑下来,人走近看清是谁后,楚江山没好气的问道:“你们俩不回屋睡觉了吗?又跑下来得瑟啥。”   徐卫家嘿嘿一乐,一只手放在楚大哥肩上,“我俩这不是心怀愧疚,看你一直没回屋,特意出来关心你一下嘛。”   楚大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手给了人一拐子,两人小幅度的在这边打闹,楚二蛋则坐到楚虞旁边小声求问:“姐,你们要去哪啊?”   楚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她发现自己出国这几年,威严好像有所降低啊,这一个两个的怕是都活腻了吧。   看到她的笑,楚二蛋下意识一激灵,但仍硬着头皮又问一遍,楚虞瞥了他一眼直接回道:“我受研究所派遣,去战区提供医疗援助。”   “我也去!”“我也要去!”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响起,楚虞都懒得搭理了,她朝楚大哥抬抬下巴,示意他把人解决。   楚大哥一脸嫌弃的推开徐卫家,没好气的说:“大妹是公务,你俩瞎凑啥热闹。”   他这么一说,楚二蛋立马不满的梗着脖子反问:“那你咋能跟着呢?”   “我有钱啊,又不占公家资源,想去哪就去哪,你行吗?”   徐卫家和楚二蛋看着楚大哥一脸得意的样子,气的直咬牙。   好在一家人呆久了,厚脸皮也互相传染,徐卫家眼珠子一转,手又搭上了楚大哥的肩膀,“我是没钱,我兄弟有钱啊。山子,咱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可得帮哥一把。”   楚二蛋一听,也跑过去拽住他哥的手,“大哥,还有我,你可不能忘了你最爱的亲弟弟啊!”   两人特没骨气的围着楚大哥吹起了彩虹屁,楚江山则是一脸傲娇的仰起头,看样子还挺享受。   楚虞看够了猴戏,轻咳一声:“我说,我同意你们去了吗?”   三人闻言动作皆是一顿,他们这时才发现,竟然把大BOSS忘了。楚二蛋讨好的笑笑,又想凑过去朝楚虞撒娇,却被人揪着耳朵按到了地上。   楚虞翘起一只脚,双手环胸看着眼前三人,“你们三个狗头兄弟玩的挺开心啊,总之这事没门儿,赶紧散了,回去睡觉。”   她说完也准备回屋,还没等站起来,徐卫家看人要走,当即一个虎扑…   趴在了她脚边的地上。   三兄妹:……   楚大哥收回自己的脚,把视线移到别处,装作看不到徐卫家冒火的眼神。   徐卫家狠狠瞪了人一眼,拍拍衣服站起来,对诚恳向楚虞哀求:“小虞,带我去吧。我想去看看徐卫德那小子,但怕找不到人。”   他的脸上添了几分哀伤,“半个月前我就心神不宁的,直到爸说了我才确定,果然是这小子出事了。我也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但我就想…陪陪他。”   兄妹仨听完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对双胞胎从小就形影不离,如果说徐卫德出事,这个家里有谁是最伤心的话,恐怕不会有人超过徐卫家了。   楚虞看着面前的几双眼睛,思忖片刻,最后微微颔首:“好吧,你们要是偷摸去我也拦不住,还不如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但有一点,到了以后你们只能在安全区待着,不许踏进战区一步,否则我就是打折你们的腿,也得把你们几个拦住。”   三人听完连忙小鸡啄米式点头答应。   眼看着尾巴又要扬起来,楚虞眼睛微眯,出言警告:“这事我肯定要跟妈和徐叔说的,你们自己去征得同意。”   “…行!”兄弟三个对视一眼,咬牙应下。   不管怎么样通行证先弄下来,其他的再说。   商量完正事,楚虞站了起来,她晃晃手腕,朝三人微微一笑:“正事说完了,该解决一下我们的个人问题了。我发现我不在家这几年,你们有些猖狂啊,正好今天有时间,我估摸着是得好好给你们紧紧皮了。”   看着解开袖口,慢条斯理挽起袖子的霸王龙,三人浑身一颤,楚二蛋和徐卫家对视一眼,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三秒过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丢给楚大哥一个自求多福的悲壮眼神,一起撒丫子跑回楼上。   再一次被留在原地的楚江山:…   呵,他算是看透了,男人果然都是猪蹄子!   *   不知道这兄弟几个是怎么商量的,家里弥漫了几天的低气压后,沈母和徐父还是松口同意了。   楚大哥几人虽说要跟着去,但是也不好占用公物,楚虞已经跟护送她的军队方面说好,允许几人开着自己的车跟着。   因为要带大量设备和资料,所以走的前一天,楚虞直接住在了研究所,第二天再给他们打电话让人过来。   她晚上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在父母和徐瑶瑶不舍的视线下告别离开。   楚大哥开车把人送到地,目送着楚虞走进研究所,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他把车开到稍远的路边,从兜里掏出根烟,也不点就那么放在嘴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楚虞说她不爱这个世界,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恨透了这个无数次给他希望,又无数次让他绝望的世界。   好在他已经学会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付出全部代价换来的一切,这一次一定要牢牢地守护住。   *   走的那天任所长亲自把楚虞送上了车,她郑重的交代完正事后,笑着朝楚虞眨眨眼,“你到了那后,没准能发现一个惊喜。”呃…或者说是惊吓。   当然,后面那句她没说出来。   任所长朝一脸疑问的楚虞挥挥手,关上车门目送着车队离开。   落市属于华国西南边境,距离京市将近三千公里,这时道路还没修建起来,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花了5天才到达目的地。   几人是晚上到的,因为担心徐卫德,楚虞她们在招待所匆匆的洗了澡吃了口饭,就跑到了落市解放军医院。   因为这边情况复杂,几人通过层层证件检查才来到徐卫德的病房所在楼层,站在护士所说的病房门口,徐卫家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他的手在空气中轻颤了一下,又慢慢的收回来,如此反复了两次,徐卫家叹出一口气退到后面,他一只手捂着脸颓唐道:“你们敲吧,我…不敢。”   他的心情几人都能理解,楚虞走到刚才的位置,曲起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这时门凑巧开了。   “你们…”楚虞的视线跟开门的人撞上,两人俱是一愣。   片刻间,她忽然明白任所长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所谓的惊喜,原来就是自己亲儿子。   贺沉怔愣片刻后垂下眼,睫毛随着动作轻颤,他低声说道:“卫德还没睡,你们先进去看看他吧。”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平静,听起来像是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意外似的。   楚虞还没说话,楚大哥先走了过来,把她轻轻往里推,“快进屋,在这堆着干嘛。”   楚虞不用回头,都能猜到他此时定是一脸的不满表情。   三人走进屋,病房里摆了三张床,两边没人,徐卫德躺在中间的床上,脸色苍白的朝他们打招呼:“你们来了。”他说着不满的皱了下眉,“徐卫家呢?弟弟都伤成这样了,他都不来看看。一点兄弟情都没有。”   “徐卫德你又欠揍了吧。”他话音刚落,徐卫家就走了进来,冲到他的病床边。   徐卫德切了一声:“你可拉倒吧,从小就是手下败将的家伙,还打我?哪来的大脸。”   “那你起来打我啊。”徐卫家眼眶一红,声音哽咽。   “你等着的,等我好了让你一只手。”   徐卫德语带笑意,话里还带着熟悉的气人劲儿,可听到这句话的几人都是心里一酸,徐卫家终于忍不住,一下趴在了他的病床边。   “旁边这两张床没人,你们晚上要来陪床的话,可以先住着。”一直没走的贺沉看没人说话,忽然出声提醒道。   “不用吧。”徐卫德急忙出言反对。   “你闭嘴。”徐卫家坐起来抹了把脸,强硬地把他怼回去,又转过头看向楚大哥,“我在这陪床,山子你帮我去招待所把行李拿来吧。”   “好…”楚大哥刚要应下来,转过头看见自己妹妹和门口那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推推旁边的楚二蛋,“你回去把我和卫家的行李都拿来。”   楚虞哪能不懂他那点小心思,懒得跟他计较,她拉住要走的楚二蛋,“走吧,我跟你一起。”说着又转头看向贺沉,“走吗?”   楚大哥看到听到自己妹妹的话,点头同意的贺沉,眉头不由皱紧,不过这时候再说什么就不合适了,他看看一旁的二蛋牌电灯泡,稍稍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俩人没单独在一起就行。   三人走出医院,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的楚二蛋朝她姐摆摆手,“姐,我跑的快先回去拿行李,你慢点走等等我,到时候咱俩一块儿走回去。”   说完就用气死大哥的速度,一溜烟儿跑远了,根本没给楚虞回话的机会。   楚虞哎了一声没拦住人,气的直手痒想打人。   一旁的贺沉见状,轻轻笑出声,他转头看向楚虞,“你们住的招待所不远,等会儿吧。”   楚虞只能气闷的点点头,心里暗忖着,等回去了之后,一定把这越来越皮的死孩子的人脑袋打成猪脑袋。   两个人站在住院部楼下的草坪边上,一时无话,楚虞双手插兜抬头看着天空。   好半天过后,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她只得无奈的开口问道:“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贺沉又笑了,笑声低沉愉悦,楚虞感觉几年没见这人好像变了很多,以前他也爱笑,可大多数时候都是礼节性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转过头,“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大概见到你,心情很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大哥:楚二蛋!养你何用? 第85章   楚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一瞬的哑然。   她看着旁边那张越发清俊的脸庞,倏的也笑出声,两个人像傻子似的对笑了一会儿,连带着周围的尴尬气息都散了不少。   楚虞停下问道:“还没问呢,你怎么会在这?”   贺沉唇角微翘:“我妈没告诉你吗?”   她愣了一下挑挑眉,“那倒没有,不过,看来任所长早就把我要来的事跟你说了。”   “嗯,我是前线战区临泉镇的镇党委书记,你作为专家组成员来到这里,我当然得提前得到消息。”   这一点楚虞还真没想到,毕竟以贺沉的家世和个人能力,比这好的选择比比皆是,不过这样一来,他出现在徐卫德的病房也就不奇怪了。   楚二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两人闲着也是闲着,楚虞干脆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贺沉闻言轻轻一笑,垂下头踢踢脚边的石子,“大概因为我想试试,没有注定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吧?”   楚虞被他难得孩子气的举动吸引了一瞬注意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回自己七年前说的那句话。   这人…   也太记仇了吧!   楚虞眼睛微微瞪大,看着旁边不知道吃了什么变异的某人,刚想要说话,就见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开口说道:“你弟弟来了,走吧。”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楚二蛋一前一后背着两个包,像个撒欢儿的二哈似的朝他们跑过来,远远地瞅见她,还大幅度的挥手打招呼,蠢得让人没眼看。   楚虞心里没来得及发出去的邪火,瞬间找到了发泄点,她等着人走进,笑着拍拍楚二蛋:“把行李送上去吧,我不跟你上去了,大哥问起来就说我和贺沉在下面等着呢。”   完全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的楚二蛋点点头,答应的利索:“行,那姐你和贺沉哥等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   “嗯…”楚虞眨了下眼,“不着急,等大哥跟你说完话再下来也来得及。”   虽然不觉得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楚二蛋还是乖巧的点头上了楼。   贺沉跟楚虞一起目送着人离开,抿了一下唇,“看来你大哥对我的不待见,还真是一点没变。我很好奇,我得罪过他吗?”说到后面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切的疑惑。   这一点楚虞还真就回答不了,她能怎么说?   我大哥为了避免咱俩发生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关系,所以对你严防死守吗?   楚虞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要脸的人,说不出这种话。   她不回答,贺沉也不多问,好在这次没等多久楚二蛋就下来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冲到楚虞身边,气鼓鼓的告状:“姐,大哥他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啊,无缘无故就把我揍了一顿。要不是卫家哥和卫德哥拦着,你英俊的弟弟今天就要被打死了。”   他这话当然有夸张成分,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告黑状顺便撒撒娇,这都是他做惯了的。楚大哥看着凶话也最多,其实一直处在一家三口中的最底层,连小怂蛋楚二蛋没事都能踩一脚的那种。   楚虞看破不说破,她看着装可怜的弟弟问道:“你把我让你说的话,都跟他说了吗?”   楚二蛋撅着嘴委屈巴巴的点点头,楚虞摸摸他的狗头:“理解一下吧,你这顿揍挨的不冤。”   她说完赶紧侧过头,防止自己憋笑的表情被看到,楚虞带笑的眼和等在一旁的贺沉对上,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三人一起走回招待所,贺沉今天是到市里有事,顺便来看徐卫德的,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所以也在招待所订了间房。   互相道过晚安后回到房中,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坐车坐的太累,楚虞猛地换了个新地方,竟难得没有失眠,一夜好梦到天亮。   早上起来的时候,贺沉已经回去了,楚虞洗漱过后带着几位随行的助理研究员,和楚二蛋来到医院。   几人在医院门口分开,她带着人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落市解放军医院的院长是一位军人,虽然已经年逾六十却不显老态,脊背挺直,双目有神,听完楚虞自我介绍,开心的笑出来,“好,好啊,楚虞同志,感谢你们的到来。任所长跟我们打电话说起你的成果的时候,我就非常感兴趣,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到了落市。”   在这样紧张的战势下,每个人似乎都安上了发条,自动的学会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胡院长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提出带楚虞去看一下病人的情况。   楚虞当然求之不得,当即应下。   胡院长脸上的笑意加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有能力的研究人员都比较高傲,尤其是面前的这位,又年轻又厉害。   他生怕自己的态度会让对方觉得怠慢,可打官腔绕来绕去那一套他真是学不来,好在接触下来,这位小同志看起来也是个不爱打虚腔,一心干实事的人。   两人边往住院部走,胡院长边为楚虞介绍病人的情况,楚虞仔细听着,发现这位院长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话有重点,半点不废话,短短十几分钟她就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到了几个重点病人的门口,胡院长表情沉重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楚虞,语气郑重,“楚虞同志,我们医院接受了大量的重伤人员,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待会儿看到的时候,不要作出太大的反应,因为这样很可能会影响病人的情绪。”   楚虞了然的点点头,转过身看着旁边几个助理研究员,“有谁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可以在门口等着。”她在几人身上扫过一眼,又严肃道:“既然没有,就说明你们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希望待会儿不要有人露出异样的神情。”   她在工作上一向严苛、认真,几位研究员都是见识过大魔王的恐怖的,连忙严肃点头应是。   这几人都是在新型义肢研发过程中,经过层层淘汰被留下的,那些话多、自视甚高或能力不够的全被楚虞骂走了,剩下的这些,个顶个的素质好、心态稳。   楚虞提醒完后也不再多说,她朝胡院长示意已做好准备。胡院长点点头推开了病房的门。   这是个六人间,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病人,有醒着吃早饭的,有睡着的,还有刚抢救结束还在昏迷中的。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一个失去整条左臂的青年,笑着朝胡院长打招呼:“胡院长你来了。”   胡院长看起来跟他很熟悉,笑着走过去问候:“今天感觉怎么样?”   青年侧头避过床边母亲喂过来的粥,有些苦恼的说:“我感觉都已经好了,啥时候能出院啊。”   胡院长还没说话,他妈妈放下粥,轻轻抬起一只手拍在他腿上,“瞎说什么,你要是真好了,医生还能不让你出院?到时候别说人家往外撵,我都得把你薅出来,好给别的病人腾地方。”   “哼,我是不是你亲儿子啊,还把我薅出来。”青年看起来有25、6岁了,此时却还像个孩子似的。母子两个小声的吵嘴,如果不看他空荡荡的左臂,这幅画面就像多数家庭的温馨日常一样。   青年的脸上不见半点阴霾,他母亲的脸上也没有悲伤,仿佛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伤。   楚虞跟着胡院长查探了几个病人的情况才离开,两人并肩走出一段距离,胡院长出言问道:“楚虞同志,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楚虞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我说实话,义肢的安装起码要等到他们外伤彻底愈合才能进行,现在大多数病人是不符合这个条件的。不过因为要根据人体定制合适的义肢,那么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留给我们测量和制作。”   “而且有一点我得事先说清,新型义肢主要针对腿部,起的是辅助行走作用。在手臂这一方面,手指的高灵活性,目前我们还无法做到,所以对于手臂缺失的患者,义肢的作用并不大。”   仿真手指这样的技术难题,已经不是仅靠生物医学工程能解决的了,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根本无法做到。   胡院长叹了口气,他脚步放缓,背着手看向窗外:“刚才那个小伙子叫侯尚伟,他的手臂是被手.榴.弹炸断的,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明明是那么重的伤,从他手术后醒来起,我就没从他脸上看见过悲伤和痛苦。”   “他的母亲也是,接到儿子受伤的消息赶来后,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的伤心难过,就好像自己儿子只是胳膊上划了一个口一样。可有一次我晚上走的晚,突发奇想来巡查的时候,却看到她蹲在水池边流泪。”   “她就那么静静地哭,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哭过后洗把脸,刷干净饭盒,又像没事人一样走回病房。”   他说完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良久才转过头,眼眶泛红的笑看着楚虞,“楚同志,这场战争给很多人的生命罩上了一层阴霾,而许许多多像你这样的同志,就是这阴霾中的光和希望,我代表广大的战士感谢你们的到来。”   楚虞看着眼前的老者,片刻后唇角也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楚虞都在医院和落市政府提供的研究所来回,义肢需要根据人的身体特制,她需要反复的测量,还要不断观察病人的肢体变化程度,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一周后,轮到给徐卫德测量的时候,楚大哥几人才有机会和她多接触。   徐卫德的手臂跟侯尚伟差不多,也是被炸断的,不过他相对好一点,只断了前臂。楚虞走进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在查看他的情况。   楚大哥几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都不在屋,她也没打扰,站在一边安静等着。   徐卫德皱着眉不知对医生说些什么,侧头正好看到她。   楚虞眼见那小子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喜意,朝面前的医生嚷嚷道:“苏医生,我妹来了,正好她也是医生,有她在这就行,不劳烦你看着了。”   那名女医生闻言转过头,愣了一下说道:“楚虞?”   “苏乐。”她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碰到了自己的老同学,“我听包丽桦说你去了前线,这是回来了?”   说起这事苏乐就生气,她狠瞪徐卫德一眼,问道:“这是你哥?”   楚虞看看病床上一脸欠揍样的人,勉强应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明明就是!”徐卫德嗓音洪亮的反驳,根本看不出半点病人的样子。   苏乐没好气的瞥过去一眼,就见那混世小霸王立马安静如鸡。   楚虞看着这幅画面意味深长的摸摸下巴,她估摸着徐叔有生之年,要是看到他儿子这么乖的一幕,怕是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她的眼神没有遮掩,看的本来好好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苏乐脸上泛红,干咳一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急于转移话题楚虞也不纠缠,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一遍,问道:“我给他测量,你这个主治医师需不需要在场。”   苏乐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我也看看吧。”   徐卫德敢跟苏乐耍无赖,跟楚虞这个妹妹可不敢,整个测量过程异常乖顺配合,气的苏乐临走还不忘重重的哼了一声。   两人走出病房,苏乐呼出一口气,又气又笑的向楚虞抱怨,“你这个哥哥可真是个刺儿头,我们是在前线的战地医院认识的,后来他重伤,被送了过来。结果这人跟病床有刺似的,一刻待不住,三天两头嚷嚷着出院。这不这两天我有机会换班,就趁机申请回来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熟捻和抱怨,听起来不像头疼患者的不听话,倒像是吐槽自家不听话的狗男人。   楚虞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苏乐也不知怎么的,被她笑的有些臊得慌,立马羞恼的问道。   楚虞朝她摆摆手,“没事,正好你从前线回来,我想问问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苏乐也不跟她置气了,长叹一口气道:“怎么说呢,应该快结束了,但是越到后期敌人反扑的越厉害,这几天的伤亡特别严重。也不知道……”   “让开,快让开,赶紧的!医生呢?”   她话还没说完,前方医院大厅内忽然传来喊声。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朝前方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把行李送上楼的楚二蛋:大哥我走了,姐和贺沉哥还在楼下等我呢。   楚大哥:……来你过来,大哥给你个东西(大巴掌)。 第86章   落市解放军医院,作为后方的主要伤员救治医院,从两个月前开始就不再接待非军人患者的挂号。   就算是这样,因为一部分医生、护士调往前线,所以整个医院仍然非常忙碌,大厅里很少有这样喧闹的时候。   楚虞和苏乐跑过来,几个浑身狼狈的士兵正架着一个担架站在大厅,惊慌焦急的神情,连脸上混杂了汗水的脏污都没能掩盖住。   远处几个护工快速的推来手术床,几个人小心的把人放到床上,跟着一起推进一旁的急诊室。   急诊室非常忙,根本倒不出医生,苏乐见状,急忙拿着东西过去查看病人情况.   楚虞在一旁皱眉看着病床上的战士。   胸口中弹,位置十分惊险,这样的伤势根本不适合移动,前线离市里不近,怎么会把人送这来?   苏乐快速查看完,脸色十分难看,她转头向旁边的护士问道:“通知手术室了吗?患者情况非常不好,必须立刻进行手术。”   那护士的脸上也满是焦急之色,她为难的回道:“没有空着的医生!”   心外科的手术难度高,本来医生就不多,再除去在前线的,现在医院里的几位都在手术室里,根本没有空闲。   刚才嚷嚷的士兵瞬间激动起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苏乐的肩膀,“你们这不是医院吗?怎么会没有医生,前线药物不够我们才把人送来的,今天要是老赵在这出了什么事,我非崩了你们不可。”   他似乎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沾着浓浓的血腥和戾气,哪怕苏乐去过前线,也不禁被他的气势镇住,旁边几个年轻的护士更是吓得身体微微发抖。   楚虞上前一步把他的手打开,沉声向旁边吩咐:“手术我来,去一个人通知院长征得他的同意,剩下的全去做准备,最多十分钟,全部弄好,速度!”   几个小护士六神无主,现在听到命令几乎是下意识照做,闻言立马跑了出去。   苏乐也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拉住楚虞:“行吗,他的伤势很严重,这个手术的难度不小。”   一起做了三年的同学,她当然知道楚虞有多厉害,实操课每每都是被老师拿出来当范例来讲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楚虞现在又是在主攻生物医学工程,所以她真的很担心。   刚才那个兵,在被楚虞打开手的时候就一直审视着人,听完苏乐的话后,他的眉间拧成一个疙瘩,不客气的质问道:“你来做手术?你才多大,水平够吗。我兄弟的命不是拿来让你逞能的!”   楚虞不耐烦的看过去,她扫了一眼那人浑身上下没半点干净的地方,顿了一下又转过头,一句话都没说。   男人看她这副近乎无视的态度,心底的担忧和烦躁更盛,不等他再做出什么,胡院长就跑了过来。   他年纪不轻了,但看起来平时应该很注重锻炼,这段不近的距离跑过来,镇定的姿态跟后面呼哧带喘的小护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神情严肃的看着楚虞,语气郑重:“楚医生,你的水平我虽然没看过具体资料,但从任所长那了解过。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去吧,不要有顾虑,无论结果什么样我负全责。”   此时情况紧急,楚虞也没有多说,她朝院长点点头,直接离开去做准备。   手术的时间不算短,几个士兵在门口来回的转圈儿,护士见过他们刚来时的暴躁样子,也不敢上前劝人坐下,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楚虞从里面走出来,刚才嚷嚷最厉害的那人,又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你这么快出来,是水平不行,还是根本没认真做手术?”   他越说越后悔,说起来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长得跟个冰花似的女医生没什么好感,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医术能高吗?   楚虞皱眉避开他的动作,轻轻的挽起袖子,那男人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眼里的不耐和烦躁有如实质,他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又要说话。   嘭!   旁边本来要上前拦住的士兵和护士身体俱是一震,几个小护士看着平日里淡漠从容的楚医生,快速挥出一拳,而后神情桀骜的揪着比她高一头男人的领子,冷嗤道:“刚才没揍你是嫌你身上太脏,术前清洁不方便,你个傻x真以为老子怕你呢?”   说完把人掼到墙上,制住他反抗的动作,又是一拳接着一拳的打过去。   那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听的几个士兵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妈妈呀,原本以为前线的医生就够凶了,没想到留在后方的才是真正的人间凶.器!   呜呜呜,他们再也不抱怨了,感谢那些只在口头痛骂他们的温柔医生和贴心护士!   楚虞打个过瘾后,一手刀把人劈晕,转过头看向旁边呆愣住的护士:“待会儿倒出空把他搬到病房,没有空就算了,看他还有心情在这无能咆哮,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多吹吹冷风,没准儿能去去脑子里进的灰。”   “还有病房里的病人,术后保持观察,最早今晚最迟明早,清醒了就没事了。”   几个小护士小鸡啄米式的急忙点头,楚虞得到回应不再管后续,准备回去休息。   脚还没迈出去,就听旁边的一个士兵小声逼逼道:“再怎么样你们医生也不该打人吧,石副连刚从战场下来,还被你这么揍了一顿。”   他说完,感觉到楚虞冷淡的视线直射过来,急忙惊慌地退后一步,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纤细的年轻女孩吓到,他脸都羞愧红了,扬着头又嘴硬的说道:“我,我也没说错啊,石副连是担心老赵才会这样的,他再怎么急也没动手啊,你也太过分了吧。”   楚虞刚刚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做了一场手术,正是最疲惫不耐烦的时候,没想到前面刚打完一个撞上来的傻比,后面又蹦出来一个。   她呵呵一声,问道,“我是你们妈?”   那士兵愣了一下:“啊?”   楚虞轻轻抬起下巴,语带嘲讽:“我问我是你们妈吗?你们心情不好想发火,我凭什么惯着你们这帮无能暴怒的蠢货?”她说着轻轻地踢了旁边趴着的人一脚,“你该庆幸,你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要不然今天我非得让这脑残知道知道,不好惹这三个字怎么写。”   您现在也教的差不多了呀!   旁边围观的人咽了口吐沫,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刚才的那个小战士本来就不是口才好的人,此时又没理,只能涨红着脸,讷讷不敢再出声。   楚虞眼神带刺的在剩下几个战士身上扫了一眼,见没有再敢跑出来找打的,才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下午,调整、休息过后,楚虞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胡院长本来在忙,见到来人是她,赶紧笑着把人迎进来,“楚医生今天的手术很成功啊,我已经听在旁边观察学习的几个实习生说了。幸亏有你在这,要不然那位战士真不一定能救过来。”   他闭口不言楚虞打人的事,虽然这的确不合医院规矩,但毕竟楚医生是来支援的,不是他们医院的医生,而且本来也是那几个兵先闹事的。   不过说实话,他还有点小爽呢!   哼,谁还没有点脾气了,就你们脾气硬?这回碰到硬茬子了吧。   他不提,楚虞更不会觉得自己不对,她听完胡院长的话,单刀直入道:“我来是有件事要问胡院长的。”   胡院长点点头,“你说。”   “今天那位士兵的伤势本来不适合长距离移动的,我这么说吧,今天的手术我只有70%的把握,但如果抢救得早,成功率能达到90%以上。我想问一下,战地医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胡院长根本没听到她后面的问句,注意力全被前半部分吸引住了,他激动的身体微微前倾,“真的吗,如果你当时在战地医院的话,手术成功率能达到90%?”   楚虞点点头,胡院长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他站起来绕着椅子转了两圈,最后一手锤到另一手的掌心,坐下对楚虞说:“楚虞同志,我想问一下,你们现在新型义肢的测量和研发,进展怎么样?”   “初步测量完成,接下来还需要跟进。这些有我的助理和医院医生的配合就可以完成,不一定需要我本人在场。”   胡院长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半响才吐出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楚虞挑挑眉,“那院长我回去了?”   眼见着胡院长的脸皱成了一团,她悠悠然的站起来,又说道:“院长再见。”   她两三步迈到门口,手刚碰到把手,就听后面出声制止道:“等一下。”   楚虞背对着院长轻声笑了一下,调整好表情转过身疑惑的问道:“院长还有别的事?”   胡院长少见的局促的搓搓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楚医生,你对前线有什么看法?”   眼看着又要绕起圈子说不到正题,楚虞叹口气,“胡院长,我直说吧,我想申请带一些物资和药品去前线战地医院帮忙。”   她本来就有此想法,而且也清楚胡院长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碍于她专家的身份不好提,既然这样就由她来说吧。   胡院长听到她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惭愧,良久,诚恳道:“我知道你也看出了我的想法,我内心确实很挣扎。任院长把你送到这里,我们应该尽最大程度保护你的,可是……”   他说到一半站了起来,深深的向楚虞鞠了一躬:“楚医生,我代表前线重伤的战士们,再一次感谢你。”   两人说开后,又谈了具体要带的物资,和去前线的方式,楚虞才离开办公室。   她看了眼时间,直接来到了上午那名战士的病房。   他还在昏迷中,病床边坐了一个人,听见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发现是楚虞后,咬牙切齿道:“是你!”   楚虞没说话,走过去查看了一下病人的情况,结束后发现那人竟然还瞪着她,这才皱眉问道:“你谁?”   那人的表情更加狰狞了,楚虞仿佛听见了他磨牙的声音。   她能猜到是谁,只不过不想搭理,见人这样,她又眯着眼在那张刚毅端正的脸上扫了一圈,轻飘飘的哦了一声:“早上被我打晕那个?身体素质不错,醒的还挺早。”   石浩勇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我谢谢你的夸奖呗。”   楚虞不在意的摆摆手,“行吧,就当是夸你吧,果然人脑子不好理解力也不行。”她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也不欲多说,查看完病人情况就准备离开。   石浩勇一口气从心里堵到嗓子眼,他这人本事强、能力不错,就是脾气太硬,嘴上也不会说好话,在军队里惹了战友,对练的时候打几架就好了,在外面慑于他那身不好惹的气势,也少有人敢跟他计较。   人生头一回,见到一个比他脾气还差的,还是个女同志。   他倔劲儿一上来,伸出手就要把人拦住。   楚虞看到他的动作,脚步没停,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很显然,早上那顿揍不足以让他长记性,石浩勇没想到楚虞这么莽,一时不防被踹个正着。   他捂住肚子,“你…”   楚虞可不是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的人,敢朝她动手,结局必然是被撅。   她两步走上前,一把把石浩勇的头按到隔壁病床上,“想死直说,楼下就有停尸间,我保你火化丧葬一条龙。”   石浩勇边挣扎边在心里咆哮。   这tm是个什么女人?怎么这么大劲,他要被捂窒息了!   楚虞见捂得差不多,才薅着领子把人拽起来,“服不服,能不能消停了?”   石浩勇脑子有点发蒙,本能的倔强让他绝不作出求饶,这种可耻的行为,他愤怒的继续叫嚣:“我…唔…”   话还没出口,又一次被堵了回去,楚虞按着头不屑的打了个呵欠。   也就是我现在脾气好,要不你这样的傻x,我一指头能按死十个。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笑话。   楚虞:也就是我脾气好。 第87章   石浩勇人驴是驴,性子倒着实硬,连着被楚虞按了好几回头,硬是不肯低头求饶。   当然他得再次感谢自己解放军的身份,楚虞念着他还要上战场也没下狠手,给个教训就完了。   看着人被霍霍的差不多,她拍拍手,把人扔到一边转身离开。   “咳,咳咳,等一下!”   还没等走到门口,那道招人烦的声音又从后方响起。   楚虞眉眼间满是不耐,她转过头一脸冷意的看过去:“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再废一句话试试看。”   石浩勇现在还是大脑缺氧状态,闻言也不再多说,又咳了两声缓过气,才闷声闷气的问道:“老赵什么时候能醒?”   这人大概天生就是一副别人欠他的脸,楚虞看他那死出,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直接转身出了门。   石浩勇拉着张黑脸,正等着回答呢,没想到人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气的他一拳砸在病床上。   “草!这都什么医生,脾气比军队里的刺儿头都爆!”   楚虞出来后转身去了徐卫德的病房,她得把去前线的事跟几人说一下。   刚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了苏乐。   苏乐微微颔首,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你来了,上午的手术我都听说了。啧啧啧,不愧是你,从来都不让人失望。”   “当然。”   楚虞挑挑眉,欣然接受了她的夸奖。   两人相视一笑,推开门走进屋内。   病房里几个人都在,四个男人正围着病床打着扑克。   徐卫德这个伤员当然没有直接参与,不过他也没闲着,这边看看,那边窜窜的,瞎指挥的狗头军师当的不亦乐乎。   楚虞无语的摇摇头,轻咳了一声。   几人怕把人招来,开启的是“静默”式打牌模式,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人声,吓得手里的牌差点没抓稳。   正对着门的楚大哥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立马端正姿态,一下把牌收好塞到身后。   兄弟这么多年,一起打架、挨骂、找揍,彼此之间早就有了默契,旁边两人看到楚大哥的表现秒懂,也跟着迅速的收拾好东西转过头。   “苏医生、大妹,你们来了?快坐。”楚江山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又踹了站在旁边的徐卫德一脚,“愣着干嘛呢,赶紧给苏医生倒水去。”   苏乐没少骂徐卫德,楚虞又一向在兄弟姐妹中积威甚重,徐卫德见了人下意识的就要按楚大哥的话照做,直到走到床头才反应过来。   他一脸愤慨的看着楚大哥,“楚江山你还是人吗?我胳膊都没了,你也好意思使唤!”   苏乐出于担心刚要出言阻止,就听到楚大哥不客气的回道:“一只手没了,另一只呢。别在那装可怜,我今天问医生了,你都好的差不多了。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的伤员优待就取消了,赶紧该干啥干啥。”   徐卫德被他一噎,无话可说,只能愤愤的拿起了水壶。   苏乐看着他单手拿壶的动作,心都提起来了,赶紧上前一步想要帮忙,却被旁边的楚虞一把拦住。   她茫然的回望,楚虞笑着朝她摇摇头,示意不要上前。苏乐懂了她的意思,皱皱眉,最后还是按耐住一肚子的担心停止了动作。   用一只手完成了一系列操作,徐卫德拿着崭新的搪瓷杯子,放到苏乐的手里,“苏医生喝水吧,里面是温的,不烫。”   “哦,好。”苏乐眼神复杂的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被这么一打岔,苏乐把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训斥都忘了,喝完水,又查看一下徐卫德的情况,就出了病房。   目送人离开,眼看着楚虞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成似笑非笑,兄弟四人赶紧像鹌鹑一样缩好。   楚虞跟这几个不靠谱的计较不过来,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过几天我就要去前线医院了。”   “啥!”楚二蛋的反应最大,他一下蹦了起来,立马说道:“我也去!”   都不用楚虞做出反应,楚大哥直接一拳锤到他头上,“你去干什么?添乱啊?”   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楚虞,“知道了,放心去吧。我们就在这等着你,别担心我们。”   他知道自家妹妹看着性子冷漠、散漫,但其实本性极为强势霸道,她或许会听取别人的意见,但前提一定是在做下决定之前,一旦她想好要做一件事,那任何人都不可能劝动她。   所以作为家人,他只能管好自己和身边人,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楚二蛋还想要说话,被一旁的徐卫家一把捂住了嘴。倒是徐卫德抿抿唇,半天憋出来一句,“战争结束了,咱们一块儿回家。”   “好。”   楚虞含笑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掠过,轻声而又郑重地应道。   要带去前线的东西很多,她也要做些准备,所以楚虞没在病房多待,说完正事就离开了。   她打开门转身,跟等在一旁的苏乐差点撞上。   楚虞惊讶的问道:“你这是没走,还是又来了?”   苏乐抿抿唇,神情忧虑的看着她:“我有事想跟你说,你现在有空吗?”   “可以,走吧。”   两人走到住院部后的草坪,时值傍晚,夕阳余晖洒下,为这个陷入战争阴霾的城市,染上了一层温暖平静。   楚虞站在一棵树下,抬头看着晚霞,过了好久,才听苏乐说道:“我喜欢徐卫德。”   她的声音很轻又很坚定,楚虞有些意外的看过去,她看到刚刚说完惊人之词的老同学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啊,终于说出来了,虽然不是对着本人。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前线的战地医院,他侧腰被子弹划伤,我去给他包扎。这人真的很讨厌,一直嚷嚷着让我快点,说自己还要回去清理战场,话多又吵闹,当时我真想把他的嘴缝上。”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楚虞想像了一下当时的画面,也跟着勾出一抹笑。   “后来我们慢慢的认识、熟悉,我开始对他有了朦胧的好感,能感觉到他也是。我静静的等着,等着战争结束的那天,他向我表明心意。”   “直到那天他的手臂被炸伤。”   苏乐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他昏迷的无数个夜里,我都能梦见爆炸的场景,梦见他向我告别。”   “幸好,他没事。他醒来之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可我能感觉到他变了,他不再与我对视,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不肯多说一句话。我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逼他。于是我们开始状若无事又小心翼翼的对待彼此。”   “今天在病房里的事,给了我提醒,我忽然明白,即使再怎么故作忽略,那条断了的胳膊还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应该做的,不是怕触及他的伤口,刻意避开,而是应该去承认、接受。”   她吸吸鼻子,红着眼眶看向楚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大概就是憋的难受想找个人聊聊吧。”她说完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想好了,他不主动,就由我来主动,我就不信我这个医生,还制不住一个受伤的泼猴了。”   楚虞也笑笑:“那你加油。”   “嗯,谢谢。那我先回去查房了。”   楚虞看着人渐渐走远,才眉头轻皱的摇摇头。她并不看好苏乐,想让徐卫德松口没那么简单。   家人和喜欢的人怎么能一样呢?   人们通常不忌惮于把最落魄的一面,暴露在家人面前,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真心爱自己的亲人,不会嫌弃、也不会抛弃他。   可他们又习惯于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在喜欢的人的面前,因为他们想让对方知道,我足够优秀,可以与你相配。   徐卫德看着乐观开朗,其实最倔强爱钻牛角尖,他既然下定决心不连累苏乐,那就很难打动。苏乐的情感之路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楚虞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执着的要去追寻一份难以得到的感情呢?随时撤退,及时止损不好吗?   她看着苏乐离开的方向,忽然想起一句话。   【大概因为我想试试,没有注定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吧?】   *   第二天下午,交代完手里工作的楚虞又来到了医院,胡院长把她叫到办公室,看着旁边的一个男人,笑着介绍道:“楚医生,这位是野战三连的石副连长,你们昨天应该见过的。”   “嗯,见过。”   楚虞看了一眼那个板着晚娘脸的黑大个,点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石浩勇听到她的话,没忍住冷哼了一声,胡院长听的直皱眉。   这副连长怎么回事,人家楚医生都翻篇了,他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胡院长是一位耿直的老同志,这样想着,就直接说了出来,“正好,我也说两句吧。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石副连长,不是我护着楚医生,昨天的事本就是你们出言不逊在先,楚医生打人虽然不对,但心情我们可以理解。”   “昨天的情况很紧急,我实话跟你说,如果不是楚医生医术高超,那位战士很可能救不回来,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计较这些小事,并且向楚医生道歉。”   石浩勇听完他的话,差点冤出一口血。橘子   是他计较吗!这个女霸王都差点把自己捂没气了,这也是小事?他连哼一声都不行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这种丢脸的事他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于是石浩勇皮笑肉不笑的对楚虞说道:“楚医生,对不起。”   人该打也打了,骂也骂回去了,无关紧要的人楚虞根本不放在心上,她直接忽略对方,转而向胡院长问道:“院长,找我来有事吗?”   连着被忽略过几次,石浩勇已经学会从一开始的愤怒暴起,转为现在的压抑怒火了,他咬咬牙转过头没再说话。   胡院长眼看着气氛并没有好转,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医院的物资已经准备齐全了,我想问一下楚医生你那边处理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我的工作已经交代下去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胡院长笑道:“一小时后可以吗?石副连长他们要返回,正好可以护送你一起回去。”   楚虞没什么意见,点头应下。   石浩勇此时倒看了过来,他看着楚虞平静无波的表情,在心里暗自嘀咕。   在他眼里,这个女医生暴力又记仇,本来他还以为胡院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会不乐意呢。结果这人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两人之间根本没发生过不愉快似的,还真是……   奇怪。   楚虞本来不想搭理她,见人盯着她看个没完,误以为他又犯病了,不耐的皱眉回视过去:“又想挨揍了?”   石浩勇:……   不光奇怪还很讨厌!╰_╯   楚虞走出院长办公室,快速的找到楚大哥交代完事情,又回到医院提供的住处拿好行李,不到半个小时就准备好来到了军队的越野车旁。   石浩勇和几个战友正靠在车边抽烟,几人看到她过来,猛地想起昨天她打人那一幕,下意识把烟一扔,赶紧站好。   石浩勇狠狠瞪了几个不争气的兵一眼,撇撇嘴,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来了?”   楚虞皱眉看了一眼眼前的军用吉普,问道:“我坐哪?”   他们总共好几个人,眼瞅着附近也没第二辆车了,光这一个车根本坐不下。   “坐车呗,坐哪儿?你想飞过去,我们也没飞机啊。”   很好,傻x就是欠打。   楚虞的耐心再次被耗尽,她打开车门把包往里一扔,猛地上前一步,一拳挥了出去。   这次是在外面空间大,石浩勇又早有了防备,他快速躲开,退后两步,冷笑着蹭了下鼻子。   上两回都是他一时不备,这回他可不会放水了,挽回名誉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浩勇:哈哈哈,挽回名誉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一首《梦醒时分》,送给石副连长。 第88章   说起来,楚虞来到这以后还真没实打实的跟人对战过。   楚大哥几个小弱鸡就不说了,家里唯一有实力的继父,因为沈母的缘故,两人也一直没机会切磋。   原主的功夫她一直没落下,甚至还按照自己对人体的了解,进行了改进,今天正好拿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脑残试验一下。   她这一拳被躲过也没急,就势踹出一脚,两人你来我往的直接打了起来,看的旁边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几个战士站在一旁直喊:“副连,行了,别打了。”   他们是真心实意的为楚虞担心,跟石浩勇的想法差不多,几个战士也觉得那天楚虞能把人臭揍一顿,是因为石浩勇一时不防,再加上不好对女同志下手,没使力的关系。   可看今天石副连的表情,明显是认真了啊,他这大黑手一下去,楚医生一个女同志咋可能受得了呢?   见劝了半天,当事人没啥反应,几人越来越急,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战士眉头一皱,沉声道:“安静,先看一会儿。”   几个战士懵了一下,乖乖的听话看去,意外的发现两人竟打得不相上下。   战士:???   是副连心里有数放水了吧,要不然…   这女同志也太可怕了!能跟大黑手打成平手?   天呐!!!   然而他们没想到,事实甚至还要超出他们的想象。   楚虞跟石浩勇你来我往了一会儿,一直收着力,毕竟以她过往的揍人经验来看,如果真的使出全力,一拳下去,这挺大一坨的大黑个,怕是得被砸成肉泥。   眼看着练的差不多了,发现这人也不过如此,楚虞不耐烦再跟人墨迹,猛地抬起一只手,快速的朝人抓过去。   石浩勇跟楚虞打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心里那点轻视,认真起来。然而之后越打越心惊,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这次应该是勉强赢,原因是作为一名军人耐力强,抓住了楚虞的破绽,但要是真论起实力他俩其实不相上下。   没想到楚虞竟然留手,打到这时候还能加速,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胳膊被抓个正着。石浩勇下意识要挣脱,没想到楚虞的手跟铁钳一样,牢牢地钳住了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楚虞抓住人的手臂往后一折,暂时把人制住,另一只手点住他的麻穴,趁着他反抗不了的功夫,扒下他身上的军装把手结结实实捆在一起。   做好一切,她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冷笑着晃了晃头:“天堂有路你不走,非得过来惹你爹。嘴贱不能好好说话是吧?今天爸爸好好教教你。”   她说完照着石浩勇的嘴就是一拳,口内的嫩肉撞上坚硬的牙齿,瞬间破开,腥锈的味道在嘴里弥漫。   旁边刚刚还在担心楚虞的小战士,已经被她的彪悍吓傻了,还是刚才那个年纪稍大的战士,站出来出言阻止,“楚医生,石副连回去后还要上战场呢,你就当手下留情,饶他一次吧。”   他说完就要上前,却被楚虞刺过来的冰寒眼神止住了脚步。   楚虞照着石浩勇的脸上又是一拳,才语气寒凉的回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不止一次了,要不然这蠢货现在肯定在病床上躺着呢。我是不是说过我不是你们妈,没义务惯着你们?既然你们这位副连长听不懂人话,那当不了慈母的我,就不得不尝试一下严父的角色了。”   她边说边又在石浩勇脸上打了两拳,“子不教,父之过,今天爸爸就教教你,怎么谦逊做人。”   最后出发的时候,石浩勇整张脸面目全非,被堵着嘴,捆着双手双脚扔到了后排。   这辆吉普车算上司机能坐五个人,剩下的人都要跟着运物资的卡车走,楚虞揍完人后,本打算绑好了塞座位后面。   还是其他战士看看那狭小的空间,又看看自己猪头脸的老大以及心狠手辣的魔鬼医生,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留下一个司机,一溜烟全跑卡车上了。   楚虞无所谓的拎着石浩勇的裤腰,也不管能不能撞着脑袋,直接把人扔进后座,然后走到副驾驶把行李往后一扔,无视了后面传来的闷哼声,懒懒的问司机:“能走了吗?”   被留下来做司机的,是刚才替石浩勇求情的那位战士,名叫曹庆平。他跟石浩勇年纪相近,比其他几个战士要大一些,相对比较稳重,所以主动承担了这个“重任”。   曹庆平看看后座可怜中带着点滑稽的副连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可以,现在出发。”   车开出好一段距离,曹庆平不断地从后视镜观察自家副连的情况,看着对方那猪头脸都掩盖不住的愤怒目光,嘴张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试图搭话道:“楚医生…”   “闲聊禁止,求情杜绝,指责不听。好了,你说吧。”楚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提醒。   曹庆平:话都让您说了,我说什么呢?∩﹏∩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说,又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再度开口:“楚医生,我们副连长性子直,脾气急,有的时候说话难听了点,但他心是好的。现在正是战势焦灼的时候,每一个士兵都是一份力量,你看你把人打的这么重……”   楚虞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也不打断就那么看着他,静静的听,反倒是曹庆平,被她冷淡厌烦的眼神看着,下面想要指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说完了吗?”   曹庆平被自己一打断,后面的话也想不起来了,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楚虞抵着头,一只手支在窗边,冷冷道:“我不愿意跟你们废话,但是我见不得人给我讲道理。尤其是那种,没理硬找理的。”   “首先,昨天的事已经两清了,他在医院狂吠找茬,我揍了人,这事在我这就算平了。今天我揍他是因为他嘴欠,我不管他是性子直,还是脾气急,在我面前就得好声好气地说人话,你不会说无所谓,挨打不嫌疼就行。”   “他好不好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需要或者说稀罕他的好心吗?你们愿意惯着他是你们的事,但别把无理要求放到别人身上。”   “其次,战士是一份力量,医护就不是了?你们在战场上厮杀,下来就能对医护发火?那医护救人忙得焦头烂额,心里有火,是不是能随便在战士的血管里打空气发泄?大家都是去前线支援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一个人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只能说他有大义,但这不能掩盖一个人嘴贱、心胸狭隘的本质。”   她说完转过头,嘲讽的看着躺在后座的人,“大多数人不愿与你计较,不是因为你正确,更多的是因为打不过你。今天爸爸送你三个形容词,省得你以后总看不见自己后脑勺,自觉不错。”   “刚愎自用、小肚鸡肠、还有一个最适合你的…”   “无能自大。”   她心情不错的转过头,摆摆手,“他的伤只在表面,过两天就好了,我虽然看不上他,但是如果真把人打出事,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前线医生。我言尽于此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烦我,我更烦你们,为了保证双方心情愉快,接下来的行驶过程中请勿再与我交流。”   看着楚虞又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被堵的无话可说的曹庆平,只好向后座的石副连丢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闭上嘴继续安静的开车。   临泉镇是一个边境小镇,战场就在小镇边上的边境线处,为了保障群众安全,周围村落的民众都被尽可能的转移到附近的乡、镇、市。   而战地医院就是临时征用了镇里一个最大的医院。到达目的地后,楚虞直接拿着背包下了车,多一眼都没给身后的人。   曹庆平无奈的叹口气,跟着下车,给坐在后座的石浩勇松了绑。   本来以为他会暴怒呢,没想到对方只是沉着脸活动了一下手腕,就没事人一样的下车帮着卸货,看的曹庆平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是被打傻了?   (ー_ー)??   战地医院的氛围,比落市解放军医院的氛围还要紧张得多,楚虞拿着东西走进去。相对较小的大厅内,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满脸的肃然、焦急,一个闲着的都没有。   弄得她想找个人打听一下院长办公室在哪,都没办法。   “楚虞?”   楚虞正在大厅里四处观望,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转过头,正好和一张满是疑问的俊脸对上。   她挑挑眉,笑着打招呼,“好巧啊,贺书记?”   贺沉此时却没有心情和她玩笑,他大步走过来,眉头紧蹙,沉声问道:“你不是在落市吗,怎么会来这?”   还没等她回答,一个小战士跑了过来,“楚医生,我们已经把物资搬下来了,待会儿会跟医院核对入库,你需要先跟院长沟通一下吗?”   楚虞朝说话的士兵微微颔首,又看向贺沉,“你的问题我待会儿再回答,现在我得去趟院长办公室。”   贺沉看着她一脸平静的表情,在心里叹口气,道:“走吧,正好我找院长也有事。”   两人一起来到院长办公室,屋内空无一人。   一个小护士大概是认识贺沉,见状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帮忙找人。   屋内的环境比较简陋,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又等了一会儿,贺沉才再次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战地医院情况特殊,赵院长也是要做手术的,忙起来的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楚虞了然的点点头,“我是带医疗物资过来支援前线的。”   贺沉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你带来,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楚虞笑笑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当然是因为我的水平特别高,战地需要我这样优秀的医生啊。”   见她这时候还不忘吹嘘自己,贺沉又好气又好笑,可因为了解她,知道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好憋回那些质问词,又道:“那你住哪?战地医院宿舍不够,现在能住的全是大通铺,你确定你受得了?”   他这话还真是让楚虞有了一秒为难,虽然她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是跟别人睡在一块儿,还不如她自己找个空地打地铺呢。   贺沉低头看着地面,余光却在观察她的表情,见楚虞确实面带苦恼之色,顿了好半天才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你可以住我家。”   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他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平静的回视过去,“我在镇上的住处离医院不远,走路不到十分钟就能到,你不愿意住通铺,现找房子也太麻烦,不如直接住我家。”   楚虞看了他好一会儿,嘴角一勾问道:“我住你家,你住哪?”   贺沉一愣,他想说当然是打地铺啊。可楚虞都这么问了,这话还怎么说出口。   他内心纠结,面上却丝毫不动,淡淡的说:“我可以住办公室。”   “哦…”   贺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让人不得劲呢。   他食指在拇指上绕了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想好住……”   吱呀。   破旧木门刺耳的声音,盖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一个中年男子走入屋内。   “贺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打完招呼才看到站在窗边的楚虞,问道:“这位是?”   楚虞走上前,自我介绍:“赵院长你好,我是从落市解放军医院来的医生,楚虞。”   “哦。”赵院长恍然大悟,随即伸出一只手,高兴的说道:“胡院长昨天跟我说了,楚医生欢迎你的到来。”   贺沉这次来也是为了询问物资的事,不需要避开,谈完正事后赵院长一脸歉意的看向楚虞:“楚医生,十分抱歉,医生本来是有专门宿舍的,但是现在医院宿舍紧张,都已经住满了。不过你放心,我这就找人去附近的人家帮忙租房子,就是可能时间来不及,得麻烦你住几天大通铺。”   楚虞笑着点点头,“谢谢你了,赵院长。”   贺沉的目光没有看向她,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对两人的对话毫不在意,只不过在楚虞话音落下时,眼里的光暗了两分。   “不过,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找好住处,离医院很近。”   大喘气似的后半截话一出来,贺沉笔直的身姿瞬间一僵,他强控制住想要上翘的嘴角,抬起头朝赵院长点点头。   “楚医生的住处来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赵院长不用担心。”   赵院长虽然有些好奇楚虞的速度,但现在事务繁忙没空多关心,见贺书记都发话了,知道肯定没有问题,于是笑着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楚医生你坐了这么长时间车,又是刚来,先去住处收拾一下,明天再来吧。”   楚虞瞄了身边的人一眼,“贺书记下午还有工作吧。那我不着急,先熟悉医院情况,明天直接上岗。”   赵院长:…???   虽然不知道这事跟贺书记有什么关系,但是多一个医生,多一份力,赵院长欣然答应,从办公室出来后,直接找了个轻伤未愈的小战士,帮楚虞介绍起了医院情况。   几人一起走到门口,贺沉临走前凑到楚虞耳边,声音低沉和缓。   “晚上我来接你。” 第89章   说是介绍,其实就是领着楚虞在各个功能区转了一下。因为主要是为救治前线战士,所以没有一般医院那么多的门诊,区域划分相对比较简单。   楚虞见病人多,也不多话,熟悉了之后直接跟院长说明,开始工作。   晚上贺沉下班后来接人,在大厅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刚结束一台手术的楚虞。   这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院长见到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楚虞,又感动又愧疚,急忙上前说道:“楚医生,今天辛苦你了,你第一天来先回去休息调整一下吧,明天再正式排班。”   楚虞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贺沉,也没推辞,向赵院长点点头抬步离开。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贺沉抬头看看暗下来的天色,转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看食堂有什么吧,这个时间应该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贺沉笑笑:“跟我走吧,为了庆祝楚医生来前线支援,今天不去食堂。”说完长腿一迈,率先走了出去。   楚虞本来以为,贺沉要带自己去饭店之类的地方,没想到这人领着她走到了一个居民区,敲响了三楼一户人家的门。   敲门声过后,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的贺沉,笑容亲切地问道:“小贺呀,来找我家老高的?快进来吧。”   贺沉赶紧拦住她,“不是嫂子,我是来问问你家还有没有菜和米,借我一点,等明天我再买来还你。”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才有些迟疑的问道:“哎呀,还还什么。不过,小贺你这是要自己做饭?”   她说到后面,尾音都带了点不敢相信,他们这谁不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镇党委书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一日三餐全在食堂解决。   今天这是怎么了?咋忽然要自己做饭呢?说实话,她都怀疑这位单身汉家里有锅碗没。   她问完话才瞥见等在后面的楚虞,面色瞬间变为了然,忙笑着打趣道:“我说呢,你怎么想起做饭了,这是对象来看你了吧,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好。小贺不是我说你,咱这多危险啊,咋能让一小姑娘一个人来呢。”   贺沉无奈的打断她,“好了,嫂子,快借粮给我吧,我俩可还都饿着呢。”   “都这么晚了,才来借,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就是不靠谱。”那妇人被打断也没生气,就是又嘀咕了一句,才进屋去拿东西。   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人不小气,不光拿了菜和米,还拿了几个鸡蛋和一小条肉,甚至盐油之类的调料都装了一些,一起放在篮子里递给贺沉,又嘱咐道:“也不知道你家都缺啥,我就每样都拿了点,明天要是你们没空买菜,还到嫂子家来拿啊。”   贺沉笑着跟她道谢,又快步走回楚虞身边。   楚虞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把两人的对话听个七七八八,见人走过来,挑眉笑问道:“贺书记这是准备给我做饭?”   “嗯,有问题吗?”   他回的清清淡淡,楚虞却顿了一下,自己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贺沉还真是这个意思,她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身边人,贺沉余光瞟到,好笑的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怕我毒死你不成?放心吧,我会做饭,就是平时没空自己又懒得做而已。”   楚虞半信半疑的撇撇嘴,“那你今天又有空了?”   她深刻怀疑这人在唬她。   贺沉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转过头深深的看她一眼,半响才转过头,轻声说了一句,“你来了,当然就有空了。”   说完也不看楚虞的反应,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她手里,道:“家里煤气用完忘换了,我在二楼的公用厨房做饭,你先上楼吧,我家在5楼最左边。”   他有意避开,楚虞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直勾勾的盯着人的背影看了半天,感觉到那线条流畅的脊背越来越僵,才满意的收回视线,拿着钥匙上楼打开门。   房子不大,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贺沉的个人风格,简洁、干净。   她从行李里翻出干净的鞋换上,走进客厅坐到简陋的红木沙发上。   贺沉的速度很快,没等多长时间,就端着两个菜上来了。   他把手里的菜放到桌上,又下去一趟拿来了碗筷递给楚虞,“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些也是我向邻居借的,先吃吧,等明天我再去买新的。”   楚虞接过筷子在桌前坐下,一只手拄着腮看着旁边的人。贺沉微微侧首,神色自然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低下头开始吃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还真有些好奇,这人怕不是做了脸皮增厚术,几年不见闷骚成这样?。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很快吃完了饭,这一点上贺沉倒没有撒谎,不光是会做饭,味道还很不错,连楚虞这样挑剔起来亲哥都抓狂的人,都说不出不好。   饭后贺沉主动收拾好碗筷去洗碗,楚虞倚在门框上跟他闲聊。   “你这个级别单位会给分房子吧,怎么会这么简陋?”   贺沉动作顿了一下,他大学毕业后独身一人在外多年,还不太习惯一贯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片刻后才回道:“我就一个人住,也不会长时间留在这个地方,过几年就调走了,没必要占个大房子。”   “你呢,在国外的日子怎么样,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   楚虞眨眨眼,“你说男的还是女的?”   贺沉握着碗的手微微收紧,眼眸垂下,声音平淡的回道:“既然是朋友,当然男女都有。”   “那不一样吧。”楚虞双手环胸一脸的不怀好意,声音却是与表情截然相反的无辜,“男朋友还有对象的意思啊。”   贺沉闻言手一滑,差点把碗摔出去,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故作冷静的问:“你交男朋友了?”   话虽然说的像是闲聊一样,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   楚虞差点笑出声,眼看着天色已晚也不再捉弄人了,朝水池抬抬下巴,“快点吧,就那么几个碗你还要洗多久。”   见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贺沉微不可查的叹口气,任命的转回头继续完成工作。   到底本性就不是个厚脸皮的人,洗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后,眼看着找不到理由再待下去,贺沉只得出言告辞。楚虞也没挽留,送人走到门口,笑着跟人告别。   “你还没……”眼看着门缝越来越小,马上就要关上,贺沉终是没忍住又出声问道。   “嘭”   不小的关门声盖住了他的声音,饶是一贯性情温和如贺沉,也不禁想要开口骂人。   心里积攒的问题抓心挠肝的,他气闷的对着门,曲起手指抬了几次,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转身离开。   屋内,楚虞透过门洞观察到他一系列行为,一脸的意料之中。   这人自有骄傲,做到刚刚那种程度想必已经是极限了。她说过的,他们相似又不相同,但至少在情感这一方面,都迈不过理智和骄傲。   “当当当!”   准备洗漱休息的楚虞刚迈出两步,忽然敲门声响起。   她透过门洞看到去而复返的贺沉,诧异的打开门。   “你有东西忘拿了吗?”“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她愣了一下没有立马回答,贺沉又走近一步,低头认真的看着楚虞,语气深沉,不容拒绝,“所以你有男朋友了吗?”   楚虞跟他对视,这一次贺沉没有避开,像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得到一个答案。   片刻后楚虞一侧嘴角勾了一下,笑容添上了一分邪气,她不顾两人已经很近的距离,又上前一步,嘴唇凑到身前人的耳边,低声道:“当然是…”   看着眼前人的耳朵不经意的动了一下,微微泛红,楚虞笑容加深拉开距离,神情自然的双手抱胸,“当然是没有啊,我这么忙。”   她歪站着,看着门口人耳朵的红晕顺着蔓延到脸上,调侃了一句:“贺书记还不走,是想今晚回来住了?”   贺沉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声音有些慌乱,“嗯,我回办公室了,你自己记得锁好门。”说完快速离开,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楚虞目送着人的背影在楼梯拐角处消失,半响才笑着摇摇头,关上门回到屋内。   *   战地医院的节奏要快得多,没有多少适应的时间,楚虞第二天开始就一头钻进了手术室,几乎是一场接着一场。甚至因为她的水平高,送到她这的大多都是难度级别高的伤员,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得吃。   好在贺沉了解到她的情况后,每天准时来送饭,就算忙起来顾不上,也会托人给她带东西过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这天晚上楚虞刚结束最后一台手术走出手术室,还没等她喝口水,一个小护士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看到她,一脸庆幸的踹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太好了,楚医生你还没走。”   楚虞眉头紧皱走上前:“别着急,先把气喘匀再说。”   小护士撑着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大喘了两口气道:“楚医生快去前面吧,敌方刚刚发起突袭,我方战士惨胜,现在医院里来了一批重伤员,院长让我来叫你,赶紧准备手术。”   楚虞听到后按按抽痛的额角,大踏步走出休息室。   刚走出去没几步,又一个在医院帮忙的战士拦住了她,急忙说:“楚医生快去二号手术室吧,伤员在那呢,待会儿有人跟你解释情况。”   得!   楚虞叹口气,又立刻跑到手术室,趁着在那的医生、护士阐述伤者情况的时候,仔细进行了一番检查。   她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此时因为连天的忙碌皱的更紧,越发显得整个人冰冷慑人,让平时工作时本就有些怕她的护士、医生们更加害怕了,一个个说完话就安安静静的一缩,不敢再出声。   楚虞此时也没功夫管他们,检查完伤员情况立马准备手术。   趁着她换手术服清洁消毒的时候,护士给伤员做了个简单的清理,她准备好走到手术床前不经意看了一眼,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那即使闭着眼,都显出几分不好惹的黑红脸庞,正是之前被她揍过一顿的石浩勇。   在手术室里除了仇人和家人,其他人对楚虞都一样,这人虽然惹过她,却也被她揍了。不待见是真的,但至少看在他上战场杀敌的份上,楚虞也会认真手术的。   他的伤比较重,虽然对楚虞来讲难度不算高,但因为位置比较惊险,需要高度集中,所以这场手术的时间很长,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即使楚虞练武身体好,连天的辛苦下来也有些撑不住,从手术室出来强撑着回到家,连躺上床的功夫都没有,挨着沙发坐在地上就睡着了。   贺沉这些天因为前线物资和镇内居民的问题也非常忙,今天听说从战场下来一批伤员,忙完工作过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找楚虞,得到对方已经离开的消息后,又急忙跑回家里。   他打开门走进屋,被歪倒在地上的楚虞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轻轻地推了她两下,“楚虞,你怎么了?”   楚虞虽然能睡,但是警惕性高、觉轻,一点动静就能醒,所以起床气特别大,原来在青河村的时候,楚大哥和楚二蛋因为这事没少挨揍。   她一脸愤怒的睁开眼,看到来人是贺沉,不耐烦地掐住他的脸,“别吵,我要睡觉。”   贺沉脸被掐的变形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拿开她的手,小声说:“你去床上睡吧,这样会着凉的。”   楚虞现在满脑子就剩个“睡”字,什么都听不进去,哪怕贺沉刻意放轻了声音,这会儿听在她耳朵里也跟蚊子嗡嗡似的,恼人的很。   她伸出一只手捂住声源,“别说话了。”   贺沉看着她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的脸,呼吸一滞,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感觉到楚虞的头靠在他肩上说了什么,呼吸带动的气流不断吹进他的耳朵里,他不自在的动动头,耳垂正好和她的唇擦过。   柔软的触感让贺沉浑身僵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楚虞刚才的话。   她说:“再说话,老子把你脑袋揪掉哦。” 第90章   回想清楚后,贺沉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姿态瞬间端正起来,刚才那点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他面无表情的把楚虞捂住自己嘴的手拿下来,顺势搭在自己脖子上,两只手一用力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卧室床上。   他想到自己被掐的还在隐隐作痛的脸,低头看看睡得正香的某人,忽然恶从胆边生,伸出手去想要报复。就在手离脸还有几厘米距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刚才那句话。   【把你脑袋揪掉哦。】   及时而来的求生欲,猛然止住了他的动作,贺沉叹口气轻笑了一声,最后还是气闷的轻轻在楚虞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在看到对方脸皱起来时,怂的一溜烟儿跑出卧室。   楚虞这一觉睡得特别长,直到晚上10点多才醒,期间贺沉进来看了几回,差点把人送到医院,最后还是因为非要把人叫起来吃饭,挨了顿揍才偃旗息鼓。   楚虞伸着懒腰走出屋,懒洋洋的跟坐在沙发上的贺沉打招呼,“你还在啊。”   贺沉顶着被揍的满头包的脑袋,见始作俑者跟完全不记得这事一样,气的都没脾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你先洗澡吧,我去给你热饭。”   “好。”   她的速度很快,15分钟就洗完澡坐到饭桌前,贺沉已经吃过了,就坐在她对面静静陪着。   楚虞皱眉拨拨身后还在滴水的长发,贺沉见状从浴室拿了块干净的毛巾,走到她身后裹住头发,轻笑道:“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留这么长的头发。”   她以前总嫌留头发麻烦,因为有头疾的原因,又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头,感觉长度差不多就自己一剪子剪到刚过肩的长度,既能扎起来,又好打理。   只不过从米国回来后就一直在忙,没倒出空管头发的事,没想到现在已经快到腰了。   楚虞咽下口中的饭,轻轻晃晃头,问道:“是太长了,你家有剪子吗?吃完饭我把它剪了。”   贺沉轻轻抚过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心里有些可惜,但也知道楚虞的性格,没有多说。   饭后他找出剪子递给楚虞,见人拿手把头发拢了两下,就要下手,看的他眼皮直抽,急忙阻止。   “你以前不会也是这么剪吧?”这真的不会剪成狗啃的吗?   楚虞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在后面我也看不到,长长就好了。”   贺沉被她大胆随意的风格一噎,到底还是没忍住,主动提出要帮忙。   楚虞看看手里的剪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到他手里,“行叭。”   反正就是一剪子的事,她忍忍。   可她没有想到,贺沉的态度如此严谨认真,以至于本以为两分钟就能结束的事,硬生生抻了十几倍。   半个小时后,楚虞看着镜子里刚到下巴的短发,无话可说。   贺沉在她的身后,一贯挺拔笔直的身姿此时缩在客厅一角,可怜的不行。   楚虞深吸一口气,面露狰狞的拨拨头发,“Tony.贺,能给我个完美的解释吗?”   贺沉自知理亏,一向温和自信的男人,难得面带忐忑的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不是看发尾一直不齐吗?”他越说越没底气,在楚虞的杀人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上嘴把头垂得更低。   事已至此,发火是没什么用了,她叹口气无力的朝贺沉摆摆手。   “看在你今天已经挨过一顿揍的份上,放过你了。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贺沉如蒙大赦,又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把屋子清扫干净后,又凑到楚虞面前,“其实挺好看的。”   他也不算完全在哄人,说起来这发型真的不难看,有点后世bobo头的味道,就是做手术的时候整理起来比较麻烦。   见楚虞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贺沉不放弃的又说了一句:“要不然你再打我一顿消消气吧。”   表情之无辜,语气之诚恳,简直让楚虞少有的同情心都蹦了出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本就在气闷中,偏偏始作俑者还跑来拱火,这时候要是不动手,常年挨揍的楚大根儿都得不乐意。   本来打算放过对方的话也忘了,楚虞磨磨牙又把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两人勉强算是青梅竹马,贺沉虽然见过楚虞打人,但因为他一向进退得体,基本上没有惹过对方,回想起来今天一天挨得打,竟然比过去十年都多。   他坐在沙发上,揉揉身上发痛的地方,半响噗嗤笑出声,对楚虞说:“我现在能理解徐卫德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了。”   是真的疼啊!   当当当。   楚虞刚想要回话,敲门声忽然响起,两人对视了一眼,贺沉走到门口看清是谁后,打开门问道:“李婶儿,你怎么来了?”   李婶儿脸色不太好,看得出在压制脾气,她皱着眉说:“贺书记,不是我说你啊,你看看这都多晚了,你在做什么啊,怎么……”   她的话说道一半,戛然而止,半响才不敢相信的磕磕巴巴道:“哎呀,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不是我说,就算是好久没见,也不能这么晚了还……”   剩下的话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是一双眼睛不断地往贺沉背后看,心里还啧啧的嘀咕着。   贺书记对象还真来看他啦!楼下老王跟她们说的时候她还半信半疑呢,本来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人,她都彻底不信了,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见到人了。   长得可真漂亮啊,看看那样子刚洗完澡吧,没想到贺书记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   啧啧啧,到底是年轻人。   她那双眼睛里的八卦之火简直快要冒出来了,贺沉联系一下她刚才的话哪还有不懂,他的脸刷一下红了,急忙解释:“不是,李婶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婶儿脸上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朝他摆了下手,“哎呦,不用解释,婶子是过来人都懂的。不过你们还是控制点,这么晚了也影响大家休息。行了,我不打扰你了,走了。”   她说完转头就走,速度很快,动作很帅,徒留下留在原地百口莫辩,目测今晚过后名声尽毁的贺书记。   楚虞发型被毁的气,瞬间被贺沉混合着羞恼、尴尬的表情吹散了。见人走了,她背着手,故作严肃的走过去质问:“贺书记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前面刚送走一个,后面又来了个要解释的,贺沉头疼的无话可说,只能尴尬的咳了一声,“你先休息吧,我回办公室了。”说完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穿上鞋就跑远了。   楚虞笑着关上门,转过头对上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又一秒变黑,她扣下镜子面无表情的走回屋里,躺到床上,闭着眼睛开始自我催眠。   睡吧,这就是个梦,明天醒了头发就长回来了。   一定!   第二天一早,精神胜利法失败的楚虞板着张黑脸,来到了医院。   护士远远地看到人都没敢认,走到面前才笑着道:“楚医生还真是你啊,你剪头发啦,我都没认出来。”   楚虞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想要把她发型的事赶紧翻篇。可她性格冷淡,平时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少有笑模样,现在骤然笑了一下,那护士还误以为她特别喜欢这个发型呢。   没一会儿,平时跟在她身边做手术的人,每个人见到她第一件事,都是夸一遍她的发型,就连认真严肃的院长都跑来夸了句精神。   楚虞听的表情从尴尬变为麻木,她翻了翻护士递过来的病历本,问道:“昨天做完手术那位伤员,现在怎么样?”   “已经没有大碍了,听说凌晨的时候醒过一回,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楚医生你要去看看吗?”   楚虞点点头,“走吧。”   石浩勇手术结束后被送到了普通病房,他的伤在腿上不致命,但手术做不好的话,很容易落下残疾,他刚被抬过来的时候,来了好几个医生看,都是无奈的摇摇头,院长没办法这才把连轴转了好几天的楚虞叫过来。   好在手术很成功,楚虞走进病房内,看到人已经醒来,正躺着和站在一旁的病友聊天。   “楚医生。”那位受伤的战士见到楚虞,立马端正姿态叫人。   不光他这样,随着楚虞迈进屋子的脚步,病房内像是被下了静音结界一样,声音瞬间消失。   本来在吹牛、侃大山的兵也老老实实的躺回病床上,乖的不得了。   看的石浩勇既不明所以,又有一种“看到大家和我一样,我就放心了”的安心感。   实在不怪这些兵,大家都是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多多少少脾气都不太好,医生劝也劝不动,打也打不过,高声大骂听在人的耳朵里也不疼不痒的,实在是头疼的很。   可这些在楚虞这全然不是问题,貌美才高的楚医生,来到这最先出名的不是外貌,而是她的魔鬼手段。传闻她只管治疗不管后续,手术结束后你再怎么得瑟她都不管,反正命是你自己的,自己作没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有一点,谁要是治的时候不配合,那就完了。一言不合就卸关节,点麻穴,甚至有那嘴碎的,楚医生嫌烦,连夜配了哑药把人按住灌进去,一个星期才好不容易说出话来。   她这作风看的一众医护、伤患瞠目结舌,到院长那举报的也不少,可没用啊。   赵院长直说了,人家楚医生是来无偿支援的,咱也不敢管,咱也管不着。再说人家也不总这样啊,反正你们自己看着办,配合就不受苦,不配合就多遭罪,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爱咋咋地。   这样一遭下来,来了刚一周的楚医生,一跃成为整个医院最恐怖的存在。所有被她治过的伤患,不管你是多大的官,以前多牛x哄哄、日天日地,到了莫得感情的楚医生面前,统统脑顶“弱鸡伤患”四个字,毫无差别。   她没管周围小心翼翼偷瞄过来的视线,而是走到石浩勇病床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石浩勇看了就觉得脸疼。   那天的事,事后他也有反省,确实是自己太过小肚鸡肠,这会儿见到人,有心缓和关系,干笑了两声说道:“哈哈,楚医生好久不见了,你换发型了啊。”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戳到楚虞的痛楚,脸色更加难看了,石浩勇看着对方骤然变黑的表情,也不知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只得讷讷的闭上嘴。   楚虞掀开他的被子,查看了一下腿部的情况,又问了几个问题吩咐护士两句就转身离开病房,像个没有感情的治病机器。   随着她的离开,刚才跟石浩勇聊天的战士走到门边,看着人身形逐渐远去,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安静的病房瞬间传来一阵不约而同的呼气声,小声聊天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那战士走回石浩勇病床边,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石浩勇却疑惑地问道:“刚才那是怎么了?你们好像都怕楚医生啊?”   换做说别人,那战士可能还硬撑着反驳几句,不过既然是楚虞就不用了,反正这一窝子都是被收拾怕了的,谁笑话谁呀。   他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看你这样子,也是楚医生做的手术吧。兄弟作为一个过来人,可得提醒你几句,千万别把军队里那股子倔驴劲儿,摆到楚医生面前。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脾气差,她比你还差,二话不说就能把你脑袋拧下来;你想骂人,她嘴更狠,一顿骂下来,把你喷的狗血淋头不说,还得再挨顿揍。”   “你是不知道呦,前一阵咱那个满嘴妈了个巴子的营长进了医院,被收拾的这叫个惨呀,这会儿正服服帖帖的在病房读书认字呢,人家根本不鸟你什么营长、团长,不服就揍,比土匪还像土匪。”   石浩勇晕晕乎乎的听完楚虞的牛x事迹,看着对方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摸摸自己刚恢复没多久的脸,也无比赞同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剪头发这件事源自我的亲身经历,在家这一个月,我因为嫌掉头发多,就让我妈一剪子剪到肩上。   我妈事先提醒我,剪不齐别怪我啊。我没放在心上,就觉得一剪子的事还能不齐?   结果…   我现在的长度连下巴都不到,都怪我低估了手残党的威力。 第91章   楚虞工作忙,没时间天天亲自检查所有治过的伤员,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石副连,在度过了刚开始的一段安静期,又开始了造作时光。   “张护士,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这天傍晚,石浩勇看着来给隔壁床换药的护士,第n次不满的问道。   护士也已经被他烦到怀疑人生,她压着火气,尽量放平声音,“好了才能出院。”   “我感觉我已经好了。”石浩勇腆着一张无辜的黑脸,说出的话险些没把张护士气死。   “好好好,好个屁!你再废话,我就把你那腿再打折一遍,看你还好不好!”张护士脾气一上来,气的把自己手里的一小卷纱布朝人扔过去。   那纱布剩的不多,食指般粗细的一小卷,就是砸在小孩子身上都不疼。她生气归生气,但手下还是有分寸的,可没想到东西刚扔到石浩勇被被子盖住的腿上,他忽然面露痛苦之色。   张护士见状也急了,脸色骤然变白,还真以为自己砸到人的伤口了,赶紧大步走过去,作势要掀开被子。   “我砸到你了?快让我看看伤口。”   石浩勇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腿疼连忙阻止道:“不用,不用,没事。就是阵痛,不是你砸的。”   张护士一向认真负责,哪肯因为他两句话就放弃,执着的一定要亲自看过才放心。   一个要看,一个不让,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张护士忽然觉出不对,她眼带怀疑的看向石浩勇,“石副连长,你是不是偷摸干了什么,才不肯让我看?”   石浩勇眼神飞快地闪了一下,又厚着脸皮说道:“什么偷摸干什么,行了,我没事你快走吧,赶紧下班别耽误吃饭。”   可惜张护士斗遍全院滑头,哪能被他这点伎俩骗了,她脸色一沉扫了一圈,厉声问道:“有没有人看到石副连长今天做什么了?”   室内一片寂静,没一个人答话。   张护士不怒反笑,“行,不说是吧,包庇是吧。那咱就连坐,我这就去找楚医生,你们等着吧。”   她说完拿着东西就要离开,刚才装聋作哑的一帮人瞬间服软,立刻七嘴八舌的嚷嚷道:“张护士别啊,我举报,石浩勇今天趁着你们忙,出去溜达了一圈,伤口出血才回来的。”   “呵。”张护士闻言狠狠的瞪了石浩勇一眼,怒气冲冲的拿着东西出了门。   石浩勇都没来得及挽留,就见人走远了,他只得回过头,想要怒斥刚才揭发他的叛徒,没想到刚一转过来,就对上好几双同样满是怒气的眼睛,他气弱的顿了一下,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喊道:“干嘛,我还没骂你们这些叛徒呢,都瞅着我干啥?”   住在他隔壁的战友面色狰狞的掰掰手指,“呵,石浩勇你完了,待会儿要是楚医生真过来,哥儿几个非得让你尝尝什么叫秋风扫落叶式对敌!”   谁让你个鳖孙,自己得瑟完了还要拉上一病房人给你陪葬!   那边石浩勇正遭受战友们的无情数落,这边张护士离开病房后,一路怒火高涨的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彼时楚虞正准备下班,她刚脱下白大褂,忽然一人推门而入。   来人也是个女医生,手里正抱着一堆材料,楚虞歪歪头轻声叫道:“苏乐,你怎么来了?”   那位女医生听到有人叫自己,连忙抬起头,眼神还带着疲劳过后的茫然,看清来人是楚虞后,笑着喘了口气,“你也在这啊,我今天上午刚调回来的。”   两人刚聊了两句,就被怒气冲冲推开门的张护士打断了。   楚虞看见破门而入的张护士,放下衣服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她现在真的要对下班产生阴影了,每次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必定会出点事,她已经尽可能的把自己留在办公室的时间缩短到10秒以内,没想到百密一疏,这次还是没躲过。   楚虞看着张护士望过来的,愤怒中带着点歉意的视线,面无表情的叹口气,毫无灵魂的问道:“张护士,你找我?”   张护士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想来找个医生帮石浩勇看看腿,没想到又碰上了总是加班的楚医生,她尴尬的笑笑,说道:“楚医生,不好意思啊。12号病房1床病人腿上的伤口裂开了,得麻烦你再去看看。”   楚虞记性不错,想了一下问道:“是上周来的那个叫石浩勇的伤员?”   “就是他,都说让休养了,偏就待不住瞎动弹,”张护士提起这人就一肚子火,语气顿时变的不好。   楚虞听到原因后眉头皱起,有些不悦的拿起东西,说道:“我过去看看。”   要是问题大的话,她就把那黑大个的另一条腿也打折。   让你瞎TM动弹!   楚虞走到门口打开门,差点跟门外的人撞上。   那人一只手扶住她,问道:“还没下班?”   楚虞抬起头,看到来的人是贺沉,只能叹口气,“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再看一个病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走。”   贺沉闻言也有些无奈,这几天他来接人就没一回成功接到过,只好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做饭。”   两人的对话十分自然,他们自己没什么感觉,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却显得非常暧昧,旁边的苏乐笑了一下,推推楚虞,“好了,你跟贺书记走吧,我帮你去看。”   贺沉这时才注意到屋里的其他人,愣了一下也笑着点点头,“苏医生,好久不见。”   苏乐轻笑着点头回应,一只手把楚虞推出门外,强制让人下了班。   两人回到家里,晚饭过后,贺沉照例包揽了洗碗的工作,过了好一会儿楚虞才想起来自己的疑问,拿着个苹果,靠在门框上问道:“你也认识苏乐?”   贺沉洗干净最后一个碗放到旁边,边擦手边点头道:“认识,原来卫德在这边的时候,我们见过几次。”   他从厨房走出来,顺手拿过楚虞手里的苹果,走到屋子里拿起刀来削,楚虞看着他贤惠的身影,轻笑着说:“那你知道她和徐卫德的事吗?”   贺沉手中的动作不停,头都不抬的问道:“你是说她喜欢徐卫德的事,还是徐卫德也喜欢她的事?”   楚虞就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这人还真门儿清,她赶忙走到贺沉身边坐下。   “我刚来的时候在落市见到过苏乐,她那时虽然没和徐卫德在一起,却很开心,整个人自信满满的。今天我见到她第一面,就发现她变了,虽然脸上表现的不明显,但是我能看出来她很累,不只是身体的累,像是由内散发出来的心累。”   “她曾跟我说过,要主动追求徐卫德,现在看来失败了。”   贺沉静静地听完,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你似乎并不意外,像是早有预料似的。”   “嗯,我的确不看好他们俩。”楚虞咬了一口苹果回道。   “为什么?因为卫德的手伤?”   “嗯。”楚虞点点头,“这不是一般的伤,是断肢。徐卫德有他的固执和坚持,他不会希望自己残缺一面,时时刻刻暴露在喜欢的人面前。”   贺沉眉头皱起,不赞同的摇摇头,“可是苏乐并不介意。”   “那又怎么样呢?”楚虞两三口吃完苹果,笑着把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往后一靠,面色在暖黄灯光下,仍显出几分冷淡凉薄。   “就算一时不介意,难道能一辈子不介意吗?现在能凭一时冲动的爱情压过一切,可以后呢?周围人时时刻刻或同情、或异样的目光,都会提醒他们,徐卫德是一个残疾人。如果他俩真的在一起,有了孩子,徐卫德永远不能像别人的爸爸一样,跟孩子玩抛接游戏。”   “激.情退却后的漫长平淡生活中,谁能保证苏乐不会因为受不了而后悔呢。承诺这种东西,说的时候谁都以为能做到,可是现实会告诉你,我们只是平凡世界中的芸芸众生,一诺千金这种事,只发生在故事里。”   “既然结局注定不会美好,那一开始的就应该掐断这种念想。”   她的话毫不留情,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冷漠,贺沉在旁边看着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低声说:“你总是这样。”   “什么?”楚虞一时没听清,问道。   贺沉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一分,“我说你总是这样。”   他双眼直视着楚虞,里面混杂着各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你一直都是这样独断专行。所有的事,只要你认定可行或不可行,就能单方面做出决定,全然不顾别人的想法。你说要出国就能毫不犹豫地离开,你说我们不合适,就能无所谓的告诉我不要喜欢你。什么注定的未来、稳定的关系,全都是你认为的,我的想法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楚虞看着盛怒之下的眼前人,竟然还有心思想,这是贺沉第一次对她发火。   “按照客观事实,做出合理分析。我以为我们的处事行为是一样的。”一瞬的恍惚过后,她神情不变,说出来的话仍是冷冰冰的。   贺沉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怒火,被她一句话全数挑起,他猛地站起来冷笑了一下,平静的像是爆发前的火山。   “客观事实可以冷静分析,我的感情也可以吗?你错了,我们从来都不一样,至少对我来讲,你是我写进人生的一部分,而我对你来讲,不值一提。”   他说完拿起东西,头也不回的打开门离开。   楚虞看着关上的门,站起来走回卧室,客厅内徒留一道浅浅的叹息声。   那晚过后,两人就正式进入了冷战期。   确切的说,是可笑的小学生式冷战。   贺沉照常接送、做饭,就是单方面不肯说话,弄得本来也不想搭理人的楚虞,都快被气笑了。   这天中午因为比较空闲,楚虞和苏乐从食堂吃完饭出来,到医院后面的草坪上散步。   两人走了一会儿,苏乐笑着打趣道:“最近跟你家贺书记吵架啦?”   楚虞挑挑眉,“这你都能看出来?”那人跟她是不说话,但对着别人从笑容到话语可一点不少。   不愧是搞政治的人,两面派玩儿的这个六。   苏乐得意的扬扬头,“那当然,我眼尖着呢。”她说着又挨到楚虞旁边,小声说:“你是不知道,你看过来的时候,贺书记就故作冷漠的把视线转到一边,等你不看他的时候,视线立马又放回你身上,那叫个幽怨哀切。”   后面那四个字用的楚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把人推远,白了一眼,“看别人看的挺明白,那你和徐卫德呢?”   提到徐卫德,苏乐脸上的霎时消失,她僵硬的扯扯嘴角,不自然的往前走了两步,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楚虞哦了一声,不多问,也继续跟着向前走。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苏乐拽了一把叶子扔到她身上,愤愤道:“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多问几句能死吗?”   楚虞笑着拂掉身上的叶子,老神在在的瞥了她一眼,“想说就说,不说拉倒啊。”   苏乐又气愤的撸了好几把叶子,才脑袋一垂,闷闷道:“我向徐卫德求婚了。”   “咳。”楚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没想到自己这位雷厉风行的同学,处理感情的风格也这么果断。   苏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继续说:“被拒绝了。”   这倒是不出所料,楚虞点点头问道:“那你呢,准备放弃吗?”   苏乐被她问的顿在原地,良久后才缓缓摇摇头,“不,至少现在不。”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我不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小女孩,也清楚地知道,我们在一起后,会有很多困难。可是我喜欢他,所以愿意为了靠近他努力,或许等到某一天,这份喜欢不足以支撑我继续,但至少不是现在。”   “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是我放不开手,也不甘心。有时候我自己也想,如果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喜欢的一个人,那到时候会不会责怪当初那个,连再坚持一下都不肯的自己。”   楚虞静静听完,难得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或许,在一起后的某一天,你会责怪当初那个不顾一切的自己。”   听到她这么说,苏乐也没生气,反倒思考了一会儿赞同的点点头,“也许会,可谁知道呢,既然都是未知的,那我为什么不选择让现在的自己快乐一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贺沉的爆发算是必然的吧,两人的矛盾其实一直都在。   上一世,外在环境算主要原因,但也不完全算。   因为这取决于楚虞的态度,她根据环境和当时的条件冷静分析后,得出两人不适合的结论。再加上天生冷淡,爱的不深,所以单方面不肯再踏出一步。   而贺沉第二世没有和楚虞一起长大,没遭受过打击,生来骄傲,深沉内敛,不肯低头,也不愿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两人一直在错过。   这一世两人都在成长、变化,肯定不会虐哒。 第92章   苏乐转过身朝楚虞露出一抹笑,忽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她说:“我是在半年前来到前线的,当时医院的人还没这么多,真的是忙的焦头烂额,幸好有一个护士长时时刻刻帮着我。她那时候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挺着个肚子,走起路来跟带风似的,让人看着都胆战心惊的,偏偏她自己还不当回事。”   “那时候医院也不安全,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敌方偷偷潜入,她姓格好,为人热心爽朗,我一个人住着害怕,特意把她叫来陪我。”   “两个人在一块儿,不累的时候就是闲聊。我问她,‘你都怀孕六个月了,这边这么危险,怎么不回老家待着呢。’她跟我说,她的丈夫就在前线,她要陪着他,等到战争结束,她们一家三口还要一起去北京看天.安.门呢。”   “她等啊等啊,最后等来的却是她丈夫全身炸毁,尸骨无存的消息。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重大打击之下早产,三个月后,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和丈夫留下的军装回了老家。”   苏乐仍是微笑着,眼底映着点点泪光说:“我把护士长送上火车的时候,她都是笑着的,她跟我说她们一家三口要回家了,等到孩子再大一点,她要带着他和丈夫的军功章,去天.安.门看升旗。”   “所以你看啊,生命那么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走我们身边的人。与生死相比,一只手又算什么呢?”   楚虞没有再说话,她清楚,苏乐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她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已经有了决断,不需要别人多加干涉。   晚上贺沉像往常一样来接她回家,两个人安静的回家、吃饭,直到贺沉又洗完碗、擦净手,一言不发准备离开的时候,楚虞才无奈的叹口气,问道:“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   明明是这人对她发脾气,她还没生气呢,他怎么好意思天天.朝自己黑脸?   贺沉抿抿唇,仍是低着头要离开,楚虞双手环胸冷喝一声,“站住。”   她上前一步,一把拽住贺沉的领子,一个用力把人揪到沙发边按着坐下。   端方有礼,翩翩君子的贺书记,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丢脸过,他惊得思考都停止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气,为了自己最后一点面子,他只得抬起头,粗声问道:“那你知道错了吗?”   楚虞这回是真气笑了,她治尽天下不服,还能怕他贺沉这么个白面书生?   她一只手嘭嘭的拍在桌子上,指着裂开的桌子,冷笑道:“你问问它,猜我知不知道。”   这招在楚大哥等人身上屡试不爽,可惜贺沉这回也是下定决心要硬扛,他无视了惨烈的桌子,执着的盯着楚虞,铁了心要让人认错。   楚虞被他气的火差点冒出来,干脆也不聊了。   既然大家都是文明人,干嘛不动手来解决问题呢?   她直接把人按在沙发上揍了一顿,扔出门外。   贺沉见识过楚虞各种样子,可没想到,这几乎从未有过的不讲理的一面,今天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刚被扔出去的时候也是气的,站起来就想走,可惜腿有它自己的想法,怎么劝都不听。   他又气又怒的站在门边,气着气着忽然又笑了出来,他一只手扶额,轻轻地叹出一口气,犹豫半响后敲敲门。   他敲了一会儿见没人开门,反倒胆子大了起来,也不停,就那么靠着门一下接着一下,不间断的敲着。   好半天后,楚虞没出来,倒把遛弯回来的楼下邻居给招了过来。   李婶儿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到楼上一直不停的敲门声,她好奇的走上去,看到是贺沉,赶忙问道:“贺书记你没带钥匙啊。你这敲半天都没人回应,是不是你对象不在家啊。大晚上蚊子多,快别站着了,到我家待会儿吧。”   贺沉赶紧摇手拒绝,他脸色微红道:“不用,不用,她在家呢。”   他话没说全,李婶儿却凭借自身超强的脑洞秒懂,她笑了一下,“害,惹你对象生气了吧,贺书记不是我说你,你对象好不容易来一回,跟人家吵啥呀。快回去好好反省,认个错。”   她嗓门儿大,楚虞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她气闷地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打开门,看着门口跟人聊的开心的某人,沉声没好气的说道:“进屋。”   李婶儿看到楚虞那张冷脸,吓得赶忙禁了声,她朝跟自己告别的贺沉摆摆手。看着人走进屋,才呼出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妈呀,这贺书记的对象好看是好看,但看着脾气不太好啊。   楚虞给人开了门就不再管,径自走进厕所准备洗漱睡觉,出来的时候,贺沉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客厅的正中央铺着一套被褥。   她朝地上点点下巴问道:“贺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贺沉故作淡定的翻过一页书,也不看她,淡淡道:“办公室装修,我以后得回家睡。”   这不走心的瞎话,楚虞要信就真是个傻子了,她眯着眼看了对方一会儿,奈何贺书记脸皮厚度与日俱增,硬生生扛下。   楚虞累了一天也懒得搭理他,冷哼一声就回了屋。   第二天一早,楚虞是被屋子里的香味叫醒的,她皱眉走出屋,看见贺沉在厨房拿碗筷,见到她还非常自然的嘱咐道:“我买了早餐,快去洗脸吃饭。”   得,生气的也是他,不气的也是他。   楚虞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无奈的走到厕所开始洗漱。   饭桌前贺沉听到身后的动静,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之后的日子一直时静时忙,与此相对,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楚虞刚刚结束一位病人的手术走出手术室,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战士,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混杂着各种东西,看不清表情。但那一口漏在外面的整齐牙齿,和大大扯开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他站在院子的中央大声喊道:“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敌军投降,战争结束了!!!”   他的话音落下,院内一片安静,几秒过后震天般的呼喊声在医院内的各个角落响起,几个病人从房间内跑出来,激动地抓住小战士反复确认,得到肯定回答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他的哭声像是一个导.火.索,欢喜过后哭声又连成了一片。楚虞转身一个个的看过去。   这一场战争,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这一屋子的人里,有的失去了父母兄弟,有的失去了爱人朋友,可他们短暂的哭过痛过后,还是得擦干眼泪继续拿起手中的武器。   直到胜利的消息传来,掩藏在内心的痛苦才真正肆意发泄出来。   牺牲的人永远离开了,而活着的人痛过放下后,还能永远记得他们吗?   她不喜欢这样充满人间气息的场景,眼看着现在没什么事,楚虞扭扭脖子,静静的往办公室走。   她顺着石子路缓缓前行,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楚虞皱皱眉,感觉到那人越靠越近,在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的时候,她猛的一回身,抓住那人伸过来的手,一个背摔。   “小虞,你…”“贺沉?!”   枪响声和两人的惊讶声同时响起,一声子弹从两人之间穿过,楚虞脸色顿变,来不及多说,捞起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贺沉,快速的跑向最近的遮蔽处,同时大声喊道:“敌袭,躲避!快!”   她把贺沉抗进屋里放在地上,透着窗谨慎往外观察,在刚刚她大喊过后,得到警示的人们迅速的也找到掩体躲避。   她朝刚刚大致感觉到的子弹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人已经不在了,不过楚虞没有放弃寻找。   敌人这个时候闯进医院,却没有暴露自己,这说明他不是抱着杀一个是一个,以命换命的想法。   既然这样,那他肯定会藏在人群中,偷偷摸摸离开。   楚虞的眼神不断在来往的人群,以及屋内人的身上扫过,没过多久一个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身量不高,体型偏瘦,属于掉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他伪装得不错,只是兴许没有想到自己会失手,亦或是感觉现在人多,所以有些松懈,他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警惕和不自然。   楚虞没有贸然行动,她挨到贺沉身边,装作耳语般轻声问道:“前面那个黑衣小个男人有些可疑,你的枪呢?”   照理来讲军队外是不配枪的,但临泉镇是战区,即使是后方也很危险,所以像贺沉这种级别的干部,都默认配了把枪。   贺沉一手悄悄的拿出枪,一边配合着楚虞用余光悄悄打量。   因为怕被发现也没敢多看,瞄了几眼后也低下头,装作安慰人的样子低声说道:“先看看,现在还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不能轻举妄动。”   突变就在一瞬间,因为屋里人多,那男子身边的人被推了一个踉跄,一脚踢到了他。也是寸劲儿,正好把他藏在袖子里的枪踢了出来。   楚虞眼看着那男人要起来,来不及多说,一把抢过贺沉手里的枪,上膛,瞄准…   “嘭”   “啊啊啊!!!”   鲜血快速阴湿那男人的裤子,从腰部以下淌了出来,本该震惊呼叫的人群此时一片安静,他们呆愣的看着男人受伤的部位,良久才满目震惊的木然转过头看向开枪的楚虞。   几乎所有男人都下意识退后一步,贺沉挨在楚虞身边的身体此刻僵硬的不得了。   楚虞也愣愣的看看自己的手,半响转过头,看向屋里另一侧的一位医生,语气冷静道:“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的敌人我们需要准备手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虞:夺枪,上膛,瞄准头部,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嘭!碎了!   哈哈哈,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手跟眼竟然差了这么多。   我知道今天少,饶恕我吧。明天要大结局了,是的,不管有多少字,但是我一定要明天完结正文,敬请期待。 第93章   那也是一名男医生,听到楚虞的话,夹着腿往后退了几步,表情抽搐嘴唇颤抖,半天没说出来话。   还是旁边的一个护士看不上他这副糟心样子,咳了一声站出来说:“还是处理一下吧,方便待会儿审问。”   这是一位很有经验的老护士,她的态度相对比较镇定,带动着几位年轻的女护士也都站了出来帮忙。   楚虞扫了一眼周围,那些男伤患、医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傻呆呆的站着,她皱皱眉站起来想要帮忙。   护士急忙拦住她,“楚医生,这有我们就行了,你刚开了枪手腕一会儿该不舒服了,先休息一下吧。”   她的话像是一个提醒,刚刚还愣着的人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应和:“是啊,楚医生你去休息吧,这还有我们呢。”   说着好几个人站出来,从护士手里抢过来人,直接搬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一屋子人就跑个干净。   楚虞不傻,知道是自己那精准一枪把人吓到了,她板着一张冷脸,转过身看向坐在地上的贺沉,朝他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贺沉没有管她递过来的手,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楚虞还以为这人也被自己吓到了,气的刚想咬牙,就听到贺沉忽然笑出来,声音越来越大。   楚虞听着听着自己也觉得好笑,两人抱着肚子笑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声音柔和了很多,“走吧。”   贺沉看着眼前纤细素白的手,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一把握住,猛的朝自己的方向一个用力…   楚虞纹丝未动,歪着头疑惑问道:“你在干嘛?腿软站不起来了?”   贺沉:“……没事。”   沉着淡定如贺书记,绝不会尴尬!   山不来就我,我就投怀送抱!   他没事人一样拽着楚虞的手站起来,装作没站稳不小心扑到对方身上,一下把人抱住。   楚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笑意渐渐涌上,她轻轻侧过头,唇凑到颈窝处的头颅旁,轻声笑道:“贺书记看起来,小脑发育不太好的样子。”   她没有等来回答,就感觉到肩上一沉,楚虞见状,赶紧抱住贺沉的腰。   她这时才发现,眼前人身上的热量高的不正常。楚虞皱起眉头,就势把人抬到肩上,扛着往病房走去。   贺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身上有些乏力,好在头脑比之前清醒很多,他看了一眼正在打点滴的手,又扫了一圈,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时,眉头才微微展开,轻声叫道:“楚虞。”   听到动静,楚虞抬头看过来,见人已经清醒,走上前递去一个温度计,示意让人塞进腋下。   直到看完温度,她才说了自贺沉醒来的第一句话:“看来贺书记不光小脑发育的不好,胆子也不大,这就被我吓晕了?”   被她恶意调侃,贺沉也不生气,反倒好脾气的笑笑,“是啊,所以楚医生一定要在我身边,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他说完伸出一只手去拉人,楚虞急忙阻拦,“别动,打点滴呢。”   贺沉这次却固执地很,他一把抓住楚虞的手,楚虞无奈只好就着姿势坐好,没好气地问:“又要干嘛?”   贺沉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他脸上笑着,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坚定。   他说:“楚虞,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这一句话打破了两人长久以来的暧昧和心照不宣,楚虞毫不意外也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回视过去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贺沉脸上笑意不变,藏在被下的手却紧紧拽住床单,继续说道:“七年前我没来得及回答,但现在我要告诉你。   “不是,所有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清楚的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不是爱情上脑,不是一时冲动。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来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和问题,所以我可以正式的回答你,我的前途、贺家的背景,都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稳定的夫妻关系,当然是走好政途的一个助力,可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从不屑于用这些手段让自己的前途更加平坦。至于贺家,那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我也不会让它成为我们的。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讨厌拘束,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谈恋爱,不论其他。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想要离开,我随时可以放手。”   楚虞静静看着他,问道:“你确定?我不会和你结婚,更不会生孩子,你家里也会同意吗?”   “我确定。”贺沉一字一顿回道,“父母那边我早已经说请,至于贺家的问题我也会解决,绝不干扰到你半分。”   楚虞没有再回答,而是站起来,看一眼药水,说:“点滴快没了,我去给你拿新药。”   贺沉听完她的话,闭上眼睛,一颗心沉到谷底。   没关系,七年都等了,还怕这一次吗?   他正在平复紊乱的心绪,没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一阵轻风拂过,随后柔软的物体落在他的唇角,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轻笑着落进耳中。   “就剩最后一瓶了,你这么闭着眼,不会是怕打针吧,男朋友。”   楚虞撩完就跑,像个冷酷渣男一样,完全不管对方后续心情,她快步走出病房,抬头看着远边天空的繁星点点,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嗯,美男子的滋味,还不错。   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已经是半夜了,楚虞本来打算让贺沉直接在医院休息,没成想当事人死活不愿意,非要回家,   两人走回家,楚虞打开门跑到厨房看了一眼,把头探出来问:“你饿了吧?我给你煮点粥。”   贺沉一脸怀疑的看过去,“你会?”   楚虞发誓,要不是这人病还没彻底好,她一定把他的脑袋按进缸里。   瞧不起谁呢!   她翻了个白眼,没理贺沉,直接找到器皿开始淘米。   贺沉在客厅里待的坐立难安,没一会儿就自发跑到厨房观看。   他要是光看还罢了,还一定要指挥,听的楚虞脑袋都大了。   她一忍再忍,最后实在受不了,把手里的盆往案板上一摔,转过身两步走到贺沉面前。   贺沉正嘚不嘚地起劲儿,被猛然出现在面前的脸吓了一跳,他气弱的退后一步,小声问道:“怎么了?”   楚虞呵呵一声,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头拉下来,凑过去咬了下他的下唇,问道:“这下能安静了吗?”   贺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只能愣愣的看着人,好半天才木木的点点头。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楚虞终于能安静的煮粥了,直到她把东西装好放在炉子上,后面才又传来一道又轻又别扭的声音,“我们的事……你会跟你大哥说吗?”   楚虞听着噗嗤一下乐出来,她转过头看着不明所以的贺沉,好笑的说:“这种句式倒是挺常见,只不过一般后面跟的是父母。”   她的态度自然,贺沉也笑了一下,随后挑挑眉,“我觉得沈姨和徐叔对我印象不错。”   言外之意,就你大哥对我意见大。   楚虞双手环胸,歪头看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啧了一声,“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委屈呢?”   贺沉有些不好意思,但不管怎么样已经名正言顺,胆子自然也大了,他孩子气的撇撇嘴,“不是吗?我可不信,你大哥没在你面前说过我坏话。”   这还真是…无话可说。   不光说了,还说了很多。   当然,楚虞是不会拆自家大哥的台的,她轻咳了一声,掀开锅盖安抚道:“你放心,我大哥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的。”   处理好会给对方带来的麻烦,这是相爱的人相处地基本礼节,关于这一点两人想法非常一致。   贺沉人都追到了,当然不在乎对付一个楚大根儿,不过楚虞的态度还是让他很开心。   他看着眼前的纤细背影,走进厨房从后一把把人抱住。   楚虞的手一抖,要不是拿着锅盖,刚才肯定下意识一手肘怼过去了。   她不自在的动动身体,感觉到腰间越来越紧的手,没好气地问:“白天的背摔没尝够,又来找死?”   贺沉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闻言低低笑出声来,带颤的低音震的楚虞右耳微微泛红。   他又用力抱了一下,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好了,不打扰你。”说完在楚虞修长的颈后轻轻烙下一吻,走出厨房。   在他身后,楚虞一贯冷清的脸,也不知是不是热的,在热气蒸腾的厨房里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贺沉刚刚退烧,再加上楚虞十多年没做过饭,所以晚上就简单的喝了点粥。   吃完饭后,楚虞拿出被子铺在床边,对贺沉说:“你今天烧刚退,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反复,你睡床吧,我就在旁边,不舒服就叫我。”   贺沉不同意,可是他怎么可能拗的过楚虞,一把被按在了床上。   关上灯后,两人同处一室,贺沉躺在床上,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现在怎么都睡不着,过了好久,他转过身低声问道:“小虞,你睡了吗?”   这会儿都是后半夜了,楚虞早就困的不行,迷迷糊糊正要睡着,闻言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贺沉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困意,仍在试图劝说:“还是你睡床上吧,我早就好了,这会儿都不烧了…”   喜欢的人就躺在床边,他一紧张话就有些多,楚虞烦的不行,眼见着这人说个半天还不停,一气之下蹭的站起来,把人往里一推,拿着被子、枕头躺在他身边,咬牙问道:“这回可以了吧,睡觉!”   贺沉的身体更僵了,他屋子里是一张单人床,贴墙放着,两人的身体紧紧挨着,他连躲得地方都没有,只能缩到最边上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敢动。   他不说话,楚虞的困意此时也散了一点,感觉到两人贴在一起的距离,不自在的动动身。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别人睡得这么近。   以前在青河村,三兄妹睡在一屋的时候,因为炕大,中间还能空出一段距离,哪像这样紧挨着人睡过。   意识清醒后,她很快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楚虞转过身跟贺沉面对面,看着对方睁得大大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贺沉抿抿唇,“你笑什么?”   楚虞眼珠子转转,“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以前听别人说过的一个词,现在这种情形很适合用到。”   “什么词?”   楚虞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霸王硬上弓。”   贺沉:…   他忽然伸出手,把楚虞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恼羞成怒道:“睡觉!”   楚虞动了动又抬起头,“贺书记听懂了?”   话音刚落,后脑一只大手再次把她按回胸口,头顶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闭嘴!快睡觉!”   楚虞啧啧两声,颇为遗憾的躺好。   床前明月光,病美人在旁,多好的场景啊。   太可惜了,她好奇了这么久,真的很想试试呢。╮(╯▽╰)╭   *   过了几天,敌军投降的文件正式下发,整个后方医院欢呼过后,开始了整理。   借调过来的医生有序分批次撤离,因为还有一部分伤员,所以楚虞没有立刻走。   又过了一周,整个医院的伤员和医生大致安排好,楚虞也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晚上一起吃饭时,她把事情跟贺沉说了。   贺沉的手顿了一下,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   他一惯情绪内敛,虽然现在好了很多,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不喜欢表现出来,楚虞看了他一会儿,支着下巴叹口气。   “怎么了?”贺沉问道。   “我就是忽然发现,男人果然都是猪蹄子,追的时候说什么,你是我写进人生的一部分,追到手了,连知道我要走都没有反应。”   “咳,咳咳咳。”贺沉一口饭呛在嗓子眼儿,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脸色通红,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两人吵架的时候,什么心里话都能说出来,可是事情一过再被翻出来,他才感觉到羞耻和不自在。   楚虞恶作剧成功,笑的特别开心,贺沉咳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早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可在一起后,这人的惊人一言,每每能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他喝下一口水,无奈地说:“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好在你还要在落市呆一阵子,我们还能经常见面,等到这边战后重建结束,我就会申请回调。”   从在落市第一次见到楚虞的那刻起,他就做好了计划,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他当然不舍得分开,所以他在尽力缩短两人分开的时间和距离。   楚虞就是担心他心里不舒服,又不肯说出来,才开个玩笑逗逗人,现在见他早想好了,也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这一次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俩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单独在一起了。所以…”   虽然在心里安慰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能一直在一起,但贺沉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听到楚虞这么说更堵了,见她欲言又止,体贴的温声闻道:“所以什么?”   “所以走之前,真的不让我来一次霸王硬上弓吗?”   …   “闭嘴!吃饭!”   楚虞是三天后从医院离开的,战后事务繁忙,贺沉早上要上班没有时间送她。   她和一众医护、伤患告别,此时接送的车辆就停在院门口,她打开车门,跟正坐在后座的人视线对个正着。   那人眉眼带笑,朝她微微颔首,“早上好,楚医生。”   楚虞眉毛轻轻挑起,“贺书记这是…”   贺沉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又要使坏,连忙伸出手捂住她的嘴,把人捞进怀里,贴在耳边小声求饶:“我错了,待会儿跟你解释,你别说话。”   说完看了一眼前面透过后视镜,悄悄偷看的士兵,松开手咳了一声,面色不变的吩咐,“这位同志,我们可以走了。”   楚虞懒洋洋的靠着人坐着,等到车辆行驶起来才问:“说吧,贺书记。”   贺书记坐姿端正,神色正经,一只手揽住身边人的肩道:“我明天要去市里开会,做战后总结,正好今天没事就跟你一起来了,昨天没说是因为怕有变动。”   “哦…”楚虞应了一声,也没说信不信,贺沉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气闷的凑到耳边,恶狠狠地说:“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走,特意提前几天把事情安排完了,行了吧。”   说完立马转过头,一抹红色从耳根染到脖颈,看的楚虞差点没憋住笑。   一直到进入市内,贺沉都没转过头,笑够的楚虞拉拉他的袖子,刚想要说话,忽然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两人几乎同时拽住对方,车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位士兵走过来敲响玻璃,严肃说道:“贺书记,楚医生,前方医院发生爆炸,我们想要前去支援,暂时派几辆车护送你们到附近防空洞。”   楚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好久没出现的不祥预感忽然冒出,她问道:“是落市解放军医院吗?”   随着那名战士点下的头,楚虞的手骤然握紧,她表情冷凝,语气不容拒绝:“我也去。”   不等士兵反对,她又说:“医院现在情况危急,肯定很缺人手,我是医生能帮忙。”   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浪费,能帮忙的人越多越好,士兵闻言犹豫几秒,还是点头同意了。   此处离医院已经很近,车队继续行驶,贺沉没有多说话,只是转过头,把手附在楚虞紧握的手上。   车停的第一瞬间,楚虞就快速下车,她没有往人群里跑,而是在出来的人里快速搜寻。   她一向冷静,越是危急大脑就越清醒,很快在人群外最边缘处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楚虞跑过去,看着一脸焦急的楚二蛋和徐卫家问道:“你们俩没事吧,大哥他们呢?”   看到姐姐,楚二蛋压抑住的恐慌和焦急瞬间涌了出来,他强忍着泪意,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一旁的徐卫家急忙替他说道:“我们出去买东西,听到爆炸声才回来的,卫德和山子还在里面。”   “姐,姐……大哥,他会不会…”   楚虞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所有情绪归为虚无,她一只手按在楚二蛋脑袋上,声音沉静有力,“有我在,没事。”   她转头看向一旁一直紧跟着的贺沉,“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们,我要去参与救援。”   “好,我们等你。”贺沉没有阻拦而是抓住她的手,认真应下。   据目击者称,这次爆炸发生在住院部二楼的走廊,有一个伪装成病人的疑似敌方亡命之徒的人,身上绑满了炸.药,当众点燃。   那人本来是有手榴弹的,被人提前发现,只是大家没想到他还有贴身备用,见暴露,当即狗急跳墙点燃了炸.药。   炸.药的威力比不上手榴弹,但也不小,楼层被炸破,三层以上全部倒塌,不少人被压在了下面。   楚虞拿着工具跟士兵一起参与救援,在一处坠落墙体搭成的废墟处,发现了徐卫家和他怀里满脸是血的楚大哥。   她跟人一起把障碍物移开,看着气息微弱还努力朝她笑着的楚大哥,心里竟然好笑的产生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轻轻靠近楚大哥头部右侧的伤,那是跟她曾经的伤口一样的位置,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吗?”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伴随着声音一颗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楚大哥伤势很重,听到楚虞的话,强撑着咬了一下舌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他伸出一只手靠近楚虞的脸颊,缓慢地擦掉她的眼泪,“不是,这不是你的错,相反,你和二蛋所有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   “大妹,别难过,能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活着,我这辈子足够了。”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更加用力的咬住舌尖,还想要再说话,却看见楚虞猛的站起身擦掉眼泪,一把把他抱起。   “大妹…”   “闭嘴,别说话。”   伤心难过像是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一样,转瞬即逝,再看不到半点痕迹,她面无表情的把人抱到急诊处,冷静吩咐:“准备手术室,立刻手术。”   楚大哥躺在急诊病床上看着貌似冷静的楚虞,担忧的喊道:“大妹。”   楚虞没理他,在去清洁之前握住他的手,“大哥,你信我吗?”   楚江山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平缓声音后笑着说:“信。”   这辈子,上辈子,他或许不信自己,但绝对相信楚虞。   “那你先睡一觉,我们睡醒见。”   “好。”   楚江山看着妹妹坚定离去的背影,笑着放任自己昏迷过去。   这场手术的时间很长,楚虞的脑子里除了手里的器具,和手下的人,什么都没有。   手术结束的时候,和身边的医护相比,她像是完全没受影响,执拗的坐在病床边,等待楚大哥醒来。   这样的状态看的身边人都心惊,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贺沉,强硬的给她的水里放了安眠药,这才让人休息下来。   她睡过去的时候,楚大哥已经昏迷了三天半,第五天的清晨,楚虞醒了过来。   一旁一直守着他的贺沉,见状赶紧递给她一杯水,楚虞接过水,语气无力的问道:“我大哥怎么样。”   贺沉笑了一下,“放心吧,应该快醒了,昨晚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手还动了呢。”   楚虞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贺沉淡定自若的任她打量。   好半天楚虞才放下水杯转过头,贺沉的心理素质相当好,她根本看不出这人撒没撒谎。   她一把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贺沉上前一步把人拦腰抱起。   “你干嘛。”   贺沉把人往上颠了一下,放回床上,“先吃饭,吃完饭想要陪夜都随你。”   楚虞想要拒绝,话到了嘴边对上他满是胡茬的下巴,还有这人青黑的眼下,还是吞了回去。   她接过贺沉递过来的饭盒,拿起勺子快速地喝完粥,又快步来到楚大哥的病房。   楚虞坐在床边,看着苍白着脸躺在那的人,轻轻笑了一下,故作不耐地拧起眉,“楚大根儿,我霸王硬上弓的步骤都进行完了,你还没醒呢。你怎么一次赶不上,次次都赶不上啊。”   紧随而来的贺沉,闻言朝她挑挑眉,楚虞看着他一脸“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   她没有发现,在这句话后,病床上的人眼睛缓缓睁开。   贺沉先一步注意到,立马出声提醒:“小虞,你大哥好像醒了。”   楚虞赶紧转头看去,楚大哥带着呼吸罩,嘴唇像是在说话,她听不清急忙靠近帮忙摘下,听到那人气息虚弱,却仍咬着牙说道:“楚虞,你tm就让我醒来看这个?”   楚虞愣了一下,看着愤怒瞪着她的大哥,忽然哈哈大笑出来。   彼时窗外微风吹进,温暖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混合着清悦的笑声,把一切空虚盈满,也驱散了所有阴霾。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天晚上。   贺沉坐在病床边:楚江山,妹夫坐在你旁边,都不醒来看看吗?   楚大哥(手指颤动)内心怒吼:我tm看看怎么打死你! 正文完结啦,撒花!( ̄▽ ̄)o∠※   看到这里先别急着骂我,我知道还有很多事情没交代清楚。   大哥“你们的不幸是我带来的”那句话的背后含义,还有很多在这里不一一列举的秘密,明天前世大火番外,你想要的答案,它都有。   划重点,根据前文相信大家已经猜出来了,所以是的,be,受不了的小天使们,谨慎购买。 第94章 番外一   楚大哥醒来后半个月,徐卫家和楚二蛋也要走了。   他俩一个上班一个上学,假期都已经结束,本来早就该回去的,因为担心楚大哥才没立马离开。   现在人已经醒了,这有楚虞和徐卫德,不需要那么多人,于是两人被最近脾气非常暴躁的楚大哥赶了回去。   楚江山现在非常生气。   你问为什么?   你有过精心呵护的白菜,在千防万防下,两次被同一头猪拱走的绝望吗?   不生气吗?不愤怒吗?   尤其是他都跟到这了还没防住,天理何在!   于是心情不好的楚江山,仗着自己头上有伤楚虞不能打他,开始了尽情造作。   不过楚虞有正经事要做,战争后的第一批断肢病人,已经到了可以正式安装义肢的时候,所以在照顾了楚大哥几天,被气的险些把人从楼上扔出去之前,她投入了正式工作。   照顾人的任务,则全部落在了刚刚脱离病号身份的徐卫德身上。   这天,徐卫德洗了个苹果放到桌子上,自己拿出另一个咬一口说道:“凑活吃吧,哥们儿这手目前只能勉强做到洗的程度,干不干净就另说了。”   “你看看,咱俩现在绝对是难兄难弟了,我伤了手,你伤了脑。我还好说,你说说你以后要是傻了可咋整。”   楚江山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罪魁祸首回镇里去了,他这一口气发不出来,难受死了。   上天大概听到了他的内心os,就在徐卫德正在旁边叨逼叨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   两人一块儿看过去,徐卫德率先出声喊道:“贺沉你来啦。”   说起来小时候因为一起玩的圈子不同,他和贺沉的关系并不好,没想到长大后在异乡碰到,反倒相处融洽起来,再加上现在人身上还扣着个未来妹夫的身份,彼此间的关系就更加亲近了。   他开心的招呼人进来,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楚大哥的愤怒目光。   贺沉注意到了,只是轻轻一笑,走进来问道:“小虞呢?”   “啧啧啧,有了媳妇忘了朋友。”徐卫德刚调侃完,就被楚江山一手打在胳膊上,“徐卫德你别在这叻叻了,我渴了快去倒水。”   这一阵儿见惯了他的暴躁脾气,徐卫德一律把这些推为脑子不好,作为大度的兄弟,他忍了。   他拿着水壶走出病房,贺沉在床边坐下,屋里此时只剩两人。楚大哥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瞟了一眼身边的人没说话。   贺沉好脾气的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苹果,问道:“大哥,吃苹果吗?我帮你削一个。”   楚大哥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当即怒道:“叫谁大哥,你比我还大一岁呢!”   贺沉挑挑眉,“我跟小虞在一起了,当然是随着她叫啊。”   楚江山闻言心里那口气更堵了,他愤怒的拍了一下床,冷静下来后,冷笑一声:“那你也叫的太早了,我妹这么优秀指不定哪天就换人了呢。”   贺沉也不生气,这话对他还造不成危机感。   本来楚虞最近不让他来的,因为楚大哥伤势未愈,她不能下重手,所以一直没能把人劝好,知道这人现在脾气大,也不想让贺沉陪着承受怒火。   不过贺沉还是来了,他觉得他和楚大哥之间还是开诚布公谈一下的好。   他拿起旁边的刀,边削苹果边问道:“我有个问题藏在心里好久了,正好今天有和你独处的机会,所以想问一下。”   楚大哥闻言脸上不耐的表情退下,转过头神色有些凉淡的看着他,“什么问题?”   贺沉回视过去,这样看来,他和楚虞还真是亲兄妹,冷脸看人的时候神情一模一样。   他这么想着笑问道:“为什么你不同意我和小虞在一起?”   楚江山注视着他,半响缓缓摇摇头,“你们不合适。”   贺沉简直要气乐了,真不愧是兄妹,说话、行事方式都一模一样,不过好在面前人不是楚虞,这话就算听着生气,也不至于让他失态。   后面的问题他都不用问,答案肯定也是相同的。   他看看手里削好的苹果,在楚大哥的目光下,放进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嘴角牵起,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那真是让你失望了,可惜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   说完也不管楚大哥的反应,直接走出病房去找女朋友。   自那天以后,两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楚大哥特意在医院设立了眼线,每次贺沉一来找楚虞,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他立马各种装病,把楚虞招来打断两人的相处。   贺沉也没客气,楚大哥因为还在病中,有不少食物和生活习惯要受到拘束。贺沉表面微笑,背地里各种上眼药,掐断一切楚大哥违反规定的机会,楚江山这一阵子被人看的生不如死。   两人当着楚虞的面像一对被迫营业的和谐婆媳,背后塑料情谊说翻就翻,斗得两败俱伤。   楚虞因为忙,看破不说破,就静静的看着这俩演戏。   等到她结束第一阶段工作的时候,两人因为彼此损伤惨重,进行了第一阶段的停战休养。   而短暂获得几天假期的楚虞,此时也面临了新的问题,是陪男朋友?还是陪哥哥?   这天贺沉来看她,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在病房说起了这件事,没想到平时背地里跟斗鸡似的两个人,这次竟然客气了起来。   楚大哥娇弱的碰碰自己的脑袋,善解人意的说:“没事,你要是想去临泉镇就去吧,大哥身体好多了,就是偶尔头有点疼,没关系的死不了,不是还有徐卫德陪着呢吗,你不用担心我。”   贺沉给楚虞夹一筷子菜,也体贴的说:“没关系,你陪大哥吧,我一个人七年都过来了,早就习惯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楚虞似笑非笑的看看两个话里带刺的戏精,也笑了,她一只手拍拍桌子,“行啊,卫德哥最近照顾大哥那么累,就不烦他了。这样吧,咱们仨一起去临泉镇。”   她看着表情渐渐僵硬的两人,继续说:“正好赵院长对我的新型义肢很感兴趣,我可以趁机跟他聊聊,大哥你也散散心。”   她说完又转过头看向贺沉,“我忙的这几天,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大哥了。”   你俩不是爱演吗,这回我让你俩凑在一起,天天对着演个够。∩_∩   脸色渐渐铁青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啐了对方一口。   谁要照顾这个暴躁狂啊!╰_╯   谁要被这个装b怪照顾啊!(╬ ̄皿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没到一万,我太困了,躺平了,殴打我吧。 正文一些没交代完的,会陆续在番外写出。大哥,贺沉真正付出的代价,前世兄妹的死亡,下章出炉。 第95章 番外:大火起因   番外二   “楚先生,非常抱歉,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手术后楚虞女士的脑部受损状况并未得到缓解,而且…”   “而且什么!”   坐在医生对面的男人猛的站起,他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双眼通红,眸中的厉色让人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   “楚先生,你冷静一点。”   一旁的护士和实习医生见状急忙上去,试图拉开他。可男人此时像是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他执拗的揪住医生的领子,声音似是从嗓子里挤出来。   “你们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成功率80%,就算不能全部治愈,也能大程度缓解。现在你告诉我不光失败,反而还严重了?”   他说到这,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旁边人看到他的状态,趁机上去一把把他拉开。   男人神思恍然,向后踉跄了几步,没站住一下倒在地上。   刚才那位医生看见他的样子叹口气,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半响后才道:“事已至此,我只能对您和楚虞女士说声对不起。”   见眼前人没有反应,医生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却不得不继续道:“楚虞女士脑部的损伤扩大,这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男人听到这闭了下眼睛,哑着嗓音问道。   “意味着她将承受更大的痛苦,同时精神上的症状也会因此更加严重。而且因为她本身是国家一级监管人员的身份,所以我们接到通知,如果楚虞女士在此后出现危害或可能危害社会的过激行为,有关部门会强制把她送入精神病院,而您的监护人资格也会一同剥夺。”   “……”   “呵。”男人木然的眼神里闪过嘲讽,随后神情猛然一肃,他冷冷的看向医生,“你说她会承受更大的痛苦,都指什么?”   医生皱眉摇摇头,“我无法给出你具体的信息,疼痛感这种东西因人而异,因为楚虞女士的精神和意志力都非常强悍,而且她术后的抗拒态度很强烈,所以我们无法得出她现在的疼痛程度。”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现在头疼的强度会增大,病发时间也会缩短,所以希望监护人能多注意她的状况。”   楚江山闻言缓缓的张开自己的双手,片刻后紧紧握住,一言不发的离开医院。   他开着车一路来到郊外的别墅区,这里是虞河集团名下开发的高档别墅区,因为环境幽静,空气清新,所以非常受欢迎。   楚江山给自己留了一套,前几天出院后兄妹俩就搬了过来。   他打开房门走进屋中,偌大的房子空荡荡一片,豪华的装修跟寥寥几件家具形成鲜明的对比。   认真看去,你甚至能发现,就连那几件家具也被磨平了棱角,用柔软的材料包裹住。   楚江山换下鞋,快步走到二楼里侧的一个房间。   房门没有关上,微微开着一条细缝,楚江山轻轻推开走进屋内。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只不过屋里到处铺着大块的柔软地毯,仔细看的话你能发现,就连窗边都贴上了东西,外面的声音一点传不进来。   整个屋子静的吓人。   床边坐着一个女子,楚江山推门的动作已经轻的几近无声,可她还是像被影响到一般蹙起眉头。   女子转过头看见来人,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楚大根儿,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是长久不曾开口说话的后遗症。   楚江山也笑了一下,放低声音回道:“嗯,你吃饭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没有多待,轻轻走出房门,再次把门掩上。   这样不正常的相处方式已经有一周了,自从手术失败后,楚虞的大脑对声音敏感度增加,一点点响动就能勾起她的烦躁,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头痛。   这还是楚江山自己观察发现的,楚虞的忍耐力极强,为了不让他担心,什么都忍着不肯说,他又气又心疼却毫无办法,只能时时刻刻注意着对方。   他走回房间,站在窗台抽烟,一支接着一支,直到夜色降临,手里最后一支烟抽完,才醒过神来。   他回到屋里打开床边的抽屉,想要再拿出一盒,翻着翻着忽然发现了一个遗忘许久的药瓶。   那是半年前楚虞给他的,那天是二蛋的忌日,他喝的酩酊大醉,哭泣着哀求唯一的妹妹不要离开他。   楚虞看着他,良久后把一瓶药放到他的掌心,她说:“大哥,这是我给自己留的退路,如果有一天我受不了那样的自己,就用它作为结束。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楚江山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刻把这东西扔掉,他拿出那一小瓶药剂,嘴角扯开一个苦涩的弧度。   大概从那时起,他就有了预感了吧。   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厄运,父母不慈,命克亲人。   他把东西放下走到浴室洗漱,出来后按照习惯想要去看看楚虞的状况。   他走到门口,因为怕影响屋内人的睡眠,只能透过门缝往里看。   床上没有人,楚江山皱皱眉刚想要推开门走进去,床脚发出的细碎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床脚边缩着一团身影,那人微微仰起头,脸上的狰狞表情在月光下一览无余。   她牙关紧咬,两只手紧紧的掐在大腿上,一道道血迹透过薄薄的睡裤印染出来。   整个过程除了衣物的摩擦声,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楚江山脑子一蒙,下一刻猛地跑进屋内,制止住楚虞自残的行为。   他紧紧地抱住她,一只手伸到她嘴边,示意让她不要伤害自己。   楚虞没有动作,紧紧的闭上眼睛,兄妹两个就这样拥抱着,直到天色渐明,身体才放松下来。   楚江山拿出安眠药给楚虞喂下,等到人睡着,才轻轻地撸起她的裤腿。   早已干涸的血迹和密密麻麻的结痂伤疤,就这样暴露在他的眼前,像是在嘲笑他自以为是的保护。   压抑已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眼眶泛红,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声音,楚江山看着妹妹即使熟睡时也不得解脱的面容,良久后释然一般的笑了。   楚虞醒来的时候是午后,楚江山下厨做了一桌饭,把她叫下来,边递过筷子边笑着说:“天天在屋里呆着也没意思,下来喘口气,下午咱俩去花园钓鱼。”   顾及她的病情,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进行这么长的对话了,楚虞脸色苍白的笑笑,撇撇嘴,“自己买的鱼,自己钓。楚大根儿你这个脑子怎么做生意的?”   “我乐意,我有钱!”楚江山生气的哼了一声,“我是大哥,我说了算,赶紧吃饭,吃完去钓鱼。”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两个人竟真的在外面钓了一下午鱼。   晚上楚江山拿着自己的成果,兴冲冲的说:“今天就吃它了!”   楚虞看看那只巴掌大的红色锦鲤,只得无奈的耸耸肩,“你高兴就好。”   晚上的饭当然不止一条鱼,楚虞看着一桌子的丰盛菜色,诧异的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疯了?不过了?你真的是楚大根儿吗?”   楚江山拿下她的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说:“不是总嫌我抠吗,这会让你吃好的又不行了,怎么这么难伺候。”   楚虞笑着拿起筷子,挨个尝了一口,笑着说:“你果然就是抠,连调料都不肯多放。”   眼看着人又要炸毛,她赶紧闭嘴安安静静的扒完饭。   饭后楚虞又回到了房间,楚江山洗完碗后倒了杯水放在桌上,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玻璃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缓缓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拿掉塞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楚江山拿着那个杯子站起来,手指僵硬的差一点没抓住,好半天后才一步一步的朝楼上走去。   他推开门,楚虞正坐在窗边,透过窗子望着外面,在她的脚边手机屏幕不断闪烁着,那上面是一个没有名字的电话,楚江山猜到了那是谁,却没有多说。   他把手中的杯子递过去,说:“大妹,喝杯水吧。”   听到声音楚虞眉头仍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她伸出手去拿杯子,不曾想那个让她喝水的人却没有松手。   她不满的看过去,“楚大根儿,你是又皮痒了吗?”   楚江山看着她鲜活的表情,一下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一滴泪水忽然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楚虞,道:   “大妹,我累了,想放弃了。”   楚虞的表情有一瞬茫然,转瞬忽然理解了他的意思,她看着楚大哥手里的水杯,嘴唇动了动。   楚大哥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把水杯放进她手里,“对不起,因为我你受了这么多苦,所以我放弃了。”   楚虞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也笑了,猛地仰头一饮而尽。   泪水如开闸一般汹涌而出,他一把抱住眼前的妹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   片刻后,感觉到怀中的身体渐渐脱力,楚江山笑着摸摸她的头,在耳边轻声低语:“走慢点,记得等等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样的,楚虞为了陪着大哥活下去接受了脑部手术,想要减轻症状,但是手术失败,病症加重。   大哥不想让妹妹为了对他的承诺,每天生不如死的活着,所以递给她药后,点火烧了房子。   九点还有个重生秘密的番外 第96章 番外:没有来生   楚江山没有信仰,不过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他更倾向于唯心。   这样至少他能骗自己,还有机会和妹妹、弟弟相遇。   在放火烧死自己后,他本来以为要么就是没有意识,要么就是来到阴曹地府,没想到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纯白空间。   他不知道这是哪,但能肯定的是自己已经死了。   正当他凝神思考的时候,空间内忽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系统005请求绑定,人类宿主楚江山是否同意?”   楚江山眉头紧皱没有回话,那道声音看他没有反应,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这次楚江山才问道:“我为什么要绑定你,你是做什么的?”   声音顿了一下,回道:“你的本体已死亡,灵魂即将消散,想要继续活下去必须与系统绑定。”   楚江山是生意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利益交换这四个字了。活过来这么逆天的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他摇摇头,“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   系统005又安静了好长时间,楚江山忽然感觉自己脑子一痛,记忆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闪过,直到他接收完全部记忆,那声音才又说道:“我闯进这个时空的时候造成时间混乱,世界意识为保护自己,进行了世界重启,你现在应该知道了这是你的第二世,你的身上有大气运,和你绑定我会受益。”   楚江山好容易才消化完第一世的记忆,急忙问道:“我大妹是怎么回事?”   这两世大同小异,唯一的变数就是她的妹妹。   “你的妹妹已经死了,这是她的命运,第二世的楚虞是异界灵魂,被我弄出的世界裂缝吸过来的。”   以往的疑点忽然得到了解答,他一直以为妹妹性格大变是因为头疾的原因,原来根本就是换了个人。   他思绪复杂,片刻后问道:“她们两个现在怎么样?”   “你真正的妹妹已经进入下一世,至于另一个……她是异界灵魂,为保证平衡会被世界意识处理、吸收掉。”   楚大哥心里猛然一颤,他强自冷静下来问道:“你不是说我有大气运吗,我不需要活下去,用它和你做交换,再次让世界重启,让我第二世的妹妹平安回来。”   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没有意义,你的命运就是大富大贵,孤独终老,所有在你身边的人都会受影响离去。她本来也该自杀而亡,却因为要留下陪你,被世界意识不容,所以才会做什么都失败。”   楚江山身形一颤,好一会儿大笑出来。   果然他就是一个灾星,他的妹妹、弟弟都是因为他才会死去。   发泄般的笑了好半天,最后他抹了一把脸,看向上方,他不知道那个系统在哪,只能瞧定一个方向,认真说道:“你刚才没有反驳我重启世界的话,这说明你能做到,你肯定有方法能够改变我的命运,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系统又是一阵沉默,楚江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听见了一道轻轻地叹息声。   半响后系统做出了回答:“我可以重启世界,但是你得把全部气运给我,至于改变命运,这是不可能的…”   没等楚江山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系统又说:“但我能吸收你的命运,只不过这样一来,世界重启后最多十年你就会死去,而且整个灵魂会立即消散,再没有来生。”   楚江山闻言,毫不犹豫地笑着点头。   “好,我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贺沉的番外,讲清他上辈子最后做的事,和一些留存的疑点,正文的秘密就说完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