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huk.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绿茶穿进苦情文(快穿)》作者:听金坎   文案:   苦情文女主,美丽而坚韧,本该前程似锦,却在面对背叛时,都会降智般选择原谅。   直到,叶欢穿成她们——   1、《赘婿的原配》   ——凤凰男想杀妻夺财,却被叶欢送进大牢   叶欢:“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我吧?”   2、《真千金回来后》   万人迷叶欢:“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们都爱我。”   3、《冷宫废后》   ——皇帝:娶你只是为了兵权   造反登基后,叶欢:“别误会,皇位是我要坐。”   4、《替身美人》   不做替身后,叶欢:“好烦哦,又有人和我告白。”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快穿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欢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苏爽人生   立意:做人要恩怨分明 第1章 赘婿的原配1   “不是让你往死里打么,怎么人还有一口气在?”   “娘,我劈柴的力都使了,亲眼看她沉入湖底,谁能想到会被人救起来啊。早知道,我就不该走得那么急。”   ......   隔着木窗上的薄霜,叶欢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不需多想,就知道是原主的大伯哥和婆母。   作为时空管理局绿茶班的优秀毕业生,叶欢接到了改写圣母文的任务。   她要穿到各种圣母文中,利用所学技能,改变女主的命运。   这一次,叶欢穿的书叫《原配》。   原主爹娘早逝,留下一家酒馆。她靠一手酿酒技艺,供赘婿读书考科举。   后来赘婿中秀才后,和郡守家女儿看对眼,想要和离另寻高门。   而原主婆母不舍叶家酒馆家业,让大儿子去谋害原主,只要原主溺水死了,叶家财产都会归他们。   但原主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回来。   眼看原主活了,婆婆开始数落原主不能生养,愧对他们张家。明里暗里地讽刺原主,一个卖酒的配不上读书人。   原主是个软性子,婆婆说什么,都忍下,但心里越发愧疚。   眼看着一点错处都拿捏不到,婆婆干脆找癞子坏了原主名节,把原主赶出家门。   没了酒馆,又没有盘缠,原主被山里土匪掳走,好在她用感天动地的善良感化土匪,在郡城开起了新酒馆。   十几年过去,面对一直帮助自己的土匪头头,原主一点都不心动,却在前夫找上门后,原谅前夫,给前夫孩子当继母。   可后妈哪里是那么好当,继子下药让她流产,继女污蔑她和外男有染,被关在庄子折磨十年后,他们才良心发现,突然觉得她是好人,要接她出去享福。   但那时,她不仅瞎了,还断了腿,却再次被继子继女给感动到,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   “呸,我才不要做圣母。”看完原剧情的叶欢,低声愤愤道。   现在,她穿到了被大伯哥推进湖里,刚被救回来时。   已是深冬季节,叶欢落了水,屋子里连个暖身的炭火盆子都没有,冻得她鼻尖发堵。   听到窗外的说话声越发轻细,掐着嗓子咳了两声。   木窗后的两道人影,立马不见了。   过了会,叶欢强撑着到桌边倒水。   一杯冷茶下肚,并没舒服多少。   好在原主常年干活,身子还不错,不然她这会还真起不来。   叶家的房子,前头临街的店面是酒馆,后面两层小楼是酿酒和人住的地方。   前后二进的屋子,并不算大。   酒馆里,本来请了个店小二,可后来婆母硬把大伯哥塞过来。说都是一家人,过来帮忙是应该的。   但她那个大伯哥,好吃懒做,工钱还要更多。长得贼眉鼠眼,好几次动手动脚,也就原主忍下了。   推开门,一股冷风嗖嗖灌进衣领。   叶欢打了个寒颤,佝偻着身子,扶墙朝厨房走去。   “有才,你快点吃,这鸡肉可香了,娘偷偷宰了叶欢的鸡,可不能让她知道。”张氏吃得满嘴是油,撕了鸡腿喂到大儿子嘴边。   张有才刚吃完一大块鸡肉,细长的眼睛瞥了眼,摇头道,“娘,您自个吃吧,我去看看叶欢怎么样。”   “看她做什么?她不是命硬么,就让她自个儿待着,要是这会能死了,我马上买金元宝烧给她,谢谢她能那么识趣。”张氏拽住儿子不让走,自个大口吃鸡腿,“你不吃,我自己吃,没福气的......咳咳!”   张氏话说一半,就看到叶欢推门进来。   一个不小心,鸡肉卡在喉咙里,瞬间呛红了老脸。   “咳咳......水!”   张氏掐着喉咙用力咳嗽,想把卡在喉咙里的鸡肉咳出来,但她越用力,喉咙卡得越疼。   张有才忙起身帮张氏拍背倒水。   张氏一口喝完水,喉咙里的鸡肉才咽下去。   “你是鬼吗,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瞥了眼叶欢,张氏马上心虚地转开目光。   “娘,您真好,连鸡汤都帮我煮好了。”   叶欢进门坐下,端起整碗鸡汤,直接喝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张氏,直接忽略了张氏的责问。   暖暖的鸡汤,比冷茶舒服多了。   张氏看到叶欢端起大碗喝鸡汤,她光顾着吃鸡肉,可一口都没喝呢。她忙放下鸡腿,拿汤匙去勺。   却被叶欢拦住。   叶欢怯怯地看向张氏,一颗晶莹的泪花从眼眶滚下,“娘,是我不好,我忘记自己还病着,这碗鸡汤我喝过,若是把病传给您就不好了。不过您吃了那么多鸡肉,应该饱了吧?”   原主一直不曾有孕,在婆婆面前气短,每回有什么事,都是先觉得自个不好。叶欢分析了原主人设,立马就上手了。   张氏一口气堵上胸口,想骂叶欢吧,可叶欢又先认错了。   如今二儿子和郡守千金看对眼,二儿子是赘婿不能休妻,只能和离再娶。这事得让叶欢自愿签了和离书,当然死了最好,这样叶家的酒楼都是他们张家的。   “罢了,我不怪你。不过叶欢啊,你身子本就不行,现在又落了水,你可想过我们张家的香火?”每次想拿叶欢不痛快,张氏就会提到子嗣问题,因为她知道叶欢也很在意这个。   但现在的叶欢并不是原主,她巴不得早点和离,更别说给渣男生孩子。   不过,和离这个事,她不能主动提。   古代女子是弱势,虽说张茂才是赘婿,可世人重男轻女,不管谁的错,最后肯定要数落女人。   所以她得让张家人主动提和离,而且是狼狈离开。   “娘,茂才和我爹发过誓,若是我没有子嗣,等四十才会纳妾。”叶欢撇了鸡汤上的油,喝了几口后,恢复点精神,但语气还是弱弱的,“而且,茂才的孩子,都要姓叶,您不用替我着急。”   张茂才是赘婿,去官府过了文书的。   这年代的赘婿,可以科举,也可以外出经商,但户籍是上在女方这里,等于别人嫁女一样。   “四十?”张氏不由自主地拔高音量。   若是等儿子四十岁,郡守千金都能当祖母了,怎么可能等着儿子。她哪里是替叶欢着急,明明是不甘心中了秀才的儿子继续给叶家当赘婿,说出去都丢人。   但叶欢说的没错,当初张家穷得饿死两个老人,只能让二儿子到叶家当赘婿。叶欢说的那些,都请两族老来签字画押过,只要不和离,二儿子就得守着这份规矩。   和离,一定要快点和离。张氏心中暗暗道。   叶欢余光瞧张氏皱眉,默默喝完了鸡汤,知道张氏被她气着了,心思一转,再冲张氏感激道,“娘,您真好,吃饱了还留下来洗碗。”   在张氏错愕时,叶欢麻利地出了厨房,半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张氏。   隔了好半天,张氏才反应过来,愣愣问大儿子,“她刚才让我洗碗?”   “没呢。”张有才认真想了想,“叶欢是谢谢您的意思。”   张氏一口气喘不上来,拍着胸口道,“那还不是让老娘洗碗!看什么看,眼珠子长人身上的废物,那是你弟妹,再敢乱看,老娘揍死你!”又指挥道,“快点,你去洗碗。”   张有才的小心思被张氏点破,他也没恼。   张家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给他娶媳妇,二弟都要攀高枝去了,叶欢模样俊、身段好,反正娘想让叶欢死,让他先尝尝鲜多好。   这么想着,张有才洗碗的速度快了点。   见他娘不在厨房,偷偷拿了两个煮好的鸡蛋,往叶欢屋里走去。   不过他没见到叶欢,因为叶欢在前院酒馆算账。   叶家的酒馆在临水镇小有名气,不仅酒香醇厚,价格还公道。   不过这是在张有才来之前。   从半年前,张有才到酒馆做事后,酒馆的利润逐渐递减。   原主其实发现张有才偷吃钱,但她不想让婆婆不高兴,便一直忍着,并觉得张有才总有一天会变好。   叶欢粗略算了一遍,张有才至少偷吃了三十两银子。   要知道,酒馆一直都是薄利多销,一个月也就挣十几两银子。张有才中饱私囊那么多,一家子还住到叶家来,每个月花销后,原主甚至要从存款里补贴出来。   不管在哪个朝代,有钱才能让日子过得好。   但有张家人在,叶欢的钱就要去充张家人口袋。   想到张家母子三人,叶欢淡眉轻蹙。就在这时,张有才不懂啥时候来了。   “弟妹叹什么气呢?”张有才坐到叶欢对面,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嘿嘿笑道,“方才弟妹只喝了鸡汤,这两鸡蛋,弟妹垫垫肚子。”   “大哥,你哪来的鸡蛋啊?”酒馆里的东西,都归叶欢所有,用叶欢的东西讨好叶欢,也就张有才脸皮厚。   张有才挠头笑了下,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并不觉得不好意思,还主动剥鸡蛋,“自然是厨房里拿来的,你放心,娘不知道。”   看张有才笑容猥琐,叶欢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眼神一转,冲张有才浅浅笑道,“你可别这么说娘,她都是为我好。要不是娘极力撮合茂才来我家当赘婿,我也认识不到茂才这种读书人。对了大哥,按理来说,茂才能去学堂识字,为什么你没去呢?”   这话一出,张有才的脸就明显僵住。   早些年张家日子不算太差,但家中只能供一个儿子读学堂,张老头就让两个儿子抽签。可后来张有才偷听到,是他娘在签上做了手脚,让弟弟抽中去读书的签。   现在想来,张有才心里还是不甘。   而且按长幼来看,当初来叶家入赘,也该是他。不仅如此,若是他读过书,现在和郡守千金私定终身的,更是他了。 第2章 赘婿的原配2   叶欢瞅了张有才两眼,收回目光后,拿过桌上的鸡蛋,再转身上楼。   夜里歇下前,她锁紧了门,还搬了椅子挡在门后。   刚躺下,就听到楼下有罐子摔碎的响声,叶欢心里猛地颤了下。但她没下楼,因为她猜得到是张有才喝醉了酒。   这一晚,她睡得不太安稳。   次日起来,刚下楼,果然看到碎了的酒罐,浓厚的酒味飘在客厅,她忙去开窗。   张氏进来后骂咧咧道,“有才也真是的,半夜喝什么酒。叶欢你快点收拾下,马上要开门营业了。”   前两日因为叶欢落了水,酒馆一直歇业,今儿叶欢都起来了,张氏可不愿继续关门。在她眼里,眼下挣的银子都是她张家的。   酒馆重新开业,早上只有几个小孩来帮家里打酒。   到了正午,才有坐店喝酒的客人。   来的第一个,是捕快钱泽元,和叶家住隔壁,快有八尺高,皮肤黝黑。   他刚进来,就让叶欢上壶酒。   叶欢回忆了一下,钱泽元和原主打小一块长大,心里一直有叶欢,奈何叶家要招赘,而钱泽元是独子,也就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心里。   原剧情里,叶欢被张家赶走后,钱泽元去查了张茂才,奈何打不过郡守的人,还被砍成残废。   叶欢勺了酒,并送了一盘花生米给钱泽元。   “叶欢,吉州来信了吗?”钱泽元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   吉州就是临水镇一带的郡城,张茂才科考的地方。   叶欢摇摇头,有些期待道,“应该快了吧。”要是吉州来消息,张家人就会等不及了。   不过她的期待,看在钱泽元眼里,就有些刺眼。他接连喝了几杯酒,脸颊没红,反而更黑了。   很快又进来几位客人,本来在外头沽酒有店小二来做,可原本的店小二被张氏赶走,张有才又醉酒不醒,只能叶欢自个来干。   临水镇不大,统共两条做买卖的街,还一眼能望到头,来喝酒的都是街坊邻居,谁家底细都清清楚楚。   叶家的酒馆开了三代,叶欢爹娘都是踏实善良的人,在叶家老一辈都去世后,邻居也多次劝过叶欢别让张氏住过来。赘婿就是赘婿,怎么能让婆婆过来一块住。   但原主心太软,被张氏哭了几回,加上张茂才软磨硬泡,便答应了。   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钱泽元提到了吉州,刚进来的几位客人也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李大叔,看张家最不顺眼,当初他想让自个儿子来叶家当赘婿,可被张家抢了先。他刚坐下,就哼哼道,“按日子算来,茂才也该来消息了,怕不是在吉州看花了眼,被什么小娘子勾去了魂。”   有人马上接话调侃,“有这个可能,茂才长得斯文,好些姑娘都爱他这样的。”   “叶欢啊,要是你家茂才真中了秀才,你怎么办啊?”李大叔转头问道。虽说叶欢漂亮还有点钱,但到底是开酒馆的,以前是张茂才高攀,但如果张茂才真中了秀才,叶欢这酒馆八成开不了。说来说去,当初就不该让赘婿去读书。   “一天天地乱嚼舌根,是嘴烂了,还是心黑透了?”张氏从后堂冲出来,没好气地冲李大叔骂道,“要喝酒就老实点坐下喝,嘴里吧啦吧啦个不停,真该拉菜市口去闸一刀。”   说着,张氏拽住叶欢的手往后院走,低声斥责道,“一个女人家,成天抛头露面,你还有没有把茂才放在眼里。若是茂才真中了秀才,你让他脸往哪放?”   原主本性内敛,但刚成婚,爹娘就去世了,张茂才一心要考功名,不得不独自撑起门楣。本来有个勤快的店小二,奈何新来的张有才时常醉酒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沽酒收钱。   叶欢心里冷哼,面上却露出一丝委屈,低声道,“娘,您待会别说大哥了,他肯定心情不好,才会醉酒误事。”   张氏:......   她什么时候要骂大儿子了?   在张氏狐疑时,酒馆里的李大叔还在叨叨,“真是白瞎了叶欢那么好的姑娘,这哪里是招赘,明明是给自个找苦吃。”   “就是,叶欢模样好,家底也殷实。”马上有人附和,“张氏没住进来前,对叶欢软言细语,现在比恶婆婆还恶婆婆。要是他家茂才真中了秀才,岂不是要翻天去。”   “谁说不是呢。”李大叔叹气道,“要是叶欢是我家儿媳,肯定当宝供起来,哪里像张家人,暗地里偷吃,还尽不干人事。”   “行了!”   一直默默喝酒的钱泽元“砰”地放下酒杯,“一群大男人背地里说闲话,也不害臊。”   拿起佩剑,走到柜台放下铜板,钱泽元正要走时,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声惊呼,他想都没想,冲了进去。   李大叔几人,也跟了进去。   几个人刚进后院,就看到叶欢瑟瑟缩缩地靠在墙角上,大冬天卷着袖子,葱段般的纤手白得发亮,但很快就冻得通红。   地上散了五六件衣裳,还有一个被摔裂了的洗衣盆。   而张氏,正两手叉腰,凶巴巴地瞪着叶欢。   叶欢看到闯进来的几个人,期期艾艾地抽泣一声,看在钱泽元眼中,那就是受到了天大的欺负。   “张氏,你太过分了吧!”钱泽元怒问,“别人家婆婆给儿媳立规矩,也没有像你这般苛待。更别说张茂才一个赘婿,你到叶家蹬鼻子上脸,你还要不要脸?”   方才让李大叔别说人闲话,但这会,钱泽元自个儿没忍住,突突地数落起张氏。   张氏错愕抬手,气到口吃道,“我......我做什么了?”   她就是让叶欢洗个衣裳,方才不小心撞了下叶欢,怎么就成了苛待叶欢?   “娘,不是您的错。”叶欢马上接话,豆大的泪花跟着滚落,“是我没拿好洗衣盆,要是我注意点,就不会被您撞到了。”   边上的张氏连连点头,“听到没有,是她不小心,我才会撞到她的。”   可这样的话在钱泽元几人听来,就摆明了是张氏在欺负叶欢。   叶欢说又转身去看钱泽元,“钱大哥,你别这么说我娘,她向来不重细节,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再说了,我......我也没受伤,不要紧的。”   说到最后,叶欢微微低头,抽泣了两声。她虽没说什么,钱泽元他们已经认定张氏故意欺负人,而且经常这么做。   叶欢在这些街坊眼里,就是一个腼腆善良的好姑娘。   特别是现在,明明前儿刚落了水,这会被张氏虐待洗衣裳,还在为张氏说话,心地也太好了。   李大叔看不下去了,“叶欢,你手冻得通红,这还叫没事吗?以前你爹娘在时,可没让你这般受气过。张茂才是赘婿,你怕张氏做什么,她算哪门子的正经婆婆!”   马上有人附和道,“对啊,你怕张氏干啥?他家穷得四壁漏风,要不是你收留他们,早就饿死街头。既然张氏不仁,还不如赶他们离开!”   “就是,那个张有才也不是个好东西!”   ......   你一言我一句,就连钱泽元也气鼓鼓地瞪着张氏,几个大男人把张氏说到面色涨红。   叶欢心里爽了,头却摇得更厉害,“不行的,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可婆婆始终是茂才亲娘,我不能看着他们不管。”   张氏本就泼辣,听到几个男人还在骂她,捡起地上的木棍,朝对面的几个男人挥去,“咸吃萝卜淡操心,叶欢都说了没事,你们还多嘴多舌干屁啊!”   一番挥打,张氏把李大叔他们都赶了出去。   等她回院子时,却看叶欢上了楼梯,留下一地的脏衣裳。   叶欢扶着栏杆,弱柳扶风地看着张氏,“娘,您和大哥的衣裳,我还是不洗了。不然被李大叔他们知道,又要背地里编排您了。茂才是要考功名的人,咱们不能带累他的名声。”   说完,叶欢哼哼唧唧揉着头,一边叹气,一边上楼去。   张氏看着更脏了的衣裳,恨不得把叶欢拽下来打。   可叶欢说得又对,二儿子已经中了秀才,若是传出一个虐待发妻的名声,往后的功名都要没指望。   没办法,张氏只能骂着脏话,不甘不愿地把衣服洗完。   另一边,钱泽元刚回到县衙,就听衙役说秀才的榜已经公布了,估摸着这两日会传到临水镇。   想到张茂才可能中秀才,钱泽元心里酸酸的,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最近的大案找出来。暗自较劲,他不能被张茂才给比下去。   这天傍晚,张氏收到了二儿子的来信。   张茂才在信上写,还有两日会到临水镇,催张氏快点让叶欢同意和离。   昏黄的烛台下,张有才放下弟弟的信,皱眉道,“娘,要是叶欢知道二弟中了秀才,她肯定不愿和离。”   张氏也愁,“都怪你,上回下手不够狠。我看你八成是心疼叶欢,现在上哪找那么好的机会。”   “您说什么呢,我那会就没想其他。但错过那次机会,以叶欢对二弟的喜欢,就算二弟落榜,叶欢也不愿和离。”张有才叹气完,想到叶欢纤细的腰身,不由咽下口水,瞟了眼他娘,犹豫道,“娘,其实要想叶欢主动提和离,有个法子最简单。”   张氏不解,“什么法子?”   张有才起身到张氏边上,附耳低声几句,“您想想,叶欢要是没了名节,她怎么好意思活下去呢?”   “你个混不吝的狗东西,老娘就知道你一直想着这回事!”张氏狠狠揪住张有才耳朵,虽说她不在意叶欢的名节,可哥哥睡弟媳这种事太不要脸,若是闹出去,他们全家都要被笑话。   张有才跳脚道,“娘,您轻点啊。您想想,要是不这么做,叶欢怎么肯和离?二弟又不能休妻,等二弟中秀才的消息到临水镇,可就来不及了!而且这事只要咱们不伸张,叶欢一个女人,她怎么敢往外说。就算死,她也得咬断舌头往肚里咽。”   张氏被说动了,确实没其他更好的法子,皱眉陷入思索。   而他们不知道,叶欢就在门口,把他们的话都听了去。 第3章 赘婿的原配3   吉州到临水镇,得花上六.七日的脚程。   张茂才走了五日,再有两日便会到临水镇。   他不由开始担心。   考试结束时,吉州郡守摆宴邀请张茂才等秀才。   论才学,张茂才不是最顶尖。论家世,他更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是赘婿。   在宴席上,本来最默默无声的张茂才,却在解手时,救下落水的郡守家小姐。   为了成全女儿名声,郡守询问张茂才有没有成亲,张茂才鬼迷心窍说没有,郡守便让他回家时说明这门亲事。   郡守家小姐,被英雄救美后,更是心仪张茂才。   从吉州离开时,还悄悄让人给张茂才塞了几张银票。   想到能成为郡守家贵婿,张茂才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能搭上郡守这艘船,可是别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但转念又想到家中的叶欢,又很头疼。   如今他中了秀才,身份不一样,叶欢本就没主见,怕是更不会轻易和离。   也不知道娘和大哥拿到和离书没?   张茂才叹气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踏踏”声。   张茂才刚回头,就看到郡守家的侍卫余坤,正骑马冲他奔驰而来。   “吁!”   马停在张茂才跟前。   余坤跳马下来,不等张茂才开口,手中的佩剑挥向张茂才的小腿肚子。   张茂才疼得跪地,“余......余侍卫,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   余坤提起张茂才的衣领,怒声质问道,“你明明家中有妻子,为何骗大人说没有?还让小姐芳心暗许?”   “我......我......”   面对余坤的逼问,张茂才说不出话来了,憋了好半天,才道,“余侍卫,我不是故意的,我家那位就是摆设,当初是她家强行拉我当赘婿,不然就要逼死我老娘。你想想,我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愿意当赘婿呢?”   余坤冷哼一声,他来之前,郡守大人早就吩咐过了,小姐的名节受毁,若是张茂才不休妻,也要想法子让张茂才休妻,不然小姐往后只能剃发当姑子去。   不过老爷也说了,若张茂才实在不堪,这桩婚事就作罢。最终结果如何,还要他跟着张茂才去临水镇打探后,才能决定。   “最好是像你说的一样,不然大人有你好看!”   余坤提着张茂才上马,加快速度往临水镇赶去。   *   叶欢睡得不踏实,起了大早。   刚开门,就遇到打着哈欠经过的钱泽元。   “钱大哥,你这是一夜没睡吗?”黑眼圈重得像熊猫一样。   “别提了,昨儿追了一个小贼一晚,还被他跑了。”钱泽元拍了拍嘴,困得眼皮子睁不开,“我不与你说了,得回家补觉先。”   走了两步,又回来,“最近夜里你小心些,那小贼专偷家里没男人的。”   他这话,是直接把张有才给忽视了。   叶欢应了一声好,把钱泽元这话记下了。   叶欢的卧房有个暗房,里边放了叶家的钱和藏了几十年的好酒。   当天夜里,叶欢就睡暗房去了。   一个是防贼,还一个是防张有才。   暗房的地板比较硬,叶欢睡得并不舒服。   翻来覆去几次后,突然听到外边的走廊有轻微的脚步声,她立马坐了起来。   屋子外的走廊上,张有才弄了迷药,得趁今晚把事给办成了。   想到马上能和叶欢亲热,他深吸了几口气,猥琐地捅开门纸,把迷药往屋里吹去。   卖迷药的老人说,只要在着迷药里待上一刻钟,就是牛也能放倒。   等叶欢被迷晕,还不是由着他玩了。   张茂才越想越兴奋,有些等不及地往门缝里看,但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叶欢早就防了张有才这一手。   好在暗房另有门出去,叶欢绕到了走廊上,看着不远处的张有才,就等他进屋去。   张有才算着时间,谨慎地敲了敲门,听里面没动静,才搓手去推门。   可门刚被推开,上边就砸下来一个木桶,木桶里还放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正中张有才的脑袋。   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哎呦!”   张有才疼得大喊。   而这时,叶欢从后边冲了过来,举着木棍狠狠打向张有才。   张有才喊得更大声了。   但他方才被木桶砸破头,脑袋昏沉沉的,根本起不来,只能往前边爬,一边哭喊道,“别打了,是我啊!我是你大哥!”   “你瞎说,明明是来偷钱的小贼!”屋子里没点灯,微弱的月光看不清人脸,叶欢知道是张有才,才下狠手往死里打。   附近街道的院子都挨得近,冬日的夜晚连狗都不爱叫,张有才喊得撕心裂肺,边上的几家人马上被吵醒。   钱泽元白日里补觉,夜里没有困意,本来在看卷宗,听到叶家传来惨叫,立马拿了佩剑翻墙而来。   “怎么了?”钱泽元到的时候,张氏也刚上楼,二人在楼梯口撞了个正着,但钱泽元没管张氏如何,而是直接冲向叶欢的房间。   这会,叶欢打得没了力气,正杵木棍喘气休息。   地上的张有才没了不时抽两下身子,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   叶欢本来是想借这个事教训下张有才,好把张有才赶出去,没想到钱泽元来了。   真是老天在帮她。   “钱......钱大哥!”叶欢丢了木棍,抽咽了一句,从屋里跑出来,颤巍巍地指着屋里,“有贼人来偷钱!”   一听这话,钱泽元立马点亮火折子,可他进屋点燃蜡烛后,没看到贼人,只看到被打得半死的张有才。   蜡烛刚被点亮,叶欢往地上扫了眼,惊讶地捂住嘴,不敢置信道,“怎么会是大哥?”   “钱大哥,我听你的话,怕有小贼半夜上门,所以在门上放了木桶。我……我以为是贼人来偷钱,所以才拿木棍打的。”叶欢惊慌说完,不解地看看张有才,又去看钱泽元,“钱大哥,我是不是打错人了?”   “没有。”   钱泽元捡起张有才手中的竹筒,转头看到门纸果然被戳了洞,便知道竹筒里是迷药。   就在这时,李大叔等邻居过来拍门。   没得到回应后,一个壮汉直接撞断门板,带着大家一起冲了进来,“叶欢,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叶欢到走廊边上,探出头,弱弱地回了一句。   张氏本来在楼下等儿子消息,却没想到动静那么大,引来了钱泽元等人。   进屋后,她就在查看儿子身上伤势,听到叶欢和楼下人说话,忙过去把人拽回来,咬牙低声道,“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呢?卖酒的女人果真水性杨花,茂才是去靠功名,又不是死了,你就这么急着和男人周旋吗?”   楼下来的不仅有李大叔,还有李大婶等妇人。   李大叔他们不便上楼,李大婶带着几个邻居“噔噔”上楼。   他们都是叶家几十年的邻居,是看着叶欢长大的,也没少得叶家帮助。张家母子品行恶劣,方才叶欢叫得凄惨,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定要抓张家母子去报官。   等李大婶上楼后,看到张氏拽住叶欢胳膊,而叶欢咬着唇,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被张氏欺负了。   李大婶也是个暴脾气,抡起袖子把叶欢抢到身边,“张氏,你大半夜不睡觉,又做什么妖呢?”   张氏张嘴刚说了个“我”字,不知谁尖叫一声,大家都看向地板上奄奄一息的张有才。   李大婶也惊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欢抬手揉着眼睛,抽泣两声,背过身去,说不出话来。   李大婶是过来人,一看叶欢这幅模样,心里明白大半,“叶欢,你别怕,今天婶婶们帮你做主,要是张有才真干了不是人的事,我们一起拉他去报官!”   叶欢却还是摇头。   一个合格的绿茶,得把眼泪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这时,钱泽元举起手中的竹筒,沉着脸道,“你们不要逼叶欢,是张有才想给叶欢下迷药,才会有现在的结果。”   物证在手,钱泽元又是捕快,他的话可信度高。   一听这话,李大婶等人都是一副“果然这样”的表情。   见叶欢衣裳完整,李大婶拍了拍叶欢的肩膀,安抚道,“你别怕,婶子们在呢。”   张有才闹出这样的事,肯定不能继续留下。   张氏听大家都说要报官,急了,“你们瞎说什么!什么迷药?我们有才绝不会干这种事。”   她拍着胸脯保证,“是我听到楼上有动静,才让有才上楼看看,谁知道被打个半死,还要被人污蔑。”   拽住叶欢的另一条胳膊,转头去看钱泽元,“叶欢,我早就看你和钱家小子不对劲,成天眉来眼去。是不是你和钱泽元干坏事被有才撞破,你们才要陷害他?”   倒打一耙。   不过如此。   叶欢默默在心里给张氏竖起大拇指,这本事,够极品。   幸好她不是原主。   “娘,您抓得我好疼啊。”   叶欢委屈摇头说没有,“您不记得了么,我喊了好久您,可是您都没上来,后来钱大哥到了,你们一起上来的呀。”   叶欢这里闹出的动静,隔壁邻居们都听到了,张氏睡得再沉,也不可能没醒。   李大婶等人本就更信叶欢,加上李大叔白天回去说张氏虐待叶欢,李大婶什么样的恶婆婆都见过,马上就明白是张氏串通张有才,想一起坏叶欢名节。   “好你个张氏,你也太不要脸了!”李大婶破口大骂,“叶欢收留你们,就够仁义了,不曾想你还想坏了自家儿媳名节。是看着张茂才可能要中秀才,觉得叶欢配不上你们张家了吗?”   李大婶一语中的,正好戳中张氏心思。   张氏顿时口吃说不出话来,看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做贼心虚,承认了。   楼下的李大叔几人等得着急,朝楼上大喊问怎么了。   李大婶护着叶欢,转头时,瞧见天边翻出一抹鱼肚白,捏紧拳头往楼下道,“你们去准备下,张家欺人太甚,咱们一定要帮叶欢做主,马上报官去!”   若是张有才和张氏罪名坐实,张茂才的秀才功名,怕是也要跟着没了。   张氏扑向叶欢,却被李大婶几人拦住。   叶欢适时再哭一句,“娘,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啊?”   尾音凄凉,闻者落泪。   等天色大亮,张茂才和余坤到了酒馆,却没看到一个人。   和隔壁打听后,邻居冷声和他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家那两个黑心肝的,一早儿就被抓去报官了。” 第4章 赘婿的原配4   听到报官两个字,张茂才的脸都吓白了。   他只是想让叶欢和离,怎么就弄到报官的地步。   想问邻居具体怎么了,邻居却不愿和他多说,“你自己去县衙看看不就知道了,也就你们张家人干得出这种事,不要脸!”   同行的余坤,面色阴沉。   “带我去县衙!”   张茂才后背开始冒汗,不知道娘和大哥做了什么,心里突突地害怕。   “余侍卫,不然我自个儿过去吧,你大老远跑来,先休息一会?”若是真要老命的事,可不能让余坤看到,他还想着和郡守小姐成亲呢。   余坤却拒绝了,黑着脸道,“少废话,快点带路!”   *   今儿的县衙,格外地热闹。   临水镇不大,平日里要上县衙的事并不多。   好不容易县衙开堂坐审,没事做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而这会,县太爷也审得差不多了。   最后怎么判,还是要参考叶欢的态度,决定判刑轻重。   “叶欢,你怎么想的?”   叶欢方才哭过几回,跪在堂下,身形单薄,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回县老爷的话,妾身也......也不知道怎么办,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事,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害怕。全凭县老爷做主。”   到了有一会的张茂才,已经搞清楚事情原委,没想到自家母亲和兄长竟然如此大胆。   他头皮发麻地看着叶欢。   不行,不能让家人背上这个案子,不然他自个的前程全毁了。   “叶欢!”   张茂才冲出人群,趁衙役们还没反应过来,跑到叶欢身边,凑近低声道,“叶欢,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要计较这个事好不好,我刚中了秀才,你已经是秀才娘子。若是娘和大哥被判,你供我读书的钱,就白费了!”   叶欢愣住,没什么表情。   她可不稀罕什么秀才娘子,错过这个机会,往后再想把张有才母子赶出去,可就不好找机会了。而且如果不是她穿来,原主已经被张氏赶出去了。张茂才哪里是为她着想,明明是不舍得他自个的荣华富贵。   看叶欢没有表情,张茂才急了,“娘子,往日我对你如何,你心里不知道吗?娘和大哥的事肯定有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若是此事定了他们的罪名,我们往后还怎么过?”   听听,道德绑架来了。   但叶欢继续装傻,不给回复。   张茂才语速越来越快,“娘子,你说句话啊。你想想,我成了秀才,往后还会中举人,你可以跟着我享福,不用再辛苦卖酒,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而且被大伯哥欺负,这事说出去多不光彩,别人指不定说是你勾引的呢。”张茂才很急,绝不能让案子判下来,“咱们以后还要在临水镇做人,就是为了你自个的名节,也不能把这事坐实啊。”   叶欢差点就气笑了。   这就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能说出这种话,张茂才果然是个人渣。   她淡眉轻蹙,低头哽咽,外人看着就像张茂才逼着她做不情愿的事一样,用不算低的音量道,“茂才,你抓疼我了。”   本来还在观望等县太爷示下的钱泽元,一听这话,就冲了过来,拽开张茂才。   叶欢趁机哭道,“茂才,你中了秀才我也想为你高兴,可我真的不懂怎么办啊。你说娘和大哥不能被判,不然会影响我的名节,可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就会坏了名节呢?”   张有才被拖来县衙时,就不怎么说得出话,这会有点精神,却也发不出什么音。   张氏被打了二十大阪,气若游丝望着张茂才,“我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可要为娘做主啊!”   本来张氏已经认下罪名,但没供出二儿子和郡守小姐的事,只说看不上叶欢是个卖酒的。可看到二儿子来了,突然又看到希望。   张茂才看到亲娘和大哥都躺在地上起不来,心揪揪地疼,恨叶欢多事,不然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他还能安心当郡守大人的乘龙快婿。   但这时,不等张茂才开口,县太爷先道,“张茂才,既然你有功名在身,却还扰乱公堂,你这可是知法犯法啊。”   县太爷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猜到张茂才和叶欢说了什么后,心中对张家人更是不屑。   张茂才的脸色刹那间白了,“我......还请县太爷恕罪,实在是事情紧急。”   “本官可以不和你计较。”县太爷沉声道,“不过你要是继续待在公堂上,那可就不一定了。奉劝你一句,既然你是赘婿,就不是张家的人,张家母子如何,只要你划清界限,这事就不会连坐撤了你的秀才。若是你执意要颠倒黑白护着张家母子,那本官只能如实上报朝廷,到时候,你的秀才功名八成就要没了。”   “十年寒窗苦读,本官劝你三思。”   想要科考为官,不仅要会读书,还要品德高尚。   张茂才若不是赘婿,他还没捂热的秀才就要没了。   看看满脸是泪水的亲娘,又看了眼县太爷。   张茂才咬紧后槽牙,行礼退下。   “茂才!”   张氏见二儿子不管自个,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变黑,晕死过去。   叶欢也跟着哭,她哭声很小,宛若夜莺低吟,加上她人长得美,众人都跟着心疼起来。   围观的李大婶和边上的李大叔愤愤道,“张茂才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叶欢供他读书,还养他老娘,反倒成了错。”   李大叔等人连连点头,“就是张茂才中了秀才,他和叶欢往后怎么过啊?”   还一起过,岂不尴尬。   可若是和离分开,叶欢能愿意吗?   叶欢当然不愿和离。   和离也太便宜张茂才了,她要休夫。   张茂才离开公堂后,县太爷就判了张有才和张氏各五年牢。   众人都鼓掌叫好。   李大婶第一个去扶叶欢,他们住隔壁,李大婶只有儿子,没有闺女,要不是被张茂才抢了先,她就让自己儿子去叶家当赘婿。   叶欢虚虚站起,愧疚道,“李婶婶,茂才说我错了,我可真有错?”   “你听他放屁呢!”李大婶没读过书,说话糙,这会人多她不好多说,“张茂才就是你家赘婿,他得听你的才是,你才是叶家主人。咱们先回家,婶子之后再跟你细说。”   又围了几位大娘过来,不过她们更多是看个热闹,主要还是李大婶在扶叶欢。   边上的钱泽元,听到叶欢和李大婶的话,心疼得厉害。   可他这会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莫名酸楚,后悔当初没坚持去叶家提亲。   现在,他只能在叶欢身后,默默守护叶欢。   叶欢回到酒馆时,大家看她很虚弱,坐了会,只留下一个李大婶。   李大婶给叶欢端来热茶,坐在床沿道,“叶欢啊,婶子多嘴说一句。张氏和张有才下大狱是活该,可他们到底是张茂才亲人。就算你可以原谅,但张茂才心里肯定有疙瘩,就算他如今有功名在身,可他不可能再对你好。”   李大婶是过来人,她说这些话,虽然带了一点私心,却也是真的为叶欢着想,“当官老爷的夫人自然好,但这份福气,张茂才不见得愿意给你。你还年轻,叶家祖产够你后半生过日,多想想怎么样才是最好,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多谢婶子提醒,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叶欢叹气道,“其实茂才心地是好的,我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大婶知道叶欢就是个软性子,倒是没意外叶欢会这样说,“反正你多关心关心自个,别被张茂才给骗了。”   叶欢点头说好,等她打了几个哈欠,李大婶才离开。   忙了一晚上,叶欢确实困了。   只不过,她刚闭眼休息,就听到张茂才“啪啪”敲门。   哦豁,这是一会都等不住了吗?   “叶欢,我知道你在屋里,快点给我开门!”   张茂才刚去看了娘和大哥,他娘把所有事都和他交代了。本来想找余坤帮忙,却找不到余坤,心知他和郡守小姐就此无缘了。   念此,张茂才把所有怨气都推向叶欢,要是叶欢淹死,哪里会有今日的事。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好不容易得到郡守小姐的青睐,却因为叶欢,而错失良机。   “叶欢,你再不开门,我要撞门了!”   叶欢不屑地“切”了一声,就张茂才的小身板,撞到骨裂才行。   不过张茂才沉不住气,正好让叶欢快刀斩乱麻,今儿休了张茂才,夜里也能睡个好觉了。 第5章 赘婿的原配5   “叶欢,你快开门!”   张茂才拍门更响了。   叶欢搬了凳子,挡在门后。   走到靠后院的窗边,院子里摆了两排酒缸,若是踩到一楼木窗,再跳到酒缸上,便能成功离开。   她先试了试,但身高差了点。   “呼。”   叶欢深吸一口气,松开手的瞬间,又抓住墙壁上的木桩。   木桩常年经历风吹日晒,粗糙不已,木屑扎进叶欢掌心,但她这会顾不得疼。   跃到酒缸上后,叶欢直接冲向张氏住的屋子。   她之前听到张氏和张有才的谈话,张茂才送了好几次信回来。   以张氏的性格,肯定保留着原信件。   二楼的张茂才,撞到胳膊淤青,门才开了。   却没看到叶欢。   跑到窗边,看到酒缸上的鞋印,才知道叶欢跳窗跑了。   “行啊,现在都学会跳窗逃跑了。”   张茂才低喃一句,心想不能让叶欢跑了,急忙忙冲下楼。   刚跑到酒馆,就看到叶欢抱着两个包袱,以为叶欢要离开,想都没想,过去一把夺过包袱。   包袱里的衣衫落了一地,张茂才没空去关心叶欢带了什么,更没注意到地上露出一角的信件。   “好你个叶欢,你是不是故意坑了我娘和大哥,所以心虚要逃跑?”   尽管明知是大哥他们想要害叶欢,但张茂才还是下意识地去想叶欢的错。   叶欢方才被张茂才甩了下,差点没忍住要动手,为了不崩人设,转而期期艾艾道,“茂才,我真没有,我也不知道娘和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顿了下,“你......你知道吗?”   “我......我当然不清楚!”   张茂才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知道,好在及时停住,“但不管怎么说,你也太没良心,大哥怕别人贪你的钱,特意来酒馆帮忙。娘听说你身体不好,马上过来给你断水送茶,都这样伺候你,在公堂上你连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吗?”   叶欢:呵呵。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叶欢在心里为张茂才竖起拇指。   “茂才,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叶欢却没解释,而是故意恶心张茂才,讨好道,“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要往后看。我也不是要逃跑,这些衣服都是我收拾了,准备送去给大哥和娘的。如今你中了秀才,我们往后好好过,好吗?”   好什么好?当然不好!   张茂才恨死叶欢了。   本来可以成为郡守大人的女婿,如今美梦破碎,还要继续当被人笑话的赘婿。   张茂才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他中了秀才还要寄人篱下?   还是想和离。   不过,这会没了和郡守家千金的婚事,若是就此和离,他除了秀才功名,还要回去寒窗苦读。   还是娘的想法对,应该让叶欢付出代价。   只要叶欢死了,叶家的财产都是他的,往后想要再娶美妻也不是问题。   张茂才有了主意后,对上叶欢期待的表情,觉得还是要摆摆架子,先拿捏住叶欢才行,“叶欢,你要想和我继续过,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   说着,他冷冷地朝叶欢走过来。   叶欢往后退了一步,假装不动张茂才要做什么,低低地喊了句“茂才”,尾音婉转,甚是卑微。   张茂才很是满意叶欢的态度,抓住叶欢的胳膊,用力去掐。   但不等他再开口威胁,叶欢先叫了起来。   “啊,茂才你不要打我!”   叶欢的眼泪说流就流,在张茂才还没抓牢她,自个往后摔去,手肘撞到地面,擦伤一大片,白皙的皮肤瞬间渗出血珠。   “我何时打你了?”张茂才错愕抬眉问。   叶欢却当没听到张茂才的话,蹬腿往门口挪动,一边哭着道,“茂才,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你不要打我好不好?我第一次上公堂,脑子懵懵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叶欢哭到哽咽,最开始是假哭,后来撞到地板,是真疼哭了。   话音刚落,钱泽元就冲进酒馆。   他处理完张氏母子的案子后,不太放心叶欢,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就见到这幅场面。   怒火“蹭蹭”冲上脑门,钱泽元二话不说,对准张茂才的面门,就砸过去。   “砰。”   张茂才沉声倒地,鼻血直喷。   而这时,隔壁的邻居也过来。   叶欢看到李大婶,抢先哭着抽噎,“婶子,茂......茂才他怨我。”   虽然叶欢没说其他话,但李大婶等人看到满地凌乱的衣衫,还有叶欢受伤的胳膊,再加上今儿张氏母子的事,都联想到张茂才要打叶欢。   “张茂才,你太过分了!”   李大婶咬牙说完,人群后突然来了几个老人,不知谁喊了一句叶太公,人群自动散开,给叶太公等人让出一条路。   叶太公是叶家族长,虽说叶家统共就没多少人,但再小的家族,也有自个的家规。   出了张氏母子的事后,叶家几个族老立马聚到一起商议,本想着张茂才中了秀才,只要张茂才往后愿意好好待叶欢,也是他们叶家的一个荣耀。   可刚到酒馆,就看到叶欢受伤的胳膊,还有狼藉的酒馆,叶太公的怒气就上来了。   “张茂才,你欺人太甚!”   叶太公拄着拐杖,走到张茂才身边后,狠狠地敲了下张茂才的大腿。   张茂才刚被打一拳,脑袋还嗡嗡的,又挨了一棍,嗓子都叫破音了。   却没一个人可怜他。   叶太公老脸通红,扫了眼门口围观的人,叹气道,“家门不幸,惭愧啊。”   又去看叶欢,见叶欢无力地靠着李大婶,叶太公改变了主意,“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但叶欢你的性子软,又没一个兄弟帮扶。我们族里人再不出来帮忙主持公道,叶家人都没脸见人了。”   “叶欢啊,不是太公要做坏人,而是张茂才实在不是良配。他心中有怨,往后更不会好好带你,以我之见,你们还是和离吧。如何?”   听到和离两个字,叶欢心里的小儿就开始雀跃。   但光是和离可不够,叶欢抿唇含泪,无声地看着地上的衣衫,透露出无尽的不舍。   李大婶劝道,“叶欢,就算秀才再好,那也得对你好才有用。陈世美中了探花,却要杀妻另取公主,原配还是惨。”   马上有人附和,“对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张氏母子敢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张茂才也不会是好东西。”   “就是,和离吧。”   ......   众人纷纷开始劝和离。   也有人在心里觉得可惜,毕竟临水镇三年才出一两个秀才,就这么和离了,太可惜了。但这会大家都义愤填膺地劝和离,有这种想法的便不敢开口。   叶欢久久回答不出来。   叶太公等人都以为她重情义,没那么快放下,越发觉得叶欢这姑娘心地好,绝不能让张茂才继续欺负叶欢。   事实上,叶欢只是拖延时间,等有人发现地上的信件。   而最有观察力的,还是当捕快的钱泽元,发现信件后,刚打开,眉头就紧紧皱在一起,强忍怒火道,“太公,您看这个。”   叶太公年纪大了,眼睛有点花,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信上内容。   他顿时气得瞪大眼睛,一手指着张茂才,一手拍着胸顺气,“原……原来都是你的主意!张茂才,你狼心狗肺,为了另娶郡守千金,竟然要残害我叶家姑娘的性命!   “我们不和离了,我们要休夫!” 第6章 赘婿的原配6   休夫?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没恢复清醒的张茂才,听到“休夫”,瞬间瞪大眼睛,“太公,你......你说什么?”   叶欢也适时插嘴问怎么了,满脸惊讶。   实际上,她在心中疯狂鼓掌。   总算等到这一刻。   叶太公怒气上头,说不出来,把信件递给钱泽元,让钱泽元读。   钱泽元瞥了眼地上的张茂才,一字一句地咬牙读信,“娘,孩儿寒窗有望,高中秀才,不日就要回临水镇。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叶欢配不上我们张家,便与郡守大人说好,只要我和离后,郡守大人便会把爱女嫁与我。故而拜托娘和大哥,在我回来之前,让叶欢签下和离书。”   第二封信,“再有两日,我便要归来,还请娘和大哥快些让叶欢签下和离书,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可以。”   钱泽元拿信纸的手,攥出青筋。   其他人听完后,由于太过震惊,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等有人回过神后,二话不说,朝张茂才吐了口水。   之前还觉得叶欢和张茂才和离可惜的,也气愤地喊,“休夫!”   张茂才张嘴要辩解,众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劈头盖脸把他骂成渣渣。   叶欢见大家的情绪被拉了起来,悲恸地望着张茂才,气若游丝地道,“茂才,原来你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呜呜......”   张茂才没来叶家入赘前,穷得祖父母都被饿死,更不可能再上私塾读书。要不是入赘叶家,叶欢全心全意支持他回去读书,张茂才根本不可能中秀才。   现在却说不配,倒是翻脸堪比翻书。   “叶欢,是张茂才配不上你才对!”李大婶气不过道,“若不是叶家出资供他读书,他就是个乞丐命!”   “对啊!”附和声一片。   叶欢颤巍巍地哭泣,无言望着张茂才,见张茂才想要起身,她往后倒下,闭上双眼,装晕过去。   “叶欢!”   几声惊呼,李大婶忙伸手扶叶欢,钱泽元则是按住想要逃走的张茂才。   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叶太公趁着火气,一边让李大婶留下照顾叶欢,一边押着张茂才又去了县衙。   叶欢虽然是装晕,但连日来没休息好,趁这个机会真睡了会。   等她醒来,已是傍晚。   李大婶端来一碗白粥,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你可算是醒了,先喝粥吧。”   叶欢胃里空空,听话吃饱后,说话才有点力气,“婶子。”顿了顿,眼眶红了,“茂才他,怎么样了?”   “他倒是运气好得很。”   说到这个,李大婶就来气,“张氏把案子全揽去,县太爷也说张茂才的信只是让和离,张有才干的事并不是直接指使,只能说张茂才德行有亏,无法判他。”   话锋一转,李大婶又笑了,“不过县太爷还说了,虽然判不了张茂才,但张茂才的秀才功名肯定没了,这也算是报应!”   对这个结果,叶欢有料到。   尽管不是最好的,但张茂才一心一意想要科举翻身,这辈子却无望。   没了功名,又没有钱过日,后半生也够凄惨。   叶欢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了句,“我是真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张家就没好人。”李大婶瞧叶欢伤心,越发替叶欢不值,这么重情重义的姑娘若是她家儿媳,她高兴都来不及,也就张家人心不足。   不过张家人都有了报应,往后叶欢又是独身,指不定她儿子还有机会。想到这里,李大婶心情又好了点。   眼看着天快黑了,李大婶准备回去。   临走前,叮嘱道,“休夫文书,叶太公已经让人帮你拟好,待会按个手印就行。叶欢,不是婶子说话狠,张茂才确实不是良配。你还年轻,还有大把机会,不要在张茂才这棵树上吊死。”   叶欢嗯了一声,这会若是再犹犹豫豫,就不识好歹了。   经历那么多的事,再柔弱的人,也会有成长。   等李大婶走后,叶欢难以抑制的欢喜,才敢表现出来。   她毫不犹豫地在休夫文书上按手印,明儿拿去衙门,剔除张茂才的户籍后,她和张茂才就此再没关系。   这一晚,叶欢睡得很踏实。   但牢里的张茂才,是彻夜难眠。   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茂才反复问自己。   哪个男人不想顶天立地,若不是当初家中困难,他何曾愿意当赘婿。   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可以直起腰板做人,凭什么他还要守着赘婿的名头过苦日子?   张茂才想不明白,他只是要和离,又不是他要坏叶欢名节,怎么就要跟着受罚?   寒窗苦读十余年,刚看到希望,却马上被破灭。   他不甘心。   县太爷要上书吉州,夺了他的功名。   如今郡守大人知道他家的事,势必会怨恨上他,哪里会不同意。   没了功名,还能有什么出路?   张茂才看不到任何希望,一次次地后悔,若是当初没有入赘叶家就好。   又或者,再狠心一点,等他自己回来动手,说不定结局会大改。   可没有如果。   一直等到天亮,张茂才都没有睡着。   还等来了叶欢的休夫文书。他成了临水镇近十年来,第一个被休夫的男人,往后茶余饭后,都要成为临水镇人的笑料。   叶欢不想再看到张茂才,托钱泽元到府衙办的手续。   她则是在家整理账本。   一直以来,叶家的酒都酿得不错。   但叶欢是女儿,叶家老两口本来想指望女婿,可张茂才只想考功名,不得已才传给女儿。可老两口走得太早,只传了一半的技术给叶欢。   好在老两口用笔记下了其他酿酒技术。   虽说原主认识的字不太多,但穿来的叶欢看得懂繁体字。   清算完家产后,叶欢手中还有一百两银子,剩下的就是酒馆里的酒。   本来叶家老两口留下更多积蓄,只是张茂才读书耗费大,叶欢一直拿出来补贴给张茂才。   现在没有张茂才,酒馆归叶欢一个人所有。   而原主的愿望,就是把这家酒馆经营好。   叶欢趁此机会停业,外边人以为她没有心情开业,实际上是在酿制新酒。   一个半月后,临近除夕。   叶欢的新酒也酿好了。   “一品醉”开坛,满街飘香。   酒馆重新开业时,进来的客人都抢着要买“一品醉”。   但叶欢深谙做生意的道理,只说刚酿制的新酒,存货比较少,每天只卖两坛。   一个月过后,叶欢挣到了之前三倍的钱。   酒馆生意变好,叶欢请了一个新小二帮忙,这些都被邻居们看在眼里。   一个单身女人,有钱还漂亮,虽然嫁过人,但心动的人还是很多。   第一个上门说亲的,就是隔壁的李大婶。   李大婶有六个儿子,家里靠打鱼卖鱼为生,家里够温饱,说媳妇却很艰难。   如今叶欢又单身,李大婶暗示过好几次后,都没得到叶欢的回应,今儿便直接过来提亲。   “叶欢啊,你把酒馆打理得可真好。”李大婶先寒暄道。   叶欢大概猜到李大婶要说什么,端来热茶后,只点头说了句,“还好。”   “不止还好了,咱们这条街,就你家生意最好。”李大婶不是个会绕圈子的人,抿了抿唇,“婶子也不和你兜圈子,直接跟你说了。”   “咱们两家挨着住了几十年,婶子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清楚。三旺打小和你玩得好,如今你一个人过,总归有不方便的地方。现在世道乱,家里没个男人,真不能安心。”   “婶子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招三旺入赘?”   李家六个儿子,老三今年二十有三,却一直说不到媳妇,就是因为拿不出聘礼。   李大婶是觉得,她那么多儿子,招赘一个也没什么。而且两家住得近,还是能每日见到儿子,往后还能让叶欢帮衬一点。   叶欢却没有这个心思。   不管是她,还是原主,对三旺都没心动过。   李家人没坏心眼,还有些热心,叶欢喜欢这样的邻居,却没想过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婶子,你问我,我就和你说实话吧。”   叶欢在外人眼中,是一个温声细语、脾气温和的人,说话总是慢慢的,“张家的事,实在让我伤心。到现在,还会梦中惊醒。我早已和族老打过招呼,若是有合适的机会,过继一个孩子到膝下养着,再没招赘或者嫁人的想法。”   叶欢找族老说这话时,叶太公等族老都为叶欢惋惜。毕竟叶欢还年轻,即使再嫁,也合情合理。   但叶欢多次强调怕了,族老们也不强求。反正叶欢不成家,外人还会夸叶欢贞洁,不是他们自个的女儿,只要不惹事,也没闲心多管。   叶欢倒也不是真这么想,就是古代男子更大男子主义,她是现代人思维。   与其找个不熟悉的男人过日子,还不如自己过。   养个孩子,也是为了能堵住其他人的嘴。不然没丈夫,又没孩子,外边的流言指不定怎么传。   李大婶没想到叶欢已经有了注意,又说了两句,叶欢态度软,却没有松口愿意的意思,她也只能作罢。   而这事拒绝了一次,便越来越多人知道叶欢不愿成亲。   同时,叶家酒馆的名气传了出去,连吉州的大酒楼,都知道临水镇有个貌美娘子很会酿酒。   不少人慕名而来。 第7章 赘婿的原配7   开春后,一品醉名扬千里。   叶欢的小酒馆有些忙不过来,但她的房子就那么点大,再多的客人,挣的钱有个极限。   有人劝叶欢盘个更大的店铺,若是想多挣钱,还能去更大的郡县卖酒。   但叶欢却暂时没这个想法。   单独经营酒馆的几个月里,本来只有临水镇的乡亲,倒是没什么麻烦。可慕名而来的人多了,得知她没有成亲,又没家人,便有不少毛手毛脚的男人。   一个小酒馆就有是非,更别说扩大规模。   叶欢打算先存点钱,有钱傍身,日后真要扩大店铺,也好上下打点。   春分刚过,临水镇迎来了阴雨天。   外边下着连绵细雨,客人也少了。   到了傍晚,只有一个客人迟迟没走。   小二过去说店要打烊,却被狠狠推开。   “你家老板娘呢?让她出来陪我喝两杯!”男人有些醉了,胳膊有小二两倍粗,小二踉跄了好几步。   小二为难道,“客官,咱们店老板娘不陪酒的。”   “不陪酒开什么酒馆?”男人拍桌起身,提起小二的衣领,“当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麻溜点让老板娘出来陪两杯,老子有的是钱。”   小二在店里没干多久,但老板娘给钱爽快,从不为难他,有事也会让他先回家。这种时候,他可不能让老板娘出来,“这位客官,我再说一次,我们店里只卖酒,若是您再闹事,我可就要报官了。”   “报官?”   “你还敢报官?”   男人举起拳头,眼看着就要挥向小二的脸,却被一个粗糙的手给抓住胳膊。   回头时,看到一个穿捕快衣裳的人。   钱泽元回家要经过酒馆,听到里头吵闹,便进来了。   小二如获大赦,“钱捕快你来了,这人非要老板娘陪酒。”   一听陪酒两个字,钱泽元没忍住,五指猛地攥紧。   “疼啊!你干什么?”男人疼得酒醒了大半,刚要骂人,却看到钱泽元的捕快衣裳,气焰瞬间没了,“是捕快大人啊,您这是做什么,都是误会。”   “误会?”钱泽元沉着脸问。   “是啊,我喝了酒,一时脑子不清楚。”男人趁说话的功夫,收回手,一边往外退,“您忙,我先回去了啊。”   “这就想走?”钱泽元要去追,却被出来的叶欢喊住。   叶欢听到酒馆有动静,马上下楼来,“不要追了,这种酒鬼,抓了他,事后更麻烦。吓他一次,往后就怂了。”看钱泽元还穿着当值的衣裳,转而笑道,“钱大哥是要回家吧,今儿多谢你,我给你打壶新酿的桃花酒带回去。”   “不......不用了。”瞧叶欢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臂,钱泽元不由撇开头。   “要的,总是麻烦你。”叶欢打完酒,整个酒馆都飘着淡淡的桃花香。   小二识趣地去后院打扫。   叶欢把酒壶放在柜台上,“这缸桃花酒,我才酿十日,正是最香甜的时候,且不会醉人,刚好打出来有一壶。好不好喝,都给我提点意见哈。”   钱泽元看着酒壶,哦了一声,接过后,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一直没说出来。   良久   “我......我听人说,你不想成亲了?”越到后面,钱泽元越小声,脸烫得像开水里滚了一道。   叶欢大方承认,钱泽元是个不错的好人,就是在某些事上,过于犹豫,她喜欢干脆爽利一点的人。   “你真想好了吗?一个人岂不艰难?”钱泽元微微侧了点身子,他肤色黑,看不出来脸红,但耳根子都红透了。本来是不好意思去看叶欢的眼睛,反而把自己的耳根露给叶欢看。   “想好了的。”叶欢浅笑道,“族老们也都同意了。现在就很好,不需要做改变了。倒是钱大哥你,怎么还不娶亲呢?前几日钱婶子还和我说起你的婚事,有好几位姑娘都中意你。等你成亲那日,我一定送上厚礼。”   钱泽元从酒馆离开时,像是泡进冰水里,凉得浑身僵住。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叶欢,同时也知道叶家要招赘,而他又是独子,一直就在犹豫要怎么办。   他就一直拖着,什么都不敢去做,便让张茂才捷足先登。亲眼看着叶欢成亲,钱泽元消沉了大半年。如今叶欢休夫了,钱泽元以为自己有了希望,可想到要再次面对现实,他想到的还是再等一等,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转机呢。   但是钱泽元不知道,逃避得多了,也就等不来机会。   这个道理钱泽元看不透,叶欢却懂。   叶欢知道钱泽元是真心喜欢她,可这份喜欢,却不是对她,而是对原主。叶欢不是原主,她不要别人夹杂着对原主的喜欢来喜欢她。   同时,钱泽元过于犹豫。若是当初钱泽元愿意努力,以两家人的交情,还是有一线转机。叶家两老不过是要有人继承酒馆,只要承诺第一个儿子姓叶,说不定能同意他们婚事。   但钱泽元什么都没做,只是沉浸在他幻想的艰难中。   所以,钱泽元也不是叶欢在这个世界的良配。   一番打扫后,小二回家了,叶欢正要关门,门外又来了两位客人。   年老的一位,伸长脖子往店中嗅了嗅,喃喃道,“酒香清甜,在这种地方遇到上好的桃花酒,倒是难得。这位小娘子,老朽碰巧路过,不知可否能卖老朽一些?”   叶欢打量了老人几眼,身披蓑衣,穿着普通,但说起话来却是文绉绉。   她和气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桃花酒是我新学着酿的,只有方才的一壶。您若是要买酒,我家店里还有其他招牌。”   叶欢刚说完,老人边上的小厮不客气道,“让你卖就卖,怎么到了我们就没有,是不是也把我们当穷人,没钱买酒?”   “砚书,休得无礼!既然小娘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老人和叶欢说了句抱歉,“那就来壶你们酒馆最有名的吧。”   叶欢请两人进店,却被老人拒绝,说买了酒还要赶路。   给老人打了一壶一品醉,叶欢便关了门,回到后院,把养的两条黑狗的狗绳给解开,预防贼人。   而方才买酒的老人,走得匆匆,最终停在一座荒废多年的小院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砚书开门时,落了一堆的灰在手上,等看到满院子比人还高的灌木杂草,忍不住抱怨道,“大人,您之前好歹是当朝太傅,就算被罢官,咱们又不是没钱,何必来这里吃苦受累?”   孙嘉裕拍了下砚书的后脑勺,凶凶地道,“跟你说过多少回,我已不是太傅,不要再喊我大人,也不要再提起往事。你要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就走吧。”   “别啊,您别不要我,我再也不说了。”砚书一听大人让他走,眼眶就红了。   院子杂草茂盛,屋子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墙角不会漏雨。   砚书生起火堆,孙嘉裕靠在墙角,打开酒壶后,本想一饮而尽,却被醇厚的酒香给惊住。   过了好一会儿,孙嘉裕哈哈笑了起来,他虽在官场三十余年,也官至一品太傅,可为官这么些年,却鲜少有人能懂他。   大半生过去,孙嘉裕常常与酒作伴,本以为到了偏僻的临水镇,往后再也品不到美酒,不曾想还有这个惊喜,“砚书,你明儿去找人翻新院子,咱们以后,就定居这里了。”   砚书又没忍住,“太子不是说了,等他登基后,就派人接您回去。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您怎么......”   话说一半,看到主子越来越黑的脸,砚书马上住了嘴,转而道,“您说得怎么就怎么,我都听您的。”   一夜的春雨过去,难得迎来了天晴的日子。   叶欢开业的时候,又看到了昨日的老人家。   老人家要了一壶酒,便静静地坐在靠窗位置饮酒。   往后半个月,老人家每日都来要一壶不同的酒。   日子久了,大家便会好奇每日来喝酒的是谁。   最后还是李大婶给打听出来。   这日傍晚,李大婶给叶欢送来一条鲤鱼,顺便说到了孙嘉裕的事,“我听娘家侄媳妇说,日日来你酒馆的老人,叫孙嘉裕。他并不是我们临水镇的人,而是早亡的发妻和我娘家侄媳妇有点亲戚。听说他读书很厉害,高中过榜眼,后来带着发妻去了盛京当官,便和这里的亲戚断了联系。”   “三十几年过去,认识他的人不多了。”   “我听人说,告老还乡应该是敲锣打鼓,光耀门楣的事。可他如此低调,还住在那种破院子里,更像是被罢官。”   “若是罪臣,你可要离他远一点,别被牵连了。”   叶欢笑了,“婶子说笑了,他来买酒,我卖酒给他,话都不曾多说,如何能牵连。”   她对孙嘉裕印象倒是不错,说话斯文有礼,也不会醉酒闹事,而且对品酒颇有心得,时常能给她中肯的建议。至于是不是罪臣,叶欢没功夫关心,她最近研制新酒,正是头疼的时候。   “反正你小心就是。”李大婶再次叮嘱道。   谢过李大婶后,叶欢关了铺门,正准备去烧鱼吃,就听到有人“啪啪”敲门。   叶欢开门看到砚书,意外问,“客官有何事?”   “我家老爷可在你家酒馆?”砚书鬓角微湿,着急问完,伸着脖子想看看酒馆里有没有人。   “一个时辰前,他就走了。”叶欢如实道。   “不应该啊,他除了来喝酒,又没其他地方去。天都快黑了,不可能在外边闲逛。”砚书急得快哭了,“都怪我,应该偷偷跟着来的!”   叶欢看他这样,抬头见太阳还没落山,安抚道,“你先别哭,临水镇就那么点大,我陪你去找找。”   两人分开找人。   叶欢认识的人多,一番打听下,就找到了在城隍庙杨树下熟睡的孙嘉裕。   人是找到了,但在树下睡了一个时辰,便发热了。   砚书把孙嘉裕背回去,叶欢帮忙叫来大夫。   灌了药后,孙嘉裕才醒过来。   等弄清事情原委,孙嘉裕和叶欢抱歉道,“人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今儿辛苦叶娘子了。今儿是老朽欠叶娘子一个人情,外头天黑了,让砚书送你回去吧。”   砚书也对叶欢拱手行礼,“多谢叶娘子,今儿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老爷。往后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不推脱。” 第8章 赘婿的原配8   雍州,吉州往北数千公里的地方。   一处僻静的院落,刚抽芽的梧桐树下,张茂才刚起来,就拿了一本书在读。   余芊芊从厨房出来,身后跟着的婆子端了热粥和菜。   她招呼张茂才进屋,“合生,进来先用早膳吧。”   张茂才笑着应了一声好,放下书本后,抬头望了眼蓝天。   今儿日头好,倒是不用冻着手了。   三个月之前,张茂才被押送到吉州。   郡守余行之从侍卫处得知张茂才一家的行为,立马准了县令的奏请,夺了张茂才的秀才功名。而且恨不得把张茂才丢去西北流放,骗了他们不说,还干出这么龌龊的事。   可郡守的女儿余芊芊得知父亲要针对张茂才,立刻以死相逼。   说她落水被张茂才碰了身子,若是让张茂才流放,她也跟着一块儿去。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认定张茂才。   本来都绝望了的张茂才,得知余芊芊对他一心一意,当着余行之的面,把头都磕破了,并对天发誓说会一辈子对余芊芊好。   功名没了,但是可以当郡守家的女婿,往后富贵自然不必说。   余行之有好几个儿子,但女儿只有一个。   从女儿出生起,他就格外宠爱女儿。自个捧在手心宠大的女儿用死来威胁,余行之心痛如绞,可又不能真的看着女儿去死。   而且余芊芊被张茂才救了的事,许多人都知道,若是不嫁给张茂才,除了剃头做姑子,便只有自缢。   余行之心疼女儿,余夫人更是舍不得女儿去做姑子。   一番纠缠下。   最终,余行之还是把女儿嫁给张茂才。   不过却给两人改头换面,另外弄了新的籍贯。张茂才不再是临水镇人,也不叫张茂才,而是叫张合生。   不再顶着张茂才的名字后,张合生可以再次参加科举,雍州也没人认识他。   余芊芊离开吉州时,她爹娘就说过,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余夫人给她偷偷塞了一大笔银票,但提醒她不要和张茂才说,毕竟张茂才不是什么老实男人,得多留一个心眼。   于是,余芊芊到了雍州后,便买下这个小院,身边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贴身丫鬟。比起以前大富大贵的日子,清苦了不少。   张茂才刚到雍州的时候,就很失望。   好不容易苦读十余年,功名却被叶欢毁了,要重新来过。本想着余家不会让余芊芊吃苦,结果轻粥淡菜,荣华富贵还要他去挣。   到了厅里,看到又是白粥鸡蛋,张茂才嘴里顿时没了味,连筷子都不愿意拿,“怎么又是这些?家里连点像样的菜都吃不起吗?”   一旁摆菜的婆子张了张嘴,却看到自家小姐微微摇头。   婆子心里很是看不上张茂才,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若不是小姐喜欢,这会连乞丐都不如,更不可能有白粥吃。   余芊芊起身扶着张茂才坐下,柔声道,“咱们现在苦一点不要紧,等你中了举,往后一切都好说。”   “中举?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了!”就算再快,也要两年时间。张茂才心里窝了火,甩袖出了正厅,直接离开院子,到街上的酒楼下馆子去了。   ~   春天过去,紧接着是夏日的暴雨。   接连下了半个月,叶欢酒馆的收入不到之前的两成。   收入少了也没关系,之前除夕前后,叶欢挣得多。   让人比较担心的,是这连日来的大雨,听说上游的一些村庄好些都被冲了。   小二到门口瞧了眼,回来叹气道,“看来今儿又没有客人了。”   叶欢笑道,“没有客人就没有吧,咱们当偷闲了。”   话音刚落,孙嘉裕就带着砚书进来。   “哟,看来今儿又是老朽一桌。”孙嘉裕收了油纸伞,走到柜台边上,眯着眼睛扫了眼柜台上的酒,“还是来壶一品醉吧,一日不喝你这儿的酒,老朽骨头都难受。”   砚书在一旁冷哼,“您还是少喝一些比较好,年纪大了,要是再喝,又要犯糊涂。”   “砚书啊砚书,你年纪轻轻,怎就如此啰嗦?”孙嘉裕摆手不理砚书,见叶欢端了酒上来,先细细地品了一口,满足道,“要我说,你这酒在临水镇藏着,真是暴殄天物了。若是盛京开个酒楼,保管生意兴隆。”   “您夸奖了。我这酒虽然不错,但我却不适合做生意人。”叶欢谦虚道。   “也是,你一个小娘子,到了盛京那种地方,难免有人眼红。”孙嘉裕很快就领会了叶欢的意思。他对叶欢印象很好,为人谦和,做买卖也大方,就是性子软了一点。若是他有子孙,会很喜欢这样的儿媳,可惜他无儿无女。   孙嘉裕在酒馆坐了半日,等雨小了一点,才回去。   这场暴雨,在五日后,总算停了。   不过临水镇北边的地方受灾严重,近几日已经有流民经过临水镇。   叶欢让小二回家休息半个月,这段日子,酒馆不开业了。   他们开店的,若是遇到流民抢劫,后果很惨。   停了半个月的酒馆,叶欢也没闲着,而是在家继续研制新酒。   有时候,也会跟着李大婶去镇子附近摘野菜。   这一日,叶欢和李大婶在河边洗野菜时,上流突然飘来一个木盆。   李大婶先看到木盆,叫了出来,“哎呀,那好像是一个孩子!”   叶欢站起来后,还真的看到一个婴儿。   两人合力把木盆勾到岸边,里边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这孩子哭得那么大声,想来是饿了。”李大婶抱着孩子道。   叶欢查看完木盆,没发现除了一个护身符,便有其他东西。婴儿五个月左右,是个男婴,哭声有些哑,显然哭过一段时间。   两人把男婴抱了回去,找了其他奶孩子的妇人来喂过孩子,孩子才沉沉睡去。   “现在怎么办?”李大婶看着摇篮里的男婴,虽然是弃婴,却白白胖胖,想来之前养得很好。   叶欢和族里说过要过继孩子,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现在有了现成的,叶欢便动了心,“既然他爹娘不要,我就养着吧。”   “你真的要养吗?”   李大婶不由拔高音量,但怕吵到孩子,马上小声道,“你这会还年轻,有些事想不通,张茂才那种狗东西,哪里值得你一直难过。之前你说不愿成亲,我可以理解,但日子久了,一个人难免孤单。若是真养了这个孩子,往后可就要有个拖油瓶了。”   有了拖油瓶,叶欢就不吃香了。   叶欢却不在意,她巴不得没人再来骚扰她,“多谢婶子关心,以后的事咱们谁也说不准。既然老天把这个孩子送到我跟前,那我就养着。”   一番交谈后,李大婶还是没劝住叶欢。   次日,叶欢就带着孩子去找叶太公。   叶太公没有意见,其他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叶欢就带着孩子去找孙嘉裕赐名,取好名字后,就去上了户籍。   忙了一日的功夫,孩子挂在了叶欢的名下,众人这才确信叶欢想要独身的心。   不少人为叶欢感到可惜,明明条件不错,却要自己一个人过。   叶欢却不觉得可惜,她不会为了生活而去成亲,得要有喜欢的人才会成亲。她需要一个孩子当挡箭牌,而这个孩子正好到她身边,便是缘分了。   养孩子是一件麻烦事,好在叶欢在时空管理局学习过养孩子,加上邻居们帮忙,倒是平平安安过了两年。   两年时间里,叶欢又存了两千两银子。这在临水镇,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虽然叶欢从没和别人说过有多少钱,但酒馆生意爆火,别人也知道叶欢很有钱。   慢慢的,上门借钱的人多了,甚至还有人从叶欢孩子叶长明处想法子要钱。   叶欢能解决一次两次,但想到小镇里大家底细都清楚,若是等长明长大,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   故而,叶欢打算搬家。   理由简单又有说服力,长明到了读书认字的时候,郡城里有更好的书院和先生。   搬家前,李大婶等人都来送别。   对于邻居们,叶欢也不太舍得。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不可能一直在临水镇待下去。   收拾好包袱后,叶欢又赶着马车,去给孙嘉裕送酒。   刚进院子,砚书就愤愤道,“你家长明要识字读书,我家老爷就能教。非要搬家跑那么远,可是瞧不起我家老爷的学识?”   “哪里是瞧不起呢。”叶欢已经习惯了砚书的性子,浅笑道,“孙先生的学问自然是好的,长明要读书只是一个借口,砚书你还小,不太懂人情世故。”   “我小?我哪里小了?”砚书急了,“我都二十二,可以娶媳妇了,你竟然说我小!”   砚书很不服气,挡在叶欢跟前,要让叶欢说个明白。   还是孙嘉裕出来,提着砚书的耳朵,让砚书去搬酒,“就你小子废话多,麻溜点干活。”   再看向叶欢,认真问,“真想好了?”   “想好了,若是就在临水镇,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这些年我存了一些钱,不管去哪里都够用。”叶欢道。   “想好就行,临水镇太小,确实不适合你们母子。我早就说了,你的酒就是卖到盛京都可以。”孙嘉裕并不意外叶欢的决定,叶欢看着软,可是个有主意的,“不过你要搬家,就不要去吉州。吉州太近,日后难免遇到熟人。这是我给你写的推荐信,去徐州吧,那儿的太守是我的学生。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人生地不熟容易被欺负,但如果有个太守当靠山,没人敢欺负你。”   叶欢大方收下推荐信,感谢道,“多谢您了,咱们山水有相逢,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认识孙嘉裕两年,从孙嘉裕的谈吐,还有孙家偶尔出现的陌生面孔,叶欢就知道,临水镇只是孙嘉裕暂时停留休息的地方。   和孙嘉裕告别后,叶欢带着叶长明,去了徐州。   而这一去,就是五年光阴。 第9章 赘婿的原配9   徐州天盛酒楼   今儿酒楼被太守大人给包下,太守任期已满,不日就要离开徐州,故而包下酒楼宴请亲朋。   叶欢得知太守要离任时,马上去拜访过了。   她的这个酒楼,并不是以她的名义办的,而是她来徐州路上,救了一个少年。少年无亲无故,便认叶欢当姐姐,一块儿来徐州。   女子出面办酒楼到底多麻烦,叶欢便以弟弟叶天盛的名义办了酒楼。她自个则不出面,故而外边的人都不知道她才是天盛酒楼的老板。   酒楼里大摆宴席,热闹非凡。   叶欢只在后院算账,这五年来,有太守的照拂,她收入颇丰。不说藏金万两,也有白银万两。   可惜太守要离任,不然日子还会更好。   “扣扣。”   有人来敲门。   叶欢放下账本,问,“谁啊?”   “是我,堂前跑腿的小二。叶娘子,外边来了一个叫砚书的,说是你的故人,你要见见吗?”   听到“砚书”两个字,叶欢马上起身开门。   “快,把人请进来。”   没过多久,砚书就和孙嘉裕来了。   过去五年,叶欢也给孙嘉裕寄过酒,后来孙嘉裕也离开临水镇,两人便没什么联系。   五年后再见,孙嘉裕的头发又白了些,砚书还是以前模样,就是身板更壮实。   “孙先生,咱们五年没见了吧。”叶欢热情沏茶。   孙嘉裕说是的,“不用忙活,前边宴席太喧哗,我来找你坐坐。”   太守是孙嘉裕学生,徐州离盛京并不远,孙嘉裕正好要来附近办事,便特意到徐州一趟。   叶欢坐下后,大致打量了一眼孙嘉裕和砚书,虽然两人衣着还是很低调,却是完全不同的料子,细细端详就能发现是富贵人才能穿得起的。   “孙先生这次是特意来徐州的?”   “南下办点事,便过来看看。”孙嘉裕笑着道,“听闻你这些年,把酒楼越办越好,人看着也不一样了。长明读书可好?”   “还可以。”叶长明是叶欢当初捡来的孩子,当着儿子在养,“书院的先生都夸他有慧根,他自个儿也喜欢读书。若是先生明儿没走,我带他来见见你?”   “不用特意麻烦了。”孙嘉裕摆手道,“有缘自然会再见的。我来找你,一个是叙旧,还一个是有事叮嘱。”   “徐州太守马上要换人,新来的是个年轻官员,听说为人圆滑。你要想继续办酒楼,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凡是避着他一些比较好。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写信到盛京。”   三年前,孙嘉裕就重回朝堂。   太子夺嫡失败,换了恭王上位。而这位恭王,曾经也是孙嘉裕的学生,便把孙嘉裕给请了回去。   朝堂大事,和叶欢这种平民百姓的关系并不大。   但孙嘉裕特意来说,叶欢很是感激,“我记下这话了。孙先生难得来一趟,我让人给你准备两车酒,你带回盛京吧。”   “也行,你走之后,我可是一直馋你家的酒。”   孙嘉裕和叶欢又说了两句话,才告辞。   叶欢送孙嘉裕出去,到门口才回来。   酒楼里客人多,叶欢绕开正厅,不想被太多人看到。回到后院后,便让人去准备送给孙嘉裕的酒。   与此同时,前来赴宴的张茂才却愣住了。   余芊芊顺着张茂才望着的方向,不悦道,“你看什么呢?方才那女子虽貌美,却是妇人打扮,你就不要想了。”   张茂才并没有理会余芊芊的话,回过神来后,就甩开余芊芊的手。   他觉得自己看错了。   毕竟叶欢在临水镇,一身土气。方才的女人虽打扮素雅,却气质优雅,一颦一笑都带了风韵。   张茂才觉得自己看错了,又觉得怎么会那么像,想要追上去看个清楚,却没找到人。   找了小二来问,小二也说不清楚,今儿来的宾客多,好些女眷都是第一回 来。   张茂才没找到人,余芊芊却不高兴了。   “跟丢了魂一样,在家里不老实就算了,你怎么出门还把持不住?”余芊芊和张茂才成亲多年,早已没了最初的浓情蜜意,随着张茂才的升迁,余芊芊越来越后悔当初识人不清。可天底下没有重来的机会,她也只能过一天是一天。   “你乱说什么?”张茂才不悦道。   他甩开余芊芊的手,警告道,“我马上就要上任徐州太守,如今你靠着我才有这样的富贵,就别再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作妖。听到没有?”   放下话,张茂才看都不看余芊芊,转身就走了。   余芊芊指甲扣得掌心生疼,却不能哭。   出嫁的时候,她爹娘都说过,张茂才本性不好。既然她非要嫁给张茂才,往后也不可能再相认。不管是苦还是福气,她都要自己受着。   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张茂才会抛弃原配,肯定是原配出身乡下,粗鄙貌丑。但她不一样,她出身名门,容貌姣好,张茂才对她肯定是真心的。   可等张茂才中举后,她才彻底看清,张茂才本性就是嫌贫爱富、拜高踩低,对她也没有过真心。   “夫人,咱们该去见客了。”一旁的丫鬟小声提醒道。   余芊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勉强笑了下,“走吧。”   另一边,孙嘉裕回到了客栈。   他不喜欢和一群人交际,而且他是太守老师,先走也没关系。   砚书端来一盏热茶,低声道,“老爷为何不答应叶欢,明儿见见长明?”   “叶欢不过是随口一说,若是就此答应,未免有些太刻意了。”孙嘉裕抿了口茶。   “可您明明就怀疑……”话刚说出口,砚书就收到主子警告的眼神,忙住嘴,改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继续留在徐州,还是南下?”   “若是留在徐州,别人岂不是就知道徐州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孙嘉裕放下茶盏,目光微闪,“皇上要找当初遗落民间的大皇子,可继后膝下另有嫡子。若是把大皇子找回去,难免一番争斗。可如果没有消息,皇上心病难解,而且继后一家太过跋扈,若是来日二皇子继位,怕是难以太平。”   为人臣子,孙嘉裕也很纠结。可皇上有令,他就一定会遵从。   当年先太子不听劝告,非要私贪盐税,后来被查,眼看着要被废,不得不造反。   当今皇上,也就是之前的恭王收到密信,要他带兵支援盛京。   先太子得知恭王带兵出发后,便派人去抓恭王妃,恭王妃逃跑时,为了引开刺客,便让人带着孩子分开。   皇上登基后,一直想着恭王妃,并追封她为元后。如今天下太平,皇上便派孙嘉裕等人,南下寻找当初遗落的孩子。   “还是继续南下吧。”孙嘉裕道,“不过留两个人在这里,叶欢那个孩子,八九不离十。”   一声长叹,孙嘉裕心情复杂。   ~   酒楼摆宴忙了一整天,叶欢给大家放了一日假。   天一亮,叶欢就让叶天盛去书院把叶长明接回来。   叶欢在酒楼后边,置办了一间三进的院子。   难得有时间,她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   叶长明如今七岁了,正是最活泼的年纪。叶欢对他没太大要求,有没有功名是其次,反正他们家的财富够他们花到老了。   “娘!”   还没看到人,叶欢就听到叶长明在院子里喊。   不一会儿,厨房门口就站了一个小人,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   “娘,今儿做馅饼么,我来帮你。”叶长明卷起袖子,洗手要帮忙。   打小起,叶长明就格外的乖巧懂事,也特别爱粘着叶欢。   做馅饼时,叶长明忍不住和娘亲炫耀,“娘,前几日书院小考,我又得到先生的夸奖了。”   “长明可真厉害,我家长明是最棒的。”叶欢夸道。   “嘿嘿,我也觉得我很厉害啦。”叶长明最喜欢娘亲夸他了,“不过先生说,我还是要再努力一点,这样才可以中状元。等我中了状元,我就给娘亲盖大房子,还给娘亲请诰命!”   叶欢看小孩儿说得眉飞色舞,笑着拍了下他的小脸,“好好好,我等着长明□□名呢。不过还是身体要紧,读书再忙,也别累着。今儿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和糖醋排骨,待会多吃一点,才会长大哦。”   听到娘亲特意为自己做了好吃的,叶长明的黑溜溜的眼睛马上亮了,却也有点不好意思,“哎呀,我又不是小孩了,早就不贪嘴了。”   叶欢哄着道,“那不是长明想吃,是我想吃,长明陪着我吃好吗?”   “好呀!”叶长明笑着点头,他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再没有更好的人了。   一顿忙活后,叶家三口人坐在一块吃饭。   叶长明到底是小孩,虽然有意克制,但叶欢多给他夹了几次菜之后,就慢慢恢复了小孩的天性。   书院的先生要求严格,平日里,叶长明也是住在书院。   叶欢心疼小孩,时不时会让叶天盛把叶长明接回来。为此,书院先生还说了叶欢几回。不过叶欢却不在意,小孩读书学本事是好,却也不能死读书。   用过饭后,叶欢便带着叶长明去城隍庙逛集会。   叶天盛长得人高马大,跟在他们娘俩身后,别人都不太敢靠近。   集会里卖小玩意的最多,叶长明停在一个糖人铺子前,移不开眼睛。   叶欢一眼就猜中儿子心思,牵着叶长明,排队等买糖人。   而离他们不远的一处茶馆,张茂才正死死盯着叶欢母子。   这一次他看清了,糖人铺子前的女子,和叶欢长得非常像,就是气质不一样。   真的是叶欢吗?   可是不应该啊。   叶欢怎么可能突然变得那么美?   虽说以前的叶欢也好看,但叶欢胆小,总爱低着头,看着就小家子气。可眼前的女人,气质清幽,宛如出水芙蓉。   而她牵着的小男孩,看着六.七岁的样子。   张茂才心头一惊,不行,他要去探个究竟。   匆匆往楼下跑,到了卖糖人的铺子,那女子却不见了。   转身找了一会,才发现对方停在不远处,四目相对,心口有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随后疯狂加速。   可等他走过去时,却不见对方踪影。 第10章 赘婿的原配10   叶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就方才张茂才的着装来看,张茂才又混出头了。   原著里的张茂才,就是一个为了上位而处心积虑的人,前半生做了不少损阴德的事,却还能儿孙满堂。   因为遇见张茂才,叶欢带着叶长明先回去了。   她心里突突的,让叶天盛出去打听。   两日后,叶天盛带了消息回来,说张茂才是徐州新任太守。   “姐,你的脸色那么难看,是你熟人吗?”   “是我前夫。”叶欢把叶天盛当亲弟弟,这个事没必要瞒他,“就是我之前说过,被我休了的那个。”   “他不是被夺了功名,怎么又成了太守?而且,他如今也不叫张茂才,而是叫张合生。”叶天盛惊讶道。   “想来是改了籍贯。”叶欢猜到。   原著里的张茂才升官就很快,他会奉承,也懂得拍马屁。只要能让他往上爬,什么事都愿意做。   按着书里剧情,原主也会和张茂才重逢,不过那是在十年后的事。届时原主会原谅张茂才,再次嫁给张茂才。   想到这里,叶欢就胸口闷。   “天盛,这段日子我就不出门了。”叶欢思索道,“张茂才肯定会打听我,你派人回我老家临水镇一趟,找族长叶太公要一份张茂才的籍贯。”   “好,我这就派人去,也会交代店里伙计。”叶天盛道。   之后十天里,叶欢都没出门。   直到她拿到了张茂才的籍贯后,连同信件寄去给孙嘉裕。   叶欢打听到张茂才的夫人姓余后,就大概猜到怎么一回事。八成是当年那个郡守小姐帮了张茂才,原著里的郡守小姐就对张茂才情根深重,不然也不会在得知张茂才有夫人后,还愿意嫁给张茂才。   被夺了功名的人,却改头换面重新科举,还当了太守,这可是欺君杀头大罪。   信送出去后,叶欢一直在等孙嘉裕的回信。   另一边,张茂才也有了叶欢消息,毕竟叶欢在徐州待了五年,就算再低调,他花了点功夫,还是把叶欢给找到了。   这一晚,张茂才正和管家说到叶欢。   余芊芊只听了天盛酒楼四个字,就冲了进来,哭着道,“张合生,你不要太过分了。我都给你纳妾了,你怎么还去玩酒楼的女人?”   张茂才看了管家一眼,管家识趣地关门离开。   “余芊芊,你要是不想过可以直说,你知道叶欢是谁吗?”张茂才没好气道,“那是我原配!”   虽说张茂才惊讶叶欢的改变,但可以确认,他之前见到的就是叶欢。   听此,余芊芊愣住了,过了会才问,“你不是说她只会酿酒,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吗?怎么有本事在徐州开那么大的酒楼?”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张茂才离开临水镇后,再也没回去过,更不敢派人回去打听,就怕被人知道他是临水镇的人。   “那......那她有认出你吗?”余芊芊擦了眼泪,害怕道。   张茂才摇头,“不知道。”那日虽然对上视线,却只是匆匆一眼,并不能确定。   “什么叫不知道?”余芊芊压着嗓子怒问,“要是她认出你,还发现你当了太守,这个事情捅出去,我们余家和你都要完蛋了!”   是余行之帮张茂才改了户籍,也是余行之后来帮扶过张茂才。若是张茂才因为户籍出事,余家和张茂才都要倒霉。   余芊芊这个张夫人,也要因此而连坐。   “你当我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知道结果,张茂才才会一直记挂这件事。   “那怎么办?”余芊芊慌了,她虽然嘴上时常抱怨张茂才变了,可她如今是张茂才的夫人,若是张茂才出事,她也逃不掉,“天盛酒楼那么大,和之前的太守也有些关系。咱们若是明着去对付天盛酒楼,要是叶欢不管不顾去盛京告状,咱们都要完蛋。”   越说,余芊芊越怕。   见张茂才一直皱眉不说话,余芊芊更心急,脱口道,“要不然咱们让叶欢消失,怎么样?只要叶欢死了,不就没人知道你改户籍的事?”   张茂才瞳孔渐渐放大,他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没想到,余芊芊能那么狠。   不过余芊芊说得对。   只要叶欢死了,他就没事了。而天盛酒楼那么大的招牌,被入室抢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当即,张茂才就有了主意。   两日后,几个山匪乔装打扮进了徐州城。   当天夜里,他们就蒙面潜入天盛酒楼的后院。   只不过,这些人刚踏进院子,黑暗处就冲过来几条猎犬,高声喊叫的同时,扑向那几个蒙面人。   “啊!疼死我了!”   “哪里来的猎狗?”   几声惊呼,把屋子里沉睡的人都吵醒。   叶欢穿上外衣,拿了枕头底下的匕首,冲出屋子。   微弱的月光下,五个高大的蒙面人,被她养的几头猎狗围在中间。其中两人被扑倒在地,光听惨叫,就十分痛苦。   来徐州办酒楼时,叶欢就找人驯养了五条最凶的猎狗。   酒楼招牌越做越大,难免会有想偷鸡摸狗的人,叶欢一个女人,叶长明是小孩,只有叶天盛一个成年男丁。思来想去,叶欢觉得养狗看家最好。   这些猎狗,白日关在笼子里,夜晚才放出来把守院子。   叶欢看到院子里的五个人,这会并没有想到张茂才身上,而是当成一般的贼人。   五个人被凶猛的猎狗围住,其中一个想爬墙逃跑,却两腿发抖,爬了一半又摔了下来,反而被猎狗咬中大腿。   一楼住的小厮和叶天盛冲到院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五个人给捆住。   躲在暗处,孙嘉裕安排盯梢的几个人,本想进来帮忙,不曾想叶欢驯养的猎狗如此凶猛,竟然轻松解决了贼人。他们不由佩服叶欢的胆识,一个小娘子能有这种防备,倒是不错。   蒙面人都被捆住,其中三个昏死过去,叶欢让叶天盛把最清醒的那个拖到她跟前。   “姐,这几个人打扮粗俗,怕是山里的匪盗,等天一亮带去报官就是。”叶天盛没多想道。   叶欢本想说可以,但联想到如今的太守是张茂才,再看看贼人惨白的脸色,试探道,“要不然还是不要报官吧,这样的山匪,就是死了也没人知道呀。直接喂小五它们几个就好。”   小五就是叶欢养的猎狗,为了方便好记,名字取得简单。   一听到要被丢去猎狗,贼人李辰的面色更差了,连忙惊慌道,“别!今儿不关我们兄弟几个的事啊,我们都是拿钱办事,是有人想要害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应该去找他们才是!”   李辰现在万分后悔,本以为不过是抢劫一间酒楼,最多几个不会功夫的小厮,可没想到这家人竟然圈养那么多猎狗。   “是谁要害我们?”叶天盛黑脸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呦喂,我是真的不知道。”李辰的大腿被叶天盛扎了一刀,哭喊道,“这位爷,我们是真不知道。对方就是派人给我们钱,让我们杀了你们一家,说你们有家财万贯,我们可以全带走。不过你们有什么仇人,你们应该清楚吧?”   仇人?   叶欢马上想到了张茂才。   之前集会见到,想来张茂才是彻夜难眠。若是叶欢去揭发张茂才的身份,张茂才可就死定了。   叶欢让叶天盛堵住李辰的嘴,“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报官。”张茂才越怕见到她,她越要让张茂才感到后怕。   天刚蒙蒙亮,叶欢就让叶天盛拉着车,把李辰五个带去了府衙。   击了好一会儿的鼓,都没有衙役来开门,倒是先围了一群百姓。   有人看热闹,自然就有人问怎么回事。   在外人面前,叶欢就不出面多说,而是给了叶天盛一个眼色。   叶天盛叹气道,“这伙匪盗,昨儿夜里闯进我家,试图抢劫杀人,幸好家中猎犬得力,才得以没事。多谢父老乡亲们关心,我相信太守大人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听到有匪盗入城抢劫,百姓们顿时慌了,都说要严惩这些匪盗。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府衙的大门才开。   叶欢姐弟,带着李辰五个上了公堂。   张茂才已经听说是天盛酒楼的人来报官,昨儿他没等回来李辰的消息,就知道事情不好,一夜没睡。   本想着叶欢应该会怕他,不曾想叶欢竟然来报官,还在府衙门口造势,害得他不得不审理。   时隔七年再见,虽说张茂才这会是太守,但面对叶欢时,还是忍不住心虚。   而且叶欢真的变了许多,这一次更近距离地看到叶欢,岁月仿佛没在叶欢的脸上留下任何皱纹,反而更加明艳。   叶欢只当作不认识张茂才,规规矩矩地跟着叶天盛一块行礼,然后听叶天盛说昨晚的事。   几个匪盗里,李辰还是上过通缉令的,有捕快一眼就认出李辰。本就是杀过人的逃犯,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张茂才要好名声,只能按律判了李辰五个人。   案子审完,百姓们这才放心。   叶欢和叶天盛跟着师爷再去做详细笔录,等叶欢结束走到院子时,就看到角门处站着的张茂才。   张茂才特意来等叶欢的。   他觉得叶欢应该不知道是他指使的李辰。   张茂才心里很乱,猜不透叶欢在想什么。   明明长相变化不大,可气质却是两个人。   但他派人回临水镇打听过,叶欢一直没嫁人,为此还收养了一个男孩。直觉告诉他,叶欢很可能对他念念不忘。   既然昨晚没能解决掉叶欢,目前又没有其他办法,张茂才打算先稳住叶欢。   他微微笑了下,开口夸道,“许久不见,你变漂亮了。”   “大人认错人了吧。”叶欢目光躲闪,抿唇道,“妾身不过是一介平民,与大人从不相识呢。”   叶欢越这么说,张茂才越觉得叶欢像是在赌气,心想绝对要稳住叶欢,不然他好不容易再次到手的功名又要没了,“你别这样说,我们曾经那么好。叶欢,如今你我都有了好结果,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吗?”   叶欢还是装着不认识张茂才的样子,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一位贵妇人,猜到是张茂才如今的夫人,眼神一转,惧怕道,“大人,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你不过是第一次相见,并没有什么过去啊。”   张茂才急了,上前抓住叶欢的手,“叶欢,你在装傻。你骗不过我,明明就忘不了我,不然为什么不改嫁?”顿了下,装着深情脉脉的样子,“我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若是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做夫妻,包括你捡回来的孩子,我都愿意一起弥补。”   走近后的余芊芊,就听到张茂才和叶欢说要弥补的话。   她得知叶欢没死还报官,火急火燎地赶来,但没想到会听到张茂才说旧情难忘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她未曾为张茂才生育过一儿半女,这本是她心病。现在听到张茂才为了叶欢,甚至愿意接纳一个捡回来的孩子,余芊芊感觉马上要被抛弃了。   “张茂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余芊芊上前甩了张茂才一耳光,哭着跑了。   张茂才一心想打动叶欢,好再利用叶欢,却没想到会被余芊芊听到谈话。   “芊芊,你误会了!”   可张茂才要去追余芊芊,却被叶欢拉住胳膊。   叶欢一脸歉意地望着张茂才,好似没看出来张茂才的着急,“张大人,你夫人脾气好像不太好呀。我们两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但她好像误会了,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张茂才既想稳住叶欢,又怕余芊芊这会冲动写信回娘家,他是左右为难,愁到没主意。   这时叶天盛做完笔录出来,以为张茂才在欺负叶欢,马上冲了过来,叶欢才松开张茂才。   张茂才赶忙去追余芊芊。   “姐,你没事吧?”叶天盛拧紧拳头,想到张茂才就气愤。   “我当然没事。”看叶天盛眉头紧皱,叶欢笑着道,“我真没事,现在张茂才才是有事的那个。他后院起火,怕是动静不会小。咱们先回去吧,今儿闹了这一出,张茂才不会善罢甘休的,在孙先生回信前,我打算先去城外避避风头。”   叶欢本打算回到酒馆就收拾东西跑路,不曾想孙嘉裕已经在酒馆等她。   见到孙嘉裕,叶欢有了帮忙的人,才安心一些。 第11章 赘婿的原配11   张茂才刚回府,就看到余芊芊在收拾东西。   “你别闹了,行吗?”张茂才无力道。   “我闹什么你不知道吗?”   余芊芊狠狠摔掉手中的首饰盒,啪啦碎了一地,“当初若是没有我家帮你,你一个没了功名的人,还想着有今日?”   “罢了,我瞧你早就不耐烦了。这么些年,你心里没少怨言吧。我没能给你生一儿半女,所以连叶欢捡回来的孩子都宝贝上了。”   “张茂才,我真是看透你了!”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张茂才压着嗓子凶道,不想让院子里的其他人听到。   这么多年,但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余芊芊就要拿过去说事。她却不知道,张茂才最讨厌别人说他当过赘婿时的事。   但余家扶他起来,他又还没有到翅膀硬得可以不管余家的地步,只能忍着脾气哄余芊芊。   “我和叶欢说的那些话,都是缓兵之计啊!”张茂才无奈道,“你想一下,若是不稳住叶欢,她狗急跳墙了,我们可怎么办?”   余芊芊含泪摇头,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办,越想就越心慌。   今儿是她头一回见到叶欢,哪里是什么乡村妇人,明明就气质动人,都能把她比下去了。   “芊芊,你不要冲动好不好?”张茂才放软语气,“你也知道叶欢现在有点官场关系,若是我把她逼急了,她去举报我们,到时候不仅我要完蛋,余家也会被连累。”   早几年,张茂才还没中举的时候,余芊芊寄回娘家的信,几乎都石沉大海。后来张茂才中了举,余家才有了回信。不过张茂才身份特殊,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余行之也只是帮着提点几句,但书信频繁了许多,也让张茂才有了些底气。   张茂才抱住余芊芊,安抚道,“只要稳住叶欢,如今我是徐州太守,想要悄无声息地整治她,总会有办法的。你就不要太冲动了,好吗?”   余芊芊心里委屈,可她又不能说不好,余家已经为她做了太多,若是因此连累余家,她往后都会不得安生。   这边张茂才哄好了余芊芊,天盛酒楼那儿,叶欢也和孙嘉裕说了张茂才的事。   “李辰问我有没有仇人,我在这徐州城,向来低调,除了刚来的张茂才,实在想不到其他人。”叶欢拧帕拭泪。   孙嘉裕和叶欢来往多年,深知叶欢的为人,皱眉道,“余行之也太大胆了一点,这样瞒天过海的事也敢做,真当科举是儿戏么!”   “孙先生,如今张茂才已是太守,我实在不懂该怎么办,才会写信求救于你。”叶欢无奈地笑了笑,起身给孙嘉裕添了茶。   “张茂才另改户籍,竟然再次科举,这个事闹出来,皇上必定是要问责的。”孙嘉裕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清幽的茶香回荡在嘴里,让人提神不少,“只不过,皇上刚登基几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虽说会责罚张茂才,但光光一个伪造户籍的罪名,怕不会到罢官的地步。”   皇帝是孙嘉裕以前的学生,孙嘉裕对皇帝还是挺了解的,皇帝性格隐忍,不是个焦躁的人。   叶欢蹙眉思索,若是不能一次解决张茂才,往后怕是还有后顾之忧。可惜张茂才如今做事谨慎,不然光是李辰五人的案子就够了。   想了想,叶欢想到了两个人,“孙先生,当年张茂才只是被夺去功名,但他大哥和母亲却被判了。算算时间,张有才应该被放出来了。”   张有才是张茂才亲大哥,张氏已经死在狱中,张有才出狱后,必定要联系张茂才。   孙嘉裕点头道,“那就派人去查查张有才,张茂才能伸那么快,少不了要花银钱,指不定是张有才在背后敛财。”   事实上,还真是张有才在帮张茂才挣钱。   张茂才刚中举人时,因为没有关系,举步艰难。后来大哥找到他,便利用大哥在他所属县城开设地下赌场,仅仅一年的功夫,就敛财十万两。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孙嘉裕这些年,虽然渐渐远离朝政,但他桃李满天下,想要查个张有才,还是很容易的。   五天后,孙嘉裕就查到了张有才的轨迹,并发现张有才的地下赌场。   这五天里,张茂才来过天盛酒楼两次,倒是没闹事,就是每次都会问到叶欢。   叶欢只当做不知道张茂才来了,直到张茂才这日过来时,遇到了叶天明。   叶欢匆匆来到雅间,看到张茂才正在和天明说话,牵住天明的手,淡淡道,“张大人,小孩子不懂事,你慢用。”   “等等。”张茂才放下酒盏,笑道,“天明很懂事啊,你这个当娘的教养得不错。叶欢,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我记得当初我们分开……”   “天明,你先回去。”叶欢把儿子带到门口,打断张茂才的话。   叶天明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出来娘亲和张大人之间有事,不过娘亲这会不愿多说,他便听话先回去。   等儿子走后,叶欢才转身看向张茂才,“张大人,你也说了,往事如过眼云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必要再提。如今我只想低调度日,也还请你高抬贵手。”   “你当真这么想?”张茂才却是不信,但看叶欢低眉顺眼的模样,又联想到他现在才是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心下大爽。   叶欢轻点下头,说是的。   张茂才却不为所动,冷哼道,“可你不知道吧,我娘因为受不了狱中清苦,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叶欢,当初你做得那么绝,逼得我差点走投无路,你却过得那么好,可曾想过会有报应这一回事?”   叶欢缓缓抬头,“张大人说岔了,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不然你家夫人又要误会了。”   说完,叶欢抬腿要走。   孙嘉裕的人已经查到了张有才,用不了多少天,就能查到张茂才头上。   这会子,鬼才信对方的话呢。   张茂才看叶欢要走,还提到余芊芊,突然脱口道,“叶欢,你是不是吃醋了?”   叶欢:……大无语!   她哪里像吃醋?   看张茂才一脸期待,叶欢真是长见识了,原来有人可以如此普通,却又自信满满。   “我都看出来了,你心里还有我。”张茂才上前道,“方才是我着急了一点,说的话不太中听。但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当初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救了落水的余芊芊,若是不娶余芊芊,余家就要断了我前程。”   他越说越激动,“若不是为了功名,我也不会委身给余芊芊。叶欢,你应该最懂我的,不是吗?”   这倒是没错,叶欢最懂张茂才,就是厚颜无耻的小人一个。   叶欢站在门口,看张茂才慢慢靠近,“哎哟”了一声,惊呼,“张大人,你别这样,你可是有夫人的!”   喊完,叶欢拿帕子挡住脸,飞快地冲出雅间。   而走廊里的人,因为叶欢跑太快,都只看到一个背影,等看到雅间里的张茂才时,一个个心思活泛起来。   ——原来张大人是个风流的啊!   流言一下就传了出去,很快又传到余芊芊耳里。   余芊芊是一哭再哭,本就凉了一半的心,越发失望。但或许就是报应,明知张茂才品行,却还要嫁给他。   而张茂才被流言弄得烦躁不已,他在徐州只是一个过度,最终要回盛京入内阁。可那日酒楼里的事,却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他强占民女。   这些话虽然没人敢到张茂才跟前说,但他是新到任太守,本就吸引了全城的主意,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说道,很快就传了出去。   收到要好同僚的劝诫信时,张茂才气得当场撕碎了信纸。   当然,流言传得那么离谱,是叶欢在背后煽风点火,让人往大了传。   张茂才好不容易有点声望,却又因为叶欢而失了民心。加上有乡绅因此给他送美人,却被余芊芊给撞见,连后宅都不安宁。   连着五日,张茂才都睡在书房。   等张茂才收到余行之的警告信时,才知道有人在查他。从临水镇到张有才,有人把张茂才的过去查了个遍。   看完信时,张茂才顿时感觉手脚冰凉。 第12章 赘婿的原配12   从孙嘉裕查到张有才的地下赌场后,叶欢就把叶天明从书院接回来。   为的是以防万一。   这日,叶欢在院子里陪儿子读书。   叶天明虽然拿着书,眼神却一直往叶欢这边瞟来。   叶欢发现后,放下手中的荷包,问,“天明,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叶天明转了转眼珠,左右回头看了下,两只小手藏进袖子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背,小小声道,“娘亲,那个张大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啊?”   叶天明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那天之后,外边人突然传了流言,虽然没说是他娘亲,但他可以猜到。   “如果他欺负你,我去帮你打回来!”他突然举起小拳头,愤愤道。   叶欢哈哈笑了下,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没有的事,别乱猜。”   “真的没有吗?”叶天明抬头望着娘亲,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担心的表情。   “真没有。”叶欢笑道,“张大人确实不是好人,但你娘亲我呀,更聪明,不会被他欺负的。原来你这些天就在想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在书院和人打架了呢。”   叶天明摇头说没有,抓住娘亲的胳膊,郑重道,“那以后有人欺负你,你要和我说哦。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会永远保护娘亲!”   “好好好,一定和你说。”叶欢哄道,“今儿你就别看书了,你舅舅在酿酒,你去找他玩吧。”   叶天明到底是小孩子,听说可以去玩,马上笑着跑了。   来了有一会的孙嘉裕,把叶欢母子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他从长廊下走出来,夸道,“你把天明养得极好。”   “孙先生谬赞了。”叶欢收拾了石桌上的书本,给孙嘉裕倒茶。   “老朽没有夸张,天明这孩子懂礼貌,也孝顺,是十分难得的好孩子。叶欢啊……”孙嘉裕忽然顿了下,犹豫地看着叶欢。   叶欢察觉到孙嘉裕眼神里有话,直接道,“您有事就说,咱们不是外人。”   “我是想问,如果天明的亲生爹娘找来,你会怎么处理?”孙嘉裕问完,看到叶欢拿茶盏的手顿住,心中有些愧疚。   叶欢亲手养大的孩子,自然是有感情的,思索一会后,答道,“若是真有人找来,首先得搞清楚为何要丢弃天明,还得知道对方为人如何。如果品行不好,就是告官,我也不可能把孩子给他们。当然,也要看天明自己的意思。说句心里话,我是不希望他们找来的,毕竟是我一点点带大的孩子,一时无法割舍。”   看孙嘉裕面露为难,叶欢抿了下唇,问,“孙先生,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孙嘉裕本就心里不好受,被叶欢轻声问了句,更觉得对不起叶欢,但皇命在身,他不能违背。   “其实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收到你寄去盛京的信,而是从临水镇回来找你。”孙嘉裕说到临水镇三个字,不由撇开目光,不敢和叶欢对视,“当年先太子篡位,还是恭王的皇上接到支援盛京的秘令,带着所有精锐去盛京。却不知,先太子派人刺杀恭王妃和小世子,恭王妃为了保护小世子,便让人另外护送小世子,她带人吸引刺客。”   “自此,恭王就失去了小世子的消息。”   听孙嘉裕说到这里,叶欢就明白了,惊得不由自主地放大瞳孔。   她捡到天明时,襁褓用的布料确实不错,但没想到是王府家的世子。   孙嘉裕叹气道,“皇上第一次和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后来看到天明的护身符和他的长相,就确认了猜想。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机会和你说这话。我知道你是真心把天明当作自己的孩子,但皇室血脉,我也没办法。”   “叶欢,你对天明的这份恩情,加上我搜罗到的证据,皇上必定会替你做主。”   有些话,孙嘉裕没说得太直白。   但他不说,叶欢也都懂。   既然是皇上让孙嘉裕亲自找孩子,肯定要一个结果。   “孙先生,我懂了。”叶欢微微低头,也不想去看孙嘉裕的眼神。   她越难受,孙嘉裕就越觉得不好意思。当初叶欢为什么收养叶天明,孙嘉裕也知道,现在突然说叶天明是皇上的儿子,谁都舍不得。   “抱歉。”   孙嘉裕再次道歉。   “你不用道歉的。”叶欢勉强笑了下,“你也是听从皇命。”   她这么一说,孙嘉裕更愧疚了,“你别这么说,既然是你养大天明,我一定会上书为你请功,必定让皇上给你一个封号。”   孙嘉裕打定主意,若是皇上嘉奖不够,他就认叶欢为义女,以后他的家业都让叶欢继承。   叶欢这会还在想叶天明是皇上儿子的事,并没有把孙嘉裕的话放心上。   另一边,张茂才已经连续几天没睡好觉了。   余行之说有人在查他,他马上派人去了临水镇,收到叶欢找叶太公要了他原籍贯的消息,更加确定是叶欢在查他。   当年的事,张茂才一直怀恨在心。   他觉得叶欢应该要理解他的,从最开始认识时,他就表明过考取功名的决心。他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日子能过好一点。而且他要是真过得好,也可以补偿叶欢,可叶欢却什么帮忙的话都不说,害得他娘病死狱中。   如今,叶欢又苦苦紧逼,这是没打算让他好过。   要想解决这个事,还是要让叶欢松口,可之前几次见面,叶欢软硬不吃。   张茂才想了想,把目光放向叶欢身边的人。   ~   叶天明从书院回来后,酒楼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东家外甥,每个人看到他都客客气气。   每日读完书,叶天明喜欢去酒楼里找人玩。   这一日,一个跑堂的看到叶天明,说酒楼外来了个他同窗。   没多想,叶天明就出了酒楼。   可刚到街上,一辆马车呼啸驶来,停下后,下来一个壮汉,捂住叶天明的嘴把他抱上马车。   等叶天明再次醒来,就在一个废旧的庄子里。   脑袋有些沉,手和脚都被麻绳捆住,嘴里还塞了一团破布,臭烘烘的。   小孩儿长那么大,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等看到院子里进来两个人,认清楚是谁后,叶天明瞪大了眼睛。   张茂才拿掉叶天明嘴里的破布,蹲下道,“小杂种,你还是留点眼泪,待会哭给你娘看吧。”   “你要干什么?”叶天明愤怒挣扎,但胳膊都红了,还是没能挣扎开麻绳。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张茂才想到叶欢这会着急的模样,心里就舒坦许多,“你娘搞得我连续睡不着觉,今儿个我也要灭灭她的气焰。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小杂种,只身赴险呢。”   说完,张茂才又用破布塞住叶天明的嘴。   与此同时,叶欢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绑匪信上说,只让她一个人来,她通知了孙嘉裕后,就让马车带着她出城,快到庄子时,准备下马车步行。   “叶娘子,孙大人吩咐了,您尽量多说话拖延时间。”车夫扫了一眼四周,又道,“孙大人有皇上御赐的令牌,已经去调动徐州城外的驻军。张茂才为的是一个后患无忧,千万别被他吓到了,等您进庄子后,会有侍卫暗中随行的。”   叶欢点点头,张茂才狗急跳墙,指不定要做什么事,她还是有些忐忑。但想到天明在张茂才手中,又心急如焚。   深吸了几口气,叶欢才朝庄子走去。   庄子门口把守的侍卫放她进去后,就看到坐在院子里喝茶的张茂才。   “张茂才,我儿子呢?”叶欢咬牙问。   张茂才听到下属说叶欢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哈哈大笑下,对叶欢招招手,“急什么,来都来了,坐下陪我喝杯茶。”   叶欢想早点确认天明有没有事,站在原地没有动,“张茂才,你是不是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张茂才放下茶盏,抬头看向叶欢,见叶欢还是挺直腰板,十分不爽,“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叶欢,如今那个小杂种在我手中,我捏捏拳头,就能弄死他。但我还不会那么做,既然你那么看重他,不如就把他放在我这里吧。”张茂才起身走到叶欢边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他能平安长大。”   “哈哈,张茂才,你要我听你什么话呢?”叶欢挑眉道,“是要我不继续追查张有才的地下赌场,还是让我去给你娘磕头?”   “做人还是清醒一点比较好哦。你和张有才做的那些事,我都搜集到证据,若是今日我和天明谁有事,那些证据都会送到盛京。你也知道的,我和前任徐州太守是朋友,他不介意帮我告御状。”   “我就知道是你!”   张茂才猛然凑近,低吼道,“为何你要苦苦相逼?叶欢,你的心也太狠了!”   “不是我要逼你,而是你在逼我。李辰五个人,是你派来的吧?”叶欢说得慢,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猜穿张茂才的秘密,“若不是我养了猎犬,今儿可没功夫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说话时,叶欢已经把院子打量了一圈,并不大的院子,天明肯定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   听叶欢提到李辰,张茂才冷了下,转而冷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还装得那么好,你不去当戏子,真是太可惜了!”   叶欢心想,她确实演得还不错,但还是张茂才心里有鬼,才会扰乱张茂才的思绪。   就在这时,叶欢正对面的屋子突然传来低低的呻.吟。叶欢听着不对劲,想要进屋去,却被张茂才拽住胳膊。   “你给我站住!”张茂才凶道。   而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一群弓箭手。   一支羽箭正中张茂才的胳膊,疼得张茂才惊声尖叫,鲜红的血滴顺势落下,染红地砖。   “来人……”   张茂才痛苦地喊出两个字,就看到屋顶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瞬间惊住,“怎……怎么会这样?”   张茂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屋顶,来的都是军士,叶欢怎么能调动他们?   “砰!”   在张茂才愣住时,大门被猛地撞开。   孙嘉裕带着一群军士冲了进来。   而张茂才的那些下属,全被打趴下,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欢冲进屋子时,潜伏进屋子里的侍卫已经帮叶天明松绑。   叶天明冲过来抱住她,“娘,我好害怕啊。那个坏人骂我小杂种,还说要我们好看……呜呜。”   跟着进来的孙嘉裕,听到“小杂种”三个字,眸光微敛,闪过一抹杀气。   他转身看向被捆住的张茂才,冷声道,“先拖出去,打上三十军棍!” 第13章 赘婿的原配(完)   张茂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凶悍的士兵拖了出去。   为了不吓到屋里的叶欢母子,还被拖到远处打。   “我……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怎么敢!”张茂才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按住脑袋,砸向坚硬的地面。   一个士兵道,“冯管你是谁,就冲你今儿办的事,你就该五马分尸。”   张茂才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   等三十大板结束,张茂才疼的晕了过去。   屋子里的叶欢,哄了叶天明好一会儿,等儿子平复了,再看向孙嘉裕,“孙先生,天明刚受了惊吓,我们回去再说吧。”   孙嘉裕点点头,带着他们回了徐州。   进城后,叶欢母子先回了天盛酒楼。   孙嘉裕则是带着张茂才去了府衙,同时派人包围了张府。   天牢里,一桶冷水泼醒张茂才。   他刚惊醒,就感受到臀部刺骨钻心的疼痛。   “啊!”嚎叫几声后,等看清所处的地方是天牢,后脊突然发凉,问孙嘉裕,“你是谁?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天牢里的烛火昏暗,孙嘉裕站在光影里,往前走了两步,黑着脸道,“看来你不认识老朽了。”   张茂才眯着眼睛打量孙嘉裕,感觉很眼熟,却又说不出来具体名字,肯定是有见过,就是没说话过。   “老朽姓孙,是当场太傅。”孙嘉裕看下属搬来椅子,坐下后继续道,“张茂才,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罪?”   张茂才摇头,听到眼前人是太傅时,他心就凉了半截,“孙……孙大人,您一定对我有误会!”   “误会?”孙嘉裕面色还是很不好看,本来这样的事不归他管,但在徐州遇到了,还涉及当场皇子,他只能出面了,“老朽查了你许久,你私设赌场,无视人命,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证据确凿的事,可没有误会。”   说着,边上的人过来低语,说张有才被带来了。   “把人关到隔壁牢房,审给张茂才听。”孙嘉裕道。   张茂才听到大哥被抓,另外半截心也凉了,瘫坐在地上,听到隔壁传来痛苦地哀求声,张茂才知道他彻底完了。打死他也想不到,叶欢竟然能搭上当朝太傅的大船。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有才都招了。   这么一来,张茂才的罪名都被坐实。   “孙……孙大人,您绕过我这一次好吗?”张茂才恳切道,“只要您放过我,我所有的家财都可以给你。”   孙嘉裕冷笑,“张茂才,老朽若是个重财的人,你这点家产,还真入不了眼。”   孙嘉裕起身站了起来,看张茂才哭了,又道,“你可知道,叶天明是谁的孩子?”   张茂才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但孙嘉裕没给他答案,而是径直出了牢房。   次日,孙嘉裕来找叶欢,说张茂才的案子已经审理完。张茂才和张有才都画押,张府里的人也被控制,至于怎么处理,还要听皇上的意思。   同时,也传达了要叶欢带叶天明去盛京的意思。   叶欢知道躲不过去,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行人快到盛京时,叶欢才和儿子说了实话。   叶天明的大眼珠子转了又转,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流。   他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一个娘亲。也曾问过怎么回事,但娘亲说等他长大就懂了,张茂才出现时,他还有猜过张茂才是不是他爹。   但不管怎么想,他都认定娘亲是他亲娘。   “呜呜,我不要和娘亲分开。”叶天明抱紧娘亲道。   叶欢也舍不得,但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继续认她当娘。   “娘也舍不得和天明分开,你亲生爹爹记挂你,这是好事,说明又会多一个人疼爱你。等你认祖归宗后,我们还是再见。”叶欢柔声道。   “真的吗?”叶天明长那么大,还没去过盛京,更不知道当皇上的儿子意味着什么。   叶欢点头说是真的。等叶天明恢复身份后,她来盛京开个酒楼,还是可以再见面。   一番安抚后,叶天明还是有些忐忑。   进宫时,孙嘉裕在前头带路。   等到了大殿门口,孙嘉裕小声提醒叶欢,“进去后,不要抬头,陛下没问话,就不要开口。”   叶欢也有点紧张,但她好歹是受过训练的。牵着叶天明的小手,等传话太监出来后,低着头跟着进去了。   大殿里熏了檀香,叶欢一直看着地板,跪下后,听到低沉的一个声音,也没敢抬头。   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叶天明身上,小孩儿虽然年纪小,却和他有七分像,一双眸子更是和已故原后一模一样。   看到思念许久的儿子,皇上从龙椅上小跑下来,抱住叶天明,“朕的孩儿啊,真是苦了你。”   叶天明进来之前被叮嘱过,不能违背皇上,所以他由皇上抱着。   看皇上哭了,他却没有太大感觉,只是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来具体是为什么。   “皇上,我娘对我很好,并不苦的。”叶天明不懂宫里规矩,说话自称还和平常一样。   叶欢心头一紧,正想着怎么提醒一下时,皇上朝她看了过来。   “你就是叶氏?”皇上问。   “回皇上,草民叶欢。”叶欢说话时,依旧没抬头。   皇上只看到叶欢的半张脸,模样应该不错,说话声也好听,“你的事,朕都听太傅说了。张茂才罪该万死,朕会处决他。你养大朕的孩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朕会满足你。”   叶欢摇头说没有,就算真的有,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草民自家经营酒楼,并不缺衣食,天明能认回皇上,草民已经很高兴,没其他奢求。”   皇上很满意叶欢的回话,没有邀功请赏,说明叶欢品行不错。   “既然你不缺钱财,朕就赐你一个封号吧,毕竟是你养大吾儿,朕欠你一个人情。”皇上想了想,“就封你为徐国夫人,享万邑,并在盛京赐邸一间。”   有了封号,可就不是普通的卖酒商人,许多朝廷命妇看到叶欢,都是要行礼的。   叶欢在宫里陪叶天明住了半个月,这段日子里,叶天明学了宫里的规矩,盛京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找回了儿子。不少人要来拜见,却都被皇上给拦住。   皇上说了,天明还没熟悉宫里的生活,不想让那些人吓到他。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皇上格外宠爱,加上天明学什么都很快,每天下朝时,皇上都会过来坐坐。   慢慢的,天明也和皇上熟悉起来。   在此期间,叶欢在张茂才被处决的前一日去见过张茂才。   大牢里,张茂才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   叶欢到的时候,张茂才听到叶欢声音,立马想要扑过来,但被铁链拽住。   “叶欢,你个贱人!我现在成这样,你得意了吧!”张茂才挣扎晃动铁链,发出啪啪响声。   叶欢点头说是,大牢里没其他人,她想说什么都可以,“张茂才,我今日来,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贱人!你不得好死!”张茂才扯着嗓子骂道。   “张茂才,你会有今日,都是你罪有应得。若是当初你娘没有那么狠心,你自己没那么自私,也不会有今日。”叶欢冷笑说完,看张茂才哭了,她就满意了。   顿了顿,叶欢身子往前倾了些,压低音量道,“张茂才,大家都说我是好人,但让叶太公提出休夫,到逼你动手,都是我故意的呢。等你下地狱后,你要原谅我哦,因为你罪有应得呢。”   没再多说,叶欢离开了大牢。   张茂才问斩那日,叶欢并没有亲自去看。   她从孙嘉裕口中得知,张茂才出事后,余芊芊就自缢了,余行之也上书认罪。皇上念余行之过往功劳,只是罢了余行之官职,让他回家养老。   而叶欢也在盛京办起天盛酒楼分店,还是以叶天盛的名义,但大家都知道叶天盛是叶欢的弟弟,一时间,天盛酒楼座无虚席。   等天明适应了宫里的日子后,叶欢出宫住进皇上赏赐的府邸。   皇上对天明有亏欠,故而对天明时常出宫看叶欢也不计较,若是有人敢有非议,向来仁善的皇上就会发火。几次过后,朝臣都知道皇上最宠大皇子,连带着对叶欢也追捧起来。   不过叶欢不想参与复杂的朝政,她来盛京,只是为了天明。   对于那些送拜贴来求办事的人,叶欢一概不见。   她现在有权有钱,还有大宅子,日子逍遥又舒服。   往后十几年,叶欢都过着今日钓鱼,明儿摸牌九的悠闲日子。   而天明也成长到独当一面,在和继后的一番争斗中,成功当上太子。   皇上驾崩后,天明顺利继位,又给叶欢加了封号。   一时间,盛京里的人看到叶欢的马车,都会下意识避让,谁都知道叶欢是新帝最看重的人。   但叶欢没有恃宠生娇,她知道身份越高,就越多人盯着,便在盛京郊外置办了一处庄园,远离朝堂是非。   不过,每逢节日,皇上都会把叶欢接进宫里,以表重视。   她这后半生,有皇上护着,顺遂又自在。 第14章 真千金回来后1   小暑刚过,天气热又闷。   今儿个,林府老夫人的屋子里,比往日请安来得还要齐全。   林老夫人是继室,如今的林大人不是她生的,故而她对今日的事情绪淡淡,没什么兴趣。   倒是几个小辈,格外地好奇。   二房的桂芳和三房的兰芳挨坐在一起,两人小声交头。   年纪小的兰芳往门外看了又看,低声问,“二姐,小厮不是说大伯进城了么怎么还没看到有人来?”   桂芳下个月及笄,是个大姑娘了,斜眼瞧了下祖母那里的方向,警告道,“你快老实坐好,既然进城了,总归会回来,有什么好急的。”她努努嘴,示意堂妹看对面,“人家正主都不急,你有啥好急的。”   在桂芳和兰芳的对面,坐着三姑娘梅芳。   她可是今儿的主角之一。   林家大夫人十四年前随林大人外放,途中遇到山洪,被困在一处村落中生产。   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结果林大人前几个月再次回去时,才发现他家女儿被人调换了。   这不,今儿林大人就要带着真女儿回来。   林梅芳端坐着,她肤色偏暗,若是细细打量,也会发现她和林家人并不像。   她表面看着淡定,实际上,袖中的指甲扣紧掌心,余光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期待来的是个乡野村妇,一定要把对方比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守门的丫鬟才进来传话,说大老爷回来了。   一听这话,除了林老夫人没动,其他人纷纷站起。   林玉堂率先进屋,他今年刚过不惑,胡须留了半指长,身形修长,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随后进来一位和林梅芳年纪相仿的姑娘,众人见到她时,好奇的目光立马转为惊艳。   兰芳忍不住小声道,“二姐,新来的姐姐怎么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她不是住在农村么,怎么皮肤比我们还要白。她长得太漂亮了吧!”   桂芳拉了拉兰芳的袖子,示意兰芳不要再说了,这里毕竟是老夫人住的地方。   叶欢进屋时,也瞧瞧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慢慢和书中剧情对应上。   她这次穿越,在回到林府前一年就穿过来了。   这一次穿的是一本真假千金文。   原主从小被养在农村,养父母虽然是小地主,却对叶欢这个换来的孩子并不好。克扣衣食之余,还要叶欢干着下人的活。   直到林玉堂找到原主,原以为跟着亲爹回京城,就能过上好日子。   但乡下来的小姑娘,哪里懂京都世家大族里的规矩,先是被排挤,又受到爹娘的厌弃,后来才知道全是假千金林梅芳在挑拨。   原主好不容易抓到林梅芳与人苟且的证据,却在林梅芳苦苦哀求后,原谅林梅芳。   可好心没换来好报,林梅芳设计原主和一个残疾废人有染,原主只能嫁给喜怒无常的废人。   婚后原主忍气吞声,在相公去世后,又被婆母赶出家门。   辛辛苦苦拉扯大两个儿子,等儿子高中状元后,不仅婆家重新找来,养父母也来打秋风。   而原主都选择了原谅,此时,她却因为熬夜做针线供儿子们读书,瞎了双眼。   叶欢穿过来时,还在养父母家。   知道林玉堂还要一年才会找来,她先解决了养父母,再调理身体,不然之前黑又瘦,到了京城后,必定要被人笑话。   这会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艳,叶欢很是满意。   她跟在林玉堂身后,走到老夫人跟前。   “母亲。”林玉堂行礼问安,“孩儿带着竹芳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林玉堂就重新给叶欢取了名字,按着林家的辈分,取名竹芳。   叶欢乖巧行礼,老夫人淡淡地看了眼叶欢,边上的嬷嬷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放了一对翡翠玉镯,十分精美。   “回来了就好,这对玉镯是我陪嫁,竹芳这些年在外辛苦了,这是我给的见面礼。”老夫人人淡如菊,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轻轻的。   书中的原主没见过那么好的玉镯,激动之下,打碎了一只。自此,老夫人便再没给过原主礼物。   但叶欢知道,林家这位老夫人看似面冷,实际是个心善的,只不过老夫人没个亲生孩子,到了晚年多少落寞。   叶欢笑着接下玉镯,跪谢道,“多谢祖母。”   玉镯水头足,就连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看直了眼,其他小辈也没得过如此贵重的礼物。   林梅芳的目光一直盯在玉镯上,感觉是老夫人在打她的脸。   林府多了一位小姐,大夫人因为这事一直病着,便由二夫人带着叶欢介绍林家人。   林家有三房,因为有个继母在,所以还没分家。小字辈的男孩都去了学堂,这会在的只有三位姑娘。   二夫人先介绍了兰芳和桂芳,兰芳对新来的漂亮姐姐很有好感,马上就夸起叶欢。   最后才是林梅芳。   在叶欢没回来之前,林梅芳是大房嫡女,处处都要比其他姐妹高一等,也没有备受爹娘宠爱。   她也瞧不起其他两房姐妹,因为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是庶出,官职也远不如林玉堂。以她的家世,往后嫁入侯府都可以,可现在她成了假千金,处境尴尬不说,还可能要被叶欢压制。   林梅芳看叶欢走过来,眼眶先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竹芳妹妹,都是我不好,如果没有我,你也不用受苦多年。”   一番感人的话,把林梅芳自个说得满脸是泪。   二夫人面上不显,三夫人也有点动容。   最心疼的便是林玉堂,找回亲生女儿时,他心情十分复杂,一边是宠了十四年的梅芳,另一边是血脉相连的叶欢。   “梅芳,你不必这样说。”林玉堂道,“这事怨不得你,当初你还是个婴儿,你也做不了选择。虽然竹芳回来了,但你依旧是我的女儿。之前怎么样,往后还是怎么样,就是多一个妹妹而已,并不影响你在林府的地位。”   林梅芳抽噎道,“可是父亲,想到竹芳妹妹替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实在没有脸继续待下去。”   今日不让父亲给个明确的说法,往后下人议论起来,她就会越发尴尬。所以林梅芳以退为进,要父亲给众人一个说法。   林玉堂马上皱眉道,“说什么傻话,你娘为了这事,还病着呢。我林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多一位姑娘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林玉堂来说,认回亲生女儿很重要,但养了十四年的林梅芳也有感情。而且女儿往后都是要嫁人,并不会多分林家产业,说不定还能为林家拉拢一个乘龙快婿。   叶欢看林梅芳哭得让林玉堂心疼,她跟着抽泣,小小声的,如猫儿一样,马上吸引了众人注意。   “梅芳姐姐,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你会因为我的到来难过。我只想着找到亲生爹娘能脱离苦海,却没体谅到你。若是你要走,那我还是回去好了。”   叶欢的这具皮囊生得极美,明艳中有有一丝丝妩媚,她一哭,其他人更是心疼了。   林玉堂本就想补偿叶欢,听此,马上道,“你们谁都不许说离开的话,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林老夫人点点头,说累了,让林玉堂带着叶欢去见见大夫人,毕竟大夫人是亲生母亲。   林梅芳马上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父亲,母亲因我而病,我想要一块儿去看看她。”   其实她就是怕叶欢讨好了母亲,转移母亲对她的疼爱。   林玉堂心思没那么细腻,便点头答应了。   三人一块儿去了大夫人院子,叶欢刚进屋,就嗅到浓厚的药味。   苏氏听到女儿们来了,已经坐了起来。   等看到叶欢时,先是惊住,再转而嚎啕哭了出来,“我苦命的女儿啊!”   苏氏一哭,林梅芳就想上前握住苏氏的手,但叶欢更快,抢先跪在床沿,挡住林梅芳。   林梅芳没能靠近苏氏,眼底划过一抹愤怒,转而抹起眼泪,“母亲快别哭了,都怪我不好。”   苏氏看到林梅芳哭,她心里也不好受,自个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却突然被告知不是亲生女儿,连日来,苏氏食不知味,病得脸色苍白。   叶欢跟着说是,“是女儿不好,早知女儿回府会让母亲如此折磨,当初就不该与父亲相认。”   “胡说!”   苏氏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早前林梅芳样貌普通,她还以为是没生好,这会看到叶欢和她年轻时八成像的脸,又看到叶欢手指有茧,心疼不已,“你是我林府的嫡出女儿,就该回来相认。”   苏氏一把抱住叶欢,“我的好闺女,都是娘不好,若是当初没有昏迷,也不至于被那对贼人换了去。”   苏氏口中的贼人,便是叶欢的养父母,林梅芳的亲生父母。   林梅芳听得尴尬,她本来想过来让苏氏多注意她,结果注意力都被叶欢给抢去了。   是她低估了叶欢,原以为是个无知农女,没想到心机深沉,比她还会卖可怜。   林梅芳看着苏氏抱着叶欢,她就像一个局外人,插不进她们母女中间。   微微低下头,把眼中的不甘藏了起来。   老天对她不公,换都换了,为什么还要让叶欢回来?   明明可以一辈子不知道真相,那她永远都是林府尊贵嫡长女。现在好了,她成了假千金,别人的笑柄,她太不甘心了。   叶欢被苏氏抱得紧,林玉堂看得难受,先出去了。   林梅芳几次想要插嘴,都被叶欢给转移开。   大房这里哭得惨烈,兰芳却特别担心叶欢会吃亏。   她和桂芳坐在凉亭中,手里抓了两个瓜子,却没心思吃,“二姐,你说新来的四姐会不会被三姐欺负了去?”   往常她们姐妹在一块,好东西得梅芳先挑,就是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只要梅芳哭一哭,母亲也会要她们让出去。   桂芳摇头说不知道,“一开始我觉得是会的,可方才见了四妹,又觉得她好似不太一样。具体是什么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兰芳撑着脑袋,叹气道,“四姐虽然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但三姐太厉害了,我们可没赢过她一次。要是四姐真能压住三姐就好了,平日里嚣张得鼻孔看人,如今成了假小姐,我到要看看她往后怎么自处!”   “嘘!你快别说这话,大伯听了不高兴的。”桂芳赶忙道,“不管再怎么样,这都是他们大房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不过我倒是比较好奇,大伯母之前一直想把梅芳说给苏家世交的孟世子,如今来了四妹,不止大伯母会怎么想。”   兰芳才十二,说亲对她来说还有点早,但说起那位孟公子,她马上来了兴趣,“孟大人是官至一品,又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孟公子去年刚中状元,要不是大伯母和孟夫人是闺中密友,以林家的家世和孟家联姻都是高攀。”   顿了下,兰芳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前婚事还没定下,三姐就话里话外炫耀,现在我到要看看,大伯母会把婚事说给三姐,还是四姐。”   桂芳也很好奇,不过她不像兰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而是在心里对比着。   就在这时,边上伺候的丫鬟说看到四姑娘了。   兰芳马上转头寻人,瞧见四姐的背影,马上提裙追了上去。 第15章 真千金回来后2   叶欢从母亲院子出来时,梅芳本来想继续待着,但叶欢说不熟悉林府,想让梅芳陪着。   两人住的院子在紧挨着,出了苏氏的屋子,梅芳不愿意和叶欢待一块儿,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了别地方。   叶欢听到兰芳喊她,停下后,冲兰芳甜甜地笑了下,“兰芳妹妹,桂芳姐姐,你们好。”   她一笑,本就明艳的五官更加动人,看得兰芳两个都挪不开眼。   “竹芳姐姐好。”兰芳回神后,活泼地喊了一句,左右转头看了一下,问,“梅芳姐姐呢?她没和你一块儿出来吗?”   叶欢摇头,装不知道,“她说还有事。”   “切,她还能有什么事。”兰芳没多想,不屑道,“这段日子孟公子下学后都会跟着哥哥们回来探讨学问,嘴上说着探望哥哥们,眼睛却一直瞄着孟公子。”   “兰芳!”桂芳出声警告,淡眉轻蹙,“这样的话不许乱说,都是一家子姐妹。”   兰芳撇撇嘴,不再多言。   叶欢只当做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事,背后议论他人,会落个不好的印象。听到桂芳说一块儿回去,便点头说好。   原著里,因为苏氏偶尔说若是没抱错孩子就好,这样原主就能嫁进孟家。那会孟家已经答应和梅芳的婚事,苏氏只是感叹一句,却被梅芳听到。梅芳便设计原主失了清白,如此心狠手辣,可不是表面上的小白花。   在叶欢三姐妹回屋子时,林家的几个哥儿也下学了。   他们都知道林家今日会多一个四妹妹,每个人都很好奇四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特别是大哥林润,对亲妹妹更是好奇。   林梅芳在角门处等了两刻钟,远远地看到大堂哥,正要期待时,却没看到孟公子的身影。   “梅芳,你又来给我们送吃的吗?”林润原以为梅芳今日会消沉,没想到还能来给他们送小食,心想就算不是亲妹妹,梅芳也够体贴了。   “大……大哥。”梅芳尽量藏起自己的失落,确认孟公子没来后,再扬唇浅浅地笑着说是,“哥哥们读书辛苦,我也不能帮上其他的忙,只能做点吃的,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行。”   众人看梅芳还和他们笑,想到之前爹娘说梅芳处境会尴尬,不由心疼起梅芳。那么懂事乖巧的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没关系。   二房的林沐笑道,“还是梅芳妹妹贴心,这段日子有你做的小食,我们哥几个都胖了不少。”   三房的林海年纪最小,和兰芳是双生子,只有十二岁,心思单纯,“就是,梅芳姐姐手艺最好了。不过梅芳姐姐今日怎么还给我们做吃的,新来的姐姐呢?”   一提到新来的叶欢,几个人的脸色微微僵住。   倒是梅芳先大方笑了下,“竹芳妹妹大概是坐船累了,我邀她一块儿过来时,她说下次再来看你们。我瞧她可能是太拘束,还不习惯吧。”   林润是叶欢亲哥,也是最想见到叶欢的。但听到梅芳说叶欢没那么想见他们,心里的那点期待变成失落。   林沐也有些不高兴,觉得叶欢太不给面子,这才回来第一日,就不把他们几个哥哥放在眼里,怕是个眼高于顶的人。   林海倒是没想太多,“四姐姐舟车劳顿,累了是正常。既然如此,那我们去看看探望四姐姐吧?”   梅芳没想到林海会这么说,她并没有邀请叶欢一块来,不过是想让哥哥们对叶欢印象差一点,她面露为难,“我看还是不用了吧?四妹妹那么辛苦,咱们明儿再去看她也行。方才母亲也说了,让四妹妹好好休息。”   三兄弟一听苏氏开了口,更加确信叶欢是仗着苏氏撑腰,目中无人。   就连林润心中都有点不喜。   “那就先作罢吧。”林润继续往前走,“都在一个府里住,总有一日会见到。”   梅芳听大哥这么说,心中得意挑拨成功,低头叹气跟上,“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四妹妹不喜欢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梅芳又哭了。   她本就是家里最得宠的姑娘,在姐妹和兄弟面前又是两幅模样,她一哭,林润三兄弟要啥给啥。   林沐马上道,“她凭什么不喜欢你,当初的事又不怪你!”   林海也跟着点头,“对啊,为什么要不喜欢三姐姐呀。三姐姐温柔体贴,比起兰芳姐姐好多了,兰芳姐姐只会凶巴巴地和我抢东西。”   梅芳抬手拭泪,摇头说不知道,“大概是我占了她的位置吧。”   林润听得眉头紧皱,心疼梅芳之余,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他这会说不上来。   一行人往内院走,姑娘们和林润三兄弟的屋子不在一处,他们到一处岔路口要分开时,就瞧见兰芳挽着一位美人款款走来。   林沐诧异道,“大哥,我们家何时来了位仙女?”   林海也看痴了,“是啊,这位姐姐好生美丽,不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她似乎……有点像大哥?”   林润看着与自己有五分像的脸,最先反应过来。原以为今儿不会见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隐藏已久的期待,又重新涌上心头   叶欢特意带着礼物来看林润三兄弟。   她本就准备礼物要给哥哥们,听到兰芳说梅芳去找哥哥们,不需多想,就猜到梅芳可能会调拨,便让兰芳带着自己找来。   林海最先开口,“六姐姐,你边上这位姐姐是谁啊?”   兰芳面对亲弟弟,笑得顽皮,“你猜一下。”   林海一时半会没联想到,林润先开口道,“这是你新来的四姐姐。”   一听是四姐姐,林海黑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他们都知道四姐姐长在乡下,应该灰头土脸,眼前的四姐姐却肤白貌美,比往日见过的京城贵女还要美丽。   林沐也看得移不开眼,惊叹道,“四妹妹倒是和想的不太一样。”   叶欢看梅芳动了动嘴,抢先腼腆地笑道,“哥哥们倒是和我想的一样,玉树临风,很是斯文。”   很平常的一句夸赞,却让林润三个都红了脸,主要是叶欢太漂亮了。突然多了个这样的妹妹,三兄弟不自觉地有些自豪。   叶欢拿出礼物,先递给大哥林润,“方才我让三姐姐跟我一块儿回去拿礼物,但三姐姐说有事,我就拜托六妹妹陪我找来了。”   她的礼物并不贵重,但都是她来的路上亲手缝制的荷包和鞋子,做工精细,一看就下了苦功夫,“今儿是回来第一日,本想着在祖母那给哥哥们,但我不懂京城里的规矩,没想到哥哥们去了学堂。故而先回了院子,错过接哥哥们的时辰,哥哥们不会怪我吧?”   “不会!”林沐拿到礼物,开心得合不拢嘴,马上忘了方才说叶欢的坏话。   林海也高兴点头,他看荷包的做工比京城卖的还要好,更是开心,“四姐姐手真巧。不过方才三姐姐说邀你,你怎么说累了啊?”   林海一问,梅芳的脸马上挂不住。   “啊?”叶欢无辜地看向梅芳,问,“三姐姐有喊我吗?”   梅芳感觉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但只能强装镇定,“我喊了,或许是你没听到。”   “哦,那是要怪我了。我看三姐姐走得急,本想多问,但怕三姐姐不高兴,没想到错过三姐姐的好意,真是对不住。”叶欢说着,眼眶微微湿润,她本就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泪珠子一挂,更让人心疼。   “我......”梅芳看叶欢先哭了,她惯用的招数被用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不该哭。   兰芳向来看梅芳不顺眼,递来帕子道,“四姐姐莫要自责,三姐节成日里都记挂着哥哥们,她也是随口一说,或许她自己都忘了说,不关你的事。”   “真的吗?”叶欢看看兰芳,又看看梅芳,真诚地握住梅芳的手,“三姐姐,我一直怕你不喜欢我,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来搅乱你的生活。在外孤苦十四年,爹爹找到我时,我真的太想有个家了。”   林玉堂写信回来时,告知家人叶欢过去的身世,一个不受爹娘待见的养女,没日没夜地干活,后来养父母出事被抓,日子才好过一点。但家中没有成年男子,靠她一个小姑娘卖货讨生活,比起在林府养尊处优十四年的林梅芳,日子不知凄苦多少。   林润听妹妹说想有个家时,特别后悔在心里责怪过妹妹,就因为妹妹没及时迎接他们,他就心生不满,实在太过分了。   林润看叶欢一直在等梅芳开口,看不下去道,“三妹妹,四妹妹这些年不容易,她回来什么都不懂,你以后多带带她才是。”   林梅芳:......这个竹芳不简单!   林润和林海也出来说对,他们是男子,大多时间不在府里,需要姐妹来教叶欢京城的事。   林梅芳再不愿意,但在哥哥们面前,还是笑着答应,亲昵地拉住叶欢,和大堂哥道,“你们放心啦,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天色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温书吧,不然明儿先生抽背时,三弟又要挨板子啦。”   林海恍然惊醒地拍下脑门,“对啊,我得赶紧回去背书。”他急着要走,却不忘和叶欢打招呼,“四姐姐,等后日我们休息时,再带你出门玩哈,我今儿先回啦。”   说完话,林海一溜烟地跑了。   林沐也急忙忙跟上。   林润有些羞涩地挠挠鼻尖,“四妹妹,那咱们约好了,后日带你去天盛酒楼吃席,算我们三兄弟给你接风。”   一句话说完,全然忘了边上的林梅芳,一步三回头地和叶欢挥手离开。   林梅芳头一回被无视,心里突突蹿起怒火,却还有一个林兰芳在,不然她真想撕破叶欢的假脸。   哥哥们走了,叶欢却依旧保持热情的笑容,“三姐姐,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林梅芳怕和叶欢待久了会忍不住发火,尽量平静道,“不了,我要去书房一趟,你让人送我院子去就行。”   “好的呀。”叶欢乖巧点头,一副没看出林梅芳不想理她的样子。   等林梅芳走后,兰芳看得着急,拉着叶欢一边往回走,一边提醒道,“四姐姐,你也太单纯了吧。三姐姐明显是故意骗大堂哥他们,说你不愿意和她一起去接人,好挑拨你和哥哥们的关系。你怎么真信了她啊?”   “不会吧?”叶欢一脸不解,“爹娘都说了,即使我回来,三姐姐也会和以前一样留在林府,她为何要骗哥哥啊?”   “哎。”兰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四姐姐在乡间长大,没见过人心险恶,不然不会那么单纯,她要是再说反而像坏人,只好道,“反正你听我的,往后对三姐姐多留一个心眼,不会是坏事。” 第16章 真千金回来后3   叶欢确实很累,车马劳顿半个月,腰酸背也疼。   但她这会还不能休息,苏氏病着,正是她表现的时候。   回了院子,叶欢就把自己带来的一些中草药拿出来,到小厨房去给苏氏熬粥。   林家姑娘的院子,都在一块儿。   兰芳和桂芳要好,所以两人的院子紧挨着。   本来兰芳还有一个亲姐姐,不过出生没多久便夭折,如今大姑娘已出嫁,林家尚未出阁的姑娘,加上叶欢有四个。   兰芳送叶欢回去后,便来找桂芳,眉飞色舞地说了遇到大堂哥几人的事。   “二姐姐,你是没看到,三姐也太假了,也就四姐姐不懂内宅里的事,还一脸天真地信三姐。”兰芳一脸担忧,很怕叶欢被骗了。   说到新来的四妹妹,桂芳也觉得这姑娘有点涉世不深的感觉。   “大伯父不是说了么,四妹妹早年都被关在家中干活,从没出过门。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怕是看到谁,都想亲近吧。”桂芳下个月初及笄,也就十天的功夫,她的亲事早就定下,等及笄过后再定亲。她在林府待不了多久,也没兰芳那么上心。   “我瞧你,倒是很喜欢四妹妹?”   “四姐姐长得好看嘛。”兰芳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以前我常听人说,大伯母年轻时是京城第一美人,就是可惜三姐不像她。如今倒是明白了,感情三姐就不是大伯母的孩子。”   “嘘!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桂芳轻轻拍了下兰芳的手,皱眉道,“大伯父不是说了么,让我们别再提这个事。我跟你说,你往后收敛点说话,等我出嫁后,可没人顾着你,要是被三妹妹拿到错处,她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兰芳吐下舌头,抱着桂芳的胳膊撒娇道,“哎呀,我也就在二姐姐你面前这样,三姐可不稀罕和我玩。三姐现在啊,最担心的是她的婚事吧。”   林家嫡出小姐被调换的事,在熟人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   用不了多久,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林梅芳自小混迹贵女圈,看得清那些人,一个个拜高踩低,若是知道她其实是农妇的女儿,背地里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   被说道就算了,和孟家的婚事一定要拿下,她得活得比叶欢好。   故而和叶欢姐妹分开后,林梅芳又到了苏氏的屋子。   她一来,就接过丫鬟的活,亲自蹲在床沿给苏氏喂药。   苏氏没见到叶欢前,心情很复杂。见到叶欢后,又更纠结了。   之前觉得怪不了梅芳,可看到叶欢掌心的茧,又忍不住怨恨梅芳的爹娘。   这会看到梅芳如此孝顺,苏氏的心又软了几分,到底是自个养大的孩子,就算没血缘,但品行肯定不差。   “好了,放那吧。”苏氏吃了半个月的药,嘴里苦得很,只喝了半碗便不想喝了,“梅芳啊,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今儿累了,你先回去吧。”   林梅芳拿碗的手轻轻一颤,眼泪汪汪地看着苏氏,小心翼翼道,“母亲,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苏氏看梅芳战战兢兢,想到过去十四年,是她一点点带大梅芳,顿时心疼,起身抱住梅芳,“没有,你很好,我只是累了。莫要想太多,你永远都是我们林家的嫡女。”   林梅芳趴在苏氏怀里,哭到哽咽,“呜呜,我知道娘对我好,可......可是外边人......”   她哭到说不出话来,带着苏氏一块儿哭。   过了好一会儿,林梅芳才抽泣着擦了眼泪,“是我不好,还带着您一块儿哭了。如今四妹妹回来,她又那么美,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喜欢她,我应该和母亲一块高兴才是。”   “可是谁又说闲话了?”苏氏放下脸问。   林梅芳咬进下唇,摇头不肯说。   苏氏是林家主母,内宅里的那点事,她岂能不明白,马上叫来身边的嬷嬷。   可不等苏氏吩咐下去,外边的丫鬟进来,说四姑娘来了。   叶欢进屋时,就看到林梅芳哭到妆都花了,她轻轻抬了下眉毛,“我不知三姐姐也在,真是不好意思。”   苏氏看叶欢神情谨慎,转而忘了方才和梅芳的谈话,问叶欢,“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叶欢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打开后,一阵清香飘了出来,“我想着母亲久病卧床,嘴里怕是没味儿,便特意去小厨房炖了点开胃爽口的粥。但我没想到,三姐姐比我想得更周到,是我迟来了。”   苏氏连日来没什么胃口,人也消瘦许多,但嗅到叶欢端来的粥香时,好似有股梅子的清甜,让人口齿生津。   “不迟,我闻着粥香,正好有些饿了。”女儿的好意,不管怎么说,苏氏都要尝两口。   但等她抿了一小口后,嘴里顿时不一样,沉寂已久的味蕾瞬间炸开,仿佛重获新生,让她把一碗粥都吃完。   边上的李嬷嬷看到苏氏胃口大开,惊喜之余,好奇问叶欢怎么熬的粥。   叶欢大方说出方子,“就是把酿制好的梅子,泡水煮后,再用梅子水来煮粥,再加点枸杞等滋补药材。嬷嬷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多谢四姑娘。您是不知道,我们夫人没胃口好些日子了。”李嬷嬷这会看叶欢也欢喜起来,她是苏氏陪嫁嬷嬷,也是苏氏的心腹,她并没那么在意谁是真千金,只关心苏氏的身体。   苏氏许久没吃得这么舒服,说话也有些力气,关心叶欢道,“你是怎么学会的?”   听此,叶欢眸光微黯,低头小声道,“养父母出事后,家里没了生计,我就跟着村里的老大夫采草药换钱,也顺便学了点调理身体的方子。”   叶欢把两只手都藏在衣袖里,但她越是这样,苏氏反而更注意到叶欢的手。   苏氏马上想到叶欢掌心的茧,他们林府的姑娘各个都没干过粗活,五指跟葱段般白嫩,可叶欢却要从小干活。   余光瞥到一旁的梅芳,苏氏窝心得厉害,“梅芳,你先回去吧。”   苏氏再次开口,林梅芳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离开。   叶欢却没单独留下,而是说天儿快黑了,她不熟林府园子,想和梅芳姐姐一块儿回去。   苏氏本来还想和叶欢说几句话,但想到天色不早,便让身边的大丫鬟送叶欢和梅芳回去。   等两个女儿一走,苏氏连着叹了好几声气。   “李嬷嬷,你说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啊?”   李嬷嬷替苏氏掖了掖被角,宽慰道,“事情已经发生,夫人就别多想了。老奴瞧着四姑娘本性极好,虽然还不懂京城大宅里的规矩,可心思体贴,也不争宠。若是个有想法的人,方才就该留下来继续讨好您,而不是和三姑娘一块离开。”   苏氏点点头,“是啊,她要留下,我肯定会多和她聊聊天。但她却和梅芳一起走,一来是怕梅芳多心,二来也是她的懂事。”   想到叶欢体贴柔顺的模样,苏氏心里舒坦不少,“之前我还怕是个不教化会惹人笑话的,如今看来,只需好好教一教,指不定会有另外的造化。”   李嬷嬷听苏氏想开了,笑着道,“是啊,夫人只当又多一位乖巧的女儿,其余的不必多想。”   这边苏氏想开了,和叶欢一块儿回去的梅芳,却拳心攥紧。   一直到两人院子门口,要分开时,梅芳才突然开口,“四妹妹好生讨人欢喜,你才刚来一日,我瞧着全府上的人都要喜欢你了。”   “真的吗?”   叶欢高兴地笑弯了眼睛,再不太好意思地看向梅芳,“那三姐姐喜欢我吗?”   梅芳:……我恨不得你死!   “三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害羞了吗?”叶欢追问。   梅芳轻咳两声,差点呛到,她说不出喜欢,侧身道,“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叶欢看梅芳匆匆进了院子,失落地哦了一声。   边上的丫鬟们,突然觉得四姑娘好单纯。   夜里,叶欢洗漱后躺下,舒舒服服地睡到天亮。   她刚起来,就先去苏氏屋子里请安,再去老夫人哪里请安。   老夫人听到叶欢过来时,还很意外。   她是继室,林家三房都不是她生的,平日没事的时候,其他人只有初一十五过来。   不曾想,刚回林府的叶欢,却在第二日就过来了。   老夫人见到叶欢时,没有客套,直接问叶欢,是谁让她过来的。   叶欢一脸天真,“回祖母,并没有人让我过来。往日在乡下时,家中祖父母在,也要一块儿问安的。”   老夫人盯着叶欢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很轻地“嗯”了一声,“既然过来了,就一块儿用早膳吧。”   老夫人信佛,早膳都是素菜,其他孙儿过来时,大多不爱吃。叶欢却吃得津津有味,就算是素材,林府厨子也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早上吃素,人也清爽。   一顿饭后,苏氏跟前的李嬷嬷过来找叶欢,说找了几个老成的嬷嬷,来教叶欢学规矩。   林府是书香世家,规矩不如宗室侯府多,却也有些繁杂。   嬷嬷们从食不言、笑不露齿开始讲,再到走路,出门见客需要注意什么。   叶欢脾气好,性子也软,嬷嬷们严厉一点时,她也不哭闹,而是乖乖听话。几次下来,就是最严厉的嬷嬷,也不忍和叶欢大声说话。   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下午。一天的课程结束,兰芳才敢带着桂芳过来玩。   “四姐姐,你可别怪我们早上没来找你,实在是那些嬷嬷太可怕了。”兰芳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桌子玩,“你是不知道,我和二姐姐以前可吃了不少苦。”   桂芳笑着捏了下兰芳的小脸,“说得那么可怜,我怎么不见你这会规规矩矩地坐好?”   “这里又没有外人!”兰芳努嘴道。   叶欢和桂芳一块儿笑了,三人坐在院子的紫藤花架下,说说笑笑,关系亲近不少。   直到院门口出现梅芳的身形,叶欢咦了一声,刚要开口喊人,梅芳匆忙走了。   “四姐姐,你别喊了。”兰芳撇嘴道,“三姐姐这会急着呢,她才不会和我们坐下玩。”   叶欢好奇,“可是又要去找大哥他们?”   “对啊,昨儿没等来孟公子,今儿肯定要再去。”说到孟公子,兰芳的语气也有些不一样。   叶欢不解,“那位孟公子,就那么好吗?”   “这还用说么!”兰芳不由自主地拔高音量,“父亲是一品重臣,自个又高中状元,孟家还是百年世家。孟公子模样还好,若是四姐姐你看到孟公子,你也会喜欢的。最近两年,去孟家说亲的人,都把孟家门槛给踩坏好几块了。”   要是兰芳再大个两岁,她也会让娘亲去提亲。奈何她生不逢时,孟公子已到弱冠,孟夫人早就忙着相看京城里适龄的姑娘,不可能再等她三年。   叶欢却不觉得她会喜欢。   在时空管理局里,她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美男,到了这里,就算那个孟公子貌若潘安,她也不会惊奇。   与此同时,孟怀瑾刚和林润兄弟进林府。   四人并排前行,林海眉飞色舞地和孟怀瑾炫耀,“怀瑾你别不信,我家四姐姐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京城里,我就没看过比四姐姐更美的姑娘。”   孟怀瑾笑着拍了下林海的头,浓浓的眉毛泛着浅浅的涟漪,“小孩儿没礼貌,要喊哥。”   他没接林海的话,前段时间母亲问他喜不喜欢林家三姑娘,他并没有感觉,只说母亲决定就好。如今林府出了这样的事,但他不是八卦的人,不管林竹芳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林海抱着头嗷了一声,哼哼道,“别敲我脑袋呀,若是我明儿背不出来书,指定是你害的。”   林润笑着摇头,“你呀你,自个背书不用功,反而怪起怀瑾兄。”顿了下,又道,“四妹妹再好,也不用你这般炫耀,免得带累她的名声!”   四个人一路说笑,全然没注意到拐角处的林梅芳。   听到兄长们都夸叶欢好,林梅芳差点拉断手腕上的珠串。 第17章 真千金回来后4   孟家正屋   孟怀瑾刚回来,就被他母亲蒋氏喊了过来。   “母亲。”孟怀瑾规矩行礼。   上首的位置,坐了位仪态端庄的妇人,鹅蛋脸,杏眼淡眉,声线很柔,“听下人说,你今儿又去林家了?”   孟怀瑾点头说是。   “最近这些日子,先别去了。”蒋氏道。   “为何?”孟怀瑾不解,“我与林家兄弟向来一块儿读书,他们也都是良善贤人,母亲不是也与林家大夫人要好,怎么突然不让孩儿去了?”   “你个傻孩子,成日里就知道读书。”蒋氏叹气道,“只是让你暂时别去林家,又不是要你和林家断了来往。之前本想把林家三姑娘说给你,但你自己不上心,现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在你婚事定下前,先避避嫌,以免伤了感情。”   蒋氏和苏氏是一块儿长大的闺中密友,本来她就不喜欢林梅芳的骄纵,若不是看在苏氏的面子上,也不会去谈这门婚事。   如今林梅芳不是林家亲生女儿,蒋氏便断了结亲的心思。   说到亲事,孟怀瑾皱紧眉头,“母亲,孩儿又不大,为何要急着说亲?”   “过完年,你都要二十一了。以前不提是为了让你好好读书,如今功名有了,你自个也入了翰林院,再不帮你说亲,孟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蒋氏着急道,“反正母亲不会害你,必定会挑个你也满意的。”   孟怀瑾嗯了一声,要走的时候,听到他母亲突然问到林家四姑娘。   “你可见过吗?”蒋氏好奇问。   孟怀瑾摇头,“林润兄弟都说四姑娘貌若天仙,但我觉得他们夸大了。”   “那可不一定,林大夫人年轻时可是艳冠京城的美人,若是四姑娘像她,必定好看。”说到这里,蒋氏忍不住叹气,“可惜了啊,若是四姑娘没被抱走,我还是愿意和林家结亲的。”   和熟人成亲家,总比和不熟的好,知根知底,有什么事大家都知道。   这边蒋氏叮嘱孟怀瑾避嫌,另一边,苏氏也把梅芳叫到了跟前。   苏氏踏实睡了一晚,精神大好,今儿能坐在软塌上说话。   她先拿了新得的首饰送给梅芳,再提了一嘴今儿蒋氏送来的慰问信,“梅芳啊,家里的男孩吃穿用度都是充裕的,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不好总往前头走。若是只有自家兄弟倒是没什么,但如果有个外男,别人指不定怎么误会你。”   发现蒋氏在信中只字未提膝下的两位女儿,苏氏就明白,蒋氏是暗示亲事作罢。她和蒋氏三十几年的情谊,互相都很了解,做不成儿女亲家,继续当朋友也行。   早前纵着梅芳去前院,是知道和孟家的亲事十拿九稳,如今蒋氏都暗示了,苏氏只好提醒下梅芳。   梅芳最期待的就是和孟家的亲事,可母亲让她别去前院,话里的意思已经够明显。   不能和孟家结亲,往后该怎么办?   即使是大热天,梅芳这会的手脚也凉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梅芳才开口道,“我只是看哥哥们读书辛苦。”   苏氏瞧梅芳抿紧唇,她也有少女怀春的时候,往边上瞥了眼,李嬷嬷带着屋里的丫鬟们都退出去了。   “孟家向来和林家交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孟夫人没有结亲的意思,我们是女儿家,总不能上赶子贴着热脸去求。”苏氏握住梅芳的手,发现梅芳手冰得厉害,有些心疼,“没了孟家的亲事,以林家的家世,还是会有好男儿的。你还没有及笄,不用着急。”   林梅芳恨不得咬断牙咽下去。   什么叫不用着急?   如今她身世大白,京城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哪里还有好人家愿意要她。   而且满京城里放眼望去,再没有比孟家更好的儿郎,本来唾手可得的亲事就这么没了。她好恨,要是竹芳死在外面多好,为何偏偏要回林府和她抢位置。   即使心里再不情愿,林梅芳也不敢在苏氏面前表现不满,只能依偎在苏氏怀里低声抽泣。   苏氏一连三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林梅芳哭了好一会儿才走。   李嬷嬷进来时,看到夫人脸色有泪痕,拧湿帕子递给主子,“方才四姑娘来了一趟,说给您炖了新的汤,不过知道三姑娘在屋里,便没有进来。汤在小厨房热着,您是这会用,还是待会呢?”   苏氏听到叶欢来过,有些意外,“让小厨房端来吧,不过竹芳过来,怎么不进来呢?”   “怕打扰您和三姑娘说事吧。”李嬷嬷低声细语,“奴婢瞧四姑娘虽然单纯,却也谨慎,重新换一个地方生活,总是会害怕不小心犯错。”   苏氏听得心揪揪地疼,“怪我当初不够仔细,让那贼婆娘得逞,害了我好好的女儿。”   “这事怪不了夫人,您生产完就晕了过去,得怪那农妇心思太歹毒。”说起过往,李嬷嬷也很恨梅芳爹娘,若是没有换孩子的事,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如今两位姑娘都大了,还指望夫人帮忙说门好亲事,您可得快些好起来。”   “说到这个我就愁。”苏氏叹气道,“本来林家长房嫡女,想要什么样的婚事,都可以试试。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怕是比二房三房的女儿都不如。”   苏氏自小被称赞到大,心里有股傲气,到了她女儿这里,也不愿意弱于人后。   李嬷嬷笑道,“您也不必太为难,奴婢瞧四姑娘进退有度,是个顶好的。眼下外边人没见过四姑娘,所以不懂四姑娘的品行,等二姑娘及笄时,夫人带着四姑娘出去见见人,保管一堆人上门说亲。”   李嬷嬷是苏氏跟前的老人了,她知道苏氏在意什么,而且这话不假,她确实觉得四姑娘不错。   这会的叶欢,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兰芳带着换了一身水色长纱裙。   前二个和家里兄弟说好的,今儿去天盛酒楼吃席。虽然那天只和叶欢约好,可一块儿出门,总是要全家姊妹都去才好。   兰芳早就迫不及待想出门,帮着叶欢梳妆。   叶欢只想梳个简单发髻,看兰芳把首饰都铺在桌面上,害羞道,“六妹妹,不必如此讲究吧?”   “当然要格外注意,你可不能被三姐姐比下去。”兰芳虽急着出门,但听到丫鬟说梅芳特意拿出新做的裙子,便要精心为叶欢打扮,“今儿咱们一起出门,虽说都带着纱帽,但保不齐会遇到熟人。”   拿起一支粉色簪子在叶欢发髻比了比,觉得不太好,又换桃花簪,“你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你。他们都觉得你是乡下来的,肯定黑又胖。特别是三姐姐那些小姐妹,说了你不少坏话,反正你不能输。”   叶欢尴尬笑了笑,由着兰芳帮她打扮了。   等她们出门时,梅芳已经和桂芳上了马车。或许是林润怕他们尴尬,给叶欢和兰芳准备了另外的马车。   上马车前,叶欢就戴了纱帽,林润也没看到叶欢今儿的打扮,只觉得叶欢今儿的裙子格外好看,特别轻盈。   叶欢坐在马车里,好奇地推开一条窗缝。   兰芳热情地和叶欢介绍沿途的街道,“眼下这条街还不是最热闹的,等四姐姐到了天盛酒楼,更会感叹里面的富丽。”   叶欢笑了笑,很期待地啊了一声。听到天盛酒楼这四个字,她就很熟悉。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天盛酒楼,并不是她前世的天盛酒楼。   马车徐徐驶过街道,最终停在天盛酒楼门口。   林润早就定好楼上雅间,叶欢下马车之前,又戴好了纱帽。   最近京都里有不少人在谈论林家的八卦,有懂内情的人看到林家一共出来四位姑娘,不由伸长脑袋往这边看。   “我怎么分不出,哪一位才是找回来的林家四姑娘啊?”有人皱眉道。   “我也分不出,看身段,只有六姑娘认得出来。不是说四姑娘是个村妇么,怎么一举一动,和林家其他姑娘一样?”   “我看这里头没有四姑娘吧,我也听说四姑娘膀大腰圆,八成躲家里不敢出来。今儿来的,估计是其他家的姑娘。”   ……   几个人好奇地低声谈论,却不知被走近的孟怀瑾听到。   孟怀瑾蹙眉呵斥,“一群大老爷们谈论小姑娘的闲话,莫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众人看到是孟怀瑾,讪讪住了嘴,不敢多言。   可他们还是藏不住好奇,余光一直往林家那边看去,直到林家人都进了雅间,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孟怀瑾今日是来赴同窗的宴席,不曾想会遇到林家兄妹出行,作为世交,理应过去打声招呼。   和同窗打过招呼后,孟怀瑾朝林家所在雅间走去。   与此同时,进了雅间后的林家兄妹,等叶欢拿下纱帽时,纷纷露出惊叹的目光。   兰芳献宝似地炫耀,“怎么样,是我帮四姐姐打扮的,好看吧?”   林海最先竖起大拇指,“六姐姐好厉害,前二个我就觉得四姐姐美得像仙人,今儿这么一瞧,这不是像,就是天上的仙女姐姐了。”   林沐也跟着疯狂点头。   林润笑着夸道,“四妹妹应该多打扮,你很像母亲。”   三兄弟都在夸叶欢,特别是林润的话,狠狠刺中了梅芳的心。   什么叫很像母亲?   这不就是在打脸她不是母亲生的么!   林梅芳看了眼叶欢精致的妆容,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完全把她比下去了。亏她特意拿出最好的行头,却比不上叶欢这个刚回林府的土丫头。   她不甘心地给边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体贴地给叶欢拿菜单,一边介绍道,“今儿的主角是四妹妹,就请四妹妹先点菜吧,这儿的红烧鹅掌最是肥嫩,四妹妹可以尝尝。”   林润出门前,害怕两个妹妹会相处尴尬,看梅芳主动给叶欢介绍菜品,很是欣慰,觉得梅芳不愧是母亲养大的姑娘,品行真好。   叶欢笑着道,“那就听三姐姐的,来份红烧鹅掌。其余的……我也不太熟悉,还是请你们来……”   “哎呀!奴婢该死!”   边上倒茶的丫鬟,突然扭了下脚,打翻手里的茶杯,茶水溅到了叶欢的衣袖上,也打断了叶欢的话。   当然,叶欢早就注意道梅芳给叶欢使眼色。   在丫鬟说话时,她假装吓得站了起来,躲开大部分茶水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把另一盏茶甩向梅芳的胸口。   等丫鬟跪下时,叶欢只是袖子湿了,梅芳却是胸前脏了一大片。   而这会,雅间外突然传来孟怀瑾的说话声。 第18章 真千金回来后5   叶欢不认识孟怀瑾,只当外边来了个林家熟人。   惊呼一句,她正要和梅芳道歉,兰芳却先开了口。   “四姐姐,我们先去换件裙子吧。”兰芳认出孟怀瑾的声音,不想四姐姐在孟怀瑾跟前出丑,带着叶欢去了雅间里的内室。   这时门口的小厮进来通传,说孟公子来了。   林润赶忙让梅芳也去内室把裙子换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再见到孟怀瑾,梅芳却只能不甘愿地去内室。   等她走后,林润才去迎了孟怀瑾进来。   孟怀瑾就是来打个招呼,雅间里毕竟有林家女眷,他不好多待。说了两句话,他便告辞。   不过走之前,还是下意识扫了眼雅间的座椅,没能看到传说中的林家四姑娘。   内室里,叶欢很快换好裙子。   梅芳就没那么快,茶水湿到皮肤,还需要拿帕子擦干净。   “三姐姐,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碧落会打翻茶盏。”叶欢接过干净帕子,打算亲自替梅芳擦干净。   梅芳却没接,碧落是她的丫鬟,出了这个事,只能哑巴吃黄连。但事已至此,叶欢却还在她跟前假惺惺。   叶欢看梅芳不搭理她,眼眶红了,拿帕子的手微微颤抖,“三姐姐,你可是怪我笨手笨脚?”   梅芳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看到叶欢楚楚可怜地道歉,顿时忍不住了,抢过叶欢手中的帕子,狠狠丢到地上踩。   而叶欢,顺势往后摔倒。   “竹芳,你不要太过分了!”梅芳怒吼道。   “我……我什么都没做呀。”叶欢单手撑着地板,哭得瑟瑟发抖。   兰芳全程都看到了,立马站到叶欢跟前,护着叶欢,“三姐姐,明明是你的丫鬟笨手笨脚打翻茶水,四姐姐被烫了胳膊才会吓到。这会子你反而怪四姐姐溅了你一身,你是真的心疼衣裳,还是因为见不到孟公子,拿四姐姐撒气呢?”   内室的动静大,雅间里的人都听到了。   林润三个不好进内室,桂芳赶忙进来问怎么了,刚问完,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叶欢,忙伸手去扶。   兰芳不客气地重复一遍方才的事,再瞪着梅芳道,“今儿是哥哥们给四姐姐接风,若是三姐姐真不愿意喝这杯酒,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你的丫鬟再冲撞了主子,你却要怪别人!”   从小到大,兰芳明里暗里受了梅芳不少挤兑,这会是一股脑都撒了出来。   “六妹妹,你别这样说。”叶欢为难道。   梅芳的脸色青一会白一会,指着叶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匆匆换了衣裳,就带着丫鬟冲出了雅间。   林润三兄弟也听到内室的谈话,过去他们不知道抱错的事,加上梅芳最会撒娇,都比较宠梅芳,也知道梅芳性子有些骄纵。   但因为自个丫鬟犯错,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实在有些不懂事。   林润虽然想跟上去看看,但听到兰芳说叶欢的胳膊都红了,便只让小厮去送梅芳回去。   梅芳心里受了委屈,过了好一会儿,本以为大哥肯定会出来安慰她。   不曾想,只等来一个小厮。   上了马车后,看到跪着的碧落,梅芳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掐住碧落的胳膊,拧了好几下。   碧落疼得眼泪直流,但因为在马车上,只能咬住唇,不敢哭出声。   “都怪你!”   梅芳还不解气,低声骂道,“一点眼色都没有,让你洒点茶水,反而把我弄得最狼狈!”   “姑娘,奴婢确实找好时机的,谁知道四姑娘好像早有预料一样。”碧落的胳膊仿佛肉掉了一样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淤青一大片。   “你还狡辩!”梅芳想到没能和孟怀瑾见到,又打了碧落好几下。   而碧落只能忍着,连求饶都不敢喊。   与此同时的雅间里,虽然刚才发生一点不愉快,但林家兄妹都是见过市面的人,很快又把场子弄热了。   特别是兰芳,没了梅芳在,她心情大好,热情地给叶欢介绍各种吃的。   酒足饭饱,天盛酒楼的舞台来了杂耍的人。   兰芳最爱玩,拉着叶欢出去看。   叶欢带着纱帽,跟兰芳站在走廊下,看着楼下舞台的艺人喷火,倒是有趣。   “哎呀,四姐姐,我肚子有点疼,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兰芳方才吃多了,捂着肚子道。   “不如我陪你去吧。”叶欢体贴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兰芳不好意思让叶欢陪着。   叶欢却说没事,和兰芳一块下了楼。   只是楼道上站了许多人,叶欢和兰芳下楼的时候,纱帽突然被扯掉了。   “姑娘小心。”孟怀瑾捡起纱帽时,看到对方的脸,呼吸不由一窒,眼前的姑娘肤若凝脂,美目盼兮,举手投足韵味十足,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听到对方柔声说了句谢谢,孟怀瑾仿佛能听到自个的心要跳了出来。   一眨眼的功夫,叶欢看不到兰芳,急着去找人,匆匆接过孟怀瑾手中的纱帽后,便去找兰芳。   等孟怀瑾回神时,却看不到方才的姑娘。   他追下楼去,也找不到人。   和酒楼的小二打听后,小二也说不知道。   叶欢换了裙子,和刚来时穿的不一样,这会又带着纱帽,确实没人能认得出她是林家姑娘。   等找到兰芳后,叶欢才安心。   在天快要黑时,林家一行人才回去。   叶欢刚回府,就去和苏氏请安。   苏氏知道今儿家里的孩子们一块儿出来,也知道梅芳独自回来。   她对叶欢印象好,也有心亲近,但总归不熟悉,有些事到底不好多说,怕叶欢多想。   等叶欢请安走后,苏氏才让人去把儿子喊来。   林润向来公正,他的话,苏氏不会怀疑。   等林润过来说了雅间里的事,苏氏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梅芳真的凶了竹芳?”   “是的,孩儿虽然没在内室,但三妹妹似乎很生气,我们兄弟三个都听到了。”林润看了眼母亲,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就直说。”苏氏沉声道。   “母亲,依我之见,虽然咱们都说不会区别对待两位妹妹。可对她们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林润这几天深有感触,“梅芳打小就千娇百宠地长大,从没没有不顺心的事,如今却突然得知身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落差是正常。”   顿了下,“我觉得,倒也不必强行拉着她们培养感情,能和谐相处,已是最好。不过三妹妹到底有些娇气,今时不同往日,也该提点一下三妹妹。不然没了孟家的亲事,怕之后也艰难。”   苏氏听儿子说了一大段,为难地叹气道,“要是她们再小个两岁就好了,在家中养个两年再说亲,到时候别人也淡忘了这个事。偏偏这个时候才发现。”   想到要给两个女儿说亲,苏氏就头疼,“梅芳身世大白,外人自然不看好梅芳。可竹芳在外流落十四年,她们更是担心竹芳的教养。”   “四妹妹的事,我觉得母亲不必太担心。”林润中肯评价,“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我也能看出四妹妹的品行是良善的。不过是不懂京城规矩,但她学得快,母亲只要挑个好时间,给众人介绍四妹妹就行。”   “而且以四妹妹的样貌,必定会有不少人上门说亲。”   想到叶欢,苏氏颇为欣慰。   如果亲生女儿是个满口粗话的无知妇人,苏氏真的会当场气晕。   可叶欢谦逊有礼,对什么人都是笑盈盈的,做事也不邀功。   “不过,竹芳又太单纯了一点。”苏氏又感慨道,“她这样的性子,得给她找个家境简单点的才好,不然我真怕她别人骗了去。”   “母亲不怕,谁要是敢欺负四妹妹,孩儿必定让他后悔!”林润一直想着补偿叶欢,这几日的接触下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   屋子里苏氏母子的谈话,过了些时辰,便传到了梅芳那儿。   梅芳收买了苏氏跟前的一个丫鬟,若是苏氏跟前有什么事,她都能知道。   白天本就心情不好的梅芳,听到大哥和母亲不仅嫌弃她娇气,还处处维护叶欢。   当场,她就摔了一个花瓶。   “竹芳竹芳,什么都是竹芳好!”   梅芳在屋子里绕着走,狰狞道,“那个小贱人哪里单纯了!不过是长了一张小白兔的脸,为何人人都要偏爱她!”   “若是她真的良善,为何要回来破坏我的生活!”   碧落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着头默默收拾碎瓷片。   可梅芳看她这样,反而更生气,一脚踹在碧落后背,碧落往前扑倒,两只手扎进碎瓷片里,顿时涌出鲜红的血流。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贱人,如果不是你办事不力,我又为何会被大哥嫌弃?”梅芳啪啪打了碧落好几下。   外屋的丫鬟们听到里边的动静,都怕惹上麻烦,谁都不敢进来帮碧落说话。   “姑……姑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不是故意办砸了的。”碧落疼得头皮发麻,可不管她怎么哭,主子都不停下来。   直到过了会,梅芳打累了,才冷声凶道,“还不快点滚出去,举着你那两个红通通的爪子,是想让我做噩梦吗?”   碧落踉跄起来,哭着出了屋子。   这时其他人才敢进屋收拾。   但碧落的手伤得太深,丫鬟们止不住血,又不敢在这会去喊府医。   碧落只能悄悄地到河边清理。   叶欢的丫鬟看到碧落后,回来和叶欢说了。   她便带着金疮药去找碧落。   “是碧落吗?”叶欢看着河边的黑影猛地抖了一下,忙道,“你不要害怕,春杏说你在这里哭,我想着白日在酒楼连累你了,所以给你送点药来。”   靠近后,看碧落把手藏在身后,叶欢又看到草上又血,柔声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我有学过一点医术,让我帮你看看吧。”   碧落颤巍巍地伸出手后,叶欢顿时惊住,春杏也张大了嘴巴。   “这是三姑娘打的?”春杏不敢置信问,往常三姑娘虽然娇气,却也不曾这样虐待过人啊。   碧落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哭。   叶欢看得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帮碧落处理了伤口,再叮嘱道,“你的手没结痂前,就不要碰水了。这几天我会让春杏偷偷把药藏在这里,你夜里过来拿就行。连累你被打,我实在过意不去。要是我小心一点,没打翻那盏茶就好了。”   碧落本就愧疚,听四姑娘还和她道歉,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她跪下道,“四姑娘,您不必和奴婢道歉的,今儿的茶水,其实是三姑娘故意让奴婢打翻的。她本来是想看您出丑,不曾想害了她自己,才拿奴婢出气。”   “您是个好人,奴婢欠您一份恩情。往后刀山火海,奴婢一定报答您!”碧落给叶欢磕头。 第19章 真千金回来后6   最近几日,蒋氏发现儿子总往酒楼跑。   这日傍晚,听到小厮说大公子回来了,蒋氏让人把儿子身边的清砚给叫了过来。   清砚是孟怀瑾的贴身小厮,孟怀瑾有个什么事,清砚都知道。   蒋氏只有孟怀瑾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培养成状元,等给儿子说了亲,就等着享天伦之乐,最怕有人带坏儿子。   “清砚啊,大公子最近老往酒楼跑,可是结交了什么酒肉朋友?”   清砚圆脸大眼睛,平日里看着有些呆,但心思却很多。   一听夫人问这话,忙给跪下了,“夫人别误会,大公子并没有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那他日日去酒楼做什么?”蒋氏不解,“往日下值不是去林家,便会回府,你不说个解释,我拉你出去打板子。”   清砚忙解释道,“回夫人,大公子真没乱交朋友。就是……就是吧……”他转头看了看屋子里伺候的其他下人,等夫人屏退其他人,才小声道,“就是大公子前些日子在酒楼遇到一位姑娘,想……再见见对方。”   蒋氏知道自家儿子讨姑娘喜欢,但还是第一回 听说儿子对个姑娘念念不忘,担心姑娘不是好人的同时,又好奇问,“是什么样的姑娘,他们认识多久了,可知道是谁家的吗?”   清砚一问三不知,“大公子就是下楼梯和那位姑娘打了个照面,两人连话都没说上,更不知道是谁家姑娘。看衣着,应该是为大户人家的姑娘,举止也颇有礼貌。”   “也是,若知道谁家的,他也不用日日去酒楼蹲守。”蒋氏听到大户人家,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马上又忍不住操心,儿子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姑娘,却不知道是谁家的,又问,“你仔细说说,那位姑娘长什么样?”   蒋氏管理内宅二十几年,迎来送往见了大部分京都里的命妇,若是清砚能说得具体点,指不定她有印象。   清砚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位姑娘长得极美。虽然只短短看了一眼,却记忆犹新。   他没读过太多书,描绘不出很美的画面,全靠自己的语言拼凑,“那位姑娘肤色很白,五官恰到好处地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像宝石一般闪亮,睫毛一闪一闪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蒋氏扶额,她就不该对清砚有期待,只能听得出是为漂亮姑娘。   不过人在京城,总有能找到的法子。   听到儿子是开窍了,蒋氏心情复杂之下,更多的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把她儿子的魂都给勾走了。   ~   叶欢这几日,都跟着嬷嬷们学规矩。   自从天盛酒楼那日后,她很少在府里见到梅芳。   明明两人住在隔壁,可不管是请安,还是出行,只碰到过两三次。   就好像,梅芳是在刻意回避她。   这日,叶欢刚结束学规矩,兰芳就皱着眉来了。   “我这儿有新做的桂花糕,你吃一块?”叶欢拿了一块要喂兰芳,却被兰芳拒绝了。   “四姐姐,我现在没心情吃。”兰芳两手撑着下巴,满脸愁容,“二姐姐的及笄礼马上就要到了,方才我去找二姐姐时,听说何家的讨厌鬼又来了。”   “何家?”叶欢不明白。   “就是二伯母娘家侄儿,二姐姐的表哥们。”兰芳道。   小说里对二房的描述并不多,叶欢不懂兰芳为何如此讨厌何家表哥,直到兰芳说何家大表哥从小就是梅芳的跟屁虫,叶欢才想到是谁。   何延辉是梅芳最忠实的舔狗,本来他的身世配不上梅芳,只是默默守护。后来得知梅芳是假小姐,觉得自个有机会了,对梅芳是百依百顺。   为了帮梅芳扫除障碍,何延辉听了梅芳的怂恿,设计让原主丢了清白,嫁给一个残疾暴虐之人。   兰芳讨厌何延辉,不仅是何延辉喜欢梅芳,还一个是何延辉小心眼极多,不是个好人。   兰芳提醒道,“四姐姐,何家大表哥长得贼眉鼠眼,手脚也不干净。这话我不好和二姐姐说,但你可别和他走太近,他可是一心一意喜欢三姐姐的。”   叶欢似懂非懂地点下头,看得兰芳心里着急,心想这几日要多看着点四姐姐,别让四姐姐被人骗了去。   而叶欢,当天晚膳时,就见到了何家来的两位表哥。   何家不是京城人,为了庆祝桂芳及笄,何夫人提前三天带着一对儿子来了京城。   叶欢刚落座时,就注意到何夫人没有收敛的打量。   她对何夫人浅浅笑了下,就乖巧地坐着,像个白面捏的美人一般。   坐在隔壁桌的何延辉兄弟,忍不住地往这边看来。   何延斌一直在看叶欢,他今年十六了,等大哥的婚事定下,母亲便要帮他说亲了,“大哥,林家的四妹妹长得好美啊。”   “有什么美的?不过是个空皮囊,看人可不能看外表。”何延辉的目光一直在梅芳身上,“还是三妹妹这种知书达礼的姑娘好,善良又有礼,模样也端正。”   何延斌却觉得哥哥眼睛坏了,若是能娶竹芳这样的美娇娘,又何必在意懂不懂诗书,哥哥实在是不懂美人的滋味。   林润听到何家兄弟就这么议论自己的两位妹妹,面色沉了下来,清咳两声,“表弟们难得来京城一趟,怕是都忘了京城里的规矩吧。”   这话有些不客气,但林润紧接着就给何家兄弟倒酒,似乎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何家兄弟不敢再多说,忙端起酒杯喝酒。   酒过三巡,大家去正厅出来,何夫人和苏氏夸道,“大夫人真是好福气,一下多了位才貌双全的女儿,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苏氏当即脸就垮了,她可不想要这样的福气,若是没有抱错的事,她的女儿是名门贵女,又何必放低门第挑选夫婿。   二夫人看大嫂面色不好,忙拉开她大嫂,转移话题说到何家两位哥儿的读书上。   但这个何夫人却是个不上道的,叹了一口气,“他们两兄弟你还不懂么,一个比一个皮实,还是姑娘好,若是我有个三姑娘或者四姑娘这样的女儿,做梦都会笑了。”   何夫人本意是想拍拍苏氏马屁,毕竟林家是大房当家做主,奈何她不会说话,还不懂自己说错了话。   二夫人听得眉头直拧,只能强行拉着何夫人走慢一点。   几位夫人的后边,叶欢跟兰芳走在人群中间,桂芳被她母亲喊去陪何夫人说话。   经过一处石桥时,兰芳突然和叶欢努努嘴,示意叶欢往长廊下看。   叶欢转头看去,只见梅芳拧着帕子,眼泪随时都要流出来,边上跟着的何延辉心疼得着急。   何延辉确实很心急,梅芳看到他之后,一直红着眼睛,问她怎么了,却又什么都不说。   “梅芳妹妹,你有什么事就说啊,是不是新来的那个欺负你了?”何延辉看梅芳还是不说话,就当梅芳默认了,“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看着就是个狐狸精模样,在外边流落那么多年,指不定学了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不,没有,四妹妹是个极好的。”梅芳勉强弯了下唇,看在何延辉眼中,那就是被欺负了。   “表哥快别说了,从四妹妹进府后,不仅姊妹们喜欢她,就连向来喜欢清静的祖母也喜欢她,我又怎么会被欺负呢。”说着,梅芳微微偏头,似乎在强忍什么。   这话听在何延辉耳中,就是叶欢回来后处处邀宠,带着林家人一块儿排挤梅芳。   看梅芳快哭了,何延辉心疼得不行,忙哄道,“你别伤心,其他人这会只是看不清四姑娘,想个法子让大家看清她,往后你还是林府最受宠爱的姑娘。”   听到这话,梅芳抬手用帕子挡住半张脸。   她一直知道何延辉喜欢她,但她向来看不上何家的家世,何家舅舅只是从五品小官,何延辉自个的学业不上不下,离中举还早着呢。嫁给何延辉这种人,她宁愿剃头做姑子去。   但她却很乐意利用何延辉,毕竟何延辉认识好些不入流的人,见识过不少脏手段。若是何延辉能让叶欢就此没了宠爱,她倒是愿意多和他说几句话。   与此同时,何夫人注意到站着说话的梅芳和大儿子,余光瞥了眼边上的人,小声和二夫人道,“妹妹,你悄悄他们两个是不是很般配?”   二夫人表情复杂,若是以前,侄儿肯定没希望娶梅芳。如今侄儿倒是配得上梅芳,就是大嫂不太喜欢何家。   但如果侄儿和梅芳能成,娘家能多个依靠。这几年哥哥一直升不上去,嫂嫂又是个笨的,她家夫君的政绩也一般般。可大房父子却是前程似锦,就算知道有难度,这会也动了心。   何夫人是越看越满意,她这次来京城,主要为的就是这件事。冯管梅芳是不是亲生的,只要梅芳得宠,那就对儿子有用。   “妹妹,你找机会,帮延辉和苏氏提提呗?”何夫人觉得他家儿子也不差,配梅芳一个养女,足够了。   二夫人犹豫片刻,轻声嗯了句,“我找时间试试吧。”   怕嫂嫂再说错话,又赶忙提醒,“不过嫂嫂可别先去提,要是说错什么,就要耽误延辉和梅芳的亲事了。”   她可是很希望,梅芳能嫁给自家侄儿。 第20章 真千金回来后7   夜已深了,一行人各自散去。   叶欢回屋后,有些疲乏,春杏帮忙倒了一盏温茶来,等边上没有其他人后,春杏才小声道,“姑娘,方才奴婢在小厨房遇到碧落,她让您注意点何家表公子,他可能要害您。”   看着自家美丽单纯的姑娘,春杏想不通,为何三姑娘一直要和自家姑娘作对。明明是三姑娘抢了自家姑娘的位置,如今自家姑娘回来了,处处让着三姑娘不说,受了委屈还不让她们去找大夫人说,天底下再没有比自家姑娘心地更好的人了。   见主子呆住,春杏以为主子被吓到,提议道,“不如,咱们把这个事,和大夫人说吧?”   “这......这怎么说?”叶欢为难道,“何家大表哥可能只是说了几句什么,我们又没有证据,若是我去找母亲,他们矢口否认,反而是我在挑拨离间,还要害了碧落。”   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是这么去找苏氏,只会在苏氏跟前丢了好感。   “那可如何是好?”春杏急得快哭了,自家主子就是个面团性子,太容易被欺负了,“您是个心地好的,可何家表公子却不是个好人,听人说,他私下里混得可广了。”   叶欢低眉思索片刻,拉住春杏安抚道,“你不要急,就算何家大表哥要做什么,但我都在林府里,那么多人盯着,不会给他机会的。既然碧落提醒,我就躲着他好了。万一是误会呢,咱们还是别声张。”   春杏丧着脸,心里慌得很。   她原本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因为四姑娘回来了,大夫人看她老成,才把她派来伺候四姑娘。本来她还有些不高兴,想着乡下来的必定没见识,可相处几日后,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天真善良的四姑娘。   虽说没亲自听到何家表公子放话,但春杏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和大夫人提个醒,免得四姑娘真吃了亏。   叶欢是真没把何延辉放在眼里,原主会被何延辉骗,她可不会。   而且何延辉就是个无脑男配,智力也堪忧,想不出什么高端计谋。   一夜过去,叶欢起了个大早去给母亲请安。   她到的时候,难得地碰到二夫人。   “竹芳看着,精神越发好了。”二夫人笑着打量叶欢,“我瞧啊,咱们府里,就属竹芳模样最好。等桂芳及笄那日,怕是要惊艳不少人。”   苏氏也想看女儿在宴会出彩,她本就性子高,若是叶欢能艳惊全场,必定能给林家挣回不少面子。   叶欢被二夫人说得红了脸,“二婶婶打趣我了,家里每个姐妹都是天仙般的人物,我还有的学呢。”   她冲二夫人浅浅笑了下,小小的梨涡甜甜地漾起好看的弧度,饶是二夫人都心动了会。   苏氏看女儿谦逊,心中高兴,“难为你早早过来,今儿家里就会忙起来,先回去歇一会吧,待会等忙的时候,我再让人去喊你。”   叶欢听话点头。   等叶欢退出去时,二夫人突然感叹道,“还是大嫂会教养女孩,你这两个宝贝姑娘,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儿郎。”眸光朝苏氏慢慢瞟了过去,压低声线道,“大嫂,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往常除了初一十五,二夫人可不会那么早来找苏氏。   苏氏一开始还疑惑,这会听到二夫人这么问,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能有什么人家啊,如今梅芳嫁不去孟家,还得重新相看呢。但不管是梅芳还是竹芳,我都想嫁在身边,若是离了京城,受了什么委屈,我这个当娘的得心疼死。”   二夫人心里一沉,知道苏氏这是不愿意和她娘家结亲,她素来有些怵苏氏,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多说。   等回了自个院子后,把嫂嫂叫到跟前,让嫂嫂死心。   何夫人听苏氏不愿意,愤愤道,“她这会拿着架子要把女儿嫁在京城,可她不想想,但凡家里厉害点的,谁愿意要个野孩子。也就我家延辉喜欢,不然我也瞧不上梅芳。”   自家孩子就是最好的,何夫人也一样。   二夫人听嫂嫂突突说了一堆,心也跟着狂跳,伸着脖子往门窗看,生怕被人听了去。   可何夫人却没住口的意思,“咱们等着瞧吧,苏氏不愿意又如何,只要两个小的情投意合,苏氏想拦着也不行。”   这边何夫人在说梅芳,另一头的院子,叶欢回去的路上,就遇到和何延辉同行的梅芳。   三人碰面,叶欢最先行礼打了招呼。   梅芳这会看到叶欢,与前几日的疏远不一样的是,她突然热情地挽住叶欢,与何延辉介绍道,“大表哥,这是我四妹妹,她是林府最漂亮的姑娘。”   “四姐姐说笑了,你才是我们林府最美的。”说着,叶欢冲何延辉微微扬唇,薄唇如染了花汁般娇艳,长长的睫毛带着阳光一块闪到了何延辉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何延辉看呆了。但他很快又摇头回神,心想自己是不是中了妖术,不然怎么竹芳才冲他笑了一下,就心跳加快。   “大表哥,你怎么啦?”   叶欢喊了两次,何延辉才回神,见何延辉再次看过来,她娇娇地往梅芳身上歪头,羡慕道,“三姐姐和大表哥关系真好,我好羡慕呀。三姐姐好像天生就有魅力,大家看到三姐姐都会忍不住喜欢。大表哥,你也喜欢三姐姐吧?”   “啊?”   何延辉被叶欢的问题问得,瞬间涨红脸,看看叶欢,又看看梅芳,见叶欢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他的一个“喜欢”梗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来。   “大表哥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叶欢继续夸道,“听说大表哥学问极好,连大哥都夸过好几次。三姐姐真幸福,能得大表哥的喜欢,我真的太羡慕了。”   叶欢的一番夸奖,把何延辉夸得飘飘然,都忘了方才和梅芳说一定要让叶欢好看的话。   梅芳听了半天,想插话,却没有机会插话,愣愣地听叶欢说了一大段。   直到叶欢走了,梅芳回过神来时,却看何延辉笑眯眯地发呆,气得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   等何延辉发现身边都没人时,已经不知道梅芳去了哪里。   “该死的,我怎么心里那么开心呢?”何延辉不解地低声道。   边上的小厮来福抿了抿唇,犹豫道,“公子,其实四姑娘真的很美。”   “尽说废话,我眼睛又不瞎,四姑娘都快长成狐狸模样了,她一笑我都忍不住跟着笑,我难道不知道她美吗?”何延辉低声斥道。   来福弯着腰说是,“小的是想说,四姑娘好像……好像挺不错的。”并不像三姑娘暗示的不堪。   何延辉顿住了,他一直都追着梅芳的脚步,在他眼里梅芳就是最好的。既然梅芳那么委屈,肯定是受了叶欢欺负。   可方才说话时,叶欢又娇又软,还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让他觉得好满足。   何延辉纠结了,头一回开始怀疑,梅芳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毕竟叶欢看着真不像坏心的人。   在何延辉愁眉不展的时候,叶欢已经回到院子。   府里的请来的绣娘已经在等她,桂芳的及笄礼,家中姑娘都要盛装打扮,苏氏让人给姑娘们做了新衣裳。   绣娘今儿来,就是让叶欢穿上成衣,看哪里还要改的。   叶欢选的是青绿色锦缎,颜色娇嫩又清新,正适合她这个年纪。   绣娘帮她换上新衣,忍不住惊艳道,“四姑娘真是好身段,您往外头一走,人人都要说您好看。我办绣房二十年,就属四姑娘的身段最好了。”   叶欢红着脸道,“绣娘姐姐说笑了,你见识过那么多姑娘夫人,就别拿我打趣了。”   “真没说假话,等后日二姑娘及笄时,您就知道了。”绣娘拿着卷尺在叶欢身上比划着,一边道,“您穿上这身衣裳,保管让人移不开目光。”   叶欢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似一汪清泉,能把人溺在其中。   她也很满意这套裙子。   绣娘做完记录,说明儿会再派人送来修改好的裙子。   叶欢让春杏送绣娘出去,同时,李嬷嬷进来,说苏氏要见她。   叶欢跟着李嬷嬷去了大房正屋。   苏氏修养了几日,气色慢慢恢复一些,看到叶欢进来时,亲昵地拉着叶欢一块儿坐。   “我听嬷嬷们说,你规矩学得极好,也特别听话。”苏氏的嬷嬷们都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能让她们夸奖,说明叶欢是真不错,“我对你很是放心,就是后日桂芳及笄时,难免有些好事之人爱多问,届时你别搭理他们,凡事都有母亲在……”   尽管苏氏不担心叶欢的礼仪,但京城圈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及笄礼时亲朋好友都会来,苏氏生怕叶欢被人欺负,拉着叶欢交代到天黑。   “瞧我,天都黑了还想拉着你继续说。”苏氏拉着叶欢的手不放,她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女儿,最开始知道抱错时,她甚至有些害怕见到叶欢,如果是个粗鄙的农妇,她真的很难喜欢。   可老天还是眷顾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今儿你就留下和我一块儿用饭吧,我让小厨房做了一些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母亲特意让人为我做的,肯定都好吃。”叶欢羞涩地朝苏氏笑了一下,随后快速抱住苏氏,带了点撒娇的语气,“有您真好。”   苏氏的心都要化了,看叶欢小心翼翼地抱她,眼眶一湿,紧紧抱住叶欢,“过去那些年,让你受苦了。往后我一定把最好的都给你,我的乖孩儿,你就是娘的心头肉啊。” 第21章 真千金回来后8(入v公……   次日正午,绣娘带着改好的衣裳,按着林府姑娘的年纪,先到了梅芳的院子。   “劳烦三姑娘再试一次。”绣娘微笑道。   梅芳斜眼瞟了下,桃红的锦缎做成新衣,加上珍珠和金丝点缀,不愧她添了私房钱做的,心里欢喜,嘴上却漫不经心地道,“那就试试吧。”   说话时,又瞥到一旁的几个木箱,不需多想,就知道是给竹芳和兰芳的衣裳。   给边上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丫鬟拉着绣娘带来的帮手去抓瓜子吃。   绣娘跟着梅芳去了内室,对着梅芳,她也是一顿夸,不过脸上的笑容没那么真一点。她出入京城好多人家,有不少像梅芳这样眼皮高,瞧不上他们这种讨生活的人。她早就习惯了。   从梅芳这儿出来后,绣娘再到了叶欢的院子。   兰芳等得无聊,便到叶欢屋里一块儿试衣衫。   绣娘先拿出叶欢的衣裳递给春杏,再去拿兰芳的。   春杏接过衣裳,刚提起两边袖摆,就看到胳肢窝的地方,裂了一条缝,惊道,“姑娘!这衣裳怎么坏了!”   叶欢和绣娘马上围了过来,绣娘看到裂缝,眼前差点黑了过去,还是叶欢扶住她。   春杏急哭了,“巴掌一样大的裂缝,你们绣房就这样办事的吗?明儿就是二姑娘的及笄礼,四姑娘裙子的颜色浅,补起来也有痕迹,这让我们四姑娘明儿怎么去见人啊?”   衣裳就是脸面,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叶欢必定会被人嘲讽。   绣娘忙喊冤,“姑娘明鉴,来之前我们把衣衫都锁木箱里,打死绣房里的人,也不敢弄坏衣衫啊。而且来之前,我们还特意检查过。”   林府特意订做的衣裳,随便一件都要几十两银子,一般的绣娘一年都挣不到那么多钱,更没那个胆子去弄坏。   绣娘说话时,看了裂缝,顿了会,补充道,“依我的经验,这条裂缝是被人故意扯开的。”   兰芳忍不住了,抓住衣衫,愤愤道,“还有什么好猜的,肯定是三姐姐干的。绣娘才从隔壁过来,衣裳就坏了,除了她还能有谁。不行,我要去找大夫人,一而再地,她也太过分了!”   叶欢忙拉住兰芳,哽咽道,“六妹妹冷静,咱们谁都没亲眼看到是三姐姐的人做的,若是就这么去找母亲,只会闹得鸡犬不宁。事情已经这样,倒不如先想法子补救。”   苏氏想要她们姐妹和谐,谁先去闹事,都会多多少少落个没趣。而且这个事,确实不好查,毕竟经手的人那么多。   没有一击毙命的机会,叶欢不会打草惊蛇。   兰芳气得涨红了脸,“还能怎么补救,衣衫都坏了,现在重新做过也来不及,除非有现成的衣衫!”   “有,还真有!”   衣衫坏了,不管是不是绣房里出了差错,绣娘他们都要负责任。听到叶欢说不要伸张,绣娘赶忙道,“绣房里一直都有些镇店成衣,有件蜀绣凤仙花裙,是店里十个绣娘秀了半个月的成果。这件裙子颜色娇嫩,低调又奢华,不会抢了二姑娘的风头。若是四姑娘愿意,这就派人去取裙子。”   蜀绣十分难得,因为做功繁复,绣花细致,很多人有钱都买不到。若不是为了补救失误,绣娘还真舍不得拿出这件裙子。   叶欢自然没意见,绣娘忙派人去取裙子。   半个时辰后,众人见到裙子都忍不住惊叹,“太好看了吧!”   淡粉色的锦缎打底,配上水红的凤仙花,一朵朵簇成一团,素雅又精致,让人移不开眼。   叶欢换上后,大小也差不多,绣娘现场改了一些细节,便很服帖。   兰芳绕着叶欢看,“四姐姐,你这样打扮起来,真成仙女了!”惊艳之余,她看到被损坏的裙子,俏皮地笑了笑,把绣娘和叶欢拉到一旁,低声几句。   叶欢皱眉,“有必要这样吗?”   “当然有!”兰芳道,“若是三姐姐知道你得了更好看的裙子,指不定要怎么坏事。倒不如留下绣娘,假装缝补裙子,让三姐姐误以为你正着急。”   绣娘点头说是,她见识过太多内宅里的争斗,林府这位四姑娘刚回来,实在单纯。想到被三姑娘连累没了一条蜀绣裙,绣娘的心都在滴血。   就这么,绣娘一直待到天快黑。   梅芳一直没等到绣娘走,心中得意,说话时唇角都忍不住上扬,“穿件破衣衫赴宴,等丢光母亲的脸,我倒要看看,母亲还怎么疼她!”   瞧见门口的碧落,梅芳笑着把碧落喊进来,拿了两块糕点给碧落吃,“你去隔壁看看,绣娘忙完了没有。”   碧落低头看了看糕点,出了院子后,就丢到了水沟中。   等她到隔壁院子时,绣娘还没走,和春杏对了个眼色,便回去了。   她和梅芳道,“姑娘,绣娘还在忙,四姑娘的丫鬟不让奴婢进屋,依奴婢看来,四姑娘的衣衫怕是补不好了。”   “哈哈。”梅芳开心挑眉,“那就好。”   “行了,你下去吧。前几日是我不好,不该和你发脾气,你今儿早点休息。”   碧落感恩行礼,等出了屋子,顿时沉下脸色,心里默默祈求四姑娘能平安度过此劫。   等碧落回屋,绣娘也要回去。   叶欢拿出两张百两银票给绣娘,“那么珍贵的衣裳,总不好要你们亏本,你们也不容易。”   绣娘十分意外,若是在别的府上出现这种事,赔钱都是小事,没想到四姑娘心地那么好,竟然还给她们钱,“不行,这钱我不能要。四姑娘好意我们心领了,要是再收这个钱,夜里要睡不着了。”   叶欢却坚持要给钱,这个绣娘是京城里的名人,若是得了她的称赞,往后少不了好处。   一番推拒后,绣娘只收下本钱,多余的却没要。走的时候经过梅芳院子,绣娘冷冷地瞟了一眼,心想有些报应这会没到,总有一日会来。   好不容易得了新裙子,春杏怕再有什么问题,抱来被褥,夜里睡在软塌上守着。   次日一早,林府就开始忙碌起来。   林玉堂官居三品,而且还有升的希望,京都里有些底蕴的人家,和林府都有些来往。   虽说是二房的姑娘及笄,但林家兄弟关系好,大家都愿意来捧林家这个脸。   叶欢一早儿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   春杏还记恨着衣衫的事,故意给主子梳了个和三姑娘差不多的发髻。论长相,三姑娘只算普通清秀,完全不能和美得惊人的四姑娘比。   隔壁的梅芳天没亮就起来打扮,好在母亲跟前讨个好印象。   她到正屋时,其余几位夫人都到了。   何夫人第一个夸道,“真不愧是三姑娘,瞧瞧,这不就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姑么。”   苏氏也很满意梅芳的打扮,就是有些太隆重,金丝掐边的珍珠裙,有些抢风头的意思。她看了眼边上的二夫人,见二夫人和何夫人在说话,也不好此时说梅芳。   梅芳心里没底气,这是她身世被曝光后,头一回出席宴会,若是不打扮得好一点,生怕被人看不起。   听到何夫人夸奖,她心中得意。   就在这时,丫鬟进来通传,说四姑娘和六姑娘到了。   叶欢刚进屋,梅芳就愣住了。不仅仅是衣裳,还有她们相似的发髻,都让梅芳浑身僵住。   怎么会?   叶欢怎么会有新衣裳?   在梅芳错愕时,苏氏一眼看出叶欢穿的是蜀绣,惊艳之后,等叶欢到了跟前,问叶欢怎么有蜀绣的衣衫。   “昨儿绣娘送衣裳来时,原本的不知为何被撕了一道口子,绣娘很是抱歉,就把这条裙子送我。”叶欢腼腆道,“我本来要给钱的,但绣娘说不安心,最后只收了我成本钱。听绣娘说蜀绣很是难得,我都怕穿不好它。”   京城里的绣娘都是人精,失误的可能性很小,众人听到叶欢说昨日裙子才坏了,二夫人最先朝梅芳看去。   梅芳心突突跳得厉害,但这会只能装作惊叹,“四妹妹运气可真好,那绣娘与我认识多年,我都不知道她有蜀绣。四妹妹穿上后,可真好看。”   梅芳面上在笑,心里却在说不行,叶欢这么打扮,看着虽低调,可懂的人,都知道叶欢穿的才是最好。   可这会那么多人,梅芳只能咬牙夸叶欢。   苏氏倒是没多想,看叶欢打扮得好看,颜色清雅又不抢风头,反而更满意叶欢的衣衫。   “既然人都到了,咱们就去前厅准备吧,今儿是桂芳的大日子,谁都不许出错。”苏氏作为主母,一番话下来,颇有气派。   苏氏怕叶欢被人欺负,让叶欢一直跟着自个。   梅芳找不到机会动手,只能先回去换了发髻。   等梅芳重新打扮好出来时,便听到小厮进来传话,说孟家主母和大公子到了   听到是孟怀瑾,梅芳羞涩地摸了摸发髻,急忙往前厅去。   今儿的孟怀瑾,来得并不情愿。   女孩家的及笄礼,他来做什么。   但他母亲说,那么些日子都没来,今儿再不过来,太不给面子。   孟怀瑾没有表情地跟在母亲身后,看到林润时,这才笑了下,本想跟林润一块儿去玩,却被他母亲喊住。   “到了主人家,得先和家主打声招呼。”蒋氏低声道。   孟怀瑾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正厅。   孟家母子是京都里的大红人,他们刚进正厅,就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   而正厅里,也有一群人围着不知道看啥。   孟怀瑾好奇朝人群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红着脸的叶欢。   苏氏过来打招呼,和蒋氏寒暄了两句,看到面如冠玉的孟怀瑾,心中再次惋惜错失这个女婿。   蒋氏一直没等到儿子和苏氏打招呼,偏头去看,才发现儿子痴痴地望着一个方向。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蒋氏毫不掩饰地惊叹道,“妹妹,那位天仙般的姑娘,是谁啊?”   苏氏转头看去,瞧见是叶欢,得意地莞尔道,“那是我家四姑娘,叫竹芳,我喊她过来见你。” 第22章 真千金回来后9   林家刚来客人时, 每个人先问到的都是叶欢,叶欢美得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苏氏带着叶欢和每个客人打招呼,本来想带着梅芳一块, 却没找到梅芳。   而叶欢乖乖的,说话也软软的,就是有几个刺头一点的夫人, 刚呛一句, 也被叶欢软绵绵地推回来, 反惹了个没趣。   众人看苏氏如此喜欢叶欢, 有人认出叶欢的蜀绣裙后,都以为是苏氏特意给叶欢订做的, 过来说话的便越来越多。   听到苏氏喊自己, 叶欢这才得以脱身。   “竹芳, 这位是孟夫人,也是母亲一块长大的闺中密友。”介绍完蒋氏,苏氏又给叶欢介绍孟怀瑾,“这位是你蒋姨的独子, 叫孟怀瑾,他可是去年的状元郎, 你可以喊他孟大哥。”   叶欢的目光从孟怀瑾脸上轻轻略过,冲蒋氏盈盈一笑, “蒋姨好, 孟大哥好。”   一句孟大哥, 孟怀瑾感觉呼吸都要顿住, 怕稍微大声一点,会把眼前娇滴滴的姑娘给吓到。   蒋氏看苏氏那么高兴,想来很满意这个亲女儿, 她看到乖巧好看的小姑娘,心里也欢喜。蒋氏拉住叶欢的手,热情道,“看到你啊,就想到你母亲年轻时的样子。以前你母亲出席的宴席,大家也都喜欢看她。”   叶欢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蒋姨也很美,您笑起来特别好看。”   “哈哈,我不行,我老了。”蒋氏听叶欢嘴甜,往边上看了一眼,丫鬟马上递过来一个木盒,打开后,里边是一串珍珠手链,个个饱满圆润,“本来我该早点来见你,但你母亲总病着,我要是过来,她还要操心招待我。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往后咱们就是亲人啦。”   蒋氏和苏氏来往多年,各自都很了解,不需要一些繁文缛节。   叶欢不好意思收下,直到苏氏开口,才笑着收下。   今儿上门庆贺的人太多,苏氏作为主母,很快又有人来打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儿实在太多人,姐姐先去坐,我带着竹芳去见其他人。”苏氏说完,让身边的大丫鬟去给蒋氏带路。   蒋氏说没事,“你去忙吧,我又不是头一回来林府,不用担心我。”   说着,蒋氏转头去看儿子,正想说招呼打完了,让他去找林润,却见儿子痴痴地望着竹芳的方向。   蒋氏不由想到,前几日清砚说儿子日日去等一位姑娘,仔细回想一遍清砚的形容,美得脱俗,而林家这位四姑娘不就美得惊人么!   “咳咳。”蒋氏轻声咳了咳,看儿子还是没回神,只好拽了下儿子的衣袖,故意道,“瞧什么呢,那么出神?”   “啊?母亲您说什么?”孟怀瑾愣愣道。   蒋氏撇下嘴,心里都猜到了。但这会在宴席上不好说话,便让儿子去找林润。   对于叶欢,蒋氏的印象蛮不错。完全不像乡下来的姑娘,言行举止显然被□□过,短短几日就有现在的成就,很是不错。   可真要做她儿媳妇,她就有些挑了。毕竟叶欢流落在外十四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   不过看儿子方才痴了的模样,怕是真心看上叶欢了。   心里一番盘算后,蒋氏没有离开正厅,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仔细打量起叶欢。   叶欢跟着苏氏见人,她在每个人眼中都看到了意外和惊艳,但她面上丝毫不显,也不多说话,只是恰到好处地回答几句,给人一种很温顺乖巧的感觉。   叶欢给人的印象好,众人不由想起梅芳,以前苏氏见客时,梅芳可没那么乖地跟在身后,说话也爱摆小姐架子,只对一些地位高的语气好。   而这会梅芳不在,加上叶欢的蜀绣裙,便引起众人的各种猜测。   不过梅芳很快回来了。   苏氏看梅芳换了发髻,下意识转头去看叶欢的发髻,原以为两姐妹是说好了梳同一种发髻,没想到不是。但梅芳特意换过发髻的行为,在苏氏看来,有些不懂事了。本来今儿就有许多人想看他们大房的笑话,梅芳却消失那么久,让她有些失望。   正在苏氏打算让梅芳跟她一起时,却看到梅芳径直走向蒋氏。   苏氏的脸,顿时就黑了。   苏氏早就暗示过梅芳,不要再想着和孟家的婚事,可梅芳不仅姗姗来迟,到场后马上去找蒋氏,这不是摆明了还想嫁给孟怀瑾么。   “母亲,您看什么呢?”叶欢注意到苏氏有些不悦,但她只当做不知道。   “没什么。”苏氏和叶欢笑了下,再给李嬷嬷一个眼色。   李嬷嬷会意来喊梅芳。   梅芳刚和蒋氏说上话,不愿意走,“劳烦嬷嬷和母亲说一声,我马上过去。”   李嬷嬷不好在蒋氏跟前闹得不愉快,便笑着道,“那老奴等三姑娘一块。”   没办法,梅芳看了眼蒋氏,抱歉道,“不好意思了蒋姨,我待会再来找您说话。”   起身时,等背对蒋氏,梅芳立即没了笑脸。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蒋氏套近乎,母亲却非要让她过去,想到要和叶欢站在一块,她心里就膈应。而且今儿来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世,只要她和叶欢一起出现,肯定会被指指点点。   叶欢看到梅芳走过来,立马开心地过去挽住梅芳,好奇道,“三姐姐,你怎么才来呀,大家方才都有问到你呢。”   梅芳瞪了叶欢一眼,却发现母亲在看她,赶忙换上笑脸,“我的发髻有些乱了,就回去重新梳过。”   “这样啊,本来我看到和三姐姐一样的发髻还很高兴的。”叶欢有些失落。   梅芳脸僵住,不想接叶欢这话,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叶欢那抽出来,和母亲问安。   苏氏淡淡点头,这会不想指责梅芳,“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一块儿吧。”   梅芳本想打个招呼就去找蒋氏,可母亲面色不太好看,只能咬牙跟着母亲,心里盘算着等有机会时,一定要再和蒋氏套近乎。   蒋氏了解苏氏,知道她暗示过后,苏氏不会再提和梅芳的婚事。但方才梅芳看到她热情地样子,心里也明白梅芳没有放下。   想着梅芳和竹芳复杂的关系,蒋氏起身出了正厅,心情有些复杂。   而苏氏带着两个女儿见客,大家看到叶欢和梅芳站一块儿,就算第一次来林府的,第一眼都能认出叶欢才是苏氏亲女儿,对叶欢也就更热络。   等客人都来了,苏氏才放叶欢两个去玩。   梅芳如获大赦,赶忙去找蒋氏。   叶欢则是被兰芳带去和她的小姐妹们玩。   而蒋氏,则是和苏氏走在一起。   蒋氏心里一直想着儿子看叶欢的表情,其实她也乐意和林家结亲,若叶欢是个好的,她倒是不介意让叶欢进门。就是现在不了解,虽然第一印象好,可她更信日久见人心这句话。   两个好姐妹走在没什么人的长廊里,今儿的主角到底是二房,苏氏忙了一上午,这会子偷闲和蒋氏说说话。   “我瞧你那位四姑娘,和你是真像。”蒋氏笑道。   “确实像,不瞒你说,没见到她之前,我愁得夜夜睡不着。可看到是这么个乖巧的孩子,我又十分心酸。”苏氏叹气道,“早前想着还能和你结亲,现在是没机会了,你若是有什么合适的儿郎,多和我说说,我现在可是有两位姑娘了。”   “肯定会的。”蒋氏往边上扫了一眼,放低音量道,“不过我瞧着,梅芳心气被养高了。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虽说梅芳是你养大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还是要让她看清一些。”   她们向来都是有话直说,姑娘家若是没养好,丢的就是全家的脸面,就方才梅芳对蒋氏殷勤的样子,蒋氏心中就不太喜欢。   苏氏沉默了,过了会才为难道,“我也难办啊。”   “当初的事怪不了梅芳,我一直把梅芳当亲女儿,到现在也没变。”   “我也暗示过她,谁知道她听不进去。”   “以前想着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娇一些也无妨,现在看来,倒是不如竹芳贴心懂事。”   “四姑娘看着是真不错。”蒋氏跟着夸道,“我看到这样的漂亮姑娘也喜欢,若她从小跟你一块长大,我定让她给怀瑾当夫人。”   早前蒋氏没爽快定下梅芳,一是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二是梅芳的性子骄纵了些,蒋氏想要一位更懂事得体的儿媳。   会和林家谈儿女亲事,也全是看着苏氏的面子上。   苏氏浅浅笑了下,她心里也惋惜,奈何没有重来这回事。   在苏氏和蒋氏继续往前走时,却没发现长廊石窗后藏着的梅芳。   从蒋氏说她心气高起,她就在了。   这会的梅芳,仿佛置身冰窖。   她一心一意想嫁给孟怀瑾,甚至低声下气讨好蒋氏,可人家根本没看上她,还觉得她心气高。   “都怪竹芳!”   梅芳越发嫉恨叶欢,如果叶欢没回来,她就是林府最尊贵的小姐,会有全京城女子都羡慕的婚事。   可叶欢不仅回来了,还抢走属于她的宠爱和目光。   梅芳不甘心,她就是心气高想要嫁入高门,这是她应得的。   既然大家都觉得叶欢好,她就让叶欢身败名裂,只要没了叶欢,她还是林府的嫡小姐。   带着丫鬟匆匆离开,梅芳擦了眼泪,再次回到了人群中。   看到和其他人相谈甚欢的叶欢,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此时的叶欢,发现梅芳在看她时,开心地和梅芳挥手。   “四姐姐,三姐姐不会过来的。”兰芳撇嘴道,“她向来只和一品二品官员家的姑娘来往,看不上我们。”   “为什么啊?”叶欢不解问。   边上有个圆脸姑娘立马接话道,“三姑娘以前最受宠,所以很高傲。”   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说梅芳坏话。   叶欢听了一会,便知道梅芳在这个贵女圈的口碑很不好。   一天的交际下来,叶欢浑身疲乏。   兰芳被三夫人叫了去,叶欢便带着春杏,踏着月色回去。   “四妹妹。”   这时,梅芳突然从前面的岔路走出来。   春杏明显被吓了下,左右看了看,虽然没有看到其他人,但还是警觉地盯着梅芳。   叶欢倒是淡定,“三姐姐,你今儿好忙啊,我找了你好几次,你身边都好多人。”   梅芳浅笑着,过来主动和叶欢站一起,“是我不好,没注意到四妹妹。咱们一块儿回去吧。”   看叶欢点头后,梅芳又道,“今儿听别人说起,才觉得咱们姐妹生疏。还请四妹妹不要介意,我其实很高兴你能回来,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别人都说我占了你的位置,我自责的同时,又怕你恨我,才不敢和你亲近。”   “四妹妹,你不会讨厌我吧?”   “三姐姐不要这么说,我才怕你恨我呢。”叶欢抽泣两声,她这几天练习得随时都能哭出来,“早知道你会尴尬,我就不应该回来。不管在外边多苦,就算被人卖了,也不能打扰你的生活。”   “三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梅芳:……这死丫头怎么学她说话?   “不会,我怎么会怪你。”梅芳说得有些僵硬,为了表示亲热,她主动抓住叶欢的手,“前些日子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你和母亲为难。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是最亲的姐妹,好吗?”   “当然啊,我们本来就是最亲的姐妹。”叶欢单纯地冲梅芳笑,心里却恶心得反胃,梅芳会说这些话,怕是另有阴谋。   “那这样,等明儿我亲自做点小食,带你逛逛园子,就咱们姐妹,可好?”梅芳一脸期待地看着叶欢。   “好啊,我也做点吃的,希望三姐姐不要嫌弃。”叶欢扬唇道,“三姐姐,你真好,我一直都想要个好姐姐,我们一定会是最好的姐妹。”   叶欢的一番话说得梅芳很满意,梅芳再次确认,叶欢就是个没长脑子的傻货。   二人在院门口分开。   等回屋后,春杏马上关门道,“姑娘,您怎么可以答应三姑娘的出行,您难道忘了裙子的事?”   叶欢看春杏急得原地打转,知道春杏是真心为了她好,但她得继续演着小白花人设,不然苏氏就会知道她其实是个白切黑。   “你别急嘛,之前碧落说何家表哥要害我,可到现在,何家表哥都没在我跟前出现,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三姐姐是跟着母亲长大的,品行肯定好,春杏你难道信不过母亲吗?”   春杏哑口,有些被说服了。   她也希望三姑娘是真心想对主子好,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叶欢拉住春杏,一块儿坐下,“但我刚回林府,就该低调才是,不好得罪人的。既然三姐姐和我示好,我就接着,反正都是在林府里面。就算三姐姐真要做什么,不是还有你嘛。”   春杏见主子恳切地望着自己,顿时心软,“那明儿,您还是注意些。”   “嗯,我会的。”叶欢高兴道。   叶欢很快歇下,但隔壁的梅芳却没有回屋,而是在园子里见到了何延辉。   她是故意让人把何延辉引过来。   何延辉刚到假山边上,就看到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哭泣的梅芳,看着十分可怜,他心疼地问,“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梅芳听到何延辉的问话,假装很惊讶,“大表哥,你怎么来了?”转头去看丫鬟嫣红,“是你把大表哥喊来的吗?”   嫣红噗通跪下,演戏给何延辉看,“姑娘别生气,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去请了表公子来。如今这府里,谁都嫌弃您是多余,处处欺负你,也只有表公子是真心实意关心您。”   何延辉连连点头,看到梅芳哭,他心要难受到炸开,跟着蹲下,激动道,“三妹妹,你快说呀,到底是谁欺负你?”   这一次,何延辉没去想叶欢,已经下意识排除叶欢。   梅芳含泪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何延辉。   在月色的映衬下,她皎洁的面容添了几分少女的羞涩,看得何延辉心脏狂跳。   “姑娘不愿意说,还是奴婢来说。”嫣红插话道,“四姑娘为了压姑娘一头,不仅悄悄订做蜀绣衣裳,还特意和姑娘梳同一发髻。这些就算了,四姑娘见到一个人就说我们姑娘欺负她,弄得人人都觉得四姑娘可怜。就连大夫人今儿都训斥了姑娘,表公子,有四姑娘在,我们姑娘在林府是真活不下去了啊。”   何延辉听得眉头直皱,上一回见到叶欢,他觉得叶欢并不像会背地里挑拨离间的人。   可梅芳又这么委屈,今儿他也听不少人称赞叶欢,确实有人说叶欢比梅芳好。但他以为只是外人这么说,没想到连林家大夫人都开始嫌弃梅芳。   “三妹妹莫哭,若四姑娘真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一定帮你揭发她。等明儿,我就找她去!”何延辉拍着胸脯保证道,“你这般好的姑娘,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梅芳却说不可,“四……妹妹其实很聪明,你要直接去找她,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何延辉是男客,不可能直接去后宅找叶欢,会被人说闲话的。   嫣红又道,“不如让姑娘把四姑娘约出来,等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表公子就能看清四姑娘的嘴脸。”   何延辉不假思索地点头,“可以,那就明日。”   梅芳期期艾艾地点头,“有劳表哥了,我的命好惨,明明我都处处让着她,不曾想还要被如此诋毁,我往后还怎么做人啊。”   何延辉很想伸手拍拍梅芳的背,但他不敢,怕唐突了梅芳。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解决了四姑娘的事,一定要亲自和苏氏提亲,绝不让梅芳留在林家受欺负。   ~   次日叶欢还是早早醒来,并没有因为昨日的辛苦,就睡迟。   她去给苏氏请安时,苏氏才刚起来,本想伺候苏氏梳洗,苏氏却舍不得她动手,让她坐在一旁。   “昨儿个好些夫人都和我夸你,甚至还有人和我打听你的婚事。”苏氏坐在铜镜前,一边梳头,一边道。   她本以为两个女儿的婚事都会艰难,不曾想叶欢却很抢手。   叶欢羞涩地低头,“母亲怎么说这个。”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是母女俩,说什么都没有关系。”苏氏通过铜镜看到女儿害羞得可爱,会心笑道,“你也十四了,虽说还没及笄,可过了及笄再相看人家,就太迟了。你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儿郎,我好帮你挑。”   叶欢抿着唇,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   回到林府时,她就知道在这个世界很有可能要成亲。她倒是不排斥成亲,只要对方是她喜欢的,她也愿意在这个世界更圆满一点。   苏氏梳好头,还没听到女儿的答案,起身走过来,“你不用跟母亲害羞,你不说,我又如何帮你挑个合适的夫婿。咱们不是那些拿女儿换富贵的人家,我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就行。”   叶欢动了动唇,用蚊子般的音量道,“以前在乡下时,他们都说读书人好。回了林府后,家里的哥哥们因为读书都彬彬有礼,若是可以,我也想找个读书人。”   “找读书人容易,可有再具体一点的?”苏氏问。   叶欢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道,“家里简单一点,若是……”顿了顿,“若是能好看一点也行。”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钻进苏氏怀里。   苏氏也是从少女时期过来,听到女儿这么说,才觉得真实,谁家姑娘都爱俏儿郎。   “行,那我就帮你记下。”苏氏留了叶欢一块用早膳,发现叶欢脸皮薄,没敢再打趣她。   叶欢从苏氏屋子里出来,想着梅芳的邀约,没急着回院子,而是找了个凉亭坐着。   梅芳态度突变,肯定没藏着好事。   昨日的蜀绣衣衫,算是无心插柳。本来苏氏给每个女孩准备的都是一样的衣裳,可梅芳自个偷偷添了不少东西,却还是被叶欢的蜀绣压了下去。衣裳的高低,让心思敏感的妇人们以为苏氏更看重她,反而对她更热情。   梅芳本就嫉恨她,经过昨儿的事,肯定想了法子对付她。   夏日天热,这会没什么人在园子里走,叶欢看着池塘里的荷花,听到春杏低声咳了一句,转头就看到不远处假山后的碧落。   碧落神色着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你过去吧,我在这等你。”两个人一块过去,有些扎眼。   春杏左右望了望,确认没人后,才进假山找碧落。   等春杏从假山出来时,脸都白了。   “怎么了?”叶欢关心道。   “姑娘,四姑娘也太不是人了!”春杏咬牙道,“她竟然想坏你清白!”   叶欢啊了一声,装作被吓到,“她……她打算怎么做?”   春杏躬着身子,低声道,“三姑娘骗了表公子,说您欺负她,打算约您出去后,让您撞见表公子。到时候三姑娘再引来大夫人,让大夫人看到您和表公子在一块,到时候您就只能嫁给表公子。”   “碧落说三姑娘自个看不上表公子,嫌弃表公子没有功名,人长得也一般,何夫人还是个势利眼。三姑娘宁愿做姑子也不想嫁给表公子,却想害您嫁给表公子,她真是歹毒心肠!”   “姑娘,您可别去赴三姑娘的约啊!”   叶欢假装愣住。   她倒是没猜错,梅芳真想了计策来对付她。   “可这次不去,三姐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叶欢眼眶微湿,“我一直就没怪过她,也没和她抢东西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春杏愤愤道,“您不争不抢,可三姑娘从小就是个心气高的。按理来说,她若是有点良心的,就该让着您才是。要不是她,您又如何会在外面受苦受难十四年。如今您回来了,她不仅不愧疚,还觉得您不该回来。”   春杏深吸一口气,皱眉道,“姑娘,您说得对,没了这一次,还会有下次,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夫人们看清三姑娘的嘴脸!”   叶欢犹豫道,“可是要如何做呢?”   春杏难住了,她想带着主子一起反击,可一时半会想不到主意。   叶欢见春杏不说话,小声提醒道,“三姐姐喊大表哥来,应该是想让表哥给我点颜色看看,但我也约大哥去,让大哥迟一点到,可以吗?”   春杏低眉思索,“若是姑娘也约了大公子,三姑娘想诬陷您和表公子时就不说通了。如果您真和表公子有什么,就不会约大公子。可以,咱们这就去找大公子!”   叶欢跟着春杏往前院走,今儿林润几兄弟正好在家。   等到林润院子时,叶欢却在屋外长廊下看到一个陌生小厮。   屋子里,孟怀瑾带了一副林润喜欢的山河图来。   他不好直接去见叶欢,也不懂叶欢喜欢什么,所以想从林润这里套点消息。   但来了好一会儿,孟怀瑾还是不懂怎么开口说,每一次想要打听,脸就热得厉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林润一直都想要这幅图,但孟怀瑾之前宝贝得很,都不肯给他。今儿却带着画来找他,又一直张口想说话,必定是有事求他。   不过孟怀瑾不开口,林润就不问,反正画到他手里,就不可能还回去。   就在屋里两人还没说破时,叶欢到了。   进屋的时候,看到孟怀瑾,叶欢轻轻和孟怀瑾点下头,看向林润道,“原来大哥今儿有客啊。”   “四妹妹找我有什么事?”面对叶欢这个温柔的妹妹,林润说话也不自觉地柔和一点,“怀瑾是来给我送画的,他不是外人,四妹妹有事可以直说。”   叶欢浅浅笑道,“三姐姐约我下午逛园子,我准备了一些点心,想请大哥一块来吃,不知大哥有空吗?”   “当然有空!”妹妹要请吃点心,林润马上答应。   孟怀瑾看到叶欢和林润笑,他也跟着笑,听到叶欢做了点心,鬼使神差地道,“听闻四妹妹很会做小食,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尝尝?”   叶欢和林润都愣住了,自家兄妹一块吃东西很正常,孟怀瑾和叶欢又不熟,怎么好意思提?   林润尴尬摸下鼻子,“怀瑾啊,你若想吃,可以让四妹妹做好,让你带回去。”   叶欢点头说是,要是孟怀瑾也来,场面就不好看了,忙接着林润的话道,“不知孟大哥喜欢什么,有没有忌口的?”   听到叶欢兄妹的话,孟怀瑾也反应过来唐突了,忙说没有忌口,“都行,什么都行。”   等叶欢走后,孟怀瑾还看着门口的方向傻笑,不能一块儿吃点心是有点失落,可能吃到叶欢做的点心,就算有进展了。   “啪!”   林润拍了下孟怀瑾的脑门,沉着脸道,“怀瑾,你方才怎么老盯着我四妹妹看?”   “啊?我有吗?应该没有吧。”孟怀瑾挠头笑道,看林润一直盯着自己,心虚地把目光移到画上。   但林润了解孟怀瑾,知道孟怀瑾这样,就是掩饰什么,“怀瑾,你是不是喜欢我四妹妹?”   “我……我……”孟怀瑾瞬间涨红脸,说不出话来。他头一回对一个姑娘如此念念不忘,以前专注读书,也不知道如何让姑娘注意到他。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才想到来找林润打探消息。可他什么都没说,林润就先猜到了。   林润看孟怀瑾的表情,就知道他猜对了,自家妹妹就是最好的,他理所应当地道,“你会喜欢我四妹妹,这很正常。毕竟她长得好,性格也好,我的几个妹妹里,就四妹妹最温柔体贴。”   “不过你要真喜欢她,应该禀明你父亲母亲,让他们来找我父亲母亲相谈,这才是对我四妹妹的尊重。”   孟怀瑾被林润说得脸更热了,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林润,“我是打算和家中说明,可我也想知道更多关于你四妹妹的事。若是突然提亲,我怕……怕她会拒绝我。”   面对喜欢的人,孟怀瑾没了自信,毕竟才见过几次,叶欢很难答应他的求亲吧。   林润听着有道理,但还是坚持,“虽然你说得对,但你要和我四妹妹来往,就得先让你爹娘同意。不然就你这张脸,姑娘们多看几次,魂都要被你勾走。若是我四妹妹愿意了,你爹娘又不同意,让我们林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收起画,林润下了逐客令,“等四妹妹的点心送来时,我会派人送去你府上,我要去换衣裳了,你先回吧。”   “你不让我在这里等吗?”孟怀瑾急了,“我可是送了你那么名贵的画啊!”   林润把画紧紧抱着,“就算待会点心送来,也是丫鬟送来,你见不到我家四妹妹的。”   孟怀瑾丧着脸遗憾道,“行吧。不过你要记得我的好,多帮我说说话。”   林润还是头一回看孟怀瑾对姑娘上心,以前都是姑娘追着孟怀瑾跑,如今倒是反过来了。他深知孟怀瑾品行,若是孟怀瑾能当他妹夫,他心里是乐意的。   这边孟怀瑾走后,叶欢也做好点心,让丫鬟送了一盒去给大哥,剩下的都装起来,准备下午去见梅芳时带上。   正午刚过,梅芳来找叶欢。   刚进屋子,梅芳就惊叹道,“妹妹不愧是母亲心尖尖上的人儿,你屋子里的摆设可真好看,这个花瓶,我连见都没见过。”   “三姐姐喜欢,我送给三姐姐怎么样?”叶欢笑眯眯地看着梅芳道。   梅芳就是随口一说,她才不要叶欢施舍给的东西,“那多不好意思,母亲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哪里好意思要。我看你都准备好了,咱们出去吧?”   “好啊。”叶欢亲昵地挽住梅芳,春杏提上食盒,一起往外走。   “今儿的日头大,在大园子逛怕是会晒伤妹妹娇嫩的皮肤,我带你去更精美的小园子。”梅芳提议道。   小园子偏僻,很少有人会去那里逛。   叶欢刚到林府时,就把林府的地形打探清楚,只不过这会装作不知道,很高兴地夸道,“三姐姐你真好。”   梅芳扬唇笑了下,在心里骂叶欢就是个傻的,等到了小园子里,弄湿叶欢的衣裳,再让何延辉撞见,到时候他们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梅芳打定主意要除了叶欢,只要叶欢失去宠爱,她才能恢复往日的得意。   在她心思转了又转后,他们到了小园子。   小园子的假山盆景确实精致,而且错落有致。   假山边上是个鱼池,梅芳带着叶欢到鱼池边上,主动给叶欢介绍,“这个池子里的锦鲤,都是母亲精心养的,你看那条最大的金色锦鲤,据说母亲养了它十年。”   池子里有十几条锦鲤,它们倒是不怕人,看到叶欢他们过来,反而还游来。   梅芳拿出一盒鱼食递给叶欢,“四妹妹要不要喂下它们?”   叶欢点头说好,在她蹲下时,看到梅芳眼中飞闪过一丝嘲讽,马上往左边挪动一大步。   梅芳本来是想趁叶欢喂鱼时,把叶欢挤到水中,再带叶欢去换衣裳,却扑了个空。   “三姐姐,它们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诶?”叶欢抬头,天真地看着梅芳。   梅芳点头说是,心里却很着急,再不让叶欢去换衣裳,何延辉就要到了。   不过,没等梅芳动手,叶欢自己把裙摆弄湿了,还沾了点泥土。   “哎呀,三姐姐,我不小心弄脏裙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叶欢起身时,裙摆底下明显湿了一片。   梅芳觉得得来全不费工夫,笑着安慰道,“没关系,这附近就有茶室,我带你去弄干净。”   “多谢三姐姐,真是麻烦你了。”叶欢感激道。   梅芳带叶欢到茶室,苏氏来喂锦鲤时,便会过来坐坐。苏氏很是喜欢这里的宁静清幽,累了就会来放松放松。   梅芳是打定主意,要让苏氏讨厌叶欢,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么个地方。   叶欢进屋后,梅芳说帮叶欢看门,就出去了,实际只留下碧落一个,她自己去找何延辉。   碧落等梅芳走后,马上敲门,“四姑娘,你们快出来,三姑娘走了。”   叶欢飞快脱了外边湿了的裙摆,她今儿特意多套了一件,就是为了方便换下。   等叶欢出来时,梅芳还没回来,“碧落,你跟着我往前院走,待会就说带我回去换裙子,免得连累了你。”   碧落感激点头。   而梅芳很快带着何延辉过来。   何延辉见是苏氏的茶室,不疑有他,便推门进去。   梅芳早就买通喂锦鲤的嬷嬷,让嬷嬷把苏氏带过来,她正要去找苏氏时,却听到何延辉说屋里没有人。   “怎么会没有人呢?”梅芳不信,她亲自把叶欢带进屋子,怎么可能没有人,便也进去,发现真没有人后,皱紧眉头道,“碧落!你跑哪里去了?”   找不到人,梅芳急了。   何延辉却没什么感觉,他今日本来是想吓吓叶欢,让叶欢以后收敛一点,并不知道梅芳也想害他。   看梅芳连碧落也找不到,何延辉随口道,“或许她们出去找你了。”   “不可能的,我特意交代碧落的!”因为急躁,梅芳脸颊红通通的,看得何延辉喉咙微干。   “三……三妹妹,其实这么多年,你应该懂我对你的感觉吧?”何延辉鼓起勇气道,“如今你在林府过得不好,不如及笄后就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好。好……好吗?”   梅芳愣住了,她没料到何延辉会在这会说这个。   “大表哥,我……我们先不说这个好吗?”梅芳还想去找叶欢,不然苏氏马上就要到了。   “你就给我一个准话,到底好还是不好?”何延辉等了那么多年,原本不敢抱希望,现在眼看着美人就在眼前,他抓住梅芳的手,“我知道你之前想嫁给孟怀瑾,但如今你也知道,蒋氏在另外相看姑娘。只要你点点头,往后我一心一意对你,保管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在何延辉深情告白时,叶欢已经带着苏氏一群人进了小园子。   她在园子外不仅遇到了大哥林润,还遇到了苏氏和何夫人。   听苏氏说,她是听说池子里的锦鲤最近不爱吃食,才特意过来。何夫人好奇锦鲤长什么样,便跟着一块儿来了。   林润则是来赴约,正好路上遇到了苏氏他们。   苏氏听到梅芳主动约叶欢玩,对梅芳昨日的那点不满便没了,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几个儿女能关系好。只要儿女们们好,她便高兴。   何夫人早饭后就来找苏氏,小姑子不愿意帮忙,她打算再努努力,多和苏氏套近乎。   “这个园子可真别致。”何夫人进门就开始夸,园子很小,一眼看去除了假山和池塘,就是一间茶室。   而这会,茶室的门正敞开着。   众人虽然和茶室隔着池塘,却也能看清茶室里的人。   茶室里的何延辉,正抓着梅芳的手,看着有些激动,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而梅芳满脸通红,在和何延辉摇头。   就在这时,何延辉突然抱住梅芳。   苏氏转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瞬间黑了脸。 第23章 真千金回来后(完)   “梅芳, 你为什么要摇头?”何延辉情绪激动,根本没心思想其他。   梅芳试着推了推何延辉,但没力气推开, “大……大表哥,你先松开我好不好。你弄疼我了。”   何延辉却不肯,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姑娘, 好不容易可以抱在怀里, 何延辉继续道, “梅芳, 我可以对天发誓,等你嫁给我后, 我一定对你好。我对你的心意, 日月可鉴, 真就答应嫁给我,好不好?”   梅芳一心想快点摆脱何延辉,全然忘了苏氏可能已经到了。   硬的不行,只能轻声哄道, “你先松开好不好,我们待会再说, 四妹妹可能就在附近呢。”   见何延辉还是不为所动,她只好继续道, “等处理了四妹妹, 我一定给你答复, 好吗?”   “真的吗?”何延辉兴奋地松开梅芳, 但不等梅芳回答,李嬷嬷冲了进来,不客气地推开何延辉, 再把梅芳拉到身后。   苏氏由叶欢扶着进来,脸色惨白,她把林润叫到跟前,“润儿,你带着竹芳回去,这里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若是谁敢往外边说一个字,不要怪我不顾主仆情谊,必定拔了舌头再发卖出去!”   叶欢知道苏氏动了大怒,她是真没想到何延辉能抱上梅芳,本来只是想让苏氏看清梅芳嘴脸,结果梅芳害人不成,反而害了她自己。   现在好了,梅芳要嫁给她最不想嫁的何延辉了。   叶欢跟着林润出了园子后,苏氏让人把园子的门给关上,几个嬷嬷守在各个路口,谁都不让进去。   林润看妹妹面色不好,他心里也震惊,实在没想到梅芳会何延辉有首尾。虽说梅芳往日有些任性,可梅芳怎么就和何延辉不清不楚了呢?   林润想不明白,胸口闷得厉害,但他这会更怕妹妹被吓到。   “竹芳,方才的事,你就……当没看到。”林润无奈道,“母亲肯定会解决好。”   叶欢低头道,“大哥,你说三姐姐会怎么样啊?她会嫁给何家大表哥吗?”   林润摇头说不知道,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被两家大人看到搂搂抱抱,若是不嫁,林家姑娘的名声都要毁了。   他是真的想不通,困惑的同时,也很生气。   林润不懂,叶欢却懂。梅芳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彻底踩到苏氏的底线。   与此同时的园子里,梅芳和何延辉并排跪着,茶室里只有苏氏和何夫人。   何夫人心情倒是还可以,她本就想撮合两个小的,不曾想儿子争气,私底下拿下梅芳。不过她这会可不敢说话,想结亲是没错,却不能惹怒苏氏,她还想着靠林家扶持儿子呢。   梅芳哭成泪人,泪眼婆娑地望着苏氏,“母亲,真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我只是想着和四妹妹打好关系,约了四妹妹一块来玩,偶然遇到何家大表哥,并不是故意要在这里和他私会。全都是误会啊!”   苏氏知道梅芳和叶欢约着一块来玩,可叶欢换好裙子,却找不到梅芳,等他们一块到的时候,便看到梅芳被何延辉抱住。   苏氏自小长在高门里,什么样的勾心斗角都见过,不然也不可能被聘为林家主母。就算梅芳不是特意与何延辉约在这里见面,但两人会有亲密动作,想来之前私下没少来往。   之前二夫人来试探的时候,苏氏已经暗示过二夫人没可能。   她不喜欢何家,不是家世的问题,而是何家人的做派太小家子气。二夫人嫁到林府那么多年,何家人没少找二夫人要好处,苏氏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二夫人给的是自个的私房钱。   可如今轮到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苏氏万万不愿意女儿嫁入何家。   可现在好了,梅芳和何延辉的事,被那么多人看到。   苏氏是又气又急。   何延辉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对梅芳确实是真心实意,“大夫人明鉴,我和三妹妹真的只是偶然碰到,之前都是清清白白。但我钦慕三妹妹已久,还请大夫人把三妹妹许配给我,我一定会对三妹妹好的。”   说完,何延辉给苏氏磕头。   苏氏却听得头晕眼花,颤抖的手指着何延辉骂道,“闭嘴吧你,你坏我家姑娘名节,如今还想娶她,做梦么!”   苏氏还是想护着梅芳,只要把何延辉和何夫人打发好,其余的下人也好封口。而且从方才的情况来看,梅芳确实想推开何延辉。   何夫人听出苏氏不情愿的意思,过去扶住儿子的手,阴阳怪气道,“起来吧孩子,人家看不上你呢。咱们家在南陵也算名门,不怕娶不到夫人,今儿的事你就忘了。”   “不,我不要。”何延辉不肯起来,坚持道,“母亲,我从小就喜欢三妹妹,这次是我唐突了三妹妹,我愿意为三妹妹负责。若是三妹妹不嫁我,难不成要她当姑子去,还是说林家其他姑娘的名节都不要了?”   “你!”苏氏哑口。   直觉告诉,何延辉是要威胁她。   若是梅芳不嫁给何延辉,还不当姑子,另嫁他人,这事捅出去,林家其他姑娘都不要想嫁好人家。   何延辉打定主意娶梅芳,只要能娶到梅芳,也不怕被苏氏讨厌。   梅芳看母亲不说话,知道母亲在担心林家的名声。   她既不想当姑子,也不愿意嫁给何延辉,可何延辉却如此坚持。   梅芳转身,“啪”地打了何延辉一巴掌,撇清关系道,“大表哥,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你问我的时候,我就摇头了。而且你也说了,我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如今却以此要挟林家,你这是要拖整个林家的姑娘下水么!”   光是自己一个,不足以让母亲重视,但是拖上林家所有女孩,梅芳觉得母亲肯定会帮她。   何延辉被这一巴掌打傻了。   昨儿嫣红来找他,原以为梅芳对他也有意思,可现在明明看着婚事就要成,梅芳却说得如此坚决。   “三妹妹,你……你昨天不是这样的说的啊?”   苏氏敏感地捕捉到“昨天”这个字眼,追问道,“昨天你们怎么了?”   梅芳赶紧摇头,否认道,“不,我们什么都没有。母亲可以请四妹妹过来作证,我昨儿和四妹妹一块儿回去的。并没有见过大表哥。”   何延辉傻眼了,他们昨晚真真实实地见过,可梅芳却说没有。   他感觉心被撕成几瓣,质问梅芳,“三妹妹,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   梅芳点头,含泪看着何延辉,“大表哥,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亲哥哥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对你真没有其他想法。方才的是你就忘了吧,反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不是吗?”   梅芳的一番话,像一记重拳,狠狠地捶在何延辉的心口。   何夫人看不下去了,之前还想着娶梅芳能和林家再次攀上关系,可现在看来,梅芳根本就是在利用儿子,“延辉,咱们走,不娶就不娶,天底下好姑娘多了去,又不是只有她林梅芳一个!”   何延辉失魂落魄地被何夫人拽走。   苏氏沉着脸看着梅芳。   梅芳跪着到苏氏跟前,哭求道,“母亲,女儿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越矩的行为。女儿也是被冤枉的,从竹芳妹妹回来之后,我知道我的处境尴尬,但我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让大家为难。”   “呜呜,您帮帮我,若是让我嫁去何家,我这辈子就毁了。”   “我是您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我什么性格,您知道的啊!”   苏氏看梅芳哭得伤心,眼眶也跟着湿了。   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当然舍不得被人糟践,本来她就看上不何家,不然刚才也不会拉下脸说话。   梅芳看苏氏感动了,忙接着哭道,“母亲,我可以对天发誓,与何家大表哥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您看在我们过去多年的情分上,不要……”   “三姑娘确实不喜欢表公子,但您敢对天发誓没有要害四姑娘吗?”   碧落突然冲了进来,打断梅芳的话。   她进屋后,直接跪下,卷起两边的袖子,上面不仅有淤青,还有划痕,“大夫人您看看,这些都是三姑娘打的,奴婢要有一句谎言,天打五雷轰,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碧落,你在说什么!”梅芳冲碧落大吼,想要扑过去捂住碧落的嘴,却被苏氏紧紧给抓住手腕,“母……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李嬷嬷本来负责看碧落和嫣红,但方才何夫人出去,她只能吩咐人跟着,一个不注意,便让碧落跑进屋子。   “夫人。”李嬷嬷也听到碧落的话,看到碧落两条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知该怎么办,犹豫地望着主子。   苏氏的视线一直停在碧落的胳膊上,她虽御下严格,却从不虐待下人,也不许身边人这么做。   可眼下,碧落胳膊上的上,可怕到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李嬷嬷,你把门关上。”苏氏冷声道,“碧落,你继续说。”   碧落给苏氏磕头,继续道,“以前三姑娘在外边受了气,回院子后,也爱发脾气,但那时候不会下手那么狠。”   “自从听说四姑娘要回来,三姑娘一不痛快就抓住奴婢打。”   碧落自小跟着梅芳,忍气吞声十几年,再好的忍耐,也有爆发的一天。特别是和温柔的四姑娘对比后,碧落不愿再看梅芳为非作歹,打算吐露个干净。   “三姑娘觉得是四姑娘的出现,才会害了她和孟家的婚事,所以处处针对四姑娘。”   “之前在天盛酒楼,就是三姑娘指使奴婢,想让四姑娘出丑,不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她自己害了。”   “前日四姑娘的衣裳坏了,也是三姑娘做的。关于这一点,大夫人可以去请绣娘来作证。”   “至于今儿的事,也是三姑娘偷听到夫人和孟夫人说她不如四姑娘,还心气高,才想着做局让夫人误会四姑娘和表公子不清不楚,好让夫人对四姑娘失望。这一点,夫人把喂锦鲤的嬷嬷喊来,也能证明是三姑娘收买了嬷嬷,故意把您引过来。”   碧落一口气把所有事都说了,根本不去看梅芳越来越惨白的脸。   她再次给苏氏磕头,“四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今儿奴婢看不下去三姑娘想害四姑娘,才在四姑娘换衣服时,特意让四姑娘快一点。至于表公子,也是三姑娘昨晚去私会喊来的,三姑娘确实看不上表公子,所以她想让四姑娘嫁给表公子。”   苏氏一开始有些懵,到后面,越听越明白,也和之前的一些疑点对上。   她看看碧落,又看看僵住说不出话来的梅芳,心中已经明白大部分。   “李嬷嬷,去把喂锦鲤的嬷嬷,还有绣娘都喊来。”苏氏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气得尾音都在颤抖。   “不要!”梅芳拼命摇头,“母亲您别信碧落,她是故意害我的。”   “对了,肯定是四妹妹收买了她,我对碧落多好,园子里的人知道啊!”   苏氏甩开梅芳的手,她也不愿意相信碧落说的,但梅芳却说是叶欢收买碧落,叶欢那么乖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既然你这么说,李嬷嬷,顺便把嫣红几个带下去问个仔细,今儿个,我倒要看看,谁在说谎!”   梅芳的反对已经没有用,李嬷嬷麻利地去找人。   另一边,叶欢并没有回屋子,而是跟着林润去了书房。   林润怕妹妹多想,便带着妹妹来书房,教妹妹写名字。   叶欢其实没什么心思学写字,她家大哥过于直男,用学写字来哄姑娘,她默默为未来大嫂感到一丝堪忧。   在叶欢学会写自己名字时,林润的小厮来传话,说大夫人派人请了绣娘来。   叶欢听到绣娘来,原以为是梅芳自己招了,后来才知道是碧落给了梅芳最后一击。   苏氏问了绣娘,又审问了喂锦鲤的嬷嬷和嫣红等人,都和碧落的口供对上。   确认真相后,苏氏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悲恸,怨恨,不解……诸多的情绪涌上心头,瞪着梅芳看了许久,最后无力地坐下。   “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梅芳磕头道,“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真的很爱您,我怕您更爱四妹妹,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但我真的后悔了。”   苏氏单手撑住额头,   她在哭。   为什么她会养出一个心思如此歹毒的女儿?   苏氏很后悔,最开始的时候,就该送梅芳走,而不是把梅芳留在府里。   不知过了多久,苏氏擦了眼泪,深吸一口气,目光停在梅芳楚楚可怜的脸上,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梅芳,你我母女十四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称病去庄子住一年,从林家族谱剔除,然后嫁给何延辉,之后不管你是好是坏,都和林家再没关系。若是你要保留林家三姑娘的身份,就去城外的尼姑庵吧。”   “不!不行!”   不管是哪个选择,梅芳都不能接受。   她应该嫁给一位高官嫡子,享诰命之福,而不是嫁给何延辉无闻一生,更不能去做姑子!   苏氏看梅芳还倔强,皱眉道,“那就离开京城,你爱去哪去哪。”   一个女人自己离开京城,等于没有活路。   苏氏到底还是给梅芳留了活路,毕竟还是有十几年的感情。   梅芳看苏氏态度坚决,在苏氏走到门口的时候,才下决心喊道,“我选择嫁入何家!”   苏氏停下,失望地看着梅芳,“从今日起,我们母女情分就此了结。你明儿就去庄子吧,往后好自为之。”   从茶室离开后,苏氏去找了何夫人母子,何延辉只当梅芳回心转意,很是高兴。何夫人觉得有些意外,苏氏却用何延辉的科举威胁,何夫人只能咬牙答应。   傍晚,林玉堂回来的时候,苏氏说了这件事,林玉堂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夫人应该斩草除根。”林玉堂皱眉道。   “她到底是我养大的姑娘,我狠不下心。”苏氏趴在林玉堂怀中,哭到哽咽,“老爷可以放心,这事何延辉理亏,是他动手在先,为了何延辉的科举,何夫人这辈子都不敢乱说话。”   就这样,次日一早,梅芳就被送到庄子去。   林府其他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苏氏下了狠话,谁都不敢谈论这个事。   叶欢只当做不知道,等梅芳被送走后,照常去苏氏屋里请安。   苏氏再次病倒,叶欢就日日来照顾。   连着十几天地伺候,苏氏看叶欢的脸都瘦小了,终于忍不住抱着叶欢哭了起来。   “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我不好,还好你没事。”苏氏紧紧抱着叶欢,十几日来的照顾,早已暖化了她的心。   叶欢也抱住苏氏,轻轻拍着苏氏的背,“母亲想哭就哭出来,在我面前,母亲想怎么样都可以。”   “我……我一直很庆幸,还能回到您身边。虽然我不知道梅芳姐姐怎么了,但您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您。”   苏氏哭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太失职,难过那么久,也应该打起精神。   叶欢说得对,她还有叶欢这个亲女儿。   擦干净眼泪,苏氏让李嬷嬷端来热粥,消沉那么多日,她要再不撑起来,外边人指不定怎么猜测。   如今梅芳已经悄悄从族谱剔除名字,对外也称病了去庄子修养,府里的人都下了死口。梅芳屋子里伺候的,也都远远卖了。   苏氏在叶欢的照顾下,慢慢恢复精神。   等她好了,便带着叶欢出席一些宴会。   叶欢明年及笄,没了梅芳这个女儿,苏氏立志要给叶欢找个最好的夫婿。   而叶欢确实很讨人喜欢,她长得极好,但不是妖艳那种,而是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大方又得体。   苏氏亲自教叶欢诗书礼仪,还带着叶欢学管家记账。   连着一段时间,苏氏都把叶欢带在身边,一直到入秋,蒋氏的生辰时。   苏氏作为蒋氏最好的朋友,提前一日就上门给蒋氏送礼物。   蒋氏早就和儿子谈过,确认儿子的心意,但她说需要一段时间观察。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蒋氏对叶欢很满意,就是她家的傻儿子,到现在还和叶欢没说几句话。   今儿一看到苏氏,蒋氏就让儿子带着叶欢去逛园子。   孟怀瑾还是头一回和叶欢单独相处,紧张得手心冒汗,却不敢用余光去瞄叶欢,而是一本正经地给叶欢介绍园子,“孟家的院子在京城里,说不上第一,那也是第二。四妹妹难得来一次,我带你好好逛一下。”   叶欢挺喜欢孟家的园子,有林家两倍大,景观也更大气。   她原以为只是简单逛逛,没有其他地方意思,但看到孟怀瑾连耳根都红了,便察觉到一些不同。   其实孟怀瑾长得很好,剑眉星目,皮肤白皙而不羸弱,声音也好听。   不过叶欢从没想过和孟怀瑾有什么,因为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蒋氏放弃了和林家结亲的想法。   孟怀瑾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园子,丝毫没注意道叶欢在看他。   等他介绍完假山,准备转弯时,才发现叶欢在看他,一个不小心,扭了脚踉跄往边上摔去。   叶欢手快,拉住孟怀瑾。   等孟怀瑾站直后,再三确认自己被叶欢拉住,不争气地流了鼻血。   “孟大哥,你没事吧?”   叶欢觉得孟怀瑾这个小伙子的血气也太旺了,拉拉小手而已,怎么就流鼻血了。   她却不知道,这可是孟怀瑾头一回和姑娘拉手。   孟怀瑾发现自己流鼻血后,尴尬得原地僵住。   完了,丢脸丢大了。   呜呜,三妹妹不会嫌弃他了吧?   清砚看自家公子呆住,赶忙来把人带到一旁处理。   在孟怀瑾恨自己不争气的时候,蒋氏正好说到孟怀瑾的婚事。   “哎,我也是愁,这么些日子,一直没能定下来。”蒋氏叹气完,又笑着看苏氏,“这段日子,妹妹带着竹芳参加不少宴会,可有中意人家?”   “还没呢,竹芳年纪不大,我想多看看。”苏氏其实有几个目标,但八字还没一撇,她打算再看看。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啊。”蒋氏眼珠转了转,突然道,“妹妹,你看我家怀瑾如何?”   “怀瑾自然是个好的,如今翰林院里,就属他最年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苏氏还没听出蒋氏的话外之音。   “我是说,让怀瑾配竹芳,你觉得怎么样?”蒋氏听苏氏还没给叶欢定下人家,觉得不能再等了,不然以叶欢的抢手程度,再等下去,她家儿子怕是要打光棍了。   苏氏很是意外,“蒋姐姐,你怎么突然想到他们两了?”   “不瞒你说,其实怀瑾第一次见到竹芳就喜欢上了。”蒋氏笑道,“本来想早点和你说,结果你又病了。怀瑾那小子,从桂芳及笄宴回来后,就想让我去提亲。”   苏氏是真没想到孟怀瑾早就喜欢女儿,想到方才蒋氏特意让孟怀瑾带女儿去逛园子,感情这母子两,早就盯上她宝贝女儿。   虽说孟怀瑾很好,但自个的女儿也很优秀。苏氏并没有因为蒋氏先提出就立马答应,“要是他们能成,我自然挺高兴。不过,儿女的婚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是要竹芳自己也愿意,而且我家那位,最近也在说他同僚的儿子。”   “我都明白。”蒋氏理解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竹芳名扬远播,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林家有位美人儿,你们肯定也是要挑的。”   “还是那句话,若是能成,咱们就当亲家。不能成,那也没事,还是世交。”蒋氏把话说得圆满,让大家心里都舒服。   苏氏坐了一会,等叶欢回来后,带着叶欢一块回去。   马车里,发现女儿一直在笑,苏氏好奇道,“是不是和怀瑾逛园子时,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其实也不好笑。”叶欢就是觉得孟怀瑾挺可爱的,“或许是天太干燥,孟大哥竟然流鼻血了,他当时好尴尬,我看着有点可爱。”   “流鼻血?”苏氏是过来人,没想到孟怀瑾那么撑不住,也笑了。   笑完后,苏氏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柔声问,“竹芳,你觉得怀瑾怎么样?”   “啊?母亲指什么?”叶欢问。   “若是把怀瑾说给你当相公,你喜欢吗?”苏氏坐近了一点问。   叶欢瞬间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小声道,“我们并不熟悉啊。”   “现在不熟没关系,多来往就好了。”苏氏搂着女儿道,“我与你说这个,并不是马上要把你说给怀瑾,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孟家是看上你了。咱们不用着急,一个个好好地比较,挑个你最喜欢的。”   苏氏这段时间,全心全意扑在叶欢身上,就为了叶欢能有个好归宿。   叶欢点点头,想到她这段日子见过的许多公子,很多人其实都是看中她的美貌,可能孟怀瑾也是,但孟怀瑾绝对是最正人君子的一个。   回府后,叶欢一直都在想孟怀瑾这个人,年轻有为,为人端正,而且长得特别好看,确实是最佳人选。   不过说起喜欢嘛,叶欢感觉接触还是太少,感觉并不多。   次日蒋氏生辰,叶欢刚到孟府时,就被清砚带到后院。   孟怀瑾昨儿懊恼了一晚上,做了一个蝈蝈笼,送给叶欢,还有一箱子的小礼物。   “我……我母亲已经和你母亲提亲了。”孟怀瑾涨红脸道,“这些小玩意,是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后就买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大哥拿了我的画,也不肯和我说,我只好把我看到有趣的都买下。这里只是一部分,你……你先带回去玩。”   说到最后,孟怀瑾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叶欢的眼睛。虽然心跳得很快很快,但孟怀瑾觉得作为男子,他要更主动一点。   叶欢看着木箱里慢慢的玩具,每一个都小巧玲珑,很是可爱。   说实话,这一瞬间,她有被打动。   傍晚从孟府出来时,连苏氏看到那些小玩意,都忍不住惊叹,“看来怀瑾对你,是真的上心了。”   叶欢拿着一个胖娃娃陀螺,抿唇道,“他确实很好。”   苏氏一听女儿这么说,便知道女儿也动心了。   回到林府后,苏氏便和夫君说了和孟家的亲事。   “如今孟怀瑾圣眷正浓,孟家又知根知底。”林玉堂满意道,“而且孟怀瑾只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庶妹,家中没有兄弟,等竹芳嫁过去后,少了许多麻烦。你与蒋氏关系又好,她肯定不会为难竹芳。”   分析完后,林玉堂下了结论,“这倒是一门好婚事,若是孟家真有意,等竹芳及笄后,就让孟家来提亲吧。”   苏氏不解,“为何要等及笄后再提亲,先定下来不好吗?”   “他们隔了那么久才和你说,还不是在观察我们竹芳。如今是他家小子追着竹芳,就让孟怀瑾多追一会,咱们林家也是有架子的。”林玉堂哼哼道。   苏氏笑了,“那也行,越难得到的,才会越珍惜。反正多人中意竹芳,就让孟怀瑾再多等一段时间。”   之后的几个月里,孟怀瑾常常上门,蒋氏也会约叶欢母女出门。   一来二去多了,京城里的人也能看出点苗头。   有闺女的人羡慕叶欢好命,竟然能得到孟家青睐。有儿子的人却可惜叶欢不能嫁给自家儿子。   到了次年叶欢及笄时,林玉堂升官了,苏氏拿出了所有的本领,把及笄礼办得格外地好。   等叶欢的及笄礼结束,第二天,孟家人就来提亲了。   本就说好了的婚事,提亲只是走一个过场。   苏氏舍不得女儿,便把婚期订在九月金秋时节。   婚事一定,孟怀瑾往林家跑得更勤快了。   本来林润几个还会拦一拦孟怀瑾,现在也不好拦了。   每次孟怀瑾过来,不是带吃的,就是带玩的,京城里若是有什么新布料、新胭脂,都会给叶欢带来。   每次孟怀瑾过来,兰芳都会特别羡慕叶欢。   这日孟怀瑾走后,叶欢把胭脂分给兰芳一半。   兰芳拿到胭脂很是高兴,“四姐姐,你运气真好,若是我往后的夫君能有孟家姐夫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你放心吧,三婶说了,必定给你挑个好的。”叶欢打趣道。   兰芳红了脸,“哎呀,你别说我嘛,我还早着呢。”   “好好好,不说你。”叶欢笑道。   兰芳把胭脂收好,突然神秘兮兮地坐到叶欢边上,时间过去那么久,兰芳也知道了梅芳的事,“四姐姐,我听说,前段时间,三姐姐嫁到何家去了,你知道吗?”   叶欢点头说知道,小声道,“她嫁过去的时候,母亲还是给了她嫁妆,希望她能收收心,好好过日子吧。”   “她哪里做得到哦。”兰芳小跑到窗边,关上后,再跑回来道,“我听桂芳姐姐说,三姐姐出嫁前,大夫人特意去见了她一次。大夫人的意思是,如今她的名声坏了,倒不如在庄子过,嫁去何家不会有好脸色看,但三姐姐坚持要嫁去何家。”   “可何夫人本就不喜欢三姐姐,本来有个大表哥护着她,她却不喜欢大表哥。刚嫁过去半个月,就和当地郡守的儿子眉来眼去,被大表哥发现后,把人抓回去关起来。听说何家就等着她死了之后,再给大表哥另娶续弦。”   兰芳说得比较简单,因为桂芳不好和她说太多。   事实上,梅芳被发现红杏出墙后,被何延辉打断了一根肋骨。   梅芳嫁给何延辉,虽说何延辉对她还是挺好,可在何家的小院子里,她却觉得很苦闷。   南陵本就不如京城繁华,何家又不是当地最有权势的人家,门庭自然比不上林家,更别说孟家。   本来梅芳只是抑郁不得志,后来听说叶欢和孟怀瑾定亲,彻底崩溃了。   她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   凭什么叶欢能过得那么好,她却要在南陵这种小地方委屈一辈子。而且何夫人对她极其苛刻,三天两头立规矩,觉得没了林家的帮扶,娶她进门就是累赘。   当梅芳遇到能说会道的李书涵时,她发现李书涵对她有点意思,她便放纵了。   可纸包不住火,还是被何延辉知道。   梅芳被打得卧床不起,派人给李书涵求救,李书涵却说不认识她。   何家人都想看她死,没一个人愿意让她好。   躺在病床上,疼到一宿一宿睡不着的时候。   她哭到哭不出声,心里全是怨恨。   梅芳开始咒骂叶欢。   如果她就是林府真千金,现在与孟怀瑾定亲的就是她。   可叶欢不仅回来,抢了她的爹娘,还抢了孟怀瑾。   梅芳最终死在病床上。   苏氏得知梅芳被关起来时,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派了李嬷嬷去何家,打算劝梅芳和离,林家另外买个宅子给她养老。   但等李嬷嬷到何家的时候,梅芳已经咽气,没能等到李嬷嬷。   而何延辉在梅芳死后,日日酗酒。   一天夜里醉酒归家时,被一群小贼抢了钱财。何延辉气不过要去追,却从河堤滚下,把腰给摔断了,成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下半身不能动的废人。   叶欢知道梅芳死了时,她已经在绣好嫁衣。   其实苏氏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但凡梅芳能看到苏氏为她付出的好,梅芳也不至于落个凄凉结局。   不过梅芳怎么样,都和叶欢没关系。   古代成亲是一件很繁琐的事,叶欢从及笄后开始准备嫁衣,苏氏早就替她置办嫁妆。   等到出嫁那日时,苏氏眼睛都肿了。   苏氏亲自替叶欢梳头,看着铜镜里的女儿,苏氏忍不住再次落泪,“打今儿起,你就是孟家的人了,母亲会的都教了你。进了孟家,除了孝顺公婆之外,也要恩威并施。若是孟怀瑾欺负你,尽管回来,家里的几个哥哥都会帮你出气。”   林府的所有人都喜欢叶欢,哥哥们更是把叶欢宠到天上去。   叶欢感动落泪,苏氏忙道,“快停住,刚上的妆,你要是哭花了,能怀瑾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成小花猫了。”   叶欢抱住苏氏,不舍道,“母亲,我真舍不得您。”   “我也舍不得你。”苏氏被叶欢这么一抱,又想哭了。   最后还是二夫人进来催,苏氏赶忙擦了眼泪,去前厅迎客。   盖上红盖头后,叶欢由喜娘牵着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才换了一个人。   叶欢突然有些紧张,她这会只能看到脚面上的一点地方,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一直大手扶住她。   “夫人,你安心迈步,为夫扶你。”孟怀瑾用只有他们听到的音量道。   刹那间,叶欢热了脸。   上花轿时,叶欢的脸还是热的。   等到孟府,从下花轿到拜堂,孟怀瑾也稳稳地扶住她。   送入洞房后,孟怀瑾还要出去应酬,盖头等晚上回来才能揭。   他偷偷给叶欢塞了几块点心,“夫人饿了先垫垫肚子,为夫一定尽快回来。”   孟怀瑾一口一句为夫,听得叶欢的耳朵一直是热的。   之前只觉得孟怀瑾有心意,不曾想还有那么撩人的时候。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不过孟怀瑾给叶欢准备了吃的,还吩咐人不许来打扰,也就自在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叶欢才听到屋外传来孟怀瑾的说话声。   一会后,便感受到前边站了一个人。   “夫人,为夫要揭盖头啦。”孟怀瑾就像一个追着糖许久,总算能吃到糖的小孩儿,连说话都带着小孩儿兴奋的语气。   叶欢攥紧了手,紧张地等孟怀瑾揭盖头。   等盖头被揭开,叶欢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时,就看到孟怀瑾傻傻地冲她笑。   孟怀瑾掐了下自个的脸,“会疼,不是做梦。”   叶欢被孟怀瑾逗笑了,看他脸颊红扑扑的,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关心道,“你还好吗,有没有醉了?”   “没有呢。”孟怀瑾控制不住唇角的笑意,他觉得心里好甜好甜,总算等到今日,“有你哥哥们帮我挡酒,我还是很好的。”   叶欢点头哦了一声,和孟怀瑾喝了交杯酒,便要梳洗卸妆。   “夫人,为夫来帮你吧?”孟怀瑾卷起袖子,跃跃欲试。   “你会吗?”叶欢有些犹豫。   “我不会,但可以学。”孟怀瑾坚持道,他夫人最是好看,只要是夫人的事,他就想参与进去。   没办法,叶欢只能让孟怀瑾试试。(丽)   可孟怀瑾没做过这事,一来二去,反而更耽搁时间。   “还是我自己来。”叶欢嗔道。   烛光下,她慢慢褪去脸上的胭脂,返璞归真后,反而更加动人。   孟怀瑾看得心动,盯着叶欢道,“夫人,你真好看。”   “这话你说过好多次啦。”叶欢刚扬唇笑起,就被孟怀瑾吻住,很轻的一下,随后被打横抱了起来。   满室春色迤逦,自是一番趣事到天明。   叶欢这一生,得爹娘疼爱,公婆待她亲厚,夫君视她如珠如宝,活成了全京城女子都羡慕的对象。   有她在,孟怀瑾官运亨通,二人相扶相持,留下一段美景佳话,更是令人神往。 第24章 替身美人1   面前是一份离婚协议。   叶欢穿来有一会儿了,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五官俊朗, 比起明星也不差。   男人叫赫宣辰,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丈夫。   但她只是赫宣辰缅怀白月光的替身,两年婚姻, 有名无实。   小说里, 原主爱赫宣辰爱得深沉。   就算赫宣辰让她穿白月光的衣服, 只能吃白月光喜欢吃的食物, 不管要求多无理。   为了讨好赫宣辰,原主都会一一答应。   赫宣辰却不爱她, 赫宣辰的心里只有白月光, 和原主结婚, 也是为了应付家里长辈的催婚。   他甚至有些看不上原主,觉得原主卑微到下.贱,根本没有人格。所以他拿出白月光的影碟,让原主一遍遍地学习白月光的举止, 若是原主表现出一丝不悦,他就会让原主找不到他。   后来白月光回来, 赫宣辰迫不及待地要离婚。   可原主不同意,原主得不到赫宣辰的心, 也要占着名分, 根本不屑于赫宣辰给的一千万分手费。   二人开始纠缠争吵, 直到赫宣辰得知白月光已经另有男友, 便在一次醉酒后睡了原主。   原主以为是她的爱感动天感动地,终于换来赫宣辰的真心,却不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有了第一次同床后, 赫宣辰开始没日没夜地折磨原主。   等原主怀孕后,赫宣辰逼着原主打.胎,原主为了腹中孩子,千辛万苦地带球跑。   直到十五年后,原主再次和赫宣辰重逢。   这时的赫宣辰已经和白月光在一起,但他们的孩子却得了白血病,赫宣辰再次找到原主,说希望能得到原主的谅解,让他们的儿子给白月光儿子捐献骨髓。   原主很为难,虽然十年过去,但她还是很爱赫宣辰。   在赫宣辰对她使用温柔攻势后,再次沉浸在赫宣辰的爱意中,同意让儿子捐献骨髓。   可等捐完骨髓,赫宣辰立马翻脸不认人,并不打算认他们母子。   原主带着儿子上门要说法,儿子却被赫宣辰失手推下楼,摔成了植物人。   被赫宣辰再次抛弃,还害得儿子终身瘫痪,原主陷入重度抑郁。   最后还是白月光找到她,愿意出钱帮她儿子治病,希望她能理解赫宣辰,不要追究赫宣辰的责任。   在白月光的不懈努力下,原主最终体谅了赫宣辰,还给赫宣辰和白月光送上祝福。   而她的儿子,却再也没好起来。   叶欢接收完原剧情的时候,气得想撕掉原著,这本书的三观也太歪了!   好在她穿到了白月光刚回来,赫宣辰要和她离婚时。   后面所有的悲剧,都还没发生,她还可以挽救。   “你还有什么疑义吗?”赫宣辰看叶欢低头不说话,不耐烦到。   他知道叶欢非常爱他,更清楚叶欢不会轻易离婚,所以更加讨厌叶欢。现在的叶欢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只想马上摆脱。   “你如果不愿意离婚,等我走法律程序也要离。我们签了婚前协议,如果打官司,你连一千万都拿不到。”   看叶欢动了动唇,以为叶欢要挽留,赫宣辰抬手阻止叶欢说话,“别说什么很爱我的话,我早就说过了,我一直都不爱你。于婷婷,做人不要那么贱,可不可以有点自尊?”   叶欢:……这男人嘴真讨厌,真想要撕碎他的破嘴。   叶欢拿起离婚协议书,仔细地看完所有条款。   协议书上,除了分手费一千万,赫宣辰还会补偿她一套市中心的公寓。   这些钱看着挺多,可和赫宣辰的数亿家产比起来,真的很抠门了。   好不容易来到现代剧本,叶欢也想过一次咸鱼躺平的贵妇生活。   放下离婚协议书,叶欢酝酿一会,挤出两滴眼泪后,抽泣道,“宣辰,你拿一千万,不是在侮辱我吗?”   ——给那么点钱,是男人就多加一个零!   赫宣辰嗤笑一声,他果然没猜错,叶欢太爱他了,连一千万都不为所动。   叶欢看赫宣辰露出嘲讽的表情,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表姐白欣荷的号码。   她的表姐白欣荷,就是赫宣辰赫宣辰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叶欢举着手机,把白欣荷的名字露给赫宣辰看,悲恸道,“宣辰,你是为了表姐,才拿一千万打发我吧。但这个事,表姐知道吗?”   白欣荷当然不知道。   赫宣辰甚至不敢让白欣荷知道他结婚了,生怕白欣荷嫌弃他。   他只想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段婚姻,过去两年,他从不带叶欢出席外边的聚会,只有家里人才知道叶欢的存在。   “于婷婷,你想做什么?”赫宣辰黑脸道。   叶欢看赫宣辰急了,知道抓到赫宣辰的把柄,放下手机后,语气软了一些,“宣辰,你不要那么凶嘛,我会害怕的。”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眷恋不舍不舍地看着赫宣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就只值一千万吗?”   “虽然我不贪你的财产,但方才你说错了,我们是签了婚前协议。你婚前的财产和我没关系,但婚后两年,你在赫氏集团挣了多少钱,我想你更清楚吧?”   “你用一千万来打发我,我真的好伤心。”   赫宣辰从没听过叶欢说那么多话。   以前的叶欢总是低眉顺眼,从不敢反驳他的话,更不会有那么清楚的条理。   这两年赫氏集团上升迅猛,若是对半分割,他得大出血。   难不成叶欢因为他提出离婚,刺激太大了?   “宣辰,我知道你喜欢表姐。”叶欢上半身往前倾了点,“可如果表姐知道你只把我当她的替身,她会怎么想呢?”   “啪!”赫宣辰丢了烟灰缸,在地板上砸出一道白痕,脖颈上青筋暴起,“于婷婷,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宣辰你误会了,我真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叶欢摇头道,“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你再次被表姐伤了心。我们的事,就算我不和表姐说,她也会从别的地方知道。”   “我只是舍不得看你难过啊。”   “你少废话,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的这张脸!”   赫宣辰以前觉得利用叶欢的喜欢,可以获得某种程度的满足感,他从来不在意叶欢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他只要叶欢服从。   可现在再看叶欢,他后悔当初没能忍住寂寞,让叶欢当了欣荷的替身,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于婷婷,五千万,我给你五千万,你也别再说什么爱不爱的。拿了钱就给我悄无声息地滚蛋,如果让我知道你在欣荷跟前挑拨是非,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赫宣辰当即签了五千万的支票,打电话让公司的律师重新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   叶欢听到分手费一下翻了五倍,知道以赫宣辰对白欣荷的痴迷程度,若是她再闹,赫宣辰真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五千万也不错了,加上市中心的一套公寓,富婆的生活正在和她招手。   叶欢装做惊住,没再说任何话。   直到赫宣辰摔门离开,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当天下午,赫宣辰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叶欢去民政局离婚。   下车之前,叶欢不忘再立一下人设,试图挽留赫宣辰,“宣辰,你真的要对我那么狠心吗?”   赫宣辰做梦都想离婚,毫不留情地转身,“别逼我拽你进去。”   “呜呜,宣辰你好狠的心啊!”叶欢哭着下车,实际没掉一滴眼泪。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从民政局出来后,叶欢看到赫宣辰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赫宣辰偏头看过来时,赶忙换上悲伤的表情。   她心想,等老娘搬出去后,怎么潇洒怎么过,再不和你这狗男人演戏!   赫宣辰突然有些不忍,“往后你拿着钱,记得聪明一点,若是被人骗了钱,不要妄想我会再帮你。”   叶欢委屈地哦了一声,等赫宣辰走后,立马换上另一张脸。   没了狗男人,她的日子只会更好。   回到和赫宣辰住的大别墅,叶欢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   管家是赫家老人,从赫宣辰结婚后,就过来照顾他们。管家对叶欢印象很好,小姑娘脾气好,也宠赫宣辰。在叶欢收拾行李时,管家过来劝道,“夫人真的要走吗?损失您这次走了,怕是真的不能挽回赫先生。不如您去找下赫夫人,让她帮帮你?”   “你让我找母亲?”叶欢想了想,她和赫宣辰结婚两年,没有工作,也没有给赫家生过一儿半女,赫夫人本就嫌弃她出身不够好,后来对她更是挑剔。   如果去找赫夫人,她只会让赫宣辰更快离婚,并且五千万都不给。   “多谢你了李叔,但我和宣辰已经离婚,我挽回不了他。”叶欢善解人意道,“我本来还幻想着,只要表姐不回来,我就可以一直陪着宣辰。如今表姐回国,我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该让宣辰为难。”   “哎,到了这会,您还如此为赫先生着想,您真是太爱他了。”管家感动到,“夫人,您以后,也要好好的。”   叶欢配合地叹叹气,只是随便装了点衣服,一个行李箱就满了,还重得提不动。   “您继续收拾,我来帮您拿下去。”管家帮忙道。   原主的东西不算多,但到底是豪门阔太太,为了回赫家应付赫夫人等,赫宣辰还是帮她买了不少贵衣服。   叶欢只收拾了贵的衣服,日常穿的,一件都没有带,因为那些都是赫宣辰买来,让她扮演白欣荷的。   至于首饰包包那些,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直收拾到晚上六点,叶欢才把所有东西收拾完。   原主爸妈离异,各自组建了家庭,对原主向来不管不问,所以叶欢直接搬到赫宣辰给她的公寓去住。   虽然找了搬家公司,但等把东西搬上楼,前后就花了三个小时。   公寓是复式大套房,两层的面积加起来估计有三百平。   叶欢当天晚上,洗了个澡,就去睡了,衣服那些,等明天再收拾。   而这会的赫宣辰,则是在酒吧里,见到他想念多年的白欣荷。   白欣荷一身白裙,娴静地坐在一群人中间,优雅的气质与边上人有些格格不入。   赫宣辰深吸了几口气,才敢走过去。   “哟,是赫总来了,大家快给赫总让座。”有人看到赫宣辰道。   今天来的,都是白欣荷的大学同学,为了庆祝白欣荷留学回国,这些人年纪都比赫宣辰小,但都认识赫宣辰。   因为从白欣荷大一起,赫宣辰就一直围着白欣荷转。   赫宣辰被安排坐到白欣荷边上,他坐下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砰砰加速跳。   “欣荷,好久不见。”赫宣辰和白欣荷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宣辰学长。”打招呼的同时,白欣荷拿出了赫宣辰口袋里的烟,皱眉道,“你不是嗓子不好么,怎么还抽烟?”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嗓子不好。”赫宣辰的眼睛立马亮了,“前段时间压力大,所以放一包在身上。现在你回来,我就不用抽了。”   白欣荷似乎没听出赫宣辰的话外之音,而是笑着问,“对了,我走之后,你有和我表妹联系吗?当时我还鼓励她和你告白呢。”   听到是白欣荷鼓励的,赫宣辰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没……没联系了,我和她又不熟。”   “那真是可惜了。”白欣荷随口道,“当年我还和她一起喜欢过你,但我看她那么喜欢你,所以我就退出了,结果你们还是没能修成正果。宣辰,你拒绝我表妹时,她肯定伤心坏了。”   赫宣辰听到白欣荷有喜欢过他,却因为叶欢放弃了,不动声色地攥紧酒杯。   他明明就有机会和欣荷在一起,都怪叶欢!   白欣荷刚进大学时,名震学校,她一袭白衣翩翩,气质出尘,没过多久就被校友推选为最清纯的校花。   在赫宣辰眼里,白欣荷是一张白纸,单纯又善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主动为别人着想。   当年赫宣辰苦追白欣荷,一直不理解白欣荷为什么不答应,现在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叶欢从中作梗。   后来白欣荷失恋出国,切断了和国内所有的联系,赫宣辰发疯了一样找人,却没有任何消息。   还好,他们再次重逢,而他也摆脱了叶欢那个麻烦。   酒过三巡,白欣荷不胜酒力,大家让赫宣辰送白欣荷回家。   两人坐在后排,白欣荷一直揉着太阳穴,低声喘息。随着汽车经过减速带,她也顺势靠在赫宣辰的肩膀上。   “对不起啊宣辰,都怪我,不能喝还硬要喝。”白欣荷难受得直皱眉,却还要强撑着坐直。   赫宣辰按住白欣荷的肩膀,柔声道,“你就靠着我睡,等到家后,我会叫你。欣荷,你我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白欣荷没再动了,真的靠着赫宣辰睡觉。   她脸颊红扑扑的,赫宣辰看得移不开目光。   这一段路,赫宣辰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他都没看够,就到了白欣荷住的公寓。   把白欣荷送上楼后,赫宣辰怕白欣荷难受,把白欣荷放在床上后,体贴地倒了热水来。   “欣荷,你先喝一点再睡。”赫宣辰扶起躺着的白欣荷。   “嗯?我不能喝啦。”白欣荷软弱无力地推开赫宣辰的手。   赫宣辰轻声哄道,“欣荷乖,这不是酒,你喝点热水会舒服一点。”   “真的吗?”   白欣荷突然靠近赫宣辰,两个人脸与脸之间,只有一指的距离,她眼神迷离,转而又哭了,“你和宣辰长得好像啊。你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宣辰,但是我不能让亭亭伤心。”   赫宣辰听得心“砰砰”跳。   这是欣荷在对他表白吗?   不等赫宣辰多想,白欣荷突然吻住他。   是他幻想许久的时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紧白欣荷。   一番云雨过后,赫宣辰小心翼翼地抱住白欣荷,生怕吵醒她。   他从没想到,能拥有欣荷。   赫宣辰暗暗发誓,他一定要给欣荷全天下最好的所有。   在赫宣辰眷恋不舍地熟睡后,白欣荷蹑手蹑脚地拿了手机从床上下来。   她被国外的富三代男友抛弃,闹得还挺难看,不得不回国寻找其他适合的结婚对象。   赫宣辰的身家,她本来是看不上的,奈何在国外弄臭了名声,只能回国退而求其次找赫宣辰。   她从来都没喜欢过赫宣辰,特意提到表妹于婷婷,是因为她知道赫宣辰和于婷婷隐婚了。若是不给赫宣辰一点甜头,赫宣辰可能不会太快离婚。她可不想再次背负小三的骂名。   到客厅后,白欣荷解锁手机,登录她的几个社交软件。   “嘟嘟嘟……”   手机里的消息突突冒出来,白欣荷却很淡定。   她在几百条消息中,找到几个身家和赫宣辰差不多的,给他们回复:   “哇哦,哥哥好棒啊。”   “这是许总亲自做的呀,看着就很美味,谁要是能当许总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听说王总的太太又出国了,那王总你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可真辛苦。如果是我,肯定舍不得放下老公孩子,独自出国。”   ……   回完一些消息,她又搜索出几个平常接触不到的贵公子,在他们的动态下评论:   “林公子这张绝了。”   “呜呜,好帅!”   “我男朋友要是那么厉害就好了,羡慕。”   ……   持续操作了两个小时候,白欣荷才打着哈欠回房间,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熟睡的赫宣辰身边。   ~   叶欢花了两天的时间收拾完房子,再花两天购物,丢掉原主那些素净的衣服后,叶欢给衣橱里添了更好的衣服。   她在这个世界长得也很好看,五官灵动,若是好好打扮,也是校花级别的人物。只是赫宣辰眼睛坏了,看不到她的美丽。   原主本科学的音乐,她外形优越,加上专业成绩好,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有经纪公司想要签她。   不过原主是个恋爱脑,一心一意扑在赫宣辰身上,不仅拒绝所有的邀约,还心甘情愿给赫宣辰当替身。   叶欢现在有房有存款,什么都不缺。   她现在,只想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只是她想清静过日子,赫宣辰却没有把事情解决干净。   本来每个周末,她都要去赫家老宅,说是探望长辈,其实是赫夫人吃饱没事干,想看她不痛快。   今天正好是周六,叶欢没出现在老宅,赫夫人早早打了电话过来。   不等叶欢开口,电话那边就开始数落,“于婷婷,你现在是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吗?你能嫁给我们家宣辰,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在一个小时内出现,我让你没好果子吃!”   说完,赫夫人就挂了电话。   叶欢放下手机后,心想赫宣辰八成是太高兴了,连离婚这么大的事都没和家里说。   她把赫夫人的号码给拉黑了,婚都离了,没必要再见面。   赫家,赫夫人想了一小时要怎么对叶欢,可等一小时后,叶欢不仅没来,还把她给拉黑了。   赫夫人当下气得大骂人,随后打电话给赫宣辰哭诉,“宣辰啊,你娶的到底是什么老婆,她不仅骂我,还把我给拉黑了。”   赫宣辰正在和白欣荷约会,接到电话很意外,没想到叶欢背地里会这么做。   走到没人的地方,确认白欣荷听不到他说话,如实道,“妈,我和婷婷已经离婚了,以后你不要再找她。”   “什么?离婚了?”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家里说?”赫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虽然她早就希望儿子离婚,但儿子先斩后奏的行为,她不能接受,“赫宣辰,你现在马上回家!”   无奈,赫宣辰只能暂停和白欣荷的约会,打算回家和爸妈摊牌,并且让他们不要再提于婷婷的事。   因为他已经打算和欣荷求婚。   白欣荷被打断约会,并没有生气。   她从朋友口中得知,最近很红的男偶像陆羽,今晚会去一家酒吧,她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陆羽的爸爸是国内最大软件公司的总裁,家里的资产是赫宣辰数十倍不止。   而且陆羽年轻帅气,出道两年就拿下“最佳新人奖”和“最受欢迎男歌手奖”,就连老艺术家都说他的音乐天赋是老天爷赏饭吃。   白欣荷的朋友是陆羽的朋友,他们今晚会和陆羽一块儿玩,那个男生对白欣荷有点意思,所以约白欣荷一块。   本来白欣荷还发愁,想着晚上找理由打发赫宣辰,现在赫宣辰主动离开,正好给她机会。   白欣荷回去精心打扮一番,她一直走清纯路线,今晚也是。   她和朋友约的九点,但她故意迟到十分钟,为的就是让男生等她。   在白欣荷进酒吧后,没过多久,叶欢从酒吧后门进去。   她给自己找了个活,在这家酒吧驻唱。为的不是挣钱,而是给自己找点乐子。 第25章 替身美人2   酒吧老板是叶欢大学学长, 叶欢来面试的时候,何东马上就同意了。   她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因为是新面孔, 还是个漂亮姑娘,到了休息室后,大家对叶欢都很客气。   打架子鼓的男生叫白旭, 古铜色皮肤, 绑着脏辫, 和叶欢自我介绍说是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   “江城音乐学院吗?”叶欢问。   “对啊, 难道学妹也是?”白旭看叶欢长得年轻,以为叶欢比他年纪小。   “我不是学妹, 是你学姐哦。”叶欢扬唇笑起, “我已经毕业两年啦, 学弟。”   “那也没差多少。”白旭对叶欢第一印象很好,小姑娘皮肤白白的,声线也软,听说会来个女驻唱, 原以为是酷酷的女孩,没想到是个小甜心, “你只比我大两岁,咱们还是差不多大。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待会上台的时候跟着我, 有我在不用紧张。”   “你真的只比我小两岁?”叶欢不信。   “两岁半, 约等于两岁嘛。”白旭挠挠头。   叶欢却说不用, 把东西都放好之后,走到门口时再停下看白旭,“小学弟, 我可不是第一次来哦。”   叶欢走后,室内其他几个人哄堂大笑,他们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大家彼此很熟悉。   本来看到进来一个漂亮姑娘,还是特别好看的那种,大家都有点心动,不曾想白旭第一个搭讪,但最后反而被人喊“小学弟”。   白旭努努嘴,哼哼道,“你们不要笑我,小姐姐现在和我不熟而已,等熟悉了,你们不要嫉妒!”   话音刚落,老板何东就来催他们上台。   叶欢今天烫了卷发,特意挑了一件红色长裙,贴合她玲珑身材。   她刚上台,下边就有人惊呼好美。   等白旭三人来后,叶欢熟练地和白旭他们对了谱子,“待会我有什么唱错的地方,几位学弟不要骂我哈。”   “不会,我们才不是那么暴躁的人。”白旭马上接话道。   叶欢莞尔一笑,“那拜托你们啦。”   白旭的小心脏,再次不争气地“噗通,噗通”狂跳。   叶欢站到话筒边上,舞台的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当音乐响起时,酒吧客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她一袭长裙,卷发飘然,刚一开口,就把人带进民谣故事。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   叶欢回头冲白旭几个比了个心,接着唱下一曲。   而二楼正中央的卡座上,白欣荷再三揉了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看错人,可事实上并没有。   舞台上的叶欢,俏皮的同时,又带了一丝丝御姐的韵味,吸引了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在白欣荷印象中,叶欢为了得到赫宣辰的喜欢,一直在模仿她的打扮,还学她说话,从来都不是现在的样子。   而且她听说叶欢和赫宣辰结婚后,赫宣辰都不让叶欢出来见朋友,为什么叶欢会出现在这里?   白欣荷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炽烈,边上的朋友问她是不是认识舞台上的姑娘。   她摇摇头,“看着有些眼熟,长得像我表妹,但我表妹绝对不敢上台唱歌。”   说话时,余光看到陆羽在玩手机,并没有看叶欢,对陆羽的好感又多了一点。   白欣荷拿起酒杯,走到陆羽身边时,刚要坐下,却看到陆羽抬头时皱了眉。   “小羽哥,我可以坐你边上吗?”白欣荷眉眼弯弯,膝盖已经弯起,打算随时坐下。   “不行。”陆羽面无表情地拒绝。   他最不喜欢白欣荷这种故作清纯的女生,明明和她朋友暧昧,却要和他套近乎。   “还有,别喊我小羽哥,你看着就比我大。”陆羽拿起酒杯,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楼下舞台上的女生,音色不错,就是嗓子没打开,应该很久没唱歌了,他下意识想到。   白欣荷尴尬得站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她朋友过来带走她,才不至于太丢人。   “你不要去找陆羽,他最不喜欢不熟的女生搭讪。”张波说话时,一只手熟稔地放在白欣荷的肩膀上,见白欣荷没拒绝,便搂得紧一点。   白欣荷觉得可能是刚才的搭讪方式不太对,陆羽这种天之骄子,多花点功夫也是正常。   发现张波头凑过来时,白欣荷低头,巧妙地躲开,感叹道,“今天的驻唱好会唱歌啊。”   张波往舞台上瞄了一眼,点头道,“确实不错,应该是专业的。我听说欣荷唱歌也很好听,我有家庭式ktv,要不要去试试?”   “那怎么好意思。”白欣荷的目标是陆羽,并不是张波,她这会并不想和张波表现得太亲近,便借口要去洗手间,从张波身边走开。   而这时的叶欢,连着唱了七首歌之后,便结束了今天的演出。   能在舞台上唱歌,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这份喜悦,是连带着原主一块传递给她的。   回休息室收拾了东西,准备从后门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她。   “婷婷。”   白欣荷试探地喊了一句。   她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叶欢从舞台上下来,好奇心驱使她跟了过来。   看叶欢转身,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还真是你啊,那么久没见,没想到你大变样了啊。”   叶欢也认出白欣荷,这就是赫宣辰的白月光,外边清纯可人,实际上却是个海王渣女。   见白欣荷亲昵地喊她婷婷,叶欢也开心地道,“哎呀,怎么是你啊表姐。你也变了很多啊,以前你从不来酒吧的,你不喊我,我都不敢认你,看来你在国外两年多,变了很多嘛。”   白欣荷:……于婷婷怎么抢她台词?   本来白欣荷才想说叶欢怎么性格大变,结果被叶欢抢先说了。   一时间,她竟然想不到其他的话。   叶欢继续道,“表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他人知道吗?”   白欣荷点点头,看到叶欢眼神失落,刚要说什么,又被叶欢抢先开口。   “啊,其他人都知道,你怎么不和我说啊。”叶欢表情难过,“咱们以前不是很好的么?”   白欣荷再次说不出话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表姐很忙,你今天肯定是和朋友来的吧,那你快去找朋友吧,不然他们可要等急了。”叶欢善解人意道。   说完,就挥手转身,利落地出了休息室。   从休息室出来后,叶欢怕白欣荷追来,步子有些快。   “学姐!”白旭用跑的才追上叶欢,“你怎么走那么快?”   叶欢看到是白旭,问怎么了。   白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没什么,就是你今天第一次来驻唱,我们以后肯定要经常合作,我想请你吃个夜宵,怎么样?”   “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而且不会有合作了,今天遇到白欣荷有够倒霉,叶欢不会再来这家酒吧。   白旭失落地“啊”了一声,不肯放弃道,“那加个微.信怎么样,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别的,我从小在江城长大,哪里有好吃的,我都知道。”   叶欢看白旭很是热情,打量着白旭,直到白旭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后,突然问,“小学弟,你是不是喜欢我?”   “有那……那么明显吗?”白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大方承认道,“我是想追你,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好漂亮。学姐,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表现给你看的。”   叶欢红唇微抿,“不好意思小学弟,我不适合你。而且,我不喜欢小弟弟哦。”   “我……我哪里是小弟弟了?”白旭急了,证明道,“我有186,还有六块腹肌,别人都说长得成熟,你怎么还说我是小弟弟!”   叶欢拍拍白旭的胳膊,一切都证明白旭很年轻,很嫩。   “谢谢你的喜欢啦,你的队友来找你了,再见。”叶欢转身往前走。   白旭看到身后的队友在憋笑,难过的同时,又红了眼,他哪里小了,明明哪里都不小啊!   而在路边背光出,陆羽只是出来抽支烟,不曾想会听到别人的告白。   不喜欢小弟弟?   这样啊。   ~   白欣荷回到卡座时,没有看到陆羽,得知陆羽离开了,她也没心情继续待下去。   找了同行的女生要了叶欢在舞台唱歌的视频,她删除多余的聊天记录,然后截图加转发视频给赫宣辰。   “宣辰哥哥,我朋友刚才给我发了一个视频,这个是不是婷婷啊,我看着好眼熟,可婷婷明明很乖的呀。”   赫宣辰刚从赫家出来,他被爸妈数落了一顿,原因并不是和叶欢离婚。而是他自己就定了主意,却不和家里商量,还给叶欢五千万分手费。   赫家爸妈觉得叶欢这两年,既没有在事业上帮到赫宣辰,更没有给赫宣辰生个孩子,不配得到高昂的分手费。他们觉得给个五十万都太多,让赫宣辰去找叶欢把钱要回来。   但赫宣辰不想再和叶欢牵扯太多,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白欣荷,只能再三劝说爸妈算了。   他坐在车上,本想给白欣荷发消息,说去找她时,就看到白欣荷发来的消息。   点开视频后,赫宣辰重播了五遍,才确定视频里唱歌的女人是叶欢。   他想都没想,马上打电话给叶欢,可号码却被拉黑。   再看微信,也被叶欢拉黑了。   赫宣辰顿时暴怒,用司机的手机给叶欢打电话,刚接通,就大声质问,“于婷婷,你是不是脑子坏掉,竟然去酒吧卖唱,是我给你的钱不够多,还是你本性暴露了?”   “还有,你为什么拉黑我的电话和微信?”这句话的语气多少有些怨夫的感觉,听得叶欢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打电话的是赫宣辰。   叶欢这会已经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席梦思床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疾不徐地道,“宣辰,我拉黑你,是因为我怕看到你和表姐有关的消息,我实在受不了刺激。还是说,你也放不下我?”   “我……我怎么可能放不下你!”赫宣辰反驳道,他觉得叶欢说的也没错,平静后道,“那你去卖唱又是怎么回事?”   “宣辰,我们已经离婚了啊。”离婚了就不要多管闲事,有这个心思管她,还不如去看看白欣荷在哪。   叶欢翻了个白眼,只字不提去酒吧驻唱的事。   赫宣辰再次噎住。   是啊,他们已经离婚了。   明明是他说离婚后就不要再纠缠对方,可他现在怎么给叶欢点电话,生怕叶欢被骗?   赫宣辰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懊恼的时候,又听到叶欢再次问他是不是放不下。   “你别做梦了,我已经和欣荷在一起,怎么可能放不下你!”   他大声凶道,“于婷婷,我劝你自爱一点,不要去什么酒吧,不然我是不可能去救你的!”   狠狠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啪”地砸向车门。   前面的司机听到响声,心都猛地颤抖几下。   生气就生气,干嘛丢手机。   那可是他的手机啊。   车开到半路,赫宣辰突然让司机换一个方向。   他全然忘了回白欣荷消息,而是让司机去找叶欢。   而叶欢挂了电话后,猜赫宣辰肯定很生气,但她才不管赫宣辰高不高兴,她高兴就行。   把手机关机,戴上眼罩,准备美美地睡觉时,门铃突然响了。   透过监控屏幕,看到是赫宣辰来了,叶欢不耐烦地皱眉。   赫宣辰“砰砰”敲门,却一直没等到叶欢开门。   他再次给叶欢打电话,才想到自己的号码被拉黑了。   没办法,他只能继续敲门。   隔了十几分钟,叶欢才打着哈欠开门,看到赫宣辰时,意外道,“宣辰,你怎么来了?表姐呢,她和你一起来吗?”   提到白欣荷,赫宣辰的脸色就变了。   他要进屋,却被叶欢拦住。   “于婷婷,你别给脸不要脸!”赫宣辰的不耐烦道。   叶欢委屈道,“宣辰,你半夜来找我,我是真的不敢让你进屋啊。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我应该祝你和表姐幸福。”两个渣渣,就应该在一起互相伤害。   她抽泣两声,“但我这会让你进屋,如果被表姐知道,让她误会你就不好了。”   赫宣辰越发觉得叶欢是个傻的,“你可不可以用脑子想一想,你不说我不说,欣荷怎么会知道?”   “那你这样对得起表姐吗?”叶欢反问。   赫宣辰突然噎住。   对啊,他这是在做什么?   就因为一个唱歌视频,就跑来试图指点叶欢的人生。   他不是很讨厌叶欢么,就算叶欢就此堕落也和他没关系。   嗯,和他没关系。   但被叶欢拒之门外,赫宣辰还是非常不爽。   “于婷婷,记住你今天的话。”赫宣辰撂狠话道,“以后总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不要来求我,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还有,你要不自爱,我也拦不住你,但请你以后不要带坏赫家的名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欢觉得赫宣辰脑子坏掉了。   倒是她等着看白欣荷甩了赫宣辰,到时候整天买醉的可不是她。   被赫宣辰打搅了睡觉时间,叶欢回去刷了刷手机,看到热搜上的“陆羽写真照”,点进去后,发现是个小帅哥。   “这弟弟不错,挺好看的。”   当天晚上,叶欢把陆羽的微.博看了一遍,发现陆羽的歌也不错后,顺手点了个关注。   第二天叶欢醒来时,发现她的微.博炸了,狂跳出上千条评论,和上万的点赞。   她还以为是做梦,等洗了脸后,发现不是做梦后,翻了许久的微博,才发现是陆羽回关了她。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关,但陆羽可是顶级热门偶像,坐拥千万粉丝。   叶欢的微.博内容还停留在两年前,从她嫁给赫宣辰后,再没发过微.博。之前也只有一些简单的校园照片,和自己唱歌的视频。   昨晚,陆羽还同时点赞了几个同门师弟师妹,加上叶欢也发了她自己唱的歌,陆羽粉丝以为叶欢也是陆羽的同门。   叶欢大致看了下留言,好多都是夸她:   “小姐姐好美,什么时候出道啊?”   “小姐不仅漂亮,怎么唱歌也那么好听!”   “啊啊啊,我恋爱了,这个歌声也太好听了吧~”   ……   叶欢觉得,陆羽应该是点错了。   看着微.博上的留言和点赞,她很纠结,这会要是取消关注肯定太明显,她打算等过段时间再说。   吃过早饭后,叶欢打电话给何东,说不去唱歌了。   何东很可惜,说昨天很多人打听叶欢,他觉得叶欢多唱一点时间,肯定会有名。他让叶欢想一想,如果还想唱,随时都可以回去找他。   叶欢和何东说完后,她打算找个地方去旅游,现在白欣荷回江城,指不定要和赫宣辰怎么纠缠,还是远离这两个人比较好。   她打扮得美美地,找了一家环境优美的咖啡厅,坐下后开始查找攻略。   附近可以去玩的地方有点多,叶欢挑了挑,打算去温泉酒店放松一下。   在她准备订票的时候,面前的木桌上,“啪”地出现一个包。   抬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赫夫人王丽华。   王丽华这些日子都在想给叶欢的五千万,每一次想到都十分心疼。   方才和朋友逛街经过咖啡厅外面,看到叶欢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喝咖啡,她就忍不住走了进来。   “怎么,现在离婚了,看到我这个长辈,连招呼都不打吗?”王丽华冷哼道。   叶欢放下手机,打量王丽华道,“你不是说了,已经离婚了吗,还有什么关系呢?”   “你!”   王丽华瞬间被激怒,大声吼道,“于婷婷,你以为你现在能安然坐在这里喝咖啡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拿了我们赫家的钱!”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给宣辰,一家子穷酸样,现在忍不住,暴露狐狸尾巴了吧。”   王丽华骂人的嗓音大,咖啡馆里本就安静,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等她注意到时,还是服务员过来提醒她小声一点,不要影响别人。   不过叶欢音量小,大家都只听到王丽华凶巴巴地说话时,看叶欢却很可怜。   “你怎么不说话?”王丽华不情愿地压着嗓子道。   “你让我说什么呢?”叶欢看着桌上的咖啡,平静道,“说你家儿子结婚两年,却心里想着别人,从来没碰过我。还是说你这个婆婆,肚子里没三两墨水,在外爱立人设,回家就要虐待儿媳。又或者说,赫家那么大家业,儿子离婚却只给五千万?”   “阿姨,你是不是觉得给我五千万特别心疼啊?”叶欢微微扬唇,她早就不满王丽华这个八婆,既然今天遇到,那就说道说道。但她音量都比较小,因为他发现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王丽华惊得瞪大眼睛,生气叶欢顶嘴的同时,又惊讶儿子没碰过叶欢。   过了好半天,王丽华才回神道,“你真是没教养!给你五千万,真的是白给了,你竟然不感恩戴德,还敢在这里污蔑宣辰,污蔑赫家。于婷婷啊于婷婷,你果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狐狸精!”   “来来去去就是这两句,看来你是真的又坏又蠢。”叶欢冷笑道,“现在婚离了,钱也在我账户,你真觉得亏了,可以请律师告我。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媒体知道赫家都是这样子的人,你们赫氏的股价会不会掉。”   说完,叶欢起身准备走。   “于婷婷,你竟然敢威胁我!”   王丽华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拉住叶欢,另一只手拿起桌上没喝完的咖啡,准备朝叶欢泼去。   叶欢本来可以躲开王丽华,但她看到门口进来的赫宣辰和白欣荷,干脆不躲,被泼了咖啡后,还往后摔倒,正好被赫宣辰抱住。   叶欢错愕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赫宣辰道,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宣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都同意离婚,让你和表姐在一起,你们全家还要苦苦相逼?”   咖啡馆的其他人听到这话,再看到拉着赫宣辰的白欣荷,联想到王丽华刻薄的话。   更加确信,这是一出恶婆婆和出轨男欺负小白花的剧情。   王丽华丝毫没察觉别人异样的眼光,看到叶欢委屈巴巴,心里更来火,抬手就要打叶欢巴掌,但被赫宣辰给挡住。   “妈,你不要闹了好不好,这里是外面!”赫宣辰无语道。   叶欢趁机往赫宣辰怀里躲,“呜呜,宣辰,我好害怕啊。”   一边的白欣荷尴尬无比,她就是和赫宣辰来逛个街,不曾想会遇到这一出。   她想开口说两句,可看到被赫宣辰抱在怀里的叶欢,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突兀,而且周围的人都用一种看小三的眼神看她。   “宣辰,你是糊涂了吗?”王丽华更气了,指着叶欢道,“你竟然为了于婷婷这个贱人和我顶嘴?宣辰,我可是你妈!”   赫宣辰这会只觉得尴尬无比,他妈的性格他了解,不占理也要骂人的那种。   为了防止事情闹大,赫宣辰拉着叶欢要走,可是转身的时候,又看到一脸呆滞的白欣荷。   不懂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又拉住白欣荷一起往外走,三个人一路下到地下车库,上车后,白欣荷坐在副驾驶,赫宣辰和叶欢坐在后排。   赫宣辰下意识把外套脱给叶欢,叶欢却不接。   “不用了宣辰,你已经帮我解围,我再穿你的衣服,被表姐误会就不好了。”叶欢往前坐了点,极力解释,“表姐,我和宣辰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刚才也看到了,实在是王阿姨缠着我不放,你可千万别怪宣辰。”   听叶欢这么说,白欣荷就算想指责叶欢,也只能大度说没事,“你是我表妹,宣辰帮你也是应该的。不过王阿姨为什么要那么对你呢?”   她假装不知道叶欢和赫宣辰已经结婚了,不然就做实她知三当三。   而赫宣辰这会才反应过来,他还瞒着白欣荷,没说他和叶欢结过婚的事。   车里的气氛顿时更尴尬了。   特别是赫宣辰和白欣荷,赫宣辰后悔刚才不该冲动帮叶欢,白欣荷则是懊恼没能反击叶欢。   只有叶欢,表情委屈,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们让她不愉快,那就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等看戏喽。 第26章 替身美人3   赫宣辰手足无措地看着白欣荷, 他刚才真的没有想太多。   看到妈妈和叶欢坐在一起,他就下意识地想进咖啡馆。   刚才把人带下来,也忘了顾及会在白欣荷跟前露馅。   白欣荷只知道赫宣辰和叶欢结婚, 也知道王丽华不喜欢叶欢这个儿媳,但并不知道他们两个离婚了。   她相信赫宣辰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才和叶欢结婚,不然叶欢现在也不会说怕她误会的话。   不过, 她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知道他们结婚还和赫宣辰来往, 那不是一朵白莲花该有的素养。   “宣辰, 你怎么不说话。”叶欢适时插话道,“你快和表姐解释啊, 还是说……表姐还不知道?”   白欣荷一头雾水, 好像懂叶欢在暗指什么, 又好像不懂。   她转头去看赫宣辰,见赫宣辰脸都白了,心里有点不高兴,感觉赫宣辰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赫宣辰确实很害怕。   千辛万苦和爱慕多年的白欣荷在一起, 他恨不得把白欣荷捧在手心里,根本不敢提及和叶欢结过婚的事。   他承认, 他是骗了白欣荷。   可听到叶欢的这些话,又觉得心里憋闷得难受。叶欢怎么可以说得出这些话?难道过去两年对他的喜欢, 叶欢都是装出来的吗?   若是很在意, 不该哭着哀求他不要走?   赫宣辰的心情很复杂。   “我……”赫宣辰看看叶欢, 再去看白欣荷, “欣荷,待会回去后,我再和你解释。”   白欣荷很想知道赫宣辰和叶欢还有什么事, 但是白莲花是要体贴,而且善良,所以只能温柔地道,“没关系的宣辰,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们先送表妹回去吧。等回家后,我再听你解释。”   好修养!叶欢在心里默默为白欣荷鼓掌。   但她更不是吃素的,她放下赫宣辰的外套,抽噎两声,“还是不麻烦你们,你们继续去玩吧,我不能再打扰你们。”   说着,她拉开车门,一只脚迈了出去,却依依不舍地回头,“宣辰,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哦。”   再下车,关上车门,单薄的身影在地下车库里艰难前行,显得格外地让人想要怜爱。   赫宣辰听到叶欢祝福,火气蹭蹭上来,内心暴怒。   她怎么还说得出口祝福?   难道没有心的么!   “砰!”   赫宣辰摔门下车,跑到叶欢跟前,拽住叶欢的手,咬牙道,“你到底在闹什么?为了你,我不惜在欣荷面前暴露我们的婚姻,还顶撞了妈妈。可你呢?竟然说祝福?”   “于婷婷,难道你之前都是装的吗?”   “还是说,在酒吧卖唱时浪荡的你,才是真的你?”   “宣辰,你抓疼我了!”   叶欢害怕得往后退,但赫宣辰紧紧拽着她,不肯松手,“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除了说祝福,还能做什么呢?表姐回来了,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离婚,现在你和表姐在一起,难不成还想要我来纠缠你吗?”   “宣辰,我是爱你不错,可我也是有道德良知的。”   “我绝对不会知三当三,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赫宣辰顿时哑口。   对啊,他这是干什么呢?   叶欢不来缠着他,是好事啊。   他懵了。   白欣荷走过来时,就听到叶欢说知三当三不要脸,不知为何,有种叶欢是在骂她的感觉。   “宣辰,你们做什么呢?”   听白欣荷开口,叶欢用力想甩开赫宣辰,奈何赫宣辰力气太大,她挣扎不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豪车停在他们跟前,车窗缓慢摇下。   司机是个年轻男人,虽然戴着墨镜,叶欢和白欣荷还是第一眼认出来。   陆羽皱眉问,“学姐,要不要帮忙?”   “你谁啊?”赫宣辰不爽问。   叶欢趁此机会甩开赫宣辰,飞快上车,“谢谢你,麻烦快点开车。”   “好的学姐。”陆羽马上踩油门。   赫宣辰只能看着叶欢被带走。   白欣荷看着豪车远去的背影,错愕愣住,刚才陆羽喊叶欢学姐,难不成他们认识?可叶欢怎么可能认识陆羽这种人?   在白欣荷百思不得其解时,叶欢也问了陆羽怎么喊她学姐。   陆羽专注开车,淡淡道,“那天在酒吧巷子,我抽烟的时候,看到音乐学院的学生喊你学姐,我也是江城音乐学院的。”   叶欢还真没想到会那么巧,点头说谢谢,“刚才真的谢谢你,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我下来就好,不然给你惹麻烦就不好了。”   陆羽说好,“那去我的工作室吧,正好就在附近。如果随便找个街道放你下去,被拍到就不好了。而且你衣服脏了,换一件比较好。”   叶欢:现在的男偶像都那么热心的吗?   还是说,看到美人落难,想要英雄救美?   低头看了眼湿哒哒的衬衣,就这么在街上走,确实有点狼狈。   不过她还是打算到了工作室就离开,毕竟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去换衣服,太危险。   余光瞄了眼陆羽,不得不说,帅哥就是帅哥,即使戴着墨镜,也能感觉到五官的帅气。   陆羽的音乐工作室在一个僻静的小洋楼里,下车后,叶欢看到一楼还有五六个工作室里的人,而陆羽下车后喊来一个女生,让女生带她去换干净衣服。   女生自我介绍叫瑶瑶,脸圆圆的,笑起来眼睛弯弯,很是可爱。当瑶瑶说要给叶欢带路时,叶欢下意识就跟着走了。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瑶瑶还在房间门口等她,正好叶欢想和陆羽说声谢谢。   “于小姐,我带你去二楼。”瑶瑶带着叶欢到一间录音室。   陆羽正在录歌,深邃的眼眸正陶醉在其中,并没有发现他们到来。   叶欢听陆羽录了五遍,才和陆羽对视上。   陆羽从录音室走出来,拿了一瓶水,靠在门框上,“你换好了?”   “嗯,今天的事多谢你。”叶欢真心道,如果没有陆羽,即使她走路地下车库,也会有些狼狈。   “举手之劳而已。”陆羽给叶欢拧开一瓶水,“如果要谢我,帮我录个小样好吗?刚才那首歌,我总觉得没把握住感觉。那天在酒吧听你唱歌,就挺不错的。”   叶欢第一次进专业的录音室,透露出来的好奇,陆羽很快就捕捉到。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并不懂怎么录诶?”   “没关系,我会……会和调音师一起教你。”陆羽道,“不过你要赶时间,也没关系。”   “我挺闲的。”叶欢答应帮忙了。   录小样是个细致活,叶欢听陆羽解释了很多,才慢慢懂一些。   在他们录小样的时候,楼下的工作室人员,全在说他们的八卦。   瑶瑶夸道,“于小姐身材真的好好,我一个女生看到都忍不住心动,难怪陆哥会带她来工作室。”   “是啊,陆哥还是第一次带女生来工作室,我看他八成对于小姐有意思。”   “我也觉得,但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又感觉刚认识不久。”   ……   几个人叽叽喳喳,都很好奇陆羽和叶欢是什么关系。   而楼上的叶欢,花了两个小时,才录好一个比较粗糙的小样。   陆羽却给她鼓掌,“你第一次进录音室能这样。挺不错的。今天正好我们工作室聚餐,你要不要一起?”   叶欢想了想楼下的那些人,都是她不认识的,留下来多少有些厚脸皮,婉拒道,“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先回去了,今天有些累。”   “那也行。”陆羽自然地掏出手机,找出微.信二维码,“加个微信吧,等小样修好后,我发给你听听,毕竟是你录制的第一只小样。”   叶欢不疑有他,加了陆羽微信。   从陆羽工作室离开后,叶欢打车回家。   在路上时,她又顺手点开陆羽的微.博,发现陆羽比她还要小两岁,倒是有些意外,毕竟陆羽做事挺成熟的。   不过陆羽人不错,没有大明星的架子,长得还那么好看,难怪会有那么多粉丝喜欢。   出租车停下后,叶欢付了车钱。   回到小区时,已是傍晚。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叶欢举起手机,拍了张晚霞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分享美景。   不到一分钟,叶欢就收到陆羽的私信:谢谢分享。   叶欢看得小了,这小学弟聊微信也好老沉。   给陆羽回了个“不客气”的可爱表情包,叶欢就进了电梯。   等电梯再次打开,叶欢看到了坐在她家门口的赫宣辰。   赫宣辰一身酒气,明显有些醉了。   “你怎么才回来?”赫宣辰两眼迷离地看着叶欢,扶墙站了起来,“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赫宣辰和白欣荷回去后,再次给叶欢打电话,却发现被拉黑。   后来,他不得不和白欣荷解释和叶欢结过婚,白欣荷听了后却表示不能接受,要和赫宣辰分手。   赫宣辰当然不肯同意,再三发誓结婚两年并没有碰过叶欢,可白欣荷并不相信,生气地把他赶出来。   赫宣辰苦闷之下,把自己灌醉,却发现空虚得很。   不知不觉,他就到了叶欢这里,可敲门没人应,电话还被拉黑。   他等了叶欢整整一个小时,以前都是叶欢等他,现在却反过来。   叶欢觉得赫宣辰才是骨头贱的那个,既然心心念念白欣荷,却又发现放不下她,渣男总是想要太多,活该被白欣荷绿。   按着书里剧情的进度,白欣荷应该有了另外的暧昧对象,今天正好得知她和赫宣辰结过婚,顺手把赫宣辰给踹了。   而赫宣辰这会还不知道真相,还在自责找叶欢当替身。   叶欢看赫宣辰情况不太对,忙按了电梯,却被赫宣辰拽住手腕。   “你又要去哪里?”赫宣辰两眼猩红,“你怎么还好意思离开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欣荷又怎么会嫌弃我。”   他突然抱住叶欢,“于婷婷,欣荷不要我,但你不可以,你还得继续爱我!”   叶欢奋力挣扎,好在赫宣辰喝了酒,本就站不稳,她推开赫宣辰后,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赫宣辰,你可不可以像个男人?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后还纠缠不休,白月光想要,前妻也眷恋不舍,叶欢狠狠地瞪着赫宣辰。   赫宣辰被这一巴掌打清醒不少,但本来被酒精控制的神经,这会全转成了愤怒。   他步步逼近,“于婷婷,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离婚前,外边就有男人?所以离婚后才能断得那么干净。”   赫宣辰再次靠近叶欢,这次叶欢推不开赫宣辰。   “叮!”   电梯开了。   叶欢赶忙呼救,“有人吗,帮我报警!”   电梯里的几个大姐冲出来,看到一个高大男人拽住一个女生,女生在拼命挣扎,她们立马冲过去拽开赫宣辰。   其中一个大姐,还在赫宣辰脸上抓了三条印子,“臭流.氓,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快点报警,不要让这种流.氓继续祸害人。”   几个大姐合力按住赫宣辰,并帮叶欢抱了警。   半个小时后,叶欢和赫宣辰已经坐在警局。   叶欢一直在哭。赫宣辰的酒醒了大半,但他一直保持沉默。   反倒是帮忙的几个大姐说得激动,眉飞色舞地描述看到的画面。   警察经过调查,得知叶欢和赫宣辰刚离婚,又调了走廊的视频看,很快了解事情的全部。   而赫宣辰的律师也很快到警局。   大姐们让叶欢不要害怕,遇到这种事情就该坚持到底。   叶欢发现赫宣辰看过来时,边上的大姐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   她失望地看着赫宣辰,警察说如果她不同意和解,就会以性.骚扰拘留赫宣辰。   叶欢最终在警察的注视下,失落地摇摇头,表示不和解。   她才不要和解,本来她都想远离赫家所有事,可赫宣辰自己阴魂不散,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就让赫宣辰觉得她是失望透顶了吧,正好再戳下赫宣辰的心。   最终赫宣辰被拘留,还要赔叶欢精神损失费。   而叶欢在大姐们的护送下,一同回去。   等回家后,叶欢立马找中介卖房,这个房子虽然好,但赫宣辰知道她住哪里,若是赫宣辰再发疯,她可打不过赫宣辰。   联系好中介后,叶欢收到陆羽私信。   是一张夜空照,照片里满天繁星,还有一轮明亮的弯月。   陆羽:分享美景给你。   叶欢看了后,突然觉得陆羽还挺可爱的,回复了一个“好漂亮”的表情包,两人便聊了两句。   陆羽:怎么还没睡?   叶欢:马上就睡了。   陆羽:那晚安,小样估计明天弄好,我明天给你发。   叶欢:谢谢啦~你也晚安~   放下手机后,叶欢有些睡不着,想到赫宣辰,又拿手机给中介发消息,让中介尽快找买家。   一夜辗转反侧,叶欢迷迷糊糊地睡到十点。   等她醒来打开手机,就看到热门新闻——赫氏总裁醉酒骚扰女生,已被警局拘留。   叶欢:哪个媒体那么给力! 第27章 替身美人4   叶欢点开新闻, 立马有了精神。   媒体只拍到赫宣辰被警察带着进警局的背影,并没有放叶欢的照片。   看到最后,媒体写感谢某某女士提供的线索, 叶欢想到了昨天几个热心大姐。   不过她正打算再看一遍时,这条新闻突然卡了,等她退出去, 就搜不到, 只有一些热度不大的网友评论。看来是被和谐了。   叶欢刷牙时都有了好心情。   美美地敷了面膜, 再次点开了温泉旅馆的主页, 打电话询问后,预定了当天下午的旅行。   简单收拾完行李, 叶欢点了个外卖, 刚吃两口, 手机响了。   是管家李叔的号码。   想着李叔平时对她还不错,就接了电话。   但是等接通后,却是王丽华的声音。   “于婷婷你个害人精,你怎么能这样对宣辰?”王立华在电话那种哭诉, 虽然新闻已经被赫氏公关处理,但还是留下一些影响, 公司里的人对赫宣辰的印象大打折扣,赫氏的股价也因此降低。   最重要的是, 赫宣辰还在警局里。   “一日夫妻百日恩, 就算你说宣辰没碰过你, 但他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就算离婚,还给你那么多钱,你竟然报警抓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以前那么爱宣辰,现在被他抱住,难道不该开心吗?”   王丽华越说越气,同时她是外放,另一边有律师在录音。   叶欢听得直皱眉。   就因为以前喜欢过,现在离婚了,还应该配合前夫的性.骚扰吗?   王丽华这些话,听得她脑壳疼。   刚定酒店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叶欢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王阿姨,你如果觉得赫宣辰性.骚扰被拘留是错的,你可以去找警察,他们会告诉你为什么。”   “还有,我和赫宣辰已经离婚,他在离婚当天就另结新欢,就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不然我不介意,也报警告你骚扰我。”   叶欢挂了电话,把和赫家有关系的人都拉黑了。   现在赫宣辰被拘留,赫宣辰应该不会还以为她喜欢他,叶欢拉上行李箱,打车去高铁站。   温泉酒店就在江城附近的度假区,高铁二十分钟就到。   她订了个五星级酒店,作为千万富婆,就该住高级一点的酒店。   等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叶欢找到房间,放好行李,美美地自拍一张,然后发了朋友圈。   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不少男生追叶欢,不过那会叶欢只喜欢赫宣辰,对其他男生都爱答不理。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单身且有钱,若是有合眼缘的小帅哥,不介意谈谈恋爱,快乐地享受生活。   很快就有男生给她评论,还有一些私信问她在哪玩。   叶欢看了看,有些都结婚了的还给她私信,她直接把对方删了。   暂时没有合适的对象,叶欢自己下楼去泡温泉。   酒店的温泉有大浴池,也有包间。   叶欢选择了一个包间,这样可以自己舒舒服服地泡,还会有专门的餐点可以吃。   服务员把叶欢带到包间,给叶欢介绍包间里的使用物品。   就在这时,叶欢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走到门口看了眼,真的是白欣荷。   白欣荷亲昵地挽住一个男人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进了一个包间。   在他们进去的时候,叶欢快速拍了一张照片,正好捕捉到他们进去的画面,还有白欣荷的侧脸。   男人是张波,之前白欣荷苦追陆羽,可是要到陆羽微信,却被陆羽拉黑,发短信给陆羽,还是同样被拉黑。   使劲浑身解数,白欣荷都没能和陆羽搭上话,气馁的时候,有人和她说,张波家只是比较低调,实际上海外的资产不比陆羽家差,不然也不可能和陆羽认识。   所以白欣荷又开始和张波来往,她回国的目的就是嫁给有钱人,能有多少是多少。   包间里,等门关上后,张波大手一拽,把白欣荷拽到怀里,“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没有呀。”白欣荷娇滴滴地摇头。   张波捏了捏白欣荷的小脸,“赫氏总裁昨晚性.骚扰一个小姑娘,被拘留了。不过这个消息出来没多久,就被公关了。我听说那个赫宣辰,在你大学时候,一直追你,是吗?”   “他是有追过我,但我没答应。”白欣荷心里很惊讶赫宣辰被拘留的理由,但这会赫宣辰就是要坐牢,她都不关心,应付张波才是最重要的,“他实在太讨厌了,以为自己有点钱就很了不起,我之前就明确和他说过,希望他不要纠缠我,但他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完全听不懂我的话。”   “说起来,他也挺有钱,长得也不错,你怎么不喜欢他呢?”张波的手不老实地摸起来,这话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真的很在意这个事。   白欣荷却以为张波是在乎她,所以在吃醋,撒娇道,“哎呀,我那会刚进大学,什么都不懂,突然有个自称是什么上市公司老总的儿子追我,我直觉是骗子,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后来知道他没骗我,但我第一印象就不好,所以不喜欢他。我解释得那么清楚,你满意了吧?”   白欣荷把脸贴在张波的胸上,轻轻地哼了哼,张波就受不了了。   另一边,叶欢已经舒服地在泡温泉。   她进入池子后,收到了陆羽的消息。   陆羽:你在温泉酒店吗?   叶欢:对啊。   陆羽:好巧,我也在这附近,昨天说好把小样发给你,既然我们都在这里,不如我带来给你听?   陆羽:我有比较专业的设备,放出来质感可能会好一点。温泉酒店顶楼的餐厅还不错,我有会员卡,你帮我录小样,我请你吃饭?   看到陆羽发来的两大段,叶欢突然有个想法——陆羽是不是喜欢她?   应该不是吧。   叶欢觉得陆羽喜欢她的这个想法太自恋了,加上在酒吧那次,两人才打了两次照面,接触并不算多。   她虽然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但陆羽这种顶流偶像,在娱乐圈应该见过很多美女,怎么可能会对她一见钟情。   叶欢用温泉水拍了拍脸,这时收到陆羽发过来的四张照片,都是美食图,看着就很好吃。   陆羽:这是我上次和爸妈过来拍的,这里的龙虾品质不错,他们也很喜欢。   叶欢看着图片,不自觉地流下口水。她觉得还是她多想了,陆羽不会喜欢她的,可能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她给陆羽回了个谢谢,当着交朋友的心态回消息,和陆羽约好时间。   泡温泉的时间过得很快。   叶欢也陆羽约了五点顶楼见,叶欢四点半就从浴池出来,简单洗漱后,到顶楼的时间刚好五点。   “这里!”陆羽带着口罩,眼睛弯弯地和叶欢打招呼,一只手拖着小行李箱。   叶欢朝陆羽小跑过去,看了下时间,还两分钟才五点,庆幸没迟到。   “我们进去吧,我订了包间。”陆羽道。   顶楼的餐厅,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消费,必须是酒店会员才行。酒店一年的会费至少在十万以上,而能定下包间的,都需要百万级别的黑金会员才行。   服务员热情地给叶欢两人带路。   最好的包间在视野最好的地方,绕过一个弯,还没到包间的时候,突然听到争吵声。   “你们酒店就是这样服务会员的吗?”张波冲着服务员大吼,“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老子的卡是黑金会员卡,难道还不行订个包间?”   男服务员面露为难,“先生您好,您的会员卡是黑金会员卡没错,但我们的会员都是实名制,这张卡的主人并不是您。而您只是普通会员,不能参与包间定制。”   张波的卡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就是为了在白欣荷面前装装威风,但是没想到会被服务员当场拆穿。   他的面子顿时挂不住。   边上的白欣荷多少也有点尴尬,她以为自己抱大腿,可张波却不是黑金会员。   “肯定是你们的系统错了,我明明就是黑金会员。”张波为了不在白欣荷跟前丢人,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威胁服务员,“少他么给老子废话,老子今天就是要在这个包间吃饭,这里面又没人,识趣一点收拾出来,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能在顶楼服务的服务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心理素质极强,不管这个包间有没有订,按着规则都不行给张波,除非张波是老板带来的人。但张波明显不是。   听到张波威胁自己时,服务员更不怕了,没有黑金会员卡,还敢在这里撒野的,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包子。   但他还是面带微笑道,“不好意思先生,这个包间已经有预定了呢。”   “你骗谁呢?”张波瞪着服务员道,“我们都在这里半个小时,却没看到有人来,麻溜点,快点去开门!”   白欣荷听得都尴尬了,拉拉张波的手,小声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在外面吃也一样。”   张波却说不行,让服务员去把经理喊来,他要投诉服务员。   就在这时,带着陆羽和叶欢过来的女服务员,用指纹解锁了包间的门,对陆羽做了个请的收拾,“两位客人,里边请。”   刚才叶欢走近的时候,白欣荷就注意到叶欢,一直没出声,是意外叶欢竟然能到这里来。   等看到服务员竟然请叶欢进去,白欣荷更是惊掉下巴。   和叶欢同行的男子带着口罩,她一时半会没认出来,但张波认出陆羽。   “小羽,原来这是你订的包间啊!”张波立马换上笑脸,语气奉承,“那正好,我们一起吧?”   陆羽走过来的时候,已经认出张波,但是他不想和张波打招呼。   他和张波属于朋友带朋友出来玩才认识,两个人私下并不来往,本来他对张波印象一般般,但经过刚才的事,他在心里已经把张波拉黑了。一个会在公共场合大吵大闹的人,以后绝不会再来往。   陆羽侧身让叶欢先进去,他看了张波一眼,带了点警告的意思,“我们不熟,谢谢。”   说完,陆羽就转身进了包间,留下一脸呆滞的张波。   等门关上后,张波愣愣地盯着包间看了一会,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慢涨红脸。   白欣荷无比地尴尬,在陆羽说话时,她才认出陆羽。   陆羽是她费劲追求的男人,可从陆羽对叶欢小心保护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陆羽对叶欢有意思。   以前都是叶欢追着她模仿,现在她反而被服务员拒绝,而叶欢却能跟豪门顶流一起出入。   白欣荷觉得她的脸,被叶欢丢在地上,狠狠踩踏。 第28章 替身美人5   叶欢看到白欣荷时, 心里还蛮爽的。   她能进来的地方,白欣荷却不能进来,还闹得那么不好看。   陆羽帮她拉出凳子, 叶欢坐下时,听到门突然被砸了一下。   “你不要害怕,我去看看。”陆羽道。   “我还是跟你一起吧。”叶欢起身跟陆羽走到门口。   但他们刚开门, 就有服务员来道歉, “不好意思, 刚才那位闹事的人已经被保安带走, 两位贵宾请不用担心。”   听到张波被带走,陆羽便没多说什么。   重新坐下后, 马上有服务员来给他们介绍菜品。   不过陆羽不是第一次来, 他挑了几样特色菜, 再让叶欢挑。   叶欢拿到菜单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好贵。   虽然她是千万富婆,可这里的菜品都是三位数四位数,好在她做过心理准备, 没表现出很意外。   点好菜之后,本来服务员会留在包间服务, 但还没上菜,陆羽让服务员先出去。   他把行李箱打开, 里边是个播放设备, 陆羽拿出一个耳机, 递给叶欢, “你戴上它。”   叶欢带上耳机后,就听到自己柔和的声音,随着旋律慢慢出现。   她闭上眼睛, 开始沉浸其中。   陆羽的这首歌还没发行,故事主题是初恋,之前陆羽写完歌词和曲,总是差了点感觉。   但是那天在酒吧听到叶欢唱歌时,他再到录音室,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到叶欢红裙浅笑的样子。   那天在地下车库,他本来是要去参加一个聚会,但看到叶欢被一个男人拉住,想都没想就开车过去。   叶欢沉浸在歌声中,当听到“第一次心动的时候”好像有种感应般地睁开眼睛,看到陆羽眼睛弯弯地在笑,她似乎也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一曲结束,陆羽收到设备。   “我发现你很有唱歌天赋,你毕业之后,为什么没有签约公司,试着发展一下?”陆羽不是在说客套话,他从小学音乐,对音乐造诣极高,能让他这么夸的人,还不超过五个。   叶欢如实道,“因为我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说这话时,她有特意用余光观察陆羽的表情,发现陆羽脸僵住,又道,“但是前段时间离婚了,你帮我那次看到的,就是我前夫。”   当叶欢说到离婚时,陆羽的表情又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深聊这个话题,既然叶欢说离婚,那就是过去的事情,不过有个事情他有点好奇,“上次地下车库有个女生和你老公很亲密,就是刚才张波带来的那个吧?”   叶欢点头,“我前夫喜欢她很多年,他会跟我离婚,也是因为这个女生从国外回来。我本来以为他们都在一起了,肯定会结婚,没想到那么快就分开。”   陆羽记得白欣荷这个人,在酒吧的时候就和他搭讪,那会就在和张波暧昧,这中间并没有多少天。   不再说白欣荷他们的事,陆羽把话题转到叶欢唱歌的事上,因为都的同一所大学,还都是音乐学院,两个人有很多话题聊,都忘了时间。   等叶欢注意到时间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她看了下手机,陆羽注意到她的动作。   “还记得我之前发给你的星空照吗?”陆羽问。   叶欢点头,“那个地方就在这附近,要不要一起去?”   叶欢有些好奇,“你这种大明星和我一起出行,要是被记者拍到,不太好吧?”   “找公关就好了,你不用想得太复杂,其实很多记者和我们都认识,大家都是为了生活。”陆羽浅浅地笑了下,长长的睫毛很是好看。   叶欢该死地看愣住了。   从请她吃饭,又邀她看星星,叶欢觉得之前可能不是错觉。   但陆羽这种大明星,为什么喜欢她呢?   叶欢偷偷地往陆羽那看去,发现陆羽正在看她,又赶忙收回目光。   怕什么怕!   叶欢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像陆羽这种大帅哥,要是能和他谈恋爱,她也是一种享受。   真的好帅啊,而且人也有礼貌。叶欢再次默默感叹。   “那就麻烦你啦。”叶欢微笑道。   顶楼有专属直达车库的电梯,陆羽开车带叶欢出去。   今晚的月色很柔,等慢慢远离城市之后,天空中的星星渐渐明亮起来。   陆羽停在一个平地上打开敞篷,两个人就坐在车上,他还准备了热饮。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热饮?”叶欢有些惊喜。   “在你去洗手间时,我让服务员给我准备的,还有一些小吃。在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拉着你说话,害你都没怎么吃,怕你饿了,特意带了些过来。”陆羽道。   “陆羽,我发现你特别会照顾人,和我之前想象的很不一样。”叶欢抿了一口茶,抬头看向星空。   陆羽主动说起他家里的事,“我虽然出生在有钱人家,但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和妹妹,要学会独立。因为妹妹比我小,我总会多帮妹妹做点事,所以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吧。”   “这样啊,那还挺好的。”叶欢感叹道,“今晚的星星可真美。”   “是啊。”陆羽一直侧着头,他没看星星,而是在看叶欢。   “你有没有想过,签个经纪公司?”陆羽问。   叶欢摇头,发现陆羽在看她,脸微微有些热了,“我只想过舒服一点的生活。而且我已经有钱了,不想进娱乐圈,这一次,我只想守着存款,当条咸鱼。”   “那也挺好。”陆羽的薄唇不受控制地上扬,抬头一起看着星空,“不过你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到我的音乐工作室玩,就算不去台前,可以做幕后。当你写的一首歌得到许多人喜欢的时候,你会非常有成就感的。”   叶欢点头道,“我确实相当一个自由职业者,有空时就去采风,灵感来了随时都可以被记录下来,无拘无束,肯定特别自在。”   两个人相谈甚欢,一直到十一点,才返程回酒店。   说了晚安后,叶欢回房间后,再次放起她自己唱的小样。   听到最后,本来一首该结束,却还在继续。   叶欢听到了陆羽的歌声,清澈如泉水,把她方才唱的再唱了一遍。   一首歌的时间,叶欢脸烫到可以烙鸡蛋。   她才想起来,之前陆羽给她播放的时候,刚好到她唱的结束,陆羽就按了停止。没想到后面还有陆羽的版本。   这首歌叫《心动》,是陆羽作词作曲,陆羽说现在的版本和最开始的有改动很大。   叶欢问陆羽做了什么改动,但陆羽不肯回答,说以后可能某一天她就知道了。   《心动》很甜很甜,叶欢一直重复播放,直到陆羽发来微信。   陆羽:明天我要飞首都工作,可能要两三天才会回来,如果你要去工作室玩,直接找瑶瑶,我和她说过了。她会给你安排的。   叶欢看完微信,正要回复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说是客房服务。   她便放下手机,先去开门。   可打开门之后,看到的确实白欣荷。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吗?”白欣荷笑道。   她和张波回房间后,两个人大吵一架,才知道张波找人骗了她。张波家根本没有国外资产,就是一个拆迁户,分了一栋楼收租,比一般人是有钱,但连赫宣辰都比不过,更不要说和陆羽这种极品比。   而张波会骗她,也不是喜欢她,而是之前她在酒吧冷落了张波,所以张波才想玩玩她,打算睡了就丢。   只不过半路张波被拆穿装有钱人,白欣荷察觉到不对劲,两人才大吵,提前结束这段关系。   被张波赶出房间后,白欣荷越想越不理解,以前样样都比不上她的叶欢,现在不仅让赫宣辰念念不忘,还得到陆羽的喜欢。   她特意在酒店大堂等叶欢。   等陆羽走后,才来敲门。   叶欢看到白欣荷确实有点意外,按道理来说,白欣荷和张波好上,只要叶欢说出去,白欣荷清纯形象就没了。   “对啊,很意外,表姐有事吗?”她挡在门口。   “不请我进去坐坐?”白欣荷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故意道,“难不成陆羽走后,你又找了什么野男人过来?”   装白莲花二十五年的白欣荷,这会一肚子的火,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就不打算装了。   “婷婷,你也教教我,用什么手段才能勾.引到陆羽这种男人,好不好?”   叶欢微微抬眉,见白欣荷不装了,她冷冷笑道,“表姐,你自己乱玩,就不要把别人想成这样。刚甩了赫宣辰,现在又和张波好上,你可真够快的。”   “不,张波应该不要你了吧?”叶欢看白欣荷黑了脸,继续道,“白欣荷,我劝你不要再来找我,你爱怎么玩是你的事,但不要来找我麻烦。如果你现在赶着去接赫宣辰出警局,指不定他还会愿意要你,不然过些时间,指不定你们那些圈子会怎么传你的事。”   说完,叶欢就要关门,却被白欣荷用手挡住。   白欣荷来找叶欢,就是想出出气,结果反被骂了一大堆,推门想进去打叶欢。   “你在做什么!”陆羽冲过来道。   他拽开白欣荷,护在叶欢跟前,死死地瞪着白欣荷。   白欣荷看到是陆羽,立马红了眼眶,委屈兮兮地道,“我……我没想干什么啊,我只是见到多年没见的表妹,想来打声招呼,结果她却打我骂我,呜呜。”   “你的脸皮未免太厚了。”陆羽直接道,“我相信婷婷,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反而是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也就张波会要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来找婷婷的麻烦,我不仅让你在江城混不下去,而是让你在哪都混不下去!”   陆羽黑着脸,非常凶地瞪着白欣荷。   白欣荷长那么大,还没被男人这么指责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却是因为于婷婷。   而陆羽的家世,确实是她惹不起的。   就算这会心里再不情愿,白欣荷还是擦了眼泪离开。   但陆羽叫来酒店保安,让保安看着白欣荷离开酒店。   等白欣荷走后,陆羽打电话给前台,给叶欢再定了一个房间。   “你住我隔壁吧,那个白欣荷看着很疯的样子,如果她折回来,就不好了。”陆羽站在门口,和叶欢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收拾行李。”   门口站着太显眼,叶欢还是让陆羽进屋等,反正她房间里没什么东西。   但是等他们进房间时,叶欢放的歌还在单曲循环,这会正好播放到陆羽唱的部分。   刷地,陆羽的脸就红了。   “我……我坐在沙发上等你。”陆羽抿唇道。   叶欢忙按了暂停,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陆羽又给她发了几条微信,“你是看我没回你消息,所以才下来的吗?”   陆羽诚实点头,“我怕你有危险。”   叶欢哈哈笑了,“在酒店里,怎么会有危险。要是我已经睡着,或者在洗澡,那你怎么办?”   “我会敲敲门,如果你没应我,那就是睡着了。”陆羽觉得他的逻辑应该是没错的。   叶欢抿唇笑了下,“嗯,是这样。”   收拾完行李,陆羽送叶欢进房间后,就和叶欢说了晚安,倒是没在叶欢房间多留。   而这会的白欣荷,独自走在街道上。   寒冷,愤怒,憋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白欣荷觉得她的命运不该像现在那么窝囊。   可她又的的确确流落街头。   陆羽说得对,张波那种人玩弄了她,指不定背后会怎么说她。   白欣荷来到河边,让河水漫过鞋面,然后拍了张照片,发给赫宣辰,并配字:   “宣辰,我是不是要死了,才能忘掉你?”   发完消息后,白欣荷立马从河里走出来,找了家酒店,躺下后,关了手机。   这会的赫宣辰还在被拘留中,并收不到白欣荷的微信。   所以等第二天白欣荷醒来,发现赫宣辰没有回她,非常地生气,甚至想要删了赫宣辰,但在删除时,才想到赫宣辰被拘留。   “真是没用的东西,到底撒什么酒疯,竟然把自己送进警察局!”   白欣荷骂完后,只好去续住酒店,她要在这里“失落”等赫宣辰亲自来找,这样赫宣辰才会愧疚,觉得对不起她,然后对她更好。   在白欣荷再次盘算怎么利用赫宣辰时,叶欢刚和陆羽说了再见。   她打算在这里休息几天,便去续住。   两天后,叶欢正在房间里慵懒地玩游戏时,突然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看到陌生号码,叶欢现在都会谨慎地等一会再接。   这次接通,是赫宣辰。   他从警局出来了。   “婷婷,你在哪里,我想找你谈谈。”赫宣辰的手机在他喝醉时砸了,现在是新手机,刚换上手机卡,便熟稔地拨通叶欢的电话,“就谈这一次,谈完我保证不再纠缠你,好吗?” 第29章 替身美人(完)   温泉酒店的咖啡厅里, 叶欢刚到,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赫宣辰。   按着约定时间,她故意迟到了半个小时。以前都是她等赫宣辰, 既然是最后一次,就让赫宣辰等等她。   落座后,赫宣辰推过来一杯咖啡, “我记得你喜欢喝蓝山咖啡, 对吧?”   叶欢摇头, “宣辰, 表姐才喜欢蓝山咖啡。”她定定地看着赫宣辰,直到赫宣辰尴尬地移开视线。   赫宣辰把咖啡端到一边, 过了会, 讪讪道, “那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叶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宣辰,你再来找我做什么呢?”   她都送他进警局了, 难道三天没待够,想要待三年?   “我……”   赫宣辰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在警局的三天时间, 竟然没有恨叶欢。   一开始,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明明只要叶欢愿意和解, 他就可以不用被拘留。   但思索到后面, 他又有点兴奋, 这点兴奋来得很莫名其妙。   到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两年的相处, 虽然他一直让叶欢扮作欣荷,但他不知何时却对叶欢动了感情。   所以想到叶欢坚持不和解,应该是恨他,都说因爱才会生恨,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期待,想要再次见到叶欢。   “婷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赫宣辰紧张得直搓手,以前他最看不上的叶欢,现在却要开口挽留。   来之前,他做了无数次设想,应该怎么开口,但是到了这会,还是紧张得说不出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他很艰难地张嘴问,“婷婷,如果我说我愿意回到你身边,我们还能再续前缘吗?”   赫宣辰说得很快,一口气问完后,便期待地望着叶欢。   叶欢一开始以为听错了,但看到赫宣辰的眼神,她直接道,“赫宣辰,你是不是生病了?”   之前对她弃之不顾,现在又回头找她。这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赫宣辰呆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能因为表姐不要你了,就再来找我当替身。”叶欢黑着脸,表示她很生气,“赫宣辰,过去两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但是你自己不珍惜,现在却来找我说想复合。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人,我也会伤心?”   “当然想过,所以我想补偿你啊。”赫宣辰急忙道。   叶欢摇头,她已经不想和赫宣辰演戏了,冷漠道,“不用你的补偿,我已经放下你,你也向前看吧。说不定表姐只是和你闹闹脾气,她不是说很爱你么,既然那么爱你,应该会为你着想吧。”   说到白欣荷,赫宣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认错,欣荷会原谅他,毕竟欣荷那么善良单纯。可那日欣荷有点不像欣荷,特别地暴躁。   “我们不说欣荷好不好?”赫宣辰皱眉道。   “那如果表姐又来找你呢,你会怎么样?再次丢下我,去找表姐吗?”叶欢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也得让赫宣辰看清现实,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赫宣辰哑口,答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是没备注的号码,他直接给挂了。   但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三次。   第四次打来的时候,叶欢让他还是接一下,万一很重要呢。   赫宣辰接通后,先是听到哭声,随后穿来白欣荷声音。   “宣辰,你为什么变得那么狠心?”白欣荷在电话里哭得可怜,她今天一直在等赫宣辰,可到了中午,还没等到赫宣辰给她回消息,所以她慌了,只能先打电话给赫宣辰。   “呜呜,你是不是要我死了,才愿意回到我身边?”   “欣荷,你不要做傻事!”赫宣辰慌了。   叶欢听到“欣荷”两个字,直接起身,手腕却被赫宣辰抓住。   “婷婷,你要去哪?”赫宣辰看叶欢要走,更急了。   电话那一边的白欣荷听到“婷婷”两个字,瞬间炸了,她就说赫宣辰怎么不回他消息,原来又是被于婷婷这个狐狸精给纠缠了!   “宣辰,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割.腕死给你看!”   叶欢甩开赫宣辰的手,再打了赫宣辰一耳光,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就想打个爽。   赫宣辰被她打懵了,她趁机离开咖啡厅。   而电话里,白欣荷还在哭,过了会,就挂了赫宣辰的电话。   赫宣辰怕白欣荷做傻事,只能再打电话过去,问白欣荷在哪里。   他跑得着急,电梯却还有二十层才会到,只能在电话里哄道,“欣荷,你冷静一点,我马上过来找你!”   “欣荷?”   张波也在等电梯,听到这两个字,立马露出玩味的眼神,“哥们,你刚才是在和白欣荷说话吗?”   赫宣辰皱眉问,“你认识欣荷?”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那娘们骚得两条腿都站不住,被我玩了好几天。”张波得意道,“我跟你说啊,白欣荷这种捞女,玩一玩就好,不要太认真。她前两天还在我床上,没想到今天就勾搭上你。”   “我感觉你好像很在意她,但你别被她骗了,她啊,就是个……”   “砰!”   张波被赫宣辰一拳打倒,赫宣辰坐在张波身上,用力打张波的脸,很快就把张波鼻血打出来。   “我艹,你个王八蛋,不识好人心啊!要打架是吧,老子陪你!”张波单手掣住赫宣辰的腰,反身把赫宣辰给压在地上。   赫宣辰常年坐办公室,就算有健身,那也打不过张波这种在街上打架练出来的,很快就被张波给打趴下。   不过很快就有保安拉开两个人。   赫宣辰蜷缩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张波,“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谁怕谁啊!白欣荷就是个婊.子!”张波挣脱开保安,把自己拍的白欣荷床.照给赫宣辰看,“看到没有,她就是老子不要的破鞋。诶……等等,你不是那个赫宣辰么?”   “哟,是你这小乌龟啊。”张波突然笑了,“白欣荷这是没人要,来找你了是么。你知道她怎么和我说你的吗?”   赫宣辰骨头疼得像要散架一样,不然他这会一定站起来打张波。   “她说你就是狗皮膏药,给你一点甜头,你就会黏糊糊地舔上去,但她从来都不喜欢你。”   “她还说你年纪大,傻得要死,明明她表妹那么喜欢你,你却不要,非要喜欢她。”   “啧啧,既然是你,我就能理解了,还真是个……啊!”   张波的小腿肚子被赫宣辰死死咬住,尖叫出来。   最后还是保安来把他们拉开,保安要给他们送医院,但赫宣辰扶着墙站起来,挥手进了电梯。   叶欢看到赫宣辰进了电梯,再转头看张波。   张波疼得大声骂人,说完赫宣辰赔医药费等。   叶欢笑了下,若不是她房卡落下回来找,也看不到这出好戏。   不管是赫宣辰,还是张波,都是她很鄙夷的男人。   到收银台找到房卡后,叶欢便去收拾行李退房,因为中介打电话来说,找到买家了。   江城是一线城市,叶欢那套房子地段好,装修也好,有很多买家都很中意。不过因为太贵了,又有很多人望而却步。   中介说遇到一对很急着想买她房子的中年夫妻,是为了方便小孩接送。   叶欢和对方见面后,带着买家看了房,第二日买家就打电话来说决定要买。   因为双方都是比较干脆的人,手续办得也很快。   叶欢让中介卖房时,也让中介帮忙找套合适的房子,她不太要求地段,只要安静,交通方便就好。   中介给她找了几套房子,她都不太满意,只好短租了一套房。   搬家那日,叶欢本来谁也没说,但不懂为什么陆羽会知道,他带着工作室的人过来帮忙。   因为人多,很快就搬完。   当晚,叶欢请大家去饭店吃饭。   包厢里,叶欢和陆羽挨着坐,陆羽工作室的这些人,都比较年轻,大家都很随意,没有什么所谓的酒桌文化。   其中瑶瑶最善谈,也是最会拉动气氛的一个。   “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前几天温泉酒店的杀人案?”瑶瑶突然挑眉道。   “我有听说一点点,但消息很快就被封锁了,难道真的有人死了?”有人问。   瑶瑶点头说是,“死人的酒店是我姑妈开的,她到今天还和我们吐槽,说遇到这种事倒了八辈子霉。不过你们肯定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的案子,新闻没有吧?”   又有人问为什么。   “因为杀人的男子家里很有钱,就是我们市里赫氏集团的总裁,听说是情杀案。”瑶瑶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现在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顿了下,她忙补充道,“当然除了在坐的各位。我姑妈说,房间门被撞开时,男人还坐在尸体身上,两手勒着皮带,硬生生把女人的脖子给勒断了。”   “咦,好可怕呀。”有个胖胖的男生道,“瑶瑶你说这个干嘛,好吓人的。”   “哎呀,我就是随便聊聊嘛。顺便感叹一下,有钱真好,把新闻压得死死的,那男的还不用判死刑。”瑶瑶叹了句,举起酒杯一口闷了,“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大家来玩游戏吧。”   换了话题后,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而刚才瑶瑶说到赫氏集团总裁时,陆羽看到叶欢有些愣住,他想要安抚叶欢,却不好当着其他人说叶欢以前的事,便鬼使神差地拉住叶欢的手。   这一拉,就到现在。   叶欢听到赫宣辰杀了白欣荷时,愣住是因为意外,那天看到赫宣辰打架,她知道赫宣辰会去找白欣荷问个清楚。但没想到赫宣辰会那么疯,竟然杀了白欣荷。   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不意外。   赫宣辰爱白欣荷爱得痴迷,甚至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他一直以为白欣荷对他也有喜欢,可没想到白欣荷一直在骗他,私底下还骂他舔狗。这放谁身上,也很难不生气。   “哎,竟然没死刑,可惜了。”叶欢小声叹了句,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陆羽牵着她的手,眼睛慢慢睁大。   这时,陆羽一本正经地凑过来,“学姐的手好软。”   还有那么多人在,虽然其他人看不到他们在桌下牵手,但靠那么近说话,真的好么!   叶欢正想着要说什么比较时,却发现陆羽的耳根红透了,原来陆羽也很紧张,她抿唇道,“学弟耳朵红了,也很可爱。”   “哦。”陆羽另一只手摸了摸耳垂,真的很烫,遗憾道,“可惜我看不到。”   叶欢说没事,“我看到就行了。”   “诶诶诶,你们俩凑那么近,说什么悄悄话呢?”瑶瑶突然发现对面的气氛有点不一样。   大家一起转头看过去,他们私底下都在猜老板有没有追到叶欢,现在看到两人说悄悄话,立马露出八卦的眼神。   叶欢笑着说没有,转移话题道,“还是继续玩游戏吧,来,我和你们一起。”   虽然叶欢转得很生硬,但大家懂得老板的玩笑开不得,便又玩了起来。   聚会结束,陆羽送叶欢回去。   车停在地下车库后,陆羽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叶欢,紧张得口吃,“学姐,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吧?”   叶欢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蛮怀念刚才和陆羽拉住的感觉,她对陆羽招招手,“你过来一点。”   陆羽把头往前凑近一点。   “再近一些。”叶欢道。   陆羽直接把头凑到叶欢前面,喉结微动,却停住了,“学姐,这样够近吗?”   叶欢抬头冲陆羽笑,随后两只手突然捏住陆羽的脸,“哎呀,手感真好,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想着那么帅的脸捏起来会怎么样。不错不错,光滑细嫩。”   陆羽的眼神瞬间失落,他原本还以为……   “你就只想捏捏我的脸?”有一丝丝怨气。   “对啊。”叶欢故意道。   她知道陆羽要说什么,但看陆羽愤愤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继续挑.逗他。   陆羽哼了哼,单手抬起叶欢的下巴,“那我可不止想捏捏脸。”   说完,陆羽便吻了上去,很轻很轻。   他浑身紧张到绷紧,另一只手无措得不知道放哪,只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热,而唇间似乎尝到了一丝甜味。   一吻结束,陆羽瞬间坐直,“我……我送你上去。”   陆羽说送叶欢上去,还真只是送叶欢上去,连喝杯茶的时间都不敢多待。   等陆羽走后,叶欢躺在床上,控制不住地翻滚。   “啊啊啊!我竟然被撩到了!”   这一晚,叶欢的梦都是甜甜的。   她梦到陆羽和她求婚,还给她买了大别墅等。   醒来的时候,她都不愿意睁眼,想要继续沉浸在梦里。   等不得不说起来洗漱时,叶欢才起来。   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刷牙。   点开头条新闻时,发现第一条爆了的就是“赫氏总裁杀人案”。   “不是说被压下去了?”叶欢奇怪道。   她看了眼新闻评论,都在说要判赫宣辰死刑。这条新闻热度非常大,不仅仅扒了赫宣辰,还把赫氏这两年的一个豆腐渣工程给扒出来。   网民越闹越大,即使赫氏公开道歉,也平息不了大众的怒火。因为这个案子被压那么久,明显是赫氏用了钱。   没过多久,就查处了一连串的人。   而赫宣辰的案子被移交到省级法院,经过法院审理,赫宣辰被判了死刑。   赫宣辰得知自己背叛死刑时,有让人通知叶欢,说想在临时前见叶欢一面,但是被叶欢拒绝了。   叶欢并不想见他,人都要死了,何必再见。   当赫宣辰看到探监的只有他妈妈一个时,眼神明显失落。   王丽华从刚进来就在哭,坐下后哭得更大声了,只不过和赫宣辰隔着玻璃窗,“呜呜,我的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妈,对不起,我要先走了。”王丽华哭得特别伤心,抽泣着道,“宣辰啊宣辰,你为什么要干出这种糊涂事?不值得啊!”   赫宣辰也不懂那会怎么就冲动了,他最开始只是去找白欣荷问一个答案,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但是看到白欣荷手机里和其他男人的各种暧昧记录后,他疯了,原来白欣荷不仅玩弄他,还是个海王。   他的愤怒,不仅仅是来自白欣荷的欺骗,还有他那么多年的喜欢都成了笑话的打脸。   明明叶欢那么爱他,他却不珍惜,反而一再伤害叶欢。   在愤怒、争吵、屈辱和不甘地驱使下,赫宣辰掐死了白欣荷。   现在会被判死刑,就是他的报应吧。   王丽华哭了一会,又开始咒骂白欣荷和叶欢,“一家子的表姐妹,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害人精。”   “妈,你以后多保重。”赫宣辰眼带泪水,探监时间快到了,唇角止不住地颤抖,“你……你照顾好自己吧。”   说完,狱.警来带走赫宣辰。   王丽华趴在玻璃上,知道这是最后的见面,疯狂地拍打玻璃喊不,却被两个狱警给按住,只能看着赫宣辰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   被带回牢.房的路上,赫宣辰的两腿止不住地颤抖。   越走得近,就越感觉得到死亡的接近。   过去几日,他一直用再见叶欢一面来麻痹自己,不去想死亡这件事。   可真的快要面临死亡,他害怕了。   心中多日来的恐惧,一股脑地涌上来,他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连狱警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我不想死……”赫宣辰想到要被处决,吓得走不动路,跪在地上,“呜呜,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把头贴在地上,冰冷的地板让他仿佛置身冰窖。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赫宣辰从被捕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   他真的很后悔,非常后悔,那天问完结果后,就应该回去找叶欢。   不管叶欢怎么打他骂他,他都可以接受,花再多的时间去追回叶欢,他都愿意。   只要叶欢愿意回到他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   可是没有如果,他再怎么哀求,他的处决还是来了。   赫宣辰被押上车那天,正逢江城冬天的一场雪,他麻木地被狱警带到车上,眼神空洞,憔悴得就像一个行走的骷髅。   被带到刑场后,赫宣辰突然麻木地笑了下。   这就是报应吧。他想。   与此同时,叶欢也看到了赫宣辰要被处决的新闻,但她对赫宣辰的事早就不关心,瞄了一眼,就随手关了页面。赫宣辰会有现在的结局,都是赫宣辰自作孽,人太渣了,总是会有报应。   她一点都不可怜赫宣辰。   江城下了两天的雪,整个城市都被裹上纯洁的白色。平安夜这晚,陆羽带着叶欢去了市里的最高处,这里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   一片片地雪花随风落下。   陆羽对着星星许愿,叶欢看陆羽闭上眼睛,表情认真,也跟着许愿。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叶欢好奇问。   陆羽神秘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厚,那我也不告诉你。”叶欢哼哼道。   一年后,陆羽许愿成真,他在《心动》获得年度最佳歌曲时,公布了结婚喜讯。   一时间,震惊所有人。   大家想要知道让陆羽那么早结婚的女人是谁,可凭谁去扒,都扒不出陆夫人是谁。   陆羽接受采访时,说是因为夫人比较害羞,不太喜欢面对镜头,所以请大家不用再扒了。   直到三年后,陆羽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牵着一位美丽少妇的照片上了热搜,尽管陆夫人戴着墨镜,还是能看出容貌姣好。   当天,陆羽回复了一条夸他夫人好看的评论:   ——是的,我夫人一直都很美。   十年后,叶欢许愿成真。   她的愿望是——之后的每个十年,他们依然和最初时一样喜欢对方。 第30章 长公主1   “咳咳。”   叶欢醒来时, 就觉得眼皮沉得很,等看完剧情后,才知道她的身体确实不好。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 是一处宫殿。   殿里烧了地暖,明明身上出了汗,手和脚却很凉。   她刚想坐起来, 就有宫女端水打帘进来。   “殿下, 您先躺着, 奴婢给您拧面巾来。”芍药加快了点步子。   叶欢还是自己撑着被褥坐了起来, 却累得大口喘气。   芍药赶忙过来,心疼道, “您怎么自个坐起来了, 累得出了一身汗, 奴婢帮您擦擦。”   叶欢摇头说不用,“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门口冲出一个怒气汹汹的华服男子,刚进屋里, 就冲叶欢大喊。   “温蕙,你好狠的心啊, 竟然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霍祺拽开芍药,再抓住叶欢的手腕, 把叶欢从床上拉到地上。   叶欢本就冰冷的手脚, 这会更冷了, 因为太瘦, 手撞到地板时,疼得眼泪都流出来。   芍药冲过来抱住叶欢,哭着和霍祺道, “驸马您这是做什么?公主明明是为了救世子才会落水,您没看到她现在病得那么重吗?”   “你别胡说,莹莹都和我说了,就是温蕙这个贱人推翎儿下河,她亲眼看到的,又怎么会错!”霍祺气愤地指着叶欢道,“你这个蛇蝎妇人,若你不是公主,我早就休了你!好在翎儿没有事,不然我今日就去奏请陛下与你和离!”   叶欢突然冷笑,抬头看向霍祺,一滴泪珠挂在脸颊上,凄楚地道,“霍祺,那你我就和离吧,我把正妻的位置让给赵莹莹,可好?”   这一次,叶欢穿成架空邺朝的长公主。   霍祺出身将门,父亲霍觉镇守漠北,声望极高。先帝为了拉拢霍家,把作为长公主的原主许配和霍祺。   原主性格软弱,嫁给霍祺的时候,两人初时也甜蜜过。原主以为遇到了如意郎君,全心全意地对霍祺。   可是后来霍祺随军出征,救下了逃难的赵莹莹,一开始只说当妹妹,后来等原主发现两人苟且日,赵莹莹已经珠胎暗结。   原主接受不了赵莹莹,霍祺就跪在殿门口一天一夜,最后中暑晕倒。   原主心软同意赵莹莹进府当侍妾,不过她的嬷嬷说了,赵莹莹生的孩子要抱给原主养。   一开始霍祺和赵莹莹都答应了,可是等孩子生下后,赵莹莹开始绝食,霍祺又强行把孩子抱回去给赵莹莹。   后来的几年里,赵莹莹的枕头风吹得好,挑拨了霍祺和原主的关系。   因为原主内敛,又不够圆滑,把霍祺越推越远。   若不是碍于原主长公主的身份,霍祺早就休妻扶正赵莹莹。   后来赵莹莹发现,只要原主不死,霍祺就永远不可能休妻或者和离。   所以赵莹莹开始在原主的饭菜下慢性药,不过原主身边的丫鬟是个精明的,发现原主身体越来越差,偷偷往宫里传了消息。   宫里来了御医,查出原主中毒后,也就查到赵莹莹。   皇上勃然大怒,下旨赐死赵莹莹。   霍祺从此浑浑噩噩,却把他和赵莹莹的孩子霍翎推给原主养。   原主觉得孩子小,本性不会坏,当着自己亲生的养。   霍翎也如她想的一样乖巧可爱,还喊她当母亲。   可十五年后,霍翎被下人挑拨,觉得当年是原主自己给自己下毒害了他母亲。   霍翎把原主毒到瘫痪,让原主在后院凄凉十年,直到那个下人临死说出真相,霍翎才幡然醒悟。   等霍翎跑去见原主时,原主只剩下一口气,看到霍翎哭着说对不起,原主竟然说不怪霍翎,她一直把霍翎当亲生儿子,说完就死了。   叶欢看完原剧情时,一句话总结了主要的三个人物——没一个好东西。   霍祺听到叶欢说和离,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虽然这些年他对温蕙冷漠,但温蕙却对他一心一意的好。不然别的公主有点不开心,自己处理不了,也会进宫告状。   可温蕙没有去宫里告过一次状,就连当初发现莹莹有孕,温蕙也只是躲在屋子里哭。   “温蕙,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吗?”霍祺突然反应过来,蹲下瞪着叶欢,“我和你之间,除非一个人死了,不然绝不可能和离,这个你忘了吗?”   皇帝怕霍家坐大,需要叶欢留在霍家牵制霍祺。而霍祺怕皇帝疑心,也需要留叶欢在身边让皇帝安心。   只要霍家继续拿着漠北的兵权,他们的婚姻,不管喜不喜欢,都注定捆绑一辈子。   “霍祺,我没忘啊。”叶欢靠着芍药,“可你如果交出兵权,皇兄必定会肯你我和离。”   但是霍祺不愿意,他爱赵莹莹,也爱权力。   霍祺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有种错觉,叶欢好像有些变了,以前的叶欢不会这么和他说话的,只会哭着说不是她做的。   看着叶欢熟悉的脸,霍祺觉得是他多想了。   “温蕙,你不要胡搅蛮缠。”霍祺皱眉道,“翎儿的事我不会就此罢手的,如果你不认错,我永远都不会到你屋里来。”   叶欢在心里狂拍手,不来更好,她更不想和霍祺这种人睡觉。而且,霍祺两三个月才来一次,和不来也没差。   霍祺看叶欢还是不说话,气愤地甩袖走了。   芍药刚忙扶起主子,哽咽道,“殿下,您方才干嘛不和驸马解释清楚?”   “早上在河边,明明是大公子跑过来撞您,却不小心扭了脚摔河里去。您为了大公子,不惜下水把大公子救起来,反而把自己给冻伤寒。”芍药为主子抱不平,“您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要担上骂名,为何不说明白?”   叶欢苦笑,“芍药,我嫁进霍家五年。自从四年前赵莹莹进府后,我和赵莹莹有争执时,你可曾见驸马相信过我一次?”   芍药愣住了,记忆里好像真没有。   “可是……”芍药顿住,想了想道,“可您和驸马是夫妻,您膝下又没有一儿半女,若是驸马真不过来,您往后可怎么办啊?”   “芍药。”叶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经过这么多次,我是真死心了,驸马喜欢谁,爱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在意。”   她拉住芍药的手,“既然霍祺不信我,那我又何必苦苦哀求他呢。过去的五年,我真的累了。就算没有孩子,我也是公主,有封地和赏赐,这辈子不会难过。你去让人收拾行李,我们住公主府去。”   公主出嫁时,都会在驸马家边上另盖公主府。不过原主太爱霍祺,一直住在霍家。   芍药为自己不甘心,可主子说得没错,她擦了眼泪,点头道,“对,我们搬回公主府去,往后眼不见为净,赵姨娘想要害你也不成。”   而且芍药也有点小心思,若是主子搬去公主府住,动静那么大,宫里肯定会知道。到时候太后和皇上问起来,她倒要看看驸马怎么说。 第31章 长公主2(一更)……   叶欢只有刚嫁到霍家时, 住过半个月的公主府,后来都住在霍家。   霍家人丁不旺,除了霍祺这个长子, 还有一个次子,不过跟着霍觉夫妇去了漠北。   京城霍家大宅,只有霍祺一家人在住。   在霍家住了五年, 叶欢行李颇多。   公主府虽然没人住, 但有人常年打扫, 叶欢把芍药留在霍家收拾行李, 她自个先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建得豪华,毕竟代表了皇家的颜面, 殿宇比起霍家阔气不少。   叶欢坐在软轿里, 随意扫了眼公主府的情况, 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自个有府邸,还有封号带来的俸禄,等于是有钱有房,还有身份地位, 干嘛非要和霍祺一起过。她自个儿在公主府住着就很舒服。   不过她这次病得那么重,想到霍祺方才对她动手, 这个仇,等她身体好了, 总要找机会让霍祺倒个霉。   软轿直接被抬进一座阔气的宫殿中, 张嬷嬷扶着叶欢走下来。   “您虽然没住这里, 但这是您大婚时住的大殿, 一直有人打扫着。”张嬷嬷是从宫里跟着叶欢陪嫁出来的,从叶欢记事起,就在她跟前伺候, “您可算是想开了,早就该搬过来。”   “要老奴说啊,您就在这公主府住着就好,等身体好了,有空进宫和太后皇上多走动走动。只要能得宫里重视,不管驸马如何,您的日子都逍遥又自在。”   “老奴年纪大了,人也啰嗦一点,但老奴在宫里就待了二十几年,看得最透彻的道理就是,变了心的男人是不可能回头的。”   ……   张嬷嬷无亲无眷,从主子刚学会走路,就被娘娘派到主子跟前伺候。之前她也劝过主子,不过主子不肯听,反而觉得她话多。今儿主子自个提出要回公主府,便又忍不住多说两句。   叶欢听了默默给张嬷嬷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说得确实透彻。也就是原主为爱蒙蔽双眼,但凡理智一点,也不可能会有今日。   “嬷嬷,多谢你。”叶欢躺下后道。   张嬷嬷眼眶微红,“您怎么和老奴客气了呢。老奴一把年纪活不了多久了,您若是能好起来,老奴才有脸面去见娘娘啊。”   叶欢的母妃早已过世,皇上是太后生的,和她就是一般的关系。这么多年,她也没怎么和太后来往,不然霍家里的这些事,宫里不可能会不知道。   主仆两个说了一会话,叶欢有些累,便先睡了。   她的这幅身体真的太差了,需要时间调养。   与此同时,霍祺到赵莹莹屋里一会了。   他正搂着赵莹莹,柔声安抚,“还好翎儿没事,往后你看着他,别让他往正屋跑就行。”   赵莹莹低声抽泣,一只手放在霍祺胸前,委屈道,“可这个事,难道就真的算了吗?翎儿还那么小,她就下此狠手,我是真……真的害怕啊。若是翎儿真的有什么事,呜呜,我怎么活得下去!”   赵莹莹越说越伤心,哽咽到鼻头一抽一抽,眼眶红得让霍祺心疼不已。   但还真的就只能这么算了。   温蕙是长公主,虽说和宫里的两位主子不太亲近,却也不惹他们讨厌。今儿他对温蕙动手,已是冲动,若是被宫里知道,他肯定要被责罚。   “不哭了啊。”霍祺拍着赵莹莹的背道,“我已经警告温蕙,让她离你们母子远一点。往后她过她的,咱们过咱们的,我再不会去她屋里一日。等时间久了,她自然会给我们认错。”   听霍祺这么说,赵莹莹便知道这次又不能扳倒温蕙。   进霍家四年,她使用了全身解数,尽管成功让霍祺和温蕙离心,更是把霍家管家权掌控在手中,还生了霍祺唯一的儿子。   但不管她让温蕙背什么锅,霍祺最多骂温蕙几句,事后温蕙还是霍家大夫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赵莹莹本是一个县令的女儿,虽说不是大家族出身,可好歹是个官家小姐。   不过她家中姊妹众多,从小就要学会讨长辈欢心,才可能多得到一匹布料,或者一件首饰。   后来父亲所在的辖地遇到匪乱,一家人逃难时死了大半,最后是霍祺救了她。   少年将军,英雄救美,奈何将军早有贤妻。   父亲死于匪乱,回到老家指不定被叔伯嫁给什么人,赵莹莹干脆求霍祺带她回来。   一开始,霍祺对她并没有其他意思,是她趁霍祺醉酒,爬了霍祺的床。后来再慢慢挑拨霍祺和温蕙的关系。   到了现在,不管赵莹莹如何得宠,在霍家吃穿应度和正妻并无差别。   可出了霍家的门,她没有资格参加宴会,那些命妇们也看不上她一个妾室。她的儿子是庶出,只要温蕙日后生子,她们母子永远不可能继承霍家家业。   赵莹莹的心慢慢大了。   她想要更多。   于是她摸清温蕙的日常后,特意让丫鬟带着翎儿去找温蕙,也是丫鬟让翎儿摔倒,而不是温蕙推倒翎儿。   这个事,打死霍祺也不会相信她能那么狠,用自己的儿子去搏一个正妻之位。所以并不担心霍祺会怀疑,在霍祺心中,再没有人比她更良善。   可都这样了,霍祺还是不能休了温蕙。   赵莹莹到现在才意识到,温蕙的长公主身份对她而言,有多高不可攀。   只要温蕙活着,她就永远都是霍家的妾室,且永无出头之日。   “祺郎,我刚去看了翎儿,他脸热得好厉害。”赵莹莹低声道,“你说,他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啊?”   “不许胡说。”霍祺剑眉轻拧,“翎儿是我们的孩子,大夫也说了他会没事。如今他也三岁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亲自带着他开始读书。”   赵莹莹仰头摸着霍祺的胡茬,“祺郎,你说如果我们能早一年遇到,那该多好。”   霍祺笑了下,并没有说话。   他心中清楚,就算早一年认识赵莹莹,即使赵家没亡,赵莹莹也不可能做他正妻。他们的身份地位实在差太多,不说爹娘会不会同意,就是他自己,都可能会拒绝。   霍祺倒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好,他不爱温蕙,但温蕙有个长公主的名头在,一来可以帮霍家安抚皇上的疑心,二来也能给他带来荣耀。有温蕙在正妻位置坐着,又有温柔体贴的莹莹爱他,若是她们两个的关系能好点,霍祺便觉得圆满。   可惜了,温蕙已经不是当初的温蕙,她变了。   霍祺想到这里时,有丫鬟进来传话,是长公主殿下搬回公主府住了。   “什么?”   霍祺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丫鬟再重复一遍。   “奴婢说,长公主殿下搬回公主府了。”   霍祺猛地站起来,差点让怀里的赵莹莹摔到地上,“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她不想着思过,竟然还搬去公主府。这是想做什么,要和我唱反调吗?”   说这话时,霍祺已经忘了他只是驸马,温蕙以前对他一再退让,让他渐渐忘了,他在温蕙面前也得行礼。   丫鬟摇头说不清楚,只看到芍药带着下人在收拾东西,而长公主殿下已经去了公主府。   不仅回公主府,还让人收拾东西。   霍祺觉得脑子坏了,干了那么大的错事,不祈求他的原谅,竟然还耍脾气!   “那就让她搬,我倒要看看,她能在公主府住多久!”霍祺对自己有自信,温蕙现在肯定是气他动了手,但他只是拽她下床,又没做其他。以温蕙对他的喜欢,用不了两日,肯定会亲自来求他。   赵莹莹看着在皱眉,实际心里很高兴温蕙搬去公主府。现在温蕙走了,霍家就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往后岂不是更自在。   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想错了。   两日后,霍祺没等来温蕙的道歉,反而等到皇上的询问。   皇上问霍祺,为什么长公主突然搬去公主府住,皇上本来只是随便一问,因为听到另一位妹妹和太后提到这个,所以问一句。   但霍祺听到皇上这话,突然有点心虚,但他只是说闹了点小变扭。   皇上倒是没多怀疑,夫妻之间吵架很正常,只让霍祺哄哄温蕙,主动一点。   霍祺从宫里出来时,心还在“砰砰”直跳。   那天没阻止温蕙搬行李,是他太冲动,可两天过去,温蕙一点消息都没给他,这不是要他主动去见温蕙么。   霍祺心里不舒服。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赵莹莹。   原以为霍家没了温蕙,便是霍家的女主人。可正屋她还是不能去,尽管空了,却还是只有正妻能住的屋子。园子里温蕙种的花草,还是有专人看管。祠堂祭拜等,她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资格参与。   没了温蕙,好似不一样了,但又都一样。   赵莹莹很是郁闷。   而且温蕙去了公主府后,她便没了温蕙的消息。以前她在温蕙屋子里安插的人,每日都会给她送来温蕙的事。   可现在,隔壁的公主府像一个铁笼,什么都传不出来。   与此同时的叶欢,却是舒服了许多。   两天时间,她把属于她的东西,包括嫁妆,都搬到公主府。   没了霍祺和赵莹莹的打扰,身边人伺候得尽心,风寒也好得差不多。   今儿日头好,叶欢让芍药搬了藤椅到紫藤花架下,再泡一壶茶,盖上羊绒毯,舒服得很。   芍药坐在一旁帮主子剥橘子,一边道,“殿下今儿的脸色好多了,奴婢也安心了。”   叶欢笑了笑,接过芍药递过来的橘子,塞一瓣进嘴里,甜滋滋的,很是好吃,“芍药,你也吃。”   “多谢殿下。”芍药给她自己也剥个橘子,“现在想起来,咱们应该一直住在公主府才是,这边也比霍家阔气,而且您不用看任何的脸色。”   叶欢点头说是。   芍药继续道,“等再过些日子,您把身体养好了,咱们还可以出府玩去。之前临安公主邀您许多次,可您每次都不去。如今您都放下了,不如多出去走走,以前在宫里时,您和临安公主关系不错,可以再和她多走动。”   “确实可以去找临安妹妹玩。”叶欢吃完橘子,在擦手的时候,听到院门附近有人吵闹,问,“怎么了?”   芍药起身过去看了一眼,回来道,“殿下,是驸马来了。”   霍祺从宫里出来后,直冲公主府,可公主府的侍卫却说,要见公主需要通传,这是规矩。   一听到规矩两个字就炸了,和侍卫起了冲突。以前都是叶欢求着去见他,现在他主动过来,不曾想还要通传,叶欢的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驸马! 第32章 长公主3(二更)……   芍药之前还期待主子能和驸马关系好一点, 或者生个孩子便好,可这两日回公主府后,看到主子状态越来越好, 加上张嬷嬷的一番话。她觉得就这么在公主府过日子也挺好。   “殿下,驸马在门口吵得厉害,要不然还是见见他, 问问怎么回事?”   “那就让他进来吧。”毕竟是驸马, 叶欢若是不见, 反而她会没了理。   霍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还没到叶欢跟前,就开始囔囔, “温蕙, 你到底什么意思?犯了错耍小脾气还不够, 竟然连累我被皇上提醒,还不让我进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驸马?”   叶欢听明白了,感情是她搬出霍家被皇上知道,霍祺才会不得已过来找她。   “霍祺, 第一,我没有犯错, 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第二,就因为知道你是驸马, 所以进公主府才需要通传, 这是规矩。”叶欢并没有起来, 而是继续坐在藤椅上。   霍祺:“你!”   “温蕙, 你强词夺理!”霍祺顿了顿,不说通传的事,侧着身子道, “我不管你怎么样,翎儿的事一清二楚,你永远都逃不掉责任。今儿就搬回霍家,你只要不伤害莹莹和翎儿,其他随你,别让人看了笑话。”   公主愿意屈尊住在霍家,这是对霍祺的一种尊重,可以让他在外有面子,也能应付皇上。   叶欢却笑了,“霍祺,已宠妾灭妻多年,外边人笑话得已经够多了。又何必在意现在的流言。”   “而且我住到公主府,你不应该更高兴,还是说,你放不下我?”   “我怎么可能放不下去!”霍祺脱口而出。   “既然放得下,就各自安好吧。”说到这里,叶欢眼中流露出一些失落,“我记得刚成婚的时候,你说会爱我疼我,为了你的这句话,我一心一意地对你。后来赵姨娘入府,你说只是看她可怜,带回来当妹妹,正好霍家没女儿。可后来你又和赵姨娘这个妹妹珠胎暗结。”   “霍祺,你问问你自己,你对我公平吗?”   一行眼泪从叶欢的眼角滑落,她好似非常悲恸,说完后,薄唇轻轻颤抖,看着羸弱不已。   霍祺被叶欢问住了。   最开始成婚时,他原不想要这门联姻,觉得公主都是娇生惯养。后来洞房花烛,看到娇羞的叶欢,又觉得还不错。   刚成婚时,他确实对叶欢动过心。   可是后来……   “你是不是想说是我变了,所以你才慢慢疏远我?”叶欢猜中霍祺的心思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真的变了吗?还是变的是你?”   叶欢垂下头,不去看霍祺,“当年为了你,我住到霍家去,不知道多少人说我傻。现在看来,是真傻。你回去吧,既然你相信赵姨娘的话,就信吧,反正从来都是她说什么你都信。”   “我最后说一次,那日翎儿还没到我跟前就摔倒了,不是我推的他。若是我真心推他,为何还要救他?又为何不把翎儿的丫鬟一块灭口?”   “你是读过兵书的人,三十六计里,多想想吧。”   霍祺看叶欢如此无力,一肚子的火突然没了,反而生出一些愧疚。   当年……确实是他做了糊涂事。   可事情都过去了,再提出来,也没意思。   “温蕙,你别这样好不好?”霍祺的语气不知不觉软了一点,听叶欢这么说,翎儿的事确实疑点重重,如果叶欢要杀翎儿,绝不可能让丫鬟还活着,“或许这其中是误会,莹莹为母心切,没想那么多误会了你也是正常。”   “温蕙,我……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次可能是我误会你了。”说这几个字时,霍祺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磕磕绊绊,让人听着有种很不情愿的感觉,“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回去吧。”   叶欢却是摇头。   她让芍药扶她起来,从霍祺身边走过,“回去吧霍祺,你在我这里待太久可不好,万一赵姨娘误会你还留恋我,影响了你们的关系,岂不是我的罪过。”   “你是我的妻,有什么好误会!”霍祺这人,最是激不得,越是不让他做的,越容易起叛逆心。   但叶欢可不打算再多言,进了寝殿后,便让芍药关了门。   芍药拿来汤婆子,放在叶欢的手边上,“殿下,驸马好像还在外边站着。”   “那就让他站着吧。”大冬天的,多站一会也好,能冻病了,就当老天爷有眼。   芍药有些犹豫,“可奴婢听驸马今儿的话,是在跟您道歉的意思,这可很难得。”   “你也说难得。”叶欢表情淡淡,“我嫁给他五年,上次和我道歉,应该还是赵莹莹珠胎暗结的时候。张嬷嬷说得对,浪子回头都是骗人的。他要在殿外站,就让他站着。”   芍药无声叹气,驸马动手拽主子那日,她都吓傻了,想来主子是真心寒。   霍祺站在院子里,定定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一刻钟,两刻钟过去,里边还是没人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   他明明就道歉了,可叶欢却还不派人让他进去。   日暮西垂,霍祺的手和脚都有些冷。   直到张嬷嬷从侧殿出来,“驸马爷,您还是回去吧。殿下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您没必要继续在这儿待着。若是您要继续站着,夜里生了病也别怨恨,因为这是您自愿的。”   张嬷嬷语气有些厌烦,最开始时,她以为霍祺只是一时糊涂,可这次竟然敢对殿下动手,她可忍不了。   霍祺眉头紧皱,他听得出张嬷嬷话语里的不耐烦。   “嬷嬷转告公主一声,还请她记得,除了长公主的身份,她还是霍夫人。”霍祺有些不高兴,甩袖离开。   等他到公主府门口,却看到撑着伞,站在夹到里的赵莹莹。   “你怎么来了?”霍祺问。   赵莹莹微启朱唇,“我看天儿下雪了,想来给你送伞。”   霍祺看到赵莹莹穿得单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万一我今晚歇这里呢,你难不成要等一晚上?”   “我……”赵莹莹突然心慌,不知道霍祺怎么会说这种话。   霍祺笑着把赵莹莹搂到怀里,不一会儿两人都温暖起来,心想还是莹莹好,知冷知热,甚是贴心,“莹莹,这次翎儿的事,我觉得错怪温蕙了。”   听到这话,赵莹莹震惊抬头,“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她倒是没说什么。”霍祺分析道,“若温蕙真有心害翎儿,当天就不会让同行的丫鬟抱翎儿回来,也不会让翎儿的丫鬟活着,应该一同灭口才是。想来是丫鬟当时太心急,所以误会了。”   霍祺那日刚回府,听到儿子掉水里,怒火攻心,来不及多想就去找叶欢。   在他的印象里,叶欢一直不喜欢赵莹莹母子,真有可能做这种事,所以连这么大的漏洞都没发现。   赵莹莹咬着牙,她这会也才想到还有这么大的问题,心慌的同时,却只能低声道,“如果真是误会,我明儿就去给公主殿下请罪。”   霍祺低头看了眼怀中温顺的赵莹莹,他不可能再去求叶欢回霍家,但如果赵莹莹愿意主动求和,说不定以后她们能和谐相处,便点头同意了,“莹莹,你真心善,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的幸运。”   两人携手回霍家,自是一番恩爱不用提。   次日一早,叶欢起来后,见外边雪还没停,便在屋里拿了几本书看。   她刚翻了没几页,就听到宫女来传,说临安公主来了。   临安公主比叶欢小半岁,两人因为年纪差不多大,母妃的关系不错,从记事起便一块玩。   但两人的性格迥异,叶欢娴静,临安公主却活泼好动   叶欢忙让人带临安公主进来,她让芍药去泡上好的大红袍来,自个儿也去换了件衣裳。   等临安到了后,叶欢还没开口,就看到临安的眼眶红了。   “皇长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临安蹙眉说完,立马咒骂起霍祺,“定是那霍祺不干人事,这么多年了,你肯从霍家搬出来,想来是受到天大的委屈。我跟你说,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忍,你要拿出公主的气派来!”   叶欢看原著时,就比较喜欢临安公主这个角色,敢爱敢恨,也为原主出头过几次,只是原主太软弱,每次反而还劝着临安。到后来,临安也就慢慢和原主淡了。   过去五年,也是因为临安要原主硬气一点,而原主不听,两人话不投机,才没什么来往。   但临安听到叶欢搬出霍家时,担心叶欢有什么事,又忍不住找了过来。   看到叶欢干瘦的模样,临安拧紧拳头,恨不得把霍祺喊过来骂。   坐下后,临安追问道,“你和我说,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叶欢给临安倒茶,叹气道,“都过去了。”   “什么叫都过去了!皇姐,你就是性格太软了,这么多年才会被霍祺吃得死死的!”临安愤愤道,她面相圆润,生气起来有些娇憨的感觉,“我说过多少次,咱们是公主,公主受了委屈,就得拿出公主的架子来。”   转头看向芍药,“芍药你说,到底怎么了?”   芍药看看主子,又去看临安公主,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说了。   “什么?霍祺还想不想活了?”临安拍桌站了起来,眼睛瞪圆,“他不仅偏听偏信一个妾室的话,还敢和公主动手?”   临安说完都不敢相信,她没想到皇姐会活得那么憋屈,更想不到霍祺会那么嚣张,半点都不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不行,我得找皇兄去!”临安道。   叶欢忙拉住临安,“好妹妹,你去找他能怎么样呢?就算去找皇兄,皇兄也只会责怪他几句,罚些俸禄。霍家带领十万精兵镇守漠北一天,霍祺就是干再混账的事,皇兄也不会过于责罚他。”   叶欢早就看透这一点,她和皇上太后的关系都一般,这会子进宫告状,皇上确实会帮她惩罚一下霍祺,可不痛不痒地罚些俸禄又有什么用。   她要的,可不止那么简单。   临安突然心酸,她抱住叶欢,“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同为公主,临安也是先帝赐婚,为的也是拉拢朝臣。只不过她运气好一点,遇到一个无她互相喜欢的夫君。但未出嫁前,临安也有过许多无奈,故而很能理解皇姐的心酸。   叶欢自己没哭,看临安哭了,拍了拍临安的背,“我现在搬出霍家,眼不见心不烦,会好起来的。”   “搬出来是好。”临安还是很气愤,“但受了气,就得讨回来。没理由被人欺负还要忍气吞声,而且赵莹莹一个妾室,竟然敢冤枉正妻,还拿了霍家的管家权,这些你都得讨回来!”   “就算你对霍祺死心,但也不能让赵莹莹得意。”临安向来有仇报仇,她看皇姐想开了,便出主意道,“你就在公主府住着,马上就要过年,霍将军马上要回京述职。我就不信,等霍将军回来后,霍祺还敢晾着你。”   “等霍祺再来接你时,你就跟霍祺要回赵莹莹手中的管家权。还是那句话,就算自己累一点,也不能让赵莹莹称心!”   叶欢有些为难,“可如果我这样做,霍家人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   “皇姐,你哪里过分了?明明是他们霍家太过分!让一个妾室管家,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临安想了想,又道,“这事你要说不出口,届时我来帮你办。咱们姐妹一场,赵莹莹那个贱人,我帮你收拾了!”   话音刚落,宫女就进来说赵姨娘来了。   叶欢和临安对视一眼,临安抬眉道,“好呀,说曹操曹操到。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心眼。” 第33章 长公主4(三更)……   赵莹莹昨晚回去后, 心慌得没怎么睡。   四年了,她原以为霍祺不会再相信叶欢的话,可昨日霍祺却说是误会。在她说要来找叶欢道歉时, 霍祺也没拦着。   说实话,赵莹莹有心寒片刻。   跟着宫女往公主府的内院走,赵莹莹的余光一直在打量公主府。这里的摆设不仅阔气, 也更精致, 比霍家还要好。   她还是头一回来公主府, 看得移不开眼。   等到一处殿宇前, 宫女让赵莹莹在长廊下等候,过了会才让她进去。   赵莹莹进殿后, 便看到坐在上首的叶欢。   几日不见, 叶欢的模样看着没什么变化, 但从衣着和气质都有了不同。   赵莹莹微微蹲身,“见过长公主殿下。”   叶欢瞥了赵莹莹一眼,杏眼柳叶眉,看着就弱不禁风。   临安这会躲在殿里的屏风后, 她说如果她在,赵莹莹不会和平常一样, 所以想先躲起来。   赵莹莹没等来叶欢的回应,又喊了一声殿下, 语气轻柔, 又带了一丝丝委屈, “殿下, 妾身来给您请罪了。”   叶欢看了边上的张嬷嬷一眼,张嬷嬷往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 道,“赵姨娘,你礼就这么行的吗?”   赵莹莹啊了一声,抬头看向叶欢,见叶欢没看她,只好咬牙跪下。   “妾身拜见长公主殿下,还请殿下不要生祺郎的气,都是妾身爱子心切,才会误会了殿下。妾身并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要挑拨殿下和祺郎的意思。”赵莹莹说话时,泪珠哗哗往下滚落。   临安隔着屏风,看到赵莹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恨不得撸起袖子上去打两耳光。都是狐狸堆里长大的人,装什么白莲花!   到了这会,临安才知道为什么皇姐斗不过赵莹莹了。皇姐向来没什么小心思,为人也端正,万万不会说这种明着看似认错,实际上是添油加醋的话。   叶欢微微抬眉,“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殿下,还请你不要生祺郎的气了,祺郎那日并不了解真相,才会对您动了手。”说动手时,赵莹莹刻意加重语气,就为了让叶欢能回想到那天的难过。   她怕自己以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霍祺这个人看着对她专情,骨子里却滥情。她在霍祺身边多年,深知霍祺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霍祺有了反省的意思,若是叶欢再回心转意,他们两人难免会旧情复燃。   “好吧,既然你说是误会,那我就原谅霍祺。”叶欢突然笑了下,“这几日我日夜难安,原来都是误会。既然你也和霍祺都这么说,我便好了。不过,你可不要背地里埋怨我和霍祺。”   赵莹莹:……怎么和她预想的发展不一样?   “妾身不敢埋怨。”赵莹莹抿唇,思绪转了又转,“妾身只是觉得,因为妾身情急之下,就让祺郎相信妾身的话而伤了殿下,实在过意不去。”   这话的潜台词时,遇到事情时,霍祺更相信她,却不信叶欢。让叶欢看清一点,不要再舔着霍祺了。   实际上,赵莹莹心里想什么,叶欢都很清楚,不过是想挑拨离间,这样才好继续掌控霍祺,霸着霍家的管家权。   有句话临安说得对,管家权她可以不要,但不能便宜赵莹莹。   看着赵莹莹抽泣哽咽,一副真的很难过的样子,叶欢倒是觉得看赵莹莹演戏很有意思,正想开口继续戳赵莹莹难过点时,临安从屏风后冲了出来。   临安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是越听越气,本来还想再忍忍,可听到叶欢竟然又要被赵莹莹骗了,她忍不住冲了出来。   对着赵莹莹的脸颊,抬手“啪啪”就是两耳光,打得响亮,大殿里甚至有些回应。   “你算个什么东西?”临安骂道,“妾通买卖,就算你是良妾,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挑拨正妻和夫君的感情。口口声声说希望皇姐不要误会,却一而再地重提皇姐的伤心事。”   停下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看你今儿过来,不是道歉,而是继续添油加醋,好让我皇姐和霍祺继续僵持,这样你就能把持霍家。对不对?”   赵莹莹的小心思全被临安揭穿,她愣了片刻,脸颊慢慢地疼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临安公主为何在这里,但京城的人都知道临安公主是个不敢惹的。   她拼命摇头,“公主明鉴,妾身真的是来道歉的。”   临安却不信,捏住赵莹莹的下巴,“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你的眼泪可以骗得男人心软,我可不行。既然你说是来道歉,那就是你犯了错。做了错事就该受罚,不如你去外面的雪地里跪上一个时辰,再来祈求皇姐的原谅,你觉得怎么样?”   深冬季节,别说跪一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都能让赵莹莹一病不起。   赵莹莹的脸“刷”地白了,她不想去跪,但是看临安公主瞪着自己,总感觉她有种反被算计了的感觉。如果不去跪,临安公主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公主觉得妾身有错,那妾身就去跪。”说完,赵莹莹起身往外走,同时给她丫鬟使了眼色,想让丫鬟去给霍祺送信。   如果霍祺看到她被罚跪,只会更心疼她。这么一想,赵莹莹的步子快了一些。   叶欢走到临安身边,看到赵莹莹真跪下了,低声道,“妹妹,要是霍祺知道我们这么对赵莹莹,他会不会生气啊?”   “正妻管教妾室本就理所应当,别说罚她跪一个时辰,就是当初你让她打胎,也别人敢说你不好。”临安说话时,看到赵莹莹的丫鬟想悄悄溜走,忙让人把丫鬟给按住,“想去告密,也不看看今天谁在这里!”   叶欢在心里默默给临安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京城里混得最开的公主,虽然脾气急了点,但心思也细腻。是个宅斗好手。   赵莹莹许久不曾这样跪过,她进霍家起,因为怀有身孕,霍祺不让她去请安,更没有做过规矩。后来成功挑拨霍祺和叶欢,拿到了管家权,更不用去叶欢跟前伺候。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赵莹莹就觉得膝盖要破了,可临安公主就在殿中看着她,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临安一边看着赵莹莹,一边教叶欢怎么拿出公主的威风来,“皇姐,我跟你说,当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气派。你还是长公主,更要有些气性。赵莹莹这种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勾引有妇之夫珠胎暗结,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就是个坏的。”   “对她啊,你要智取不了,就动硬的。你就是打死赵莹莹,霍祺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叹了口气,临安颇有感慨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和霍祺谁都不敢动谁。他要是动你,就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之罪,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既然你对霍祺死心了,往后只要赵莹莹在你跟前蹦跶,直接上手就行。”   叶欢听得爽快,跟着点头,“多谢你临安,我记下了,以前是我还爱着霍祺,我现在不喜欢他,不会在意他的想法了。”   “不在意就好。”临安见皇姐听得进去她的话,欣慰道,“以前你一心一意为霍祺着想,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如今让他们好好见识下你长公主的威风!”   教训了赵莹莹,临安自己心里也挺爽。   说这话时,看到外边的赵莹莹歪了歪,仿佛马上要晕倒,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走到赵莹莹跟前,利落地按住赵莹莹的下巴,拿针扎了下赵莹莹的人中。   “啊!”赵莹莹瞬间惊醒。   她跪得头晕眼花,便想装晕逃过去,没想到临安竟然直接让人把她扎醒。   嬷嬷冷冷地道,“赵姨娘,老奴奉劝你一句,你若是老老实实跪完一个时辰,公主便会放你回去。如果你要耍什么小心眼,那就不必了,老奴是宫里教养嬷嬷出身,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你这样的啊,放宫里可不够看。”   嬷嬷的一番话说得赵莹莹浑身颤抖,之前是冷的,现在是怕了。   她进霍府的时候,刚得知叶欢是长公主,也曾惧怕过。可后来发现叶欢性格温吞,还没什么心眼,便渐渐大胆。   在今日之前,她只知道临安公主处事泼辣,却不知亲身体验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赵莹莹真的哭了。   但这里没人心疼她,张嬷嬷更是恨不得她这会直接死了,免得日后还生事。   一个时辰结束,赵莹莹疼得站不起来,人也被冻得发热,最后是两个丫鬟把她背回去。   临安走之前,和叶欢约好了,明儿一块进宫给太后请安。   这么多年,临安能在京城里横着走,包括今日敢打霍祺的爱妾,都是因为和太后走得近。有太后的照拂,临安得了不少好处。 第34章 长公主5   赵莹莹被送回屋里时, 连话都说不出来,被灌了一碗热姜汤,捂着被褥闷了会, 才有了点精神,但脑袋里还是如炸了一般疼。   “翠喜,将军回来了吗?”赵莹莹有气无力地道。   翠喜眼眶含泪, 看到主子膝盖全肿了, 眼眶湿润道, “已经派人去门口候着, 若是将军回来,便能立马带过来。姨娘, 您先别说话了, 您的脸颊, 也肿了。”   赵莹莹痛恨地看着前方,想到挨了两耳光,还被罚跪一个时辰,那个临安公主就是个泼妇!   但这也是叶欢设计的, 若临安公主一开始就在场,她必定不会那样说。   赵莹莹不仅脸肿了, 就连口腔里也破了一些,府医来看了之后, 说她这两日脸会肿很大, 万万不能出门。   涂了药之后, 赵莹莹身子很困很累, 却疼得睡不着。   一直等到天黑,她才等到霍祺回来。   霍祺今儿喝了酒,有些微醺。   “莹莹, 门房说你被欺负了,谁那么大胆!”霍祺摇摇晃晃进屋,走到床沿时,看到一个脸肿成猪头的人,一时不敢认,直到对方开口,才确定是莹莹,惊得瞬间酒醒,“你……你怎么这样了?”   “呜呜。”赵莹莹看到霍祺,伤心得流泪,想起身扑到霍祺怀里,却扯到膝盖的伤,疼得表情变形。   “莹莹,你这是怎么了?”霍祺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勃然大怒,“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如此欺辱你?”   赵莹莹脸太疼,想要开口却说不出来,便看了边上的翠喜一眼。   翠喜会意接话,“今儿姨娘特意去公主府道歉,姨娘都给长公主跪下了,可长公主……”转头看了眼主子,见主子微微点头,哽咽一声道,“可长公主却不依不饶,说姨娘坏了将军和她的感情,便由着临安公主欺负姨娘,让姨娘在雪地里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我与她不和,还不是她自个儿倔强,和莹莹有什么关系!”霍祺看着赵莹莹变形了的脸,心疼道,“温蕙她真是太不可理喻了,临安公主是个脾气一点就爆的人,若不是她在临安公主跟前说了什么,临安公主也不会下此狠手。”   说着,霍祺起身喊人,“来人啊,我要去公主府一趟,今儿的事没个结果,我就不姓霍!”   赵莹莹拉住霍祺的手,忙摇头说不行,口齿不清道,“我……我受点委屈就算了,祺郎可别去。”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你都跪下道歉,她还敢动手,真是蛇蝎妇人!”霍祺越说越气,加上今儿喝了酒,打定主意要去找叶欢理论。   霍祺冲到公主府门口,却被告知公主府下了栓,这个时辰不能让人进去。   霍祺拔剑要动手,却被身边的几个小厮赶忙抱住。   “将军,这里可是公主府,若是您和这些侍卫动手,皇上是要降罪于霍家的啊!”小厮道,“您有什么话要说,等明儿再来也是一样。不管怎么说,夫人都是长公主啊!”   一句长公主,让霍祺恢复一些理智,由着小厮们拽了回去。   次日起来,霍祺宿醉头疼,都忘了赵莹莹被打的事,直到去赵莹莹屋里时,才想起来要去找叶欢理论。   可等霍祺到公主府时,公主府的侍卫却说叶欢进宫请安去了。   一听叶欢要进宫,霍祺脚下没站稳,踉跄歪了下,赶忙回去换衣裳,怕叶欢在太后跟前乱说话,他也要进宫。   与此同时的叶欢,已经和临安公主下了马车。   临安公主常会进宫,太后宫里的大监对她都很熟悉,瞧见她来了,忙热情迎过来带路,“两位公主来得正巧,太后娘娘方才还念叨着你们呢。”   说话时,大监多看了叶欢一眼,以前很少见长公主殿下进宫,许久没见,确实瘦了不少。   叶欢和临安在大殿外等候,待里头有人来传话,再由着大监带进去。   太后年过五十,鬓角有微微白发,看着富态十足。   叶欢和临安一块行礼请安,太后瞧见叶欢,有些意外,“今儿惠安怎么也来了?”   惠安是叶欢的封号,叶欢听太后发问,又低头行礼,“回太后娘娘,儿臣昨儿听临安妹妹说要来给您请安,正好儿臣前段时间得了一尊金佛,想着您信佛,便一块儿进宫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宫女们抬着金佛出来,佛像金光熠熠,配了玛瑙等宝石,一看就是用了心准备。   太后对叶欢的印象很淡,但叶欢毕竟是长公主,她还是有关注叶欢。在她印象里,叶欢没出嫁之前,就和她母妃一样,不争不抢,倒是给她省了不少心思。   对霍家的事,太后多少有听一嘴,之前没多管,是叶欢自己都不吭声,加上霍家不太一样,就没去插手。今儿叶欢一改常态,特意进宫来,前几日还搬出霍家,想来是遇到大事了。   太后的心思转了转,问,“哀家瞧着,惠安瘦了不少,霍祺待你可好?”   “将军……一如从前。”如从前般不好,后边的不好,叶欢只在心里道。   临安瞥了一眼姐姐,插话道,“霍将军把一个妾室捧到天上去,管家权都交给妾室,也就皇姐性子柔,要换做我,早把那个妾室给发卖了。”   叹了一口气,临安把昨儿打了赵莹莹的事也说了。   太后只听说霍祺有个比较得宠的妾室,还生下霍祺长子,却不知道霍祺竟然连管家权都给了一个妾室。   “他这是不把我们皇家放在眼里么!”太后动怒道,转头看向叶欢,看叶欢清瘦不少,想到叶欢泥人一样的性子,叹气的同时,喊来跟了她二十年的孙嬷嬷,“惠安啊,哀家知道你心软是个好的,但你乘了长公主的名号,也得有点长公主的气势。霍家虽大,可在你跟前,还是臣子。”   “孙嬷嬷是个好的,让她去你府里,好好教教你如何当家。”   话音刚落,还不等叶欢出来叩谢,殿外又来了人通传,说驸马霍祺来了。   太后一听霍祺,沉着脸让霍祺进来。   霍祺来得匆忙,进殿后,行礼的同时,余光一直在看叶欢。   “霍祺,临安方才来和哀家请罪,说打了你的侍妾,实在冲动了。”太后先发制人,“你特意赶来,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兴师问罪的吧?”   漠北是本朝的一个闸口,霍觉镇守漠北,守护了中原内陆不受北狄等国的侵犯。面对霍祺,太后也得给三分面子,不好把事情扯到难看。   霍祺心头一惊,他并不打算和太后说这个事,这会进宫,不过是怕叶欢多说。可现在,想来叶欢已经先说了。   “回太后娘娘,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霍祺道。   “没有就好,既然如此,那临安也不用担心你生气了。”太后把临安的责任给推了,又说到叶欢,“方才哀家已经说过临安,不过这虽然是你家里的事,但惠安是哀家的孩子,也算是哀家的家事。霍祺,哀家听闻,你很是疼爱家里妾室,连管家权都交给了她,是吗?”   太后语气很平淡,却因为听不出喜怒,让霍祺更心慌。   “会让莹莹管家,其实是殿下身体不太好,微臣想着让莹莹分担一些。”霍祺解释道。   太后可不信这个理由,但也不拆穿霍祺,而是道,“你想为惠安好,哀家很是欣慰。不过你也要想想,妾室终究是妾室,出门会客,家里宴请,你能带着一个妾室一起吗?”   “对了,听说你的长子一直养在妾室膝下,可别糟蹋了好好的一个儿子哦。”   跟着妾室长大的孩子,不说读书会被高门排挤,到了婚嫁的时候,也会被人嫌弃。霍祺还那么年轻,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儿子。   太后的一番话,虽然没有责备霍祺,却让霍祺冷汗直出。   该说的都说完了,太后便让霍祺先回去,“哀家想留惠安吃个午膳,霍祺你先回去吧,多想想哀家的话。”   霍祺到了还没两刻钟,话没说两句,更没和叶欢说上话,就被太后给请出去。   走到殿外,冷风呼呼吹来,霍祺想到太后的话,突然觉得自己过去有些感情用事。   太后说得对,他不可能带妾室出门会客,更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家里是妾室管家。外边人敬着他的身份,所以当年不敢和他置喙,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还有翎儿,当初他太心急把翎儿从叶欢那里抱给莹莹,却忘了把翎儿记在叶欢名下,没记在正妻名下,往后翎儿说亲都要低人一等。   霍祺越想越明白,他虽然爱莹莹,可他还要顾及自己和霍家的脸面。   从宫里出去时,他的里衣被汗水浸湿,真是越想越后怕。   宫里,叶欢跟着太后一块用了午膳。   太后年纪大了,不喜欢看那些争来斗去,故而对叶欢这样性格的人,便多一些好感。和叶欢相处,不用担心叶欢有什么小心思,因为一眼就能看透,倒是能更轻松自在一些。   午膳结束,叶欢和临安告辞时,太后特意提了一嘴,“惠安往后没事时,可以多和临安一块儿进宫,多个人,也热闹一些。”   叶欢浅笑说好,经过半日的相处,叶欢知道太后是个特厉害的人,只要得太后青睐,往后什么都好说。这种不用自己出手,身边人就能帮忙解决,还能让霍祺不敢反抗,她是既轻松又爽快。   到宫门口时,临安约叶欢一块去胭脂铺子,说叶欢打扮得太素净,本来底子很好,若是好好打扮,比赵莹莹要好看百倍。 第35章 长公主6(二更)……   叶欢作为长公主, 从来都不差钱。   临安带她到了京城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她当场买了许多,又去成衣铺买了许多布料。   有好的条件, 就应该给自己买好吃好穿,打扮得美美的才是。   等叶欢回公主府时,已是傍晚。   她刚进府, 就看到站在长廊下发呆的霍祺, 显然是在等她。   门房过来说驸马站了有一个时辰, 只为等她。   就在这时, 霍祺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道, “殿下回来了?”   他唤的是殿下, 而不是温蕙。叶欢第一次听到霍祺这么喊她, 倒是挺顺耳。   “今儿我去宫里,原本不是要说赵莹莹的事。”叶欢先道。   霍祺从宫里回来后,心里一直在想太后说的那些话。   听到都是临安动的手,又想到过去那么多年, 叶欢都没有对莹莹动手,想来是临安自己的主意。   回屋后, 他并没有去找莹莹,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霍家有百年的底蕴, 传到他这里, 更是有些无数荣耀。   但如今, 他却亲手毁了霍家的名声。   他确实喜欢莹莹, 可莹莹到底是个妾,就算叶欢现在对他态度冷冷,可也不晚。   霍祺觉得, 太后说得很对,所以他来找叶欢。   “我们进去谈?”霍祺试探道。   “可以。”叶欢点头道。   进了正殿,马上有宫女端上热茶,叶欢生疏地道,“有什么事,说吧。”   “我……我想和你做比交换。”霍祺道,“把管家权给你,但你要同意把翎儿记在你名下养,可以吗?”   叶欢:……这男人有够不要脸的。   “霍祺,你是不是忘记了赵姨娘?”   叶欢抿唇叹了口气,“我当初主动帮你养孩子,结果孩子送到我跟前没两日,你就把孩子抱走,说赵姨娘没有孩子会活不下去。既然已经抱走,就算我再喜欢孩子,我也不会要了。”   “至于管家权,你给可以,不给也可以。继续让赵姨娘管着也挺好,指不定公婆年底回京,还能对她另眼相看。我是怕了赵姨娘的哭哭啼啼,你还是别来和我说这些。”   霍祺没想到叶欢会这么说,不解道,“殿下,我已经做出退让,你为何还是不肯接受呢?”   “为什么你退让,我就一定要接受呢?”叶欢反问。她是长公主,他们又不是寻常夫妻,她不想做的事,霍祺还真逼不了她。   霍祺顿住,以前他说什么是什么,叶欢从来不会反驳,更不会像现在一样拿出长公主的架子来压他。时间久了,他下意识地放下叶欢长公主的身份,并且忽略它。   现在听叶欢这么问,他一时回答不出来,过了会,他站了起来,“温蕙,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叶欢看着霍祺走出去的背影,喃喃道,“你又何尝不是?”   霍祺的脚顿了下,回头道,“账本钥匙,明儿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至于翎儿记名的事,你好好想想,如今你没儿没女,指不定以后要靠翎儿养老!”   “不必多想。”叶欢想到原著里的霍翎就是个白眼狼,根本不需要,“我有我的俸禄,不需要霍翎来我跟前惹眼,还是把他就给赵姨娘,毕竟赵姨娘没了他活不下去呢。”   说完,叶欢起身进了内殿。   芍药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驸马虽然做出退让,可言辞不太甘愿。经过这几日,她们也觉得在公主府好多了,在这里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次日一早,隔壁就陆陆续续送了账本和钥匙过来。   霍祺没有亲自过来,而是管家福贵带着人过来。   “殿下,将军说了,这些东西,还请您点点,往后都拜托您了。”福贵四十出头,留着长须,身形微胖。   叶欢让人把所有的账本放在殿内,却没有马上接下,淡淡道,“以前赵姨娘从我手里接过管家权时,我可是把任何细节都和她交接了,如今送了这么多账本来,我也不可能一一看完。而且账本那么重要,需要交接好才行,不如福贵你留下陪我一起交接?”   福贵心头一惊,没想到叶欢还要查账。   “殿下,小的虽然是管家,但很多事都是赵姨娘亲自在管,还是请赵姨娘来和您交接比较好。”福贵可不想被牵扯进去,若是账本查出有什么事,他帮着长公主就得罪赵姨娘,帮着赵姨娘便得罪长公主。   内宅争斗这种事,还是让他们自个儿去争好了。   叶欢看福贵和泥鳅一样圆滑,心里冷哼一下,点头道,“那也行,就派人去把赵姨娘请过来吧。不过她还在病中,若是自个不愿意来也可以,派个得力的就行。至于福贵你,也在这里一块儿吧,等交接后,我还有许多事要麻烦你。”   霍家就是一个烂摊子。   本来叶欢刚嫁过来时,霍家并没有什么事,可后来赵莹莹进府,霍家里面就不一样了。等赵莹莹管家时,更是时常出乱子。一个小县令的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更管不来上百口人的大家族。不少下人中饱私囊,所以账本乱得很。   若是叶欢就这么接下账本,日后有什么问题,她也会被连累。   福贵听还是逃不掉,只能暗自认了倒霉。   过了半个时辰,赵莹莹身边的翠喜来了。   赵莹莹昨晚得知霍祺要她交出管家权时,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可她管家不到一年,吃了不少银子,一开始管家的账本也没做好,只能连夜让人收拾账本,把有问题的都给藏起来。   但时间紧急,只能把最麻烦的换了。   “翠喜见过殿下。”翠喜道,“姨娘病得起不来,来了也只会给您添堵,便让奴婢来帮着您一块儿整理。”   翠喜是赵莹莹身边的大丫鬟,赵莹莹做了什么事,翠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账本也是。   “你来了就好。”叶欢让人开始清点账本。   最开始的一些账本,看不出有问题。   到后来,叶欢慢慢地找出霍家一些下人的问题,每个有问题的账目,她都让人记下,同时让人去把经手的人喊来。   谁都没想到,以前好说话的叶欢,会突然严查起来,但大家都知道赵姨娘从公主府被抬回来,谁都不敢在这会闹事。   账本有五个箱子,一直到傍晚,叶欢带着一群人才查得差不多。   而她院子里,足足站了有三十几个人,都是账本上有问题的人。不过花了一天的功夫,叶欢却没查到赵莹莹的把柄。   叶欢走到长廊下,把有问题的账本丢在地上,“你们应该知道,我为何把你们喊来吧?”   没人敢回答。   叶欢让芍药随便读了一段,随后道,“一枚鸡蛋要一百贯钱,就算京城里的母鸡都不下蛋了,也用不着那么贵吧。你说对不对啊,林厨娘?”   被喊到名字的林厨娘立马跪下,慌慌张张道,“回殿下,那段日子京城的鸡蛋确实贵,而且当时赵姨娘屋里需求大,日日都要两三百枚鸡蛋。”   “两三百枚?”芍药皱眉道,“赵姨娘院子里不过二十几人,却要那么多鸡蛋,他们是黄鼠狼转世,一天只吃鸡蛋吗?”   这话一出,有不厚道的人低声笑了出来。平均来算,一个人一天得吃十枚鸡蛋,一听就是假的。   林厨娘确实把价格报高,也多了加了数量,可赵姨娘屋子里也没少浪费。不仅是赵姨娘自个儿挑剔,连带着翠喜她们,若是吃一口不合心意,便都倒了重新做。   她跪在地上,咬紧丫关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欢转头看翠喜,“翠喜,你们真的一日要吃那么多鸡蛋吗?”   翠喜心虚摇头,“自然没有。”   “那就把林厨娘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再拉去卖了。”叶欢说完,马上就有婆子动手把林厨娘拉走。   等林厨娘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拖到门口,若是这会被卖了,肯定卖到苦寒地方,还要挨二十板子,她可就活不了了,急忙大喊道,“殿下,奴婢确实多报了一点,但多出来的银子,也是送到赵姨娘的手中啊!”   拉林厨娘的婆子听到这话,马上停下,转头看主子。   叶欢微微抬眉,“怎么说?”   林厨娘忙跪着爬回来,先磕了三个头,再快速道,“奴婢确实多报了一些银子,不仅仅是鸡蛋,还有其他的也都是,可一开始奴婢并不是这样写的。最开始奴婢哪里敢写那么多,不过是想要一两个铜板。可后来赵姨娘发现之后,便让奴婢一个月给她五十两银子的孝敬钱。可奴婢之前一个月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只能往多了记账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叶欢确认道。   “奴婢对天发誓了!”林厨娘擦了眼泪道,“若奴婢有假话,立刻让雷劈死奴婢!”   “那行,既然这银子不是你贪的,那就不逐出霍家。”叶欢顿了下,“但你也犯了错,本来应该打你二十板子以儆效尤,但你是第一个认错的,二十板子就免了,把贪了的银子交出来就行。”   “多谢殿下开恩!”林厨娘听到只是还回银子,又给叶欢磕头。只要不被发卖,便是最好的结果。   众人看林厨娘从发卖到没什么事,有几个心动的,也主动招了,其中几个也和林厨娘一样,得给赵莹莹好处。   最后还剩下六个嘴硬的,叶欢把他们的账本丢出来后,全都拉出去打板子发卖了。   而叶欢查这些的时候,翠喜全程被张嬷嬷和孙嬷嬷给按着,一动不能动。   等账本查完,天也大黑了。   叶欢看着翠喜道,“今儿就请翠喜在这里待一晚上,你放心,你是赵姨娘的人,我可不敢轻易动你。等明儿如果赵姨娘的病还没好,你就继续留在我这里。公主府那么大,有你住的地方。”   叶欢说完,张嬷嬷就带着翠喜下去了。   而隔壁的赵莹莹,一直没等到翠喜回来,又听到叶欢处置了许多人,想派人打听仔细一点,公主府又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她本来脸上就有伤,膝盖疼得下不来床,等到深夜还没等来翠喜,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嘴里开始上火。   直到张嬷嬷过来传话,说林厨娘等人都招了,翠喜先在公主府待两日,等赵姨娘好了,再亲自去接。   张嬷嬷说完,便立马要走。   “你等等,方才说什么?林厨娘招什么了?”赵莹莹紧张道。   张嬷嬷缓缓道,“他们招了什么,姨娘心里应该清楚。该处置的下人,殿下都处置了。不过将军向来疼爱姨娘,您的事,还是得由将军来办。”   顿了下,张嬷嬷浅笑道,“不过姨娘也不必太担心,将军如此宠爱您,应该不会介意您的这些事。” 第36章 长公主7(三更+四更)……   赵莹莹贪了钱, 人证物证都有,她心里慌得很,而且叶欢还吊着她。   没办法, 她只能哭到霍祺跟前去,说自己刚入霍家,处境十分艰难, 手上没有银钱, 下人们都瞧不上她。   霍祺虽然震惊赵莹莹贪了钱, 可在赵莹莹一番哭诉下, 便谅解了赵莹莹。   当霍祺帮赵莹莹来要翠喜的时候,叶欢一点都不意外。霍祺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人, 赵莹莹搬弄是非的本事一直厉害。她这一次查账本, 也就是闹出一个动静, 一个是让霍祺知道赵莹莹没那么单纯,还一个是为了以后做铺垫,没想着真靠这个扳倒赵莹莹。   经过查账本的事之后,霍家的下人们都认清谁才是女主人, 赵莹莹院子里的日子差了不少。就连霍祺都来得少了,大多时候都在外头吃酒。   这样的日子过去半个月, 漠北来了书信,说霍觉夫妇已经在回京述职的路上, 再有个三日左右便会到京城。   叶欢还接到了霍夫人李氏特意写给她的信, 问她近来和霍祺好不好, 是否有孕。   李氏这个婆母, 和叶欢只有表面平和,并不热切。   一来叶欢是长公主,李氏不好拿叶欢做规矩, 跟叶欢相处,她反而更谨慎。二来是她觉得叶欢不够圆滑,为人太软弱。   至于霍觉,典型的大男子家主,有些霸道,占着那么多年的军功,行事也颇嚣张。   但叶欢和霍觉相处得非常少,即使霍觉回京时,他们也难得见面。   得知霍觉夫妇快要到京城,叶欢开始期待了。   她和霍祺的婚事,是帝王家的联姻,只要霍家不倒,她和霍祺永远都不可能和离。霍家不会同意,皇上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不能由他们两个说了算。   这些年,霍觉对皇上的部署,慢慢变得敷衍,其实早就惹得皇上不满。   若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替换霍觉,皇上早就动了霍觉。   叶欢想到原著里,霍觉野心慢慢大了,在北狄等国的怂恿下,有自立为王的想法。只不过他刚开始动心,就遇到了刺杀。   这一次霍觉进京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在他日常都能表现出来,只不过皇上还没发觉。   叶欢想了想霍家的一家子人,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好留恋。   在霍觉夫妇到京都的前一日,半个月不见的霍祺,来找叶欢了。   外头下着鹅毛大雪,叶欢裹着狐裘,从内殿出来时,还打了个哈欠。殿里的地暖烧得人闷闷的,一直想睡觉。   “夫人。”   霍祺看着叶欢道。   夫人这个称呼,叶欢差点被吓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咳咳。”叶欢对霍祺的到来并不惊讶,毕竟霍觉夫妇要来了,之前发生那么些事,霍祺自然要打声招呼,“你来何事?”   霍祺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父亲母亲明儿就要到京城,这段日子,你要不要先搬回霍家住?”   “不用。”   叶欢拒绝得干脆利落,“父亲和母亲回来,我自然会去拜见,过去住就不用了。”   “行吧。”霍祺也只是试试,这段日子,他已经放弃让叶欢搬回去,“那等父亲他们回来后,可否请你别提过去发生的事,如今管家权我也给你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行吗?”   “霍祺,你当我是什么人,那么有闲工夫去挑拨离间吗?我连你都不在乎,又岂会在意父亲母亲喜不喜欢赵莹莹,你也太小心眼了吧。”叶欢嫌弃说完,摆手道,“你回去吧,明儿再说明儿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赵莹莹不是冰清玉洁么,那就让她自己去努力吧。”   “你怎么这样说?”霍祺听到叶欢说不在乎时,心里像突然空了一块。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被叶欢忽视。最开始觉得叶欢只是闹点小变扭,想着叶欢很快会和他服软,可叶欢不仅没服软,还离他越来越远。   霍祺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但他清楚,他不喜欢这样。虽说他把更多的爱给了莹莹,心里也知道叶欢才是他的原配。   看叶欢就这么走了。   一点点气愤之后,全是失落   霍祺出了公主府后,去了书房。   这些日子,他都没去莹莹那留宿。不知为何,想到莹莹私下会贪钱,他心里就很变扭,甚至有些排斥见到莹莹。   “扣扣。”   有人敲门。   “祺郎,是我。”赵莹莹提了食盒过来,“我顿了鸡汤,想拿来给你尝尝。我可以进来吗?”   霍祺下意识皱眉,却还是说进来。   赵莹莹微笑着进来,她把鸡汤从食盒里端出来,亲自喂霍祺喝。   霍祺却往后退了一点,“我自己来就好。”   这段日子,赵莹莹看出霍祺一直在躲她。   这让她很害怕。   她能在霍家立足,全靠霍祺的宠爱。贪钱那个事,她自知理亏,所以更小心地讨好霍祺。但霍祺就是不接招。   “祺郎。”赵莹莹幽怨地喊了一声,眼眶微微湿润,身子往霍祺身上靠去,“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没有,我就是有点累。”霍祺刚喝一口鸡汤,听到赵莹莹又哭了,心烦得放下碗,“父亲马上到京城,有忙不完的事需要我去做,我真的很累。”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就算再累,你也会去找我歇息。可如今你宁愿睡侧卧,也不来找我。”赵莹莹晶莹的泪珠落在霍祺的袖子上,无声地浸湿衣袖,她无助地道,“祺郎,你可是讨厌我了?”   霍祺看到靠过来的赵莹莹,皱眉推开,“莹莹,我现在真没心情和你说这些。之前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好吗?”   赵莹莹看出霍祺眼中的不耐烦,心猛地跳了下,不等她开口,霍祺就起身走了。   赵莹莹看着凉了的鸡汤,霍祺只喝了一口,想到今日霍祺又去了公主府,她的目光便狠厉起来。   “温蕙,你给我等着!”   ~   叶欢一早起来,等霍祺过来后,再一起出城接人。   城门口,已经有其他官员在等候。   不一会儿,便能看到远处扬起黄沙,是漠北的队伍来了。   叶欢站在霍祺边上,霍祺往她边上凑近时,她便远离一步。   等见到霍觉和李氏,众人一阵寒暄,一块进宫去面圣。   李氏看到叶欢,问的还是几个老问题。   有没有喜事?   霍家打理得如何?   霍祺身体可好?   ……   每一个问题都是围绕霍家和霍祺,却不曾问问叶欢好不好。   进宫之后,皇上设宴迎接霍觉。   宫宴上,李氏忙着和熟人叙旧,霍觉则是和其他朝臣侃侃而谈漠北的事。   叶欢自个儿吃得舒服,直到听霍觉说到北狄送来了五十张红狐皮贡品。   “往年不都是一百张的吗?”皇上有些不满,“除了红狐皮,其余的贡品也少了许多,北狄今年怎么了?”   霍觉喝了酒,嗓门有些大,“北狄说今年干旱严重,所以贡品少了一些。红狐皮是因为漠北今年太冷,微臣拿了些给将士们做靴子,本来正打算明儿和皇上说呢。微臣想着皇上肯定会答应,所以先用了,皇上不会怪罪微臣吧?”   霍觉说完,全场安静。   私拿贡品是大罪,但霍觉不仅干了,还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来。   这可是在打皇上的脸。   叶欢看戏看得乐呵,她边上的霍祺却紧张得不行。   叶欢知道,红狐皮就是霍觉的一个策略,如果皇上惩罚了他,他可以借此挑拨皇上和漠北将士的关系,毕竟红狐皮他是给将士们抵御寒冷,自己一个都没要。如果皇上忍下,代表皇上不能拿他如何,以后也可以更大胆。   众人都在等皇上的反应。   皇上从霍觉身上收回目光,淡淡道,“漠北十万将士最为重要,不过霍将军到底是欠缺考虑,既然是给将士们准备靴子,这五十张也给将士们做靴子。另外再从国库分出一些皮毛,等霍将军回漠北的时候,一块带去给将士们。”   说完,皇上举杯和边上的皇后喝酒,不再等霍觉的答复。   一场宫宴下来,弄得人心惶惶。   当叶欢的马车停在公主府时,霍觉咦了一声,“温蕙怎么不和我们回霍家?”   李氏也好奇,直到边上的人说长公主已经搬回公主府快一个月,李氏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倒是好大的公主架子,突然搬到公主府住,岂不是让祺儿难做人?”   叶欢径直下了马车,也没去看前边霍觉夫妇的马车。   回屋后,一番洗漱便睡下了。   次日叶欢还没起来,芍药便到她床前,轻声道,“殿下,吴嬷嬷来了。”   吴嬷嬷是李氏跟前的人,她会过来,是得了李氏的意思。   叶欢慢慢起身,孙嬷嬷过来道,“殿下不用着急,您是公主,即使吴嬷嬷来了,您也不必为了她匆匆起来。”   孙嬷嬷到了公主府后,最常说的话,就是让叶欢拿出公主的气度来。   叶欢心里是想霸气一点,不过碍于原主的人设,只能循序渐进。这会听孙嬷嬷这么说,便开心地说好。   吴嬷嬷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叶欢。   她看到叶欢后,心里有些不满,“殿下,今儿是夫人第一日回府,还请您过去一趟。”   叶欢看了边上的孙嬷嬷一眼,孙嬷嬷出声道,“殿下知道了,待会就过去。”   “待会怕是太迟了,老奴已经等了半个时辰。想来夫人已经急了,还请殿下快一点。”吴嬷嬷催道。   孙嬷嬷却还是一脸淡定,“吴嬷嬷,殿下有殿下的行事,你如此着急,可曾记得殿下是长公主?”   吴嬷嬷噎住,以前没见过这个孙嬷嬷,她不知道孙嬷嬷是太后派来的人,放下脸道,“就算是公主,婆母回家,特意派人来喊,也该有点规矩不是吗?”   孙嬷嬷走下石阶,抬手打了吴嬷嬷一个耳光,“你一个下人,竟然敢说公主不懂规矩。你自个的规矩呢,都被狗吃了吗?”   孙嬷嬷不愧是教养嬷嬷,说话打人都颇有气势。   叶欢走下来,看着吴嬷嬷道,“孙嬷嬷是太后娘娘安排来教我管家的人,吴嬷嬷可别生气,你方才的话若是被太后娘娘听到了,可不是一耳光能解决。”   吴嬷嬷听到孙嬷嬷是太后的人,吓得腿都软了。原以为叶欢还和以前一样软弱,没想到身边来了太后的人。   她只能捂着脸,认下这一耳光。   叶欢带了孙嬷嬷一块去隔壁。   孙嬷嬷已经得知昨儿宫宴的事,在路上提醒叶欢,“霍将军这次回来,有些不太一样。殿下过去看看就好,不必在那边多停留,做个面子功夫就行,不必太实诚。”   来公主府前,太后就和孙嬷嬷说了,叶欢性子太软,霍家近来行事过于嚣张,得让叶欢立起来才行。经过一段时间的□□,孙嬷嬷看得出叶欢有进步。   这时的李氏,正抱着霍翎玩。   “我的乖孙,快叫声祖母听听。”   霍翎对李氏很陌生,他才三岁,被李氏抱着,小脸挤成一团,眼看着就要哭了,赵莹莹忙过来道,“翎儿莫怕,这是祖母,是咱们家最和蔼可亲的人。”   李氏满意地看了赵莹莹一眼,“你倒是会说话,不像某些人啊,半天不见人影。”   赵莹莹柔声道,“殿下要管理家务,总是更忙一些。我乐得空闲,每日都想着夫人能快些回来。”   李氏又多看了赵莹莹一眼,乖巧温柔,不愧儿子更喜欢她。   就在这时,叶欢到了。   叶欢也听到赵莹莹刚才的话,笑着道,“管家忙不忙,赵姨娘又不是不知道。这管家权前些日子才到我手里,以前不都是赵姨娘管吗?”   “什么?”李氏大惊。   她虽然不是很喜欢叶欢,但叶欢毕竟是正妻,从来就没有谁家让妾室管家,这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李氏刚刚对赵莹莹的那点好感立马没了,比起叶欢的姗姗来迟,她现在更在意赵莹莹管家的事,瞪着赵莹莹道,“是你自个要管家的吗?”   赵莹莹忙跪下,摇头道,“是祺郎说殿下身体不太好,才让我帮忙。”   李氏皱眉,“帮忙是帮忙,可公主说的是你在管家。而且祺儿让你管,你就敢管吗?我瞧殿下身体好得很!”转而看向叶欢,“管家这事,殿下怎么能让一个姨娘胡来?”   李氏只字不提霍祺的错,反而怪罪起叶欢和赵莹莹。   叶欢淡淡道,“母亲又不是不知道霍祺的性子,他说赵姨娘待人温和,非要我交出管家权。当初我抱了翎儿到跟前养,赵姨娘不吃不喝,我这不是又怕她弄坏自己身体,母亲再怪我不懂事么。”   暗讽这事,叶欢也会,而且专挑赵莹莹的痛处说。   孙嬷嬷默默在心里给叶欢竖大拇指,不愧她这段日子的□□,好样的,有进步!   李氏是知道当年的事,想着霍翎只不过一个庶子,儿子要让赵莹莹养,就同意了。事到如今,却被叶欢当把柄说出来。   李氏顿时噎住,想发火骂人,却看到叶欢身后的孙嬷嬷,认出是太后跟前的人,怕孙嬷嬷去给太后告状,也不想被外人看了笑话去,便说罢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翎儿跟着赵姨娘养得不错。”   说着,李氏放下霍翎,一个庶子而已,也没什么好稀奇,“倒是殿下,如今搬去公主府,和祺儿一个月见不到几次,这是不想给霍家生个嫡孙子吗?”   叶欢笑了笑,“这事您得和霍祺说去,他说有翎儿一个就够,不用我给他生。”   看李氏的脸色放了下来,身后的孙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叶欢起身道,“既然已经见过母亲,我就先退下,不打扰您了。今儿家里准备了宴席,都是母亲和父亲往日喜欢的饭菜,希望你们能喜欢。”   李氏还没说好,叶欢就转身出去了。   等看不到叶欢的背影后,李氏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占着公主的名头,五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好意思嘚瑟!”   霍翎被李氏吓得哇哇大哭,赵莹莹哄都哄不住。   李氏嫌弃道,“你也是,本以为你是个识趣的,竟然也是个宅里斗。就算温蕙再怎么样,她永远都是霍家的儿媳,你就死了其他心思。罢了,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赵莹莹这段日子和霍祺有些疏远,便想着来讨好李氏,可刚得李氏一点好话,结果叶欢便把她给戳穿了。   从李氏屋里出来的时候,赵莹莹气得快呼吸不上来,翎儿还一直哭,等出了李氏的院子,低声骂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那是你亲祖母,又不会吃了你。那么怕他,你怎么继承霍家?”   翠喜看主子说太多,忙提醒道,“姨娘,快别说了,还在外面呢!”   赵莹莹愤愤转身,不甘不愿地回去了。   而叶欢从霍家回去后,见到了临安。   临安是为了昨晚宫宴的事而来,拉着叶欢到了内殿,把其他人都屏退了,“昨儿宫宴上吓死我了,霍将军怎么敢这么说。听我夫君说,霍将军这两年行事越来越不把皇兄看在眼里,你知道吗?”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叶欢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临安为叶欢感到担心,“不说其他的,就昨儿的事,若是皇兄对霍家不满,往后牵连到你,你可怎么办?”   叶欢假装很后怕,叹气道,“还请妹妹赐教,我向来不如你聪明。”   临安眼珠转了下,凑到叶欢耳边,心狠道,“你不是已经不喜欢霍祺了么,既然如此,何不狠心一点。皇兄对霍家不满,肯定很久了。霍将军能在昨儿说出那样的话,想来也是动了点心思。既然如此,你不去收集一些证据,若是能帮到皇兄,日后霍家落难,也能给你一个自由。”   临安说完有些心虚,毕竟这是挑拨叶欢去害霍家,还是有些怕叶欢不肯听。   而叶欢就是要借临安的嘴说出这个主意,她紧紧拉住临安的手,“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临安看叶欢动了心,继续鼓励道,“这些年霍祺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多亏啊。你就听我的,悄悄地去收集。若是皇兄要对付霍家,你就立马给皇兄。若是皇兄暂时没这个意思,就先留着。凡事有个准备,总是好的。”   叶欢犹豫地看着临安,过了会,才点头说好,“不过我向来不懂这个,妹妹教我可好。”   “当然可以。”临安拉着叶欢说了许久,最后还说可以给叶欢一些人,让他们去帮叶欢查。 第37章 长公主8   霍家书房, 霍祺剑眉轻蹙,“父亲,您怎么能私扣贡品呢?”   霍觉瞥了大儿子一眼, 哼声道,“老子在漠北卖命,将士们每每到了严冬手脚皲裂, 扣下一点贡品又怎么了?皇上之所以能在京城高枕无忧, 还不是因为有我们这些漠北将士帮他镇守边疆。”   “祺儿, 你是不是在京都的富贵乡待太久, 变得优柔寡断了?”   “父亲,这不是孩儿优柔寡断的事。您若是私下和皇上说就算了, 在宫宴上说出来, 皇上心中肯定不快。”霍祺想到皇上昨晚面色僵住的模样, 心里后怕。   霍觉却不觉得有什么事,“老子就是要当众说出来,让大家看看霍家有多威风。你有什么好怕的,漠北没了我们霍家, 皇上能派谁去驻守?”   霍觉是有恃无恐,这么多年过去, 他在漠北流了不少血汗,早些年日子过得苦, 朝廷的粮饷还总是克扣。现在他自己想法子挣粮饷, 不指望朝廷了, 日子别提多舒服。   霍祺轻声叹气。   霍觉听在耳里, 颇为不满,嫌弃道,“我看你这的样子, 已经没了在漠北当少将军时的威风。不说别的,你就两个女人,却把霍家弄得那么乱。还有,你连温蕙那种软性子的都哄不住,你到底在干什么?让全京城的人等着看霍家笑话吗?”   “温蕙她……她不一样了。”霍祺无奈道,“我已经给她退让,可她不依不饶,我有什么办法。不如就让她在公主府住着,这样也省心。”   “哼,你倒是看得开。”霍觉没心思多管儿子屋里的事,他拿出一个布局图,“你过来看看这个。”   霍祺看了一眼,吃惊道,“这不是京城的城防图吗?父亲您怎么有?”   “我想要这个有什么难的。”霍觉理所应当道,“你在护城军,和我说说,京城的兵力都怎么分配?”   霍祺不疑有他,如实都和父亲说了。   在霍家父子谈话时,叶欢见到临安送来的两个丫鬟,看着都是普通人,但实际都是会功夫的。   叶欢看着白馨、白洁两姐妹,交代道,“你们待会跟着芍药去霍家,你们就负责打扫正屋,虽然我没住在正屋,但那个屋子还是我的。日常也不会有什么人过去,也有我的人配合你们。不过你们要谨记,霍家人功夫都极好,可要小心点才行。”   “殿下放心,奴婢都是从小便开始受训,会小心行事。”白馨道。   “嗯,那就拜托你们了。”叶欢说完,芍药便带着白馨姐妹去霍家。   叶欢在霍家五年,就算后来赵莹莹管家,她也有自己的一些人在霍家。   只不过叶欢后来不太理事,那些人便低调一些。如今管家权又在叶欢手中,便又可以活跃一点。   安排好白馨姐妹,之后的几日,霍家门庭若市,叶欢作为嫡长子夫人,自然也要去会客。   以前这种场合,叶欢都不太眨眼,不过这几日,叶欢都精心打扮了去。   她本身的五官偏柔和,是那种浅浅一笑,就柔情似水的感觉。   以前叶欢不喜欢明艳的打扮,但现在不一样了,人的心境变了,打扮也就不一样。她穿上最华美的衣裙,妆容精致动人,站在那儿就是焦点。   霍祺连着两日关注到叶欢,在同一个屋檐下时,不是他特意去看叶欢,而是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这几日叶欢的打扮,确实惊艳了他。   叶欢却不在意霍祺有没有看她,穿得好看不是为了吸引霍祺,而是让她自己开心。   有不少妇人来问她怎么把妆化得如此好看,她也一一教授,没几日的功夫,京城里人就知道长公主殿下有个上妆的好手艺。   等临安过来做客时,都让叶欢帮她上妆。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皇姐竟然有那么好的手艺?”临安闭着眼睛,微微抬头,由叶欢帮她上妆。   “以前我出门少,你们也就看不到。府里的日子漫长且无趣,总要找点事情做才行。”叶欢给临安涂了口脂,让临安抿一抿,妆便上好了,“妹妹瞧瞧,可还满意?”   临安本来模样清秀,被叶欢改了妆容,眼尾似乎带了笑意,人笑起来时,多了几分娇媚,看得临安很是开心,“皇姐,你这上妆的手法一定要教我!”   “当然可以。”叶欢大方道。   叶欢给临安讲了自制胭脂,还有如何上妆会比较贴合肌肤,两人说得差不多时,张嬷嬷进来了。   “殿下,隔壁的赵姨娘带着大公子来给您请安了。”张嬷嬷道。   “她还敢来?”临安立马皱眉问。   张嬷嬷:“今儿是十五,按着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姨娘确实要来给正室请安。以前赵姨娘没来,是她手里有管家权,驸马也宠爱她。如今将军夫人回来了,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过来请安。”   “那就让她进来吧。”叶欢放下手中的胭脂,笑着感谢临安道,“自从上次妹妹帮我教训了她之后,她低调了许多。”   “懂得收敛就好,往后皇姐也得这样,她一个妾室,算不上什么东西。”临安不屑道。   过了会,赵莹莹就带着霍翎进来。   这次赵莹莹倒是老老实实没多说话,叶欢等赵莹莹母子行礼后,便让他们回去,但赵莹莹却没走。   霍家这几日宴请宾客,赵莹莹却没有机会出去,她是妾室,没资格代表霍家见客。   但霍翎时常会被人抱出去,可丫鬟说,那些公子小姐对霍翎都淡淡的,并不热情。   按理来说,霍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霍翎作为霍家唯一的孙子,应该更多人来讨好才是。可实际上并没有,赵莹莹想到霍祺之前和她说过,只有把霍翎记在叶欢名下,孩子以后才会更好。   “还有事?”叶欢微微挑眉。   赵莹莹拉着霍祺,突然跪下,“还请殿下开恩。”   叶欢和临安对视一眼,冷冷道,“让我开恩,你是又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妾身并不敢。”赵莹莹摇头道,“之前是妾身糊涂,因为一己私欲,害了大公子的前程。如今妾身彻底想明白了,大公子跟着妾身,一辈子都难做人。还请殿下看在祺郎和霍家的面子上,把大公子记在您名下吧?”   赵莹莹这会,连翎儿都不喊,转而喊大公子。   叶欢笑道,“当初你要死要活才把孩子抱回去,如今却又要记在我的名下,天底下的事情又岂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再说了,翎儿记在我名下,日后是跟我养,还是跟你呢?”说这话时,叶欢特意加重语气。   一旁的临安,听得给叶欢竖起大拇指,就应该这样,怼人加嘲讽一起才是。看到皇姐支楞起来,她很是欣慰。   赵莹莹自然是想自己养,所以才只说记名,而不是直接说让霍翎跟着叶欢。   但被叶欢这么一问,她只能颤巍巍地道,“若是殿下愿意教养大公子,自然是最好。”   “你倒是想得美。”叶欢看了眼紧紧依偎着赵莹莹的霍翎,别人的孩子她才不要,养不熟的白眼狼,送她都嫌弃是累赘,“我可没那么功夫帮你养孩子。孩子这东西,别说我没有养的想法,就是要养也不会养你的。不然让你们母子分离,我岂不是要背上一个抢孩子的刻薄罪名,你的一张嘴惯会说,我说不过你,也不要你的孩子。”   赵莹莹:……现在到底谁更会说?   临安也点头道,“既然当初舍不得,便自个养着吧。跟着你,往后才会与你更亲近呢。”   赵莹莹抿紧唇瓣,想要再多说两句,叶欢却让她回去。   她只能不甘不愿地回去。   等到公主府门口时,却遇到了霍祺。   霍祺手里拿了个食盒,看到赵莹莹时,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住,“你来做什么?”   “今儿是十五,我带着翎儿给殿下请安。”赵莹莹眼眶带泪,“本想让翎儿记在殿下名下,但殿下拒绝了。”   “那就回去吧。”霍祺淡淡道,“殿下说了不愿意,你往后也别提了,翎儿跟着你就行,往后你也能有个依靠。”   霍祺得了父亲的提醒,他还年轻,往后还会有其他儿子,甚至是更重要的嫡子。没必要为了一个庶子,再去和叶欢闹不愉快。   赵莹莹本以为霍祺会说帮忙想个法子,可没想到霍祺会让她就此放弃,她动了动唇,正要说点什么时,霍祺却抬脚往公主府走了。   看着霍祺的背影,赵莹莹牵霍翎的手,不由用力。   “母亲,疼!”霍翎难受道。   赵莹莹赶忙松手,蹲下紧紧抱住儿子,“我的乖翎儿啊,你父亲不管你,让我们往后怎么办?”   霍翎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小小的手也抱住母亲,说要回去吃糖。   赵莹莹看儿子天真无邪,还什么都不懂,更加心疼。   自从叶欢搬回公主府,霍翎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虽然都是很细微的变化,可她能感觉到得到,霍祺没有以前那么听她的话。   望着公主府的方向,赵莹莹陷入沉思。   而霍祺已经到了叶欢的殿中,他提了一些小食过来,说在街上看到便买回来,想着都是叶欢爱吃的,希望叶欢能喜欢。   叶欢淡淡地说了句谢,“不过我现在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驸马的心意我领了,这些甜食,我记得赵姨娘比我更爱吃。”   霍祺的脸色当场就白了,若不是有临安在场,他很可能会像以前一样发火,但这会还是忍住了,“那殿下如今爱吃什么?”   “我爱吃的,公主府自然有人给我准备,不用驸马费心了。”叶欢笑眯眯道,“方才赵姨娘刚来过,说要把翎儿记在我名下,但被我拒绝了,驸马没意见吧?”   “啊?没有意见。”霍祺刚摇头,就听到叶欢说要和临安出门,让他自便,只能把其他话咽回去。   叶欢和临安出门采购胭脂水粉,买完后,两人又去酒楼里吃席。   二人要了雅间,坐下后,叶欢点了几道招牌菜,临安又点了许多。   “这家酒楼的卤水猪蹄最好吃,入口即化的猪皮,还有浸满汤汁的肉块,都能让人一直想念。”临安咽口水道,“皇姐以前就是太常待在府里,不知道京城里的好多玩意。咱们做公主的,婚事由不得自己。但也有好处,夫家碍于咱们公主的身份,不敢管束咱们,所以日子怎么痛快怎么来。皇姐往后也该多出来走走。”   叶欢浅笑道,“我确实不知道京城里有啥好玩的,以后劳烦妹妹多带带我。”   “那是自然。”临安道。   两人说话时,菜也上来了。   她们点的多,自个肯定吃不完,便让宫女们也吃。   酒足饭饱后,天色也不早了,叶欢和临安在酒楼门口分开。   目送临安离开后,叶欢才打算上马车。   但她刚要朝马车走过去,不知从哪跑出一个人,擦着叶欢跑过,差点把叶欢撞倒,还是芍药把叶欢扶住。   “他偷了我的玉佩!”叶欢急忙道,边上的侍卫听此,马上追了上去。   “殿下,您没事吧?”芍药担心道。   叶欢摇头,“我没什么事,就是母妃送我的玉佩,被那小贼给顺走了。”   “那玉佩您一直都带着,是娘娘给您的念想,希望侍卫们别让小贼跑了。”芍药皱眉道。   过了会,侍卫们押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回来,也找回叶欢的玉佩。   少年瘦瘦小小,明明是大冬天,却只穿着破棉衣,嘴角有些血迹,应该是刚才被打了。   叶欢接过玉佩,看了眼,玉佩没什么事。   听到侍卫问她怎么处置,再看向少年时,从巷子里又冲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倒是穿得厚实一点,却也很瘦。她跑到叶欢跟前,用力磕头求饶,“求夫人放过我哥哥吧,我们真的是太饿了。酒楼老板说让我们帮忙洗碗,就给我们饭吃,可最后还是把我们赶出来。求求夫人别送哥哥去见官,我给您磕头了。”   “玉儿,你别管我!”少年虽然被按着,但看到妹妹头磕肿了,还是挣扎着想保护妹妹。   叶欢和侍卫说算了,让芍药拿些碎银子给少年,她看着少年道,“你小小年纪不懂,我的玉佩你偷了可没用,这玉佩拿到哪里去,谁都不敢收,反而还会让你进大牢。看在你们兄妹年纪小的份上,今儿的事我就不和你们计较。这些钱拿去买点吃的,投靠亲人去吧。”   给完钱,叶欢便上了马车。   她没多看那对兄妹,就这么回公主府。   之后的几日,来霍家的人慢慢少了。   不过快到除夕,送来的礼物倒是越来越多。   叶欢把事情推给福贵,让福贵去清点礼物,她自个儿除了日常记账,便在园子里烤肉看书。李氏也没再喊她过去,大概是见了她也不高兴,还不如不见。   直到二十这日,芍药来伺候叶欢起来时,说起了前几日遇到的兄妹俩。   “门房说那两兄妹每日都过来,身上穿的还是很单薄,问他们要做什么,也不回答。”芍药不解道,“等门房给了点吃的,拿了吃的也不肯说,就是躲在角落,眼巴巴地看着咱们的府门。”   “给了钱还穿得和之前一样?”叶欢眼睛转了下,心中大概猜到一些,“让人把他们带进来吧。”   “殿下,这样好吗?”芍药问。   “就带进来问问话,没什么好不好。”叶欢道   芍药出去吩咐后,等叶欢梳洗完,门房便带着两个小孩进来。   小姑娘没见过那么气派的屋子,瞪大了眼睛转头看。   少年倒是没表现出惊讶,而是很镇定地低着头。   “前些日子,我给你们的钱呢?”叶欢问。   少年抿嘴不答。   小姑娘却马上接话,“我们去买棉衣时,老板说我们的钱是偷来的,把我们的钱都给抢了。”   “是我思虑不周了。”叶欢已经猜到这个答案。   这时少年突然跪下,又拉着妹妹一块跪下,“夫人心好,求夫人收留舍妹,只要夫人给舍妹一口饭吃,让她干累活都可以。”   叶欢听少年声音清脆,说话也很有规矩,好奇道,“我听你谈吐,你应该读过书吧?只求我收下你妹妹,那你呢?”   少年说读过一点,随后道,“我要去参军。”   “参军?你多大了?”叶欢问。   “已满十八。”少年又给叶欢磕头,“求求夫人了,只要夫人留下舍妹,往后刀山火海,我一定帮夫人。”   “刀山火海就不必了,你妹妹我可以留下。”叶欢道,“至于你去参军,那是你的事。不过你要知道,刀剑无眼,去了战场,就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我心意已决,只有参军才能有未来,就是死在战场上,我张家人也没有遗憾。”少年说完,才意识到暴露自己的信,又忙低下头。   叶欢点点头,“芍药,你让人给他们换套干净衣服,小姑娘看着人小,以后就负责殿里的香炉活吧。至于这位张小郎君,给他五两银子,送他出城去。”   说完,转头看向少年,微笑道,“这一次的银子可别被抢了哦。”   少年感动落泪,连连点头道,“夫人大恩大德,张钦没齿难忘!”   说着,张钦带着妹妹一起给叶欢磕头,张玉听到叶欢愿意收留她,也很激动。   这会,他们谁也想不到,眼前瘦小的张钦,会在两年后,成为名震漠北的战神。不过这都是后话,叶欢帮张钦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五两银子而已,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第38章 长公主9(二更)……   日子转眼到了除夕, 霍祺的弟弟留在漠北守城,今年除夕只有他们这些人。   落座时,霍觉在上首, 叶欢跟着霍祺坐。   除夕佳节,没人会找不痛快,所以一顿饭下来, 叶欢也很轻松。   到了守岁结束, 叶欢打着哈切准备回去, 却被身后的霍祺叫住。   “夫人。”霍祺上前来, “我们一块儿走吧。”   叶欢愣了下,一开始没明白霍祺的意思, 等反应过来时, 就摇头拒绝了, “公主府和你可不在一个方向。”她指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影,笑道,“你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赵姨娘可要望眼欲穿了。”   说完, 叶欢便冷漠离开。   霍祺本来是想和叶欢一块儿回公主府,毕竟今儿是除夕, 倒不如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关系。而且除夕难得,想来叶欢不会拒绝。   可赵莹莹突然出现, 让叶欢又拒绝了他, 霍祺心里憋闷, 经过赵莹莹身边时, 看都没看一眼。   赵莹莹已经好几日没等到霍祺过来留宿,便想着主动来等等,可霍祺却看都不看她, 让她备受打击的同时,又很不解。   她硬着头皮追上去,期期艾艾地喊道,“祺郎,你这是怎么了?”   霍祺停下,转身看赵莹莹,语速有些快,但他还是忍着不悦道,“莹莹,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你要懂得分寸,知道吗?”   话毕,霍祺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莹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寒风吹得她全身发抖,才由翠喜搀扶着,艰难回去。   “翠喜,将军是不是不爱我了?”赵莹莹两眼空洞道,她所有的一切都依赖霍祺得到,如果霍祺不爱她,她就一无所有。   翠喜虽然有这种感觉,却不敢直说,“姨娘别多想,指不定是将军今儿心情不太好,您方才也瞧见了,或许是公主又惹将军生气,这才迁怒于你。”   “怎么都是那个温蕙!”赵莹莹咬牙道,“为什么处处都有她?要是没有她,那该多好!”   心里的那个念头,越发地强烈。赵莹莹不想看到温蕙,一天都不想了。   另一边,叶欢回到公主府后,见到了白馨。(丽)   “殿下,奴婢发现霍将军最近在研究京城的城防图。虽然意图还不知道,但这已经是越矩的行为。还有这个。”白馨拿出一锭银子,“您看看,这个银子和国库里的,有什么不同之处?”   叶欢看了看,“这是私自开采银矿,伪造的官银!虽然仿造得很像,但底下的纹路和银子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同,这个银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白馨附身在叶欢耳边道,“霍家祠堂下面有个地下暗房,里边全是这样的银子,奴婢是跟着霍将军去祠堂,才发现这些银子。不管这些银子是霍将军自个采矿造的,还是别人送给霍将军的,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叶欢把银子拿在手中,思来想去后,心里有了盘算,“辛苦你了,银子我留下,你先回霍家。”   等白馨走后,叶欢深吸了几口气,让芍药去把孙嬷嬷请来。   孙嬷嬷已经歇下了,被喊起来时有些不情愿,但听到是公主喊她,知道公主不是那种折腾人的人,大半夜喊她,肯定是有事。   等她匆忙赶到后,就被公主带到内殿。   叶欢犹豫地看了眼孙嬷嬷,孙嬷嬷是太后的人,太后又是皇上亲娘。如今她要和皇上投诚,从孙嬷嬷这里入手最好,也最快。   她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拿了出来,“嬷嬷,你看看这个。”   孙嬷嬷把银子放在蜡烛下看了一会,才发现是仿造的官银,惊道,“殿下,这种东西,您从哪儿来的啊?”   叶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嬷嬷不要太大声。银子不是我的,而是我公婆从漠北带回来,藏在祠堂里。”   她紧紧抓住孙嬷嬷的手,表现得十分紧张,“嬷嬷,我也是刚知道这个事,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孙嬷嬷清楚仿造官银是抄家大罪,也知道皇上现在必须依赖霍家来镇守漠北,一时半会不会对霍家动手。却更清楚,皇上和太后对霍家不满已久。   她看着眼前无措的叶欢,小声道,“官银这个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叶欢摇头,“仿造官银是重罪,我如今是霍家儿媳,哪里敢和别人说。”   “可我与霍祺早就离了心,若不是为了能让皇兄牵制霍家,我早就想和离。”叶欢急得眼眶湿润,“嬷嬷在我身边也有段时间,清楚霍家人对我的态度。我在霍家坚持那么久,每一日都很艰难。如今出了这种事,不是我绝情,这个事本就与我无关,我也不想被牵连啊。”   孙嬷嬷理解叶欢的心思。   霍家里,就没一个真心待叶欢的。霍祺虽说近来有挽回的意思,可表现得也不是那么真心。   孙嬷嬷思索片刻,躬身道,“殿下,不是老奴要挑拨您和驸马的关系。霍家近来如此嚣张,还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您应该把这个事给太后说,若是太后知道了,往后不管霍家如何,您也能换个平安。”   叶欢等的就是孙嬷嬷的这句话,“好,我都听嬷嬷的。”   孙嬷嬷点点头,“殿下和这事没关系,不用太担心,太后是个明镜一般的人,她会护着您的。”   一番安抚后,孙嬷嬷回屋却睡不着。   太后让她来公主府,除了教长公主,还一个也是为了在霍家当个内应。   不曾想,这么重要的事,长公主给提前发现,也算是老天爷给长公主留了一条后路。   到了初二这日,宫里摆宴,宗室亲王和外嫁的公主都回回宫赴宴。   今儿霍祺倒是姗姗来迟,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右脸侧面有个巴掌印。   叶欢和霍祺面对面坐在同一辆马车,自然发现了霍祺的巴掌印。   “大年初二,驸马就和人打架了吗?”叶欢调侃道。   霍祺眉头微拧,歪头看向别处,不愿接叶欢的话。   马车停在宫门口,霍祺先下了马车。   叶欢下马车后,看到临安在前面,便跟着一块进宫去。   临安看到叶欢今儿没带芍药,而是带孙嬷嬷,心里有些奇怪,但这会人太多,不便多问。   他们进宫后,因为有临安的关系,叶欢先跟着去见了太后。不过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叶欢便没说。   宫宴每年都差不多,今年也是一样。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后,有的留下看歌舞,有的则是去听戏。   太后喜欢听戏,叶欢和临安一左一右跟着去了戏楼。   孙嬷嬷找了个机会和太后打了招呼,太后得知叶欢有重要事和她说,便去了专门的屋子,说要更衣。   叶欢也趁着机会,跟了过去。   等叶欢拿出银子,说了霍家的事,太后的面色阴沉得吓人。   “霍觉也太大胆了!”太后捏着银子,咬牙道,“这么些年,年年上折子说粮饷不够用,隔三差五地要钱。为了漠北将士的辛苦,这些哀家和皇上都不和他计较,如今却大胆到仿造官银,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翻天了不成?”   “儿臣也是不懂。”叶欢低声道,“按理来说,霍家的钱财和封号都到了顶峰,并不缺任何东西。可儿臣的人说,霍家祠堂下面的暗房里,全是这种银子。母后,儿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和您说。可要怎么办,儿臣是真不知道。”   太后看着叶欢,她知道叶欢从来都是个没主意的,而且霍祺对叶欢也不重视,更别说霍觉夫妇,所以这么大的事,肯定没和叶欢说过。   “你擦擦眼泪,待会出去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太后早就和皇上谈论过霍家的事,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有人能接替霍觉的位置,所以一直放任霍觉,现在证据有了,是个大进步,“这个事哀家知道了,你在霍家艰难,哀家也清楚。不过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你得继续装着不知道,懂吗?”   “儿臣都听母后的。”叶欢马上点头。   擦干净脸后,叶欢才和太后一前一后出去。   霍家这个事,叶欢在太后跟前打了招呼,为的是以后霍家出事,能把她自个摘出去。   她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没什么心思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个姨娘欺负。所以她很容易获得太后他们的信任。   从宫里出来后,叶欢的马车先停在公主府,她要下马车时,霍祺突然抓住她手腕,细嫩的皮肤被霍祺掌心的老茧磨得生疼。   叶欢没好气道,“霍祺,你做什么?”   “温蕙,你到底要我和闹到什么时候?”霍祺在宫宴上喝了点酒,从宫宴到现在,叶欢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让他十分恼火。   “霍祺,我才要问你,你又闹什么呢?”叶欢不理解,明明之前视她为麻烦,现在她不爱了,却又来纠缠。这是男人的通病,只许自己不爱,不允许女人不要他们么?   霍祺往前靠近一点,掌心逐渐炽热,“我闹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从去年年底,我一而再地和你示好,可你却视而不见。温蕙,你以前对我的喜欢,难不成都是假的,这么快就能没了吗?”说着,霍祺伸手想要抱住叶欢。   “啪!”   非常清脆的一声。   叶欢推开霍祺的同时,狠狠打了一耳光在霍祺的左脸,低声警告道,“霍祺,你和赵莹莹苟且的时候,我就该放下你。等到现在,都是对你后眷恋了。我再明确地和你说一次,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了!不管你和赵莹莹多恩爱,还是又和谁在一起,都别来烦我。”   顿下喘了口气,叶欢瞪着霍祺,颇有气势,“你还是多想想你自个吧,别一天天想着情啊爱的,也长点脑子!”   骂完霍祺,叶欢麻利下马车。   她匆匆进了公主府,吩咐门房不要让霍祺进来。   这一晚,叶欢躺了点时间才睡着。   次日叶欢起来时,才知道霍祺右脸的耳光是赵莹莹打的。   芍药帮叶欢梳妆时,幸灾乐祸道,“前儿个夜里,驸马喝醉了酒,翠喜看到后,便学着赵姨娘爬了驸马的床。赵姨娘昨儿一早把两个人捉奸在床,和驸马起了争执后,便打了驸马一耳光。驸马一生气,就把翠喜抬成了侍妾。”   叶欢惊讶道,“翠喜原来是个有想法的啊。平日里,我真没看出来。”   “她这算什么想法。”芍药不屑道,背着自己的主子去爬床,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就算抬了侍妾,也还比赵姨娘低一等,她背叛了赵姨娘,往后定没有好果子吃。再说了,抬侍妾这种事,您没同意,光驸马说了也不算。”   “我干嘛不同意呢。”叶欢乐得看好戏,也觉得霍祺太恶心,明明前一晚睡了翠喜,昨儿却还想找她,真是不要脸,“能看翠喜和赵莹莹这对主仆打擂台,多难得啊。”   “芍药,你去准备几件礼物,待会亲自送去给翠喜,就说驸马以后拜托她好好伺候,辛苦她了。”   芍药愣了下,但很快明白,这是主子等着翠喜她们狗咬狗呢。   而赵莹莹,确实被翠喜气得不轻。   翠喜是她进霍家起,就带在身边的心腹,从没想过翠喜会为了当侍妾而背叛她。   本来郁闷了一整天,又听到叶欢给翠喜送礼物,更是疯狂砸东西。   “贱人,都是贱人!”   赵莹莹奔溃大哭,却没注意到门口进来的李氏,一个花瓶正好朝李氏砸过去。若不是李氏会点拳脚功夫,今儿就要倒在她门口。   “你这是做什么?”李氏闪开后,不悦道。   赵莹莹听到李氏的声音,猛然惊醒,忙跪下道,“拜见夫人。”   李氏看赵莹莹哭花了脸,皱眉道,“不就是一个丫鬟,伺候了祺儿又怎么样?能从你屋里出去,那是你的福气,温蕙都大方送了礼,到了你这儿,倒是小气得跟多了个死对头一样。难道你忘了,当年你不也是这样上位?”   李氏字字戳赵莹莹的心上。可赵莹莹却只能忍下,她委屈道,“自从公主搬去公主府后,祺郎越发和妾身生疏,妾身不是善妒,只是翠喜是妾身最亲近的丫鬟,实在没想到她会瞒着妾身做这事。”   “不过怎么样,木已成舟,别哭了。”李氏不喜欢赵莹莹,但她这会需要赵莹莹帮她做事,“擦了眼泪听我说话。”   “我和将军过两日便要回漠北,等我们走后,府里的事你多注意一点。特别是温蕙那里,多盯着一点,若是你能做得好,往后我少不了翎儿的好处。听到了吗?”   听到李氏愿意照拂翎儿,赵莹莹立马擦了眼泪,“妾身明白,妾身一定帮夫人盯紧霍府,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立马写信给您。”   李氏没其他人可以用,而赵莹莹一心望子成龙,她正好利用这一点。反正霍翎是她孙子,提携一点也理所应当。   李氏和霍觉走的那日,霍家人送他们到城外。   叶欢站在随行的队伍中,没什么感觉地看着远方。   等回府后,张玉兴冲冲地拿了张钦的信过来,她认识的字不多,不敢让叶欢帮忙,便想着让芍药帮她看看。   叶欢看到张玉后,便让张玉把信给她看。   信上字迹清秀工整,一看就知道张钦以前读了许多书。   张玉眼巴巴地望着叶欢,期待道,“殿下,我哥哥写什么了啊?”   “他说在西南成功参军,并参与了剿匪,因为他冲得猛,千夫长很喜欢他,让你不用担心。”叶欢转述道。   除了叶欢说的,张钦最后还有一句:   ——劳烦长公主殿下照顾你,帮吾问长公主安。   只是叶欢自个看了信,便没转述最后一句话。 第39章 长公主10(三更)……   叶欢把信还给张玉, “好好收着,以后等你认识字了,便能再看看。”   张玉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 羞涩地道,“可我没机会学呀。”   芍药看张玉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过去摸摸张玉柔软的头发, “你要想学, 殿中的姐姐们都可以请教, 只要你有心学, 大家有空就可以教你。”   能跟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特别是贴身的几个, 都要会记账认字, 若是有几个悟性好的, 诗书也会一些,教张玉绰绰有余。   张玉眼睛亮了,“多谢芍药姐姐,那我先去换香炉, 等你们得闲了,再来找你们。”   芍药看着张玉开心地走了, 笑着和主子道,“这个张玉, 倒是挺有礼貌, 张钦的字也蛮不错, 看着以前家里应该不错。”   “这年头大起大落的人太多, 就算他们以前锦衣玉食过,这会也得靠他们自己去拼一条出路。”叶欢浅声道,并不想深究张玉兄妹来自哪里。   时间过得飞快, 正月过后,春暖花开,京城里的白雪换成一片新绿,又到金秋。   中秋佳节,庄子里送来了活鹿和袍子,叶欢让几个宫女准备了烤肉架子,打算烤肉吃。   院子里摆好烤肉架子,鹿肉和狍子肉也经过特别的腌制。   所有的东西,都有人准备好。叶欢只有等着吃。   在叶欢等着吃鹿肉时,张嬷嬷急匆匆进来,到叶欢跟前,附身道,“殿下,隔壁的翠喜落了胎,屋子里的丫鬟和赵姨娘打成一团,福贵来请您过去呢。”   “怎么落的?”叶欢淡淡问。   “说是不小心吃了寒性的食物,翠喜说是赵姨娘给她下的药,可大夫又没查出来什么。”张嬷嬷眉头紧皱,其实这段日子,翠喜和赵莹莹斗得格外厉害,但他们都没管,“大夫说,翠喜这胎没得艰难,往后怕是不能再生育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过去了,翠喜也不会好。还要听她们争来斗去,这个翠喜跟了赵莹莹那么久,本该很了解赵莹莹,却还是输给赵莹莹。会有今日,也算是她背叛赵莹莹的下场。”叶欢不愿意去管这个事,“你去库房拿点补药,让翠喜好好养着吧,既然她没证据,我过去也是白费力气。”   张嬷嬷说好,带着两个小丫鬟往库房走去。   大半年来,叶欢在公主府过得潇洒,霍祺最开始还会来几次,后来贴多了叶欢的冷屁股,便不来了。   没了霍祺的骚扰,叶欢过得更自在。平日里和临安出门逛逛,隔段日子进宫陪太后说说话,越发地舒心。   鹿肉很快烤好,叶欢吃了第一块,鹿肉鲜嫩多汁,沾上一点细盐,便是人间美味。   又过了十天,叶欢刚起来梳妆,张嬷嬷就进来说,翠喜来请安了。   “让她进来吧。”叶欢指着自己的发髻,“芍药,给我这里重新弄过,发丝掉下来了。”   芍药马上重新弄过,翠喜这会也走进来。   翠喜立即跪下,刚要摸眼泪,就被叶欢喊停。   “你没了孩子,我很同情你,但你要在我跟前哭哭啼啼,就算了。”叶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翠喜,“你若没找到赵姨娘的证据,我也帮不了你。”   翠喜死死咬住唇瓣,过了会,擦了眼泪道,“孩子的事,妾身确实还没找到证据。但妾身知道另一件事,这件事和殿下您有关。”   “哦,你说说什么事?”叶欢挑眉问。   翠喜起身走到叶欢边上,小声道,“赵姨娘一直对您怀恨在心,觉得有您在,就会挡了她的路,便想收买公主府的人。她得到一种药,只要长时间给人服用,便会心肺衰竭而死。”   叶欢的饮食住行,都是芍药几个最得力的宫女经手,故而赵莹莹一直没找到机会。   在原著里,原主一直住在霍家,所以赵莹莹很多机会下药。   现在叶欢来了公主府,赵莹莹很难把手伸到公主府,却一直不肯放弃。   “此事当真?”叶欢问。   “千真万确,若是妾身说谎,就让妾身天打五雷轰!”翠喜发毒誓。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个事我会想清楚的。”叶欢道。   翠喜恨不得赵莹莹去死,又加了一句,“殿下,您可不能放任她不管,她对您一直都有嫉恨!”   “翠喜,若是赵莹莹行事被揭穿,你愿意出来作证吗?”叶欢看着翠喜。   翠喜是赵莹莹以前贴身伺候的人,赵莹莹有什么事,翠喜都知道。但如果翠喜出来作证,她自个也不会好,因为那些事她都有参与。   翠喜想到大夫说她再也不能生育,而一个不能生育的侍妾,本就不得将军宠爱,往后总要有个靠山才能活下去。   翠喜心狠道,“妾身愿意的。”   “好,我知道了。”叶欢摆摆手,该说的都说完了,她示意翠喜真的可以退下。   等翠喜走后,叶欢把芍药喊到身边,私下里吩咐了几句。   过了五日,叶欢借着梳妆的由头,次责了芍药两句。芍药被停了两日的活,张嬷嬷开始从外院挑两个宫女进内殿伺候。   挑选了两天后,才选中两个。   新来的夏莲、秋菊,都是比较会说话的。   虽然芍药又回了内殿伺候,可好多人都觉得,公主不喜欢芍药了。   隔壁的赵莹莹也是这么认为。   她处心积虑地弄掉了翠喜的孩子,可这并不是她最想看到的。她最大的敌人还是叶欢。   花了大价钱,才把夏莲安排到叶欢身边,赵莹莹让夏莲先不要动手,等再得到叶欢的一些信任再动手。   而叶欢也查清楚夏莲和秋菊的身世,夏莲有个好赌成性的父亲,本来欠一堆的钱,可前几日突然还清赌债,还置办了一间院子。   一听到这个,叶欢就知道不对劲,让芍药盯紧了夏莲。   夏莲在叶欢屋里踏实干了一个月的活,才开始下手。   等年底入冬时,叶欢便经常犯困,请大夫来也看不出有什么。   夏莲以为得手了,才敢给赵莹莹送了信号,要求晚上见一面。   赵莹莹怕夏莲露馅,一直没和夏莲联系,收到夏莲消息时,便踩着夜色去了。   两个人在没人的阁楼里碰面。赵莹莹提着一盏灯笼,光线昏暗,“不是让你不要轻易联系我么,温蕙身边都是精明人,若是被察觉出有什么,我岂不是前功尽弃?”   “姨娘放心,殿下如今十分信任我。”夏莲自信道,“我已经在殿下的衣物上下了一个多月的药,殿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姨娘是不是该给我另一份钱了?”   当初夏莲愿意帮赵莹莹办事,一个是父亲的赌债需要有人还,还一个是夏莲看清家里是累赘,想要自己存一笔钱。   赵莹莹已经花了许多钱,听夏莲还要钱,有些心疼,只拿出一百两银票,“给你。”   夏莲皱眉道,“怎么才一百两,当初不是说好了,等事情有眉目,再给我五百两吗?”   “我说的是等事成之后。”赵莹莹皱眉道,“如今温蕙只是身体不舒服,又不是马上要死,等她死了后,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夏莲撇撇嘴,“这可是姨娘说的啊,姨娘可要记得,若是不给我钱,到时候咱们就要鱼死网破了。”   “放心吧,我不会少了你的。”赵莹莹有些心急,“我瞧着叶欢还是好得很,按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死。你加大点药量,我不想等太久。”   “也行。”夏莲也想早点完事脱身。   两人从阁楼离开后,都怕被发现,匆匆离开了。   谁都没发现,躲在暗处的翠喜。   次日翠喜就去了公主府,私下和叶欢说夏莲是赵莹莹细作的事,好讨好叶欢。   “这个事我早就知道了,夏莲是我特意让赵莹莹安排进来的。”叶欢淡定道,“不过这事你算办得不错,你等着把,等下次宫宴,我也该让她结束了。你看好赵莹莹,夏莲这里,我会处理。”   翠喜听得眉头直跳,原以为能用夏莲的事讨好叶欢,不成想叶欢早有计谋,心里的那点小盘算,当即不敢再拿出来。   平日里,夏莲下毒过的衣裳,叶欢都是穿个样子给夏莲看,把夏莲打发走后就脱了。   宫宴这日,叶欢穿上夏莲特意给她准备的衣裳,进宫去了。   遇到临安的时候,临安还说叶欢今儿的熏香有些重,叶欢笑笑没接话。   她把张嬷嬷留在公主府,让张嬷嬷看住夏莲,今儿可不能让夏莲给跑了。   宫宴开始后,叶欢如往常一样和人应酬。   等几杯酒下肚,她让临安陪她出去醒醒酒,“今儿不知道怎么了,才喝几杯酒,便浑身乏力。妹妹与我一块儿出去透透气,可好?”   “我来扶皇姐。”临安起身道。   二人走到长廊下,夜风呼呼吹来,临安裹着狐裘,并不觉得冷,却听到皇姐喊头疼。   “妹妹,我头好疼。”叶欢捂着额头,表情痛苦。   临安忙道,“我们还是进去吧,外边有风,别把你吹得更不舒服。皇姐,你觉得……啊,皇姐你怎么了?”   临安还没说完,叶欢就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她忙喊人来帮忙。   几个宫女帮着把叶欢抬进附近的侧殿,太医很快过来,他先是帮叶欢把脉,虽有些疑惑,却没察觉出什么。   直到太医发现叶欢衣袖上的熏香味有些浓,便低头嗅了嗅,这才发现不对劲。   “二公主,长公主殿下是中毒了啊!”太医惊慌道。   “什么?长公主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临安不可思议道,随机让人去把太后和皇上请过来。   等太后和皇上到场后,太医解释道,“长公主确实是中毒没有错,这种毒属于慢性毒,需要长年累月接触才会有影响。长公主衣裳上的熏香浓,就是为了掩盖毒药的气味。本来这种毒药味道很淡,寻常发现不了。但如果下的量比较大,也会有轻微的味道,老臣行医多年,绝对不会认错!”   众人听完太医说的,好些人脸色都白了。如此处心积虑地下毒,还用量颇大,是迫不及待想看叶欢死。   能在叶欢衣裳上做手脚的,只能是叶欢身边伺候的人。   本来宫宴是宗室们叙旧应酬的时候,却爆出这么大的事。   皇上当即下令,派人去公主府彻查,放话要查出一个结果,并让人把霍祺喊过来,发怒道,“朕好好的一个妹妹,竟然会被人长期下毒,朕倒要看看,霍祺这个驸马是怎么当的!”   事实上,叶欢并没有晕厥。   她只是在装晕。   只有她晕倒请来太医,才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她现在,就躺着等看好戏。 第40章 长公主11   霍祺被带过来时, 还懵懵的。   听到叶欢被长期下毒后,更是愣住。   “怎……怎么会这样呢?”霍祺看看躺床上的叶欢,又看到皇上铁青的脸色, 噗通跪下,瞬间酒醒,“皇……皇上, 微臣真不懂怎么回事。”   “不懂?”   皇上听到这个答复, 更火大了, 他本来就对霍家特别不满, 今日叶欢这个事,正好可以用来出气, 毫不客气地道, “你作为驸马, 连自己的夫人被长期下毒,你这个驸马倒是挺尽责!”   霍祺听得手脚冰凉,他真不知道叶欢被下毒。   过去大半年,他见叶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又岂会公主府里有什么事。   “皇上,长公主自从搬回公主府后, 微臣就和长公主少了来往,下毒的事, 微臣的确不知道啊!”霍祺头贴着地板, 汗如雨下, 心慌到快要跳出来。   皇上冷冷地看了霍祺一眼, “那你就跪在这里,等查清清楚了再起来!”   殿中都是尊贵无比的人,霍祺跪在这群人跟前, 不说待会会有什么结果,光是这会跪着,都特别丢人。   与此同时,禁卫军统领带着人到了公主府,同时把霍家给围了起来。   统领带着人进了公主府后,把伺候的下人们都喊出来,最先从负责叶欢衣裙的夏莲和秋菊开始查。   而这一查,正好就查出夏莲藏在屋子里的毒药。   禁卫军的人,一个个都是见过生死大场面的人,继续搜查后,又发现夏莲藏有大额银票。   这个事有了眉目,便把夏莲拖下去审问。   夏莲一个小宫女,哪里见过那么大阵仗,被打了十个板子,便招出了赵莹莹。   公主府闹出的动静大,赵莹莹被丫鬟叫醒,听说来了一群官兵把夏莲抓起来打,她知道大事不好,赶忙收拾了逃跑的包袱。   等统领带着人去霍家抓人时,赵莹莹已经从屋里跑了,可她哪里跑得掉,刚出院子就被抓住。   统领带着搜出来的毒药,还有夏莲和赵莹莹一块儿进宫,带到了皇上等众人面前。   叶欢听到赵莹莹被带来了,适时睁眼,迷离地问怎么了。   临安忙道,“我的好姐姐,你被人下毒了!”   “啊?怎么会?”叶欢大惊,愣愣地看着临安,再转头看向跪着的霍祺,眼眶里的泪珠顺势落下,不敢置信地问,“驸马,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霍祺什么都没做,他刚要解释,赵莹莹和夏莲就被拖了进来。   统领说了在公主府的发现,毒药经过太医的查看,确定和叶欢身上的毒药一样。   赵莹莹头一回进宫,哪里见过那么大阵势,吓得直往霍祺身边躲。   夏莲被打了十个板子,趴在地上直不起身子,嘴里喃喃地道,“皇上饶命啊,都是赵姨娘吩咐奴婢干的。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长公主殿下下药!”   赵莹莹听到这话,拼命摇头。   她拉住霍祺的衣袖,“不是这样的祺郎,我真没有这么做,必定是有人陷害我。对,是有人陷害,应该是翠喜,她恨我……”   “啪!”   霍祺抬手对着赵莹莹就是一耳光,到了这会,霍祺什么都明白了,翠喜手里的银钱加起来都没一百两,更不可能拿钱买通夏莲。   “贱人,亏我那么宠你,你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确定下毒是真的后,霍祺最先想到的就是别把自己给扯进去。   赵莹莹被霍祺打到翻倒,脸颊火辣辣地开始疼。   事情怎么就败露了?   她想不明白。   给药的人说了,若是加大药量,也需要半年才有效果,可叶欢今晚却晕倒。   赵莹莹捂着脸,想要辩解,却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就连霍祺也不信任她了。   “哈哈!”   赵莹莹突然冷笑,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她注定要死了,既然要死,就不藏着掖着了,“霍祺,你又打我。你除了打我,又能做什么呢?”   霍祺不解逼问,“莹莹,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翠喜的事也只是个意外,而且霍祺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我给你的东西还没少啊!”   “过去四年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了你。你怎么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   “霍祺,你是给了我,但你又收了回去!”   赵莹莹对着霍祺大吼,反正都要死了,想说什么都说了,“你就是一个耳根子软到没底线的蠢货。我要的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我要你全心全意地爱我,可你一边忘不了温蕙,又和我的丫鬟搞在一起。这就是你滥情,别说什么三妻四妾正常,别人家娶妾,也没有吃窝边草的道理!”   “你问我为何要这么做。我为什么呀?还不是为了翎儿,只要温蕙活着,我就永远都是妾,翎儿只能是被人瞧不上的庶子。”   “我明明都求温蕙把翎儿记在名下,可温蕙就是不同意。她那么狠心,坏了我翎儿的前程,我杀了她又如何!”   赵莹莹自己招了,殿中的人也听明白。   皇上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叶欢,下令道,“此事已经查清楚,赵莹莹以下犯上,还下毒害人,就和那个夏莲一起问斩。还有他们的家人,若是有官身的,即刻罢免,往后也不许科考,朕的江山不需要如此歹毒的人来帮忙治理!”   顿了下,皇上尤不解气,又道,“还有,既然赵莹莹张口闭口是为了儿子,那霍翎往后也不得入仕,把人拖下去吧!”   霍翎是赵莹莹的儿子,同时也是霍祺的儿子。   按理来说,霍翎才四岁,赵莹莹做的这些,霍翎肯定不知道,他应该是无辜的。但皇上对霍家不满已久,不让霍翎入仕,算是对霍家的一种迁怒。   而霍祺对此,并不敢有什么怨言。   赵莹莹听皇上不然霍翎入仕,瞬间瞪大眼睛,“不行,我翎儿是无辜的!”   “皇上,翎儿才四岁,您不能现在就决定他的未来!您这样,也太……呜呜……”   赵莹莹的嘴被禁卫军粗糙地堵住,她和夏莲都被拖了下去,三日后就要问斩。   殿中没了赵莹莹和夏莲,顿时安静。   叶欢适时抽泣两声,“我真没想到,赵姨娘竟然这般害我。”   临安安抚道,“我早就和你说了,赵莹莹不是个好人。之前挑拨你和驸马关系,也就驸马信了她。”   一句“驸马信了她”,让皇上的目光转移到霍祺的身上。   “能把一个姨娘宠到无法无天,霍祺你也是好本领。”皇上语气冷冷。   若不是霍觉还在漠北管着十万兵权,皇上今日就废了霍祺。   霍祺听到皇上讽刺他,忙磕头说不敢,主动请罚道,“此事微臣虽然不知,但也有失职的责任,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转头看叶欢,“惠安,你是苦主,你说怎么罚?”   叶欢哽咽摇头,“都听皇兄的,臣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如此,就打三十板子,禁足半年,算是一个教训。”   皇上早就想打霍祺板子,今日霍祺撞上来,不打白不打,但责罚的同时,还要问霍祺,“霍祺,你可有不满?”   霍祺摇头,“微臣领罚,多谢皇上开恩。”   被打还要说谢谢,皇上心里听得舒坦。今儿这事叶欢没什么事,还能把霍祺教训一顿,皇上心情大好,不过脸还是板着,“那就这会去领板子吧。”   霍祺被带了下去,皇上安抚叶欢两句,便去了前殿。   太后和临安留下继续和叶欢说话。   太后坐在床沿叹气,“哎,早知道会有今儿这个事,哀家就该让孙嬷嬷继续跟着你。”   孙嬷嬷在公主府待了三个月,她到底是太后宫里的人,还是回了太后身边,不好一直留在公主府。   叶欢摇头说没事,只是声音弱弱的,听着精神不太好,“能得母后派人教养三个月,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儿臣跟着孙嬷嬷已经学到很多。”   太后听孙嬷嬷说叶欢进步很大,方才的话其实是客套,“还好你没什么事,如今那个赵姨娘被解决,往后你也能轻松一点。”   因为有临安在场,太后不好多说仿造官银的事,只道,“让你嫁给霍祺,真是苦了你?往后不管霍家如何,你必定十个好的。”   有太后这句话,叶欢安心不少。   在宫里休息了一会,出宫的时候,叶欢和霍祺分开乘马车。   马车里只有叶欢和芍药两个,芍药是知道主子今儿特意装晕的,想到赵姨娘的下场,忍不住一直在笑。   等回到公主府后,张嬷嬷带着人进来伺候叶欢卸妆,等熟悉完后,屋子里只有张嬷嬷和芍药两个伺候的。   芍药这才忍不住兴奋道,“真是老天开眼,让赵姨娘有那么个结果。嬷嬷肯定不知道,皇上还下旨,往后大公子也不能入仕呢。赵姨娘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个丢了性命,还断送大公子的前程。”   张嬷嬷还真不知道这个,她知道赵姨娘会死,但没想到皇上还会迁怒到大公子头上,“那赵姨娘肯定气死了,她一心一意地为大公子谋划,到头来却把大公子给害了。也不知道大公子长大后,会不会恨她。”   “应该是会恨的吧。”芍药不假思索道,“虽说大公子是庶子,可再怎么样,也是将军府的庶子,比不上那些高门嫡子,却也不会太差。如果大公子自己读书或者练武用功一些,指不定还有大作为。可现在好了,就算他再厉害,也没出头之日。”   张嬷嬷点头说是,“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这样。”   她也跟着笑,“这样也好,大公子和殿下不亲,宁愿他没有前程,也不看他平步青云。”   叶欢点头说是。   原著里的霍翎就是个白眼狼,在原主的苦心教养下,最后却报复原主。   如今正好,皇上多下了一道旨意,不管霍翎之后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会碍叶欢的事。   叶欢这边其乐融融,隔壁的霍祺却是大发雷霆。   他被打了三十大板,屁股疼得像裂成几瓣,被抬回来后,只能趴着。   翠喜进屋的时候,都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给霍祺擦药时,霍祺听得牙齿打哆嗦。   “将军,药换好了,您忍着点疼。过几天结痂便好了。”翠喜这会心情大好,赵莹莹罪有应得,还牵连到霍翎,算是意外的收获。但她不敢在霍祺跟前表现出喜悦,老实换了药,就想出去。   “你等等。”霍祺忍着疼,“我问你,赵莹莹要给长公主下毒这个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翠喜忙跪下,“将军,这个妾身真不清楚。早前确实听赵姨娘咒骂殿下,希望殿下早点死。可后来……后来妾身跟了您,妾身和赵姨娘势同水火,又岂会知道赵姨娘的事呢。特别是我那没出生的孩儿,到现在,我都恨不得亲自送赵姨娘上路。”   霍祺皱眉打量几眼翠喜,回忆了过去大半年时间。翠喜确实和赵莹莹斗得厉害。   “罢了,你先下去吧,这几日你自个消停点,不用来伺候,我想静静。”霍祺冷冷道。   翠喜如获大赦,她也不想过来伺候,谁也不知道霍祺会怎么发脾气。   经过落胎那件事,翠喜彻底看清了,霍祺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她在霍祺那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暖床工具。以前还努力争宠,是想趁年纪生个孩子傍身,如今孩子也生不了,还不如抱紧长公主的大腿更好。毕竟霍祺不会只有她们几个女人,往后府里来新人,她肯定会被霍祺丢到一边。   翠喜出了霍祺的屋子,哼着小曲回去,今儿是个好日子,她得多喝几杯。   三日后,赵莹莹和夏莲就要被问斩。   在砍头的前一日,天牢里传来消息,说赵莹莹想见叶欢一面。   芍药有些犹豫,“传话的人说,赵姨娘一直念叨着您,说有话和您说。”   “她要和我说的,无非是在我跟前说翠喜坏话,再求我照顾霍翎,想让我心软。又或者想骂我几句。”叶欢无所谓地对着铜镜描眉,“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我想听的,我又何必特意去天牢见她最后一面,我们又不曾关系好过。”   “您说得对,天牢那么脏乱,没必要去听赵姨娘说点没用的话。”芍药点头道。   天牢里的赵莹莹,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叶欢。   等月光透过石窗照进天牢,她便知道叶欢不会来了。   “呵呵。”   她谋划半生,却换来一个凄惨结果,赵莹莹不由冷笑。   “我的翎儿啊!是母亲对不住你。”赵莹莹想到皇上最后的旨意,心就疼得厉害。   翎儿才四岁,还什么都不懂,却要被这个事情给牵连。赵莹莹悔不当初,可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见翎儿最后一面。   赵莹莹后悔得用头撞墙,直到把额头撞破,也不停下,“为什么,老天为何要这般对我?”   “如果我是公主出身,又岂会有今日!”   “老天不公!”   “砰砰!”   狱卒拿了木棍敲门,没好气道,“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么,你明儿要去死,别人可还要活着,这么哭喊,让别人怎么睡觉?老实一点,不然让你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   说着,狱卒又用力敲门,以做警告。   赵莹莹不撞墙了,她呆滞地躺在地上,一腔怨恨无法发泄,两眼空空地睁着,绝望到流不出眼泪。   到了次日,狱卒来提人时,发现赵莹莹死了,还真没能见到早晨的太阳。   两个狱卒骂了声晦气,便让人把赵莹莹的尸.身抬去城外乱葬岗,随便丢了。 第41章 长公主12(二更)……   赵莹莹的死, 让霍家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   今年霍觉夫妇不用回京述职,等他们在漠北得知赵莹莹死了,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听到皇上打了霍祺板子, 还绝了霍翎的前程,霍觉当时就摔了手中的茶盏。   漠北风沙大,昨儿刚下了一晚的大雪, 外边的雪堆砌有半人高, 可屋子里却暖和得很。   茶水洒在地上, 被温热的地板烧得冒烟。   李氏忙让人收拾地面的茶盏, 皱眉到霍觉跟前,“皇上这次也太过了一点, 赵莹莹的事和祺儿又没关系, 把祺儿一块罚就算了, 竟然还绝了翎儿的仕途。这让翎儿往后可怎么办?”   霍翎一个庶子,并没有资格继承霍家,如果没了仕途,往后就是个废人, 对霍家也没用。   霍觉冷哼道,“皇上就是故意打压霍家, 翎儿只是他的出气筒。他倒是好意思下这个旨意,翎儿才四岁, 这么做也不怕被人说道!”   霍觉嗓门大, 他也不怕被人听到, 说得肆无忌惮。   李氏还有些害怕, 提醒霍觉不要那么大声,“我看啊,皇上这是盯上我们了。”   “盯上又如何?”霍觉有恃无恐地吹了吹胡子, “不说皇上,先帝早就想废了霍家。可这么多年过去,到了先帝驾崩,咱们霍家都还好好的。只有我们霍家能镇守漠北,再没人有这个本事。”   李氏点头说是,但还是叹气,“就是可惜了翎儿,他毕竟是我们第一个孙子。”   “这有什么好担心,咱们霍家儿郎,从不靠科举出头。日后等翎儿大一点,把翎儿接到漠北,这里是咱们说了算,翎儿上了战场立功后,我去帮他请功时,皇上敢不答应吗?”   皇上打压霍觉,让霍觉心里很不舒坦。   既然皇上非要霍翎没前途,他就和皇上打擂台,偏要抬举霍翎。   “不说这个了,翎儿的事都是小事。”霍觉道,“我收到北狄的来信,说明年开春后,想从漠北借道。”   李氏担心道,“若是北狄中途反悔,不是借道,而是攻城,那我们怎么办?”   “咱们还会怕北狄攻城吗?”霍觉面露轻蔑,“若是北狄敢借此机会攻城,咱们的十万精兵可以把他们灭得一个都不剩。夫人放心,北狄清楚和我们的实力差距,不敢反悔的。这次北狄诚意十足,愿意让给我们两座矿山,往后十年军饷都可以不用担心。”   木窗外,张钦本来只是偶然经过,不曾想会听到霍觉夫妇的谈话。   可能是屋里的人觉得四周都是霍家人,所以说话也没个顾及。   张钦怕被发现,匆匆离开。   他是跟着西南的将军吴达,过来给漠北押送粮草。   参军快一年,他本身就有武功底子,加上上战场时从不胆怯,慢慢地从个小兵,到了吴达的身边。   西南在漠北南边,也是边境,但战事更少一些,加上西南物产更富饶,每年都会支援漠北一些粮草。   张钦找到吴达后,把方才听到的都和吴达说了。   吴达身材魁梧,坐在上首,单手撑着下巴。   张钦有点忐忑,他方才有点犹豫要不要和吴达说,但作为吴达的亲随,他觉得应该说。   过了会,吴达冲张钦招招手,让张钦走近一点,“张钦啊,你不是想早点建功立业么,眼下就有一条出路。”   张钦问,“还请将军赐教。”   “西南战事少,你在西南很难快速上升,但漠北不一样。皇上其实早就想动霍觉,却一直不敢动,便是漠北挨着五个国家,常年战事不断。而霍觉确实有领兵才能,皇上不得不用他。”吴达压着嗓子道,“如果我推荐你到漠北来,你可愿意当这个线人?”   皇上不敢动霍觉,又难安插人进霍觉身边,便从漠北附近找了几个心腹,吴达便是其中一个。   吴达看似和霍觉关系好,实际心里是向着皇上,漠北有什么消息,大部分也是他传给皇上。   吴达拍拍张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要是到了漠北,以你的才干,必定能有一番成就。张钦,机会难得,你愿意吗?”   张钦眉头紧皱,他很想快点有功绩,当了将军,才能自个开府接出妹妹。   张钦想了想,认真地点头道,“一切都听将军的!”   “好!”吴达很是满意,“待会我就把你举荐给霍觉,霍觉这个人虽然自大,但珍惜人才,他会给你机会的。”   事实上,正如吴达说的一样,霍觉一开始还看不上张钦这种少年,但听完张钦的一番策略后,立马把张钦提拔为千夫长。   从这日起,张钦便在漠北了。   等张玉再次接到哥哥的信时,信上并没有写张钦到漠北,还是一如既往地报平安。   三个月过后,又到一年的盛夏。   近来天儿闷热,叶欢在殿中待得憋,便带着芍药几个去凉亭里摸牌九。   等她们刚坐下没多久,福贵就找来了,说出了大事。   “慌慌张张,能有什么大事啊?”叶欢不悦道。   福贵满头是汗,着急得很,“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是漠北出事了。”   听到漠北出事,叶欢才放下手中的牌,“那就过去看看吧。”   霍祺还在禁足中,他收到信件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叶欢过来。   毕竟这个时候,他又不能进宫,只能拜托叶欢进宫打探一二。   霍祺站在院子里一直打转,左等右等,才看到叶欢远远地走来。   他急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才来?”   叶欢瞥了霍祺一眼,收回表情道,“你那么急,大可过去找我,日头那么毒辣,我来这一趟,已经难得。说吧,有什么事?”   一边说,叶欢继续往前走,等进屋凉快了,才停下。   霍祺道,“母亲来信,说北狄中途违约,本是要结盟,却带兵攻打漠北。到如今,漠北已经连失三城,虽说父亲带兵去前线拦住北狄大军,可其他四国又同时出兵漠北。皇上这会应该也收到消息了,还请殿下进宫打探一下,听听皇上的口风。”   叶欢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差不多明白。若是寻常战败,不至于那么心虚,要她去探口风,想来是霍觉夫妇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想让她去探探。   “漠北战败,皇上必然会发怒,这会我还去打探消息,不是往皇上气头上撞么。”叶欢沉着脸道,想拿她当枪使用,门都没有。   霍祺急得原地跳脚,母亲信上明确说是本来想给北狄借道,结果北狄突然反悔攻打漠北,母亲担心的是皇上知不知道这个事,后续好采取对策,“可我们也不能待在家中等着吧,虽然你是长公主,可你也是霍家儿媳。若是霍家因此获罪,你也不能独善其身。”   叶欢叹了口气,装着很为难的样子,“你说得对,作为霍家儿媳,我也该做点什么。可漠北边界向来有重兵把守,北狄侵犯那么多次都没成功,为何偏偏这次就成了呢?”   看霍祺眼神闪烁,叶欢又道,“你不肯和我说实话,那也没关系。但父亲镇守漠北多年,有点失误不算什么,只要能击退北狄,便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漠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霍祺急得额头直冒汗,看着叶欢一脸认真地帮他分析,很想告知实情,又想到母亲交代他不许和叶欢说实话。   在他犹豫地时候,叶欢拿了扇子,走到门口,“既然你要我去探探,我就进宫去一趟,但你也别报太大希望,皇兄这会肯定没空见我。”   霍祺看着叶欢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愧疚。   尽管他没说实话,但叶欢还答应进宫,让他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好受。   叶欢进宫后,直接去了太后寝宫。   太后已经知道漠北的战事,刚从皇上那儿回来。   叶欢和太后到了内殿,“霍祺虽然没和我说实话,但我听的出来,他很心虚。这一次,怕是霍家出了差错,才会让北狄有机可乘。”   “哼,他确实要心虚。”太后脸色阴沉,“漠北会被北狄入侵,都是因为霍觉收了北狄两座矿山当礼物,才给了北狄机会。”   “北狄一直野心勃勃,试图拿下漠北,好进军中原内陆,却一直没机会。这一次若不是西南的吴达及时带兵支援,如今的漠北主城也要被攻破了!”   “霍觉做了这种该灭门抄家的事,又如何敢和你说!”   叶欢听得直皱眉,“那现在漠北能守得住吗?”   太后长吁一口气,“好在吴达支援后,漠北又有个叫张钦的小将力挽狂澜,才暂时挡住北狄和其余五国的入侵。不过北狄这次来势汹汹,具体如何还不清楚,皇上已经另外调兵去漠北支援。霍觉的事,都会给他先记着,等这次的战事平定后,再说处决。”   看了眼四周,太后再道,“这些日子,你看紧一点霍祺,别让他把祠堂下的银子转移了。”   叶欢点头说明白,“如今是儿臣管理霍家,霍家也没其他人找儿臣麻烦,可以说,霍家除了霍祺的院子,其他地方都被儿臣把控了。”   “自从上次与母后说过祠堂的暗房,儿臣便一直派人盯着。霍祺除了初一十五,并不会去祠堂。若是他有心转移银子,暗房里的银子那么多,必定会有比较大的阵仗。”   太后欣慰地看着叶欢,不愧她特意派了孙嬷嬷去□□,分析事情比之前有条理多了,“反正你盯着就好,霍家这一次闯了大祸,漠北也出现新的人才,等战事平定后,皇上必然要开始清算霍家。” 第42章 长公主13(三更)……   叶欢从宫里出来的时候, 头顶有乌云遮住了太阳。   芍药抬头道,“殿下,看这天气, 应该是要变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马车疾驰到了霍家,叶欢去见了霍祺。   “我没能见到皇上, 但见到了太后。”叶欢道, “太后说, 眼下没有功夫去查是怎么回事, 先守住漠北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漠北失守,不仅仅霍家要完蛋, 本朝也要开启无休止的战争。但如果漠北成功挡住北狄的入侵, 有些事也可以不去管。”   霍祺明白了, 他长叹道,“我就猜到太后会这样与你说,他们必然不会和你说真心话。”   霍祺握紧拳头,愤愤道, “若不是我被困京城,这会的我, 必定策马杀敌,又岂会如此窝囊!”   年少的时候, 霍祺跟着父亲征战沙场, 那是他这一生最恣意的时候。   可后来一道赐婚, 把他困在京城, 也把叶欢困在霍家。   霍祺再次叹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犹豫地开口, “如果这次……霍家没能撑过去,或者有个什么事,能不能请你照看下翎儿?”   怕叶欢拒绝,他又马上道,“翎儿往后不能入仕,你就当养个普通孩子,行吗?”   叶欢不是原主,别人的孩子可没那个心情去养。如果是街上看到可怜的乞儿,她倒是愿意施舍一些钱财,或者帮个小忙。   可霍翎不一样,且不说现在的霍翎会不会按着书里剧情长大,光凭他是霍祺和赵莹莹的儿子,叶欢都不会养。   “你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好好养吧。”叶欢没什么表情道,“我帮你进宫打听,已经够不错了,人不能太贪心哦。”   说完,叶欢便转身走了。   等看不到叶欢的身影,霍祺无力地从椅子往地上滑,最后坐在地上。   虽说皇上需要霍家镇守漠北,可霍家这次的事情,他觉得八成瞒不住,因为漠北到处都有眼线,北狄军.队如何进的漠北,那么多人都看着,皇上肯定会知道。   虽然信中母亲说会控制好漠北局势,绝不会让消息外露,道霍祺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具体因为什么,他不知道。   思来想去,霍祺心里烦躁,天气又热,让人去抬两块冰进来,他需要冷静一会。   叶欢回到公主府后,却心情不错。   只要漠北战事平定,便是霍家倒霉的日子。想到太后提到了张钦的名字,叶欢把张玉叫到跟前。   “你哥哥给你的书信中,有说他最近怎么样吗?”叶欢问张玉。   张玉一直很喜欢叶欢,虽然是长公主,但和她们说话时,一点架子都没有,如实道,“哥哥只在三个月前寄了信回来,说升了官,到年底都会很忙,可能要过段时间才会写信给我。”   听到张玉说张钦升了官,叶欢才敢确认太后说的张钦和她认识的是一个人。若张钦真那么有本事,也不妄她当初给他五两银子,倒也值得。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时间,不断有从漠北加急的信送进宫里。   叶欢不能日日进宫,霍祺也没再找她。   她只能通过临安知道一些消息。   得知漠北连赢三场战事,抢回两座城池后,叶欢稍稍安心了一些。   又过了半个月,漠北传来捷报,虽然这次伤亡惨重,但最后还是成功战胜北狄等五国。并在小将张钦的带领下,直冲北狄都城而去,途中拿下北狄五座城池,若不是霍觉下令停止追击,张钦真能冲到北狄都城。   收到捷报,全京城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霍祺,他更慌了。   霍祺收到父亲来信,说漠北兵权有一半被张钦掌控,而他们身边里,都有皇上的细作。   虽然漠北战事结束,但这一次的事,可能没拿容易结束。   霍觉说张钦其实是皇上的人,若是不把兵权从张钦手中抢回来,霍家可能要就此覆灭,让霍祺把家中的银子悄悄运到漠北。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还藏有一些银子,共同运到漠北,并且让霍祺也一起去漠北。   看到父亲让自己也去漠北时,霍祺什么都明白了。   漠北出了细作,即使解决了北狄入侵,皇上却要对霍家出手。   父亲这是,不得不反了。   造反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   而霍祺作为霍家嫡长子,霍觉并没有放弃霍祺,所以才让霍祺跟着银子一起去漠北。   霍觉的信上说,如今漠北战事刚平,等战场清扫干净后,皇上才会动手。霍觉和张钦互相僵持,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让霍祺尽快到漠北。   等霍祺到漠北的那日,就是霍家造反之时。   霍祺看完父亲的信之后,愣在原地许久。   怎么就这样了呢?   虽说他被留在京城很不爽,可也没没想过父亲会有造反的一日。   坐在原地思索了半天,霍祺才起身往祠堂走去。   既然父亲要反,必定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若留在京城,只会成为父亲的累赘。而且皇上也不会让他好过,倒不如就此离开,指不定还能和父亲共同杀出一片江山。   到了祠堂后,看着霍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霍祺给祖宗们上了一炷香。   在下暗房之前,霍祺又犹豫了。   要不要带叶欢一起走?   这个念头在脑中出现时,霍祺被吓了一下,他意外的事,自己竟然还会考虑叶欢。   “罢了,他是长公主,就算皇上有所迁怒,也会留她一条性命。”霍祺这么想后,心里突然轻松不少,这才下了暗房。   与此同时,白馨发现霍祺去暗房后,来找了叶欢。   叶欢一听说这个事,便知道霍祺这是要逃了,忙让人通知宫里。   霍家祠堂暗房,下边是有通道的。   霍祺带着一队亲信,连夜把银子通过暗道,运送到一处隐蔽的院子。   这个院子在霍家外面,寻常有一对老夫妇住在这里,是霍家安排看守密道的人。   霍祺打算从小院把银子运出城,让银子先出城,他再跟着其他商队出城,兵分两路,没那么眨眼一点。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次日一早运银子出城。   在此之前,霍祺去找了叶欢一趟,本想说点保重之类的话,但叶欢去找临安,他没能见到。   事实上,叶欢并不是去找临安,而是带着人,潜伏在小院附近。   等确认霍祺回了霍府后,叶欢便带着人控制了小院。   小院里屋的衣柜后,就是密道口。   皇上派了禁卫军来帮叶欢捉人,叶欢自个去休息了,留下禁卫军守在密道口,就等霍祺出来,到时候人赃并获。   而霍祺,也如叶欢料想的一样,一早儿就带着霍翎穿过密道,来到了小院。   等霍祺父子从里屋出来,四周立马涌出一群禁卫军,拿着长剑对着他。   统领把剑放在霍祺脖子边,警告道,“驸马爷,您还是别抵抗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霍翎被吓得哇哇大哭,拉着霍祺的裤腿,哭着要回家。   霍祺自觉做得天衣无缝,拉住翎儿的手,瞪着统领,“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霍家的祠堂,平日里没有其他人能进入,霍家的守卫也是霍祺精心挑选。能在霍家走动的,只有霍家里的人,和……长公主府的人。   “是长公主?”刚说出这四个字,霍祺又觉得不可能,“不对,殿下心思简单,她连霍家有暗房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这里。”   霍祺想到父亲说他们身边有细作,沉声再问,“皇上早就知道我要逃了是不是?”   统领不回答,而是拿出一封信,抢过霍祺的包袱,拿出霍祺的印章,在信上盖了章后,再让人送去漠北。   信是仿造霍祺字迹写给霍觉的平安信,告诉霍觉,霍祺已经带着银子上路,不日便会到漠北,用来稳定霍觉。   而和信一起去漠北的,还有统领派人伪装的队伍,等队伍到了霍觉的军营,便会点燃炸药,一举歼灭霍觉的军.队?   “还请驸马辛苦几日,在这个院子里委屈一段时间。”统领面无表情道。   霍祺犹如坠入冰窖,浑身冷得厉害。   千算万算,却还是被皇上摆了一道。   如果方才的信送到漠北,霍家就要完了。即使希望渺茫,他这会也要试一试。   “你等等,可不可以让我见一面。”霍祺语气带了点恳求,“一日夫妻百日恩,还请统领帮忙转述一遍,就和殿下说,成亲这么多年,有些话我想亲自和她说。若是她愿意过来,我可以给她写一份和离书。日后不过霍家如何,她也能拿着和离书让皇上放她一条生路。”   统领看了眼霍祺,点头说可以。   叶欢本来没想见霍祺,霍家灭亡已成定局,不可能再有改变。   但她得知霍祺要给她写和离书,便同意去见霍祺。   如果没有和离书,等霍祺死后,叶欢就成了寡妇。但有了和离书,在霍祺死之前和离,她便不是寡妇。   虽然只是一个名头,但叶欢愿意为了这个去见见霍祺,反正见一面她也不会少点什么,反而可以看看霍祺倒霉的样子。   以前霍家好好的时候,皇上不会同意叶欢和霍祺和离,但霍家眼看着要灭亡了,叶欢又帮皇上做了那么多,皇上肯定会同意叶欢和离。   如果能拿到和离书,自然是最好。   拿不到也没关系,当个有钱有势的寡妇,往后日子也一样潇洒。   叶欢刚到小院,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低低地抽泣声,进屋后,便看到霍翎靠着霍祺在哭,父子俩坐在软塌上,霍祺眉头紧皱。   霍祺看到叶欢,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亮了,“你……你来了啊。” 第43章 长公主(完)+探花郎的……   叶欢轻轻点头, 让人把霍翎抱出去,等屋里只有她和霍祺时,霍祺从软塌上起来, 走到了她边上。   “殿下。”霍祺低低地喊了一句,他嗓子有点哑,这几晚都没休息好。   叶欢被霍祺喊得直起鸡皮疙瘩, 微微侧过身, 不想直视霍祺, 随后痛心疾首道, “哎,你们为何要这样做呢?”   “皇兄如此看重霍家, 霍家的钱财早就几辈子用不完, 仿造官银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霍祺被叶欢问得尴尬, 他有很多事没和叶欢说过,现在叶欢肯定不知道父亲要反了的事,更不知道漠北为何会被北狄入侵。   他觉得对不起叶欢,可生死攸关的时候, 他必须得给父亲另外送信,让父亲知道方才送出去的信是假的。虽说利用叶欢, 她可能会因此被连累,但她毕竟是长公主, 皇上应该会放过她。   思绪转到此, 霍祺一只手虚虚地搭在叶欢的肩上, “殿下, 银子的事,是父亲糊涂了。”   顿了下,霍祺走到叶欢跟前, 蹲下道,“事已至此,霍家肯定会因此获罪。但霍家好歹镇守漠北数十年,功劳不说,苦劳也数不清。咱们夫妻过年,我不求你再做其他,你可否帮我把这个印章,拿去送给一个人?”   “你要我帮你送信?”叶欢假装害怕道。   “我已被抓,证据确凿在此,必定跑不掉。只是不想霍家就此灭门,让父亲能主动认错,可以吗?”霍祺仰头看着叶欢,用从没有过的卑微语气,哀求叶欢。   叶欢看了眼印章,犹豫道,“父亲收到印章后,真的会主动认罚吗?”   霍祺肯定点头,“会的,父亲若是看到印章,便会什么都明白。殿下,我们夫妻多年,你也不想看霍家就此灭亡吧?”   叶欢拿着印章,表情纠结。   霍祺看叶欢一直拿不定主意,主动拿出写好的和离书,“我知道,你早已对我没了爱意,这份和离书本该早些写给你。不过现在给你也不迟,殿下,往后我们便再没关系了。这算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虽然我们有过不愉快,但也有过美好的时候啊。”   叶欢把印章攥进掌心,迟疑地点下头,“好吧,那你要我把印章送去哪里?”   “城西的打铁铺,和掌柜的说要西北的陨铁做马鞍,掌柜的自然会明白。”霍祺一口气说完。   叶欢收起和离书,小心翼翼地叠好,起身站了起来,“霍祺,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叶欢便要往屋外走。   “殿下!”   霍祺跟着到门口,又叫住叶欢,“翎儿他……”   “翎儿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带,我既与你和离,也没理由再帮前夫带孩子。”叶欢淡淡说完,便继续往院子外走。   等上了马车后,叶欢把霍祺的话转述一遍给统领,再把印章交给统领,“这些都是霍祺与我说的,剩下的,就交给统领大人去办了。”   统领接过印章,保证道,“属下一定把霍家暗桩拔除干净!”   叶欢轻轻地“嗯”了一声,马车徐徐驶向宫门。   等见到太后,叶欢刚进大殿,便哽咽哭了出来。   她把和离书递给太后看,心痛道,“母后,霍祺为了霍家能脱身,竟然用和离书骗我给他送信。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说父亲收到印章就会认罚,可我心里都清楚,他这是要拿我的命去换霍家活啊。”   太后看叶欢哭得伤心,心疼道,“霍祺如此选择,你也不必再为他担心,既然他写了和离书来,那就与他和离。你是我朝长公主,不怕没有好儿郎!”   叶欢哭到哽咽,她摇摇头,“母后,经此一事,我不愿再嫁了。倒不如一个人在公主府,能时常进宫与您说说话便好。”   叶欢为皇上太后做了那么多,许多事都不能公开来说,既然叶欢不想再嫁,太后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嫁不嫁人,以后都让叶欢自己去选。   太后宽慰叶欢道,“你能这样想也行,你有公主俸禄,还有哀家和你皇兄罩着,比起嫁人再看人脸色,倒是更好一些。不过你往后有称心的人,也可以来找哀家,这一次,哀家一定帮你好好把关。”   叶欢点点头,又哭了两声,适时地停住了眼泪。   出宫后,叶欢一身轻松,解决了霍祺,又拿到和离书。既然霍祺先不义,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回到公主府,叶欢让人拿来她的藏酒。要好好喝一顿。殿外的人以为叶欢是伤心买醉,只有叶欢和芍药知道,她这是高兴的。   而霍祺,则是煎熬等待。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期待能知道霍家的消息。   一日复一日,他被关在这个小院里,外边的人根本不搭理他,他也没机会再传消息出去。   就这么过去二十日,有人来带霍祺出去。   霍祺大半月没打理自己,胡茬邋遢,走出院子时,问,“可是要带我去天牢?”   “等你到了便知道。”统领面无表情道。   霍祺牵着儿子,上了马车,确实到了天牢。   刚走进天牢的大门,霍翎便哇哇大哭。   霍祺抱起儿子,哄了两句,被统领催着往前走。这样的场景,他早就有所预料。   但等走了一会,统领带着他停在一处天牢前,看到天牢里被捆住手脚的爹娘,霍祺瞪大了眼睛。   “为何会这样?”霍祺大声喊道。   统领把霍祺推进天牢中,“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自个心里清楚。最后两天,你们一家子就待在一块,最后说说点家常话。”   锁上天牢的门后,统领便走了。   霍觉靠在墙角,他的两条腿都被打断,这会根本动不了,艰难地睁眼看了下霍祺,眼底露出沉重的痛楚,“你……你知不知道,你害死全家了!”   霍祺摇头,说不知道,“我明明格外小心,却还是被皇上的细作发现。后来我拖温蕙给你们送了消息啊?”   “什么消息?”李氏披头散发地摇头说没有,“除了盖了你印章的假信,我们什么都没收到。若是提前知道送银子的队伍是皇上的人假扮,以霍家军的兵力,又如何会让我们一家人在这里见面。”   霍祺拍了拍脸,确认不是做梦,瞪大眼睛道,“不是的,我真的让温蕙拿印章去城西打铁铺送信,要说的话,我都藏在印章里。你们不可能没收到啊,除非……”   霍祺恍然大悟,这才想到,叶欢没听他的话去城西打铁铺,消息自然也传不到漠北。   霍祺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愣在原地,绝望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李氏站起来,“啪啪”打了霍祺两耳光,“你是糊涂,还是脑子坏掉了。身边出了细作不知道,还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温蕙,我再三叮嘱过你,不要和温蕙说实话。”   她指着囚牢里狼狈的霍家人,大声骂霍祺,“看看这些人,因为你的无能,你的失误,让我们全家人都要死了!温蕙早就对你无意,你还骐骥温蕙能救霍家,她怕是早就和太后上下一气!”   “霍祺啊霍祺,你为何如此糊涂?”   李氏仰头大哭,“我们霍家,真的要完了么?”   霍祺被母亲的话骂懵了。   他愣愣地道,“不应该啊,温蕙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这样的?”   碎碎念了一会,霍祺突然笑了,他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好笑。不管温蕙怎么样,现在纠结也没用,重点是他们霍家都被判了死刑,一个也不剩。   从京都假扮霍祺的队伍,到了霍觉军营后,先骗霍觉说遇到追杀,霍祺在后面断后,再把看似装银子的马车赶进霍家军营。等霍觉看信的时候,他们点燃马车里的炸药,炸毁军营大门,也炸断了霍觉的两条腿。   霍家军没了主帅,又遇到突袭,根本招架不住。   张钦带着士兵冲进霍家军营,很快便取得胜利。   而霍觉一家,也被张钦押送回京城。   皇上细数霍觉罪证,当说到漠北差点被攻破后。朝堂上无一人敢再帮霍家说话。   而霍觉和李氏也没反驳的余地,就这么被皇上判处死刑,三日后问斩。   同时,皇上还加封张钦为骠骑将军,得知张钦本来就是武将世家出身,不过后来被奸人陷害,皇上又帮张钦平反,并另赐府宅。   张钦从宫里出来时,并没有去皇上赏赐的宅子,而是先去公主府接妹妹。   少年将军,年轻有为,一身铠甲威风八面,张钦到公主府时,好些宫女都看呆了。   叶欢让芍药给张钦倒茶,让人去喊张玉,她笑着和张钦道,“当年帮你的时候,只知道你可能读过书,不曾想会有今日这么大的本事。我那五两银子,倒是很划算。”   张钦起身再次和叶欢行礼,“当年微臣和妹妹流落街头,多亏殿下出手帮忙,这份恩情,张钦会记一辈子。往后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微臣绝无二话。”   “皇上不是让你代替霍觉镇守漠北么,你往后守好漠北,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说到这里时,看到张玉进来,叶欢停住不再说了。   张玉看到哥哥,眼眶湿润,过来抱住哥哥,“大哥,我好想你啊。”   张钦也很思念妹妹,看妹妹长高不少,面色也红润,便知道在公主府过得不错,又拉着妹妹给叶欢行礼。   “你不用那么客气,你解决了霍家,也算帮了我大忙。”叶欢笑道,“你也应该累了,带着张玉先回去休息吧,你们兄妹许久没见,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走之前,张玉又给叶欢磕头道谢,再欢喜地跟着哥哥走了。   送走张玉,叶欢心里也轻松一点。   她确实很意外张钦能那么厉害,不过这样也不错,张钦成了大将军,却欠她一个人情,指不定以后能用到。   从霍家被判死刑后,叶欢就没出门。   眼下霍家处在风口浪尖,她却啥事没有,别人肯定好奇为什么。   一直等到霍家斩首那日,芍药问要不要去刑场,叶欢又拒绝了。   “砍头的场面太血.腥,还是不看了,反正我去不去,结果都有。”叶欢淡淡道。   芍药点头说是,“反正您拿了和离书,和霍家也没关系了,往后自个儿过舒心日子便好。”   “是的,往后咱们自己过。”叶欢期待道。   不过,叶欢虽然没去刑场,但派了人去给霍家人收尸。太后说霍家人都死了,帮忙收尸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显得她不会太绝情。   故而叶欢的人,等斩首结束后,帮忙把霍家人的尸首运到城外埋了。霍家就此,便结束了。   叶欢后来才知道,霍祺在狱中便疯了,具体为什么并不知道,只听临安说霍祺被押上刑场时疯疯癫癫,一会哭一会笑。   但临安说都是霍家活该,就算功绩斐然,也不该目无法纪,太过嚣张总要倒霉。   霍家一灭,叶欢便主动请求去横山的寺庙为皇上太后祈福。别人以为她这是看破红尘,但只有叶欢自己知道,她纯粹是想出去玩玩,省得每次出门,别人看到她会说起霍家的事。   一年后,叶欢回到京城时,大家对霍家都忘得差不多。   皇上感念叶欢祈福辛苦,又给叶欢赏赐了不少田地。   叶欢自个儿的名下,不仅有宅子和商铺,还有上千亩的土地,一年的租金便够她随便挥霍。   叶欢有钱,又得太后喜欢,开始有些男人想靠她上位。   不过叶欢看得清,外边那些男人对她没有真心,她若是想和男人喝酒,边去小绾管里找几个可心地玩一玩。作为有钱有势的富婆,没必要再吊死在一棵树上。   倒是后来,张玉有来和叶欢试探过,问叶欢为何不再嫁,话里话外都提到她哥哥。   叶欢刚开始有点意外,她虽然救过张钦,但和张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她还大张钦六岁,实在没动过这个念头。   “哎呀,我就直说了。”张玉心里藏不住事,“就是我哥哥托我来问问您,觉得他怎么样?”   “殿下,我哥哥说,您是他见过品行最好的姑娘,不管您之前如何,他愿意用后半生的功绩,让你继续当人上人。”张玉一开始不理解哥哥为何会看上长公主,后来仔细一想,确实也没有比长公主更好的人。   叶欢听得面颊微热,但她还是很清醒,她现在是长公主,张钦是镇守漠北的将军。若是她嫁给张钦,必定又是一桩联姻。   而且她对张钦,确实没什么感觉,毕竟才见了几次。   这一次,她还是想做个独美的富婆。   “张钦挺好的。但张玉你应该清楚,若是我和你哥哥成亲,会被朝廷绑定成更深的关系。我不想再被婚姻束缚,现在自己就很好。所以不管是谁的求亲,我都拒绝了。你也和你哥哥直接说,我不会再嫁了。”叶欢道。   张玉惋惜道,“来之前我也觉得您不太可能同意,毕竟你们就见过几次,但我心里又有些期待。您放心,我会和哥哥直接说的。”   张玉回去后,就给哥哥写信,说明叶欢的意思。   等张钦收到信之后,倒是没意外这个结果,但他就是想试一试。那日他抢了叶欢的玉佩,叶欢却放了他,自此心里便有个不可说。   不过这样也好,他和叶欢的身份,也确实不适合成亲。那他就镇守漠北,当是对叶欢的回应。   之后的许多年里,叶欢每年都会收到张钦的礼物,在张钦回京述职的时候,两人也会带着张玉一块见面喝酒,就像三个朋友一样,不再说其他。   而叶欢没了婚姻这层枷锁,太后和皇上经过霍家的事,也没有让叶欢再嫁的意思。   她在京城自在又逍遥,一直到老了,身边的好友也都在,宫里的赏赐每年都有,无一人敢不敬她。   这一次,一样圆满地结束了。   ————   《探花郎的童.养媳1》   “哪里来的无知村妇?”   “面黄肌瘦,穿成破破烂烂,竟然说是探花郎原配,真是可笑。”   “就是,今儿是探花郎和尚书千金大喜的日子,来了这么个乞丐,还带着个孩子,真是晦气。”   ……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叶欢虚弱地睁开眼,便发现她自己躺在一处府宅门口。   府宅的牌匾写了“金府”两个字,并挂了红布,门上贴了喜字,应该是在办喜事。   “咕咕。”   叶欢肚子空空,突然叫了起来,而她边上蹲着的一个小男孩,也饿得咕咕叫。   叶欢揉着脑袋,接收了原剧情。   她这次,穿进一本童.养媳文里。   原主十岁被爹娘卖到王家,给三岁的王广泉当童养媳。   王家有几亩薄田,原主需要每日跟着下地干活,日晒雨淋的,本来还有些白的皮肤,晒得又黑又糙。   等王广泉十八岁时,王家父母让他们成亲,但王广泉并不喜欢原主。   王广泉在县城读书,看过花楼里细皮嫩肉的姑娘,便嫌弃家中干瘦的原主。   后来王家父母相继去世,王广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写点字挣钱还不够他交学费。原主便更勤快地干活,帮地主家干长工,男人的体力活她也干,一直供着王广泉读书。   后来王广泉进京赶考,原主满心期待王广泉能考取功名,她才能苦尽甘来。   但她一直没等到王广泉回来,别人说王广泉已经中了功名,但不要她了,原主不肯信。   左等右等,没等到王广泉来接她,她反而担心王广泉出事,带着儿子走来京城。   可刚到京城,就看到王广泉迎亲游街的队伍。   原主当即傻眼,跟着队伍冲到金家,却被金府下人拦住,骂她是乞丐乱说话。   原著里,原主被赶走后,并不死心,日日都来等王广泉。   好不容易见到王广泉,却被王广泉数落,让她不要耽误他的前程。让她拿了钱走得远远的,儿子也不要。   原主伤心欲绝,好在儿子是个体贴的,六岁的小孩怕她难受,从不提王广泉的事。   就这么过去两年,原主慢慢接受现实,王广泉却又来了,要和她抢儿子,原因是金家小姐不能生育,又不允许他纳妾。   原主不忍王广泉绝后,在王广泉的哭求下,同意带着儿子回去。自此,儿子成了金小姐的儿子,她只能是儿子身边的一个嬷嬷。   这样的日子憋屈又压抑,直到金小姐的婢女和王广泉珠胎暗结,金小姐有了其他地方指望,便悄悄害死原主的儿子。   而原主被赶出王家,流落街头。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后来原主遇到一个好心人,在庄子里帮人做事,才得以活下来。但儿子死了,原主心如死灰,每日跟提线木偶一样干活,毫无活力。   直到二十年后,王广泉满头白发地找来,说他看透世俗,其他人对他都不真心,一直惦记着原主,问原主愿不愿意再和他一起生活。   原主在王广泉的软磨硬泡下,不仅原谅了王广泉,还跟王广泉回去了。   “脑子进了水的蠢货!”叶欢看完剧情,忍不住低声骂道。   四周围的人群还没散开,大家都在嘲讽叶欢得了失心疯,清风霁月般的探花郎,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乞丐夫人,还有个六岁大的儿子,说出来都让人笑话。   王泽护在母亲跟前,皱眉瞪着众人,“你们不许这样说我母亲!”   “我们就说你娘怎么了?”   “对啊,你们母子这般不要脸,还不能让人说吗?”   “我看你们就是看今儿探花郎成亲,想来敲一笔钱,探花郎若是有如此粗鄙的原配夫人,我把头剁下来给你们母子。”   “就是,一对骗子,脸皮真够厚的。若你娘真是探花郎原配,那今儿探花郎和金家小姐成亲了,金家小姐岂不是成了妾室。可真是贻笑大方!”   ……   王泽小脸通红,他明明也看到父亲骑着马,还穿着大红喜服。自个的父亲长什么样,他绝不会看错。   可父亲不仅不搭理他们母子,还让人赶走他们,王泽小小的拳头紧紧握住,恨不得这会能冲进金家和父亲理论。   但他现在,连金家大门都进不去,还要被一群人嘲笑。   王泽眼眶红红的,委屈到想哭。   叶欢艰难坐了起来,看着金府门口的家丁拿着木棍走下来,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婚书,小心翼翼地张开。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我是乞丐,我确实乞丐不如。可我为什么会这样呢?”叶欢挤出两滴眼泪,抽泣道,“为了供夫君读书,我没日没夜地挣钱,一手老茧。本想着夫君高中后,能让我舒服一点,可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夫君另娶他人的消息。”   小说里,原主并没有在这会拿出婚书。   因为拿出婚书,就证实王广泉骗婚金家,原主当时还对王广泉心存希望,不想弄臭王广泉的名声。   但叶欢现在身无分文,还带着一个六岁孩子,如果就这么离开,一个是咽不下这口气,还一个她真要带着儿子去当乞丐。   既然王广泉不仁,她也不义。   “大家都看看啊,这婚书有着官府的印章,可辨真伪!”叶欢说着,搂住边上瘦小的王泽,“我可怜的儿啊,你父亲连你都不要了,我们母子该怎么办啊。”   众人看叶欢说得真切,有人上前看了看婚书,“已,这婚书还真没造假。”   “让我看看!”又有人围了过来,“对啊,婚书上的籍贯名字,都和探花郎一样。难不成这妇人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吧,若婚书是真的,探花郎已经和金家小姐拜堂,那金家小姐岂不是成了妾室。”也有人质疑说不信,但等他再三看完婚书后,尴尬道,“婚书还真没错。这么说来,金家小姐变成小妾了?”   堂堂尚书家小姐,却成了妾室,本来看叶欢热闹的人,却改成看金家的热闹了。 第44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2   金家大姑娘在宫里当贵妃, 大公子和王广泉同年中了进士,和王广泉成亲的是幺女金枝。   本该是金枝玉叶般的姑娘,却被王广泉给骗了婚。从这一点上, 叶欢是同情金枝,毕竟在成婚前,金枝并不知道王广泉有原配。就是金枝后来的行为, 让叶欢很是不齿。   金府的小厮听到众人都在说婚书是真的, 有识字地赶忙看了一眼, 确认后, 急忙忙回去找主子。   这会的金家婚宴,并没有因为叶欢的到来而受到影响, 因为谁都觉得是叶欢胡闹, 没人觉得王广泉会有叶欢那种童养媳。   金海潮今日嫁女, 心情大好,正带着王广泉和众人饮酒的时候,被小厮拉到一旁,还很不悦, “什么事需要这样偷偷摸摸,快些说!”   小厮如实转述府外看到的, “老爷,小的亲眼看到婚书上写着姑爷的名字, 婚书也是真的, 那妇人说的好像是真的。如今府外的百姓们, 都围着那妇人看热闹在。还有人说……说咱们姑娘要成姑爷的小妾了!”   “啪!”   金海潮听到小妾两个字, 就打了小厮一巴掌,“瞎咧咧什么,天塌下来, 我金家姑娘也不可能嫁人为妾!”   但想到连小厮都说婚书是真的,外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热闹,金海潮偏头看向和其他人觥筹交错的王广泉,低声道,“你去把那妇人带到后院,别让府里的人看到,待会我亲自审问。”   小厮飞快从府里跑出去,见围了越来越多人,大声道,“大家都别看了,今儿金家喜事,这些喜糖送给大家吃。”   话音刚落,便有其他人去分喜糖,在众人抢喜糖时,小厮到叶欢跟前,微笑道,“这位夫人,既然你说是我们家姑爷原配,那就进府里说吧。是非曲直,总要谈个结果出来,你说是吗?”   叶欢摇头说不行,“我一个弱女子,若是进了你们金家,被你们欺负了去,我去哪里叫屈呢。还是请你家老爷夫人出来吧,趁着你来小姐还没进洞房,赶紧把这门婚事退了,可别被人骗了去当小。”   小厮面色一顿,觉得叶欢太不识趣,但那么多人看着,他又不能动手拖人,只能勉强笑着道,“夫人,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啊。你得进去和我们老爷夫人说清楚。”   “我又不是你们金家的人,进去了你们打我怎么办?毕竟方才推我的也是你们。”叶欢瞥了小厮一眼,“还有,你不用那么勉强地和我笑着说话,你明明恨死我了,却还要微笑,这样的笑太难看了。”   “你还是快点去把主子请出来,咱们快点说完,就快点结束。”   原主常年在外边干活,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抢饭吃,性子不像前几个世界那么软,该有的脾气还是有。故而面对金家小厮,叶欢便硬气一些。   小厮面色僵住,见叶欢油盐不进,只能再次进去请主子。   金海潮听到叶欢那么不给面子,嘴角哼哼,咬着牙出来了。   在金海潮出来时,跟出来更多的小厮,把人群往后推。   金海潮停在叶欢跟前,居高临下地道,“你就是黄氏?婚书呢,给我看看?”   叶欢把婚书举起来,看金海潮伸手过来,又把婚书往后拿,“尚书大人这样看着就好,我怕给了你,你把婚书给毁了。”   “你!”   金海潮抿唇动了下嘴,若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真可能忍不住发火动手。   但是只一眼,他就确认婚书没错。   一时间,脑中如翻山倒海。   金海潮很赏识王广泉的学问,得知王广泉还未婚配,便动了招婿的想法。后来女儿见到王广泉,确定了心意,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不曾想刚成亲,就爆出这种事。   金海潮的面色青了又白,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金大人,婚书你看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想出一个解决对策?”叶欢扶着儿子站了起来,慢条斯理道,“若是金小姐还愿意嫁给王广泉,也该让我和王广泉先和离,不然往后金姑娘要被人耻笑的,您说对不对?”   “你……你愿意和离?”金海潮有些意外。   叶欢长声叹气,“我自然不太想和离,可如今金姑娘也要嫁给王广泉,我一个弱女子,还带了儿子,哪里斗得过你们尚书府。但不管怎么样,王广泉都得给我一个说法,这么些年,我白天黑夜地做工挣钱供他读书,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现如今,他既然不要脸地攀高枝,我总不能就这样回乡去。您说是吧?”   金海潮想说不是,可又觉得叶欢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他先前还以为叶欢是个无知妇人,不曾想,叶欢还挺讲道理。   “那就进府谈吧。”金海潮看叶欢不动,眉头紧皱地不耐烦道,“我堂堂尚书府,又岂会欺负你们母子,若是你真想好好谈,就跟着我进去。”   叶欢牵住儿子的手,转身和围观的人道,“还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若一个时辰后我没从金府出来,还请大家帮我去衙门走一趟。”   金海潮听得面色都白了,却又奈何不了叶欢,他只想快点把叶欢带进去,不然金家更丢人。   他现在窝了一肚子火,清清白白的闺女,却被王广泉给骗了,恨不得把王广泉大卸八块。   叶欢跟着金海潮进了金府,绕过正厅,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不一会儿,吴氏和王广泉都来了。   王广泉看到叶欢的瞬间,脸便僵住。   他讪讪地看向金海潮,“岳父,这……是怎么回事?”   金海潮没和王广泉客气,猛地朝王广泉腹部打了一拳头,把王广泉方才喝的酒都打出来,“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你自己干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初问你是否婚配,你自己说的没有,如今倒好,原配拿着婚书找上门来,你让我家金枝怎么办?”   说着尤不解气,金海潮又狠狠地打了王广泉两拳。   吴氏本以为是叶欢乱说,不曾想是真的,当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丫鬟扶住吴氏道。   吴氏被金海潮掐了人中,才醒过来,她张了张嘴,随机哭出声来,“我的老天爷诶,这都叫什么事?”   她手指颤巍巍地指了下王广泉,又指向叶欢,“你为何不早些来,或者干脆不要来。如今闹成这样,让我家金枝往后如何做人?”   叶欢:……竟然怪她?呵呵哒。   叶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看王广泉,表情一换,哭着道,“广泉,你为何这般辜负我和泽儿,难道你忘了我是如何干活供你读书的吗?还是忘了爹娘临终前的话了?”   王广泉这会头懵懵的,听到金海潮说叶欢带了婚书来,知道今儿不处理好叶欢,他不仅做不成金家的乘龙快婿,还会被金家弄死。   他走到叶欢身边,低声道,“你若是要钱,我这就可以给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别忘了,你只是王家买来的童养媳,上不了台面!”   “什么!”   叶欢往后退一步,大声道,“你竟然说我上不了台面,那你为何要用我挣的钱读书,又为何要与我生孩子?”   “既然如此嫌弃我,却还一边用我的,广泉,你说这些话,可否考虑过爹娘的脸面?”   王广泉语噎,他竟然说不过叶欢。而这会其他人都盯着他们看,他心思转了又转,沉声道,“不过是些银钱,我给你就是。”   转身叫来贴身小厮,“去拿一百两银子来,给这位黄氏。”   叶欢的头摇得更厉害了,眼眶含泪地看着金海潮夫妇,“尚书大人,金夫人,如此负心绝情的男人,他今儿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我,日后怎么能保证对金姑娘好。我为她辛苦二十几年,如今只换来一百两的打发,你们还敢要这样的女婿吗?”   “这……”金海潮确实犹豫了,低头看夫人,“夫人,金桂和王广泉还没入洞房,这门婚事,不如……”   “不行啊!”吴氏出身世家,最看重规矩礼教,着急地低声和金海潮道,“就算没进洞房,可金枝已经和金海潮拜过堂了,若是就此退婚,金枝往后名声受损,再也嫁不到好人家。咱们金家的姑娘,往后也要低人一等的呀!”   叶欢最不爱听吴氏这种话,明明这个时候都知道王广泉是个渣男,为了维系所谓的名声,还打算把女儿继续往火坑里推,这些古人的脑袋也是奇了怪了。   但金家做什么决定,她干涉不到,现在也没那个本事去干预。她只想先拿点钱,再和离,毕竟过去辛苦那么多年,不能什么都不要。   金海潮听得满脸愁容,他以前觉得王广泉样样都好,书读得不错,模样也好,而且家中没有爹娘,往后需要他帮扶,必定会对女儿也好。可没想到,王广泉是个披着羊皮的狐狸,这次要把他坑惨了。   就在这时,金桂的贴身丫鬟珠珠来了。   珠珠先是给金海潮夫妇行礼,再道,“老爷,夫人,姑娘已经听说姑爷的事了。姑娘说她既和姑爷拜了堂,就算是姑爷的人,只要姑爷往后一心一意对姑娘,做小也愿意。”   金海潮一听这个话,也差点昏了过去,“胡闹,我金家的姑娘,如何能给人做小!”   王广泉听到金桂还愿意嫁给他,忙给金海潮夫妇跪下,“岳父岳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金枝是真心实意。当初黄氏进门的时候,我才三岁,根本什么都不懂。后来和黄氏成亲,也是爹娘弥留之际想看我成亲,为了成全孝道,我才不得不答应。”   叶欢看不下去,流泪插嘴道,“你若只是为了孝道,为何又与我生了孩儿?”   “你闭嘴!”   王广泉的那点脏心思又被叶欢戳穿,也不管还有其他人在,大吼地凶道。   王泽愤愤张开双手,瞪着王广泉道,“不许你凶我娘,我再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去享你的荣华富贵,这会就写了和离书来,我以后也不要和你姓王了!”   王泽不过半人高,却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暗暗发誓长大后要护好娘亲。   王广泉被儿子凶了句,抬头要打,叶欢抱着儿子往后躲开,哽咽道,“我苦命的孩儿啊,你爹不要你,以后就咱们娘俩了。呜呜,金家姑娘怎么就眼瞎看上你爹了!”   叶欢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吴氏和金海潮听得脸热,二人对视一眼,吴氏咬牙道,“老爷,王广泉再不好,也和金枝拜了堂。如今他是探花郎,需要你的扶持才能在官场混下去。既然金枝还愿意嫁,你就帮帮她吧,王广泉不也发誓了么,会一心一意对金枝好。”   金海潮听着夫人的话,无奈叹气。   以前是他识人不清,现在却要耽误女儿的婚姻大事,他心里有一万个后悔,却又心疼女儿,“王广泉,你要记得你方才发过的毒誓。如果你往后负了金枝,我必定要你生不如死!”   “还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把金枝捧在手心里宠。”王广泉保证道。   “哎,既然如此……”金海潮转头看向叶欢,目光复杂,“黄氏,我给们金家再给你一千两,你带着孩子去远离京城的地方生活,你可答应?”   叶欢现在什么都没有,根本没能力和王广泉对抗,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千两银子,够她置办繁华地段的商铺还有的多,她有这个钱,能度过眼下的难关。等往后日子好了,再说其他。   “既然尚书大人都这么说,那就让广泉写了和离书给我。”叶欢还是一副很伤心的模样,“还有,你们金家也得写份保证书,往后绝不纠缠我们母子。”   原著里,金枝发现自己不能生育后,又不让王广泉纳妾,便让王广泉找回王泽。这也是叶欢母子悲剧的开始,所以叶欢让金家先写个保证书,日后好打脸王广泉和金家。 第45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3   金海潮巴不得以后不和叶欢来往, 当即就写了保证书,还和叶欢一起按了手印。   叶欢拿到和离书和保证书,金家和王广泉给的一千一百两银钱, 心满意足地走出金府。   金府外已经没什么人,但还有几个方才看热闹的人,过来问叶欢怎么样了。   叶欢孤儿寡母的, 不能暴露身上有钱, 只哭着道, “多谢大娘关心, 我已拿了和离书,日后和他们都没关系了。”   “那你带着孩子, 往后可怎么办啊?”大娘目露担忧, “你又不是京城的人, 这里肯定没其他亲戚,一路走到京城,难不成现在还要走回去?”   叶欢点点头,“家中还有几亩薄田, 往后辛苦一点,倒也活得下去。”   “那也可以。”大娘从竹筐里拿了两个馒头, 塞给叶欢,“我没啥帮你的, 这两个馒头拿去吃吧, 回了家乡后, 便不要再惦记这种男人了。”说着, 凑到叶欢耳边,“如此忘恩负义,往后金家也有得苦, 金家姑娘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外人都能看透的道理,金家人却看不透,叶欢为金家姑娘在心里叹了口气,谢过大娘后,便带着儿子一路往城外去。   如今她身上带着巨款,万事都不好张扬,而且京城里许多人都看到她进了金府,指不定会有歹人起了坏心思。故而叶欢继续穿着破衣裳,出城时,还带着儿子假装去包子铺讨包子吃。   当天,他们就出了京城。   从京城回乡,靠走路得花上大半个月。   好在这会是夏日,即使夜宿树林,晚上也不会冷。   走了三日后,叶欢在一个城镇换开银票,拿银子买了两套粗布衣裳,又买了些馒头大饼,继续赶路。   回乡之前,她每晚睡得都不安心,毕竟古代这种时候,若是遇到歹人行凶,也不可能有手机报警。   提心吊胆走了半个多月,叶欢总算回到杏花村。   村里的人都知道她上京城找王广泉,在她回来时,看到她还穿着粗布衣裳,都以为她没找到。   不少村名私下笑话她,没有当官夫人的命,就不要痴心妄想。   王家的屋子,前后有三间。   叶欢回来只是拿户籍,和去县衙登记她的和离书。   按着书中剧情,两年后王广泉会再次找来,但是两年后王泽还没长大,所以她要搬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到家的当天,母子俩又累又饿,叶欢随便煮了点面疙瘩时,隔壁的何婶拿了两个鸡蛋过来。   他们是邻居,以前的关系就不错,但两家人日子都只是温饱,何婶能拿来两个鸡蛋,很是不错。   “我听他们说,你没找到广泉?”何婶小心翼翼问,怕叶欢马上会哭出来。   叶欢把鸡蛋放锅里煮了,让王泽出去玩,她才流了两行热泪,低声道,“找到了。”   “找到了怎么你自己回来呢?”何婶不解道。   “他中了探花,要和尚书家小姐成亲,与我和离了。”叶欢擦着眼泪道。   “啥?”何婶拍桌站了起来,“你说啥?”   叶欢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和离书已经签了,就在桌上。”   何婶不识字,但还是拿着和离书看了好一会儿,“他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中了探花竟然抛妻弃子。王家二老死了那么多年,王家全靠你干活养家,王广泉就知道读书,全村的人都笑话你拿命供他读书。结果中了功名,却不要你这个原配,去另娶他人,他还是人吗?”   何婶越说,嗓门越大,激动到隔壁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叶欢低头说没办法,“我要不同意,他都能杀了我,我只能带着泽儿回来。”   “广泉要娶的,是为大官家的女儿,我实在惹不起他们。如果只有我自己,我就撞死在那里,可我还有泽儿,我不能丢下他。”   何婶被叶欢说得也哭了,红着眼眶道,“那个该死的王广泉,他连亲身儿子都不要?”   叶欢摇头说不要,“他有新夫人,往后会有其他孩子的。”   “哼,那就咒他再也生不出儿子!”何婶骂了好一会儿,锅里的鸡蛋也煮好,把王泽叫进来吃鸡蛋,她再关心叶欢,“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叶欢道,“我怕泽儿留在这里会被人说闲话,打算卖了田地,回娘家附近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也行,村里人嘴碎,你们母子不容易。”何婶帮叶欢打扫了屋子,又骂了王广泉几句,才回家去。   等回家后,何婶和家人把王广泉给数落到尘埃里,她婆婆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第二天就去外边说起王广泉的事。   村里人听说王广泉真中了功名,但不要叶欢和王泽,又开始可怜叶欢,跟着骂起王广泉。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杏花村附近的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一代出了个负心汉王广泉。后来时间久了,连县城里的人都开始说这个。   王广泉的名声啊,在家乡这里,算是彻底臭了。   叶欢带着儿子去县城登记完和离书,又给儿子改了姓,卖点家中田地后,便去县城买了辆马车,一路往南边走。   她才不要回娘家,能把她卖了当童养媳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让叶欢比较欣慰的是,儿子格外地懂事听话,而且读书天分极高。   她打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盘个小铺子,再送儿子去读书,先挣个几年钱,再去找王广泉算账。   六年后   渝州城的清早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   但一处酒肆门口,却站了三两提着酒壶,准备沽酒的人。   叶欢开门时,便看到门口站着熟人,忙让他们进来先坐。   她从杏花村离开后,前后换了三个地方。之前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周边环境不行,还一个是叶欢发现了王广泉派来的人。   为了躲避王广泉的追踪,叶欢继续南下,在三年前到渝州,发现渝州的书院很不错,便定居渝州,再次开始了酒馆。   经过三年的经营,她的酒肆成了这条街最大的酒肆,一品醉开坛的时候,能吸引来街尾的客人,她自然挣得盆满钵满。   “黄娘子,听说你家黄泽去考了秀才,今儿便要放榜,若是黄泽能中,那你可要脸上添光了。”几个老顾客坐下后,便开始聊天。   “对啊,黄泽才十二岁,别人在这个年纪连《四书》都背不全,还是你家黄泽厉害。听我儿子说,夫子常夸黄泽,若是这次中了秀才,下次怕是要中状元了。”   “借你们吉言,若是我家泽儿真中了秀才,我请大家吃酒!”叶欢笑着道。   “那我们提前期待了。”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叶欢给老顾客沽好酒,小二们也来了。   她上楼喊儿子下去吃饭。   六年过去,黄泽长高不少,模样也十分清秀。要说王广泉给了什么好处,便是黄泽这张帅脸了。   “母亲,您今儿好像格外高兴。”黄泽跟着母亲一块下楼。   “要放榜了嘛,自然要高兴。”叶欢期待道。   “您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中呢?”黄泽虽然很有自信,但渝州地界人才济济,还是有些担心。   叶欢回头看了眼少年老成的儿子,笑道,“不管中没中,都可以庆祝。你小小年纪,别总是故作老成。就算没中,就当经验,下次再考就行。”   黄泽微微笑起,这么多年,母亲带着他一路南下,很是不容易。他只想早点考取功名,才能报答母亲的恩情。   还有,他心里有个小秘密,他恨父亲当年的无情,所以一定要□□名,才能和父亲面对面站在一起。到时候,他一定要冷眼嘲讽父亲,以报当年之恨。   母子俩一块吃了早饭,黄泽帮忙洗了碗,二人再一块出门去看榜。   与此同时,京城的王家,却是乱成一团。   金枝嫁给王广泉后,本来经过叶欢的事,金枝在王家一直占据主导。王广泉自知理亏,加上需要金家扶持,一直对金枝言听计从。   刚成亲两年,王广泉确实做到对金枝百依百顺。   可后来,金枝被诊出不能生育,加上王广泉在朝中渐渐起来,便没那么听金枝的话。   金枝的母亲劝金枝把身边丫鬟给王广泉,好借腹生子,但金枝太爱王广泉,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王广泉。   既然是要个儿子继承家业,金枝想到了叶欢的儿子,便让王广泉派人去找。   可叶欢早就带着儿子搬家,乡里人都不知道叶欢去了哪里,见到王广泉派去打听的人,还冷嘲热讽说王广泉抛妻弃子吃软饭。   当王广泉得知他在老家被骂了两年,感觉脸被“啪啪”打得疼,再看到金枝时,心思又不一样了。   这两年,王广泉还是没有孩子,所以他一直在找叶欢母子,可叶欢母子像消失了一样,自此了无音讯。   而王广泉越发得到皇上的器重,前些日子升到从三品。   随着官越做越大,王广泉渐渐有了自己的人脉,不需要金家的扶持后,便不在意金枝了。   眼下,便是金枝抓到王广泉和一个丫鬟睡了,金枝砸东西大闹。   王广泉却慢悠悠地穿衣服。   “王广泉,成亲时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会一心一意爱我一个人,你都忘了吗?”金枝抓住王广泉的衣领疯狂嘶吼。   王广泉抓住金枝的手,皱眉不悦道,“金枝,你现在就像个泼妇一样,你大家闺秀的修养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么,前几年我都没说什么,如今你连个孩子都不能生,难不成还要拦着我纳妾?”   “王广泉,你这个负心汉!”金枝想打王广泉,两只手却被王广泉死死箍住。   “对啊,我就是负心汉,这个事,你六年前不就知道了吗?”王广泉甩开金枝,金枝没站稳,撞到身后的衣柜,后背疼得她站不住。   “六年前,我会为了你抛弃黄氏,那会就是个负心汉,是你还非要嫁给我。”王广泉一边说,一边穿好衣裳,“你现在连蛋都不会下,我劝你还是不要闹了,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以让你一直当王夫人。”   金枝眼眶氲满了泪水,心仿佛被撕成四五瓣,怨恨地望着王广泉,“王广泉,当初明明是你骗了我和我爹娘,不然我如何会嫁给你。我是高门嫡女,外边提亲的人数不胜数。报应啊。真的是报应!”   王广泉从金枝身边走过,到了门口后停下,“对了,你让库房给鸢儿准备一个安静的院子,往后她就抬为姨娘,她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骨肉。”   鸢儿本是金枝的陪嫁丫鬟,也是金枝的心腹之一,如今鸢儿却背着金枝和王广泉珠胎暗结,等于是双重背叛。   金枝如五雷轰顶,愣在原地,等王广泉走后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而此同时的渝州城,叶欢带着儿子在衙门在等了有一会儿,今儿来看榜的人把这个街道挤满了,好在他们母子来得早,占了前排好位置,待会等榜贴好,便能马上看到。   黄泽等得心急,手心直冒汗,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紧张,“怎么还不来啊?”   叶欢转头时,看到儿子额头都出了汗,拿出帕子帮忙擦汗,她其实也有点紧张,但这会不能表现出来,“你深呼吸几次,应该就快来贴榜了,不要太紧张,不管早还是迟,结果已经定下。”   “我……做不到不紧张啊。”黄泽难得地露出少年腼腆的模样,他试着深吸几口气,确实缓解一些不安,但还是能听到心跳加速,“母亲,您说我没考中的话,岂不是很丢人?夫子和同窗都夸我学问好,若是我没考……”   黄泽话没说完,贴榜的人便来了。   叶欢马上提醒道,“来了来了!”   黄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贴榜的人。   等榜单贴完第一张,叶欢就在第一的位置看到儿子的名字,擦了擦眼睛,确认无误后,激动地抓住儿子的手,兴奋道,“中了中了,不仅中了,泽儿你还是案首!” 第46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4   黄泽不仅中了, 还是案首,他的嘴唇扬到最高,边上遇到的同窗也给他说恭喜。   叶欢也很开心, 儿子考了第一名,她也很有成就感。   为了庆祝儿子中案首,叶欢第二天摆酒请了街道的熟人, 还有黄泽的同窗。   大家都说叶欢教子有方, 黄泽的父亲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过去的几年, 叶欢都是以寡妇自居, 一家子遇到洪灾,夫君不幸去世, 孤儿寡母地重新讨生活。   摆酒虽然高兴, 却也累人。   一天过去, 酒馆里的桌椅横七竖八,叶欢刚把桌面擦干净。   “母亲,我来吧,您坐着休息会。”黄泽刚送完同窗回来, 看到母亲要搬桌椅,忙过来道。   叶欢便坐下了, 看着黄泽利落地干活,倒是很欣慰。   “先生说我这次能中案首, 确实不错, 但让我也别太骄傲。”黄泽一边搬桌椅, 一边笑着道, “他让我沉下心继续读书,中秀才只是一个开始,若是能连着中举人, 才是厉害。”   古人有连中三甲的传奇,但黄泽年纪小,能中案首已是奇才,他先生是说,倒不如沉寂一段时间,虽说明年考举人还是有机会中,却不如等下一次拿下解元更好。   叶欢笑道,“你现在就足够厉害了,若不是你教娘认字,娘也不会看账本。”   黄泽被夸得心里甜甜的,“孩儿以后定会高中状元,让您扬眉吐气的!”   叶欢愣了下,过了会意识到黄泽在意的点,叹气道,“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走好自己的路,便是最好的。”   黄泽却摇头,“他抛妻弃子,就该让他有后悔的那一日。”   事实上,在三个月后,王广泉确实后悔了。   王家冬日的枯井里,发现了鸢儿的尸体,一尸两命,是被人推进井里,活活冻死的。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王广泉直觉是金枝干的。   他气冲冲地找到金枝,见金枝还在对着铜镜戴簪花,愤怒地抢过簪花,“金枝,你为何如此狠心,那可是两条人命?”   金枝眉眼弯弯,“广泉,你有证据,还是有人证呢?若是你有,不妨休妻抓我去告官啊。”   她甩开王广泉的手,继续对着铜镜上妆,嘴里还哼着摇篮曲。   “你就是个疯子!”王广泉吼道。   “对呀,我疯了,但这也是你逼的!”金枝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直冲王广泉逼来,“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如今发达了,却嫌弃我。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倒好,把我身边的丫鬟都给睡了!”   “王广泉,我告诉你,有本事你就休了我。只要你敢休了我,我就撞死到宫门口,到时候你骗婚,夜宿花楼,一个个罪名被扒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官。”金枝疯魔一般地瞪着王广泉,“但只要我在王家一日,你就别想有孩子出生。”   “你!”王广泉还真不敢休了金枝,虽说他不需要金家扶持,但金海潮父子还是在朝为官,若是金枝真撞死在宫门口,金家父子不会放过他。   “行,算你厉害,往后你过你的,别想我再来见你!”   放下话,王广泉气愤地走了。若是能再选一次,当初就该把王泽留下,不管怎么说,也有个儿子在,不像现在年过三十,膝下还无儿无女。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什么毛病。   等王广泉走后,金枝才忍不住哭了。   她本该有大好人生,却因为当年的一念之差而毁了,那会父亲就说过,王广泉负过叶欢,也不能保证一直对她好。那会她不信,觉得自己可以留住王广泉的心,可事实证明,就连叶欢都能看清的道理,她却不能。   “珠珠。”金枝唤了一句,等珠珠走到身边后,再咬牙低声道,“前些日子,我找来的药,给他下了吧。”   珠珠有些犹豫,“夫人,若是姑爷也不能生育,往后王家就要后继无人啦!”   “那又如何呢?”   金枝冷冷道,“王广泉这种负心汉,不就该让他绝后么。反正我不能生,就让他也不能生好了。不然你以为,若是别的女人生了孩子,我还能高枕无忧地当王夫人吗?”   放下得越多,金枝越发看得清楚。她没有脸面和离回娘家,更不能再给娘家丢人,所以只能继续留在王家。但她不好过,也不想让王广泉好过,既然王广泉那么想要孩子,她就让王广泉再也不能人道。   珠珠握紧主子的手,看着主子消瘦的面容,哽咽道,“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金枝抬手擦了眼泪,“我自个儿选的路,后悔也没有用,当初我如果和黄氏一样放得下,如今也不用在这里如怨妇一般。”   “珠珠,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了,你可不能和我离心。王广泉这厮,我必定要看他无儿无女!”   珠珠连连点头,“厨娘都是咱们的人,奴婢已经找好下药的人,每日加一点药粉,慢慢地便会让姑爷减少那事的想法。”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了!”金枝想到王广泉气愤得不能人道,就哈哈笑出来,她很是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又是五年过去,春暖花开时节,京城贡院的门口,候着一群书童和小厮等。   叶欢也在其中,不过她在马车里。   黄泽已经入考场三天两夜,今儿是结束考试的日子,春寒风冷,贡院里还都是穿堂风,叶欢一早就准备了手炉。   她掀开车帘,看到贡院门开了,随即让小厮下车去接儿子。   大约过了两刻钟,小厮才带着眼皮泛青的黄泽回来。   “母亲。”黄泽上马车前,先笑着唤道。   “快上来吧。”叶欢招手道。   等黄泽上了马车,叶欢再把手炉放到黄泽膝盖上,“今儿给你准备了你最爱的香酥炸鸡,还有桂花糖等,都是你爱吃的。”   “母亲,您怎么不问孩儿考得如何?”黄泽笑眯眯地道,五年过去,他从少年长成翩翩公子,身量也比母亲要高许多。   “你是我的孩儿,自然考得不会差。”叶欢夸道。   “我也觉得不错,先生早前和我谈过,我看到试卷时,可谓下笔如有神。”黄泽信心满满。   马车徐徐往家去,叶欢半年前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院,过去几年,她的酒馆不仅成为渝州城最大的酒楼,还在附近郡城都开了分店。   如今说家财万贯,也不为过。   府宅所在地段好,南邻恭王府,北边是张翰林家。叶欢特意花大价钱买下这处七进的宅子,既然他们回到京都。往后必定会和王广泉碰面,这处府宅,就是叶欢的第一张牌。   叶欢母子下了马车后,便直接进了府。   直到他们入了门,在不远处的巷子,才走出两个人。   王广泉定定地看着黄家的大门,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只是透过车窗匆匆一瞥,虽然相似,但叶欢一个粗鄙的乡间妇人,不该有如此气派。   但看到一个和他有五成像的少年上了马车,王广泉便鬼使神差地跟来。   方才看到叶欢母子下马车,他才敢确认没有看错。   过去五年,王广泉一直派人寻找叶欢母子的下落,奈何叶欢母子了无音讯。却不曾想,会有在京都再见之时。   这么些年,他被金枝下了药,如今和个太监没什么区别,更别说有孩子。   不少同僚私下给他方子,也有不少对头嘲笑他是太监,憋屈了十一年,他可算是再有自己的儿子了。   而且他看到王泽从贡院出来,小小年纪就能参加贡院的考试,想来学问极好。   王广泉迫不及待地朝黄府走去,但到门口时,却被门房拦下。   “还请通传一声,我是你家公子的父亲,我来见他们母子了。”王广泉笑着道。   门房看王广泉穿着绸缎,不像是个骗子,故而语气平和,“这位先生,您肯定认错人了,我家公子的父亲早就过世了。”   “过世?”   王广泉瞬间皱了眉,但转念想到十一年前与叶欢和离,叶欢应该恨他,说他过世倒也正常,“这位小哥,你就进去传个话,就说我姓王便可以。”   门房看王广泉坚持,便进去传话了。   这会叶欢和黄泽刚开始吃饭,听到门房的话后,黄泽的脸刷地就黑了。   “我没有什么父亲,我的父亲早就死了,哪里来得无赖,竟然胡乱认父亲。”黄泽不客气道,“肯定是骗子,快些把他赶走,若是他不走,就带他去报官,看他还要不要脸!”   门房听公子这么说,便去赶人了。   王广泉听儿子不认他,皱眉冲黄府门内大喊,黄家小厮没客气,一起动手把王广泉给打到街道上。   “公子说了,若是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就带你去报官。我看你穿的也不错,就不要胡搅蛮缠,快些走吧,不然我们几个可不会手下留情!”门房说着,挥了挥手中的木棍,以做警告。   王广泉被随从扶了起来,方才摔到地上,这会腰疼得脑门直抽抽。   他今儿只带了一个随从,没办法,只能先回去。   而黄泽那,因为王广泉的出现,他瞬间没了食欲。   叶欢倒是不意外,劝道,“咱们来京城之前,我不就和你说了么,若你高中,往后必然会遇到他。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黄泽确实早有预想,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生气,“我……我就是气,他怎么还好意思说是我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他高官厚禄,日子过得那么好,再看到我们,不应该装作不认识吗?哪里来的自信,我们还会认他?”   叶欢想到了原著中王广泉被金枝害得一直无儿无女,虽然现在剧情有变化,但整体主线应该还在。如今王广泉三十有六,若膝下还是无儿无女,确实会很迫切地想和他们相认。   叶欢给儿子夹菜,一边道,“他向来就是个不要脸的人,还是那句话,为了这种人而气到自己,不值得。你往后会有更好的前程,只要你过得比他更好,就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黄泽心里稍微平静一点,但还是憋着口气,但他不想母亲太担心,故而笑了下,给母亲夹菜道,“母亲放心,我往后一定会比他更好,也会让您过上更好的日子。”   叶欢倒是觉得从拿了和离书后就蛮不错,没有人可以拘束她,自己挣钱想怎么花也可以,虽没再嫁,却也不孤单,身边的邻居也都关系不错。   她倒是没想着要靠黄泽给什么,她向来独立,等帮黄泽解决了王广泉,便回渝州去,那儿的日子才逍遥。 第47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5   到殿试前, 黄泽都没再出门。   尽管王广泉多次派人上门,但他们都没见。   叶欢也打听清楚了,过去十一年, 王广泉确实没有孩子,印证了她的猜想。   这倒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像王广泉这种人, 就不配有孩子。   等黄泽见到王广泉时, 便是在殿试的大殿上。   虽然两人没有交集, 但进大殿后, 黄泽的余光便发现了王广泉。   他想着母亲的话,这会殿试才最重要, 深吸了几口气, 才平静下来。   殿试由皇上带人主考, 黄泽少年老成,虽然年仅十七,却对答如流,一点儿也不怯场。   “都说英雄出少年, 今儿朕也领略了一回。”皇上听完黄泽的对答后,龙颜大悦, 对于新进的考生中,能有如此青年才俊, 对黄泽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皇上夸光泽, 众人也都看向黄泽, 有人四十才中举, 却有人十七便站在殿试的大殿中,不乏羡慕的人,也有想要结亲的人。   叶欢算着时间, 等快到殿试结束时,便到了府门外等候。   家里早已准备好爆竹,只等着黄泽归来。   “夫人,小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管家来福忐忑得来回走。   叶欢也有些紧张,虽说黄泽肯定会中,可中前三甲和后面的,还是有差别。   当年王广泉中的是探花,不管怎么说,黄泽也要中个探花压一压。   以黄泽的容貌,中探花的可能性也更大。   “来福,你别走了,你走得我也跟着难受。”叶欢轻声道。   来福停下,伸长脖子往街上看,“怎么就还不来呢?”   叶欢也跟着往街道上看,但她知道心急也没用,家里早就派了小厮去宫门口候着,若是黄泽回来,会有小厮先回来报信。   来福看着看着,最后站到了路上,踮起脚往远处眺望。   叶欢也好奇,“来福,来了吗?”   “回夫人,还没呢,这会啥也没……啊!夫人,顺子回来啦!”来福突然惊声道。   叶欢忙往外走,看到气喘吁吁的顺子,急忙问,“怎么样了?”   “公……公子……回来了。”顺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来。   “可说中第几等了吗?”叶欢又道。   顺子摇头,“小的怕您担心,看到公子后,便先跑回来了。不过公子骑着马,胸前还绑了大红花,想来差不了。”   听此,叶欢心中便有了猜想,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养了十几年的崽,总算要有出息了。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当叶欢听到铜锣声后,便看到围观的人群,随后便是骑马的儿子。   黄泽在府前下马,走到叶欢跟前,跪下行礼,眼眶含泪,一字一句地道,“孩儿叩见母亲,多谢母亲含辛茹苦养育孩儿,才能有今日之高中状元时。”   说完,黄泽连着磕了三个头。   黄家的下人听到公子中状元,先是震惊,随后欢呼,门房忙拿了喜糖分给围观的百姓们吃,爆竹声也随即响起来。   黄家上下,一片喜悦。   叶欢兴奋地扶起黄泽,“好好好,我儿有出息了。”   她可是太高兴了,少年高中,这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在今儿之前,附近的人只知道这里来了一户低调的人家,谁都不知道具体是谁,也没闲工夫打听。   可现在出了新科状元,不少人互相询问知不知道这里住了谁,但都没有人知道。   王广泉到黄府门口时,黄家的爆竹已经放完,看热闹的人也没几个,门房依旧不肯放他进去。   他心心念念想要个儿子,可那么多年过去,自己成了废人,不可能再有孩子。现在却多出一个状元儿子,王广泉备感自豪,这要是说出去,不仅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也能有面子。   往下黄氏母子不肯接纳他,但他就不信,他好好地活着,若是王泽连父亲都不认,还怎么配当这个状元。   虽然今日还是被拒绝见面,但王广泉回去后,十分高兴,让人上了好酒好菜,他今儿要喝个痛快。   金枝发现王广泉最近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们夫妇早就分开睡,也两看生厌,但她平时在府里没什么事,还是关注着王广泉的一举一动。   看到珠珠从外边走进来,金枝问道,“查到了吗?”   “回夫人,查清楚了。”珠珠走到金枝身边,附耳道,“老爷这段日子,经常去黄府,奴婢在那儿蹲了好几日,看到黄府的夫人时,差点被吓到。那位黄夫人,就是老爷之前的原配。”   金枝听得瞪大眼睛,“你不会认错了吧?”   “不可能认错。”珠珠肯定道,“当年您成亲那日,奴婢去帮您传话,特意多打量了几眼,虽然人没那么黑,气色也变好许多。但五官还是那个五官,绝对是她。那座府宅格外气派,不比咱们府上差,还在恭王府边上。据说那里的宅子,得上万两银子才能买下。”   “不过老爷常去,却一直被拦在黄府外。”珠珠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黄泽中状元。   金枝吃惊得不行,她虽没见过叶欢,却听其他人说过,就是一个黑瘦的农妇,连字都不会认,又如何能买下那么贵的宅子。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金枝才慢慢回神,冷笑道,“当初王广泉为了攀附金家,抛下家中原配,如今原配发达了,虽然不懂怎么发达,但能买下那处宅子,必定还有更大的家业。现在王广泉想要去认儿子,黄氏母子又如何会愿意。”   珠珠点头说是,“想来黄氏母子恨急了老爷,但如今老爷无儿无女,必定是想认回黄氏母子。”   说到这里,珠珠不由替主子担忧,若黄氏母子回来,主子又该何去何从?   “父亲说,当年黄氏虽然不舍王广泉,却也和离得坚决。”金枝想了想,“倒不如去见见黄氏母子,若他们还恨王广泉,我就和他们是一起的。如果他们有一丁点想认王广泉的意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金枝缓缓起身,往里屋走,“你去给黄氏送个拜贴,就说我邀她明儿去城里的御香楼吃酒,她若是不来,我便亲自上门找她去。”   珠珠点头说是,马上去送拜贴。   而叶欢已经收到不少拜贴,黄泽中了状元,是件大喜事,有不少人想上门结交。   夜里叶欢和黄泽一块儿看拜贴。   黄泽拿出夫子的推荐信,“先生说,若是我能高中,便去找张翰林,他说我在京城举目无亲,张翰林是他昔日同窗,为人刚正,可以结交。”   张翰林的宅子就在黄府北面,他们刚到京城时没去打扰,是怕万一黄泽没考中,倒像是去攀附人家。故而黄泽的夫子也交代了,等高中后再去。   “那你明儿,就先去拜见张翰林吧。”叶欢道。   “母亲不予我一起吗?”黄泽问。   叶欢摇头,她手里拿着金枝送来的拜贴,“你一个人代表的是你和你夫子的情分,我就不用去了。”   黄泽以为母亲是怕给他丢人,忙道,“母亲养我一场,我的荣誉便是母亲的荣誉,母亲又何必推辞。”   “我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这种时候有你去就够了,若是有需要我出席的场合,自然会去。”叶欢安抚了几句,打了个哈欠,说要歇下了。   等黄泽走后,叶欢才把金枝的拜贴拿出来再看。   次日黄泽出门后,叶欢后脚去了御香楼。   她到的时候,金枝也到了。   雅间里,二人见面第一眼,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叶欢意外金枝的枯槁,本来是个三品官员的夫人,看着却面色憔悴,且眼窝深陷。   金枝诧异的是叶欢的好气色,还有举手投足的优雅,完全和她印象中的样子不同。   “你倒是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金枝如实道。   “你也是。”叶欢坐下后,看桌上已经上了菜,便直接道,“不知王夫人今日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你倒是直接,那我也直接一点。”金枝拿着帕子,瞥了眼对面的叶欢,移开目光,“我听说王广泉这几日都去找你,但都被你拒绝了。如今王广泉可是三品大官,他在京城十一年,若是你儿子能有王广泉的扶持,必定会青云直上。我想知道,你们母子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   叶欢抿唇笑道,“当初他抛妻弃子,现在我们也不需要依靠他。若王夫人担心我们和你争什么,大可不必,从前我不要王广泉,现在也不会要。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王广泉就是一坨屎。”   “行,你这话我记下了。”金枝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很满意叶欢的答案,“不瞒你说,王广泉被我弄废了命根子,他这辈子只会有王泽一个儿子,所以才会一直纠缠你们母子。”   “当年我涉世未深,竟然相信王广泉的鬼话,如今我只想看他断子绝孙。我看你是个明白人,便和你直说了,只要你儿子不认王广泉,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可如果你儿子敢喊王广泉爹,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点王夫人可以放心,我儿子不会那么没骨气。”叶欢挺意外金枝的话,原以为金枝会和她互相看不顺眼吵起来,没想到意见一致。   而且金枝废了王广泉命根子这事,叶欢很是喜欢。原著里的金枝在后期就有点疯,都是被王广泉逼的。   “若王夫人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叶欢起身道。   “你等等。”金枝忍不住再多看叶欢几眼,“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何会变了那么多?明明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却过得比我好那么多。”   叶欢浅笑道,“因为我懂得及时止损吧。当年我也劝过金大人,王广泉能为了你而抛弃我,往后也可能会离开你。这种男人,骨子里就是自私,相信他会改变的话,便是自己糊涂。”   “王夫人,你若是想要改变,现在也来得及。当年我被王广泉抛弃,年纪比你现在还大,及时止损,才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金枝坐在椅子上,等叶欢离开后,五官突然黯淡无力。   她愣愣地笑了,“及时止损,谈何容易?”   当初是她坚持要嫁给王广泉,现在再说后悔,娘家该如何看她,外人又该如何看她?   金枝看不到希望,她现在,就想拖着王广泉一块下地狱。   与此同时的王广泉,在张翰林家门口,把黄泽给堵到了。   “泽儿,我是你父亲啊。”王广泉泪眼朦胧地看着黄泽,伸手想抱抱黄泽,却被黄泽嫌弃地甩开。   “王大人,还请自重。”黄泽眉头轻拧,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我与你之间,早就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王广泉激动道,“我是你父亲,你是我儿子,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泽儿,如今你高中状元,我很为你感到高兴。可中状元只是你在官场的开始,你需要有人提点你、帮扶你。”   “若是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人脉,帮你找门第最好的姑娘当夫人,还有王家的财产,都是你的!”   王广泉越说越激动,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儿子,兴奋又欢喜,这不就是老天爷给的礼物么。   黄泽却听得反胃,“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要。你有你的家产,我也有我不可放下的底线。当初你与母亲签和离书时,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不要我,也不会再来纠缠。如今你没有其他孩子才想到我,这样的父亲,我不需要。”   看到四周渐渐有人停下脚步看过来,黄泽绕开王广泉,大步往前走,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和王广泉的关系。   王广泉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并不肯就此放弃,他追了上去,“你怎么如此倔强呢。当年我如果不与你娘和离,我能有今日吗?”   “再说了,我也没说不要你们母子。当时是你母亲逼得太急,不然等时候我必定会好好安顿你们母子。这么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你们母子,要不是你母亲如此决绝,咱们一家三口,早就团圆了!”   黄泽愤而拽住王广泉的衣领,怒斥道,“王广泉,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母亲!她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你才是不要脸的那个,抛妻弃子,还倒打一耙。天底下有你这种人,真是奇了怪了!”   松开王广泉,黄泽嫌弃地拍了拍手,“我最后说一遍,你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会认你。既然当初敢做,这会想要儿子,就找别人生去,我不是你的儿子,永远都不是!”   王广泉也怒了,他瞪着黄泽,脱口而出,“王泽,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你连亲生父亲都不认。你觉得,皇上还能重用你吗?”   十几年的苦读,为的就是高中之后能施展拳脚,能在官场上发光发热。   但王广泉为了认儿子,不惜用孝道来威胁黄泽,黄泽袖中的拳头已经拧紧,双目猩红地瞪着王广泉。   他这会,只需要王广泉再多说一句,便会把王广泉按地上打,但同时,他的名声也就差了。   “泽儿。”   好在,母亲的声音,让黄泽清醒过来。   叶欢回府时,听门房说黄泽还没回去,想着差不多到时间,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王广泉也在。   “泽儿,你过来。”叶欢怕儿子冲动打人,忙道。   黄泽这才走到母亲身边。   王广泉的目光转移到叶欢身上,再次感到意外,十一年过去,叶欢看着却没老,皮肤反而还更好。   以前叶欢每天下地干活,皮肤晒得又黑又干,看着就没女人样,可现在叶欢肤色白里透红,眼尾虽然有浅浅的细纹,却更添丝丝风情。   “冬梅。”王广泉唤出叶欢闺名。   黄泽立马转头,但被叶欢拉住手腕。   大街上的,王广泉是朝廷命官,若黄泽这会打了王广泉,前途也就没了。   叶欢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王广泉道,“王大人,你当年写的和离书和保证书,我可都还存着。你可不能看儿子有出息了,就想白捡一个儿子,那太不要脸了哦。”   “什么叫白捡儿子?”王广泉刚想骂人,但想到儿子强硬的态度,又放软语气道,“冬梅,我们夫妻一场,就算后来有些不愉快,可那么多年过去,也该让前程往事过去了。而且我们现在过得都很好,这不是很好吗?”   叶欢冷漠地看着王广泉,没说话,想听听王广泉还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   “人往高处走,当年我一个穷探花,不依附金家,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功绩。你得理解我才是,爹娘走的时候不是交代过你么,要好好待我。”王广泉又搬出父母来压叶欢。   叶欢却不吃他这一套,“你爹娘买我当童养媳可不亏,我没日没夜地帮你们王家干活,吃的比猫儿还要少。王广泉,我还是那句话,做人不要太贪心,有得必有失,你后来生不出儿子可不关我的事。”   顿了顿,叶欢扬唇笑起,“还有,你若是敢去御前告状说泽儿坏话,我也可以去府衙告你当年骗婚另娶。若是你愿意舍弃现在的高.官厚禄,我倒要高看你一眼。”   王广泉自然舍不得。   他费尽心机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虽然过去六年他只是从从三品到正三品,但这也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地位。   王广泉面色阴沉,刚才还柔声喊冬梅,这会语气立马变冷,“黄冬梅,你真以为当年的事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如今我要什么有什么,泽儿不过刚中状元,若是我从中作梗,他这个状元便会是本朝最无用的状元。”王广泉放狠话道,“你苦心培养泽儿十几年,不想所有的心血都没了吧?”   “我自然希望泽儿能越来越好。”叶欢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个,我也很害怕,但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来京城之前,叶欢就料到会有今日。   要让儿子能安稳当官,便要除掉王广泉。   这么些年,叶欢的酒楼可不是白开的。   酒楼是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五年前王广泉去雍州赈灾,当时的灾情死了上万人,洪水冲毁无数村庄。   但王广泉到了雍州后,却没用心赈灾,而是私吞了部分银子。   当年,王广泉就被人弹劾过,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加上很快被金家和王广泉给压下来,王广泉才得以逃脱。不过也因为这个事,之后数年,王广泉再没往上爬过。   而且不止雍州赈灾的事,自从王广泉升任从三品后,他的手便没干净过。 第48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6   叶欢花了好几年时间, 还花了大量的钱财,才找到一些人证和物证。   眼下泽儿中了状元,正好是和王广泉清算的时候。   王广泉不知道叶欢过去十一做了什么, 更不知道叶欢这会在说什么,冷哼道,“冬梅, 你过去这些年, 可能是挣了一些钱。可你的那点钱, 和权势比起来, 并算不了什么。你还是想清楚,让泽儿认祖归宗并没有什么不好, 有我带他在官场混, 他未来官至内阁都有可能。但如果跟着你, 一身铜臭味的商人,你觉得朝堂上的人会看得起泽儿吗?”   “我堂堂正正挣钱,不需要别人看得起。”叶欢不愿再多说,转身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广泉, 你不用与我多言,从你抛妻弃子的那一日日, 我们便再无瓜葛。”   走到儿子身边后, 叶欢让儿子和她一起回家。   王广泉看着叶欢母子的背影, 狠狠咬牙, “一对倔脾气的母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老子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总有让你们哭的时候。”   王广泉愤愤回去, 刚到家,管家就说夫人在书房等他。   “她找我做什么?”提到金枝,王广泉更是恨得牙痒痒。   当初发现自己不能人道后,王广泉差点打死金枝,最后是金海潮夫妇赶来,一番威胁下,他才没处置了金枝。   从那事之后,王广泉和金枝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却鲜少见面,即使在府中偶然遇到,也是匆匆分开,谁也不愿意和谁多说话。   这会听到金枝找他,王广泉第一反应是没好事,但想不到具体为了什么。   管家摇头说不知道,“夫人说您去了知道。若是您不去,夫人便主动来找您。”   “真是烦人!”王广泉撇嘴说完,还是朝书房走去。   等王广泉到书房时,金枝正在和自己对弈。   “你回来了啊。”金枝手指捏着一枚白棋,笑眯眯地转头看来,“怎么样,见到你儿子了吗?”   王广泉心头一惊,问,“你怎么知道?你派人跟踪我?”   “还用我派人跟踪你吗?”金枝不屑挑眉,收回目光后,落下手中的白棋,夹枪带棒地道,“这些日子,你天天往黄府跑,真当京城人都是瞎子吗?”   “你想做什么?”王广泉直接道。   金枝却笑了,“王广泉,你是害怕了吗?”   王广泉确实有些怕,成亲十一年,他后来才发现金枝就是一个疯子。若不是金家人压着,他早就休妻了,但他又不能休妻,这几年只能眼不见为净。   金枝不惜下药坏了他命根子,若是想对泽儿不利,也不是没可能。   “金枝,你要什么就直说!”王广泉没了耐心。   “我要的很简单,你不许去认你儿子。”金枝站起来,和王广泉面对面站着,“你要是一心想认回黄泽,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只要你不认他,咱们之前怎么过,往后还怎么过,我也不会干预你的其他事。”   “你可不可以有点人性!”王广泉忍不住了,对着金枝破口大骂,“我今年三十有六了,却膝下空,你觉得像话吗?”   “若不是你自己不能生,我又如何会找其他人!金枝,你真的太自私,太任性了!你这样把我们王家的脸面至于何处?”   “你王家的脸早就被你丢光了!”金枝的嗓门也不甘示弱,“你的老家都在骂你是负心汉,黄氏母子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当年我们成亲闹得那么多,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不过是没在你跟前说而已。”   “王广泉,你要点脸吧。当初是你不要黄氏母子,如今黄氏把儿子培养成状元了,你又想去当个便宜爹。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你!”王广泉抬起手,作势要打金枝。   金枝却一点都不怕,“你有本事就打下来,要是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都要让你遭到报应!”   王广泉抬起来的手,终究没打下去,咬牙切齿道,“金枝,你就是个疯子,我当初就不该娶你。”   “不娶我你能有今日?”金枝冷哼走到门口,她和王广泉吵架,从来都不怕外边的下人听到,“王广泉,我最后提醒你一遍,别想着认回黄泽,我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你也是一样。这是你和我的报应,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王广泉本就没得到儿子的好感,又听金枝这么威胁,一肚子的窝囊气,拿起书桌上的花瓶就往地上砸。   书房里噼里啪啦响了好一会儿,等书房里没了响声,管家才敢蹑手蹑脚地带人进来收拾。   “你过来。”王广泉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道。   管家走到王广泉跟前,躬身听主子说话,“这……能行吗?”   “不能行也得行,我不能没人披麻戴孝。王家那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王广泉狠心道,“就是金海潮想要查,也要有那个本事来查,如今我又不是当年。你手脚干净一点,便什么事都不会有。”   管家还是有些后怕,但王广泉注意已定,让管家尽快行动。   另一边,叶欢和黄泽回去后,黄泽依旧愤愤不平。   “他怎么有脸说那些话?”黄泽不理解,为什么天底下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明明都是读过书的人,王广泉却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   叶欢见得多,倒是不惊讶,“以前你只在书院读书,里边的人比较简单一些,等入了官场,你还会看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今日你觉得王广泉厚脸皮,往后你还会遇到更多的无赖。”   “你可以生气,但不用太上心,不然往后有你气的时候。”黄泽到底年纪小,虽说跟着叶欢去了许多地方,但阅历还是少。叶欢柔声宽慰几句,见黄泽没那么气愤了,再问到张翰林的事。   “张大人说我年少成名,更要学会低调和沉淀,不能太骄傲,也不必妄自菲薄。这段日子,会带着我引荐一些同僚,往后说不定要在一块共事。”黄泽说到未来,语气又活跃起来,眼神也带了期待。   “那你得多谢谢张大人,要记得张大人的这份恩情。”叶欢道。   “嗯,我肯定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黄泽连连点头。   之后的几日,黄泽在张翰林的带领下,参加了一些京城的聚会和策论。黄泽虽年少有为,却为人谦逊有礼,一时间得到不少人的称赞。   期间黄泽还碰到金家父子,不过他们没有认出黄泽,黄泽也没主动和他们答话。   遇到黄泽的当天,金海潮父子回去时,还夸了黄泽几句。   等金海潮刚回屋,吴氏帮他脱了外衣,外边的嬷嬷突然火急火燎地进来,红着眼眶道,“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那么急?”金海潮皱眉问。   嬷嬷擦了下眼泪,“二姑娘……没了。”   “什么没了?”吴氏还没听懂,但金海潮立马懂了。   “什么叫没了,前些日子不是还见到?”金海潮着急问。   嬷嬷道,“方才王家派人来传话,说二姑娘在池塘边玩水,不小心溺死了,如今王家正在准备灵堂,派人请咱们过去呢。”   “什么叫溺死?”金海潮大声道,“王家下人都是死的吗?那么大的府宅,夫人掉水里,却没一个人救,要那些丫鬟婆子干什么?”   “说是夫人当时一个人散心,没让人跟着。”嬷嬷道。   “我的金枝啊!”吴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金海潮只能带着儿子冲去王家,等他们到的时候,王家已经设好灵堂,王广泉正哭得伤心。   金海潮抓住王广泉的胳膊,下狠力打去,“王广泉,我怎么和你说的?不管你在外边如何,我知道我女儿活着,你连这个都不让吗?”   王广泉泪眼婆娑,“岳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害了金枝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金海潮吼道,唾沫四溅,“那么大的府宅,难不成连夫人落水都不知道,你把这话说出去,有谁相信?”   王广泉却还是摇头说不知道,“金枝与我多年不和,岳父又不是不知道缘由。我早就和金枝各过各的,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我又为何要害金枝。如今金枝就躺在那里,若是岳父大人不信,大可以喊了仵作来验尸。”   金海潮看着棺材里的女儿,脸虽然肿了,但还是能看出五官。   金海潮听到女儿出事,第一反应就是王广泉下的狠手。可女儿躺在这里,他又说不出请仵作的话。若是请了仵作,女儿的身子便要被人碰了,到死都不能清白。而且还要被其他人看笑话,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便没脸待在京城。   但金海潮还是不甘愿就这么了结,“珠珠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提到珠珠,王广泉的脸色微不可见地顿了下,但很快管家来回话。   “珠珠怕是发现夫人意外身亡,她会被责罚,带着钱财跑路了,如今我们也在找她。”管家道。   “不可能,珠珠是金枝心腹,这种时候绝不可能逃跑!”本来金海潮只是有点疑心,听到珠珠跑了,更加不信王广泉没事,“请仵作就请仵作,我倒要看看,你们王家是不是真的清清白白!”   王广泉这时擦了眼泪,一只手放在棺木上,低头道,“岳父,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请了仵作后,你们金家会怎么样?”   “到时候,金枝这些年做的事都会被查出来,金家出了这样一个女儿,往后金家其他女儿还能嫁出去吗?”   王广泉的声线很低,这会听起来,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金海潮已经喘不上气了,他这会只能靠儿子扶住他。   王广泉继续道,“我是不介意岳父去查,就是我自己,也要查清楚这个事,毕竟金枝是我的夫人,我得还她一个交代。”   “我本来为了金枝的体面,打算私下找珠珠,既然岳父要找仵作验尸,那就请吧。”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若是金海潮敢请仵作,王广泉就要把金枝干的事捅出来。   金海潮为了金家的名声,和金家其他地方姑娘,都不得不放弃追查。   金海潮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晕了过去。   王广泉让人把金海潮抬回金家,他继续办起丧事。   等叶欢知道金枝死了时,还是金枝下葬那日。   来福出门采买正好遇到送葬的队伍,回来和叶欢道,“那王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不小心掉池塘里去,听说被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肿了。金大人听说此事,当场中风偏瘫,到今日还没好。”   叶欢听完管家说的,第一反应就是王广泉动的手。   过去金枝一直压着王广泉,但王广泉那会还有顾忌,如今可能是不想顾忌,又或者甩掉什么把柄。   无论如何,叶欢都不信金枝的死是意外。   在金枝下葬后,有一段时间,王广泉没再上门纠缠。   叶欢趁这个时间,把之前安排好的人,让她们带着证据去府衙告王广泉,可那些人到了府衙,被带进去后就没了音讯。   叶欢派人去府衙打听,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后来还是在一个狱卒那里打听到,她派去的那些人,都被京兆尹以闹事为由,给关了起来。   这时叶欢才知道,原来京兆尹和王广泉是同窗,想来是包庇下王广泉。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证物证,却这么没了,叶欢非常不甘心。   黄泽不懂叶欢在做什么,但看得出母亲这段日子心情不好,便提出去城隍庙走走。   叶欢本来没心情出去逛,但耐不住黄泽恳求,便一起出去。   黄家的马车到了城隍庙后,叶欢和黄泽一起从马车上下来。   黄泽一身青衣,面容白俊,一下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甚至有姑娘“不小心”把帕子丢在黄泽脚边,弄得黄泽脸颊一直泛红。   叶欢看到儿子的耳垂都红了,心情突然好了点,“你呀你,那么容易脸红,往后还怎么娶媳妇呢?”   “我……”被叶欢这么一说,黄泽的脸更红了,“我还小还没到那个时候。”   “嗯,确实还小。”叶欢点头道,“不过你若是有心仪的姑娘,不妨先与我说,只要姑娘人好,我不看重门第,可以先帮你定下来。”   “你说什么呢。”黄泽还从没想过这个事,怕母亲再多言,指着街边的糖人铺子,转移话题道,“母亲,我们去买糖人吧。”   城隍庙附近这条街,摆了各种小摊,叶欢和黄泽逛了半个时辰,才逛完。   他们想着都到了城隍庙,便进庙里走走。   等叶欢母子进了城隍庙之后,黄泽遇到同窗,叶欢让他们去说话,她自己带着丫鬟往深处走。   京城的城隍庙修得气派十足,除了几处大殿,还有园林和池塘假山,假山后边是一片树林,风景宜人不说,空气也特别好。   叶欢看树林里的果树都挂了果,好奇地走了过去。   初夏时节,果树上的果子只有拇指大小,虽然不能吃,却看着很可爱。   叶欢想着,等回去后,她也要在府里种些果树,一来好看,二来看着果子长大有趣,三来还能吃。   就在叶欢想着要种什么果树时,树林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吓得她当场叫了出来。   “黄夫人别喊,是奴婢!”珠珠穿着乞丐衣裳,蓬头垢面,若是不把面颊上的头发拨开,还真认不出来是她。   看到叶欢,珠珠十分激动,当即跪下磕头,“黄夫人,求求您帮帮奴婢吧,我家主子死得太冤了!” 第49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7   叶欢认出是珠珠后, 忙四周扫视一圈,随后道,“你先别哭, 起来说话。”   珠珠不肯起来,叶欢叹气道,“你继续跪着, 太扎眼了。”   听到这话, 珠珠才起来。   “你方才说王夫人死得圆, 为何不去金家?”叶欢不解, “金大人为了金枝的事而中风,若是你知道什么, 直接去金家, 不是更好?”   珠珠摇头说去不了, “奴婢试着过去了,但王广泉的人守在金家附近,奴婢根本靠近不了金家。这些日子,金大人中风, 又不见夫人出来,奴婢一边躲藏, 一边又要等人,实在是艰难。”   叶欢想了想, 又问, “既然王广泉要害你主子, 为何还能放你出来?”   珠珠哽咽道, “其实主子那日与您分开后,回去便和王广泉摊牌,那一日, 主子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便提前给奴婢准备了书信和包袱,一旦她出了什么事,就让奴婢带着信去金家。出事那日,本该是奴婢陪着一块去,可主子突然让别人陪她去,等奴婢发现不对劲时,主子已经没气了。”   叶欢明白了,“那你找我,是想让我送你去金家?”   珠珠忙点头道,“近来王广泉不是总纠缠您和状元郎么,若是您愿意帮奴婢去金家,金家必定会帮您解决他的。”   叶欢想到她找到的证人都被府衙扣押了,这会确实是个好机会。   她看了眼珠珠的衣着,让丫鬟回去拿套黄府丫鬟的衣裳来,她带着珠珠到一间禅院,捐了一贯香油钱,让庙里的和尚不要来打扰。   等珠珠换好衣裳后,黄泽也找了过来。   听到母亲要带珠珠去金府,黄泽当即表示同意,“草菅人命,就该让他受到惩罚。”   黄府的马车,就这么往金府去。   快要到金府的时候,突然被王广泉的人给拦了下来。   叶欢看到只是两个小厮,表情淡淡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京城那么大的道路,我们都不能过去了吗?”   小厮面带歉意,“自然可以过,就是我家老爷叮嘱过,让您别往这边来,金府最近晦气得很,怕带坏状元郎的气运。”   黄泽一把掀开帘布,骂道,“什么气运不气运的,我们黄家的事,何时要你们王家来多管闲事,狗拿耗子,不干正事。”   说完,亲自驾马,吓得那两个小厮连忙躲开。   马车停在金府门口,门房不认识叶欢母子,但一眼就认出低着头跟在叶欢身后的珠珠,忙假装熟悉的口吻,把人请进去。   等进了金府后,门房得知叶欢母子来意,便把人带到金海潮的院子里。   金海潮突然中风,躺在床上,半边身子动不了,吴氏一直坐在床沿以泪洗面。   他们看到叶欢母子进屋时,都很意外,等看到珠珠时,吴氏“啊”了一声,便大哭起来,“你跑哪里去了啊?”   珠珠跪下磕头,泪流不止,“奴婢对不住老爷夫人,没能照顾好姑娘。”   她颤抖地拿出信,递给吴氏。   吴氏一边看,珠珠一边道,“姑娘自知可能要不好,便写了信,让奴婢转交给你们。可这段日子,王广泉派人守住金家,奴婢实在没机会靠近,还是今儿在城隍庙遇到黄夫人,才得以到金府。”   吴氏从开始看信,眼泪就流个没停。   金枝在信中写,这些年愧对爹娘的养育之恩,做了很多不可挽回的事。她知道王广泉可能要害她,思来想去,她这样活着也没意思,故而得知王广泉派了管家来时,便没有挣扎,只求爹娘能让王广泉遭到报应。   金海潮坐不起来,看到吴氏哭,跟着着急,嘴里哼哼地道,“给……给我……看。”   吴氏把信读给金海潮听,金海潮半天憋出一个词,“糊涂!”   吴氏这些日子,自觉天都要塌下来。   这会看到女儿的信,心酸又后悔,“当年我就不该让她嫁给王广泉,既然知道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又怎么能对他还有期待!”   吴氏抽泣到哽咽,叶欢叹气道,“过去的事情,再后悔也没用了。不知道金夫人有什么打算?”   吴氏转头看了眼床上的夫君,对王广泉是恨得咬牙切齿,“如今金枝已下葬,再找人验尸,怕是也验不出什么,王府的管家是王广泉心腹,咱们不可能抓到人。光靠金枝的信,反而让人觉得金枝主动求死,都不够有力度啊。”   要弄王广泉,就得一次性往死里弄,不然打草惊蛇,怕拉不下王广泉,还会惹一身骚。   叶欢却有主意,她说出王广泉在雍州贪污赈灾款的事,“现在人证都在府衙,奈何京兆尹是王广泉同窗,不然王广泉这会已经被查了。”   吴氏转了转眼珠,看到夫君有话要说,便凑过去听,马上有了主意,“京兆尹和王广泉是一丘之貉,但朝中张翰林向来公正,我儿如今也在朝中,不知你可有留一手,有其他备份?”   叶欢点头说有,“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留了一部分的证据。”   “那就可以。”吴氏拧紧拳头,“王广泉贪赃枉法,还谋害人命,我必定要他付出代价!”   叶欢和吴氏谈了一会后,回去后,让黄泽带着部分证据去张翰林家,她自己带着一部分去金家。   与此同时,王广泉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得知叶欢连续去了两次金家,他便带着人,在傍晚的时候,堵住叶欢。   街道两旁,这会看不到其他人影。   叶欢坐在马车里,并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   王广泉站在木窗下,抬头看着叶欢道,“你今日来金府,格外频繁啊。”   “听闻金大人痛失爱女,我过来探望一下,不可以吗?”叶欢淡淡道。   “你与金家本无来往,当年的事,你应该也恨金家,怎么还会关心死我岳父。冬梅,你说这话,谁信呢?”王广泉挑眉道。   叶欢冷冷笑起,“当年的事,是你欺骗金家在先,那个事,我对金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你,十分地让人讨厌。王广泉,你这下拦住我,要做什么?”   “冬梅,雍州那些人,是你派去府衙告状的吧?”王广泉眯起眼睛,眼神突然犀利,“我倒是小看你了,原以为你只是挣了一点钱,不曾想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说,冬梅,你是来找金家帮你的吗?”   叶欢保持微笑,不动声色道,“你说的雍州什么事?可是你又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才被人告发。不如说给我听听,我再去帮帮他们。”   “冬梅,你不用再装了,京兆尹都和我说了,那些人的背后是有人在指使。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前你就是个粗鄙的村妇,如今心机谋略样样都有,我倒是更喜欢现在的你。但是……”王广泉突然停住,随机哈哈笑了下,“但是你太不自量力了,我在京都盘踞十一年,没点本事,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吗?”   “你想利用金家来对付我,但金家怕是不会信你吧。”王广泉抬眉道,“你何苦这般辛苦,我说了,只要你们母子愿意,王家的一切都是你们的。冬梅,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站我这边,还是要和我作对?”   叶欢但笑不语,她觉得王广泉说得越多实际上心里越慌,因为王广泉不确定的事太多,就好比金家有没有找到珠珠,这个是王广泉最在意,却又无法肯定的事。   她缓缓放下帘布,隔着帘布道,“王广泉,我向来都没有想和一个人作对,不过是是非公道要有个底线,你做了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你自个儿心里清楚。王家的那些家业,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说完见王广泉的人还拦在马车前面,叶欢亲自出去驾马,那几个小厮看到叶欢不管不顾地撞过来,都吓得跳开。   叶欢这才得以脱身离开。   另一边,张翰林听黄泽说完,更是勃然大怒,“他也太嚣张一些,朝中就是有这样的败类,才会积弊已久。”   叹了口气,再看黄泽时,张翰林表情复杂,“黄泽啊,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和做人,但如果你不能坦荡公开身世,往后就有个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黄泽行礼恳求,“还请大人赐教。”   “皇上以仁治国,是个明君。”张翰林分析道,“王广泉这般纠缠你,总有一日会被其他人知道,与其别人和皇上说,倒不如你亲自去请辞,让皇上摘了你的状元名头。”   “可这样……”黄泽犹豫抬头。   “十几年苦读,为的就是一个功名,我自然不会让你真的没了功名。”张翰林又道,“这是以退为进,全了你母亲的孝道,便不能再去认王广泉。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会理解你的。”   “你如果这会不说,往后从别人嘴里和皇上说,指不定会说成什么样。到时候你再去说什么,都像是你铁石心肠的掩饰。”   “提前划清界限,等王广泉落马那日,你才能冷眼旁观啊。”   “多谢大人!”黄泽听明白了。   从张府出来后,黄泽就进宫求见皇上。   皇上本就对黄泽印象好,便见了他。   黄泽见到皇上后,直接让皇上责罚。   皇上不解,“你有何事要罚?”   “微臣左思右想,实在配不上当您钦点的状元。”黄泽被跪在下首,从当年母亲带着他北上寻夫,再到后来被抛弃,众人嘲笑他们母子心比天高,又到现在王广泉的苦苦纠缠。   说到最后,他再次磕头,“母亲待微臣恩重如山,若是没有母亲,绝不会有微臣如今的成就。故而微臣不能因为王大人心回意转便认亲,左右都是不孝,实在不堪重任。”   “微臣连日纠结,实在于心不安,与其日后被人说道,倒不如自个和皇上请罪。”   皇上听完刚开始听,只觉得黄泽身世可怜,可后来听到这个抛妻弃子的人是王广泉,又极为愤怒。   “来人啊,去把王广泉和金海潮给带来。”皇上需要一个真相。   半个时辰后,吴氏和王广泉来了。   王广泉看到跪着的黄泽,有些诧异,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听到皇上问他当年的事是否为真,一下大惊的同时,忙磕头道,“皇上,微臣当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皇上,此事妾身可以作证。”怕王广泉颠倒黑白,吴氏赶紧道,“黄泽所言,句句属实。当年妾身夫妇看王广泉前途大好,便派人询问他是否婚配,当时他说没有,我们才把女儿许配给他。但等到成亲那日,才知道王广泉另有原配。”   顿了下,吴氏加重语气道,“当时黄氏心灰意冷,愿意和离让位,金家便给了黄氏一千两安顿费。为了女儿的名声,妾身夫妇只能忍气把女儿再嫁给王广泉。”   “所以状元郎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半分虚假。”   皇上一听便明白了,什么苦衷,不就是功成名就后嫌贫爱富,抛弃原配么。   想到黄泽说黄氏含辛茹苦地养大他,一个没有丈夫的妇人却要拉扯儿子读书,可想而知有多不容易。   皇上前些年收到弹劾王广泉的折子,便对王广泉有些失望,若不是王广泉这几年功绩好,他早就让王广泉外放。   现在再听到这些话,并不觉得黄泽不孝,若是黄泽认了王广泉,那才是对黄氏的不孝。   王广泉久久没听到皇上开口,忐忑不安道,“皇上,微臣当年和黄氏成亲,只是为了让爹娘临终能安心,也是迫于无奈。如今微臣也觉得愧疚,才想着补偿状元郎,微臣也说过,只要状元郎愿意,王家上下家财全是状元郎的。”   黄泽接话道,“为官者,本就不该看中钱财。微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有皇上给的俸禄,足够微臣养家糊口,并不敢多贪钱财。王大人开口闭口都是王家财产,微臣倒是不知道,为官十一年的人,能有多少家财能拿来如此说道?”   王广泉心头猛地惊了下,方才只想着在皇上跟前卖好,却忘了这事其实不能说。   皇上看着黄泽点头说对,“你有你的俸禄,不贪财是顶好的事。这事朕已清楚,黄泽你一心护母,朕甚是感动,朕会给你母亲诰命加封,往后你也能安心为国效力。”   “至于王广泉,你嘛……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皇上沉下脸道,“今儿起,你就在家中闭门思过一个月,眼下的职务朕会另外安排。等你思过结束,朕再想想把你安排去哪。”   皇上金口玉言,放出来的话,便不会收回去。   黄泽心里松了一口气,吴氏听到王广泉被责罚,心中也高兴。   只有王广泉,走出大殿时,面色阴沉得厉害。   出宫后,王广泉拦住黄泽,没好气质问,“谁教你那么说的?”   本来黄泽身世这个事,是王广泉留着迫不得已时,再拿来倒打一耙用。可黄泽先发制人,不仅让皇上对他失望,还给了叶欢诰命加封,这不就是狠狠打他的脸么。   黄泽不卑不亢地道,“你自己做的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难不成我还要别人教,才会这样说?”   绕开王广泉,黄泽边走边道,“还请王大人记得皇上的话,从此往后,我们再无关系。若是你再来纠缠,便是抗旨不遵。”   直到上了马车,黄泽才捂着胸口大喘气。   虽然张翰林让他别怕,但他还是一直提心吊胆,眼下能有个好结果,真该感谢张翰林的建议。   回去后,黄泽忙和母亲说了这个好消息。   叶欢听了都有被吓到,她本来想着解决掉王广泉,那黄泽的身世不公布出来也没关系,好在结果是好的。   “还好还好。”叶欢后怕地深呼吸。   “往后母亲就不用怕王广泉再来纠缠了。”黄泽开心道。   叶欢点头说是,“你也能松口气了。不过这个事,还只是一个开始,眼下就看金家和张翰林如何出手了。”   之后的几天,黄泽和王广泉的关系,传遍了京城。有十一年前看过热闹的人,都觉得很爽。   而一起传出来的,还有一个流言,就是王广泉因为流连烟花之地,成了不能人道的废人,故而这些年才一个孩子都没有,才那么急切地想认回状元郎这个儿子。   男人不能人道,便是太监。往常就有不少同僚私底下八卦过王广泉府里的事,听到这个流言后,才恍然大悟。   一个传一个地把流言传到满京城都是,到最后说什么原因的都有,但不管什么理由,大家都知道王广泉成了太监。   等王广泉听说这个事时,已经压不住消息了。   他被皇上禁足在家,连府门都出不去,更别提去找人压流言。   “肯定是金家那群贱人传的!”王广泉愤愤地摔了酒杯,随后看着自己毫无感觉的□□,悲愤地掀翻桌椅。   不能人道,便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   而且现在满城皆知,等禁足结束后,他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   管家听到屋里“噼里啪啦”响,都不敢进去看,边上的小厮小声问,“管家,老爷真不行了吗?”   其实府里的下人这些年也多有猜测,虽说过世的夫人一直盯着老爷,可就算府里没有孩子出生,老爷外边也该养的有。   可不管府里,还是外面,老爷都没能有孩子。   管家瞪了一眼对方,警告道,“这话是你能议论的吗?小心老爷听到后,拔了你的舌头!”   小厮忙捂住嘴不敢多言,但心里觉得这事肯定是真的,不然管家会直接否认。心里这么觉得后,等小厮下值后,又跟府里其他人说到这个,消息再次从王家传了出去,大家更确信王广泉不能人道了。   在王广泉禁足时,还有一些死对头给他送来牛.鞭酒,和一些大补的药品,写的帖子字里行间也是嘲讽。   王广泉收到补药后,让人全给砸了。   “所有人都在笑我!”   王广泉日日醉酒,捏着一个对头写来的帖子,眼眶猩红,“你们这些人都给老子等着,有朝一日,必定让你们在老子的□□后悔!”   王家乱成一团时,叶欢也听到下人说京城的人都在传王广泉不能人道,为此,她还笑了好一会儿。   没过多久,她便收到了金家派人送来的口信。   金海潮夫妇痛失爱女,金海潮还因此中风,金家人对王广泉是恨之入骨,所以流言是金海潮夫妇传出去的。   他们也不怕王广泉拿金枝出来当挡箭牌,因为现在流言还是流言,但如果王广泉说是金枝不守妇道坏了他命根子,便是直接承认。   金家这次,就是要看王广泉痛苦难受。   同时,金家的人还说,已经派人查到京兆尹和王广泉的来往,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了。 第50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8   黄泽在户部领了职, 叶欢没把金家传来的消息和他说,而是让人继续盯着王家。   来福送走金家的人后,回来道, “最近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说王广泉八成要被贬官了。”   叶欢并不意外,“他没了名声, 又一而再地失了皇上的信任, 禁足结束之后, 被贬官也是正常。不过这些年, 他表面功夫做得好,若是不把雍州等地的案子给揪出来, 他还是不会太差。”   “金家说快有好消息, 想来不会太久了。”来福期待道。   叶欢点点头, “金家最恨王广泉,而金海潮父子为官多年,在朝中的人脉不比王广泉少,加上有张翰林的帮忙。王广泉这一次, 必输无疑。不过为了防止狗急跳墙,你们还是继续盯着王府, 但凡有只鸟飞出来,都要射下来看看有没有密信。”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十一年过去, 叶欢也该让王广泉付出代价。   在王广泉之后的禁足时间里, 京城的流言慢慢淡了下去, 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谈论这个。   如今大家都知道黄泽是王广泉儿子,也有人为此来奚落黄泽,不过这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还是不会主动和黄泽提这个,免得闹个没趣。   这一日,黄泽从户部出来时,正好遇到金海潮的长子金明轩。   两个人因为有个共同敌人王广泉,倒是走得近了一点。虽然金明轩大了黄泽许多岁,但还有有许多共同话题。   “今儿我送上了我父亲弹劾的折子。”金明轩道,“连带着王广泉的那些罪证,还有他和京兆尹同流合污的信件来往,一并上交给了皇上。”   “皇上怎么说?”黄泽好奇问。   “皇上自然是很愤怒,但这个事牵扯太多人,皇上让我先回去,他会另作打算。”金明轩道。   “王广泉这些年收了不少的贿赂,确实牵扯众多人,据我所知,宗室里也有人被扯进去。”黄泽步入官场后,渐渐成熟,褪去少年的那点稚气,眉眼越发沉稳,“皇上肯定要动王广泉,但怎么动,如何动,又是一番考量。”   毕竟还涉及皇上嫡亲的弟弟恭王,皇上想要护着恭王,才没立刻派人调查。   金明轩听黄泽这么说,感慨道,“黄泽,你往后会大有作为的。”   二人出宫的同时,张翰林也带着收集到的罪证到了御前。   张翰林为官二十余年,行事一板一眼,眼里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因为是恭王,才更应该以儆效尤,这样百姓们才会对您信服啊。”张翰林听完皇上说了一大段幼时和恭王兄友弟恭的事,却还是不给情面地道。   “你!”   皇上张了张嘴,啧了声,“你就不能变通一点吗?恭王参与行贿确实不对,可他到底是朕的弟弟,朕自然会罚他。”   张翰林却不接皇上这话,而是继续保持跪着的姿势。   皇上看张翰林不为所动,心中恼火,却又知道这事张翰林没错。   二人僵持许久,张翰林才再开口,“雍州水患那一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卖儿卖女,也有不少□□离子散。而这一年,恭王买下京郊千亩庄园,在庄园里建温泉池。”   “次年明州盐井坍塌,数百人被困盐井,恭王怕闹出事,直接让人封了盐井,让数百人活活埋在盐井中。”   “还有江州织造总局……”   “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   皇上出声截断张翰林的话头,“此案就由你主理,让金明轩从旁协助。王广泉等人必然要死,但恭王,朕会废了他,但得留他一条命。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皇上是仁君。”张翰林得了旨意,当即去了禁卫军找人去抄家。   与此同时,王广泉正在恭王的王府里。   王广泉最开始的几年,之所以能升得那么快,不仅有金家扶持,还抱上恭王的大腿。   一开始他觉得有金家扶持就够了,但后来才发现,金家人太正,有些事明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金家却不那么做。   “王爷,方才微臣说的,您觉得如何?”王广泉躬着身子站在恭王身侧,奉承地捧着果盘。   恭王转头瞥了王广泉一眼,不受控制地爆笑道,“不得不说,你这个样子,确实挺像太监的。先不说你提的事,本王问你,你是不是真不行?”   说着,恭王指了指王广泉□□。   王广泉瞬间涨红了脸,这些日子他受到不少的屈辱,但其他人还没恭王那么直接。   可面对恭王,他只能忍气吞声道,“您别听外边的流言蜚语,微臣若是不行,又如何生得出状元郎。”   “可外人是说,你和金家小姐成亲后,才不行。”恭王忍不住又哈哈笑了几声,“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就和我直说,怎么就突然不行了?若是真不行,本王给你一些丹药,指不定你就能一柱擎天了。”   不等王广泉回答,恭王又道,“难怪这些年你和金家小姐不和,感情是这事出了问题,真是难为你了。”   王广泉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但眼下他只有恭王这个救命稻草,若是得罪恭王,他连活路都没有,只能陪笑道,“都说了是流言,王爷莫信他们乱说,这都是金家人故意放出来挤兑微臣的。”   “方才微臣说金家正在查雍州赈灾案的事,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当年王广泉私吞的银子,有一半都送到恭王手中。   恭王是皇上胞弟,一直备受皇上宠爱,就算犯了点什么事,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不得责罚恭王。   故而王广泉才会来抱恭王大腿,只要恭王不倒,他就一直有靠山。   恭王轻轻抬眉,无所谓道,“他们查他们的,明儿就让京兆尹私下处理了雍州那些证人。金家再有本事,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本王。就算有……呵呵,皇兄也不会责罚本王。”   多年来的被免罪,让恭王有恃无恐。   但王广泉不一样,皇上舍不得动恭王,但有可能拿他出来当靶子。   “王爷,您是不用担心,可微臣是彻夜难眠啊。”王广泉叹气道,“金明轩父子认定是微臣杀了金枝,处处和微臣作对。若是金家还在一日,微臣还如何为王爷继续效力?”   “你个巧嘴,倒是会说。”恭王随手拿了果盘里的一颗莲子,丢进嘴里,“金海潮已经中风,金明轩嘛……他不是在刑部么,刑部那个地方,仇杀和意外最多,找个机会处理掉他便行。”   “对了,你那个状元郎儿子,和我们也不对付啊。三方两次地拦下本王的钱。王广泉,你若是不好好管管他,真要断子绝孙了。”   “黄泽就一个小孩,还不懂事,微臣一定会教训他的。”王广泉要对付金家,却还是不舍拉下黄泽,毕竟黄泽是他唯一的儿子。   不过,对于叶欢,黄泽觉得要给她一点教训。若不是叶欢一直教育黄泽疏远他,他们父子也不会闹到现在。   王广泉已经派了人蹲守在黄府附近,只要叶欢出门,便会掳走叶欢。   他倒要看看,黄泽这个大孝子,会不会为了救叶欢,而喊他作爹。   “小孩子不懂事要教的。”恭王道,“这一次我就放过他,等金明轩死后,若是黄泽还不教化,可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是是是,微臣明白。”王广泉听到恭王愿意出手对付金家,已经很满意,毕恭毕敬地伺候完恭王吃水果,才从恭王府出来。   等上了马车后,王广泉立马换上另一幅嘴脸,“什么玩意,还恭王,狗屁王爷才对!”   马车刚往前驶了没多久,王广泉看到准备回府的黄泽,忙让车夫停下。   他从马车上下来,叫住黄泽。   黄泽皱眉转身,听声音便认出是王广泉,不悦道,“王大人难不成忘了皇上的话?”   “皇上的旨意,我自然不会忘,我也是特意来找你,就是路过看到你,正好下来打声招呼。”王广泉得了恭王的话,心中有了底气,笑眯眯地道,“状元郎,我劝你近来安分一些,为官之路可不是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让你吃点苦头也好,等翻阴沟里几次,才知道谁是真的对你好。”   黄泽冷冷道,“你还是多操心你自个儿吧,我为官如何,自有我的底线在。如今满城流言,皇上也没召见你,可见对你是厌弃了。王广泉,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才要担心会不会翻阴沟去。”   王广泉看黄泽还是嘴硬,这次却没生气,反正用不了几日,便有黄泽哭着来求他的时候。   他对着黄泽的背影,得意道,“你今儿嚣张,过几日可别哭着来求我,到时候不多喊几句爹,我可不会放过你!”   王广泉今儿心情不错,回去后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   管家在一旁倒酒,“老爷,您好几日没笑了,可是王爷答应帮忙了?”   “他自然要帮我,要不是我,他一个只会享乐的草包王爷,如何能在这些年收刮大量钱财。”王广泉拿起酒杯,想到金明轩马上要死,金海潮夫妇更要气死,他的心情便更好了。   管家听恭王愿意出手,他也跟着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等解决完金家,您便没有后顾之忧。”   王广泉点头说是,他让管家坐下陪他一块喝两杯,管家说不敢,但还是被他拉着坐下。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下人们惊慌的声音。   随即,房门被踹开,金明轩带着一群禁卫军,来势汹汹地冲进来。 第51章 探花郎的童养媳(完)+……   “金明轩, 你们要做什么?”   王广泉丢了酒杯,站起来道。   金明轩刚回府,就收到张翰林的消息, 让他带兵去抄王家。   一听要抄王家,金明轩立马来了精神,连鞋都没换, 立马去了禁卫军。   “我来干嘛, 你应该清楚啊。”金明轩侧身吩咐, “大家都动手吧, 王大人家财万贯,有好些事需要我们忙活。”   “金明轩, 你这样……”王广泉从桌后出来, 还没说完, 就被金明轩狠狠打了一圈在脸上。   “王广泉,我妹妹死的时候,你应该很高兴吧?”金明轩凑在王广泉耳边,低声道, “十一年前,你骗了我们金家, 这就是你现在的报应。皇上已经下旨,让我们抄了王家。”   死死按住王广泉的头, 金明轩又道, “你也别想着再挣扎了, 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张大人已经带着士兵去了恭王府。这一次,恭王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不可能保你了!”   “怎……怎么可能?”王广泉不敢置信地道。   但现实就是, 王家和恭王府同时被抄了,连带着还有十几户人,一块被抄了。   这一次的抄家行动,在往后数十年谈论起来,都是规模最大的。   叶欢在府里听了三日,隔壁的恭王府才安静下来。   等抄家结束,京城里空了好几处宅子,而天牢却住满了人。   这一次的抄家,声势浩大。   黄泽每日下朝回来,都很疲惫。   直到案子判下来的这日,黄泽回来的时候,走路才带了风。   叶欢给黄泽倒茶,两人面对面坐在软塌上。   “怎么样了?”叶欢问。   黄泽一口喝完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案子已经判了。”   他顿了顿,“皇上把主要罪责都压在王广泉身上,故而王广泉等一众都被判了斩首,恭王则是夺了爵位,永世囚禁在王府。他们的家财全部充公,收刮大半生的钱财,到了最后全做一场空,也不知他们怎么想。”   “对了,王广泉一直在哭诉,说想见我最后一面。”黄泽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去。   “那你就去吧。”叶欢淡淡道,“他都要死了,还苦苦哀求见面,你若是不去,外人该说你绝情了。”   “他就是临死,都不让人安心。”黄泽叹气道。   黄泽挑了个空闲的日子去天牢。   等他看到披头散发的王广泉时,想到了当年他和母亲一路走到京城时狼狈的样子。   隔着木栅栏,黄泽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广泉。   王广泉这几日待在天牢中,吃不好,穿不暖,人有些恍惚,总感觉是在梦中,可又真实无比。   “泽儿。”他冲了过来,抓住栅栏,手背青筋暴起,“哈哈,你踏着你父亲的脊背上位,往后数十年,等你名声鹊起的时候,不知你可能安心?”   “为何不能安心?”   黄泽两手负背,定定地看着王广泉,“为民除害,本就是理所应当,况且你也不是我父亲。”   “黄泽,你不承认也没事,但你的血脉里,永远都流着我的血,不论你认不认,你都会让我的血脉绵延,总会有人记得!”王广泉哈哈笑道。   “那你想错了,我的族谱上,只从母亲开始,不会有你的名字,也不会有前人祖辈的名字。往后不管如何,黄府也不会有人提到你,你会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中。而且我姓黄,不姓王,这点你要记住。”   来来回回每次都是这些话,黄泽已经说腻了,“你好自为之吧。”   “黄泽,你等等!”王广泉看黄泽要走,急忙伸手道,“你别那么绝情好不好,就算你不认我是你父亲,但我们血脉相连,你帮我一次好不好。这次的案子,明明恭王才是主谋,可皇上为了帮恭王脱身,这才把案子的主要罪名都压在我身上啊!”   “我不想死,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我真的不想死。”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能从杏花村那个破地方冲出来。我可以不要那些钱,也不当官了,但你帮帮我,留我一条性命,好不好?”   黄泽冷眼望着王广泉,很小的时候,他曾期待过父爱,可王广泉幼时对他的漠视,到后来的抛弃,让他吃尽了苦头。   如今看到王广泉要死,他心情其实很复杂,但也很坚定,“不论恭王如何,你的罪名,都够你判处斩首。王广泉,明儿个就是斩首之日,今日的断头饭,就吃个饱吧。”   “我不要!”王广泉拼命地晃动栅栏,可他手都磨破了,黄泽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开始用头去撞,直到脑门的鲜血流到下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疼。   阴冷,潮湿,又黑暗的天牢,让王广泉快要疯了。   可他却冲不去。   而且明日他就要死了。   王广泉大声喊叫,说要提供更多的线索,可没人搭理他。   等他嗓子都喊破了,天渐渐黑了时,金明轩才到了天牢。   金海潮听到王广泉落马,虽然说不出太多话,却激动得一直流泪。   金明轩看到父亲中风模样,心中还是怨恨,他到了天牢,把王广泉的两条腿都给打断了。   “王广泉,我不能亲手解决你,但这两条腿,一条是替我妹妹打的,还一条是替我父亲。”金明轩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王广泉,愤愤道,“你就带着这两条断腿,忏悔到明儿吧。”   王广泉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想骂金明轩趁人之危,还想骂金海潮活该,但他全都说不出来。   他的两条腿,不动都非常疼,只要他轻轻一扯,便会疼得晕过去。但金明轩又给他的腿用了止血的药,不让他流血过多而死。   一晚上,王广泉晕了又醒,折磨到天亮。   今儿的菜市口,格外地热闹。   京城里的刽子手全用上了,王广泉被拖上断头台时,底下一片叫好。   “贪官!败类!”   “不能人道的太监!”   “快点让他死,这种祸害,应该让他下地狱!”   ……   十一年前,为了能在京城里上位,王广泉不惜抛妻弃子,去抱恭王大腿。   十一年后,断头台上,王广泉看着台下义愤填膺的百姓们,恐惧放大到极点。可他没力气挣扎,只能看着刽子手挥刀而下。   王广泉死了,叶欢和黄泽都没有去菜市口看行刑。   母子俩带着下人操持着饭菜,打算今儿吃顿好的。   等他们把午饭做好时,隔壁的恭王府突然吵了起来,等黄泽出去打听后,才知道恭王溺死在王府的池塘里。   恭王府那么多下人,却让恭王溺死,大家心知肚明,皇上为了保持仁君的名声,还是对恭王下手了。   隔壁的恭王府办起丧宴,叶欢母子便关起门来喝酒。   “母亲,我敬您。”黄泽举杯道。   “这些年,辛苦您了。若不是您拉扯我长大,我也不会有今日。往后数年,我一定给你挣更好的诰命,让您一辈子享清福!”   叶欢和黄泽碰了个杯,“诰命什么的,我并不在意。如今王广泉已死,我已经没有好担心的地方。我是打算,等过些日子,就回渝州去。渝州还有那么多家酒楼,我得回去。”   黄泽不解,“您若是想开,可以把酒楼开到京城来啊。孩儿好不容易有出息,您怎么就舍得和孩儿分开?”   “我确实有到京城开酒楼的想法,不过这两年,我打算先把渝州那边的酒楼给整理清楚。”叶欢笑着道,“等过两年,你弱冠的时候,我还得来京城帮你说亲,不是么。”   黄泽还是有些舍不得和母亲分开,但母亲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便不再多说什么。   叶欢在京城又待了半个月,待黄泽稳定下来后,便回了渝州。   她把其他地方的分店都给撤了,只留下渝州的一家。   两年多后,叶欢带着变卖酒楼的数万家财,又回到了京城。   她刚回黄府,就有媒人上门说亲。   来福说,这些年想上门提亲的人家,多到快把黄府门槛踩破了,但黄泽一直以还未弱冠未理由拒绝,说要等叶欢来挑。   而叶欢早就听说黄泽和张翰林家的幺女常有来往,张夫人也多次写信给她,透露结亲的意思。   当天黄泽回府的时候,叶欢就和黄泽提了张夫人说的话,“张夫人的意思是,若是我们都同意,就先定亲,张姑娘年纪也不小了,等你弱冠后就成亲。”   看黄泽不说话,叶欢转而笑道,“听下人说,张姑娘对你可是体贴温顺,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若是你不喜欢人家,可别耽误人家,我便帮你说别的人家。”   “母亲,我……”黄泽面热得厉害。   他摇了摇头,又点头道,“不……不用再找了。”   “那你是喜欢张姑娘了?”叶欢笑道。   黄泽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   他常出入张家,和张家幺女便有了来往,一来二去,两人也就互通心意。   “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明儿我就去帮你提亲。”叶欢满意地看着儿子道,“不过泽儿啊,你既然现在对人姑娘一心一意,我希望你能永远对她一心一意,知道吗?”   “母亲放心,我绝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我这一生,只会有她一位夫人!”黄泽保证道。   事实上,黄泽真的说到做到。   往后数年,他和张氏举案齐眉,也一直孝顺叶欢。   叶欢也没再为黄泽操心,在黄泽娶亲后,便养了一支镖队,带着镖队的人开始游历天下。   见识了各种山川美食,享受完一圈后,她才回到京城,开始养老。   而那时,黄泽已步入中年,官至首辅,叶欢更是一品诰命加身,可谓是众人羡慕。   ——————   《冷宫废后1》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江氏无德,骄纵任性,谋害皇嗣……”   “朕顾念过往十年情谊,只废除封号,移除坤宁宫后,永生禁足冷宫。无诏不可外出一步……”   叶欢刚有意识,就听到一个吊着嗓子的声音。   等睁眼后,看到自己跪在地上,跟前站了一个太监宣旨,还有一个穿皇袍的男人。   “江氏,接旨吧。”太监提醒道。   叶欢却没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刚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疼得只能靠着宫女白桃,连说话都十分费力,更别说伸手接旨。   “江韵,你还要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   负手站在对面的陈帆,不耐烦道,“你心狠手辣,谋害素素的龙胎,朕没要你的性命,已是法外开恩,你难道还不知足吗?”   叶欢在心中冷哼,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她这次穿的书叫《一代贤后》,原主出身将门,父亲是塞北大将军,手握十万兵权。女主自己也是从小习武,在塞北长大的她,心思单纯,到了京城后,遇到被卑微皇子陈帆被人欺负,便出手救了陈帆,自此二人多了来往。   可原主不知道,陈帆是故意接近她,为的就是塞北江家的十万兵权。   但原主以为陈帆真心爱她,相信了陈帆的誓言,不仅嫁给了陈帆,还带着母家帮陈帆夺嫡成功。   可陈帆刚坐上皇位,就开始广纳妃嫔,陈帆解释是为了稳定朝政,让原主理解他。   原主的坤宁宫,一天天地门庭冷落,到后来,宫里妃嫔一个个地开始生孩子,她却没有动静。陈帆每次见她,也越发不耐烦。   两个月前,她得知陈帆突然贬斥哥哥,去找陈帆时,偷听到陈帆和首辅的对话。原来陈帆当初并不喜欢她,娶她只是为了江家兵权,如今陈帆坐稳皇位,想要废了她,顺便解决江家。   原主和陈帆理论,反而被陈帆禁足。(丽)   而昨日,张贵妃突然流产,陈帆今日就勃然大怒来废后,说是她身边的人让张素素流产。   试问,她一个被禁足两个月的人,又如何有这般好的手段让张素素流产。   若是有,过去五年,宫里又岂会有皇子出生?   往后十年,原主都被关在冷宫,江家也被灭了九族。   直到皇子们夺嫡惨烈,甚至刺杀皇帝,陈帆死的时候,只有一个五岁的幼子存活。   朝臣们感念原主过去的贤良品德,请原主出来扶持幼帝。   原主不忍陈氏江山就此灭亡,弹尽竭虑地辅佐幼帝,直到幼帝成年亲政,她才油尽灯枯去世,被加封为贤德皇后。   现在,叶欢就穿到张素素流产第二日,陈帆怒气冲冲来废后时。   “皇上。”叶欢艰难开口,“你我夫妻十年,您要厌弃臣妾了,臣妾不怪你,如今臣……臣妾人老珠黄,您有年轻漂亮的妃嫔,这是正常,毕竟您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你!”   陈帆脸僵住,“你是在说朕薄情寡义,见色起意吗?”   “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臣妾也不敢有这个意思。”叶欢凄凉道,“罢了,您要如何就如何,臣妾也不多言,既然您希望这样,那就这样吧。但张贵妃的胎,臣妾不认。”   叶欢虚虚抬手,最终放下,“白桃,你帮本宫接了圣旨吧,本宫不怪皇上。”怪自己当初瞎了眼,信了男人的鬼话!   陈帆觉得叶欢是在讽刺他,可叶欢向来直率,说话从来不会弯弯绕绕,又觉得叶欢不是,但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看叶欢不哭不闹地接旨,陈帆反而有点不适应。   若是以前,叶欢必定会拼死起来和他动手,可今儿的叶欢,眼角挂着一行泪,看着多少有些可怜。   白桃代叶欢接了圣旨,陈帆甩脸放话道,“江韵,望你往后好自为之,若是有朝一日你反省得好,朕说不定可以放你出来。”   “不劳烦皇上了,后宫妃嫔那么多,您怕是不会再记得臣妾。”叶欢拒绝道。她才不需要陈帆放她出去,她会光明正大,靠她自己离开冷宫。   陈帆:……他觉得叶欢就是讽刺他,但他却无话反驳! 第52章 冷宫废后2   陈帆一走, 便有宫人来收拾东西,把叶欢抬到冷宫。   冷宫荒废多年,早些年陈帆送了两个进来, 但很快都过世了,如今叶欢进来了,便只有她一个废妃。   院子里的杂草比人还要高, 屋子里的被褥冰冷又潮湿, 叶欢刚被抬到床上, 就觉得冻得难受。   送她来的嬷嬷, 耻高气昂地道,“如今您不是主子娘娘了, 之前用的东西不配用, 所以您的那些衣物首饰等, 奴婢们就拿走了。往后一日三餐都有人通过宫门的小窗送进来,您让白桃去取便成。奴婢不打扰您休息,这就退下了。”   嬷嬷带走了其他人,只留下一个白桃。   偌大的宫殿, 只有叶欢和白桃两个。   没给他们烛火,也没给其他衣物, 眼看着就要入秋,夜里怕是难熬。   原主就是在这种环境住了十年, 一身风寒, 到了刮风下雨的日子, 浑身疼得骨头在响。   白桃蹲在床沿, 眼睛已经哭肿了,“娘娘,您方才怎么不求求皇上呢, 这里什么都没有,咱们如何能活下去啊?”   叶欢趴在床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傻丫头,别哭了,就是我求他也无用。他不是真的因为张贵妃而要罚我,是为了针对江家,利用废了我,而让江家造反,从而解决江家。”   白桃惊了,“那可怎么办才好?老爷就您一个女儿,其他公子都不如您得宠,若是老爷知道您被废,怕是马上就会找皇上发难。”   “对了,方才小德子偷偷塞给奴婢一瓶金疮药,奴婢先帮您涂点。”   叶欢被打了二十板子,虽然没到皮开肉绽的地步,却也破了着皮,且淤青一大片。   白桃帮她上药时,疼得她咬牙忍住。   这个仇,她迟早要找陈帆算回来。   等白桃上完药,叶欢拿下手腕上的玉镯,“白桃,待会夜里有人来时,把这个镯子给她,让她帮忙换着被褥和锅碗,还有蜡烛来。咱们到了这里,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嫁给陈帆十年,叶欢当了五年的皇后,她虽然被废,却不是什么都没有。江家是武将世家,培养的细作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在叶欢当年出嫁的时候,江家就给了叶欢十个细作,如今还剩下六个,宫里四个,宫外两个,过去几年都在帮叶欢做事。   “还有,我被废的事,也要让她传到塞北。”叶欢疼得没什么力气,闭上眼睛道,“但不要这两日传,过两日再去传。”   白桃这会脑子一团乱,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叶欢这里安排好时,陈帆到了张素素的宫里。   内殿只有陈帆和锅碗张素素两个人。   张素素脸色苍白地躺在陈帆怀中,有气无力道,“皇上,您都处理好了吗?”   陈帆温柔地看着张素素,轻轻撇开张素素面颊前落下的几缕发丝,“已经把江韵送进冷宫了,素素,这次的事委屈你了,往后朕一定会和你再有更健康的孩子。”   张素素的这一胎,本就保不住,不过是陈帆为了废除叶欢这个皇后,和张素素故意养出来的一场戏。   “皇上。”张素素感动落泪,“只要是为了皇上好,让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她一只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底划过一抹杀意,“可是皇上,您还留江韵一条命,万一她还做点什么,怎么办?”   “不用担心,她被打了二十板子,八成是活不下去。就算活下去,在冷宫那种地方,也要成为废人。”陈帆道,“朕不杀他,是为了让人觉得朕仁善,但她总会死。江韵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不会在冷宫了苟且偷生。”   张素素轻轻点头,“还是您最厉害。”   “哈哈,那是自然。”如果不厉害,又如何能隐忍十年。   过去十年,因为忌惮江家兵权,陈帆处处都让着叶欢。   如今他扶持了张家,可以和江家抗衡,就等着江鹤父子收到江韵被废的消息。   在陈帆安抚张素素时,叶欢拿到了今晚的饭菜,但都是一些馊了的剩菜,根本不能吃。   白桃一脸担忧地看着剩饭剩菜,“娘娘,这些饭菜,就是给猪,猪也不会吃,他们太糟践人了。”   “忍一忍吧,你方才不是给了送饭人首饰么,若是他有点良心,明儿就会送干净的饭菜来了。”叶欢被废前到底是皇后,虽然不许她带其他东西来,但叶欢当时穿戴的首饰都还在,随便一样都能价值连城。   白桃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但主子都没说饿,她更不能喊饿,不然主子得更难过了。   好在入夜后,他们的细作便来了。   红叶带着一包袱的东西,翻进冷宫后,拿出一个火折子,蹲在床沿和白桃道,“我带了一些驱寒的药、锅炉、衣裳等,这些东西你和娘娘先应应急,冷宫外守着两个侍卫,一次不敢带太多东西。等娘娘身上的伤好了,咱们就出宫去塞北,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后宫。”   红叶几个都是在塞北长大的,性子都带了些塞北人的爽朗,若不是主子当了皇后娘娘,他们都不会来京城。   等红叶走后,白桃拿了干净的衣裳,和叶欢一块换了。   “娘娘,红叶方才说,等您好了,咱们就出宫,您觉得呢?”白桃有些担心,“咱们要出宫并不难,可如果您走了,将军了怎么办?”   叶欢被打入冷宫,就算死了,也要有个尸首在冷宫。若是偷跑走,陈帆更有理由降罪江家。   可如果不走,他们就要在冷宫受罪。   叶欢换上干净的衣裳后,舒服不少,“红叶说的是气话,等回过头冷静下来,便知道我们走不了。”   黑暗的大殿中,叶欢看不清白桃的表情,但知道白桃一定皱着眉,“白桃,我会有今日的结果,是我之前被情爱蒙蔽了双眼。但从此往后,我就不再是皇后,我只是江韵。你莫皱着眉头了,等我好了后,自会另有出路。”   白桃在黑暗中擦了眼泪,“对,您说得对。只要将军还镇守塞北,皇上就不敢动您。咱们只要活着,便有机会出去!”   一番鼓舞下,二人也累了。   冷宫到底还是冷,夜里叶欢醒来好几次,睡得并不安稳。   这样的日子过去一个月,叶欢才能下地自如。   天儿刚亮,叶欢便和白桃起来。   因为给了钱,送饭的太监便没再送馊饭菜来,但每日送来的也只是青菜和白饭,半点油水都没有。   好在红叶带了些腊肉给他们,用自己的小炉子炒一炒,味道也很香。而烧火用的东西,便是那满院子的灌木和杂草了。   洗漱过后,小太监送了白粥来,叶欢和白桃简单吃了点,见今儿的日头不错,便把被褥拿出来晒。   “吱呀”的一声,冷宫的门突然开了。   叶欢放下手中的被褥,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见张素素带人走了进来,走到了白桃身边。   “大胆江氏,看到贵妃娘娘还不快点行礼?”有宫女出来厉声道。   叶欢却没动,“不好意思,冷宫里的气息浑浊,我眼睛不太好,不知道是哪位娘娘来了?”   宫女还要开口,却被张素素拦下。   张素素流产后,身子调理得还不错。   说实话,她以前挺怵叶欢,因为叶欢不仅是皇后,还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听说姐姐在冷宫过得苦,本宫带了些衣物来,不曾想姐姐倒是不错,看来是我多心了。”张素素浅笑道。   “原来是张贵妃啊,那你确实多心了。”叶欢道,“皇上特意废弃我,你却背着皇上来看我,这么好的姐妹情,我真是感动。不过你这样做,若是皇上知道了,怕是会对你不满吧?”   张素素笑不出来了。   是她害叶欢被废,这些日子,得知叶欢还好好活着,便有些不安心。今儿路过附近时,便忍不住想过来看看,见叶欢恢复如常,嘴巴还那么利索,她便有些装不住。   但她很快又放上笑脸,“姐姐就不用替本宫操心了,来人啊,帮本宫准备的东西,都拿进来吧。”   张素素刚说完,便有一群宫女捧着东西进了冷宫的大殿,不一会儿,殿中就传来“噼里啪啦”摔碎东西的声音。   白桃气得往前走了一步,但是被叶欢拦着。   “还请姐姐不要介意。你的那些东西都太破了,本宫也是为了姐姐好,才会帮你处理了那些东西。”张素素笑盈盈地道。   叶欢摇头说没关系,“贵妃娘娘一片好心,我都记下了。不过贵妃娘娘这般好心,希望你以后也能有好报,这样才能为你那个孩子积福呢。”   “小时候,我听塞北的巫婆说过,若是妇人故意打了孩子,孩子是不能转世投胎。他会怨恨母亲,一直在母亲身边。想想真是可怕。哎呀,我说这个干嘛,贵妃娘娘的孩子是意外,又不是你自己弄掉的。”叶欢转身,拉着白桃往殿中走,“今儿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了,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再好好谢你。”   张素素被叶欢说得面色惨白,直到出了冷宫,还没缓过神来。   她近来确实常常梦到未出世的孩子,联想到叶欢的话,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娘娘小心!”   张素素没注意到台阶,踩空后差点摔倒,虽然被宫女扶住,却扭了脚。   “去……去宝华殿,本宫要去祈福。”张素素急忙道。   而冷宫里,白桃问叶欢方才的话是真是假,因为她没听说过。   “当然是假的,她特意来嘲讽我,我当然也要吓吓她。”叶欢看着一屋子的狼藉,除了她抱出去晒的被褥还好好地,其余的锅碗瓢盆,全部被砸了。   “张贵妃太过分了吧!”白桃愤愤道,“炉子被砸了,衣服也全被撕毁,就连我们喝茶的水壶也摔了,她竟然一个好的东西都没留下。”   叶欢想到张素素得意的那张脸,再看着殿中被毁坏的东西,当即心生注意,“白桃,等夜里红叶来时,你让红叶给我们准备两套宫女的衣裳。”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白桃问。   “依然是要再吓吓张素素,她诬陷我害了她孩子,如今还找上门来闹事,不给她一点教训,我就不姓江。”叶欢愤愤道。   二人收拾到傍晚,才把殿中的东西收拾干净。   而送来的小太监换了一个,饭菜又变成馊饭,这次不管白桃怎么塞钱,对方都不肯要了。   “一定是张贵妃让人换了太监。”白桃摸着扁平的小腹,“娘娘,她真是欺人太甚!奴婢这会倒希望您说的是真的,这样那孩子化成厉鬼,去吃了她!”   没有吃晚饭,叶欢也饿。   一直等到天黑后,红叶送了宫女的衣裳来,叶欢才换了衣裳出去。   原主自小长在军营,虽说不如家中兄弟练武辛苦,却也练出一身好功夫。后来进宫当了皇后,停了几年练功,但底子还在。   叶欢这段日子,时不时就会带着白桃一块练功。   换上宫女衣裳后,叶欢让白桃和她兵分两路,让白桃去找日用品,她也是去张素素的寝宫。   等她翻进张素素寝宫的院子时,天已大黑,外边守夜的小太监站着闭眼打盹。   她绕到寝宫的后面,发现张素素正在沐浴。   “喜鹃,今儿宝华殿的师傅让本宫抄写《金刚经》修养静气,本宫怎么觉得没用呢?”张素素坐在浴桶中,愁眉道。   喜鹃轻柔地帮主子擦拭身体,她也听到叶欢说的那些话,心里也有些害怕,但这会并不敢说,“娘娘多虑了,既然师傅都说了有用,必然是有用的。而且师傅不是给您一串佛珠么,邪物不能近您身了啊。”   “你说的也对。”张素素看着手上的佛珠,叹了口气道,“要是皇上在就好了,但自从本宫出小月后,皇上就没来见过本宫,也不知道皇上心里还有没有本宫。”   “您这才刚出小月,指不定明儿皇上就召见您了。”喜鹃安抚道。   “不如明儿本宫主动去找皇上吧,瑜妃那个贱人,趁着本宫小月,成日里勾引皇上。等本宫复宠后,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以……喜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张素素突然听到一些哽咽声,更轻很小,就像是婴儿在哭。   喜鹃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去听,“没有啊娘娘,您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张素素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去听,确认没有声音后,才松了一口气。   洗完后,张素素从浴桶中出来,却又听到一声声哀怨的哭声,断断续续,“喜鹃,你听到了吗?”   她此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   喜鹃也隐约听到一些哭声,吓得丢了手中的水瓢,颤着尾音道,“娘……娘,好像是有婴儿在哭啊。”   张素素也听到了,她慌张地往后退,却因为脚疼得摔倒,而屋子里还回荡着婴儿的哭声。   “啊!”一声尖叫,划破寝宫的上空。   张素素的胳膊虽然很疼,却无暇顾及,只是摇头说,“不……不怪我的,你本来就保不住的啊!”   外间等候的宫女,听到里间传来尖叫,忙进来问怎么了。   张素素问她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宫女们却摇头。   “废物,怎么可能没有,本宫听得清清楚楚!”张素素疯狂拍脑袋,吓得其他宫女赶忙去喊太医,又让人去喊皇上。   而这会,叶欢已经走了。   吓人这事,也要掌控好度。   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张素素的小厨房,拿了一些吃的。   等叶欢到冷宫时,白桃和红叶也偷来了各种日用品。   叶欢拿出烤鸡和猪蹄,“你们也坐下吃,素了一个月,今儿吃顿好的。”   红叶吃了个鸡腿就走了,白桃大口吃鸡肉,“娘娘,烤鸡真香啊,以前觉得烤鸡不稀奇,现在吃起来便是人间美味。”   叶欢也觉得烤鸡好吃,吃饱后,满意地擦了擦嘴,看到白桃还偷了一叠银票,忙问,“那些钱,你从谁那里偷来的啊?”   “啊?”白桃咽下嘴里的鸡肉,回头看到床上的钱,摇头说不是偷的,“是穆亲王跟前的书墨偷偷送来的,书墨说冷宫里日子不好过,前些日子皇上盯冷宫盯得紧,穆亲王没机会送钱来。今儿找了个机会,给咱们送了一万两银票来。”   “奴婢本来不好意思要的,但想到送饭的太监换了,咱们日后怕是更艰难,就先收下。若是您不要,日后再找机会还给书墨。”   “对了,书墨还说,穆亲王过些日子会找机会来见见您。”   “穆亲王?”   叶欢想了想原著剧情,过了会,才想到穆亲王陈硕是谁。   陈硕刚出生时,母妃便大出血死了。他打小不受宠爱,但因为和哥哥们年纪差太多,等哥哥们夺嫡结束,他还没弱冠,故而成为陈帆登基后唯一的亲王。   在叶欢刚嫁给陈帆时,陈硕才十二岁,明明是皇子,却瘦瘦小小,宫里的嬷嬷对他更是不上心。   叶欢发现后,帮忙换了伺候的人,又在先帝面前提了一嘴陈硕还没入太学,陈硕这才得以开始读书。   后来叶欢忙着帮陈帆夺嫡,并没有特别注意陈硕,但陈硕倒是经常会去找她请安。   如今陈硕送了一万两银票来,叶欢十分意外。   “他倒是出手大方,就算咱们在冷宫,也用不到那么多钱。”叶欢喃喃道。   “奴婢也是这样说。”白桃点点头,“但书墨说,钱多不怕事,让您尽管花,下次穆亲王再来见您时,还会多带一点。”   “娘娘,您说穆亲王来见您做什么?”白桃不解,虽说娘娘对穆亲王有过恩情,但雪中送炭一万两已经很好,为何还要亲自来见?   叶欢摇头说不知道,“我也猜不到,等他来问问,看看他想干嘛。” 第53章 冷宫废后3   叶欢在见到穆亲王之前, 每日都会去张素素的寝宫溜一圈,若是有机会就吓吓她,没机会便去小厨房偷点吃的回去。   连续五日, 宫里有了钟粹宫闹鬼的传闻,张素素更是一病不起。   这日傍晚,送饭的小太监又送馊了的饭菜来。   白桃看都没看, 就直接把饭菜倒了。   他们现在有新的炉子, 每日的饭菜夜里出去都会带回来, 因为入秋后天气凉, 便不会坏。   叶欢夹了一块红烧肉,入口是甜香的滑嫩, 配一大口饭正好, “白桃, 你多吃一点啊,昨儿我特意带了那么多回来,若是不吃完,多浪费。”   白桃看着桌上的四碗肉, 有些犹豫,“娘娘, 咱们这几日,会不会吃太多了?奴婢感觉自个的肚子, 都长肉了。”   叶欢看了眼白桃, 还是白白嫩嫩的, “哪里有, 多吃一点才好,不吃饱哪里有力气练武呢。”   “我和你说,最近张素素和瑜妃特别不对付, 我已经给瑜妃那边放了点消息出去,就等着瑜妃给陈帆吹枕头风了。”叶欢觉得这次有点可惜,若开局不是冷宫,而是她被册封为皇后时,想来后宫里一个都不会剩下。   白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确实还好,便大口吃了起来。   主仆两个,把一桌饭菜全吃光了。   叶欢带着白桃在冷宫走了两圈,等天黑后她再出去。   今儿的钟粹宫灯点得更亮一些,只看一眼,叶欢就知道陈帆过来了。   寝殿中,陈帆看着面色苍白的张素素,皱眉道,“太医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多想么,宝华殿的大师也日日过来给你念经,你怎么还想一些有的没的?”   本来陈帆是不信邪祟那些,可看张素素一日日消沉下去,他心里也毛毛的,有事起夜的时候,也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张素素抓住陈帆的手,含泪摇头道,“不是的,我真的每日都听到了,他在怪我。”   陈帆皱眉甩开张素素的手,板着脸道,“真不是说了么,让你不要说这个。朕是真龙天子,有朕在,哪里有邪祟敢靠近你?”   张素素被皇上甩开,吓得不敢多言,她心里还是觉得孩子来找她,但这会并不敢多说,只能虚虚地再过来拉住陈帆的手,柔声细语道,“皇上,你抱抱臣妾好不好,有你在,臣妾安心多了。”   叶欢蹲在窗外,听到张素素两人说着点不害臊的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在瑜妃给力,派人来说肚子疼,请陈帆过去。   陈帆被瑜妃喊走后。张素素便开始摔东西。   “不要脸的贱人,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钟粹宫,她又和本宫作对!”张素素摔了几个花瓶,无力地趴在床上伤心痛苦。   而这时,殿中又想起婴儿哽咽的抽泣声。张素素捂着脑袋冲出大殿,“啊,我受不了了!”   院子里的宫人,都看到张素素奔溃大喊。   这一晚过后,大家都说张素素的神志有些不清楚,叶欢也没再来过。   叶欢从钟粹宫回去时,又带了一些吃的。   她今儿挑了猪肚还有莲藕排骨汤,张素素每日要吃十六道菜,但大部分都剩下,其他的都是宫人们偷偷分了,或者倒了,叶欢拿走一些也不会引人注意。   轻松翻过冷宫的宫墙,叶欢刚要喊白桃,就看到对面不远处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侍卫衣裳,正愣愣地看着她。   “皇……皇嫂安好。”陈硕回神后,忙行礼。   叶欢有些尴尬,她穿着宫女服,包袱里还装了偷来的饭菜。   她讪讪地和陈硕笑了下,“你来了啊。”   往前走了两步,又招呼道,“进屋吧。”   陈硕跟着叶欢进屋,看到屋子里的陈设,眉头紧皱,“皇嫂,你这里也太差了,明儿我让书墨给你置办一些日用来。”   “不不,不用那么麻烦。”叶欢放下包袱,拿出瓦罐,里面的莲藕排骨汤还正香,本来想和白桃加个夜宵,但陈硕来了,她怕不够分,便放到了一边,“我这样就好,被褥衣裳都干净,若是换了太好的来,也会被人砸了,没必要。”   顿了下,叶欢又道,“上次你给我的一万两银票,我很是感激,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就还给你。”   “皇嫂不用与我客气,我的钱你想用多少都可以。”陈硕忙道。   “那不行,我会不好意思的。”叶欢打量了几眼陈硕,和陈帆倒不是很像,陈硕更为白净,五官也更精致,但不女气,浓浓的剑眉下,是两道弯弯的眼眸,比陈帆好看多了,“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陈硕桌下的手,已经紧张得一直出汗,“我……我是想来问问皇嫂,愿不愿意离开冷宫,我会帮你准备好一切的?”   他怕叶欢拒绝,赶忙说出策略,“我可以提前准备好两具女尸,等你们出宫后,再烧了冷宫。这样等你们离开后,也不会牵连江家,还能获得自由。”   “皇嫂,你这样的女子,不该一辈子被困于此。”   说完时,陈硕已经不敢看叶欢,微微低下头,视线停在桌面上,耳根都热了。   叶欢没想到陈硕要和她说这个,倒是非常意外,如果按陈硕说的,确实可行,但从此往后,她就要改头换面。   她觉得,那样有些憋屈。   被打了二十板子的疼,叶欢都还记得,是真的很疼,疼到她好几个晚上没睡好。   不报这个仇,她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原主。   “你的主意很好,但是……”叶欢顿了下,“但张素素流产不是我做的,我塞北儿女,决不能背负着骂名离开。这个事,我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我……我能理解你,可是这样,你就要继续待在冷宫吃苦。”陈硕被拒绝倒是没意外,但是有些失落,“皇嫂,你是不是还喜欢皇兄?”   “你个小孩儿,怎么想那么多呢?”叶欢看陈硕睫毛又长又翘,还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很想伸手揉一揉,但毕竟是小叔子,不好动手动脚,“你别想那么多啦,我就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该属于我的东西,我都要一一拿回来!”   看陈硕的眼神就像一只知道要被遗弃的狗狗,叶欢只好补充道,“等我离开冷宫,我请你吃酒,你别这样看着我嘛,怪可怜的。”   其实是怪让她想撸的,但这么说,陈硕肯定不懂,便换了一个词。   陈硕低低地哦了一声,随后又扬唇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很勉强,却很努力在笑,“那我能帮皇嫂做什么吗?”   叶欢想了想,现在的阶段,生活无忧,信也送去塞北,张素素被她吓得快疯了,暂时没啥需要陈硕帮忙。   “多谢你愿意帮我,但我的事太麻烦,不好连累你。”叶欢真心实意道。   但陈硕却再次垂下了脑袋,软软的发顶对着叶欢,让叶欢更像摸一摸了,“皇嫂,你可是觉得我无用,才不能帮到你?”   “不是啊,我现在是真其他事。”叶欢道。   白桃也在一旁点头说是,“是啊王爷,娘娘自己就很厉害啦。”   “好的,我明白了。”陈硕再次看向叶欢时,又换上很阳光的笑容,“那皇嫂有事情,记得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起身告辞。   叶欢送陈硕出去,叮嘱道,“你出宫的时候小心一点,天黑了路不好走,可别被人发现了。”   “多谢皇嫂关心,我会小心的。”陈硕连连点头,乖巧得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叶欢送走陈硕后,回屋时,莲藕排骨汤已经凉了,叹气道,“可惜了,我还打算当夜宵吃,明儿个再热来吃吧。”   白桃揉着肚子说吃不下了,二人熄灯一块睡下。   而陈硕从冷宫出来时,书墨立马迎了过来。   “王爷,娘娘怎么说,她愿意跟您离开吗?”书墨期待道。   陈硕停下,回头看了眼冷宫,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已经换上暗沉的眼神,“她说不用本王帮忙。”   “那?”书墨犹豫地看着主子。   “那我就乖乖听话好啦。”陈硕突然笑了下,转身继续往宫外走,“书墨,待会回去后,你就去找给张素素诊脉的太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把认罪书贴到衙门的门口。”   认罪书一贴,张素素故意滑胎陷害皇后的事,便要水落石出。   陈硕乖乖听话,虽然出手帮忙,但他不会让皇嫂知道。   次日,叶欢醒来后,准备去门口把新送来的饭菜倒了时,却发现送来的不仅是肉丝粥,还有小菜和肉干搭配。   “公公,今儿个是怎么了?”叶欢问。   门后太监的声音又换了,“这些都是穆亲王吩咐的,往后您要吃什么,尽管和奴才说,不用自个儿去麻烦了。今儿的饭菜若是不合您的胃口,奴才可以再去准备其他的。”   听到又是陈硕帮忙,叶欢心想陈硕倒是够热心的,送钱又准备吃的。   不过这样也好,每日都有新鲜饭菜送来,她和白桃也不用再去热饭菜。   说了句多谢公公,叶欢把食盒提回去后,还是用银针试毒,发现可以吃之后,才和白桃坐下吃。   白桃对陈硕赞誉有加,“穆亲王真是个好人,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好人,往后会和谁家姑娘定亲。说来他也二十有二,怎么还不定亲呢?”   叶欢倒是不奇怪,“穆亲王和皇上关系一般,他又没有母妃和强劲的娘家,没人想着帮他张罗,他又那么容易腼腆,一直没有也正常。”   白桃想了想说是,“您说得也对,不过穆亲王肯定不愁姑娘嫁。他模样好,人也好,外边喜欢他的姑娘肯定一大堆。暂时奴婢年轻个五岁,也会喜欢他。”   叶欢大了陈硕六岁,她倒觉得年龄不是问题,不过她和陈硕身份尴尬,不得行。   吃完后,叶欢和白桃照例在院子里锻炼。   直到张素素又来了。   张素素觉得,她这段时间浑浑噩噩,都是因为叶欢那日说的话恐吓。   她带了一群巫师来冷宫。   “几日不见,姐姐丰腴了不少。”张素素看着叶欢,冷冷道。   叶欢摸摸自己的脸颊,疑惑问,“有吗?我没感觉出来啊,倒是贵妃娘娘眼窝深陷,可是这段日子睡不安稳呀?”   “江韵,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张素素装不住了,直接喊叶欢名字。   “贵妃娘娘冤枉啊。”叶欢假假地哭了下,“我在冷宫里一无所知,又如何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了呢?”   “难不成真的有婴灵,在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来找你吗?”   这话一出,张素素的脸刷地就白了。   “来人啊,把她按住,给本宫狠狠地打她的嘴!”张素素越看叶欢那张嘴,越是讨厌,恨不得这会就上去打两巴掌。   一群嬷嬷从张素素身后走出来,抡起袖子要动手,但没靠近叶欢,就被叶欢三两下地给打趴在地上。   “贵妃娘娘,我虽然被废,但我任然是塞北大将军的女儿。你们张家努力一辈子,都不如我父兄一成的功绩。你三番两次地来冷宫闹事,我可以容忍你砸东西,但你要打人,那就想想张家怕不怕塞北的十万雄兵呢?”叶欢说这话时,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语气却冷得张素素如同置身冰窖。   愣了会,张素素深吸一口气道,“江韵,你以为你父亲还会管你吗?”   “你在冷宫这些日子,江家可曾来过一点消息?”   按照陈帆想的,一旦江家得知叶欢被打入冷宫后,江家父子们必定会上书责问,或者冲动行事。   可江家到现在,就跟不知道这个事一样,半点动作都没有。让陈帆想下旨处罚江家,都没有理由。   叶欢早就收到江家来信,父兄让她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她淡定地看着张素素,“你又如何知道没消息呢?”   这一句话,让张素素心狂跳起来。   但她今儿就想打叶欢出气,不管有没有,叶欢被打打一顿,江家生气出兵后,皇上也会很高兴。   张素素转身喊进来几个太监,“你们几个,帮本宫把她按住了,一个废后而已,看本宫不打烂她的嘴!”   叶欢看了眼进来的太监,还好还好,六个而已,她和白桃一人三个,够打了。   她就不信,张素素有胆子在这里闹一整天。   但还不等太监们动手,御前的大总管就急匆匆地带来了,陈帆的旨意,让叶欢和张素素一同去养心殿一趟。   听到自己也要去,叶欢属实有些意外,但经过张素素身边时,她还是颇有气势地哼了一声。   等到了养心殿,张素素抢先哭着朝陈帆走去,“皇上,臣妾……臣妾好苦啊。本来臣妾好心好意想给姐姐送点吃的,可她不仅骂臣妾,还想打臣妾。”   张素素一边抹眼泪,一边想往陈帆怀里靠。   但她被陈帆一把推开。   陈帆大声呵斥道,“张素素,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谋害皇嗣,还嫁祸给皇后。这般蛇蝎心肠,你现在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张素素错愕地抬头看陈帆,却被陈帆冰冷的气势吓跪下,这时才看到地上另一边跪着的齐太医。   “皇……皇上,您在说什么?”张素素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明明就是皇上策划了她的滑胎,怎么现在又说她谋害皇嗣呢?   陈帆指着齐太医,愤愤道,“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本就有滑胎之象,却买通齐太医,故意陷害给皇后,蛇蝎心肠,朕要废了你!”   今儿一早,齐太医就到了府衙门口贴认罪书,并跪在府衙门口。说他的行为,都是受到了张贵妃的指示。   这么闹了一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叶欢是被冤枉的。   等陈帆听到消息时,已经控制不住流言的势头,只能把张素素推出来顶罪。   “不,不是啊。”张素素拼命摇头,她哭着看陈帆,“皇上,别人不知道,但是您……啊!”   不等张素素说完,陈帆一脚踹在张素素的胸上,她往后滚了两圈,捂住胸口疯狂咳嗽。   “张素素,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就不要狡辩了!”陈帆厉声道,这个事可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必须由张素素一个人背锅,“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小心张家也跟着你一块倒霉!”   听到皇上搬出张家,张素素便明白了。   皇上这是要让她顶罪。   既然皇上都这么打算,她再多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张素素怨恨地看着叶欢,难怪方才叶欢还敢和她动手,不曾想是早有准备。   但她没想到,被皇上指使的齐太医,竟然敢背叛皇上。看来叶欢有些本事。   陈帆指着张素素摇头道,“来人啊,朕不想再看到这个贱人,废除她的封号,就此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再出来!”   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进冷宫的人突然变成张素素。   张素素听到自己要进冷宫,疯狂地摇头,“皇上,您不行这样对臣妾,您可以贬斥臣妾,但不能让臣妾进冷宫啊!”   叶欢听到这里,差不多明白了。   感情是齐太医突然良心发现,承认了张素素的罪名,现在皇上为了他自己能脱身,便把责任全部推到张素素身上。   啧啧,真是一个翻脸无情的狗男人呢。   叶欢看张素素害怕得表情都变形了,过去安慰道,“妹妹怎么那么害怕,冷宫里也是一样的,而且我给你准备了那么多好东西,你都可以继续用。我愿意都留给你,你不用感谢我的。”   “江韵,你这个贱人!”张素素一边被拖走,一边道,“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一日你会再来冷宫陪我的!”   “江韵,我会等着你再进冷宫的那一日!”   等张素素被拖走后,叶欢再期期艾艾地跪下,抹着眼泪道,“这些日子,臣妾真的是度日如年。每每想到被冤枉,心里无限地悲凉。但臣妾从始至终,都不曾怨恨过皇上,因为臣妾知道,皇上一定是受到奸妃的蒙蔽。”   抽泣两声,叶欢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帆,“皇上,臣妾一直都在等今日,您圣明啊!”   虽然叶欢句句都没有在指责,但陈帆却听得浑身不舒服,总感觉叶欢嘴上说的和心理想的不一样。   但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之听着怪不舒服。   不过,陈帆却要装出很感动的模样,“韵儿,这段日子你委屈了,是朕不好,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往后朕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为了废除叶欢,陈帆不惜打了张素素的孩子,可齐太医半路反水,还是当着全京城人的面下跪认罪。   光是齐太医这一点,他就非常在意,叶欢和江家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让齐太医冒着被灭九族的风险,而背叛他呢? 第54章 冷宫废后4   “皇上说不让臣妾受委屈, 可是真的?”叶欢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陈帆。   陈帆对上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那是自然, 这次的事,是朕不好,没有调查清楚, 才会让你受了那么久的委屈。”   “没关系, 知错就改便好。”叶欢开心地接话。   陈帆:……他何错之有?   一整个早晨, 陈帆都没有好心情。   张素素被贬, 叶欢也该重归后位。   但叶欢听陈帆一直不提复位的事,便主动道, “皇上, 臣妾既然无错, 是不是该复位了?”   陈帆并不想让叶欢复位,废一个妃子很容易,但废皇后可不容易。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复位太繁杂, 不如先到妃位,日后再复位?韵儿你那么善解人意, 会理解朕的吧?”   叶欢点头说理解,随即却又跪下抹起眼泪, “从皇后到废后, 洗清冤屈却只能恢复妃位, 臣妾理解皇上不容易, 但皇上也能理解臣妾的难处吧?”   “若只是妃位,后宫妃嫔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臣妾,指不定暗地里要说皇上薄情寡义。”   “而且若是父兄知道, 也要骂臣妾不争气,嫁给皇上那么多年,却还不得皇上的心。”   叶欢委屈抬头,“皇上,君无戏言,您当初迎娶臣妾时,说的都是真心话吧?”   陈帆:……若说不是,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那就复位吧。”陈帆说不过叶欢,只能先这样。   听此,叶欢马上高兴地起来,“多谢皇上,臣妾就知道皇上心中有臣妾呢。”   她知道陈帆此时极其厌恶她,但她就是要说这些话,故意恶心着陈帆。   叶欢复位,张素素被打入冷宫。   一个早晨的功夫,后宫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宫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重新入住坤宁宫,叶欢看着前来道贺的妃嫔,一个个奉承着她,心想这才是开始。   而被打入冷宫的张素素,却是另一番景象。   冷宫里的东西,和她平常用的差太多,被褥粗糙得能磨破她的皮肤。   就连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   “咕咕。”   张素素的肚子不争气地饿了起来,她拼命地拍门,把手拍肿了,却没有人给她一句回应。   喜鹃吃了两口饭菜,便在一旁干呕,“娘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张素素坐在地上,头发随意地散乱开,由哭到笑,“还能怎么办?齐太医突然背叛,皇上也没预料到,如果我说是皇上让我那么做的,又有谁会信呢?而且我若是那么说,便是污蔑皇上,整个张家都要跟着倒霉。”   张素素前几日还是得宠的贵妃,眼下却成了废妃。   她和叶欢,倒是互换过来了。   “哈哈!自古帝王多薄情啊!”   张素素对着天吼道,“我原以为皇上对我有一些真心,可没想到,他不爱江韵,也不爱我,更不爱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他只爱他的皇位!”   张素素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冷宫里走去,“喜鹃,咱们要活着,就等着瞧吧,皇上这次没能除掉江韵,必定会再出手。一定要等到江韵死的那日,本宫才能咽气!”   张素素一心盼着叶欢死,叶欢却舒舒服服地泡在玫瑰浴桶中。   既然复位当皇后,该享受的,叶欢一样都不能少。   之前处处要为陈帆着想,要当一个大度的贤后,可再贤惠又有什么用呢,陈帆还是要弄死她,倒不如过个痛快。   看到白桃梳洗完进来,叶欢让白桃把花香精油拿来。   “娘娘,这些精油您以前从不舍得用的,还嫌弃宫人浪费。”白桃把精油递过来。   叶欢却一点不心疼地往浴桶里倒,“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当了皇后却什么都节俭,那还当什么皇后。从今儿起,本宫不当贤后了,要当一代妖后!”   白桃听完却笑了,转身看了眼四周,到主子耳边小声道,“可是娘娘,您不是已经对皇上死心了么,如今又复位,往后和皇上相处岂不膈应?”   叶欢转过身,面对着白桃,捏了捏白桃白嫩的小脸,“你个傻丫头,这一次齐太医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皇上一定算在我的头上。皇上和张素素陷害我不成,还把张素素和齐太医给害了,他必定对我恨之入骨,想着法子弄死我还来不及,又岂会来找我侍寝。”   顿了顿,“不过嘛,他不来的话,我这宫里也无趣得很,总是要逗逗他才好玩。白桃,你让人去和皇上说,就说我头疼得很,让他过来看看我。如果他不来,就说我要去宗祠那儿哭,看他敢不敢不来。”   白桃有些犹豫,“娘娘,这样会不会太作了一点?”   “就是要作啊。”叶欢哼哼道,“以前太贤惠,也不见得他对我手下留情。现在就是要作得他生气,你放心啦,他自己办了坏事,心虚怕朝臣说,绝对不敢骂我,只会在心里憋着。”   事实上,陈帆听到叶欢头疼让他过来,只能憋着气过来。   等过来后,看到叶欢摆了酒,便知道叶欢不是真头疼。   “真还有些公务要忙,既然皇后头不疼了,朕先回去处理,等改日得闲了,再来找皇后。”他是真不想留宿坤宁宫,看到叶欢就讨厌。   但叶欢可不是吃素的,一听陈帆要走,立马又开始抹眼泪,“原来皇上白日里说的都是骗人的,您连陪臣妾喝杯酒都不愿意。”   陈帆一听到叶欢哭,心里就猛地颤了下,倒不是心疼,而是怕的。   怎么进个冷宫,出来后,便会如此爱哭?   没办法,陈帆只能坐下喝酒。   朝臣本就觉得他废叶欢时太冲动,现在又被叶欢翻身,不少朝臣上书让他贬斥张家,弄得他一整天焦头烂额。   叶欢一看陈帆坐下,就给陈帆倒酒,“皇上,你是不知道啊,冷宫的夜晚冷得厉害,臣妾每晚都冻得睡不着。而且还有老鼠和蟑螂,想来张素素这几晚都要睡不着了。”   “多谢您能替臣妾申冤,皇上,我们喝一杯!”叶欢举杯道。   陈帆举起酒杯,勉强地笑笑,一口饮尽。   叶欢一杯接一杯地劝陈帆喝酒,直到陈帆快醉了,边上的太监小禄子才出来提醒,说陈帆今晚还翻了瑜妃的牌子,若是再多喝,怕是不能行了。   叶欢几杯酒下肚,一点事都没有,她放下脸,瞪着小禄子道,“小禄子,本宫一个皇后,难道不比瑜妃更重要吗?皇上今儿陪本宫高兴,你想干嘛呢?想破坏本宫和皇上的关系吗?”   小禄子心头一跳,忙跪下说不敢,“是奴才失言了,您是皇后,后宫应该以您为主。”   “本来就该以本宫为主,当初娶本宫的时候,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弄了一后宫的女人。”叶欢嫌弃地瞥了眼陈帆,“罢了,小禄子你去给瑜妃传给个话,就说皇上今晚住本宫这里了。”   小禄子想向陈帆求救,可眼睛刚瞥过去,叶欢就摔了酒杯,小禄子只能飞奔去找瑜妃。   瑜妃听到皇上去了坤宁宫,倒是很意外,往常皇后可不是爱争宠的人。她觉得应该是皇后去了冷宫一趟,所以才变了。   “罢了,那就这样吧。”瑜妃没胆子去和皇后争。   小禄子本来还指望瑜妃去救救皇上,可听到瑜妃说罢了,只能硬着头皮回坤宁宫。   等他到坤宁宫的时候,白桃拦下他,说皇上和皇后已经歇下了,让他别进去打扰。   小禄子:……皇上诶,奴才尽力了。   次日一早,陈帆在地板上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哪哪儿都疼,脑门还疼得厉害。   等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时,顿时怒了,“朕怎么睡地上?”   叶欢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道,“哎呀,皇上您怎么睡地上了?”   “我?”陈帆转头看了眼四周,却回想不到昨晚做了什么,只记得喝了很多杯,然后被叶欢扶着上了……床。   叶欢下床扶起陈帆,娇羞地道,“您昨晚可真是的,非要和臣妾闹,臣妾累得都不知道啥时候睡了。”   “我……闹什么了?”陈帆揉了揉脑袋,抬手的时候,胳膊又酸又痛,腰也非常酸,却想不起来干了什么。   “哎呀,您怎么还这样问人家?”叶欢转身羞涩道。   昨晚陈帆醉了,叶欢就把陈帆摔地上,还踹了好几脚,连个被褥都不给。   现在这会害羞的样子,她都是装的。   陈帆看叶欢这样,却头皮发麻。   “阿切!”   陈帆打了个喷嚏,昨晚感冒了。   “哎呀,皇上您怎么感冒了,您昨晚应该听臣妾的,不该那样的。”叶欢还是一副特别羞涩地表情,弄得陈帆真以为自个和叶欢做了不可描述的事。   一个清晨,陈帆极其不自然地在坤宁宫度过后,忙带着小禄子跑了。   等出了坤宁宫,陈帆就开始数落小禄子,“昨儿朕怎么交代你的?让你看着朕一点,别让朕留宿坤宁宫,你干什么去了?”   “皇上,您当时喝醉了,奴才想带您走,可是皇后不让啊。奴才哪里敢和皇后争执。”小禄子丧着脸道。   “没用的废物,让你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让朕在坤宁宫睡一晚上,外边的人指不定要怎么传朕要宠皇后了!”陈帆越想越气,身上又酸痛得厉害,心里更憋屈了。   小禄子一句话都不敢接,只能低着头跟主子去上朝。   他心里却觉得皇上说得太过了,若是皇上真没那个意思,皇后也不能灌酒得逞啊。   他觉得,皇后现在一定很高兴。   叶欢确实心情不错,想到陈帆一早上不自然的表情,她便觉得往后的日子更有盼头了。   “娘娘,后宫妃嫔们来请安了。”白桃进来道。   “今儿就算了吧,跟她们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让她们都回去吧。”叶欢懒洋洋地道。   “奴婢这就去传话。”白桃道。   等白桃一说皇后身子不适,大家再联想到皇上在坤宁宫留宿,便都知道因为什么。   好几个还想着观望一会的,也觉得目前不和皇后娘娘争了,她们觉得皇上这是在补偿皇后娘娘。   等后宫妃嫔走后,红叶送来了塞北的书信,是叶欢父亲让人送来的。   父亲在信上询问叶欢的想法,若是叶欢想离开皇宫,江家就帮忙准备人安排。   “娘娘,将军还是很担心您在宫里。”白桃道。   “父亲写信的时候,还不知道本宫已经从冷宫出来。”叶欢拿了张信纸,写明她已从冷宫出来,这会已复位,她并不想出宫,而是想夺嫡。   陈帆这个皇上,当了五年,也该换个人当了。   叶欢能帮他上位,也能拉他下来。 第55章 冷宫废后5   信送去塞北后, 白桃又忍不住开始担心,“娘娘,您要夺嫡, 可您膝下没有皇子,您是要抱养一个皇子吗?”   宫里如今一共有四位皇子,但每个皇子的母妃都在, 若是要抱养皇子, 就得去母留子。但这样做之后, 又怕新帝登基后, 和主子离心。   叶欢摇头说不是,她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 “昨晚本宫不是和皇上同房了么, 同房就会有孩子, 所以本宫自己生一个就行。”   “您怎么生啊?”白桃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您昨晚不是把皇上丢床底下了吗?”   叶欢把白桃拉到跟前,“本宫又不需要真怀孕,先让陈帆觉得本宫有孕, 日后找个孤儿来假冒就好。”   “娘娘,您这也太大胆了吧?这么一来, 皇室的血脉可就要混了。”   “混就混呗,这样不是更好。”叶欢知道陈帆最在意的就是皇位, 既然如此, 她不仅要夺嫡, 还要让陈帆的儿子们都继承不了皇位。   之后几日, 叶欢日日派人去养心殿堵陈帆。   弄得陈帆只能推脱说公务繁忙,别说来坤宁宫,就是后宫都不敢来, 生怕被叶欢给逮去。   叶欢倒是日子很不错,皇上不来后宫,她便是后宫里的老大,若是谁敢不听话,拉下去就是打板子或者禁足。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到了十月底,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管制严厉,若是谁敢犯事,就要吃大苦头。   等陈帆素了半个月再进后宫时,发现他的妃嫔都不太一样了,以前巴不得他去她们宫里,如今却都在暗示他,让他先去看看皇后娘娘。   陈帆心里奇怪,到坤宁宫时,看到叶欢在悠闲嗑瓜子,也不像有什么事。   “臣妾参见皇上,您来了啊。”叶欢放下手中瓜子,热情迎过来道。   陈帆轻轻点头,跟着叶欢一起进了大殿,“朕刚到舒嫔那里,好像皇后最近对后宫妃嫔,很是严格啊。”   “严格一点是正常的。”叶欢笑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不让她们老实一点,若是再来一个张素素那样的,岂不是又要祸乱宫闱。”   陈帆拿茶盏的手顿了下,他这些日子,日日受到张家的折子,都是为了张素素请罪。他过来找叶欢,就是想说这个事情,但没想到叶欢先提了张素素,让他反而不好开口。   “皇上今儿是想臣妾了吗?”叶欢笑盈盈地看着陈帆。   “嗯,是的吧。”陈帆心虚地低头抿茶,还是决定道,“你方才说起张素素,近日来张家一直给朕压力,而且朕思来想去,她罪不至此,不如……”   “张家也太大到了吧!”不等陈帆说完,叶欢马上道,“张家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给皇上施压?”   “您莫要怕张家,就张家手中的那点兵权,只要他们敢闹事,臣妾就让父亲灭了他们。再说张素素罪大恶极,如此心思歹毒,怎么就罪不至此。要臣妾说啊,若是张家再闹腾,干脆连张家和张素素一起送去见阎王罢了。”   “哎呀,臣妾一激动就说太多了。皇上您放才说不如,不如什么啊?”   陈帆本来想说不如放张素素出来,只让张素素当个贵人,但现在听叶欢的意思,别说当贵人,就是放张素素出来都不可能。   他想好的一番话,这会只能全憋着。   “没什么,朕没要说什么。”陈帆摇头道。   “臣妾还以为皇上心软了呢,既然没什么,那就好,皇上对臣妾可是真好。”叶欢开心道,“今儿皇上难得来后宫,要不要在臣妾这里喝点酒,臣妾准备几样小菜,您觉得呢?”   “咳咳。”   想到上次腰酸背痛,陈帆哪里还敢留下来喝酒,忙摇头说不了,“养心殿里还有公务要忙,朕先走了。”   “啊,您最近也太忙了吧。”叶欢遗憾道,“那臣妾送您出去,待会让人炖点补品送去养心殿。”   陈帆说不用麻烦,叶欢却说要的。   等陈帆走后,叶欢立马让人去炖十全大补汤,打算给陈帆补个猛一点的。   她的十全大补汤刚炖好,外边的太监来传话,说穆亲王来请安了。   叶欢忙让陈硕进来。   陈硕进来后,规矩行了个礼,面色却不太好看。   没等他开口,白桃就捧着一叠银票过来,“王爷,这是一万一千两银票,连本带利,娘娘很是感谢你。”   陈硕却没伸手去接,他定定地看着叶欢,“听闻皇嫂重新得宠,心情很是不错?”   “还行。”叶欢道。   “那皇嫂知不知道,其实是皇兄让齐太医那么干,主谋并不是张素素呢?”陈硕又道。   叶欢自然知道,但她这会很震惊。   按理来说,陈硕不应该知道这个事才对。就算知道,也不该和她说。可陈硕不仅知道,还直接和她说了,这不是要挑拨她和陈帆的关系吗?   “难不成……齐太医的认罪书,是你让他写的?”叶欢之前觉得陈硕就是小白兔,这会再看,又觉得陈硕不像小白兔,反而像只在生气的小老虎。   陈硕大方承认,“皇嫂要自证清白,从齐太医下手最好。但你在冷宫接触不到齐太医,只好由臣弟来帮忙。”   叶欢好奇,“可齐太医是皇上的人,你怎么能劝动他?”   “这个皇嫂就不用担心。”陈硕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离叶欢又静一点,这时他的眼睛闪了闪,颇为委屈地问,“看来皇嫂早就知道皇兄的计谋,可您为什么还要和皇兄委以虚蛇,还要争宠呢?”   “您就不觉得,皇兄很恶心?”   “你……你在说什么呢?”叶欢觉得自己已经是大逆不道,不曾想陈硕竟然敢说这样的话,“你说这些话,不怕被杀头吗?”   “皇嫂难道要去告发我吗?”陈硕又往前走了两步,与叶欢的距离已经过了安全线,“若是这样能让皇嫂安心,我也愿意为了皇嫂去死。”   叶欢起身走到另一边,她的心突然砰砰跳得厉害。   “我没有要告发你的意思,但还请你慎言,本宫的事,本宫自由安排。”   “皇嫂不愿意告发我,我挺高兴的。”陈硕的语气突然低了一些,“我做了那么多,都是想要皇嫂开心。可皇嫂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原以为可以拉近和皇嫂的距离,但看来是我想错了,皇嫂的心还在皇兄身上。”   “我没有。”叶欢叹气道,“你怎么会这般想,我都和你说了,我是另有打算。”   听到叶欢说没有,陈硕的眼睛立马又亮了,“既然皇嫂不爱皇兄,不如和我说你的心愿,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帮你。”   叶欢突然觉得陈硕的反应有点不一般,她敛去表情,“穆亲王,你是不是想要皇位?”   叶欢刚说完,就看到陈硕露出受伤的表情。   “原来我在皇嫂心中,竟然是这样。”陈硕难受地瞥开头,“看来皇嫂还是不懂,那我先告退了。”   说完,陈硕便转身走了。   叶欢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白桃小心翼翼地端了茶过来,“娘娘,奴婢瞧着穆亲王对您的样子,他是不是喜欢您啊?”   “不可能吧?”叶欢吃惊道,“本宫可是他皇嫂,他怎么会喜欢……呢?”   说到最后,叶欢也不确定了。   以前的陈硕并没有这些越矩的行为,都是从她被打入冷宫后,才表现出来的。   被白桃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   白桃却说应该是的,“从您被打入冷宫后,穆亲王就一直帮您。您想想,就算您之前有恩于穆亲王,也不至于帮您到这个地步。他是不是觉得,您被打入冷宫,皇上就不要您了,所以他有机会?”   “那这也太刺激了吧。”叶欢想了想道。   白桃道,“其实这也没啥,您就是和离不了,若是能和离了,再嫁给谁都可以。话本子上不是也写了么,只要咱们厉害,养几十个面首都可以,若是能养一个和穆亲王如此英俊的面首,应该挺快乐的。”   叶欢想了想,让陈硕当她面首,好像……不行再想了,“哎呀,你说什么呢。本宫现在可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面首什么的,等她夺了皇位再说。   “皇上今儿提到了张素素,想来张家还是有点话语权的。”叶欢思索片刻,“白桃,你让人去查一查张家,若是能查到张家的一些罪证,就使劲查。本宫倒要看看,张素素还能不能出来蹦跶。”   叶欢吩咐下去后,江家在京城的细作就开始查了起来。   张家这几年起来得太快,底蕴不够,守不住底线,很快就被查出张素素的两个哥哥收了规矩。   叶欢找人在朝堂上参了张家出来,陈帆本来想要护一下张家,但其他朝臣拿出了证据,陈帆再有心护,也不行了,贬斥了张素素的两个哥哥。   张家一下子损失两个儿子,手中的兵权需要有人顶下,但张家剩下的人又不够厉害,顶上去后,三天两头地出事。   为此,陈帆真的忙碌起来了。   而张素素得知两个哥哥都被贬斥后,本来还吊着一口气等着看叶欢倒霉,一下子就不太好了,病倒后天天哀求着见皇上一次。   陈帆到底心里有所愧疚,便去见了张素素。   等看到冷宫中面如槁素的张素素,却没了心疼,反而有些厌恶。   “皇上。”张素素从床上爬下来,软弱无力地跪在地上,“臣妾自知命不久矣,但臣妾过去是真心待您的。臣妾会有今日,或许是臣妾的报应。但求您看到臣妾的份上,饶过臣妾的两个哥哥吧。”   陈帆皱眉道,“朕已经从轻处罚了,只让降官,并没有让他们去流放。”   “可您让他们一下子落入尘埃,就等于断了他们的前程。他们还那么年轻,往后肯定会改过自新,还请您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张素素给陈帆磕头,“而且皇后的事,臣妾真的冤枉啊,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为您受苦至此的份上,宽恕臣妾的两个哥哥。”   陈帆本来对张素素还有一些怜悯,但听到这话,所有的愧疚都没了,他沉着脸道,“张素素,你是在威胁朕吗?”   “如果朕不恢复你哥哥们的官职,你难不成要去哪里告发朕?”   “你出得去这个冷宫吗?”   张素素听陈帆生气,忙说不是,“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绝对不敢威胁您。”   她看陈帆皱眉不悦,解释道,“臣妾就是心里苦,所以才会一时失言。臣妾在冷宫哪里都去不了,万万没有威胁您的意思。”   陈帆却甩袖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但你也听好了,朕是天子,朕说的话就是圣旨。朕放出去的话,便不会收回。你那两个哥哥做了那么多事,朕已经一而再地睁只眼闭只眼,但他们还是太嚣张。”   “素素,朕以前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你如果犯蠢的话,你两个哥哥怕是连官都当不了。”   张素素面色惨白,看着陈帆就这么走了,过了许久,喷出一口老血,倒在地上。   “娘娘!”喜鹃哭着来扶张素素。   张素素却摆手说不用,“喜鹃,我到底是错负了。”   “娘娘,您别说了。”喜鹃哭着道。   张素素想哭都哭不出来,“皇上他,没有心啊。我……我当初就不该答应皇上的话,不然我那苦命的孩子说不定还能见见这世间的太阳。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冷宫里的怨话,外边的人都听不到。   直到次日送饭的小太监,喊了几声没人应,开门进去时,才发现张素素已经死了。而喜鹃也自缢在张素素的尸身边上,主仆两个一块去了。   叶欢听到冷宫传来的消息后,让人去和陈帆说。   这个事,叶欢不想做主。   陈帆听到张素素死了,只是愣了一下,便让人以贵妃的丧仪安葬张素素。   叶欢听到后,冷冷地和白桃嘲讽,“人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死了却给人封贵妃。都是做给活人看的,皇上真是无情得虚假,连张素素死后的最后一点东西都要利用。”   白桃不敢跟着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但她也觉得张贵妃不值得,为皇上做那么多,却只换来一个死后哀荣。   而张素素的死,又给宫里的人提了个醒,不要和皇后娘娘作对,不然不会有好下场。   叶欢看妃嫔们在她跟前越发乖巧,她心中很是满意。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叶欢收到从塞北送来的毒药后,请了太医来帮她诊脉。   太医诊脉后恭喜叶欢,说她已经怀孕一个月有余。   叶欢摸摸自己其实啥都没有的肚子,却很高兴地道,“白桃,你快去养心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 第56章 冷宫废后6   陈帆听到叶欢有喜, 手中的折子“啪”地落在桌上。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桃。   白桃笑盈盈地道,“奴婢说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呢。”   “不对, 就一次,怎么可能有喜呢?”陈帆眉头紧皱,看着一点也不高兴。   “回皇上, 确实有喜了。”白桃道, “娘娘非常高兴, 想请您过去坐坐呢。”   “朕……朕待会去, 你先回吧。”陈帆快要坐不住,等白桃走后, 把小禄子喊到跟前, “怎么回事, 皇后才侍寝一次,怎么就有喜了?”   小禄子:……他怎么知道?   “皇上,奴才……不知啊。”小禄子为难道。他一个没了根的人,如何知道一次会不会有喜。   陈帆连连叹气,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江韵有喜,朕岂不是更不能动她?”   小禄子却摇头说不, “皇上,只要您狠狠心, 眼下不是很多机会吗?”   皇后有喜, 随便出点什么意外, 小产后大出血死人, 也是常有的事。   陈帆微微抬眉,“小禄子,你倒是提醒了朕。”   他一定不能让江韵生下皇子, 若是江韵生了皇子,江家再扶持江韵母子,他的皇位就要坐不稳了。   另一边,白桃回了坤宁宫后,回禀了陈帆的态度,“娘娘,皇上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   “他能高兴就怪了,本宫若是生下皇子,就是退位的时候。”叶欢道,“他巴不得本宫流产死了才好,你这些日子多盯着坤宁宫的人,若是发现什么,直接拖出去打死。”   “还有,把塞北来的药,交给养心殿的小德子,他伺候的皇上茶水,让他慢慢来,本宫并不急。”   叶欢给陈帆准备了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后,会伤到脾肺,最后不是中风瘫了,就是一下子去了。   之后一个多月,叶欢默默给陈帆下毒,陈帆也一直找机会让叶欢打胎。   可陈帆却没找到一个机会动手,他日夜焦虑,反而累坏了身体,夜里越发睡不着。   直到十二月,江鹤回京述职,叶欢才见到久别的父亲。   坤宁宫里,江鹤挺直腰板坐着。   “早前听闻娘娘被打入冷宫,老臣是天天担心,如今您身怀六甲,老臣甚是欣慰。”过去那么多年,女儿一直不曾有孕,都快成了江鹤的心病。   叶欢并没有和江鹤说假孕的事,笑盈盈地看着父亲,“我这也算是苦尽甘来,父亲可去见过皇上?”   “哼。”   江鹤冷冷道,“见是见到了,但皇上应该是不太想见到老臣。”   为臣多年,江鹤可以看得出来陈帆忌惮江家,若不是为了女儿,他也不会一直隐忍。   叶欢叹气道,“自从皇上登基后,确实变了许多。如今我不期望其他的东西,就想着腹中孩子能平安出生。”   江鹤也期待叶欢的孩子,只要外孙一出世,往后什么都不用怕了。   在两人谈话时,突然有养心殿的太监来传话,说皇上吐血了。   “什么?”叶欢大惊道,“怎么好端端地吐血了么?”   小太监道,“因为四皇子突然去了,皇上一口气提不上来,便吐血晕过去。”   四皇子是早产儿,出生时就比别的孩子要小,哭声和猫儿一样。冬日里本就难熬,随便一点小病,就让四皇子没了。   叶欢和江鹤一起去了养心殿,等她到的时候,陈帆刚刚醒过来,虚弱地在喝药。   “皇上,您节哀顺变啊。”叶欢坐到床沿,接过小德子手中的药碗,继续给陈帆喂药。   陈帆咳了两声,看到叶欢父女都来了,再看看叶欢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情更不好,撇开头说不喝了,“朕累了,皇后回去歇息吧,你自个儿的身子要紧。”   “臣妾不碍事的。”叶欢道。   “朕让你先回,你就回去!”陈帆突然凶道,吓得屋里太监宫女忙跪下,等发现江鹤眼神有些不善,又放软一些语气,“听话,你还怀有身孕,朕把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他现在本就难过,更不想看到叶欢。   叶欢和江鹤从养心殿出来后,江鹤的脸阴沉得厉害,“皇上这是对你,十分不喜啊。”   若不是女儿有喜,江鹤觉得皇上肯定会再找理由废了女儿,再次为女儿的前途担忧起来。   叶欢摸着小腹道,“皇上早就不喜欢女儿了,江家镇守塞北换来再多功绩也没用,皇上怕江家功高震主,他的皇位才是最重要。”   二人共同叹气,但心里都明白,不管是为了叶欢自己,还是为了江家,陈帆的病最好是一直拖着,拖到叶欢生产的时候。   而事实上,陈帆确实一直病到了除夕,还没有要好的意思。   之前还能看看折子,如今却连说话都费力。   有胆大一点的臣子,便让陈帆立太子。   但陈帆并不愿意立太子,若是立了太子,他怕是会死得更快。而且他觉得,他自己会好的。   叶欢刚到养心殿,就听到陈帆在咳嗽。   等她进了内殿,看到陈帆惨白的小脸,便没走太近。   “臣妾参见皇上。”叶欢敷衍行礼。   陈帆瞥了眼叶欢,便闭上眼睛。   这段日子,他最大的心病就是叶欢,加上江鹤回京述职,有江鹤在京城,他更不能安心养病。   心病太重,加上每日还不见好,陈帆更加焦虑。   “皇后,你来做什么?”   “今儿除夕,臣妾看看看您。”叶欢担忧道,“宫宴没有您,大家都高兴不起来。皇上,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陈帆在心里冷笑,明明盼着他死,却还要到他跟前惺惺作态。   奈何他这会不能起来,不然必定要和叶欢撕破脸。   叶欢见陈帆不说话,转而又叹气道,“皇上,您今儿好些没有?”   陈帆微微睁眼,“好些了。皇后忙了一晚,早些回去休息吧。”   叶欢却说不忙,“听小禄子说,皇上一宿一宿地睡不着,今儿正好要守岁,臣妾想陪皇上一起守岁。”   “臣妾还记得,刚嫁进王府时,别人都劝臣妾不要嫁给您。那会先帝最不喜欢您,可您说臣妾是您永远的心上人,不管以后怎么变,你都会一心一意地待臣妾。”   “可是后来宫里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嫔,皇上,这么些年,臣妾都还记得洞房花烛那日,您拉着臣妾的手说,此生只会爱我一个。”   陈帆不知叶欢为何会提到这些,但他还是敷衍道,“这些年后宫虽然来了很多新人,但朕确实一直待你很好。”   “真是这样吗?”   叶欢起身走到床沿,看着床上虚弱的陈帆,突然笑了下,“可小禄子什么都和臣妾说了呢。”   “她说张素素的孩子,并不是张素素自己想陷害臣妾,而是皇上为了废除臣妾,才和张素素商量好的。”   “还说皇上忌惮江家多年,当年娶臣妾,为的也是江家兵权。”   “小禄子说,皇上从始至终,都对臣妾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呢。”   “皇上,小禄子跟了您二十几年,是您最好的心腹,他的话,臣妾可以信吧?”叶欢俯身看着陈帆,见陈帆瞪大眼睛,转而又笑了,“可臣妾总是更相信皇上,您只要和臣妾说一句不是真的,臣妾这就杀了小禄子。”   陈帆心乱如麻,小禄子是他最相信的人,可小禄子却暴露出那么多话,这不是把刀递给叶欢么。   “韵儿,你别听小禄子瞎说,朕从来没有这个意思。”陈帆否认道。   叶欢满意点头,“那就好。您听,新年到了,臣妾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退下。”   等叶欢走后,陈帆大喊小禄子名字,进来的却是小德子,“小禄子呢?他人在哪里?”   “回皇上,小禄子昨儿犯了事,已经被皇后娘娘处死了。您好生歇息,往后由奴才伺候您。”小德子恭恭敬敬地道。   此刻,陈帆手脚都凉如冰块。   小禄子昨儿就死了,可叶欢刚才的意思并不是这样。   他突然惊醒,原来叶欢早就知道张素素的事,他才是主谋!   “来人啊,朕要宣大臣!”   陈帆大喊,但是偌大的养心殿,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等他嗓子喊不动了,还是没有回应。   而叶欢,确实是故意气陈帆才说了那些话。   小禄子是陈帆心腹,不管叶欢怎么审问,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但小禄子不肯说,叶欢也无所谓,反正陈帆也不知道她审出什么。   回坤宁宫的路上,叶欢步子轻快不少。   想来陈帆这会,应该气得到想要把她五马分尸,可不管陈帆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养心殿全换成她的人。   就算陈帆喊破天去,也没有人会理陈帆。   回到坤宁宫后,叶欢只留下白桃一个伺候。   今儿宫宴,叶欢着实有些累了。   她卸妆后,洗了脸便要歇下。   但白桃刚出去,陈硕就从屏风后走出来。   叶欢被吓了一下,“你……你为何还在这里?”   陈硕道,“今儿宫宴上,我看皇嫂心情不错,特意准备了礼物送给皇嫂。”   说着,陈硕拿出一个锦盒,期待地递给叶欢。   叶欢打开后,发现是一对东珠耳坠,每一颗东珠都晶莹饱满,看着价值不菲。   “皇嫂,你可喜欢?”   叶欢点点头,“不过这礼物,你白日也可以送来。这会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还有,以后不要半夜突然出现,这样于礼不合。”她也会被吓到。   陈硕本来还亮晶晶的眼睛,突然黯沉,“我明白了,往后不会再这样。”   “今儿我过来,是想问皇嫂一件事。”   “其实,你并没有怀孕吧?” 第57章 冷宫废后(完)+逃荒中……   “我看过皇嫂之前的脉本。”陈硕说, “若是皇嫂有孕,不该是那样。”   “如今皇兄病重,朝臣纷纷请愿立太子。”陈硕又道, “可是皇嫂想要自己的孩子出生当太子吧,可你没怀孕,又如何又孩子?”   叶欢心咯噔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陈硕不可爱了, 反而有点可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欢后退两步, 不管陈硕说什么, 她都不会承认。   “皇嫂清楚我的意思。”   陈硕不再靠近,“我会帮皇嫂藏好秘密, 朝臣那里也不需要皇嫂担心, 谁要是不支持你, 我也会让他支持。只要等你的孩子一落地,我就会帮你扶持。”   “皇嫂放心,我从来就不稀罕皇位这个东西。是绝对不会和你抢的。”   说完,陈硕便从窗户走了。   叶欢却眉头直跳, 被陈硕这么一吓,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好。   同样没睡好的, 还有瑜妃等人。   如今四皇子没了,但还有三位皇子在。   三位皇子的母妃中, 瑜妃的位份最高, 家世也最好。   最近的这些日子里, 不断有人和他们私下送话, 想要拉拢瑜妃等人夺嫡。   瑜妃生了大皇子,按理来说是最有希望的一个,可如今皇后有孕, 还不知道是儿是女。如果皇后生下儿子,便是嫡子,会顺理成章继位。   其余两位皇子的母妃,野心不如瑜妃。   因为一旦皇后落胎,瑜妃的儿子便有最大的希望。   就在瑜妃纠结要不要争取一下时,她母家来信了。   宫女春樱在一旁道,“娘娘,咱们的信刚送去赵家,赵家就被穆亲王的人给堵住了。老爷让您别想了,咱们争不过皇后的。”   瑜妃看完信,把信纸烧了,她愤怒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本宫真是看不出来,皇后突然能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连穆亲王都能拉拢。”   “不管怎么样,老爷说明哲保身比较好,这个时候若是和穆亲王争了,恐怕不仅您和大皇子,就是赵家也要跟着灭亡。”春樱一脸担忧,“您有大皇子在,就算没能上位,往后也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瑜妃长声叹气,父亲都这么说了,必然是穆亲王拿出赵家把柄。都这样了,她也没有办法。   她好奇的,就是为何穆亲王会突然帮皇后,但在这个敏感时候,她也不敢多打听。只能把不甘愿藏在心里,日后再说其他。   后妃们盯着坤宁宫,叶欢也派人盯着她们。   但凡有人有点小动作,她都能知道。   一转眼五个月过去,陈帆一点没好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瘦。   被病痛折磨了几个月,如今陈帆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而叶欢也在城中找到一个弃婴,当天便安排了“生产”。   当婴啼响彻坤宁宫时,马上有人去养心殿传话。   陈帆听到叶欢生了个儿子,本来还紧绷的手,无力地松开。   “朕……要忘了。”一行泪珠从眼角滑落,陈帆连挣扎的心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因为他已经无能为力。   而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更不知道叶欢和陈硕已经把他的都清除干净。   等孩子满月时,叶欢拿了册立诏书到了养心殿。   “皇上还是多为陈家的江山想一想,若是您册立太子,怕是朝廷动荡啊。”叶欢坐在床沿,微笑着看陈帆。   “你这毒妇,朕如今连笔都拿不稳,如何写诏书?”陈帆咬牙道。   “也对,所以臣妾找了人写,只要玉玺盖个章就好了。”叶欢说话时,小德子便拿来了玉玺,她自个儿拿着玉玺在诏书盖上,“既然皇上也同意了,往后就由臣妾来垂帘听政,您安心修养,指不定会好起来呢。”   “贱人!江韵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对朕,就不怕报应吗?”陈帆挣扎着要起来,却无能为力,每次刚抬起头,便大喘气。   他现在的身子,根本支持不了几天。   叶欢心满意足地拿了册立诏书走了。   她的儿子是嫡子,又有江家和穆亲王的支持,被册立为太子是理所应当,朝臣们也无话可说。   原本的冷宫废后,不仅从冷宫出来,还生了太子,京城里的人都没想到。   虽说只是册立太子,但叶欢已经开始垂帘听政,毕竟是皇上的旨意,没人敢有意见。   一段时间后,朝臣们发现皇后恩威并济,比起皇上还有治国之才,更没人会说什么。   就算有个把会说什么的,也会被叶欢给偷偷解决了。   日子一天天过,陈帆一天天地病着。   叶欢没让小德子给陈帆喂药,就让陈帆这么拖着,她要让陈帆也体验下孤立无援,被囚禁的滋味。   直到又一年冬,陈帆没能坚持住,一场风寒要了他的命,驾崩了。   叶欢成了太后,更顺理成章地开始把持朝政。   新帝年幼,所有的朝政都在叶欢和穆亲王手中。   新帝两岁时,叶欢已经坐稳了太后的位置。   这日清晨,她在寝宫里看折子,白桃进来说穆亲王来了。   “娘娘,王爷又带了礼物给您。”白桃道。   “他怎么就不知疲倦呢,我都说了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他这般常来,万一别人误会了怎么办?”叶欢最开始觉得陈硕长得好看,又有点可爱,后来又怕了陈硕,没了那点意思后,便不愿意再进一步。   陈硕这时已经进了内殿,“皇嫂怕误会什么?”   他走到书桌边上,随手拿了本折子看,“皇嫂怕别人说我们于礼不合,还是怕受人指责?”   “谁要是敢多言,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白桃看情况不太对,默默退了出去。   叶欢皱眉道,“陈硕,我早与你说过,你我之间,没可能。我对你,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不碍事。”陈硕道,“皇嫂不爱我,我并不难过,只要皇嫂别不理我,我就愿意一直陪着皇嫂。就算皇嫂要这陈家天下,我也愿意捧到你手心,让你成为本朝第一任女帝。”   他笑得温柔,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又格外在意叶欢。   叶欢无奈叹气,她并不想与陈硕为敌,也不太相信陈硕的话。   可后来多年后,叶欢真废新帝登基上位时,才知道陈硕所言不假,陈硕真的帮她把皇位给抢来了。   外边人都说穆亲王做了太后的裙下臣,但只有叶欢自个知道,她从来都没发型陈硕的求爱。   这一世,她只想当个女帝。   而后数十年,有陈硕的帮扶,她也确实坐稳皇位,掌控着天下权力,为后世传奇。   ——————   《逃荒中的长姐1》   “都说长姐如母,如今爹娘死了,我们没个依靠,大姐往日说会护着我们。如今有了机会,大姐怎么就晕了呢?”   “二兰,大姐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等她醒来,肯定会答应胡员外的提亲。”   “三哥说得对,我们已经逃荒半个月,身上分文没有,若是大姐不给胡员外做妾,咱们都要饿死。但等大姐醒来,肯定会答应胡员外,这样咱们就能吃饱饭了。”   叶欢还没睁开眼,就听到这样的对话。   她在心里骂了句三个白眼狼,才缓缓睁开一只眼。   她这次穿成一本逃荒文中,家乡大旱,爹娘带着一家六口南下逃荒。可爹娘到梧州之前,便相继死了,只留下他们四姐弟。   原主模样不错,被一个地主看中,为了弟弟妹妹,她迫不得已答应给地主做妾。   可地主老婆是个母老虎,日日蹉跎她,还害她流产。   四年后,地主意外去世,地主婆要把原主卖去妓院,但四姐弟逃了出来。   为了养弟弟妹妹,原主不得不去挑粪挣钱。   积年累月的,三个弟弟妹妹有了出息,原主却累成老婆婆。   可弟弟妹妹开始嫌弃她,谁也不愿意接她回去养老,原主最后饿死在破房子中。   看到这个剧本,叶欢第一反应就是丢下这三个白眼狼。   睁眼看清所处的是一间茅草屋后,看到边上为了三个十几岁的人,低声说要喝水。   三柱捅了下二兰的胳膊,催道,“二兰,大姐要喝水,你快去倒一点来啊。”   二兰不情不愿地瞥了眼草堆上躺着的大姐,才转身倒了一碗凉水,不忘道,“大姐,胡员外不过四十,正值壮年,他家中有百亩良田。他都说了,只要你给他做妾,立马给三亩良田给我们种。大姐,你该不会忘了爹娘的话吧?”   三柱皱眉道,“二兰你急什么,大姐为了我们,肯定会答应的。对吧,大姐?”   四柱跟着点头,“大姐,胡员外今天还带了肉给我们,我想天天吃肉!”   原主今年十八,二兰十六,三柱十五,四柱十二。   在叶欢看来,三个弟弟妹妹的年纪并不小,该懂的是非道理都懂了,却为了自己能吃饱,催着姐姐做做妾。能说出这些话,就代表这三个人本性自私。   叶欢喝完水,嗓子润了润之后,才舒服一点。   他们刚逃荒到梧州没几天,原主日日出去讨饭给三个弟弟妹妹吃,一次在酒楼门口,便遇到了胡员外,胡员外家中有个悍妻,却格外好色,便动了纳妾的心思。   至于胡员外说的三亩良田为聘,那都是骗人的,等原主嫁过去之后,别说三亩田,就是月例银子都不给。   叶欢低声叹气,“爹娘的话,我自然不敢忘,为了你们,我肯定什么都愿意做。”   “可胡员外私下也和我说过,他其实只想要我,嫌弃你们三个是累赘。说那些话都是哄你们的,等成亲后,若是我生了儿子,就给我买城里的宅子,让我另外住,但是不许我再见你们。”   “你们以为我是害怕,其实我是放不下你们啊。”   这话一出,二兰几个的面色都变了变。   四柱皱眉道,“大姐,不会吧,胡员外明明不是这样和我们说的啊。”   二兰跟着点头,“对啊大姐,胡员外还说要给我们做新衣裳,怎么会骗我们呢?”   “二兰,你想一下,我何时骗过你们?”叶欢眼眶含泪地看着二兰。   二兰抿唇说不出话来了,大姐往日宁愿自己饿着,也会把吃的让给他们,也从没骗过他们。   三柱犹豫道,“那三亩良田,可有?”若是有田,三柱觉得他十六了,不靠胡员外也能过。   叶欢再次叹气,“三亩良田都可以随便去买妾了,胡员外何必看中我一个逃荒中的女子。他会要我,无非是看咱们家没有大人,又是逃荒的,可以不用怕我们闹事。”   “三柱,你可是觉得有田也可以?”叶欢说着说着,哭了,“你往日最是贴心,怎么也想着卖姐姐呢?”   三柱被大姐说得低下头,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叶欢看二兰的嘴巴动了动,抢先道,“如果不管你们,我自己嫁去胡家当然好。胡家有百亩良田,胡员外的妹妹还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当夫人,若是我进了胡家,有吃有穿,还有丫鬟伺候。”   “而且胡员外说,他早已厌恶家中原配,唯一的儿子还是个病秧子,只要我能帮他生个健康的儿子,什么都好说。”叶欢摸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丝向往的表情,“二兰,咱们女人这辈子,不就是想嫁个好夫婿,过上好日子吗?”   二兰听得她自己都心动了。她今年十六,按理来说也该说亲,可因为逃荒搁置了。   大姐长得比她好,所以胡员外先看中大姐,可以前村里人都说她往后好生养。想到胡员外只有一个病秧子儿子,她的心思转了又转。   叶欢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见已是正午,撑着想起来,却哎呦倒下,“三柱,今儿我实在没力气,我出去乞讨那么多日。就算要我嫁给胡员外,也该有个好身体,不如你今儿带着四柱出去乞讨吧。”   三柱有些不情愿,当乞丐这种事太丢人,若是被以前村里的人知道,他要被笑掉大牙。   可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饿了起来,边上的四柱也跟着肚子叫。   “三哥,那我们一块儿去吧。”四柱想快点吃点东西,其他的事暂时管不了了。   无奈,三柱只能带着四柱一块出去乞讨。   茅草房里只剩下叶欢和二兰,叶欢打算继续睡一会,这具身体太疲惫,连日来的赶路,还要照顾三个弟弟妹妹,让她说一会儿话便又困了。   “二兰,你别到处去,外边不安全,让三柱和四柱出去就好。”叶欢闭上眼睛道。   二兰点头说好,但等叶欢睡着后,蹑手蹑脚地出了茅草屋。 第58章 逃荒中的长姐2   二兰从茅草屋出去后, 心里揣着心事,走路一直低着头。   到了河边后,坐下思考大姐说的话。   他们四姐弟逃荒到梧州, 没钱也没长辈,若是就这么乞讨下去,一辈子到什么时候, 都看不到希望。   原想着大姐嫁给胡员外当妾, 能改善他们四姐弟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 还是要她自己努力才行。   二兰思来想去,她虽心动胡员外给大姐的那些承诺, 但胡员外年过四十, 长得一脸猥琐, 她还是不愿意嫁给胡员外当妾。   思绪到此时,二兰看到经过的严捕快,二十出头的年纪,家中只有一个老父, 人口简单,还有一份体面的事做。   “严捕快。”二兰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严执听到声音, 停下后,看到是位姑娘, 问, “姑娘有事吗?”   “你不记得我啦?”二兰抿唇笑了下, 她虽不如大姐好看, 却也清秀,“上次你帮我大姐赶走赖子,我还给你倒过茶。”   “哦, 有点印象。”严执淡淡道,“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经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严捕快,你又来巡逻吗?”二兰热情道。   “嗯,城外这一片都是你们流民在住,有不少人闹事,所以我来巡视。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你还是回去吧,姑娘家在外边不安全。”严执说完,便转身走了,似乎没看出二兰眼中的期待。   二兰失落地努努嘴,回去后,看到大姐已经起来坐着,她坐下后,犹豫片刻道,“大姐,我觉得你还是嫁给胡员外比较好。”   叶欢醒来有一会,她在想怎么给自己找个出路,然后甩掉这三个拖油瓶。但她还没想到法子,就听到二兰再提起胡员外的事。   “二兰觉得嫁给胡员外当妾很好吗?”叶欢定定地看着二兰。   二兰心虚转开头,“也不是很好,就是咱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与其让大姐跟着我们饿死,倒不如让大姐先去享福。万一胡员外对大姐真的很好,日后愿意照拂我们一些,也能有些惊喜。”   二兰觉得,只要大姐给胡员外生了儿子,胡员外肯定会爱屋及乌。   “哎,让我自己去享福,我对不起爹娘啊。”叶欢苦着脸道,“其实胡员外也不是非我不可,既然二兰觉得这是福气,不如你嫁给胡员外?”   给人做妾这种事,叶欢宁愿继续乞讨,也不干。   二兰正在喝水,听到这个话,马上呛住,“大……大姐,你都还没嫁人,我怎么能先嫁人?”   “这有什么,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叶欢起身走到二兰边上,“你不是说嫁给胡员外是享福,那就让你嫁过去好了。反正胡员外要的只是帮他生儿子的人,又不是非我不可。”   “我是你姐姐,自然该把好事让给你。而且我不在了,又如何能放心得下三弟、四弟。”   话音刚落,三柱四柱便从屋外进来。   三柱听到叶欢的话,诧异道,“大姐要让二兰嫁给胡员外?”   “因为二兰说想我自己去享福,但我不放心你们两个,便说把这个机会让给二兰。我是当姐姐的,有好事当然要想着弟弟妹妹,不然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爹娘呢。”叶欢道。   三柱听了也觉得可以,二姐想来懒惰,若是大姐嫁人后,还管不了他们,往后只有一个二姐在家,还要他来养一家人。   若是二姐嫁给胡员外,大姐还能留在家中继续做事,三柱突然觉得这样非常好,支持道,“大姐说得对,二姐你那么羡慕,就让你嫁给胡员外。虽说胡员外嫌弃我们是累赘,但你努力讨胡员外喜欢后,总能给我们分点肉汤喝。”   四柱向来没主见,听其他哥哥姐姐都说好,也跟着点头说好。   二兰傻眼了,她才不愿意嫁给年过四十的老男人,她只想嫁给严执那种小伙当正经夫人。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又没说我想嫁。”二兰冷哼道,“你们可别想打我的主意,胡员外看上的是大姐,又不是我,若是惹了胡员外不高兴,往后谁都不好过。”   叶欢听二兰这么说,知道二兰是个有脑子的。   原著里二兰就很聪明,先是污蔑一个姓严的捕快占了她清白,逼着严捕快娶了她,但实际两人什么都没做。可婚后嫌弃严家清贫,又转头勾搭一个富商,给富商生了儿子后,害死了富商正妻,从而转正。   能有那么多心计的姑娘,也难怪她再三利诱,都没上钩。   “哎,不说这个了。”叶欢转而看向三柱两个,“你们今儿有带什么吃的回来吗?”   三柱和四柱对视一眼,摇头说没有。   但其实他们有要到一碗饭,只不过两个人在半路就吃了,等吃完后,才想到家中还有两个姐姐,这会便只能说没收获。   叶欢倒是不奇怪这两个人没有收获,虽然肚子饿了,但外头已经天黑,只能先去睡觉。   二兰则是拉着四柱数落好一会儿,骂四柱没本事。   吵吵闹闹的,等外头天大黑了,四姐弟再不高兴,也各自睡下。   叶欢尽管白日睡很久,但因为这具身体太疲惫,还是沉沉地睡到次日天明时。   起来洗了把脸,被秋日的晨风灌进衣领,冷得打了个寒颤,人也瞬间清醒。   看到三柱从茅草屋出来,叶欢道,“今儿你和四柱继续出去要点吃的,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事情做。”   三柱听大姐要出去找事做,便不想出门乞讨,敷衍道,“嗯,等四弟醒来,我再带他出去。大姐你快出门吧,早一点说不定有好运呢。”   叶欢笑了笑,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打着哈切出了门。   进城后,叶欢打算去酒楼看看,她现在身无分文,想要做点小买卖都不行,只能先找点活干。   试了几家酒楼后,叶欢都没有收获,因为最近城外流民太多,哪里都不缺人了。   直到经过一家小酒肆,嗅到里面的酒香,叶欢停下驻足一会,吸引了掌柜的注意。   严有德看到一个小姑娘停在门口有一会儿,平日里都是男人来打酒,今儿出现一个小姑娘,就觉得很奇怪。   他到门口,问,“小姑娘,你是来打酒的吗?”   叶欢摇头说不是,“我就是嗅到酒香,所以停下闻一闻,大爷,您家的酒香清列,走近了闻很香,可您铺子深,这香味飘得不够远啊。”   严有德自知家中酿酒的短板,但酿酒方子是祖辈传下来的,他改了几次,都没成功,笑着道,“小姑娘,看不出来你还挺懂酒的。”   叶欢开过两次酒楼,对各大名酒都有涉及,其中几种更是精通到无人能出其右。   “不敢说很懂,就是您下一回酿酒的时候,给酒糟中挖个洞洞,先用老曲拌了糯米,这样会让酒香更醇厚。”   严有德听叶欢说得头头是道,说他后院正在酿酒,邀叶欢一块儿去看看。   叶欢却为难说不行,她还要找活干。   “这梧州城外,遍地都是流民,你一个小姑娘怕是找不到活干。不如这样,你跟我去看看,我待会送你一些糯米饭吃,可好?”严有德期待道。   叶欢肚子很饿,穿过铺子,能看到后院架了一口锅,正在蒸糯米饭,咽下口水,她答应帮严有德看看。   但等看到严有德酿酒的方式后,叶欢发现严有德的铺子生意冷淡是有原因的,因为严有德实在不会酿酒,便洗手自己去忙。   一番忙碌完,已经是一个时辰的事。   严有德通过聊天,也弄清楚叶欢的身世他拿糯米饭包了点咸菜给叶欢。   叶欢坐在矮凳上,饿了一天一夜,吃着糯米饭,幸福得快哭了。   严有德拿了根烟杆,坐在叶欢对面,“姑娘,你没个亲戚,要想在梧州城里讨生活,怕是不容易。你长得这般好,外头拐子又多,若是可以,还是投亲戚去吧。”   叶欢摇头说不行,“家里亲戚都出来逃荒了,走了半个多月,死的死,散的散,现在也不知道谁还活着。”   “哎,真是造孽啊。”严有德感叹道,“北边旱了那么久,闹得南边也不好过。”   叶欢吃完糯米饭,点头说是,她觉得严有德人不错,就是她来了半日,也不见有一个人来买酒,想了想道,“大爷,不如我来帮你卖酒吧?卖不好我也不用你的工钱,每天给我一个糯米团子就行。”   严有德笑了,“你个姑娘家,会卖酒吗?”   叶欢忙点头,“你让我试试,就知道我会不会。我已经到梧州好几日了,可什么活都没找到,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卖身给人当妾了。”   看叶欢低头抽泣了,严有德于心不忍,“给人做妾,那就和当奴婢没差,妾通买卖。早年我父亲在的时候,他酿的酒更好,我经常会陪他去大户人家送酒,亲眼看到大夫人打死一个小妾。”   “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可不能给人当妾。”   “罢了,一个糯米团子的事,你要愿意试,那就试试。”   叶欢一早儿就看出严有德是个心善的,她当即洗手,去查看铺子里的酒。   严有德这里的酒很单一,只有两种米酒。而且铺子比较深,虽然酒的品质还可以,但铺子深了,便难吸引顾客来。   叶欢打了一壶酒,走到前边热闹的地方找人试酒。   她一个小姑娘出来卖酒,长得还好看,很快就有人愿意来尝尝。   不一会儿,就拉来了几个买酒的客人。   一个下午,附近的铺子就知道来了个很会吆喝的小姑娘。   而叶欢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帮严有德卖出了两缸酒,这可是之前铺子五日都卖不完的量。   等叶欢要回去的时候,严有德拿出十个铜板,给叶欢当工钱。   “严掌柜,这钱你能不能先帮我存着?”叶欢拜托道,“我一个姑娘,身上带那么多钱,怕是不安全。等我存多一点,我再来取,行吗?”   “那也成,我向来不坑人,肯定不会贪了你的钱。”严有德保证完,让也快快点回去,不然天黑了不安全。   叶欢吃了糯米饭,这会并不饿。   她才不愿意去照顾家里那三个懒虫,都是有手有脚的人,以前原主全心全意对他们,结果却想着让原主去当妾,可见都是没良心的,不值得她费心费力。   快要出城的时候,叶欢突然被人叫住。   转头看到胡员外,瞬间皱了眉。   “大梅,你这是从哪儿来啊?”胡员外的眼睛仿佛长在叶欢身上,猥琐地走过来。   叶欢不想和胡员外多纠缠,淡淡道,“胡员外,之前你说的事我想清楚了,我不想给人当妾。”   听此,胡员外立马放下脸,“你怎么突然反悔呢?我连嫁衣都帮你准备好了,你说不嫁,那你准备看着几个弟弟妹妹饿死吗?”   说着,胡员外就想抓叶欢的手,但被叶欢躲开。在他看来,叶欢长得好,又没有爹娘,不需要聘礼就能娶个美妾,胡员外期待了好几日。   可叶欢突然说不嫁,让胡员外气愤了。   叶欢后退了一大步,“胡员外,还请你自重。这附近还有士兵巡逻呢,你若是动我,我可要喊人了。至于我弟弟妹妹,他们都那么大了,如果真能饿死他们,也是他们自己不争气。”   胡员外听叶欢说得不客气,瞪眼道,“你个小贱蹄子,嘚瑟什么啊?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女人,老子看中你,那是你的福分,多少人都想嫁给老子当妾,你却不愿意?”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叶欢,“别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想着能攀高枝,像你这种货色,城外到处都有!”   叶欢瞥见不远处走来一个捕快,在胡员外伸手时,故意让胡员外给抓住,但很快大声叫出来,“来人啊,非礼啦!”   严执闻声跑了过来,一脚踹开胡员外。   胡员外在地上滚了两圈,把鼻头都给磕破了,刚要张嘴骂人,却看到是个捕快,只能笑嘻嘻地道,“大人,是误会,都是误会。”   叶欢看胡员外跑得飞快,心里骂了句欺软怕硬,再转头去看帮忙的捕快,见是帮过她一次的捕快,忙感激道,“又是你啊严捕快,今儿又多谢你了。”   严执说没事,但眉头一直皱着,“姑娘,我上次就和你说了,最近城里乱,你还是不要随便出来走动比较好。”   叶欢叹气,“我也知道不出来比较好,但家里弟弟们讨不到吃食,只能由我出来找活干。”   严执上次送叶欢回去的时候,有大概了解过叶欢的家庭,知道三柱已经十五岁了。十五岁的弟弟明明可以上工干活,却躺在家里等柔弱的大姐讨饭吃,严执很不喜欢三柱这种懒虫,但这毕竟是叶欢的家事,他不好多言。   听叶欢这么说,严执只好道,“就算要出门,往后还是早些回去,方才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往后离他远一点。”   “多谢严捕快。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也快点回去吧。”叶欢道。   严执抬头看了眼晚霞,再看看叶欢娇弱的脸,啧了一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见叶欢看过来,他催道,“快些走,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快点回来。”   严执送叶欢到茅草屋外,话也没多说,便回去了。   叶欢对着严执背影说了谢谢,才进屋。   她刚进屋,就看到四柱冲了过来,要掏她口袋。   “大姐,你带什么吃的回来了?”四柱发现叶欢口袋空空后,立马放下脸,“为何什么都没有啊?”   这话一出,本家期待地三柱和二兰,也跟着皱眉。   叶欢叹气道,“城里流民太多了,我找不到活,也没人愿意施舍饭菜给我。”   她摸着肚子,“四柱,我不是让你和三柱一块进城看看吗,怎么你们也没吃东西?”   四柱张了张嘴,回头看三柱。   他们以为叶欢会带吃的回来,便都没进城,因为他们觉得乞讨好丢人,不想去做,所以一天都没吃啥。   三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好气地看着叶欢道,“大姐,你真的没有要到食物吗?还是说,你要到了,但是路上吃完,不想和我们分?”   “三柱,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叶欢哭了,“我什么时候不是把你们放在我自己前面,我出门累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到,还被人撵出去好几次,你们懂我的心酸吗?”   “而且,我怎么可能会路上偷吃。三柱,你怎么会这样想,是你昨日这么干了吗?”   三柱顿住,他昨日就是这么干了,所以才会这么想叶欢。   但他这会可不会承认,摇头说没有。   二兰是最饿的,昨天和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她靠在墙上,怨恨地看着叶欢,“大姐,你就答应胡员外吧。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怕是要饿死了。”   外边天色已暗,只有淡淡的一轮光晕。   叶欢看不清二兰的表情,但再听到这种话,更加确定要抛下这家人。   她抽噎两声,在昏暗中坐下来,“二兰,就算我去做妾,我也帮不了你们的。这个机会,我还是想让给你,我宁愿我自己苦,也不能看你们在这里受苦。”   二兰说不出话来了,她不想给胡员外做妾,都是可以当她爹的人了。   但她现在真的好饿,饿到再次心动了。但她还是想嫁给严执那样的人,她打算明儿再努力一下,实在不行,再说其他。   而被二兰惦记着的严执,这会也回家了。   严有德今儿再次烧糊了菜,他拿着一个馒头,看到严执坐在对面后,忍不住抱怨道,“严执啊,你怎么就不会心疼一下我呢?我一个五十多岁,随时可能进棺材的人,却还要天天给你做饭,还做得那么难吃。要是你能娶个媳妇回来,家里大小事情都有人打点,你和我还要吃这糊了的菜吗?”   “每次帮你介绍,你都说不要。你都二十有四了啊,家里又不是没钱娶不起,你还要挑什么?”   严执默默夹了一点菜放馒头里,“父亲要是不愿意做饭,往后等我回来做也行。”   “让你做,还不如我呢!”严有德骂咧咧道,“上回让你做饭,害得我们父子拉了两天肚子。我跟你说,不管怎么样,今年内,你都得给我成亲。你要不成亲,就别认我这个爹。”   严有德实在是不想再吃自己做的饭,他夫人过世五年,他做了五年饭,每日吃饭时都跟煎熬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吃。 第59章 逃荒中的长姐3   叶欢次日还是早早出门, 到了严有德这儿时,看到严有德正在吃一盘黑漆漆的菜,一问之下, 才知道严有德不会做饭,便抡起袖子,帮忙炒了两个青菜。   严有德邀叶欢一块坐下吃点, 看到盘子里绿油油的菜, 激动道, “大梅你是不知道, 自从我娘子过世后,我就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让我儿子早点娶媳妇吧, 他总是推三阻四, 真是苦了我。”   叶欢来这个世界后, 也没吃过顿好的,便说中午帮忙把饭做了。   吃饱后,叶欢又开始去卖酒。   她今儿刚上街,便被胡员外给看到。   胡员外昨儿回去后, 心里一直很气愤,这会看到叶欢在卖酒, 板着脸过来了。   “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他冷哼道, “有好日子给你享福, 你却不享, 非要上街头来卖酒, 你爹娘的名声怕是都要被你丢光了。”   胡员外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掌心,“你瞧瞧这个, 只要你今儿答应我,昨儿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越是得不到,反而也让胡员外想念。   叶欢放下酒壶,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位凶悍的妇人,笑眯眯地看着胡员外,“员外,你那么喜欢我,你家娘子可知道?”   “你管我家那个母老虎做什么?”胡员外啧啧道,“那就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母猪,一点女人样都没有。”   “你不用顾忌她,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我保管休了那个母老虎,让你当正房。”   “胡东耀!你个裤.裆里烂了的肮脏货,你想休老娘,有问过老娘同不同意吗?”胡夫人冲了过来,不客气地揪住胡员外的耳朵,狠狠转了一圈,疼得胡员外原地跳脚。   说着,她又指向叶欢,“还有你,小狐狸精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下三滥玩意,那么想给人做妾,怎么不去妓院里卖啊?”   胡员外疼得大喊,“夫人快松手,都是这个小狐狸精勾搭我的,我都是被她怂恿的。”   这时有人停下围观,不少人都认识胡员外夫妇,知道胡员外是个什么脾性的人,指着胡员外道,“我说胡夫人,你家胡东耀是什么性子,难道你不懂吗?他可是咱们梧州城出了名的花楼常客,看到一个漂亮小姑娘都要上前说两句话,怎么就怪起人小姑娘来呢?”   胡东耀被指指点点,不服气道,“就算我好色,她也不是个好东西,好人家的姑娘,又如何会抛头露面卖酒?”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向叶欢。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衫,却还能看出标致的模样。   而这时,叶欢已经在抹眼泪。   “若是爹娘具在,我也不用出来卖酒。”叶欢一边擦眼泪,一边道,“逃荒到了梧州城,下边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作为长姐,我要是不挣钱,家里怎么活呢。”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才能守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但一般人家的小孩,打小就要帮家里干活,苦一点的,跟着爹娘出来叫卖也是常有的事。   这几年收获不好,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听叶欢说爹娘都死了,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不由都产生一些同情。   胡东耀还被他夫人死死揪住耳朵,看叶欢哭得可怜,他却恨得牙痒痒,“小贱蹄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呢?”   严执巡街路过这里,看到一群人围着,便走进人群中,看到胡东耀,皱眉道,“怎么又是你?”   “昨儿个没抓你去府衙,今儿又出来骚扰姑娘?”   严执一开口,众人都注意到他的那个“又”字。   叶欢听到是严执声音,抬眉看了一眼,见严执看了过来,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严捕快。”   胡东耀向来欺软怕硬,面对一般百姓时,嚣张至极,可到了官府年前,瞬间怂得打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给夫人使眼色,“我就是过来想买酒,并没有其他意思。大家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叶欢软软地接话道,“胡员外,你可不是要买酒,你明明是想强娶我为妾。我一个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不愿嫁给你当妾,你就三番两次骚扰。”   转头又看向胡夫人,“胡夫人,我对天发誓,若是我有给人做妾的念头,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胡夫人自然知道自家男人什么德行,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个丢脸的玩意,外边玩还不够,惹那么大麻烦,想干什么?”   胡东耀脸颊火辣辣的疼,但他又不敢多言,只想快点离开。但严执今儿没打算当他走,把他带去了府衙,打了十个板子才放人。   叶欢从府衙出来时,手里还提着竹篮。胡东耀被打,她心里满高兴,就是可惜花了半天的时间,什么酒都没卖。   回到酒肆时,严有德并不知道外边发生什么,一早上都在忙着争糯米,看叶欢自个儿回来,只当叶欢没招揽到生意,倒是不奇怪。   “大梅,我今儿买了一块肉,中午麻烦你了。”严有德拿下嘴里的烟杆,笑着道,“没生意也没关系,谁家日子都不好过,酒也跟着难卖了。”   叶欢诶了一声,卷起袖子,到厨房看到肉,还有几条小鲤鱼,马上开始忙活起来。   严执从府衙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嗅到院子里飘出香味,这不是家里老爹能有的手艺。   难不成父亲下馆子买了菜回来?   严执好奇推门进去,便看到叶欢端了两盘菜出来,惊得当场愣住。   严有德听到推门声,从酒肆出来,看到是严执,嫌弃道,“舍得回来了啊,洗手吃饭吧,今儿大梅帮忙做饭,你有口服了。”   严执不解地把父亲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听到解释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让人姑娘家去卖酒呢?”   “她都吃不上饭了,我不给她一点事情干,岂不是要饿死。我就是看她可怜嘛,年纪轻轻没了爹娘,又对酿酒颇有想法,还长得漂亮。”严有德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两日我考量过了,小姑娘做饭特别香,你待会多和小姑娘说说话,若是你愿意,我马上帮你提亲。”   严执的脸“刷”地就红了,“胡闹!”   他甩袖进屋去,心想他绝对要和叶欢说清楚,别让人误会了。   可当他看到桌上可口的饭菜,要说话时,却忍不住咽口水。   叶欢看到严执进来时,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淡定了。   她给桌上摆好碗筷,见严有德进来,笑着道,“掌柜的,锅里还有汤,我去乘来。”   等叶欢一走,严有德坐下夹了一块红烧肉,香嫩多汁,炖得格外软烂,是他许久不曾尝过的美味。   抬头瞥了眼还站着的儿子,哼哼道,“你若是不愿意吃,就自个儿啃白饭去。”   严执嗅着饭香,犹豫了一会儿,打算吃完再说。   叶欢端了汤来,和他们一块儿坐下,一顿饭下来,特别的满足。   吃饱后,叶欢打算继续去卖酒。   等存一些银子,她就换个城市,让二兰他们找不到她。   但她刚要出去时,严执过来了。   “严捕快,你有事吗?”见严执一直盯着自己,叶欢问。   严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去卖酒比较好。街上时常有赖子,若是再遇到胡东耀那种无赖,你自个解决不了。在你找到其他活之前,你可以来帮忙做饭,我和父亲都不会做饭,可以给你工钱。”   叶欢看严执说得便便扭扭,大方地笑道,“这次我不走远,就在酒肆门口。我帮你们做饭,有一口饭吃,便很好。工钱我会自己挣回来,严捕快你要出门就快些走吧,谢谢你为我着想。”   严执愣愣地哦了一声,等出去后,又折回来道,“家里的后院有一片菜地,你有需要,可以带一些青菜回去。”   叶欢点头说好,等严执走后,再出去卖酒。   之后一连五日,叶欢偶尔会带一点点吃的回去,但大部分时间,她都空手回去。   二兰三个对她越来越没有好脸色,三柱和四柱不得不再出去讨饭吃,只有二兰每天等着他们带吃的回去。   这一日,叶欢从城里出来,刚到茅草屋前,听到里头二兰在哭。   三柱在里面骂人,“二姐,你胆子大就算了,怎么干点事那么不靠谱?”   二兰哭红眼睛抱怨,“能怪我不靠谱吗?连着那么多天没吃饱,我当时没有力气才会摔进河里,要是你能争气一点,我又怎么会被胡员外抱起来!”   二兰本来是想去堵严执,等严执来的时候,假装掉河里,严执是捕快,心肠又好,肯定会救她。到时候严执碰了她,她的衣裳又湿了,便能借此说嫁给严执。   可二兰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严执,因为太饿没站稳摔进河里,被路过的胡东耀给救了起来。   胡东耀本就好色,看到年轻姑娘落水,想都没想去抱了二兰出来,还顺手摸了好几下。   二兰当时吓得叫了出来,把附近的人给吸引过来。   这下子,她不想嫁给胡东耀的话,就只能离开梧州,去别的地方了。   但胡东耀认出二兰后,事后带了两斤肉来提亲,说叶欢看不上他,但今儿他碰了二兰,娶了二兰也是一样。   动静大得,附近的人都知道了。   三柱当场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应下婚事,可二兰这会却哭着不愿意嫁。   “二姐你整日待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连大姐都不如,还好意思怪我没本事?”三柱怒了,“若是你自己能争气一点,也不会有今日。”   四柱坐在另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其实二姐你不用哭得那么伤心,之前你不是一直羡慕大姐么,现在可以嫁给胡员外,你应该开心才是。”   三柱点头说是,“对啊二姐,你之前总说大姐得胡员外青睐有福气,现在福气到你身上,你应该高兴才是。”   三柱和胡员外另外要了彩礼,就算姐姐被胡员外先抱了,但彩礼他还是要了十两银子,总不能白白嫁一个姐姐。   二兰是有苦说不出,她觉得大姐嫁给胡员外好,又不是她自己嫁过去好。   可如果她不嫁,又能怎么办?   二兰想到这里,越哭越大声。   门外的叶欢,还真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二兰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赖上严执,结果便宜了胡东耀。   不过三柱也不是个好的,这种时候不帮着亲姐姐,却只想着要彩礼。   她清了清嗓子,换上丧气的表情,推门进去。 第60章 逃荒中的长姐4   刚进屋, 叶欢先发制人,不可思议地瞪着二兰,“二兰,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若是爹娘泉下有知,该如何看我们!”   二兰被叶欢说愣了会, 回神后, 大声地吼道, “我如何知道会这样?”   三柱怕别人听到, 忙让二兰小声一点,“那么大声做什么,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二兰抱头痛哭, “我也不想这样啊, 我明明不想嫁给胡员外的,可怎么就到了我头上呢?”   想到胡员外的脸,二兰便后悔难受,可再伤心都没有用, 她不嫁也得嫁了。   叶欢看的却没什么感觉,若是二兰自个儿没歪心思, 也不会有今日。成日里就指望其他人拿点吃的回来,家中其他事也不做, 懒成这样, 又不是金疙瘩, 谁愿意捧着她。   假假地安抚了几句, 叶欢便去躺下。   二兰一整晚都没睡着,直到次日天亮,她才躺下歇息。   想到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那就嫁过去好了,她就不信老天会如此不公,让她流落在外那么久,又在胡家过苦日子。   不就是生个儿子,二兰觉得自己肯定可以。   在二兰拿定主意睡下时,叶欢起来了。   天儿越发冷,她看了眼四壁漏风的茅草屋,算了算自己存下来的钱,需要加快挣钱的速度,不然迟早要被茅草屋的这几个人给拖死。   从家里出去后,叶欢马上去了酒肆,随着天凉了之后,酒肆的生意变好了,加上叶欢一段时间的宣传,越来越多人知道这家酒肆,连带着叶欢挣的铜板也多了一点。   今儿个,是叶欢帮严有德第一次酿的酒开坛的日子,虽然时间并不久,酒还不够烈,但这会的酒最是甜,买回家做酒酿圆子最好,小孩儿吃了都不会醉。   刚开坛,一股甜香飘出,严有德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嘴里,惊叹道,“好甜!”   叶欢也尝了一点,确实不错。   她让严有德在门口摆了个炉子,架上一口小锅,便开始煮酒酿圆子,随着锅里奶白的汤汁不断翻腾,香味也从街尾飘了出去。   “谁家铺子如此香甜?”有人停下仔细嗅了嗅。   边上人跟着接话,“是啊,这种味道,还是头一回闻到,带了淡淡的酒香,却又清甜诱人。”   过了会,便有人寻到酒肆这里。   叶欢坐在炉子边,看到有人来了,捞出几颗圆子,笑着问,“客人要不要来一碗?”   圆子晶莹饱满,汤汁奶白清香,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那就来一碗!”有人道。   有一个人坐下吃,马上就有其他人跟着一块尝试,清甜的汤汁,带了淡淡的酒香,加上圆子的韧劲弹牙,很快就让叶欢的酒酿圆子卖个精光。   还没到正午,叶欢便收摊。   严有德帮着一块搬东西,小声问叶欢,“咱们明明还有酒,怎么就不卖了呢?”   叶欢低声道,“往后咱们只卖早上,下午就不卖圆子了,这样吊着客人,他们才会天天想吃。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发让人想念,若是我们供得太多,等他们吃腻了,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忘了。”   严有德做生意向来没什么头脑,有什么就卖什么,但如今铺子营业额猛涨好几倍,叶欢说什么,他便听着。   卖完酒酿圆子,叶欢下午跟着严有德继续蒸糯米。   连着卖了两日,他们的酒酿圆子在这条街有了名声,也让叶欢的钱袋渐渐饱满起来。   直到二兰出门子这日,叶欢没有来酒肆。   她在茅草屋里,假装出很不高兴的模样,“要去你们去,我是不会去胡家的。”   二兰已经换上嫁衣,她打定主意嫁入胡家之后,便没那么伤心,而是想着如何拉拢胡东耀的心。   听到姐姐说不愿意去胡家,她冷哼道,“大姐清高,看不上我做的事,你最好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往后可别来胡家求我。”   三柱坐在一旁不说话,二姐说胡东耀答应让他们一块儿去胡家,三柱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不想再讨饭,所以并不想跟着大姐。   四柱倒是开口劝道,“大姐,你还倔犟什么呢?如今嫁去胡家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还不愿意去胡家呢?往后我们多了一个当姨娘的姐妹,福气岂不是来了。”   “得了吧四柱,我们为她好,她反而不领情。”二兰对叶欢有怨恨,若是叶欢早早答应胡员外的求亲,她也不用嫁给胡员外。如今她嫁过去,就一定要过得好,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就让大姐在茅草屋待着,咱们去了胡家,往后衣食无忧,那才是好日子。”   叶欢坐着不说话。   胡家是什么样的情况,她心里清楚,但这都是二兰他们自己的选择,说她无情也好,觉得她傻也罢,反正她不当圣母。   直到外边来了接亲的人,二兰他们走后,叶欢才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原本还想着等存够钱,再甩了三柱和四柱,没想到他们先抛弃了她。   这样也好,省得她麻烦了。   等人都走了后,叶欢重新打量起茅草屋,原本拥挤的空间,瞬间开阔起来。   她花了一天时间打扫,随后给自己洗了个澡,又帮漏风的地方给堵上,没有了二兰他们,她倒是挺满意。   而二兰刚进胡家的洞房花烛夜,就干等了一个时辰,还没等来胡东耀。   一个丫鬟没好气地进来,用力扯下二兰头上的盖头,“今儿老爷不会过来了,他在夫人屋子歇下,姨娘自个儿歇下吧。”   二兰死死抿着唇,她没想到第一晚就会这样,看来胡夫人确实不好相处。   她忍着气,并不闹事,还真自己歇下。   另一边,胡家的一处柴房,三柱和四柱一块儿躺在木板床上。   他们今儿虽然吃得很饱,但胡家没让他们上桌,而是让他们在后厨吃。   四柱倒是很满意,摸着滚圆的肚皮道,“三哥,今天的红烧肉可真好吃,我好久没吃过那么香的肉了。还有烤鸡,真的香。要是我们往后每天都没吃到这样的饭菜,那可多好。”   三柱却心事重重,他比四柱懂更多事,若是胡家真重视他们,就不会让他们在后厨吃饭,也不会让他们住柴房。就算给个普通一点的院子,也比柴房好。   可比起漏风的茅草屋,柴房确实好很多,虽然木板床硬一点,却不会冷。   四柱还在幻想着往后的美好生活,三柱翻了个身,心里有些不安。   次日天刚蒙蒙亮,外边就有人来敲门。   三柱开门后,看到是胡家的小厮,问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真当自己来当公子的吗?”小厮不客气地甩了两套衣服给三柱,“既然到了胡家,就是胡家的下人,往后天亮之前就要起床,把厨房的水缸挑满。要是没干完活,谁都别想吃饭!”   “这位大哥,我姐姐是府里姨娘,我们不是下人啊。”三柱皱眉道。   “姨娘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小厮冷笑道,“姨娘没比我们好贵多少,一样是胡家下人,夫人不高兴了,随便都能卖了她。少废话,快点去挑水!”   三柱憋了一口气,等小厮走后,并没有去挑水,而是去找二兰。   可他们还没到二兰的院子,就被人拦住,说他们是外男,不能去内院。   因为耽误了挑水做饭,三柱和四柱第一天在胡家,就被罚饿了。   二兰也不好过,一早儿去给胡夫人请安,胡夫人却让她站在院子里晾了一早晨,等见到胡夫人时,胡夫人还打翻了茶盏,烫红了二兰的手背。   经过一天的煎熬,二兰才知道,在大户人家里当妾,哪里是福气,分明比下人还要不如。   而叶欢却不一样,她一大早就去了酒肆,又是生意大好的一日。   收摊时,严有德让叶欢歇息,他自个儿来就行,“大梅啊,多亏了你,我这酒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上次听你说,你已经十八了?”   叶欢点头说是。   “那你有想过找个人家吗?”严有德试探道。儿子当了捕快,往后必定不会继承家里的酒肆,若是叶欢嫁过来,就酒肆便能传承下去。   一听这话,叶欢就猜到严有德要给她介绍人家,摇头说没有,“掌柜您知道的,我一个流民,到了梧州城没有个依靠,若是嫁人,八成只有那些找续弦的才愿意要我。但我这人好强,我觉得先挣一点钱,若是自个儿有了嫁妆,往后也能说好一点的人家。”   严有德说没嫁妆也没事,正要问问叶欢对儿子的感受,严执今儿提早回来了,他便不好开口。   “严执啊,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严执一边进屋,一边道,“今儿衙门没事,县太爷让我们先回来。”   看叶欢进了厨房,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进去,“我听说,你妹妹……她嫁给胡东耀了?”   “嗯啊。”叶欢停下手里的活,叹气道,“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我早就说过胡东耀不是个好人,胡夫人更不能容人,可她就是不听我的劝,偏偏要靠上去。如今她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去了胡家,都不要我这个大姐了。”   严执皱眉道,“为何不要?你们关系不好?”   “本来是挺好,可逃荒后,日子太难,全是我一个人撑着,却不足够让他们能过洗手吃饭的日子,便不满意了吧。”叶欢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罢了,不说他们了,他们去了胡家,往后就各自安好。”   严执滚了下喉结,看着叶欢没再说话,直到他父亲进来。   严有德拿了一颗白菜,“大梅,这是隔壁送来的白菜,今天中午煮芋头吃。”   说完,看了眼杵着的严执,把严执给喊到外边,“你盯着人家小姑娘看,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啊?”   “我……我!”严执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不用支支吾吾,有意思就有意思嘛,我也蛮看中大梅这姑娘,勤快又能干,模样长得还好。”严有德越说越满意,“若是我把她说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   “我……”严执吸气道,“您说什么呢,我可没那个心思!”   “没心思你脸红什么?”严有德哼哼道,“你要真没心思,干嘛凑进去关心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拒绝那些姑娘,还不是嫌弃那些姑娘不够好看。”   严执被说得脸越发热了,不愿意多听,匆匆进了屋子。   虽然严有德父子说得并不大声,但厨房里的叶欢都听到了。   她还真没想到,严有德会有这个意思,因为她觉得严家算是小康水平,严执还有个不错的公务,应该看不上她才是,所以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严执飞快吃完。   等严执一走,严有德就长长地哼了一声,“没有眼力见的臭小子!”   叶欢假装不懂严有德在说什么,默默吃饭,没有搭话。   傍晚出城后,叶欢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带回来了一些棉花和布料。   冬天快到了,她打算给自己做一件棉衣。   做棉衣并不难,她坐在门口,借着最后一抹晚霞,一针一线地开始缝补起来。   等天快要黑时,叶欢收好东西,正准备休息,却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胡家的小厮,忙关上门。   过了会,有人来敲门。   叶欢就躲在门后,手里拿了柴刀。   “王二,会不会里面没有人?”李四皱眉道。   “不应该啊,天都快黑了,怎么会没有人?”王二又用力拍门,却还是没有回应。   两个人走到窗户边上,暴力地扯开一些稻草,昏暗的屋子里,确实没看到有人。   “真是个麻烦精,这个点还不回来,指不定哪里偷汉子去了!”王二没好气道,“员外本想着娶了二兰,大梅肯定会跟着去胡家,到时候两姐妹一块收下。没想到这丫头脾气那么倔,竟然不去胡家。”   “谁说不是呢。她那两个弟弟到了胡家,像两条哈巴狗一样,恨不得胡家能养着他们。”李四嘲讽道,“但咱们员外啊,根本就没想过对他们家人好,不过是看上大梅貌美。”   胡东耀被叶欢多次拒绝后,心有不甘,打算让李四两个人绑了叶欢回去。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叶欢不愿意也没办法,只能留在胡家给他折磨。   可李四两人没看到叶欢,这就不好办了。   “再等等吧。”李四提议,“天黑后,肯定会回来。”   王二不情愿地靠着墙坐下,“那就等一等,等一回来,咱们哥俩就把她给办了!看她还敢不敢不老实。”   屋子里的叶欢,大气都不敢喘,茅草屋的门并不结实,也没有其他门可以离开。   若是李四他们等急了撞进来,肯定会发现她。   叶欢握紧柴刀,紧张得掌心出汗。   她得智取,若是能出其不意地解决了一个,剩下一个必定会惊慌。   深吸一口气,叶欢透过门缝往外看去,没看到李四两人,却看到了严执的身影。   “你们两个是谁?”严执看着李四他们问。   李四认出严执,笑呵呵的道,“回捕快,我们是胡家小厮,姨娘不放心她姐姐,让我们给姨娘送点钱来。可大梅姑娘到现在都没回来,所以我们……”   不等李四说完,叶欢拔了门栓,拿着柴刀冲了出去,“你们胡说!”   她跑到严执身后,“严捕快,他们胡说来着,我刚才躲在屋里都听到了,是胡员外还不肯放过我,让他们绑了我去胡家,打算生米煮成熟饭来着。”   一听这话,严执和李四他们的面色都变了。   “你别乱说,我们可没有碰你!”王二凶道。   李四看情况不对劲,忙拉住王二的胳膊,“严捕快,大梅姑娘肯定是误会了,若是我们真要绑人,应该撞门进去了。既然大梅姑娘不识好人心,我们就先回了。”   说着,李四便拉着王二跑了。   叶欢和严执摇头,“严捕快,我真没有误会他们。方才怎么躲在屋里,分明听到他们说要办了我。”   “呜呜,我一个弱女子,胡东耀怎么还不肯放过我,这让我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没有撒谎。”   严执眉头紧皱,“我知道,你不会撒谎的。”   叶欢停下哭泣,擦了擦眼泪,今晚不可能继续住这里了,她用余光瞥了眼严执,低声问,“严捕快,你能不能带我进城,让我……在酒肆待一晚上?”   “可以。”严执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听到严执同意,叶欢心里松了一口气,明儿个拿了钱,她得另外找个落脚点。   茅草屋里没什么值得带着的东西,叶欢简单收拾后,便跟严执进城去。   “对了严捕快,这个时间点,你是出来办案吗?所以才会路过我这里?”   严执停下脚步,抿了抿唇,心跳在加速,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是办案,我是特意来找你。” 第61章 逃荒中的长姐5   “找我?”叶欢好奇道, “严捕快,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话到嘴边,严执却说不出来, 吞吞吐吐半天后,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我们先进城, 不然城门要关了。”   叶欢哦了一声, 忙跟上严执的脚步。   两人前脚刚进城, 后脚城门就关了。   叶欢跟着严执回了酒肆, 又想到严执还没回答的问题,但刚要问, 就看到严有德。   严有德了解情况后, 让叶欢去住二楼的空房间, “严执,你去抱床新被褥来,让人姑娘睡酒肆,你也好意思。”   严执想说他没这么想, 但严有德给他眨眼,只能先去找被褥。   “严掌柜,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叶欢不好意思道。   “没事,我早就想说你住外边不安全, 倒不如住我们这里。”严有德敲了敲手里的烟杆, 打了个哈欠, “厨房里还有一点热水, 你可以洗把脸再睡。天儿不早了,我先去歇着,有什么不懂的, 你就问严执。”   严有德和严执的房间都在一楼,他说完便转身回去了,但关门后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趴在木窗上往在看。   “严执啊严执,你可算是开窍了。”严有德高兴道。   严执找了一床新被褥,抱着上楼。   叶欢在一旁举着烛台,给严执照明,“严捕快,你之前说去城外找我,还没说是为了什么呢?”   听到这话,严执脚下踉跄了一下,往前跨了好大一步,差点摔倒。   “啊,我……我忘了。”推开门后,严执把被褥放下后,就匆匆走了,过了会又回到门口,侧着身子对叶欢,“我和父亲就住楼下,这间屋子前段时间我姑母住过,所以还很干净,不用特意打扫。你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   严执飞快下楼,他刚下来,就看到他父亲在屋子门口对他招手,严执走了过去。   “你和大梅说啥好了吗?”严有德期待道。   “什么说好了?”严执问。   “还能说什么?”严有德愤愤拍了下严执的头,“你都把人姑娘带回来了,还能说什么?”   “人姑娘都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又不是亲戚,你若是不娶她,让她要不要名声了?”   “我……我没说这个。”严执皱眉道,“我这会帮她,又不是为了让她嫁给我。若是我说这个,岂不是携恩求报,那样太不正人君子,我做不出这种事。”   看了眼父亲,交代道,“您也别去大梅姑娘跟前说这个,人家若是真对我有心思,我总能感受到。但不能因为我们帮了她,就让她报恩嫁给我。”   严有德哼了一声,嫌弃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可提醒你,男人得主动一点,姑娘家脸皮薄,若是你一直憋着不主动,人大梅迟早甩了你。”   严执转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反正他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说。   次日严执起来时,叶欢已经在厨房烧水了。   “严捕快,你起来了啊。”叶欢从打开锅盖,“我煮了粥,你去洗把脸,就能吃了。”   借住在别人家,不多做点事,叶欢心里过意不去。   严执随意地洗了脸,便去劈柴了。   严有德起来时,饭菜已经摆好,看到热腾腾的饭菜,他感动得快哭出来,这都多少年了,总算不用他做饭了。   三个人吃了早饭后,叶欢继续去煮酒酿圆子卖,严执则是往城外走。   他到了胡东耀庄子的附近,一直蹲着等王二挑着木柴经过,才出现。   王二看到严执,吓得转身就想跑,但肩上挑了木柴,他还没跑两步,就被严执给抓到。   “不要喊,我没有要抓你的意思,就是有些话问你。”严执把王二带到没人的角落,“我问你,昨天你和李四,到底去找大梅干嘛?”   “严捕快,我们不是说了么,给大梅姑娘送钱去的。”王二刚说完,严执就拔除剑,放在他的脖颈上,吓得王二直抖腿,“严……严捕快,您别这样,我说实话还不成么!”   “那就快点说,我没那个耐心。”严执凶道。   “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王二左右查看一圈,“其实是我家员外对大梅姑娘念念不忘,想让我们带大梅姑娘回去。”   “带?”严执强调了这个词。   “若是大梅姑娘不同意,我们……再绑她回去。”王二小声道,“员外说了,如今二兰当了胡家姨娘,大梅没有依靠,日子肯定难撑下去,倒不如让他一块收了大梅。反正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大梅后悔也来不及。”   说得越多,王二越不敢看严执的脸。   严执脸色黑得难看,“我问你,这是胡东耀头一回干这种事,还是以前也有?”   说着,他把剑又往前推了一点。   剑锋碰到王二皮肤时,擦破皮肤表面,有微微血珠渗出,王二最怕死的一个,什么都招了,“有的有的,以前家里的两个姨娘,也是员外强娶回来。其实有一个也不算强娶,就是说好了的聘礼没有给,等新娘子下轿后悔了,但被绑进洞房。两个姨娘进了胡家也认命,就是后来生孩子时出了事,都大出血死了。”   “严捕快,你快把剑拿来吧,我真的只知道那么多。平日里我们连姨娘都见不到,真不知道更多的事了。”   严执看王二不像说假话,这才松开王二,“今儿我来找你的事,不许和别人说,若是让我知道你多说一句,小心你的舌头!”   “不敢,绝对不敢!”王二发誓道。   放走王二后,严执就去调查胡家的其他两个姨娘。   只不过,从其他胡家人嘴里,严执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正打算离开胡家的庄子时,却看到二兰在晾衣衫。   “奇怪,一个姨娘竟然要洗衣服?”严执低声说了句,见二兰看过来,忙跳下墙,快速离开。   二兰方才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可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晾完所有衣衫,手都肿了。   回屋的时候,看到胡东耀嗑瓜子在等他,娇娇地哼了一声,“老爷,您都不心疼人家。”   胡东耀刚得了二兰,虽觉得二兰没那么漂亮,但二兰识趣又会伺候人,这会还是挺稀罕二兰。   他悄悄地拿出一枚银戒指,给二兰戴上,“我怎么会不心疼你,不过是夫人太凶悍,我也怕她。你就忍一忍,洗点衣衫当锻炼身体。”   说着,胡东耀抱住二兰的腰。   二兰看了眼手指上细如发丝的银戒指,在心里骂了句抠门,面上却笑盈盈地搂住胡东耀的脖子,“可是老爷,我这样干活,还如何给您生儿子啊。若是我有孕了,还干活,孩子掉了了怎么办?”   “老爷,您不是想要多几个儿子么?”   胡东耀自然想要儿子,他和原配的儿子今年刚好二十,可身子弱得整日咳嗽,每日吃饭都是送进屋子去。大夫也说了,大公子怕是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   胡家那么大的产业,若是没有子孙继承,胡东耀死不瞑目。   二兰正好说到了胡东耀的痛点,家中以前的姨娘都曾有孕过,所以他的身子肯定没问题。后来姨娘们为什么出事,他心里也大概知道。   但他已经年过四十,若是再不抓紧生个儿子,往后越来越难了。   看着二兰娇嫩的脸庞,胡东耀想了想原配那个母老虎,心一狠,“这样,明儿个我带你去收租金,咱们离开庄子,那母老虎也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不过你可不能和别人说,若是被母老虎知道,你可就去不成了。”   二兰真没想到胡东耀那么怕夫人,嫁过来之前,虽然知道胡东耀惧内,但没想到是这个程度,像是有天大的把柄在对方手里一样。   想着自己现在什么底气都没有,二兰觉得还是生儿子比较重要,儿子生下来后,才有资格去和胡夫人争。   次日一早,胡东耀天没亮就出门了,就怕被夫人知道。   他带着二兰飞快地离开了,等天亮后,胡夫人没等来二兰请安,才知道二兰被胡东耀带走了。   “好你个胡东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耍心眼!”胡夫人拍桌道。   一旁的赖嬷嬷淡定道,“夫人不用气愤,老爷再怎么出去,总有要回来的时候。十月怀胎也得话十个月的时间,有本事怀,也要看能不能生下来。”   胡夫人冷笑说对,厚厚的嘴唇向上微扬,“你说得对,前边两个我都看住了,还会怕这个没爹没娘的么。”   顿了下,又道,“二兰的那两个弟弟,还在胡家吧?”   “回夫人,在的。”赖嬷嬷道。   “既然二兰不在,就让他们受点折磨吧,不要让他们挑水,让他们去挑粪吧。”胡夫人起身往外走,想到二兰总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心里松了一口气,“咱们去看看泽儿吧,天一冷,他就咳得厉害。”   胡泽是早产儿,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能活到二十岁,全靠胡夫人细心养着。胡夫人生胡泽的时候大出血,之后一直没能怀孕,所以特别宝贝这个儿子。   等胡夫人到胡泽屋子门口时,听到里边传来一声尖叫,随后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丫鬟。   丫鬟没注意到胡夫人来了,哭着飞快跑了。   等胡夫人进屋后,就看到胡泽敞开衣襟,白着一张脸,在大口喘气。   胡夫人看到儿子指甲上有血,忙心疼地想去看,却被胡泽甩开。   “不要碰我!”胡泽凶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我都吃了那么多年的药,却连一个丫鬟都驾驭不了,还活着干什么!”   胡夫人听得心疼,忙宽慰道,“泽儿你别哭啊,这事怪不得你,是那个蝶儿不懂事,待会母亲就把她卖去勾栏里。母亲不是说了么,已经在帮你相看大户人家小姐,那些金枝玉叶才配得上你。”   胡泽还在喘气,“我不要什么金枝玉叶,我谁都不要!”   方才他逼着蝶儿脱了衣服,可他试了许久,他就去不行,才忍不住打了蝶儿。   胡夫人劝了又劝,等她从屋里出来后,真的让人卖了蝶儿。尽管这事不是蝶儿的错,但蝶儿让她儿子不高兴,那就错了。   与此同时,被突然罚去挑粪的三柱兄弟,忍不住开始后悔了。   两个人坐在茅房外,四柱哭到哽咽,“三哥,他们就是故意欺负人,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三柱这几天吃的是残羹剩饭,虽然住的地方不冷,却也不好,他突然觉得茅草房也不错。   他总算知道大姐说的那些都是真话。   “四柱,你别哭了!”三柱低声道,“等到了晚上,我们就回去找大姐!”   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受人欺负。   但他们今儿的活还是要干,等累了一天,两人身上都臭烘烘的,却只能洗冷水澡。   或许是胡家从没想过他们会逃跑,所以入夜后,两个人很容易就从胡家跑出来了。   走了四个时辰,三柱和四柱才回到茅草屋,可等他们到茅草屋时,却发现茅草屋里住了其他乞丐。   当三柱问到大姐时,乞丐说不知道,这个茅草屋他已经住了两日,并没有人来,让他们快点走。   三柱和四柱无助地走在河边,大姐不见了,胡家又虐待他们。   四柱不想回胡家,“三哥,我们别回去好不好,这几天他们不仅给我们吃剩饭,还打我们。”   三柱也不想回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几块碎银子,这是他这几天在胡家偷的,心一狠,“我们继续往南走,总会有出路的,说不定大姐就是往南边逃荒去了,如果能碰上大姐,她肯定会养我们。”   到了这个时候,三柱才想到叶欢的好。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叶欢并没有去南边,而是留在梧州城里。   等天亮后,叶欢和前几日一样,起床做饭,然后卖酒酿圆子。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个月,严家酒酿圆子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有大户人家特意派人来买。   而买了酒酿圆子的人,也会买点酒。   一开始卖的酒并不多,直到叶欢酿的酒开坛之后。严家酒肆的生意彻底兴荣起来。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发现叶欢好像住在严家,有嘴碎一点的人,便会问叶欢是不是严执媳妇。   叶欢听到这种话都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回答。   这日梧州城下了初雪,点点白雪覆盖街道的青石板,叶欢坐在酒肆门口卖完酒酿圆子后,正要收摊时,看到严执回来。   “严捕快。”叶欢笑盈盈地和严执招手,等严执走近后,悄悄道,“你来得正好,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份红豆做的圆子。”   严执的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冒着热气,“这个给你吃。”   叶欢看到是烧饼,笑着拿了一块,“我吃一块就够,你也坐下一块儿吃,我给你乘圆子吃。”   严执跟着叶欢坐下,两个人围着炉子坐,吃得很暖和。   隔壁铺子的张大娘看到这一幕,打趣道,“严执,你对未来媳妇可真好啊,还特意买了烧饼来。大梅你也是,方才不是说圆子卖完了吗,怎么还剩下?”   看两个人脸红了,张大娘觉得更有意思了,故意道,“严执,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啊,人大梅帮你们家卖了那么多酒,你可不能亏了人家,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   严执下意识去看叶欢,咬烧饼时却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直抽气。   叶欢倒是没那么害羞,但看到严执紧张得厉害,便抿唇笑了。 第62章 逃荒中的长姐6   叶欢看严执吃完圆子, 准备收摊时,严执先动手帮忙收拾。   “这里我来就好。”严执道。   严有德也出来道,“大梅, 你就让他干,年轻小伙子不多干点活,白长一身力气。你跟我到后院来, 糯米蒸熟了。”   这段时间, 到了酿酒的时候, 都是叶欢主要动手, 严有德从旁协助。   严执收拾完之后,到院子里时, 就看到叶欢卷起袖子, 露出白皙的两截胳膊。   叶欢余光瞥见严执, 喊道,“严捕快,你去给灶膛添点木柴,今儿中午, 我们红烧鲤鱼吃。”   严执哦了一声,乖乖地去添柴。   严有德看着儿子的背影, 嫌弃地吹了吹胡子,心想颇没用了这个儿子。   把糯米摊开晾后, 叶欢去厨房时, 严执正帮着洗米。   叶欢看了眼, 虽然严执浪费了好些,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教了他,“你倒水的时候,要用手挡住一边, 这样米才不会随着水流走。”   严执学着做,“这样吗?”   “嗯。”叶欢开始杀鱼,从她到严家起,严家的伙食都还不错,一开始她以为是生意好了的缘故,后来才知道是严执每天去买菜。   叶欢中午做了三菜一汤,她在严家吃得饱,这段日子气色好了不少。   严有德也胖了一些,拿起筷子后,看了眼叶欢,又看看严执,故意道,“大梅啊,今儿个有媒婆来找我询问,得知你还没有说亲后,想给你介绍几户人家。你要不要去见见?”   虽然有人会打趣叶欢是严执的未来媳妇,但他们没真的定亲,严有德便对外说是逃荒来的亲戚。   这些日子,叶欢有都能干,街里街坊的都看在眼里,而且小姑娘长得又好,便有不少人家看上叶欢,托严有德帮忙说个亲。   严有德在吃饭时说出来,就是故意激严执。   严执听到这话,果然顿住。   叶欢下意识看了眼严执,随后小声道,“掌柜的,我还没存够钱呢。”   “钱不钱的不要紧,你要是从我这里出嫁,我就认你当女儿,咱们……”严有德还没说完,严执就放下筷子,拽着叶欢往外走。   严有德看着严执走得匆匆,得意撇嘴,“臭小子,老子还不懂你!”   严执把叶欢拉到后院,什么女儿不女儿的,他爹就是故意气他。   “大……大梅。”严执还是有些变扭,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梅,你嫁给我吧。”   说完,严执歪头看向别处,从耳根涨红到脖颈。   叶欢倒是没意外严执会说这个,她笑着问,“严捕快,你为什么想娶我?你是喜欢我吗?还是觉得家里需要一个人?”   “我……”严执哪里说得上来这些,他爹说得对,他一开始就注意到叶欢,漂亮姑娘虽然多,可叶欢的眼神很纯粹,他每次看到就心慌意乱,“我觉得是……喜欢。”   他顿了顿,“我嘴笨不会说话,但你嫁给我,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吃苦。”   “那成,这话我记下了。”叶欢点头道。   严执看叶欢要走,急了,“你还没说嫁不嫁呢?”   叶欢哈哈笑了下,踮起脚跟,轻轻地捏了下严执滚烫的脸颊,“不嫁你,我记下你的话做什么。”   叶欢松手后,就跑了,留下严执一个人,心都快跳出来。   两个人的酒席在十二月中的时候办了,严家这个冬天生意好,宴请的席面也颇为丰富。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叶欢体验到了武人体力上的强劲。   次日一早,叶欢起来的时候,严执已经热了昨儿剩下来的菜。   严有德昨儿太高兴,还宿醉没起来。   严执头一回娶媳妇,才知道有媳妇暖被.窝的好,主动给帮忙布菜,“这几日,摊子就别摆了,县太爷也准了我三天假,我陪你出去逛逛。”   说着,严执连粥都帮叶欢盛好。   叶欢点头说好,两个人吃了饭之后,先去了城隍庙祈福。   在城隍庙的时候,叶欢看到了在送子观音像前跪拜的二兰。   “菩萨保佑,愿我一举得男。”二兰双手合十,对着佛像再三许愿。   叶欢看到后,拉着严执绕开走。   “其实,我之前去查过胡东耀。”严执如实道。   “查到什么了吗?”叶欢问。   “虽然查到胡东耀之前的姨娘死得蹊跷,但胡家知道具体情况的并不多,还一个是她们和胡家都签了卖身契,就是送去官府,都不好多管。”严执想到二兰也有了身孕,有些犹豫,“方才听你妹妹的话,她好像也有身孕,要不要提醒一下她?”   “哎,提醒的话,我之前就说过了。”余光瞥见走过来的二兰,叶欢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么说,我到底不安心,就再说一次吧。”   话音刚落,二兰就走到了叶欢跟前。   二兰看到她心心念念想嫁的严执,如今却和大姐牵手,脸色阴沉得可怕,“大姐,你们这是?”   严执主动道,“我们已经成亲了。”   “成亲?”二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欢,“大姐,亏我们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好的,原来你早就看上严捕快,所以才不拦着我嫁给胡员外!”   叶欢:……她拦了那么多次,是选择性忘记了吧。   “二兰,我怎么没拦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说话时,叶欢牵严执的手微微用力,“从你嫁给胡员外后,我就一直担心你,刚才还想提醒你一些事,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严执皱眉道,“对啊二兰,你这样太伤人了。”   二兰被严执说,心痛得很,看着严执和大姐牵住的手,更加怨恨大姐。   她深吸了一口气,“行,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两个。”   “但大姐,你也别太得意了,不过是个穷捕快,一日三餐指不定连肉都吃不起,怎么能和我现在的日子比。”   “你们不知道吧,如今我已经怀有身孕,员外给我在梧州城另外买了宅子,我不用再伺候那个母老虎,还能自个儿当家做主。”二兰炫耀地举起手,给叶欢看她的金戒指,“我这一辈子的福分啊,是大姐你永远都不会有的!”   “二兰,你真觉得胡员外另外给你买宅子是好事吗?”叶欢劝道,“另外安置,那就是外室,外室可比妾还不如啊。”   “什么外室?你少乱说!”   二兰呲牙道,“大姐,你别自己得不到,就嫉妒我。啧啧,看你们穿的穷酸样,以前是我瞎了眼,觉得嫁给严执是好的,现在看来还是我更好。罢了,不同你们说这些,反正你们不喜欢我,往后过不下去,可别来求我。我可不会认你们这种穷亲戚。”   得知三柱和四柱跑了的时候,二兰最开始有担心一会随后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胡东耀不喜欢三柱和四柱,没了这两个累赘,她才能更好的得到胡东耀的宠爱。   叶欢最喜欢听划清界限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二兰,这话是你说的,往后可别后悔!”   “应该是大姐别后悔,等我当了胡家的夫人,你才别想着来抱我大腿。”二兰看到贴身丫鬟找来,不想再多说,转身走了。   严执抱住叶欢,气愤道,“娘子莫气她的话,你说得对,咱们好心提醒并没有用,是福是祸,让她自己受去吧。”   叶欢并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能在严执跟前和二兰划清界限,这样以后就不用纠缠不休,但还是难过地抽泣两声。   因为这次和二兰的谈话,之后的一段日子,叶欢发现严执更忙了一些。   男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捕快的俸禄怎么样都不会太多,要过好日子,叶欢觉得还是要把生意做好。   好在有之前开酒楼的经验,半年的时间里,叶欢就盘下了隔壁的铺子,把酒肆扩大了一倍。   以前的酒肆,除了摆酒缸的地方,给客人喝酒的地方很狭小。   如今扩大了铺子,客人喝酒的地方宽敞起来,加上叶欢这个主厨的手艺好,每日除了卖酒,吃饭的人也不少。   不过半年的时间,严家生意瞬间红火起来,还请了两个跑堂的小二帮忙。   而严执还是在县衙当捕快,但因为叶欢时常让严执带酒带菜去县衙,严执的人缘很是不错。县太爷马上要调任,走之前,推荐严执去军营当武教头。   这日严执回来后,便和叶欢说了这个好消息。   叶欢听了很为严执高兴,“去了军营,便有机会往上升,就是武教头辛苦了一点。”   家里生意好,却没人闹事,很大原因是严执在县衙做事,别人都忌惮着。   严执说不怕辛苦,“能有这个机会,很是难得,辛苦一点也无妨。若是这两年能升个千夫长,往后好歹是个官爷,娘子说话更有底气一些。”   “我现在说话就很有底气了。”叶欢道,“你快去洗一洗,明儿早些去比较好,军营里武教头有好几个,咱们刚去,和他们打好关系才行。”   严执不是个圆滑的人,他想不到去奉承别人,但叶会提前帮他想到。   这一辈子,叶欢并不求大富大贵,但也想要个舒心日子。   次日一早,叶欢就给严执打包了一篮子的凉菜,让他带去给其他同僚尝尝。   送严执出门后,严有德从厨房出来,看到叶欢后,犹豫道,“大梅啊,你过来一下,爹有个事想问问你。”   叶欢和严有德去了正厅,这会酒肆还没开业,小二也没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胡员外出了意外,你知道吗?”严有德皱眉道。   叶欢摇头说不知道,她整日忙活着酒肆的事,没有闲工夫去关心胡家的八卦。   虽然外人不知道叶欢和二兰的关系,但严有德是知道的,他叹气道,“胡员外下乡时出了意外,马车翻下山崖,人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这就是前几天的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妹妹知道后动了胎气,生了个儿子,但马上被胡夫人给抱走。听说胡夫人还要收回宅子,把你妹妹赶出去。”   “这个事吧,我听了后虽然觉得是报应,但未免有些太惨,毕竟是你妹妹,所以和你说一声。”   严有德是个老好人,叶欢一早儿就知道严有德心善,不然当初也不会收留她。   但二兰这种人,叶欢并不心疼。   不过在严有德面前,叶欢不好表现得太冷漠,叹气道,“之前我和严执在城隍庙遇到她,本想劝她小心一些胡夫人,可没想到她反而骂我嫁了个穷捕快,说我嫉妒她。”   “虽然我不指望她有什么好处给我,但……罢了,我去看看她吧。”   严有德听到“穷捕快”时,脸就放下来了,他本来还想说若二兰实在没地方去,接回来也可以,但现在不想了,“若她实在太难,给点银子也可以。不过她名声不好,你莫让人知道了。”   叶欢点头说好,换了衣衫后便出门去了。   但她没打算真的去找二兰。   路过二兰的宅子时,看到有几个妇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便凑了过去问怎么回事。   有人认出叶欢是严家酒肆的掌柜的,马上热情地说起八卦,“严娘子还不知道吧,这里原本住了胡员外的妾室,但胡员外死了,原配要把这个妾室赶出去。”   “那妾室人呢?”叶欢问。   “听说那个妾室跑去胡家了,说给胡夫人当牛做马都可以,只求胡夫人收留她。”有人出声道,“倒是一位能屈能伸的,这种时候还回胡家,那胡夫人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又岂会让她好过。”   叶欢倒是不意外二兰会回胡家,因为二兰的儿子在胡家,只要有儿子在,二兰都会抱一线希望,毕竟二兰可不是个普通女人。   事实上,二兰确实是为了儿子回胡家。   她刚生完孩子没几天,却在胡夫人的院子里跪了一整天。   胡夫人刚和赖嬷嬷看了孩子过来,胡夫人满意道,“虽然早产了半个月,但那孩子哭声嘹亮,是个身体好的。”   这些年过去,胡泽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胡夫人心中也有数,如今能有个婴儿给她养,麻烦得胡东耀又死了,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赖嬷嬷点头说是,“只要夫人亲自养大,那就是夫人的孩子。”   胡夫人就是这样想,看到院子里跪着的二兰,冷哼一声,甩袖进了屋。   “夫人,二兰您打算怎么办?”赖嬷嬷问完后,建议道,“老奴觉得,斩草要除根,老爷生前那么宠爱她,还是让她一块儿去陪老爷好。”   胡夫人却觉得让二兰就这么死了不解气,“二兰那个贱人,以前哄得死鬼另外买了宅子,还想扶正上位。就这么让她去死,太便宜了她,也便宜了死鬼。我可不愿意看他们做鬼还在一起。”   想了想,胡夫人笑道,“既然她那么想留在胡家,就让她留下来吧。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孩子喊我娘,却不认她,是种什么感受。”   院子里的二兰,跪到快没有意识,等听到有人说她可以留下,才闭眼晕了过去。   往后的三个月里,二兰在胡家的日子十分煎熬,还没出月子,就被胡夫人折腾着整日干活。   二兰心中想着儿子,再苦再累,也要咬牙撑下去。   直到她听说儿子被烫伤,是被胡泽给烫的,便动了狠心。   胡家多了一位小公子,胡泽知道后,便有了危机感。   他知道自己是个废人,虽说母亲还是日日都来看他,但不再说希望他好起来,撑起胡家门楣的话。   胡泽知道母亲有了新的希望,所以想要杀了亲弟弟。   但他太弱了,连打翻茶水的都歪了,只烫到弟弟胳膊的一点地方。   胡夫人知道后很是生气,但还是没有训斥胡泽,只是让胡泽好好休息。   “娘,你不要我了对吧?”胡泽看着母亲,眼眶含泪,“你有了新的儿子,所以不再要我这个废人了吧?”   胡夫人被儿子这么一说,心头立马泛酸,“你瞎说什么呢,你弟弟是你弟弟,他又不是我亲生的。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能好起来啊。”   胡夫人心里还是疼儿子,她也希望儿子能好,可那么多年过去,儿子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她不得不为了自己的晚年着想,另外收养二兰的儿子。   胡泽哭了两声,便喘不上气来,他伸手想握住母亲的手,胡夫人马上握住他。   “娘,我只有你,你别抛弃我好不好?”   “傻孩子,娘永远都会疼你的。”胡夫人跟着哭道。   安抚了儿子好一会儿后,胡夫人看儿子面色不好,让他先休息。   胡泽乖巧答应,但等胡夫人走后,却立马露出一抹狠色。   绝对不能让弟弟活下去,只要有弟弟在,娘就会慢慢忘了他。   胡泽听到下人说过好几次,弟弟身体很健康,是他天生就不能比的健康。   胡泽嫉妒弟弟,又忌惮弟弟,他一定要想办法杀了弟弟。   胡泽昏昏沉沉地睡下,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开门声,才艰难地睁开眼睛。   等看到进来的是个脸颊瘦得凹陷的妇人,嫌弃道,“谁让你进来的?那么丑的丫鬟,管家是不想干了吗?”   “公子,你嫌弃我丑?”二兰走到床沿。   “你难道不丑吗?死鱼眼睛,颧骨那么高,快点换个好看的来!我才不要……呜呜……”   不等胡泽说完,二兰就拿起枕头闷住胡泽的脸。   胡泽久病床前,力气小得像兔子,二兰轻轻松松就按住胡泽。   “你嫌弃我丑,我就让你死得更丑!”二兰低声笑道,两手青筋暴起,越来越兴奋,“只要你死了,胡家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   过了会,等胡泽不挣扎了,二兰才慢慢移开枕头。   确认胡泽死后,她手一抖,手里的枕头随之落下,才感觉到害怕。   二兰忙把胡泽翻了个身,制造出胡泽脸朝下睡觉,把自己憋死的假象。   做好这些时,二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再三查看了屋子里的情况,才蹑手蹑脚离开。   次日清晨,丫鬟来给胡泽洗脸时,才发现胡泽断气了。   “啊!”   一声尖叫,惊动了外边的人。   等胡夫人赶到的时候,胡泽已经被翻了过来,面色铁青,眼睛瞪得像铜铃大。   一口气没上来,胡夫人晕死了过去。   胡泽病得太久,胡家人虽然嘴上没人敢说,但大家心里都没明白,胡泽随时都会死。加上大家都不喜欢暴脾气的胡泽,虽然有人发现一些不对劲,但没人在这会提出来,因为他们都盼着胡泽死,这样给大家都省一个麻烦。   等胡夫人醒过来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准备好灵堂用的东西,只等胡夫人下令布置。   赖嬷嬷拉住胡夫人的手,哽咽道,“夫人节哀啊,虽然大公子走了,但您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往后二公子还得靠您撑起胡家啊!”   胡夫人没什么力气地摇摇头,“赖嬷嬷,你说若是调换一下多好,为什么不能是泽儿有个健康的身体?”   赖嬷嬷想说这就是命,但到了这会,多说只能让人更多抱怨,还不如先哭一场。   胡家这里一个月里办起第二场丧事,外边的人听说后,都说胡家最近撞邪了。   叶欢听到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胡东耀的死,她拍手叫好,但她没见过胡泽,所以听了就忘。   临近冬日,天气越来越冷,严执在家里的时间渐渐变多。   有严执在,叶欢酿酒时省了不少事,有体力活让严执去做就行。   这一日的糯米刚蒸好,严执就抢着把糯米晾平。   等他把活干完后,就讨好地朝叶欢看去。   叶欢拿面巾帮严执擦脸,“你在家里,倒是帮了我不少忙。接下来几个月,怕是要更辛苦你了。”   严执没听懂叶欢的暗示,笑着说没事,“体力活本来就该交给我,娘子不必操心。”   叶欢笑着说了句傻瓜,严执先是不解,随后看到叶欢是笑着说,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好奇问,“娘子,你是有什么好消息与我说?”   叶欢点点头,拉着严执坐下,让严执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腼腆道,“我有喜啦。”   “什么?”严执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但路过的严有德听到叶欢的话,眼睛瞬间亮了。   严有德冲过来,激动问,“大梅,你有孩子啦?”   叶欢说是,“爹,你要当祖父了。”   严有德看儿子还呆住,用力拍了下儿子的头,“傻小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买只鸡回来,你娘子有喜,你要当爹啦!”   严执这才回神,狂喜道,“我……我这就去买!”   往外走两步,又回来,“娘子,除了鸡肉,你还想什么?”   叶欢说想吃糖葫芦,还有酱肘子。   “行,我这就去买!”严执飞快地跑了,到了院子,不忘回头大声交代,“我很快就会回来!” 第63章 逃荒中的长姐7   严执回来的时候, 不仅买了酱肘子和糖葫芦,还买了鲤鱼和东乡里的招牌点心。   叶欢看他两手满满地回来,想伸手去接, 严执却不让。   “你坐着就好。”严执道。   放下东西后,严执把吃的拿进厨房,“今儿个, 我来做饭。”   这话一出, 严有德和叶欢的脸色瞬间僵了下。   叶欢好说歹说, 严执才同意只帮忙打下手。   叶欢有了喜事, 酒肆里的活,严有德就不让她干了, 只让她在一旁指挥。   严执也更常待在家里, 帮忙做事。   有严执帮忙, 叶欢解决了不少事。   就这么一直到次年五月中,叶欢生了对龙凤胎,喜得严有德放了好几挂鞭炮,街坊邻居的之后, 纷纷说严家有福气,竟然能生龙凤胎。   满月酒那日, 叶欢和严执抱着孩子出来时,许多街坊都来庆贺叶欢, 想要沾沾喜气。   忙活了一整日, 叶欢把孩子们哄睡后, 严执正好洗漱完进屋。   “今儿好多人都夸我有福气, 咱们这条街,上一次出现龙凤胎还是二十年前呢。”严执看了看儿子和女儿,乐呵呵地坐到叶欢边上, “多谢夫人。”   叶欢揉了揉胳膊,自个儿要带孩子,就是辛苦一些,若是等孩子再长大一点,怕是更麻烦。   严家如今的酒肆还是小了一点,叶欢没有当首富的野心,却也想过富绅的日子。   “严执,我坐月子的时候算了算,过去的一年多里,我们存了有一千两银票,还不够买地段好的大酒楼,但把后院的仓库买下来,倒是可以。”叶欢道,“家里生意好,有不少酒楼来和我定酒,但咱们的酒肆太小,存不了太多酒。若是买下那个仓库,长期给酒楼送酒,长此以往,咱们家的一品醉才能名扬千里。”   严执对于做生意的事并不太懂,但他一直很支持叶欢,“娘子想怎么办都可以,就是又买仓库,娘子岂不是会很累?”   有钱挣,才能过好日子,叶欢一点也不觉得累。   古代女子颇为艰难,也就是严有德好说话,严执又听她的话,所以她才有机会大展拳脚。   “买下仓库后,咱们再找几个人帮忙,主要的活都可以交给别人干,自己不会太累。”叶欢早就想好了,“等再卖给两年的酒,就能换一套大宅子。等日子舒服后,我就做个养尊处优的有钱人。”   严执哈哈笑道,“我以前,还真没看出,娘子如此爱钱。”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呀。”叶欢道。   “嗯,娘子要做什么尽管去做,我都支持娘子。”严执没有意见,长时间的相处,他很信任叶欢,知道叶欢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一夜好眠后,叶欢重新到酒肆卖酒。   她刚出现,老顾客们又是好一会儿地说恭喜。   忙活了一会,叶欢听到有一桌客人谈论起胡家的事,还涉及到二兰,就听了一会。   “你们听说了么,胡夫人前些日子病逝了?”   “听说了,胡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我还以为胡东耀死后,她会长命百岁,没想到这才一年,她也死了。”   这时,有人挑眉道,“你们肯定不知道,胡家那么大的家业,现在落入谁手中了吧?”   “谁啊?”隔壁桌的人也好奇了。   “全落到胡家那个姨娘手中,早前胡东耀死的时候,胡夫人本打算赶走姨娘,可那个姨娘脸皮厚,非要留下。”   “她现在可算走了大运,胡夫人一死,她又是胡公子亲娘,而胡公子才两岁,胡家不就落入她手中了么。”   “要我说啊,那个姨娘肯定受不住,年轻又有钱,往后指不定……”   “咳咳。”   说八卦的人才说一半,就有人咳嗽,因为有人看到外边有轿子经过,正好是胡家的轿子,忙出声提醒。   叶欢也看到了胡家的轿子,虽看不到里边的人,但能感觉得到二兰现在很得意。   如果真按方才那几个人说的一样,让二兰掌控了胡家,倒是老天没眼了。   不过二兰如何,都和她没关系。叶欢现在一心只想扩大生意,挣更多的钱。   等胡家的轿子消失在视线后,叶欢去找了仓库的主人,一番商讨下,花五百两买下后院的仓库,带一块菜园。   叶欢买下仓库,当即找人去打扫。   天已经入秋了,再过一个月,便是酿酒的好时候。   叶欢这里忙得热火朝天,二兰却是春风得意。   她弄死了胡夫人和赖嬷嬷,把持了胡家,但凡有不服她的,就直接赶出去,或者发卖了。   能继续留在胡家的,都是站二兰这边的。   有了钱,还没人管,二兰不是下馆子,就是和人打牌。   她现在回头去看,之前的苦都算不了什么,现在有钱才是真的好。   “夫人,到酒楼了。”轿夫停下后道。   二兰下来后,进了酒楼,小二已经熟悉她,立马带她上二楼雅间。   但经过正堂时,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到严执和一群军爷在喝酒。   二兰最开始的时候就喜欢严执,因为严执模样俊,身板也好,看着就孔武有力。而且严执为人正派,肯定会对家里娘子好。   可惜那日阴差阳错,她没能赖上严执,反而被胡东耀给玷污了名节。   再看到严执,二兰的不甘再次冒出来。   如今的严执,或许是在军营里历练过,胳膊看着更强壮,比死去的胡东耀好了不知多少。   “小二,楼下那桌军爷的钱,我帮忙给付了。但你别和他们说是我付的。”二兰道。   有人付钱,小二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多问。   二兰点了一桌子菜,还要了一壶好酒。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来敲门,如她预料的一般,是严执来了。   严执有个同僚要回乡,他们来给同僚送行,方才付账的时候,听说有人帮忙付了,他便想过来说声谢,没想到会看到二兰。   “军爷,坐呀。”二兰两手环抱在胸前,半眯着眼睛看严执,“怎么,不认识我了?”   严执皱眉问,“为什么要帮我们付账?”   “如今我手头宽裕了,看到姐夫,帮忙付一次账,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地么?”二兰拿起酒杯,晃了晃,“姐夫难道不愿意坐下,和我一块儿吃点?”   胡家的事,严执多少有听说。   他还记得二兰看不上他家的事,掏出银子放在桌上,“不用了,你和你姐姐断绝关系,我便不是你姐夫。往后还是当不认识的好,免得说我们攀高枝。”   说完,严执转身就要走。   “严执!”   二兰站了起来,看严执转头看来,抽泣一声,“严执,你知不知道,当初是我先看上你的?大姐根本不同意我喜欢你,她最开始根本就没看上你,还拦着我去找你,结果她背地里却自己去找你。”   严执眉头紧皱,“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大梅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也清楚。”   “我劝你还是惜福一点,别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好运,给糟蹋没了!”   “砰!”   严执不客气地摔门走了。   二兰挑拨没成功,摔了酒杯,随即又笑了,“不信又怎么样,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正好日子无聊,就陪你们玩一玩。”   二兰随便吃了两口,就回去了。   等叶欢见到二兰的时候,是她在买菜时。   胡家的轿子停在叶欢边上,二兰软绵绵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大姐,不是说你现在过得还不错么,怎么还要亲自来买菜?”   买菜的地方人来人往,叶欢一听二兰这话,就知道是二兰来找茬,便带着二兰去了没人的河边。   等停下后,叶欢直接道,“你找我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二兰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叶欢,“啧啧,大姐你穿的这是什么啊?也太穷酸了!”   “你看看我的衣裳,这可是一匹布一两银子的布料,你肯定没见识过吧?”   “所以呢?”   叶欢一点也不羡慕,不过是一两银子的布料,她就是一两黄金的也见过。   “二兰,我劝你好不容易日子好一点,还是收敛点比较好,不然那么多人盯着,你以为胡家没其他人了吗?”   “我怎么样,不需要你多管!”   二兰冷哼一声,“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前些日子我遇到严执,他抱着我的时候,可十分热情呢。”   “你是不知道,他都和我说了什么。”   即使听到这样的话,叶欢依旧面无表情。   主要是她太了解严执和二兰,特别是二兰会说这样的话,说明严执的态度是相反的。   她嘲讽地笑了下,“二兰,你就那么寂寞吗?寂寞到需要编瞎话来自我臆想?”   “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兰愤愤道。   “是不是真的你知道。”叶欢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不和你闲聊,我要回去准备做饭了。”   二兰看叶欢一点儿都不生气,跑上前拉住叶欢,“大梅,你那么淡定,是不是说明你根本不喜欢严执,所以不在意他?”   “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和我抢?”   “我没有要和你抢严执,从始至终,他也没喜欢过你!”叶欢甩开二兰,她觉得二兰现在就是闲得无聊,之前胡夫人在的时候,可不见二兰有那么多闲工夫来找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二兰被叶欢甩开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叶欢的背影。   她最讨厌叶欢一副清高的模样,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她都不喜欢叶欢。   叶欢回去后,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两个孩子都饿得哇哇哭。   抱着孩子上楼喂了会,把孩子们哄睡了,才下楼去做饭。   傍晚严执回来的时候,就把遇见二兰的事说了。   严执听了后,马上发誓,“娘子,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和她怎么样,是她莫名其妙帮我们付账,还说些有的没的。我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   叶欢故意打趣道,“真没什么吗?”   “真没有!”严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若是不信,我们这就去找她对峙!”   “好啦,我信你。”叶欢笑着抱住严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我和你这么说,就是不想你我之间有误会,有什么事还是及时和对方说比较好。我和二兰聊天时,发现她的情况不太好,怕是在胡家受了太多打击,人不太正常了。往后你遇到胡家的人,可别信了他们的话。”   严执松了一口气,保证道,“我肯定不搭理她。” 第64章 逃荒中的长姐8   叶欢怕二兰来找麻烦, 便特意提醒了酒肆里的小二,让他们特别注意胡家的人。   之后一个月里,叶欢一直忙活仓库的事情。   新买的仓库很大, 之前的菜地,叶欢全部推平,让人搭了木棚, 下面砌了灶台, 用来蒸糯米, 和做烧酒用。   等仓库清理完的同时, 叶欢也和城里的几家酒楼签好了订单,过年的时候要开始给他们送酒。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 所以叶欢格外地仔细, 从选糯米, 到酿酒的每一个过程,她都亲自把关。   等酒坛封缸后,她才松一口气。   一个月后,到了约定送酒的时间, 本来说好要买酒的几家酒楼,却突然反悔, 宁愿赔了押金,也不愿意要叶欢的酒。   一番打听之下, 才知道那三家酒楼都和胡家定了酒。   傍晚, 正厅里, 叶欢一家围坐在桌边。   “胡家向来不卖酒, 怎么突然有那么多酒卖给酒楼?”严有德想到酒卖不出去,心里就着急,“我们囤了那么多酒, 花光了家里的钱,买了仓库还找了人帮忙。如果酒卖不出去,我们过去的辛苦全白费了!”   听到是胡家在动手脚时,叶欢猜到怎么回事了。   她分析道,“我们囤了四百缸的酒,本来是自己卖加上送去酒楼的,刚好可以在十二月和一月卖完。胡家要满足三家酒楼的订单,肯定需要早早准备。但是胡家从来不卖酒,突然要那么多酒,他们连酒缸都没那么多。”   转头看严执,“你去查查,胡家的酒从哪里来的。”   第二天严执就去查了,叶欢则是留在家里,思索有没有新的出路。   她家的酒并不适合长时间保存,若是放久后,反而会影响酒的品质,必须趁过年这段时间给卖了。   城里其他的酒楼,早就订了其他酒,就算有需求,也不会太多。   他们酒肆里,就算每日生意爆满,一天卖出三缸便是不错,两个月的时间,拼死拼活也卖不完。   还是需要其他客人。   梧州城北边临江,有条运河在,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人很多。   叶欢打算去码头碰碰运气。   想到这里时,她马上出发去码头。但等她到了码头,却发现入冬后船只少得可怜,别说卖酒,就是钓鱼的都没几个。   叶欢垂头丧气回家,严执也回来了。   严执说查清楚了,胡家的酒都是从外地酒庄运过来的,那家酒庄没有招牌,但一次给胡家送了两百缸酒。   叶欢听到这里就觉得奇怪,一次能送两百缸酒的酒庄,肯定有一定的规模,可对方却连招牌都没有。   她找人去酒楼买了酒回来,刚尝一杯后,她就吐到地上。   “娘子,怎么了?”严执也尝了一杯,却没尝出奇怪的地方。   叶欢却一口就尝出来了,“它这个是兑了水的酒,还加了香料去提味,一般人喝不出来,但那三家酒楼的掌柜一定喝得出来。他们还选择胡家的酒,说明胡家给了低价。”   价格放得低了,利润便大,也就有诱惑力。   不许多想,叶欢便知道是二兰在刻意打击他们。   没过两天,叶欢就见到了二兰。   二兰主动找了过来,看到叶欢在蒸糯米,不由笑道,“如今你们连囤积的酒都卖不掉,竟然还酿酒,大姐,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叶欢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二兰,“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买酒的。”二兰想进仓库,但是被叶欢给拦住,“都是自家姐妹,听说你的酒卖不掉,所以我想着来帮帮你。一两银子两缸酒,你把存量都卖给我,怎么样?”   “二兰,你在做梦吗?”叶欢呵呵笑了,“上好的一品醉,一缸就要五两银子。我不会卖给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二兰却不肯走,她上前一步,本想抓叶欢的衣领,却被叶欢被拽住手腕,“大姐,你何必那么执着,我都听说了,你们的酒再不卖就不值钱了,你难道能一直拖下去?”   “卖不掉也不关你的事。”叶欢一把推开二兰。   二兰看到严执过来,顺势摔坐在地上,哭着道,“大姐,你……你怎么能打我,我好心来帮你,你怎么这样?呜呜,我好心没好……啊!”   严执可不听二兰说那些废话,一桶冷水泼了过去,指着大门的方向,“你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你不自己走,我就拖你出去!”   大冬天的,一桶冷水泼到身上,二兰冻得牙齿都在发抖。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瞪着严执道,“严执,你以后不要后悔!”   “你才不要后悔!”严执心直口快,“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总有一日你会有报应!”   二兰狼狈地走了,叶欢在心里默默给严执鼓掌。   严执却还是很气愤,“什么人啊,她真把自己当女王了,怎么可能事事如意。”   “别生气了,和她生气不值得,我让你找的人,找了吗?”叶欢问。   “找了,他们都是嗜酒如命的赖子,我和他们说那三家酒楼新出了一种好酒,等他们去买了后,必定会闹起来。”严执道。   叶欢思来想去,短时间还是找不到其他销路,所以还是要从那三家酒楼出发,至少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再说。   所以她让严执引导几个酒鬼去买酒,等酒楼被爆出卖兑水酒的事后,酒楼的人必定会慌起来,到时候不仅是二兰,就是那三家酒楼的管事,都要跟着吃官司。   别人不仁,叶欢也只好出手了。   过了两日,叶欢在酒肆里给人沽酒时,便听到了有赖子在那些酒楼门口闹事的消息。   酒鬼喝醉以后,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和他们讲道理都没用。   严执躲在暗处观看。   他找来的两个人,在酒楼门口一直撒泼打滚,说这家酒楼卖假酒给他们。不管酒楼的人怎么说,怎么劝,他们都不肯离开,四周很快就围了看热闹的人。   而酒楼里,也不乏常来喝酒的其他人,他们本来只觉得有些奇怪,等再三品尝以后,察觉到不对劲,也开始找管事的退酒。   一天的功夫,这家酒楼卖假酒的消息就传了出去,等第二天,顾客立马少了一半。   年底本是最热闹的时候,可看着酒楼里生意冷清,王掌柜后悔得直叹气。   当初他也尝出酒有点问题,但味道醇香,一般人也品不出来问题,等人喝醉后,什么酒都是一样。加上胡家给的价格是严家的一半,王掌柜的被猪油蒙了心,算了下,即使和严家毁约,还能多挣几百两银子,干脆就毁约了。   结果没想到,这才卖几天的酒,便被人识破。   而且那两个赖子,日日都来找麻烦,今天给了钱就今天不来闹事,但明天继续来。   一来二去,酒楼的生意更不好了。   “掌柜的,胡家送酒来了。”小二进来道。   “送酒,他们还好意思送酒来?我不要了!”王掌柜骂咧咧道,“明明说好谁也尝不出来,结果倒好,害得我们酒楼的名声都没了。”   小二为难道,“可是我们钱都付了,不要酒的话,去哪里买酒来卖啊?”   王掌柜低眉想了想,三家酒楼一起遭殃,他打算联合其他两家酒楼,一起去找胡家退钱。   可等他们到胡家的时候,却没见到二兰,胡家管事的说,退钱是不可能的,便宜没好货,要怪就只能怪他们三家爱贪小便宜。   王掌柜气得当即就动了手,但胡家人多势众,反而把他们几个给打了出来。   钱没了,生意也没了,还被打一顿。   王掌柜是悔不当初。   而叶欢酒肆的生意,却爆满。   好多酒楼的顾客到了她这里来买酒,若不是酒肆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叶欢的生意还会更好。   但光是卖酒,就能把利润翻一倍。   这日傍晚,叶欢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王掌柜低着头来了。   “严掌柜,你好啊。”王掌柜笑着道。   “你好啊,王掌柜稀客啊,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叶欢请王掌柜进铺子坐,给王掌柜倒了茶。   王掌柜坐下后,先打了自己一耳光,“严掌柜,是我们几个一时被钱蒙蔽了双眼,背信弃义,我代表三家酒楼,给你道歉了。”   叶欢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微笑着道,“王掌柜言重了,做生意这种事,本来就讲究你情我愿。你们退单有你们的道理,我并不怪你们。”   “不不,你可以怪我们。”王掌柜丧着脸道,“你是不知道,胡家可把我们给害惨了,他们竟然卖兑了水的酒给我们。如今我们酒楼没了信誉,生意大不如前,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   “王掌柜之前不知道酒有问题吗?”叶欢狐疑道。   王掌柜摇头说不知。   叶欢可不信王掌柜不知道,又不是刚入行的新人,王掌柜都年过四十,开了快二十年的酒楼,不可能不知道酒有问题。   但这会,叶欢假装相信了王掌柜,“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我……我想说,你能不能按之前的单子,把酒卖给我们,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开门做生意,挽回信誉。”王掌柜恳求道。   叶欢顿了顿,为难道,“可是这段日子,我们酒肆生意很好,再卖给你们,我怕自己都不够了。”   “严掌柜,这个我们还是清楚的,你家酒肆并不大,一天开门从早到晚,卖的都有限。”王掌柜道,“之前的事是我们错了,这次我们保证不反悔。”   叶欢问,“那王掌柜打算怎么交易?”   “就按之前的定金来办,之前订多少,现在都要了。”王掌柜的。   叶欢点头说可以,“不过你们需要重新付定金,上一回的定金是上一回的事。”   这话一出,王掌柜的面色僵住,但他想到自己理亏,为了能挽救酒楼,还是咬牙答应了。   也就是说,叶欢的酒不仅卖了,还多挣一笔定金。   送走王掌柜后,叶欢就去安排人送酒。   等严执回来后,有些不解,为什么叶欢还要把酒卖给违约的王掌柜几个人。   叶欢把严执拉到没人的地方,“我们的酒,光靠自己卖,虽说能回本,却很难挣钱。必须要有个卖酒的销路,所以才把酒卖给他们。”   “当然了,我也是另有打算。”   叶欢早就准备盘下一家酒楼,但钱不够,卖了这些酒之后,再和钱庄借一笔钱,就能把酒楼给盘下来。   叶欢和严执说了自己的想法,“等明儿我拿到尾款后,我就把王掌柜附近的酒楼给买下来,到时候悄悄装潢。等来年开春,咱们的酒在城里的酒楼卖出名气后,我再断了他们的酒,自己开酒楼,把他们的客人吸引过来。”   叶欢做生意,向来都是别人诚信,她也诚信。但如果别人坑过她,就别指望她会冰释前嫌。   严执听得脑袋懵懵的,不确定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就等着明年住新宅子吧!”叶欢笑道。   次日叶欢受了王掌柜三人的酒钱后,就去盘酒楼。   酒楼的位置在闹市区,地方宽敞有之前的酒肆八个大,价格自然不便宜,花了她八千两的银子,其中有一半是从钱庄借的。   买下酒楼后,叶欢就以别人的名义找人收拾酒楼。   而王掌柜他们,凭借着叶欢卖给他们的酒,慢慢挽回了一些声誉,大家尝过一品醉之后,都夸这次的酒不一样。   从十二月到一月,王掌柜他们挣得虽然不如往年,却也还不错,至少有惊无险地度过难关。   不过,他们也因此记恨上胡家,但凡胡家人来酒楼,他们都拒绝接待。   因为有王掌柜他们的宣传,梧州城里的酒楼都知道二兰办了不地道的事,便没有酒楼愿意挣他们的钱。   二兰好几次都被那些酒楼拒之门外,她的名声,在梧州城里,也渐渐臭了。   二兰虽然挣了王掌柜他们一笔钱,却也因为这个事,受到了梧州城贵妇圈的排挤。   之前很多人本就看不上她是个妾室,现在她心黑的名声传出去,好人家都不愿意和她来往。   不仅酒楼去不了,连打马吊都凑不齐四个人。   在二兰郁闷的时候,叶欢的“一品楼”酒楼,选在二月初六的时候开业了。   原本大家只知道一品醉是一种酒的名字,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一品醉是出自严家,但叶欢这个招牌挂上去之后,喝过一品醉的人,大部分都会好奇来打听一品醉和“一品楼”有没有关系。   大家一问之下,发现这里才是酿造一品醉的酒楼,都愿意进来尝试。   等他们进了酒楼后,才发现“一品楼”里的的酒有二十几种,而且每一种酒都各有千秋。   加上酒楼里的菜品,好多是他们没吃过的。   一时间,“一品楼”爆红梧州城,日日生意爆满。 第65章 逃荒中的长姐9   一品楼的生意好了, 其他家酒楼的生意又冷清下去。   王掌柜气冲冲地跑来问罪,质问叶欢为何要开酒楼。   叶欢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笑了, 她声线轻柔,比起王掌柜的咄咄逼人,要让围观的人更舒服, “王掌柜, 这大中午的你还在做梦吗?”   “梧州城里那么多家酒楼, 为什么你们能开, 而我不行呢?”   “在我卖给你酒的期间,我也没有开, 而是等卖完酒才开。大家都来评评理, 我开酒楼有错吗?”   “没错!”马上有人附和, “大路开两边,谁有本事谁来做生意,这条街又不是王家开的!”   “就是,王掌柜你也太霸道了, 自家生意差了,应该怪你当初卖兑水的酒, 不然别人怎么抢得走你的生意。”   ……   一人一句,最后又说到王家卖假酒的事。   本来还有一些人不知道, 结果王掌柜来闹了这么一回, 反而更多人知道。   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开门做生意的, 谁家的东西好, 谁家生意自然好。没有垄断这一说,更没有你家开了,我家就不能开的道理。   若是当初王掌柜等人厚道一点, 叶欢还会把酒楼选远一点的地方。   可王掌柜他们违约在先,害得她差点白费功夫,后来再卖酒给他们已是仁义,这会就各凭本事招揽客人吧。   叶欢说走了王掌柜,继续营业。   天黑后,她到柜台边上,开始算账。   严执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欢坐着算账。   “娘子今儿挣多少了?”严执靠在柜台边上,笑眯眯地看着叶欢。   叶欢抬手示意严执等一会儿,她算完后,才抬头道,“今儿的利润是二百两左右,不过咱们还要扣掉钱庄的利息,和物品的损耗等,算下来一天也有个一百多两。怎么样,现在咱们是真的有钱了吧。”   严执点头说是,“多亏了娘子。”   这时严有德从后院出来,捶着背道,“那两个小家伙,可真活泼,废了我好半天功夫,才把他们给哄睡着。”   “辛苦爹了。”叶欢放下手中的账本,“都说了你早些歇息,让我来就行。”   严有德却摇头道,“你们都那么忙,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现在还能动,帮你们看看孩子多好。”   严有德一点都不觉得累,很早之前,他就羡慕别人家的孙儿,如今他孙子孙女都有,他才是让人羡慕的那个。   叶欢笑着和严执回屋。   等关门后,严执再说到二兰的事,“二兰这段日子坏了不少名声,胡家的族老们多次想收回二兰手中的管家权,最近催得更紧。”   “她本是侍妾,不是正妻,全靠儿子才在胡家站得住,却自个儿不珍惜,这般作死也是她的报应。”叶欢不愿多谈这些,“她有她的因果,和咱们都没关系。”   严执点头说是。   与此同时的二兰,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坏了胡家的名声,胡家的那些族老日日来逼她,虽说她现在还撑得住,但她又不能对族老动手。   “一群老不死的东西!”   二兰从床上坐起来,但又忙捂住嘴,因为儿子的摇篮就在边上。   儿子就是二兰的命,所以尽管是睡觉,二兰也要把儿子带在身边。   只要儿子还好好的,胡家那些人就不能奈何她。   但二兰还是很头疼,她本来只是想让叶欢吃点亏,最好是倒霉没了钱,她才好出手接济严执。可如今她却成了需要帮忙的那一个。   二兰头疼欲裂,就在这时,丫鬟突然来敲门。   二兰皱眉问怎么了,“那么迟,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丫鬟却道,“夫人,是您两个兄弟来了。”   听到是三柱和四柱,二兰马上来了精神,穿上鞋子去开门,“快点把他们带进来。”   “两个死小鬼,这么些年,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等二兰看到三柱和四柱骨瘦如柴的样子,就骂不出来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两个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三柱和四柱离开梧州城后,本来想南下找点事做,却被土匪给抓去当劳力。干了大半年体力活,他们好不容易跑出来,又被人牙子给绑了去,卖到一家黑赌.场做事。   在赌.场里不仅吃不饱,还时常要被打。   三柱是个有头脑的,让四柱假装得了天花,两人才被丢出来。   从尸堆里出来后,三柱实在没法子活下去,只能回来试试运气。   看到姐姐的这一刻,三柱哽咽到哭不出来。   四柱则是抱住二兰的大腿,放生大哭,“二姐,我们这些日子好苦啊!”   二兰看四柱脏兮兮的,身上还有恶臭味,嫌弃地往后躲,皱眉道,“别哭了,有什么事先洗个澡,等吃完饭再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三柱和四柱肚子“咕咕”在叫。   等三柱和四柱去洗澡的时候,二兰让人准备了一些吃的。   她之前在胡家,虽然掌控了一些下人,可到底不是自己亲人,用着不舒服。现在三柱和四柱回来,她觉得正好是个好机会。   三柱和四柱还不知道胡东耀夫妇都死了,但看到二姐能吩咐人做事,觉得二姐肯定得宠了,心里都很高兴。   等洗完澡后,吃饭时得知胡家现在是二姐当家做主,三柱的眼睛立马亮了,“二姐,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么大的胡家,都归你了?”   “当然不是归我,是归你们外甥。”二兰得意道,“但我是他娘,自然水涨船高。”   “你们两个当初就不该跑,若是你们没跑,早就跟着我吃香喝辣的。”   “不过现在回来也不迟,胡家那两个老不死的都去见了阎王。往后你们留下来帮我做事,保管不会再受欺负。”   三柱忙点头说好,能留在胡家就很庆幸,二姐还管家,那就更幸运了。   四柱忙着吃,一直没空说话,他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这会看到什么都想吃。   三姐弟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歇下。   次日二兰起来的时候,三柱和四柱已经在门口等着。   三柱还觉得和做梦一样,太不真实。   但看到二姐,才敢相信全是真的。   “二姐,你起来了啊。”三柱笑呵呵地道。   二兰看三柱狗腿的样子,嫌弃地啧了一声,“以后在别人面前,要喊我夫人,知道吗?”   三柱愣了下,马上改口喊夫人,“不知夫人要安排我们做什么?”   二兰想了想,看了眼三柱两个,“你们过去太辛苦了,瘦得都没人样,先在府里养十天半个月,再给你们找活干吧。”   四柱听到不用做事,高兴道,“二姐,不……夫人,还是你对我们最好了。”   二兰摸摸头,“哎呀,不用那么客气,谁让我们是姐弟呢。我可不像大姐那个没良心的。”   说到大姐,三柱好奇问,“二姐,我们这两年都没大姐消息,你可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啊,她正在开大酒楼涨幅呢,哪里像我,还记得你们两个。”二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如今大姐家庭美满,还有钱有势,你们就别想着她了,她才不会搭理你们。你们两个就好好养着吧,等身体养好了,我有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去做。”   三柱听得更好奇,可二姐不愿意多说,他就不多问。   等回屋后,三柱找了一个丫鬟,才得知叶欢嫁给了严执,又在梧州城开了大酒楼,生意特别火爆。   等屋里只有三柱和四柱时,四柱才敢开口,“三哥,大姐以前最照顾我们,如果大姐真的发达了,不会像二姐说的那样吧?”   “谁知道呢?”三柱道,“人心都会变,在外边吃了两年的苦,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四柱坐到床上,苦恼道,“但我觉得大姐还是不会变,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至少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在这里安稳过日子。”   三柱看了眼还有些天真的弟弟,他却觉得没那么轻松。   一个让自己喊夫人的姐姐,能对他们有多好。   不过四柱有句话说得对,至少比以前要好。   ~   一品楼的名气慢慢传了出去,严执因为功夫不错,要和将军一块儿去剿匪。   临行前,叶欢特意交代严执,“咱们现在就不错,我不求再多富贵,只要你平安回来,知道吗?”   “我都明白。”严执如今有妻小,更注意自己的安全。   叶欢送严执出城后,在回去的路上,似乎感觉到有人跟踪,但没有发现是谁。   之后一个月里,叶欢日日担心着严执。   这日清晨,叶欢早早起来。   严有德听到下楼的声音,也跟着起来,走出屋子的时候,看到是叶欢,问,“你今儿好早,可是两个孩子闹腾了?”   叶欢摇头说没有,“他们还在睡呢,我就是睡不着。”   “那就是担心严执了。”严有德作为父亲,也有些担心,“要我说,咱们这段时间挣了钱,不如让严执辞了军营的事,反而更安稳一些。”   叶欢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她发现,严执对于做生意,半点兴趣都没有。   “爹说的我也想过,但我觉得,这个事得听严执的意见。他想挣功名,我可以理解。”叶欢自己也有事业心,所以很能理解严执想要上进的心思。   严有德一块儿进了厨房,帮忙烧火,“哎,我也知道他想干点事出来,但人还是活着最重要。以前我就没指望他升官发财,现在还是只求一家人平安。”   严有德不贪心,有现在就很满足。   等灶膛里的火被点燃后,叶欢就让严有德上楼看孩子,厨房她自己忙活就行。   天大亮之后,厨子、小二都该来了,叶欢没看到人,便自个儿去开门。   但她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口围了小二他们,盯着门在看。   看到门面被泼了黑狗血,叶欢瞬间皱眉。   “掌柜的,这黑狗血,肯定是有人闹事。”小二道。   叶欢也知道有人闹事,而且还能猜到是谁,她沉着脸道,“都别看热闹了,快点去打水来洗干净,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小二迟疑,“我们不报官吗?”   “这种事报官有用吗?”叶欢皱眉道,“一盆黑狗血,对方又没杀人抢劫,府衙连板子都不会打。快点清洗干净。”   让人去打水后,叶欢黑着脸走到柜台。   不需多想,这盆黑狗血是王掌柜等人泼的,无非是嫉妒她家酒楼生意好。   一盆黑狗血而已,叶欢记下了,但打击不到她。   大门被清洗干净后,叶欢照常开门做生意,她自个儿出去到王家酒楼附近。   早前王家酒楼因为卖假酒丢失了许多客人,后来靠叶欢的一品醉又好了一会儿,但这会因为叶欢断了一品醉,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差。   这会正午本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王家酒楼却门庭冷落,好半天的功夫才看得到一两个客人进去。   在叶欢盯着王家酒楼时,王掌柜也头疼得骂叶欢。   “他么的小娘皮,阴人一套一套的。”王掌柜这会恨不得杀了叶欢。   小二在一旁皱眉道,“掌柜的,您要是再不想办法,我们酒楼就要倒闭了。”   “想什么办法?我还能想什么办法?”王掌柜凶道,“该想的法子我都想了,严家那个一品醉就是好,我们没有更好的酒,如何争得过严家?”   这些日子,王掌柜什么法子都用了甚至降价都不行,他把价格降到最低,结果只吸引了少部分客人,每天的收入根本不够酒楼的开支。   如果酒楼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个月,王掌柜就要关门倒闭。   “几十年的心血啊!”王掌柜哭道。   但是哭也没有用,他们家的生意就是不如严家的好。   小二跟着叹气,“要是没有一品醉就好了。”   听到这话,王掌柜瞬间变了脸色,“没有一品醉这个招牌,一品楼还能拿什么来卖呢?”   而且一品醉如果出事,叶欢不仅酒楼开不了,还要去坐牢!   王掌柜突然有了主意,也不哭了,马上跑出去找人。   叶欢看到王掌柜急冲冲跑出来,忙跟了上去。   跟着王掌柜到一条很乱的街道,看到王掌柜进了一个院子,接他的是梧州城的地痞,叶欢就看不到了。   等看到王掌柜出来时,一脸的春风得意,就知道王掌柜没安好心眼。   叶欢回去后,马上让人把家里的酒窖都给锁好。   到了夜里,家里圈养的十条猎犬,全部解开绳索,让它们在仓库附近待着。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而第二天中午,城外传来好消息,剿匪的队伍获胜归来。   叶欢收到严执派人送来的口信,说严执在剿匪中抓获土匪头头,立了大功呢。 第66章 逃荒中的长姐10   叶欢听到消息, 忙出城去接人。   但没等她到城门,就看到凯旋归来的队伍,严执就跟在将军的后边。   “娘子!”严执高兴地和叶欢招手, 下马朝叶欢走来。   叶欢被严执拉住手,身后立马有一群军士起哄。   “严中尉,嫂子可真好看, 难怪你急着回来。”   严执回头瞪了眼对方, “别瞎说, 快点回家去, 你爹娘也在等你呢。”   说着,严执拉着叶欢往家去。   “中尉?你升官了?”叶欢惊喜问。   严执点头说是, “这次运气好, 我本来不是冲在最前面, 却遇到逃跑的土匪头头。他都撞到我跟前来了,就是拼了命我也要抓住他!”   刚说完,严执就住嘴说不是,“要是放走他, 岂不是又要祸害百姓,我也是为了百姓着想。”   叶欢摸到严执掌心的老茧, 有些心疼,“那你有没有受伤?”   “就是一点皮外伤, 不碍事。”严执笑道。   回家后, 严有德已经抱着孩子在门口等他们。   看到严执是自个儿走回来的, 严有德瞬间松了一口气,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快点进屋洗洗,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爹, 不用热水,我又不是小姑娘。”严执笑着逗了下孩子,才被叶欢推着去洗澡。   他在外一个多月,身上确实臭烘烘的,洗了好一会儿,等叶欢进来的时候,还在擦身体。   叶欢看到严执的腹肌上有上,胳膊上也有,心疼地接过面巾,“你坐下,我来帮你。”   “还是娘子好。”严执坐下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叶欢,不等身体擦干,他就抱住叶欢,“娘子,我好想你哦。”   大白天的,叶欢马上回头看了眼门的方向。   “你快松手,爹还在下边等你呢,有什么事咱们晚上再说。”叶欢也蛮想严执的,枕边少了一个人,总是不太一样。   二人从楼上下来时,严有德已经招呼好饭菜,都是酒楼的招牌。   吃完后,严执再去军营一趟,夜里回来的时候,叶欢已经洗好在等他了。   叶欢打了个哈切,有些困,“你先别脱衣服,这会还不能睡。”   严执问为什么。   叶欢把前天被泼黑狗血的事说了,“方才你出去的时候,我听到后面仓库有狗叫,发现附近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特意把小二们都喊了起来。”   “咱们再等等,过会应该就有人进来了。”   叶欢说得没错,王掌柜找人要给叶欢的一品醉下毒,不仅仅要弄坏叶欢的酒,还要叶欢背上官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仓库那边突然传来狗叫声,叶欢忙带着严执下楼。   等他们下楼去的时候,就看到猎犬扑倒两个地痞,小二们压住一个。   一个酒缸被打开,地上还掉了一些药粉。   “你们干什么?”被按住的张发喊道。   叶欢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药包,放到张发的嘴边,“你要是把这个东西吃下去,我就放走你,怎么样?”   张发立马闭上嘴巴,不说话。   其他被猎犬咬住的人,叫声惨不忍睹,等叶欢过去把狗拉开,他们才得以喘息,“张发不说话,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没人敢尝,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毒药。   最后还是严执打了张发几拳,张发才交代,“我说我说!是王家掌柜的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来下毒。但我们没想到,你们竟然圈养那么多猎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你们也太谨慎了吧?”   叶欢让人把张发的嘴给堵上,“今晚辛苦大家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带着他们去报官,等我回来给大家发赏钱。”   小二们帮人做事,为的就是多挣钱养家糊口,听到有赏钱,麻利地帮着把人给捆住。   第二天一早,叶欢就带着张发三人去报官。   因为严执在,张发如实招了。   王掌柜本来还很高兴叶欢要倒霉,但他刚起来,就被衙门的人带走。   等到了衙门后,面对张发三人的口供,加上证据也在,王掌柜投毒害人,被判了流放。   案子审得快,判得也快。   王掌柜扑倒叶欢跟前,扇自己耳光道,“严掌柜,我是猪油蒙了心,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行不行?”   “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我流放后后,家里该怎么办啊?”   “这个事也没成功,对你并没有影响,你就帮我求求情吧。”   叶欢甩开王掌柜的手,拒绝道,“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你成功了,今日跪在这里的就是我。”   “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没什么好说的。”   叶欢解决了王掌柜这个心腹大患,深吸一口气,跟严执出了府衙。   等他们刚到府衙外时,叶欢就看到了三柱。   三柱今早进城时,看到叶欢就跟了过来。   “大姐。”他没有表情地喊了一声,确认大姐过得很好之后,他心里有些不平衡。   叶欢看到三柱,倒是有些意外,等认出三柱穿的胡家衣裳,就奇怪了。   就是有些麻烦,她并不想和三柱来往。   严执早前听说过一些三柱四柱的事,但没有像讨厌二兰一样讨厌他们,只是觉得他们不太懂事。   “大梅,三柱喊你呢。”严执看叶欢呆住,提醒道。   叶欢朝三柱走过去,随即换上激动的表情,哭着道,“三柱啊,这些年你跑哪里去了呢?”   三柱没说话,而是淡淡地看了眼严执,“大姐,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很好。”   “怎么了呢?”叶欢装作不理解问。   三柱抿唇不说话。   叶欢叹气道,“当初我让你们别去胡家,可你们不信我的话,非要跟去胡家。虽说二兰现在混出头了,可是你们吃太多苦了。三柱啊,如果你那会没有丢下我,也能过得很好的呀。”   这话并不假,但凡三柱和四柱有良心一点,叶欢也不会不理他们两个。但这两兄弟,都是自私的白眼狼,她现在也只是为了做给严执看,才说这些。不然亲姐姐看到多年不见的弟弟,却异常冷漠,有些太奇怪了。   三柱语噎,当年他们以为跟去胡家会有更好的日子,没想到留在茅草屋的大姐,才是过得最好的一个。   心里不平衡的同时,又想不到话来反驳。   叶欢看三柱不说话,继续道,“三柱,你和四柱这几年应该很好吧,我看你虽然黑一点,却很有肉,我真是为你们高兴呢。”   三柱和四柱在胡家胡吃海塞一个多月,日子过得好了,人也迅速胖了起来。   他听到大姐说他们过得好,想说不好的时候,又看到自己手上提着的酱肘子。   他愤愤地瞪着叶欢,“我们好不好,都不用你管,反正你自己好就行!”   叶欢看三柱跑了,诶了一声,原地叹气。   严执皱眉道,“你别太在意他们的事,当初是他们不要你,并不是你不要他们。”   严执还记得救了叶欢的那个傍晚,孤零零的一个小姑娘,差点就被胡家的人给掳走,他现在想起来   气愤。如果不是三柱和四柱爱慕虚荣,叶欢也不肯定不管他们。   叶欢假装擦眼泪,随后道,“我也就是看到他们,才有些感慨。罢了,如今二兰管着胡家,不会亏待他们的。咱们回去吧,王掌柜这事结束了,咱们得庆祝一下。”   叶欢心里倒是很高兴,三柱不认她,反而是最好的。   而三柱急匆匆地去找了四柱,拽着四柱要出城。   四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哥哥拉着走了老远,“三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还没见到大姐呢!”   三柱停下愤愤道,“以后不许再提大姐,他过她的好日子,我们也不会差!”   “为什么啊?”四柱不理解,“大姐有好日子了,咱们不是更应该去找她吗?”   四柱的印象中,大姐还是那个温柔体贴地大姐。虽然在胡家吃喝不愁,但还是想更舒服一点。   “找什么找,人家现在可看不上我们呢!”三柱愤愤道,但转念想到大姐身上穿的绸缎,又觉得这么放下太可惜,“反正最近别找,等我们混出一点名堂,我们娶媳妇的时候,大姐总是要帮我们。”   三柱想好了,就算大姐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大姐,他不喜欢大姐,但喜欢大姐的钱。   打定主意后,三柱就带着四柱回去了。   叶欢回去之后,就去找人注意胡家。   这也是以防万一,二兰三姐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他们再来惹事,她也能提前应对。   之后的大半年里,没了王掌柜的麻烦,叶欢的一品楼持续爆火,就连外地的人都开始知道一品醉。   有外地的商人来和叶欢买酒,叶欢再次扩大了仓库的规模,从此严家一品醉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开了。   除夕佳节,叶欢他们在新置办的五进府宅过年。   新宅子刚买来一个月,家具什么的,原本人家就有。叶欢买了新的日用品等,带着下人装扮大半个月,府宅焕然一新。   吃年夜饭时,严有德一直感叹,“以前想都不敢想住这种大宅子,如今多亏了大梅,我们一家真是走运。”   严执点头说是,“我们家大梅最是能干。”   叶欢嫁给严执才三年,就从最先的小院子,住到五进的大宅子。   以前大冬天还要自己洗衣做饭,如今都不需要了,不仅有人做饭洗衣,还有人帮忙打扫院子,彻底改头换面了。   而且严执在军营里得将军青睐,未来还有上升的空间。   他们家生意红火,也有严执的关系。一般人都不敢来找麻烦,不然严执随便带几个人来,都能镇住场面。 第67章 逃荒中的长姐11   严家的新宅大又亮, 严有德不再去酒楼,而是在家含饴弄孙。   叶欢则是忙得不亦乐乎,她不是古人, 并不爱待在家中相夫教子,能有自己的事情做,让她很满意。   往后一年, 一品楼的生意都很不错, 叶欢也把借钱庄的钱给还了, 还存了一笔钱。   严家的日子红红火火, 胡家却一落千丈。   本来胡家靠租田和绸缎生意为生,但二兰不懂生意上的事, 三柱和四柱更不懂, 半年的时间, 就把三间绸缎庄给开倒闭了。   没了绸缎庄,胡家的收入来源少了三分之一,若是田里的租金能按时收上来,倒是也还不错。   就是去年收成不好, 三柱去收租时,好多人交不上钱。三柱没钱拿回去, 二兰就要骂人,为了能有钱, 三柱动手打了好着人。   结果运气不好, 一对五旬夫妇被打后不久, 便病死了。   他们的儿女得了胡家的钱后, 却一再反悔,再三去要钱。   二兰快要被徐家人闹疯了,已经给过三次钱, 结果刚过完年又来。   “三柱,我说过了,不会再给徐家人钱,你要是处理不好他们,我也管不了你!”二兰沉着脸道。   三柱面色不悦,“二姐,我也是帮你办事,你怎么说不管就不管?”   “我管了一次两次,都三次了!去年收成本来就不好,还要我再拿钱,你没看到过去一年胡家解散多少下人吗?”二兰转头就走,“反正我没钱,胡家帮你给了那么多钱,够可以的了,如果你要钱,就去找大姐。她现在不是好过么,我养了你们那么久,都够可以的了。”   三柱看二姐就这么走了,只能拧紧拳头。   四柱等到这会才敢发言,“三哥,徐家人摆明了就是无赖,想要一次次从我们这里拿钱用,就算你这次给了,以后还会有无数次。”   “难道我不知道吗?”三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至少现在得稳住他们吧!”   三柱出了胡家之后,就进城到了严家。   他说是叶欢弟弟后,门房也没放他进去,说并不认识他。   一直等到下午,叶欢回来时,才见到他。   叶欢只把人带到耳房,没有进去。   三柱看到叶欢,就想到之前撂下的狠话,虽有些变扭,却还是很直接道,“大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些钱?”   叶欢一直有关注胡家,对三柱打死人的事,也有所耳闻。   现在看到三柱来要钱,她倒是没意外,,想来二兰不愿意给钱了。   “三柱啊,你看着我表面光鲜,实际我还欠了一屁股债。”叶欢掏出钱袋,把里面的十几两银子掏出来,“不过你来找我,肯定是有难处,我全身上下就那么多,都给你吧。”   三柱看到递过来的银子,手都没伸,“大姐,你酒楼办得那么大,就算借了钱,也很快就能还完。如今我遇到难事,你就给这点银子,你不怕爹娘从坟里爬出来找你吗?”   “三柱,你这话怎么说的?”   叶欢把钱收了回去,“我好好过日子,爹娘为何会怪我呢?”   “又不是我不要你们,而是你们丢下我,现在我本本分分做生意,杀人的是你又不是我,爹娘为什么要怪我?”   “你要钱,我也给你了啊,但我只有那么多,爹娘肯定也知道。三柱啊,你还是去自首吧,这样就不用花钱了。”   三柱顿时哑口,说不出来。   但他没拿到钱,就不打算回去,“你若是不给我钱,我就赖在你这里不走!”   “那就住着吧,你毕竟是我弟弟,咱家开酒楼的,不差你一口饭吃。”说完,叶欢就起身让人给三柱安排屋子。   三柱回神时,叶欢已经走了。   这一晚,三柱在严家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而次日,徐家长子徐富贵得了二兰的指示,到严家门口开始大哭,说三柱害死爹娘。   叶欢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徐富贵在哭。   徐富贵看叶欢穿着打扮,比胡家还要好,跪着过来,拦住叶欢不让走,“我的青天大老爷诶,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那苦命的爹娘啊,怎么就这样去了!”   “你在闹什么?”严执出来时,皱眉凶道。   叶欢和严执说没事,“这个人确实命苦,既然你爹娘死不瞑目,我也觉得杀人该偿命,那就报官去吧。”   徐富贵一听报官,立马不哭,他只是想要钱,并不在意三柱去不去死。而且三柱死了,他就没钱了。   “你就不护着你弟弟?”徐富贵惊讶道。   叶欢看了眼围观的人,一脸正色道,“大家伙都是左邻右舍,知道我的为人,我是有那么个好几年丢下我不认的弟弟,他昨儿也确实来找我了。”   “哎,昨日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才收留他。可知道他杀了人,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杀人就该偿命,大家伙说是不是?”   人群里马上有人说是,让他们报官去。   徐富贵听到真要报官,忙起来道,“这位夫人,那好歹是你弟弟,你就这么冷血?”   “这位大哥,我怎么冷血了?我若是为了护着他,岂不是对不住你。”叶欢转头给严执使了个眼色,“你啥也别说了,咱们这就报官去。”   严执马上拉住徐富贵,不让他走。   而严家小厮,也绑了三柱出来,一行人真去了府衙。   当时徐家的案子,人证物证都有,只不过之前徐家人没想报官,别人也就没多管闲事。   三柱被捆住送到府衙,嘴里的布条被拿走后,瞬间破口大骂,“大姐,你这样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叶欢一脸正气地道,“三柱啊,做人得对得起天地良心,你干了这般坏事,我也不能包庇你啊。毕竟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若是我包庇你,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围观的人听到这话,都夸叶欢大义,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样。   县太爷马上派人去调查,这一查,就不止三柱的案子,四柱也牵扯众多。其他被打的佃农虽然没死,但终生残废的就还有四个。   当天,三柱和四柱就被关押过来。   而三柱和四柱是为了胡家去收租金,调查案子的同时,县太爷也查了胡家。   这一查,就有之前胡夫人身边的旧仆出来告密,说是亲眼看到二兰推胡夫人下河,又在胡夫人药中下毒,害死正妻。   原来那个仆人只是假意投靠二兰,实际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主子申冤。   这么一来,二兰也被连带着看押起来。   当初二兰害胡夫人的时候,不算太周全,她在胡家又不得人心,好些人出来作证。   就这么地,二兰以为过去那么久不会再被揭发的事,全被揭穿了。   在县太爷审案的时候,二兰当即扑到三柱边上,死死咬下三柱的耳朵。   她嘴里带着血,怨恨地咒骂,“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本来都锦衣玉食,全被你给毁了!当初我就不该收留你们两个,连收租都收不好,死了也是活该!”   三柱被咬掉一只耳朵,倒在地上疼得晕了过去。   县太爷听二兰还在怪别人,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加上好几个人证,便判了二兰和三柱斩首,四柱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二兰听到斩首两个字,愣了会,两眼一翻,差点要晕过去,“怎么会这样?”   “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县太爷不愿意多听二兰的话,让人直接把二兰拖下去。   二兰哭着说不行,但是没人愿意搭理她。   三柱已经被打了三十大板,他和四柱的牢笼,就在二兰的斜对面。   二兰抓住栅栏,怨恨地瞪着三柱的方向,“都怪你!”   听着二兰的咒骂,三柱却没有力气反驳,因为他趴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只有四柱哭道,“二姐,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想被流放啊!”   二兰也不想死,她低眉沉思一会,“对了,找大姐,这事也怪大姐。如今我们都倒霉,她怎么安心?”   “来人啊,我要见我大姐!”   二兰拼命大喊,等狱卒过来,她赶忙拿下头上的簪子,“这位大哥,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大姐,她是一品楼的掌柜。若是你去找她,她会给你更多钱的?他是我们大姐,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狱卒看了眼二兰手中的簪子,似笑非笑地接过,他并不想说叶欢都帮着报官了,又怎么会再来见他们姐弟。   但有钱他就拿着,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他也不用怕二兰再找他麻烦。   二兰见狱卒收了簪子,以为狱卒会去严家找叶欢。   但她等了一晚上,都没等来叶欢。   反而等来胡夫人的那个旧仆成嬷嬷,也就是揭发她的那个人。 第68章 逃荒中的长姐(完)   成嬷嬷提着食盒, 停在了二兰的牢房门口。   二兰看到成嬷嬷,立马破口大骂,“你个贱人, 我原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成想你竟然吃里扒外,如此歹毒!”   “歹毒并不是我, 而是姨娘你。”   成嬷嬷端出她准备的饭菜, 有肉还有酒, 比牢房里的馊饭要好不知多少。   二兰瞥了眼红烧肉, 下意识咽口水。昨晚她就没吃饭,这会看到红烧肉, 虽然有些害怕, 却很想吃。   “姨娘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害了夫人,还霸占胡家财产,这都是你的错。”成嬷嬷眼眶猩红,语气却不疾不徐, “妾就是妾,可你生为下贱, 却心比天高。”   “最开始加入胡家,你就开始挑拨老爷和夫人的关系, 一个小小的妾室, 竟然敢觊觎正室的位置, 如今被判死刑。也是你罪有应得。”   “你乱说!”   二兰愤怒道, “凭什么我就要给人当妾,为奴为婢一辈子,那个母夜叉却能抢了我的儿子, 还享福过日子!”   “若是不愿意当妾,你当初就不该勾引老爷。”成嬷嬷冷冷看着二兰,“你选择不了出身,但你可以选择堂堂正正做人,而不是去给人当妾糟践自己!”   “别人当妾是被逼无奈,可你却是骨头贱,自个儿送上门去给人当妾!”   成嬷嬷和胡夫人一块陪嫁到胡家,胡夫人虽然善妒,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但对成嬷嬷而已,那就是她的主子。   对于大部分人,胡夫人都不会刻意为难。胡夫人这辈子只有两个不能碰的底线,一个是胡东耀,还一个是胡泽。只要和这两个人有关,胡夫人就会没了理智。   成嬷嬷到了胡家后,因为长得有些不好看,一直没有嫁人。本打算陪着胡夫人到老,半路却杀出一个颇有手段的二兰。   二兰到这会,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出身贫寒,难道就要一直过苦日子吗?我有上进心,又何错之有?”二兰对着成嬷嬷大吼,“那个母夜叉自己生不了健康的儿子,她又凭什么霸着正妻的位置?”   若是放之前,成嬷嬷听到二兰说这些,肯定会很生气,可是二兰马上就要死了,想到这个,她就觉得二兰更惨。   “姨娘不肯认错也没事,等到了阴朝地府,老爷夫人自会教训你。”她拍拍衣袖,抬头看了眼天色,啧啧道,“眼瞅着就要变天,我不与你多说了。你放心,小公子是我们胡家的希望,往后他们一定会好好教养他,让他不再记得有你这个姨娘。你就好好在这里等死吧,主仆一场,给你准备一些饭菜,吃了好上路。”   说着,成嬷嬷就转身往外走。   二兰听到成嬷嬷不让儿子认自己,瞬间起身,抓住栅栏,疯狂大喊道,“贱婢!你这个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成嬷嬷不再给二兰回应,二兰坐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身体发抖。   在斜对面的四柱,看到她这里有红烧肉,一直流口水,“二姐,你不吃红烧肉,给我吃怎么样?我都饿一天一夜了!”   四柱没有害死人,只是被判流放,他虽然害怕流放,但比起哥哥姐姐,他觉得应该好好撑下去。   二兰愤愤转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说着,她把地上的菜盘朝四柱那边丢过去,盘子碎成几瓣的同时,菜也散落一地。   虽然菜脏了,但四柱肚子一直咕咕叫,还是捡起地上的红烧肉,拍了拍尘土,大口吃起。   二兰看弟弟没出息的模样,想骂又没力气,因为她的肚子也跟着“咕咕”直叫。   看弟弟吃得那么香,二兰突然后悔了,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吃顿饱饭。   可丢都丢了,再去捡,太丢人。   三柱闻到香味,咽口水道,“四柱,你也给我吃点。”   四柱能捡到的菜并不多,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想到哥哥马上就要死,还是给哥哥分了一块肉。   等叶欢得知三柱和四柱被毒死在牢中时,还是严执傍晚回来和她说的。   她很意外,“你是说那个成嬷嬷本想毒二兰,却害死了三柱和四柱?”   “我不理解,二兰本就被判了死刑,她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个成嬷嬷这两年身体不好,本来也活不了多久,她被抓的时候说,就是想亲手杀了二兰,好给胡夫人报仇。她都想好了,只要等二兰一死,就自我了结,可没想到事与愿违,最后毒死的竟然是三柱和四柱。”   严执苦笑道,“县太爷知道这个事时,差点没气死。”   叶欢也很意外,但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三柱和二兰杀了人,被判死刑是罪有应得。而四柱嘛只能说他运气不好了。   严执看叶欢沉眉不说话,伸手抱住叶欢,宽慰道,“不要想太多,往后你还有我们呢。”   叶欢依偎在严执怀中,点了点头,这会不适合说太多话,就这么安静抱着便好。   等二兰斩首那日,叶欢并没有去菜市口。   她也没有去酒楼,到底是和她有关的人,这会风头太大,出去招摇并不好。   之后半个月里,叶欢就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严有德去乡下玩。   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后,才回酒楼。   二兰他们的事,对一品楼的影响不算大,最开始的一点点影响,在一品楼促销一段时间后,也马上没了。   没了原生家庭的困难,叶欢可以全心全意地开始拼事业。   后来她也打听过,二兰死后,她的儿子被胡家族老接去养。听到这个消息,她就不再关注胡家的事。   之后两年,严执本来有个机会被调去打战立功,但严有德不同意严执去。   严有德说如今的严家,有钱也有一定的地位,没必要再拿性命去拼前程。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丢失性命,又不是敌军入侵他们。   严有德让严执多想想家人孩子。   叶欢倒是没阻拦严执,她在做她想做的事,严执也给了她最大的空间,所以她让严执自己决定。   最后严执还是选择留下。   严执选择留在梧州,虽不会有封侯拜相的前程,但在梧州城里,也算领着个不小的军职,有着一定的地位。   叶欢慢慢地把酒楼开到隔壁州县后,就不再扩大规模,在古代想要做大事,不仅需要本事,还要权力。她懂得见好就收。   而且钱这个东西挣不完,叶欢等两个孩子大了一点,就放手让孩子们跟着学做生意,不过儿子不爱生意,喜欢练武,女儿倒是很有兴趣,她便亲自带着女儿去做生意。   叶欢的女儿,不需要靠男人生活,也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告诉过女儿,只要女儿高兴就行,不然做古代的女子太累了。   等女儿能接手生意后,严执年纪也大了,不适合在军营里,就退了出来。   夫妇俩不愁钱财,他们开始游历山河,每年固定在冬日回梧州。   一直到他们走不动了,才留在梧州养老。这时儿女皆成亲有儿女,承欢膝下,非常另人羡慕。 第69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1   热,   浑身都好热。   叶欢睁眼时,觉得身体像被火烧了一样,迫切地希望能有一汪泉水, 把自己沉进去。   但她不敢歇息,撑着无力的身子,艰难地从窗户爬到后院的竹林。   夜已深, 四周蝉鸣不绝于耳。   叶欢把木窗关上后, 再踉踉跄跄地往自个儿的院子走。   快到院子时, 看到丫鬟落云, 咬着牙低声喊了句,等落云过来后, 马上叮嘱, “先扶我进去, 别多问!”   落云一直在等主子回来,扶住主子时,发现主子的胳膊烫得惊人,惊讶的同时, 又怕被人看到,赶紧扶着主子进屋。   刚进屋, 叶欢就往浴桶去。   “去……去打几桶冷水来。”叶欢语气带喘,等落云提了冷水倒进浴桶中, 滚烫的身体才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而, 就在这时, 三姑娘王雪莹来敲门了。   落云虽然不知道主子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主子潮红的脸颊,便知道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才去给三姑娘开门, “见过三姑娘,我们姑娘正在沐浴,不知三姑娘找她有什么事?”   王雪莹往里屋瞥了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听到轻轻的水声,眸光一转,浅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今儿得了一些布料,方才想给表妹,结果表妹转头就不见了,所以特意拿来给表妹。”   听到这话,落云心中有了警惕。三姑娘向来看姑娘不顺眼,平日里说话都是夹枪带棒,嫌弃姑娘是来养家寄人篱下,根本看不上姑娘。   “三姑娘有心了。不过我们姑娘正在沐浴,怕是没那么快,不如三姑娘先把布料放下,等姑娘洗完后,明儿个再来答谢您?”落云小心翼翼道。   王雪莹却当没听到落云的话,自个儿坐了下来,“无妨,反正蝉鸣吵得人睡不着,倒不如等会表妹。我也不急,你去帮我倒盏茶来吧。”   落云只能点头说好,出去倒茶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   而泡在浴桶里的叶欢,虽听不清外边说了什么,但认出是王雪莹的声音后,就知道来者不善。   今儿是王家宴请宾客的日子,园子里人多,她的裙子湿了,便让落云回去找新裙子。   等待期间,王雪莹来邀她去后院,说给她准备了布料,本来她是不要的,因为她知道王雪莹不喜欢她。但王雪莹十分热情,只能跟着去。   等跟着去了后,喝了一杯茶,王雪莹就说去拿布料,留下她一个人。   随后不久,叶欢的身体便开始热起来。   原著里,原主父母早亡,是借住在王家的表姑娘。   她天生貌美,性格也软弱,想在王家低调,奈何容貌太美,每次出场都让人难以忽略。   家里的几个表哥表弟,都喜欢和原主玩,特别是王雪莹的亲哥王敬,每次看到原主,眼睛都要贴上去。   王雪莹兄妹出自王家二房,二房夫妇都是势利眼,希望借助儿女的亲事更上一层楼,所以不允许王敬娶原主。   可王敬对原主念念不忘,王雪莹得知后,便给王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原主就可以给他当妾。   而王雪莹会那么讨厌原主,是因为她和原主同龄,从原主到王家后,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就连她最喜欢的侯府世子,也夸原主贤淑貌美。所以王雪莹就想借哥哥的手,毁了原主。   在原著中,原主被王敬得逞。事后原主想要隐藏,却发现怀孕。   本来疼爱她的外祖母,因为这个事中风,王家人责怪原主不检点,她被送到偏僻农庄生产,王敬却只是跪了两天祠堂。   因为生孩子难产,原主坏了身体,但为了养孩子,一个娇小姐却要下地干活。   辛苦把孩子拉扯大,等孩子中了进士后,王敬来认孩子。   又是一番纠缠后,原主原谅了王敬,还让孩子认王敬当爹。   叶欢看完原剧情时,只想把王敬给阉了。   好在她穿越得比较及时,没有让王敬给得逞。   听到王雪莹的声音后,叶欢便知道他们兄妹没找到人,这会过来要是找不到她,王雪莹怕是要闹起来。   若是王家都开始找她,那就麻烦了。   把头泡进水中,等冷水降低一些体温,叶欢才从水中出来。   听到落云倒茶回来,便喊了一声落云。   落云进里屋后,眉头紧皱地低声道,“姑娘,三姑娘来了。”   “我知道。”叶欢的脸还是有些烫,但她了解王雪莹,若是她不出去,王雪莹不会离开,“你帮我找衣裳,我去见见她。”   “可您这会……可以吗?”落云有些犹豫。   “撑一会应该没事。”叶欢道。   王雪莹听到里屋水声“哗哗”,倒是有些意外叶欢会起来,她可是下了迷.药,那杯茶喝下去,十有八九的人都撑不住。   王雪莹觉得,屋里的人很可能不是叶欢,只是其他人在拖延时间。   她耐心不好,并不想等太久,再过一刻钟没出来人,就去找大夫人。到时候在哪个角落发现叶欢,都说不清了。   可让王雪莹意外的是,叶欢竟然出来了。   叶欢看到王雪莹,先发制人道,“三表姐,你怎么去了那了么久?我在那儿等了你好些时间,因为没等到你,所以我先回来了,你不介意吧?”   王雪莹微微僵了下,马上说不介意,伸手想去摸叶欢的胳膊,却被叶欢不着痕迹地撇开。   “哎呀表姐,这个布料真好看。”叶欢走到布料边上,看了一眼,偷偷用指甲刮了几道裂痕,“咦,三表姐,这里怎么破了?”   青色的布匹上,有几道白色的裂痕,王雪莹看到后,脸色就变了。   “三表姐,你是拿错了吗?”叶欢天真地看向王雪莹,“听闻二舅母娘家富可敌国,这样的布料堆积成山。所以三表姐肯定是拿错了吧,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其他更好的?”   王雪莹的舅家出身商贾,这样的身份,在王家这种地方是说不上台面的。王雪莹也一直在意这个,所以王家没人敢在王雪莹跟前提这个事。   可叶欢今儿不仅提了,还是因为她送了破的布料,这是连着打了她的脸两次。   当即,王雪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丽)   但叶欢却装作看不出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王家的外孙女,别人对她一般般,可外祖母和当家的大舅舅都很疼她。就算王雪莹这会生气,那也是王雪莹先送了破的布料来,闹起来后,没脸的只会是王雪莹。   所以王雪莹只能咬牙道,“是我拿错了,对不住表妹,我明儿让人送过的来给你。”   “多谢三表姐。”叶欢开心道。   目送王雪莹离开,叶欢才捂着胸口大喘气,她身上的药性还没解完,方才全靠毅力撑着,不然也不用这样气走王雪莹。   她回到浴桶,大口喝了一盏冷茶,却还是感觉身子如火烧了一样。   王雪莹气冲冲地离开叶欢的院子后,却发现她刚才忘了查看叶欢有没有异样。   按理来说,叶欢应该浑身滚烫才是,她才能借此请大夫,把事情闹大。   可她被叶欢气昏了头,全然忘了这个事。   王雪莹大步回去,却看到叶欢的屋子熄了灯。   丫鬟秋月小声道,“姑娘,表姑娘这是歇下了,您若是再去敲门,怕是会被人说道。”   已经送了坏掉的布匹,若是再去敲门,明儿个被人知道,定会说她刻薄。   王雪莹恶狠狠地转头,瞪着秋月道,“你还好意思说话?我让你准备个一般的布匹,你怎么准备了坏了的?”   “姑娘息怒,奴婢确实检查过,当时并没有发现不妥啊。”秋月赶忙解释道。   “检查过还坏了,白长一对眼珠了!”王雪莹想到白白谋划了那么多,看到秋月就来气。   但她这会确实不能再去敲门,只能作罢。   叶欢在浴桶里泡了许久,夜深了才睡下。   次日起来的时候,叶欢感觉头疼得要炸了。   落云已经了解昨儿的事,心里愤愤,却没证据去告发三姑娘,她看主子面色不好,建议道,“姑娘,您面色不太好看,不如今儿就别去请安了吧?”   “我要是不去,三表姐指不定要怎么编排我。”叶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美目盼兮,确实漂亮得容易让人嫉妒,“我上点胭脂就好。”   她给自己涂了胭脂,给本就绝色的容貌又添了几分风韵,落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姑娘,您往日不是都要低调,今儿个这般打扮,怕是要把府里的海棠花都给压下去了。”落云虽然觉得主子这样好看,但担心有点太惹眼。   叶欢却说无事,“以前我就是太低调了,以至于别人都觉得我好欺负。可我好歹出身官宦人家,即使爹娘早亡,也还是有家人亲族,何必畏手畏脚。”   落云觉得主子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忧。   两人一块往王老夫人那儿去,她们如往常一样,还是最早到。   王老夫人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叶欢的母亲,可惜女儿早逝,她对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格外疼惜一点。   叶欢照常帮王老夫人梳头,“外祖母今儿瞧着,好似有些疲乏?”   “人老了,昨儿宴请宾客到底累。”王老夫人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又看看叶欢,发现外孙女今儿涂了胭脂,忍不住多看几眼,“淑儿啊,你长大了后,越发像你母亲了。下个月便是你及笄的好日子,昨儿就有许多夫人问起你的亲事,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叶欢日日都会过来请安,与王老夫人关系亲厚,听到王老夫人问她想法,害羞地低声道,“全听外祖母安排。”   “我自然会替你安排,但你是我跟前长大的,我知道你……性子软了一些,总怕帮你挑错了人。”王老夫人没了女儿,便想外孙女能美满,这样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叶欢这会帮王老夫人梳好头,抿唇道,“我没什么想法,只一条,人品好便行,其他都可以。”   “人品确实最重要。”王老夫人有心外孙女高嫁,可外孙女的家世摆在那里,即使女婿在的时候也只有五品官,倒不如低嫁个踏实的人,往后王家也能照看着。   心思这么一过,王老夫人就有了方向。   这时,有嬷嬷进来传话,是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来了。   “让她们等一会儿。”王老夫人管了几十年的家,虽然这会已经不管事,但还是颇有威严,王家的两个夫人都怕她这个老祖宗。 第70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2   叶欢跟着王老夫人出来时, 陈氏和钱氏马上站了起来,一块儿打招呼,“母亲安好。”   随后是小一辈的问安。   王老夫人坐下后, 目光在众人脸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很快收了回来。   叶欢在这个时候落座在王雪莹边上的座椅,她和王雪莹只差了三个月, 故而常常被拉着一块儿比较。   王老夫人年纪大了, 对于家中的事一般都不会过问, 最多关心下小一辈的婚事。   “老二家的, 听说许家来提亲,你们给拒了?”   这话一出, 钱氏感觉膝盖立马软了, 不太敢去看老夫人的眼神, “回母亲,儿媳和夫君再三考虑过后,觉得许家还是不太合适。加上雪莹年纪还小,不用着急。”   王老夫人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 只一眼,便知道二房的小心思, 捻着手中的佛珠道,“许家虽不显赫, 却也是一代清流, 嫁给这样的人家, 不用担心家风。那平远候府的嫡长子, 是人尖尖上的天之骄子,多少王侯宗室都想联姻,趁早歇了这份心思。”   钱氏被老夫人说得面红耳赤, 如今王家未出阁的姑娘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女儿三姑娘,还一个是大房的老来女四姑娘。四姑娘才九岁,离说亲早着呢,所以众人的目光都在王雪莹身上。   至于叶欢,她是表姑娘,又是老夫人心尖上的人,用不着别人做主。   陈氏已经嫁了两个女儿,她这会纯看热闹,不疾不徐地道,“平远候夫人是为心气高的,一直指望着世子飞黄腾达,听说连银铃郡主的亲事都给拒了。”   这话的潜台词便是平远候府连郡主都看不上,又岂会看中一个四品官的女儿。   若是大房嫡长女,倒是可以去争一争,可王家二老爷远不如大老爷有出息,王老夫人也更看重大房一点,所以说起这个话,也没什么顾忌。   王雪莹听到祖母这么说时,浑身都僵住,她自诩是这京城里称得上号的贵女,才貌都是一顶一的好,可怎么到了祖母嘴里,却像是她完全配不上平远候府世子一样。   她的眼眶已经湿了,余光看到端坐着的叶欢,又生了几分恨意。若是有祖母对叶欢的偏爱,祖母今日肯定不会这样说。   钱氏心里也难受,他们家和平远候府来往密切,大公子和平远候府世子又是同窗,她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就能成呢。   可老夫人偏偏这么说。   但他们不懂的是,王老夫人昨儿听到平远候夫人和别人谈话,已经明说不会要四品官的女人,虽没明说是谁,王老夫人也能听得出暗示。   她有她的傲气,别人看不上他们王家,又何必拿大好的姑娘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今儿就这样吧。”王老夫人看钱氏还是不太甘心,在心里默默叹气。   众人起身给王老夫人行礼,就在这时,有嬷嬷进来,说平远候夫人上门提亲了。   一听这话,在场人先愣住,随后面色各异。   王家的姑娘不可能给人做妾,既然是来提亲,必定是求娶三姑娘王雪莹。   钱氏和王雪莹对视一眼,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陈氏微微皱眉往王老夫人那看去,她是大房主母,出身显赫,自然也懂高门里的眼光。她心里是赞同王老夫人的说话,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然只会带着自个儿丢脸。   可平远候夫人又来提亲,这让人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到。   王老夫人只能重新坐下,让小辈都离开。   叶欢走的的时候,想到平远候世子那句“表姑娘倒是天姿国色”,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等小辈们都走了后,姜氏才带着聘礼到。   钱氏看到姜氏,立马起身笑脸相迎,迫不及待地请姜氏坐。   姜氏淡淡地和钱氏笑了下,让钱氏有些尴尬。   “王老夫人,晚辈给您见礼了。”   “吴夫人客气了,不知你今日是来提哪门亲事的?”王老夫人问道。   “还能是谁,自然是您身边的宝贝,淑儿姑娘了。”姜氏说话时,早有仆人把聘礼打开,“这是我特意为淑儿姑娘准备的聘礼,上好的珍珠项链和宝石项圈,都是我陪嫁里最好的。”   王老夫人听到姜氏是给李淑提亲,差点没呛住,确认道,“吴夫人,你没说错吗,真是为了淑儿来提亲?”   “自然没错。”   姜氏说完,又转头看了眼边上的钱氏和陈氏,她本来只想和王老夫人说,可没想到还有两个人在,这会也不好让她们离开,“清河曾目睹过淑儿姑娘的芳姿,便一见倾心,所以特意托我来给淑儿姑娘说亲。”   王老夫人见姜氏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又问,“吴夫人可是求娶淑儿为正室?”   “不……不是。”姜氏道。   一听这话,王老夫人就感觉头顶有几个小人在转圈圈,若不是来的是来往密切的姜氏,她这会已经要摔东西赶人。   她沉着脸道,“我家淑儿清清白白,她父亲在的时候,也曾入朝为官。即使李家大不如前,可也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吴夫人请回吧,老身乏了。”   其实姜氏今日过来也是被逼无奈,她已为长子看中亲事,可长子却偏偏喜欢一个没有家世的姑娘,她自然不同意。   可她不愿意,长子放狠话说绝不会和其他人成亲。好说歹说,一番商量后,答应长子来王家提亲求娶李淑做妾,长子才愿意听她的话娶长公主的女儿。   “老夫人,咱们两家来往已久,清河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也清楚。若是淑儿姑娘嫁给清河,虽说是妾,必定不会亏待了她。”   姜氏悉心培养大的儿子,头一回和她争吵是为了一个女人,姜氏不解之余,又怕伤了和儿子的情分,故而才会厚着脸皮来提亲。   “我已经答应清河,等正室过门后,马上来王家迎娶淑儿姑娘。往后有我在,淑儿姑娘和正室也没差别。”   这一番话,说得王老夫人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陈氏忙去扶人,钱氏则是去让人喊大夫。   姜氏也不敢多说,只能先回去了。   王老夫人一晕,王家就乱了。   叶欢被喊过来时,看到还在昏迷的王老夫人,很是担忧。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若不是你,老夫人又何必会这样。”钱氏自个的女儿被人嫌弃,这会看到老夫人病了,也没多关心,看到叶欢便奚落道。   王雪莹已经听说姜氏来给叶欢提亲的事,虽说是个妾室,却是吴清河求来的,也够让她酸了,“表妹的美貌真是藏也藏不住,我们内院女子都没见过吴世子几次,只是见过几面,表妹就如此让他念念不忘,也是好大的本事。”   “表姐,如今外祖母还没醒,你就说这些话来伤害自家姐妹,你怎么不关心外祖母呢?”叶欢眼眶带泪,略过王雪莹夹枪带棒的讽刺,而是直接责怪王雪莹。   王雪莹被叶欢这么一呛,火气立马上来,“你还好意思提祖母,若不是你红颜祸水,外祖母又如何会有今日?”   “住口!”   王老夫人刚醒过来,就听到王雪莹这话,气得狂咳嗽。   叶欢忙倒水喂王老夫人,陈氏也到跟前问候。   王老夫人这会还头晕,看了看叶欢委屈的表情,又转而看着三孙女道,“雪莹你太没有教养了,姑娘家的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罚你去跪祠堂三日!”   王雪莹顿时哭了,“祖母,孙女不是有心说那些,都是……”   “出去!”王老夫人凶道。   钱氏怕王老夫人再被气晕,那女儿的罪过可大了,忙拉着女儿出去。   王老夫人又看了眼陈氏,眉头微拧,“你去看看大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   陈氏知道是母亲有话要和外甥女说,识趣地出去。   等陈氏一走,叶欢就跪下磕头,“外祖母,是我对不住您。”   王老夫人看外孙女跪下,心疼到不行,边上的嬷嬷忙扶起叶欢。   “我的傻孩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吴家如今得了皇上的青睐,越发不把人当人了,咱们正正经经的姑娘,又不是活不下去,如何会愿意给人做妾!他们这是欺负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王老夫人气愤说完,把叶欢抱到怀里,“我知道你平时胆小得和猫儿一样,绝对不会和吴世子有来往,可今儿吴家来提亲,又是求娶为妾,往后不知道要多少人笑话你。你了怎么办啊?”   自个亲自带大的孩子,王老夫人是心疼到骨子里,可吴家有爵位在身,提亲这个事王家生怕被人知道,只能哑巴吃黄连。   叶欢依偎在外祖母怀中,“大不了我不嫁了,出嫁当姑子去。”   她这都是心里话,虽说爹娘就给她的家业不多,却也足够她用一辈子。这会出家去,等王老夫人过世,带上钱财,逍遥跑路就好。   “胡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王老夫人拍了下叶欢,随即又开始叹气。   祖孙两哭了一会儿,陈氏夫妇来了。   叶欢虽然是当事人,可她是没出阁的姑娘,为了顾念她脸皮薄,便让她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落云眉头紧皱。   “姑娘,往后您可怎么办啊?”本就在王家行走艰难,如今吴家还让她做妾,这事传出去,别人必定要笑话,再有好人家也不会因此而顾忌。   叶欢倒是不担心别人不来提亲,而是在意王家舅舅会怎么想,外祖母必定站她这边,可男人不一样,特别是古代的男人,很少能体谅到女子的难处。   “哎。”   一声长叹,叶欢刚拐过一个弯时,便撞上一个人,心头猛地一惊。   等看清是二房的王敬,更是后退一大步,   “淑儿妹妹。”王敬揉了揉胸口,“今儿这事委屈你了。”   昨儿没能得到叶欢,王敬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这会见到叶欢,小脸还带着浅浅的泪痕,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多谢二表哥关心,我先回了。”叶欢匆匆道,却被王敬挡住去路。   “淑儿妹妹急什么,咱们是一家子兄妹,你受了委屈,我想多关心一下你。”王敬觉得眼下正是乘虚而入的好时候,他喜欢叶欢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   叶欢却不想和王敬多纠缠,他瞧到从不远处走来的王泽,在王敬再次往前走时,哎哟一声,往后摔倒。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王敬,“二表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王泽是大房嫡长子,向来沉稳,对底下的几个弟弟都很严厉。   他听到哭声,转头看到叶欢坐在地上,很是害怕王敬,沉声道,“王敬,你怎么欺负起表妹?”   王敬回头看到大堂哥,立马收起笑脸,“大哥误会了,我怎么会欺负表妹呢。我只是看她难受,所以想安慰几句。”   王敬刚说完,叶欢就揉着胳膊,哽咽道,“二表哥,你为何推我?”   王泽刚要信王敬,就看到叶欢的胳膊红了,随即板着脸看王敬,“表妹是家中客人,你也太放肆了,去抄家规十遍。”   王敬想要开口解释,王泽却不愿意再听,一个眼神就吓跑了王敬。   叶欢在落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眸光似水地看了眼王泽,随后又低头小声道,“多谢大表哥,今儿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家里人都知道她胆小,话都不敢大声说,更不会诬赖王敬,所以王泽听到叶欢这么说,心里更难受了。   王泽是个一板一眼的读书人,他还没定亲,平日里相处的姑娘便是自家姐妹,但叶欢又有点不一样,他这会不懂说什么好,顿了顿,“表妹莫要哭了,二弟平日里就比较冲动,我送你回去吧。”   叶欢摇头说不用了,“大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肯定有事要忙,我不好麻烦你的。”   她本就长得美,不然也不会让吴清河和姜氏大闹,这会王泽看叶欢如此小心翼翼,更坚持要送叶欢回去。   等到了院子门口,王泽就不进去了。   但没过多久,便让人送了膏药来。   叶欢涂了膏药,想到王敬看着她时猥琐的眼神,又想到了昨儿被王敬兄妹下药的事,这对兄妹,还是如出一辙地让人恶心。   与此同时,王老夫人也和儿子儿媳说完话。   她的意思是,决不能同意吴家的婚事,不然他们王家要被人戳脊梁骨,拿外孙女去攀附权贵,要点脸的人都做不出来。   对此,大房夫妇都没有意见,但还是希望能和吴家继续来往,只当没有提亲这个事。   王老夫人知道儿子还想往上面升一升,也不好为了外孙女挡了儿子的前程,只说叶欢的婚事得让她做主,其他的随他们。   等大房夫妇走后,王老夫人才长声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一直伺候王老夫人的张嬷嬷端了参茶来,“表姑娘的容貌,若是能普通一点就好了。”   “人的容貌都是天生的,又岂是自己想普通就能普通。”王老夫人喝了参茶,又想起早逝的女儿,难过道,“若是我儿还在,如今淑儿也不用受这份气,吴家不就是打量淑儿没有爹娘,李家又没有厉害的人,才敢这样欺负人么!”   张嬷嬷也有些气愤,“吴夫人今儿确实太厚脸皮一点,纵然表姑娘没了爹娘,却还有您啊。即使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该来提这门亲事。”   “他们哪里会在意我这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王老夫人擦了眼泪,胸口还是堵着一口气,“咱们等着瞧,他们要我淑儿做妾,我偏要给淑儿找一门顶好的亲事!” 第71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3   姜氏提亲不成, 还差点惹出事,回侯府后,看到眼巴巴望来的眼神, 气咻咻地道,“你就死了那份心吧,王家不肯让李淑做妾。”   “真是的, 什么人啊, 又不是正经大小姐, 不过是个寄人篱下表姑娘, 爹娘都死了,外祖母都是外人了, 还护那么紧做什么?”   “我倒是要看看, 王老夫人这般疼爱李淑, 往后让她嫁个什么样的好人家!”   吴清河听到事情不成,眼神当即黯了下去,“母亲,您不是答应我, 会好生去提亲的吗?”   姜氏顿了下,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儿子是在责备她, “吴清河,你是在怪我吗?”   吴清河抿唇, “孩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姜氏大发雷霆, “我生你养你一场, 为了你, 不惜抛下颜面去王家提亲。他们王家自视清高,看不上给你吴清河做妾,又岂能怪我不尽心?”   姜氏虽还有个小儿子, 可大儿子打小就出色,是她最用心培养的孩子。   可到了这会,却为了一个女人责怪自己。   姜氏心如刀绞,摆手不再多言。   吴清河看母亲伤心离开,自知说错了话,张嘴想要道歉,却又不敢多言。   想到王家拒绝亲事,吴清河又开始伤心流泪,他是真心喜欢叶欢的。   吴清河的这份感情,叶欢也明白。   因为她是看过原著的。   不过吴清河的爱来得太怂,跨不过世俗,却又想两全其美,到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时常回忆。   叶欢一早醒来,发现外边在下雨,吃过饭后,就坐在长廊下看雨。   这一看,就是一整天。   落云拿了披风来,“姑娘,外头雨水大,咱们进屋吧。”   “无妨,屋子里憋闷,我就想在外边坐坐。”叶欢伸出手,让雨水顺着手臂流下,哗啦啦的雨声,给小院添了一层帘幕。   到傍晚雨小了点,叶欢才动身去老夫人屋里。   王老夫人今儿稍微好了点,但还是坐在床上,看到叶欢来,知道小姑娘心思重,不再提吴家的事,只说点家常话。   王家的人不愿多提吴家提亲的事,但姜氏被拒绝后,她心里不痛快,把事情给传了出去。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说法,还说叶欢生了一副勾人的脸庞,最是不安分,才会让她儿子迷了心智。   都说坏事传千里,不过两日的光景,相熟的人都听说了这个事。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   但这种话传了起来,不管别人信不信,对女子的名声都极为不好。   王老夫人听说这个事之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又晕了过去。   陈氏和钱氏赶来后,说了两句话就被王老夫人赶出去,只留下叶欢一个。   “吴家不过是仗势欺人,但京城里的人不全是傻子!”王老夫人本来恢复一点的气色,得知外边开始传流言后,面色更苍白了,她拉住叶欢的手,语带哽咽,“我们淑儿是天上掉落人间的仙女,从吴家来提亲后,我就没想着把你嫁在京城。”   京城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吴家搅和了一次,往后也难有好人家上门提亲。虽然不舍得外孙女远嫁,但王老夫人还是给老友写了信去。   “我还在闺中时,和南阳王妃是密友。”王老夫人叹了口气,“南阳王夫妇早年丧子,只留下一个孙儿。这些年我们也常有来信,南阳王年纪大了,王府远不如从前,故而我才敢厚着脸皮写信去。”   “虽说王府败落,可人口简单,而且世子有爵位在身,不管再怎么样,也能一辈子荣华富贵。若是你嫁过去,再见到姜氏母子,他们都得给你行礼。”   王老夫人是个硬气的人,以前没想过让外孙女远嫁,她便没想过这个事。加上两家地位差得有些多,她不好仗着关系好,就去厚颜说亲。   可如今吴家实在欺负人,她不给外孙女说门好亲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叶欢被王老夫人的疼爱感动到了,就是对孙女,王老夫人也做不到这般厚爱。   “外祖母,是孙女不好,带累您了。”她连哭都是小小声,看着就让人心疼。   “说什傻话,你就是我最宝贝的姑娘,你没了母亲,我自然要帮你做主!”王老夫人长声叹道,“不过这个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免得提前伸张,南阳王妃是个爽快的人,并不是很看重家世。以你的人品,她肯定会喜欢。”   “你也不用太紧张,就算这门亲事不成,我也还有其他人员。我活了那么多年,你外祖父当年也有不少门生,总会有合适的。”   叶欢听王老夫人冲劲满满,不好打击她,便先同意了。   不过王老夫人说近来京城流言多,怕她听了难受,让她先去家里的庄子修养。等南阳王妃到了京城后,再回王家。   这倒是全了叶欢的心意,王家那么多人,各有各的心思,待在王家斗来斗去,倒不如先去修身养性一段时间。   过了两日,叶欢就准备出城去庄子。   临行前,王雪莹特意过来了一趟。   “哟,表妹这是要去庄子了吧?”王雪莹得知祖母要送叶欢去庄子,和母亲都觉得祖母放弃叶欢,这才会把人送去庄子,裙子这会过来,半点顾忌都没有,“祖母疼你一场,如今送你去庄子,想来心里肯定难受,你可不要怨恨祖母。”   “表姐怎么会这样说呢。”   叶欢一脸无辜地看着王雪莹,“我从未说过会怨恨外祖母啊,难不成你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么说?”   “你!伶牙俐齿,别人跟前委委屈屈,一副小可怜模样,到了我跟前,反而这样嚣张。”   王雪莹气愤地指着叶欢,“你这会还能说话气我,过两日你就等着瞧吧,到了庄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表姐,你这样说,我好害怕啊,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凶?”叶欢委屈道。   “那还不是你骨头痒,非要去勾引吴世子!”到了这会,王雪莹没什么好怕的,抬手就要打人。   可她刚举起手,身后就传来愤怒的一声。   “雪莹,你这是做什么?”王泽走到院子,就听到王雪莹的数落声。   “我……”王雪莹看到大堂哥来了,瞬间收回手,“我没干什么,就是过来看看表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王泽却直接道,“帮忙需要打人吗?我都听到了,你这会还狡辩,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一出,王雪莹的脸色瞬间惨白,手尴尬得不知道往哪里放比较好。   大堂哥往后会是王家的家主,打小就颇有气势,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有点怵他。   叶欢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大表哥,不怪三表姐,是我不好,给王家带来麻烦,三表姐也是为了王家的清誉,才会生气打我。”   她抽泣两声,“我真的没事,反正我都要走了,就不要给你们惹麻烦,伤害了你们兄妹的感情,那就不好了。”   “雪莹你听听,淑儿多懂事!”王泽更护着叶欢了,“今儿的事我不想伸张,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大家都疼淑儿,却不喜欢你!”   被当面说不喜欢,等于直接在王雪莹脸上打了一耳光,她气哭了跑出去,恨不得把叶欢的嘴给撕烂。   叶欢看王雪莹走了,又是一连三叹气,“是我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王泽最清楚吴清河和叶欢没有来往,因为吴清河每次来王家都是找他,叶欢就没去他那里过一次,反而是堂妹经常去。   “罢了,不说这个。”王泽拿出一张银票,“庄子里虽然偏远一点,但还是有很多地方要花钱,这个银票你拿着。等事情的风头过去,祖母肯定会派人接你回来。”   “大表哥,我不能要。”叶欢摇头道。   “给你就收着,你是个好的,我们一家子兄弟姐妹,你向来最不惹事。”王泽怕再待下去会难受,放下银票,便匆匆走了。   叶欢看到那张五百两的银票,这笔钱对王泽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他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三两,想来是变卖了什么东西才筹够的钱。   她把银票给落云,让她收好。   次日一早,趁京城大部分人还没出门的时候,叶欢上了马车,出城去了。   王老夫人特意给叶欢找了个环境优美,又比较僻静的庄子。   叶欢到了庄子后,也不用过王雪莹说的叫天天不灵的日子,庄子里有专门看守庄子的人,这会正值夏季,庄子又很凉快。   在庄子里待了两日后,叶欢就喜欢上这里的日子。   在庄子里,不需要每日去请安,也不用担心其他人会来找麻烦。   每日吃过饭后,就能看看书,或者去附近逛逛。   落云除了偶尔担心一下主子的亲事,她也很喜欢庄子里的生活。   他们这一待,就是半个月。   这一日,叶欢如常用过午饭后,打算趁着夏季的尾巴,多采一些莲蓬回去。   她带着落云和小厮福坤一块去了庄子附近的田间,叶欢和落云负责田埂边上的,福坤则是卷起裤腿下田去摘。   一番忙活下来,等竹筐装满莲蓬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入夜后,庄子附近有野狼,一行人得快些回去。   直到经过一处灌木丛时,叶欢突然听到灌木里有响声,落云吓得叫了一声。   福坤马上放下扁担,挡在她们前面,“姑娘莫怕,这个动静,想来是野猪之类的野物,您和落云先往庄子走。”   叶欢却觉得不对劲,被落云拉着走了两步后,却看到从灌木中伸出一只人手,惊得愣住。   过了会,便看到一个少年艰难地从灌木中爬出来,他衣裳别划破好几道口子,脸上有淤青,看着像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样子。   “救……救救我!”少年颤巍巍地掏出一个令牌,随后无力地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福坤壮着胆子过去看了眼,捡起地上的令牌拿过来给叶欢看。   叶欢看到“南阳”两个字,便知道少年是南阳王府的人,想到老夫人要给她说的亲事是南阳王世子,忙让福坤把人背回去。   回到庄子后,天已经黑了,不能出去请大夫,只能有看守庄子的人帮忙看了看。   叶欢等在厅里,过了会福坤出来,说人没什么大事,就是小伤很多,会晕过去应该是累的。   “姑娘,这人如果真的是南阳王府的人,咱们是不是得跟老夫人说一声?”福坤问。   “等他明儿醒过来,找个大夫看了后,再去京城送信。”叶欢道,“弄清楚身份,外祖母才好办事。” 第72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4   叶欢次日醒来的时候, 就听落云说捡回来的少年醒了。   “福坤已经去请大夫,姑娘待会吃完饭过去?”落云问。   “现在过去吧。”叶欢心中好奇。   进屋后,少年已经坐了起来, 看到叶欢时,有些呆住。   “公子?”叶欢微微蹙眉。   “啊?”罗宣合反应过来自己太失礼,忙移开目光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叫罗宣合, 昨儿受了姑娘恩平, 往后必定报答。”   叶欢救人,并不是为了罗宣合报答, “公子客气了, 家里的小厮已经去请大夫, 不知你可有亲随跟着,我好派人去送信,让他们来接你。”   从罗宣合衣裳的布料看来,叶欢已经猜到罗宣合八成是南阳王世子, 即使不是世子,也是身份很尊贵的人。现在看来, 比她没大几岁,更像个小孩儿, 实在不匹配。   罗宣合是从队伍偷跑出来的, 忙摇头说不用, “我身体好, 修养一日就好。不知姑娘芳名,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定回来报答。”   叶欢却摇头说不用, “我姓李,公子知道这个就好,姑娘家的芳名不好多言。既然公子不需要人接,那我明儿个修养好了,自行离开便好。”   这南阳王世子说话见礼都不沉稳,想到外祖母说起他的身世,想来被祖父母宠到大,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男子。   罗宣合看叶欢就这么走了,心中很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话呢。   他是偷偷从队伍里跑出来的,祖母说带他来京城相看未来世子妃,说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可他不愿意接受这种安排,从小看多了游侠志怪的书,他对京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且今儿见了这位李姑娘,他被惊艳到了,明眸皓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风情,再没姑娘能更漂亮了。   就是可惜,这个姑娘看着冷冷的,不愿意说明家世,不然他还能让祖母上门说亲。   罗宣合本身没有重伤,在庄子里养了一日,除了胳膊还有点疼,没什么大事。   他要走的时候,特意来见叶欢,想当面感谢。但他来得迟了,叶欢一早儿跟去河边摸鱼,但还是给他准备了五两银子,让他带着好上路。   从庄子离开后,罗宣合心中遗憾,他觉得李姑娘很是不错,而且这个庄子也大,想来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来避暑。若是官宦人家出身,他就可以来提亲,只是这家人都不愿多言其他。   往庄子外走了一里地,等罗宣合看到小河时,试着去碰碰运气,不曾想真的遇到了叶欢。   叶欢看到罗宣合,却有些意外,她特意出来避开,却还见到罗宣合。   “李姑娘!”罗宣合高兴招手,小跑过来。   叶欢忙放下袖子,把手中的河蟹丢进竹篓,“罗公子,你怎么到了这里来?”   罗宣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想来和你打声招呼,前日忘记和你说,我是南阳王府世子。姑娘不愿意告知芳名,必定有姑娘的道理。但我承了姑娘的恩情,必须要说清楚身世,往后姑娘有难处时,都可来南阳王夫找我。”   说完,罗宣合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但想着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定亲了,他不好多纠缠,便告辞离开。   等罗宣合走后,落云才惊讶地过来道,“姑娘,这就是老夫人给您准备的夫婿啊,罗公子看着虽然年轻一些,但一身正气。”   叶欢皱眉道,“别瞎说,八字都没一撇,不过是写信询问,我就没抱希望。”   落云听主子这么说,很是心疼,本来在王家就处境艰难,还出了吴家这个事,更是让人寸步难行。   虽然外祖母和南阳王妃关系好,可关系再好,也不会愿意为此迁就了孙子的婚事。所以叶欢一开始没多想,若不是为了老夫人,她这会早就卷款跑路了。   低头看了眼竹篓里的河蟹,虽还没有到最肥美的时候,但翻石头找河蟹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若不是落云他们不让她下河,她都想自己去摸河蟹。   等竹篓满了后,叶欢才带着落云和福坤回去。   一行人快要到庄子时,远远地就看到附近站了一个人,等走近一点,才认出是吴清河。   “姑娘!”落云马上警惕起来。   叶欢皱眉道,“我们回去,不要搭理他。”   可吴清河看到叶欢后,马上跑了过来,挡在门口。   他一脸兴奋地看着叶欢,“淑儿,我就知道我没找错地方,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找了你许久,可算是找到你了。”   福坤上前挡住吴清河,“吴世子,还请你自重。”   吴清河被王家拒绝后,本来歇了娶叶欢的心,但又听王雪莹说叶欢已经被王家放弃,便又动了一些心思,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淑儿,我为了找你,连鞋子都磨破了,你就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吴清河伤心道。   “世子要我与你说什么?”叶欢冷冷抬头,“我与你之间本就从没关系,你却羞辱我,让我做妾。后来你母亲还弄得满京城都知道,并让人传我天生狐狸精,害得我只能在这里。”   “吴世子,你害我如此,难不成还想我感激你吗?”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真的太喜欢你了。”吴清河激动道,“淑儿,从我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我确实对不住你,但我愿意补偿你。如今王家抛弃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买一间更大的宅子,让你永远衣食无忧!”   “你这是让我给你当外室?”叶欢差点笑了,“吴世子,你死了这份心思吧,我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喜欢你。”   “你的痴情用错地方了,我们天生就不配,你若是再来纠缠,我就报官了。到时候让他们看看,光风霁月的侯府世子,竟然是个登徒子。”   叶欢越看吴清河越不顺眼,绕过福坤,径直到门口,转身道,“福坤关门,这样的人,不需搭理。我李淑这辈子不嫁人,也不会给人当妾,更不会给人当外室。”   外室的身份连妾都比不上,说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那种,吴清河却想着让她当外室,这是赤.裸.裸地在羞辱她。   绕是叶欢想周旋一二,也忍不住脾气。   门被“砰”地关上,吴清河在别的姑娘面前,向来是如鱼得水,从没有过遭遇冷脸的时候。   关门声仿佛打在他的脸上,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听到小厮过来催他回去,他却站着不动,“我不回去,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就这样看着我不管!”   门后的落云,听到吴清河的话,为难地和主子道,“姑娘,吴世子还不愿意离开,这可怎么办才好?”   叶欢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会还早,吴清河还能忍得住,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就让他在门口站着,外边那么大的日头,若是他被晒死了,正好替我解决这个败类。”   落云却还是担忧,“若是吴世子有什么事,侯府必定会来闹事,他们真的太欺负人了,您都躲到这儿来了,却还要苦苦相逼。”   虽说是吴清河来纠缠叶欢,可这年头别人只会指责叶欢不检点,才会勾得吴清河没有规矩,绝不会去怪吴清河不懂事。   在这里,女子就是天生的弱势群体。   叶欢也知道吴清河出事会更麻烦,她想了想,“落云,你去收拾东西,既然我们惹不起,就去别的庄子。母亲陪嫁的庄子不是在附近么,我们去那里住。”   落云心中为主子叫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匆忙去收拾东西。   叶欢让福坤先守在门后,她也去帮落云。   福坤恨不得出去把吴清河揍一顿,可吴清河是侯府嫡长子,是他挨一根手指头就要掉脑袋的人,只能忍下这口气。   不过,没过多久,福坤突然听到外边传来打斗的声音,忙往门缝去看,结果看到罗宣合把吴清河主仆踩在地上打。虽然罗宣合蒙住脸,但从衣裳上,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罗宣合发现自个的令牌落在庄子上,只能回来取,正好听到吴清河说要娶叶欢当外室的话。   他便躲在暗处,等庄子的门关上后,蒙了脸就冲出来,不由分说直接动手。   在南阳时,罗宣合就是个小霸王,功夫比不上绝世高手,却也能以一敌十,对付吴清河这种花拳绣腿,只需要三两下。   “呸,你这小王八比地痞还无赖!”罗宣合说完,直接把吴清河主仆打晕,再走到门口拍了拍门,等福坤开门后,快速道,“这个什么吴世子,我帮你们带走了,让李姑娘放心,我这人闯祸时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亲自送他们去吴家,让他们爹娘看看都养出什么货色!”   福坤虽然感激罗宣合动手帮忙,却也害怕牵连罗宣合,赶忙道,“我的老天爷,世子你是不知道,如今平远候圣眷正浓,这位又是平远候府嫡长子。你打了他悄悄把人丢京城就行,可别暴露身份啊!”   “平远候很厉害?”罗宣合问。   “确实厉害。”福坤道,“小的很感激您帮忙,姑娘也会感谢您的,但您这般行事,实在太冒险,京城不比南阳,还是低调一些为好。您把人带到京城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丢下就行,吴世子做了亏心事,自然不会伸张,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罗宣合有些不愿意这样做,但看福坤那么紧张,还是同意了,“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做。” 第73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5   叶欢听到福坤来传话时, 颇为意外,当心中很爽。   她让人去找了令牌,亲自去送给罗宣合。   “罗世子, 一路小心。”   罗宣合笑呵呵地说没事,“李姑娘就安心吧,那两个烂人我肯定帮你找个好地方丢了。”   他和叶欢摆摆手, 能得叶欢一句叮嘱, 很是兴奋。   等罗宣合走后, 叶欢还是带着落云换一个庄子住。   而罗宣合赶着马车到了京都附近, 找了个养猪的地方,把吴清河主仆丢进猪圈里, 再扬长而去。   他这次偷跑出来, 就是不愿意去相亲, 什么京城贵女,他才不喜欢,倒不如自个儿在京城里玩一会。   罗宣合在京城自在了两日,可身上钱不多, 便去钱庄取钱,不曾想他祖母早就在钱庄派人等着, 他刚进钱庄没多久,就被人给逮了回去。   南阳王府在京城设有别院, 罗宣合被绑了回来, 罗老夫人看到罗宣合, 先是气得拍了一掌, 再忍不住看看罗宣合有没有受伤。   “祖母,您让人先松开我嘛。”罗宣合笑眯眯地道。   罗老夫人愤愤道,“你个皮猴子, 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心思?”   “孙儿不是给您留了书信么,孙儿都十九了,又不是小孩儿,您不用担心的。”罗宣合挣了挣,委屈道,“祖母,这麻绳绑得孙儿手疼,您就让人松开吧。”   罗老夫人看着所以胳膊被勒红,虽然心疼,但这次并没有马上让人松开,“那可不成,这么容易松开你,往后你岂不是跑得更快!”   罗宣合摇头说不会了,可罗老夫人不信。   “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答应我后日去和王老夫人外孙女见一面,我现在就放你去休息,怎么样?”罗老夫人道。   罗宣合歪头拒绝,“我不要,我早就说了,我不喜欢京城里的姑娘,再好的姑娘我都不喜欢。一天到晚只会守着那些破规矩,若是成亲了,岂不是天天要在我耳边念叨。王老夫人的外孙女再好,我也不娶!”   一听这话,罗老夫人就来气。   她和南阳王年岁已高,最担心的就是孙子的亲事。找个高门嫡女,又怕他们两个老的走后,孙子会被压制。可往低了找,又不放心对方的家教。   收到王老夫人来信时,罗老夫人便有些动心。虽说李淑家世低了一点,但是老友亲自教养出来的外孙女,品行自然不会差。性子柔点也没事,他们在南阳就是最尊贵的,没人敢欺负他们。   可孙子偏偏不乐意。   “只是让你去见一面,又不是让你马上定亲,若是见了不喜欢,再说其他也可以。”罗老夫人劝道。   罗宣合却还是态度强硬,“既然已经确定没可能,还是不要浪费人姑娘的时间。”   “你个混混!要气死我了!”罗老夫人指着罗宣合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方才已经派人去给王老夫人送信,约定见面时间。既然你还是那么倔强,这两天便绑着吧。”   “别啊祖母!”罗宣合的手和脚都被捆住,大声哀求也没用,罗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今年要帮他把亲事定下来。   这边罗老夫人的信送到王家,王老夫人就派人去接叶欢。   这个举动,让王家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原以为送叶欢去庄子,表明王老夫人放弃叶欢,不曾想那么快就把人给接回来。   钱氏来请安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嘴叶欢的事,却被王老夫人怼了个没趣。   “吴家传的那点流言,是吴家自个儿不要脸,你这会来说不该接回淑儿,难不成你也跟着传了?”王老夫人掌家几十年,放下脸来,钱氏顿时就跪下。   “儿媳不敢。”钱氏赶忙道。   “不敢最好,往后谁也不许再提吴家,不然就分家出去单过,省得看着心烦!”王老夫人不愿多说,摆手让人退下。   父母在,不分家。王老夫人这话很严重了。   钱氏从王老夫人这里出来时,还不敢大口喘气。   陈氏经过她身边,刻意停下,“弟妹真不该在老夫人跟前说淑儿的事,淑儿在我们王家长大,即使不姓王,也代表了王家的颜面。若是淑儿的名声不好听,咱们王家的姑娘也会被连累。都是一家子姐妹,雪莹和淑儿还同岁,弟妹心气高想雪莹嫁入好人家,就更该捧着淑儿。”   钱氏刚被婆母凶完,这会又被大嫂数落,面色十分难看。   陈氏对叶欢并不是真的很关心,她向来只把叶欢当个普通外甥女,好吃好喝养着就行,一个外甥女又不会影响她什么,自然也不会去挤兑叶欢。   但这些日子,外边的流言传起来时,她已出嫁的两个女儿都有回来说过。想到吴家的行事,她也颇为气愤。   “不好意思了弟妹,我方才的话说重了一点,但也是为了王家好。”陈氏转而柔声道,“这几日流言已经淡了,大家也该忘了这件事,你说对不对?”   钱氏只能忍着说对,等陈氏走后,看着陈氏的背影,愤愤离开。   而叶欢从庄子回来时,带了不上庄子里的特产,她刚进王家,就去给王老夫人请安。   祖孙俩大半个月没有见面,王老夫人抱着叶欢又是好一会儿地哭。   “我苦命的淑儿,你怎么瘦了那么多!”王老夫人心疼道。   叶欢摇头说没瘦,“外祖母莫哭了,我在庄子里很好,并没有吃苦,还得多谢外祖母帮我安排。”   “傻姑娘,我不为你着想,还能有谁会想着你呢。”王老夫人说了罗家到京都的事,“等明儿个罗老夫人就会带着罗世子上门,等罗老夫人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听到这话,叶欢有些犹豫,她还没把救了罗宣合的事和外祖母说。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不要说的好,因为她觉得这桩婚事不会成,明儿让罗世子别多言就好。   在王老夫人这儿待了一会,叶欢才回院子。   她人走了大半个月,屋子却还是干干净净,就是摆件少了一些,问了后才知道是王雪莹过来时“不小心”打碎的。   落云气愤道,“三姑娘肯定是故意的。”   “别说了落云,这里是王家,我们是寄人篱下,她打碎了就随便她吧。”几件不值钱的摆件,反而更显得王雪莹小家子气。   但叶欢刚坐下,王雪莹就带人来了。   她的丫鬟们捧着一些摆件,“表妹,我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前些日子不小心打碎了你屋子里的一些东西,今儿我特意给你送些新的来。”   叶欢美眸一转,给落云使了个眼色,笑着和王雪莹道,“表姐对我可真好。但只是一些寻常物件,不好要表姐的东西。”   王雪莹却非要把东西留下,叶欢便让落云收下。   送走王雪莹后,落云惊奇道,“姑娘,今儿三姑娘好反常。”   “我也觉得她反常,把她送来的,都放箱子里去,咱们不懂她是不是安了坏心思,就不要用那些东西。”叶欢谨慎道。   落云带人去把东西收起来,而这时叶欢的礼物也分到了王家各个院子。都是她在庄子做的一些小礼物,虽然不贵重,却是一份心意。   而收到礼物的人,态度也各不同。钱氏母女把东西都丢了,陈氏倒是觉得叶欢有心,王泽再次感念叶欢体贴,王敬则是盯着礼物不知道想什么。   一夜过去,叶欢还是一早就去请安。   不曾想,半路遇到了王敬。   看到王敬的一瞬间,落云就往前站了一步。   “表妹,我们好久不见了。”王敬过来道。   叶欢淡淡点头,“二表哥安好。”   “表妹,你别走那么快啊,你也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吧,我们一块去。”王敬小跑跟上叶欢,“表妹不在家里的这段日子,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二表哥请自重,有些不该说的话让人听了不好。”叶欢加快步伐道,“而且表哥真想我,这段日子怎么不见表哥派人来找我?”   看到不远处的大表哥,叶欢忙大声喊了一句,“大表哥!”   王泽今儿来得早了一点,听到叶欢喊她,马上转头,“表妹安好。”   叶欢行礼道,“大表哥也好。”   有王泽在,王敬就不敢再缠着叶欢,只能跟在两人边上。   三人一同到王老夫人的屋子,按着规矩请安后,王老夫人只留下叶欢一个。   没过多久,便有丫鬟进来传话,说南阳王妃带着世子上门来了。   王老夫人赶忙让人去请进来,又打量起叶欢,“不是和你说了,今儿罗家会来人,怎么还打扮得这样素净。”拉着叶欢到梳妆台,亲自挑了一枚流苏簪子,“姑娘家的,不好打扮得太招摇,但也不能太素了。好歹得有几样首饰,不仅仅是为了漂亮,还代表了家族的重视。”   叶欢看王老夫人一脸期待,不好灭了王老夫人的热情,便由着王老夫人又给她抹了点胭脂。   她的五官精致又明艳,不施粉黛的时候,便足够让人惊叹,略微上妆后,更舔几分成熟风情。   王老夫人得意地看着外孙女,“我家淑儿的容貌,天下无人能比。”   叶欢害羞低头,“外祖母,您就别笑话我了。”   祖孙俩说话时,又有丫鬟进来,说南阳王妃快到了。   这时的罗老夫人和罗宣合,刚看到院子的拱门。   罗老夫人看孙子还是一脸不情愿,放下脸道,“咱们都到了这里,若是你待会还摆着这张臭脸,下一回说亲我就不带你出来,我自个儿出来相看,届时你想后悔都没用!”   罗宣合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祖母,我听你的就是。”   “这样就对了嘛。王老夫人可是说了,她家外孙女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这天底下再没有更好看的姑娘。而且还温顺体贴,很是讨人喜欢。你也就现在嘴巴硬,待会见了人姑娘,可别一直盯着她看。”   “祖母放心,我绝对不会。”罗宣合觉得再美的姑娘都不会有救他的李姑娘好看,那才是人间绝色。   祖孙俩一块儿进了院子,他们刚走两步,王老夫人就从屋里出来迎接。   两个老姐妹多年没见,激动又兴奋,拉着手寒暄了好一会儿。   等王老夫人说进屋坐时,罗老夫人才注意到王老夫人后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模样和王老夫人年轻时有三分像,不由惊叹,“妹妹,你这外孙女,还真标致。”   说着,她转身去看孙子,本想让孙子和王老夫人问安。不曾想,却看到孙子脸涨得通红,瞅着人家姑娘移不开眼。 第74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6   罗老夫人给孙子使了眼色都没用, 直到上手拽了下,罗宣合才愣愣回神。   “宣合,这是你李淑妹妹, 喊人啊。”   “哦哦,李淑妹妹好。”罗宣合这会的嘴角已经扬到最高。   罗老夫人一瞧孙子的表情,就知道成了, 她就说了, 天底下哪个儿郎不喜欢美人儿。   王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罗宣合, 人倒是长得很好, 身板看着也结实,就是没那么稳重。   她招呼道, “都别站着了, 快进屋吧。”   屋里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 叶欢站在王老夫人边上,帮忙伺候倒茶。   “你也坐下吧,别忙活了。”王老夫人拍了拍叶欢的手。   叶欢乖巧点头,“是, 外祖母。”   罗老夫人一直在看叶欢,聊叶欢由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往他们这边看, 心里挺满意。小姑娘脸皮薄,模样这般好, 真是让人惊叹。   两位老夫人聊了一会儿, 就让叶欢带罗宣合去逛院子, 意思是让他们说说话。   叶欢有话要与罗宣合说, 带着罗宣合出去。   等走远后,叶欢先道,“罗世子, 之前我救了你的事,能请你保守秘密吗?”   “为何?”罗宣合本来还想感谢叶欢,说他们有缘分,却没想到叶欢先说不要再提。   “我是女子,虽然那会在庄子住,若是让人知道我当时救了一位男子,吴名节不好,所以我也没有和外祖母说。”叶欢走到池塘的凉亭里,看着池塘中的锦鲤,“况且,我与你本就不般配,还是不要有过多的牵扯比较好。”   尽管罗宣合比自己大四岁,但叶欢看来,罗宣合反而更像她弟弟,少年意气风发,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并不适合做夫妻。   罗宣合想了一肚子的话,却在听完叶欢的话后,噎住了。   他憋闷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直接道,“可我却觉得我们很有缘分。之前你救了我,我们两家长辈又投缘。而且……我也喜欢你。”   说最后一句时,罗宣合脸颊涨红。好男儿的喜欢就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藏着掖着不是他会做的事。   叶欢听到罗宣合喜欢,转头看到罗宣合耳根都红透了,不由笑道,“罗世子喜欢我什么呢?”   “我……我觉得淑儿姑娘好看,心地还好,我就是喜欢。”罗宣合歪过头,嘴上说着告白的话,实际上一眼都不敢看叶欢。他这会,感觉心快跳出来,噗通噗通地响。   叶欢又问,“可罗世子了解我吗?”   “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我们也不过见了几次。”   “那就多见见!”罗宣合想当然地道,“淑儿姑娘也不了解我,既然不了解我,又如何知道匹不匹配?”   这一次,他倒是转过头来看叶欢一眼。   叶欢倒是被罗宣合问住,本意是想劝罗宣合,竟然没能说过她。   他们在凉亭里说话时,王雪莹兄妹经过附近,正好看到了他们。   王敬皱眉问,“和淑儿表妹说话的人,是谁呢?”   王雪莹冷哼一声,“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祖母可是偏心偏到骨子里去,那可是南阳王世子,祖母特意给李淑准备的如意郎君。你往后可别再淑儿淑儿地喊,人现在可是你高攀不起的人物。”   王敬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听说过南阳王府,早就落魄了的人家,虽说有个爵位,可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皇上给夺了爵位。淑儿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王雪莹抬眉看了眼自家哥哥,凭良心说,要她也远南阳王府世子,世子高大英俊,比自家哥哥强了不知道多少。   但到底是自己哥哥,她不好说太伤人心的话,“李淑现在这样,她还有得挑么。也不知道吴世子怎么看上她的,不过空有其表,半点内涵都没有。”   “话不能这样说,姑娘家有美貌就是最强的。”王敬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叶欢看,完全没注意到这话会惹妹妹生气,“天底下的男人都好色,你心心念念的吴世子也一样,若是你能有淑儿表妹的美貌,吴世子早就上门提亲了。”   “王敬!你真是猪油蒙了心!”王雪莹气愤地踩了王敬的鞋子,气咻咻地跑了。   王敬疼得跳了起来,动静大得也吸引了凉亭里人的注意。   罗宣合问叶欢,“那人是谁?”   “王家二表哥。”叶欢道。   “是你二表哥啊,可我看他怎么贼眉鼠眼,一直盯着你看呢?”罗宣合的直觉告诉他,王敬不是个好人。   “罗世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叶欢转移话题道。   “也行。”跟着叶欢回去后,快到王老夫人院子,罗宣合马上道,“不过淑儿姑娘,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用有压力。我会和祖母说,需要一些时间了解,不会给你施压。”   叶欢看罗宣合一脸真诚,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等进了外祖母的院子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答应了和罗宣合接触。   屋子里,罗老夫人听完王老夫人说要吴家提亲的事,忍不住骂道,“那个姜氏我几年前见过,一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她真是厚颜无耻,好人家的姑娘又不是活不下去,谁会愿意去做妾!而且她家儿子还没娶亲,就先纳妾,也不怕京城里的人戳脊梁骨,太不要脸了!”   罗老夫人性子泼辣一些,加上有些地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王老夫人听老姐姐这么说,心里解气一些,“是啊,我好好的一个外孙女,名声就被他们给坏了。我现在想起来,恨不得吴家明儿能倒霉。”   “他们行事嚣张,总有摔跟头的时候。”罗老夫人说这话时,叶欢带着罗宣合进来了。   两位长辈看了孙辈一眼,最后都发现罗宣合耳朵还红着,王老夫人笑着留他们用饭。   又是一番谈话,罗家祖孙才告辞离开。   罗老夫人上了马车,看到孙子还笑眯眯的,故意道,“我思来想去,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觉得还是听你的,淑儿姑娘虽然漂亮,但你既然不喜欢,祖母也不勉强你。等给皇上请安后,回南阳再帮你找个你喜欢的,你看怎么样?”   “谁说我不喜欢了?”罗宣合急了。   “你自己说的啊,说什么京城的贵女太多规矩,你受不了这样的夫人。”罗老夫人道。   “我……我不记得了。”罗宣合侧过身子,鼓着脸道,“反正我没说过不喜欢。”   “那你是喜欢喽?”罗老夫人看孙子这样,越发觉得有意思,“既然喜欢,祖母明儿来帮你提亲可好?”   “别!”罗宣合赶忙道,“我和淑儿姑娘才刚见面,哪里能那么快提亲,互相都不了解。祖母,反正我们还要在京城待半个月,你让我们再处处嘛。”   “你竟然不着急?”罗老夫人有些意外,“那么漂亮的姑娘,马上又要及笄,你这会不急,到时候被别人抢走,可别怪我没帮你哦。”   “反正我自个儿有主意。”罗宣合道。   罗老夫人看孙子坚持,便听他的,反正她觉得这门亲事跑不了,就是她看到李淑这样的美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是孙子这种十九岁的少年郎。   罗家的马车缓缓离开,王老夫人也问完叶欢的想法,叶欢的答复也是再处处。   王老夫人倒是没意见,虽说是老姐姐的孙儿,但到底不熟悉,多见几次也好。   接下来,快要到叶欢的及笄礼。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人来提亲,但在叶欢回到王家后,一直没人上门。   过了五日,才来一个京城里有名的赖子提亲,被王老夫人给赶了出去。   及笄礼之前,叶欢都在屋子里忙着绣衣裳,除了罗宣合过来时,会去外祖母那里坐一坐。   这一日,叶欢正在绣花的时候,落云被叫了出去,过了会,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说是罗世子派人送来的。   食盒一共三层,摆了好几样点心和卤味,都是京城里的名吃。   落云看着糯米做的小兔子,惊叹道,“这个米糕做得真精致,好生漂亮,都不舍得吃它了。”   叶欢看了眼,小兔子被捏得活灵活现,每一只都只有半个巴掌大,看着就喜人,“不舍得吃也要吃,总不能浪费了。”   落云笑着说是,把食盒都摆开后,才看到最底下还压了一张信纸,“姑娘,您看?”   叶欢拿起信纸看了看,是罗宣合邀她去护国寺观赏新开的菊花。   “姑娘,您会去吧?”落云对罗世子印象很好,期待道。   叶欢想了想,觉得那日护国寺肯定会很多人,她本就处在流言中,“护国寺就算了吧,我不喜欢凑那个热闹。我记得城南的假山秋园的菊花也不错,你派人去和罗世子说,去那里吧,那儿人不多。我也正好有些话要和他说。”   落云听主子院子出去,兴奋地去传话了。   叶欢独自坐在绣花架子边上,看着布料上的海棠花,一朵攒着一朵,伸手去摸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淑儿妹妹”。   她猛地抬头,看到了吴清河的瞬间,马上皱眉。   吴清河瘦了不少,那日从猪圈回去后,他母亲就不许他再提叶欢的事,不然就以死相逼。   这些日子,他觉得度日如年,特别是听说南阳王妃有意替孙子求娶叶欢,便想再见叶欢一次。   叶欢警惕道,“吴世子,姑娘家的闺房,你怎好这般闯进来?”   “淑儿妹妹,我都听说了,你要嫁给南阳王世子是不是?”吴清河眼眶微狰,痛苦地看着叶欢。   叶欢走到窗边,趁吴清河走到身边时,赶忙先爬窗出去。   等她到了屋子外面,落云也回来了,她才稍稍安心。   “吴世子,我与你说过许多次,不管我嫁给谁,我都和你没关系,还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叶欢强硬道。   吴清河伤心又愤怒地看着叶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对你可是一片赤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受了多大的苦,这些日子听说你要嫁给其他人,我吃不下,睡不着,就是想你。”   “吴世子,你的深情都是表现给你自己看的,和我并没有关系。”叶欢看吴清河也出了屋子,忙往外走,正好看到过来寻人的王泽,忙跑过去喊大表哥,“表哥,我怕。”   每次吴清河上门,都是以找王泽为理由,今儿也是。但王泽去拿东西回来,便没看到吴清河,只能出来找人。没想到会看到吴清河从表妹院子里跑出来。   王泽面色不渝地瞪着吴清河,“吴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第75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7   吴清河心虚地看着王泽, “我……我就是有两句话想和淑儿姑娘说。”   若不是顾忌吴家身份,王泽这会已经让人动手了,“吴世子, 你好歹是高门嫡子,也该有点侯府的气度。若是你连吴家的脸面都不要,往后还如何在朝中立足?”   叶欢在一旁小声啜泣, “大表哥, 他还来纠缠我。”   王泽对吴清河做了个请的手势, 示意吴清河可以走了。   吴清河却不肯离开, 他看着叶欢,“淑儿, 你真不愿意嫁给我吗?”   王泽挡在妹妹跟前, “说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不用再问。”   “那行,你们王家往后不要后悔。”吴清河愤愤地扫了眼王泽,“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求着把李淑送给我!”   王泽还是板着脸道, “慢走,不送。”   等吴清河走后, 叶欢才小心翼翼转过头,“大表哥, 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是吴清河不自重, 与表妹无关!”王泽沉声道。   而这一幕, 正好被王雪莹看到。   她母亲说了, 她没希望再嫁进王家,因为吴家不可能同意,老夫人也不会愿意。但她从小就喜欢吴清河, 在她眼中,吴清河就是最好的,天底下再没有比吴清河更好的男子。   王雪莹匆匆追了上去,赶在吴清河离开之前,找到吴清河。   吴清河心情不好,看到王雪莹也没有好语气,“你要做什么?”   “我……吴世子,你为何只喜欢淑儿表妹呢?”王雪莹眼含泪光地看着吴清河,“她不过是空有其表,一个花瓶美人而已。”   吴清河听到这个话,脸上的厌恶更明显了,“若说淑儿只有容貌,那你就是连容貌都没有的废物,背地里挑拨离间,不过是个小官家嫡女,却痴心妄想嫁入侯府,真是痴人说梦!王雪莹,以前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就算你给我做妾,你也不配!”   吴清河正在气头上,一番话说得极其不客气。   王雪莹愣愣看着吴清河的背影,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浑身都在颤抖。她爱慕多年的男子,却把她说得一文不值,不仅践踏了她的自尊,还十分厌恶她。   过了许久,王雪莹才蹲在原地哭了出来。   她身边的丫鬟忙来劝,怕被别人看到,可王雪莹止不住的伤心,眼泪挺不住。   另一边,叶欢在王泽安抚完后,躺着休息去了。   想来经过今日的事,往后吴清河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转眼间到了叶欢及笄的日子,虽然只是表姑娘,但王老夫人还是把相熟的妇人邀过来给叶欢撑场面。   女子及笄,代表成年,可配婚嫁。   叶欢一袭水红烟纱裙,刚一出场,就惊艳所有人的目光。   王家表姑娘,容貌冠绝京城,果然不是假话,   王老夫人特意派人去帮叶欢打扮,为的就是能惊艳众人。   看到外孙女亭亭玉立,王老夫人很是自豪。   罗老夫人站在王老夫人身边,低声笑道,“不愧是你家的姑娘,这容貌,让人移不开眼了都。”   其余人也跟着夸了起来,今儿能来的,自然会识趣捧场。   叶欢听着一句句赞美,心里挺高兴,有人夸好看,谁听了都高兴。   忙活了一天,及笄礼结束后,也有夫人来试探王老夫人的口风。   不过王老夫人还是更中意和罗家的亲事,但八字还没一撇,她也不好把其他人给回绝了。   叶欢累了一日,卸妆后便去歇下。   没过几日,吴清河就和长公主的女儿昭和郡主定亲,消息传到王家的时候,好些人又开始讨论起叶欢。   但叶欢这个正主却不在意,吴清河是侯府世子,她轻易对付不了,早就听闻那个昭和郡主是个嚣张跋扈的,往后吴清河是好是坏还不一定。   叶欢不在意吴清河和谁定亲,王雪莹却像整个人脱了一层皮一样,本就恹恹没精神,听到吴清河定亲后,当即昏了过去。   钱氏守着女儿一下午,等女儿醒来后,抱着女儿痛哭,“我的好女儿啊,你怎么还放不下呢,吴世子再好,但也是咱们高攀不上的人物啊。”   王雪莹靠在母亲怀中,听着母亲的哭声,却没什么表情,“是啊,可我怎么就不配呢?老天不公啊。”   钱氏听女儿着了魔一般,后悔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心存幻想。当初许家来提亲,我就该答应了才是,一心想着攀高枝,反而把你给害了。”   钱氏早就后悔拒绝许家,可后来等她再去找许家的时候,许家已经另外说了亲事,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些日子,钱氏想着一双儿女的亲事,就难以入眠。   再看到女儿这般消沉,更是心疼。   王雪莹嘴里却还念着天道不公,若她出身高门,今日和吴家定亲的便是她。   不管母亲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脑中想到的只有吴清河一个人。   钱氏在这儿坐到深夜才回去。   次日王敬过来时,看到妹妹一蹶不振,愤愤道,“你丧着脸有什么用,若是真那么喜欢吴清河,你给他做妾不就行了!”   王雪莹震惊抬头,“你让我做妾?”   “我就是随口一说。”王敬当然不愿意妹妹去做妾,有个妾室妹妹,他往后出门要被人笑掉大牙,“事情都成了定局,你要真有本事,就坏了吴清河的亲事,可你有那个本事吗?”   王雪莹王后边靠下去,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王敬没听到妹妹的这句话,继续劝,“反正你改变不了结局,就不要抱怨了,早点儿振作起来,免得爹娘替你操心。姑娘家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别痴心妄想了。”   “哥哥才是安分一些比较好。”王雪莹突然冷笑,“李淑都要嫁入王府了,你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她,若是被南阳王妃知道你做过那些事,必定不会放过你。”   “我做什么了?我一根手指都没碰到李淑好么!”说到这个,王敬就来气。若是第一回 下药就成了,哪里还有眼下的这些事。   王敬在妹妹这里讨了个不快,出去时,刚看到叶欢想打招呼,结果叶欢马上就跑了。   “皮痒痒的小娘们,别给我逮到机会,不然玩死你!”   叶欢一溜烟地跑开,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吴清河和王敬。   躲到一处阁楼,叶欢来到窗边,确认王敬没追上来,才松一口气。   落云心疼道,“二公子这样的品行,往后总会有吃亏的时候。奴婢听说二夫人正在给二公子说亲,说的还是户部侍郎家的姑娘,二夫人倒是又想去高攀,可咱们这位二公子读书不成,功夫也没有,想来是说不成的。”   叶欢听此,心思微转,王敬让她不爽那么久,还想和户部侍郎结亲,她觉得不能便宜了王敬。   “落云,我记得上半年,二表哥的院子里,是不是卖了一个丫鬟出去?”   “是金雪,听说是和二公子暗结珠胎,被二夫人打了胎,赶出去了。”落云回答完,不解地问,“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可知金雪到哪里去了?”叶欢不答反问。   落云摇头,“当初是赶回家去了,就是不知道后来如何。”   “你去打听打听。”叶欢若有所思道。   金雪的家在京郊,但并不难打听,等得知金雪被家中卖进了暗门子,叶欢给钱帮金雪赎身,再让金雪去户部侍郎家哭一通。   全程,叶欢都没露面,也没和金雪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雪先是被钱氏堕胎,又被家里卖进暗门子,早就恨透了钱氏母子,别说叶欢帮她赎身,就是不赎身,她也愿意去户部侍郎家说明原委。   而户部侍郎本就没那么中意王敬,听到王敬还没成亲就睡大了丫鬟的肚子,而且屋里的女使都没放过,当即派人给钱氏,让他们往后不要再登门。   钱氏收到户部侍郎的消息时,当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而王敬也因为这件事,不好的名声传了出去。   王老夫人听说这件事后,让二房夫妇去跪祠堂,再把王敬给关了起来。   叶欢来给王老夫人请安时,就听到王老夫人一直叹气。   “祖母莫着急,二表哥年轻不懂事,经过这个教训,应该会变好的。”叶欢柔声道。   “他有那一对爹娘,还真不好说!”王老夫人只有两个儿子,当年二儿子要娶钱氏,她本就不同意,一个商贾之流的姑娘,身份太低了。   后来二儿子非要娶钱氏,还闹了绝食,没办法,她想着次子并不是嫡子,便松口同意。   如今看来,后悔莫及。   叶欢跟着轻叹一声,“不管好不好,只是往后二表哥的亲事,怕是难了。”   “难了也是他自己造孽!”王老夫人虽然不喜欢王敬这个孙子,但毕竟是自家骨肉,说起来还是气愤,“他若是有泽儿一半懂事,我也不用这般操心。先让他关一段时间,至于那个金雪,给些钱安顿了,到底是王家做了错事。”   钱氏刚醒过来,就被罚跪,还是两夫妻一起罚跪,别提多丢人。   可是想到儿子的亲事就这么被搅和了,后悔当年没有把金雪往远处卖。   可是再后悔也没用了,京城虽然很大,可王敬的那点事早已传了出去,日后想说门好亲事,怕是不能够了。   叶欢从王老夫人那儿出来时,心情颇好。   王敬这种好色渣男,别说高门贵女,就是一般的女子都配不上。和谁成亲,都是害了对方一生。   坏了王敬的姻缘,就当是报之前王敬想强占她的仇。 第76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8   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二房头顶乌云时,陈氏不懂声色地给王泽说了一门好亲事。   王老夫人听说后,欣慰不少。说来说去, 还是大房长孙更重要,若是能一家子都有出息是最好,可王老夫人活了那么久, 也知道不可能人人都能前程似锦。   钱氏丢了户部侍郎家的婚事, 又不好在这个风头再去帮儿子说亲, 只能把目光放到女儿的婚事上。   可同是一母所生, 王敬风评不好,连带着王雪莹也差了点。   钱氏处处碰壁, 接连没有好事, 弄得她也渐渐消沉。   王老夫人没有心情管二房的事, 听到王泽的亲事定下来后,就一心一意地想着帮叶欢定下来。   入秋后,京城的天儿渐渐冷了,王老夫人年纪大不爱出门, 但还是带着叶欢出门上香。   等到了庙里,叶欢看到罗老夫人也带着罗宣合来了, 便知道是外祖母给她创造机会。   叶欢和罗宣合被打发去外边走,两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说话已经很自然。   两人走在一片竹林中, 罗宣合指着前面道, “我听人说, 前面有个湖,里面还出过神仙,可是真的?”   “不过是民间传说。”叶欢浅笑道。   “民间传说信就是真的, 不信便是假的,咱们活着不容易,不如多信一点美好传说么。”罗宣合说话时,两人已经走到湖边,看着清澈的湖水,感叹道,“这儿的湖虽然清澈,却不如南阳的大。若你跟我去南阳,那里的湖环绕群山,连带着鱼都非常肥美。”   “我听王老夫人说你爱吃鱼,南阳的鱼类很多种,还新鲜呢。”罗宣合卖好介绍道。   叶欢看罗宣合介绍得卖力,故而笑道,“你倒是会夸。”   “都是真的!”罗宣合道,“要是不信,你大可以跟我去南阳玩,保管你舍不得离开。”   叶欢哈哈笑了下,年纪轻轻却会套路姑娘,嘴儿倒是挺甜。   她顺着湖边走,目光放远,“罗世子,若是我嫁给你,吃醋善妒,不许你纳妾,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何时说要纳妾了?”罗宣合往前一跃,和叶欢面对面站着,“我们南阳人可不像你们京城里的高门大族,什么规矩礼仪,我们大多都没有。在我那里,每年还有山歌对唱,姑娘和小伙儿都会去,唱对眼了,马上就会提亲,根本不像京城里的小姐一样。”   叶欢轻轻点头,绕过罗宣合,“那倒是不错。”   她刚说完,就看到对面不远处站了两个人。   罗宣合也看清是吴清河和昭和郡主,眉头轻挑,“看他们亲昵的样子,关系倒是不错。”   凉亭里,吴清河和昭和郡主有说有笑,直到吴清河看到叶欢和罗宣合并排走过来,脸上的笑容马上没了。   对上吴清河的目光后,罗宣合马上往叶欢身边走近了一点。   叶欢,“我们去找外祖母他们吧。”   罗宣合点头说好,但他们刚转身,昭和郡主就出声喊住了叶欢。   “这位是李淑姑娘吧。”昭和郡主生得圆润,肤色微暗,脸上有些粉刺,即使上了浓妆,也不能遮住痘痘,她上下打量了叶欢几眼,啧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嘛,原以为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原来只是平平。”   罗宣合跟着笑了下,“郡主可是在说我姿色平平?”   他笑容灿烂,表情大方得像是真的误会了一眼,“若是说我容貌一般,你眼睛是瞎了吗?要是说淑儿妹妹,那你眼睛更瞎了,你自个儿长得肥头大耳,难不成就把肥头大耳当好看?”   “你知道我是谁吗?”昭和郡主指着罗宣合质问。   “知道,仗着家事才有人娶的泼妇。”罗宣合不客气道。   昭和郡主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骂,当即红了眼眶,伸手要打人,却被罗宣合轻松给躲开,委屈地和边上的吴清河撒娇道,“世子,他欺负我!”   吴清河也觉得昭和郡主眼瞎了,但他们现在定了亲,若是不帮昭和郡主说话,下不来台。   可吴清河刚张嘴,罗宣合就拉着叶欢走了。   昭和郡主气得跺脚,发现吴清河还看着叶欢背影,大声道,“世子,你在看什么?”   吴清河被吼回神,吓了一大跳,看着昭和凶悍的模样,再想到叶欢方才楚楚伊人的样子,越发后悔答应和昭和的亲事。但婚事已定,他现在后悔也没用,只能在心里吐槽。   罗宣合拉着叶欢大步离开,等身后看不到人,才停下道,“那个昭和郡主如此泼辣,吴清河以后有苦吃了。”   叶欢点头说是,想到吴清河这般忍辱负重,她心情还蛮好。   两人有说有笑回去,等见到外祖母后,便要告辞回府。   回去的马车上,王老夫人一直没有说话。   等到了王家后,王老夫人让叶欢跟着一块走,叶欢就知道外祖母找她有话要说。   等进了屋子,王老夫人就只留下叶欢一个。   “淑儿啊,你和罗世子相处好些时间了,你想得怎么样,可愿意嫁给他吗?”王老夫人一脸认真地看着叶欢,“你要想清楚,罗家人虽好,可南阳山高路远,你一个人嫁去南阳,往后什么都得靠你自己。”   说到这里,王老夫人有些哽咽,她已年过六十,算是高寿,若是叶欢远嫁,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叶欢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不想让王老夫人为她的婚事再操心,罗宣合不仅是她最好的选择,她也觉得罗宣合这人蛮有意思。   虽说罗宣合不够稳重,可罗宣合有爵位,这辈子也不需要拼事业,当个吃喝玩乐的王爷,反而比有上进心的更好。   王老夫人倒是没意外叶欢点头,这段日子两个小辈的相处她都看在眼里,在她看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既然你愿意,那就在南阳王妃离开京城前,把亲事给定下来。”王老夫人拉住叶欢的手道,“我和南阳王妃说好了,即使亲事定了,也要等明年再出嫁。我还想留你在家中再过个年,而且这个事情也要知会李家,一来一回得花上一些时间。日子应该定在明年夏秋交界的时候。”   叶欢听到还能多陪王老夫人一年,心里也挺满意。   况且,她也没那么着急成亲。   王家这里送去消息,罗家马上开始采买提亲的聘礼。   罗宣合得知叶欢同意时,兴奋得好几日没睡着,等正式提亲前一晚,罗老夫人让人给他灌了两壶酒,才呼呼睡到大天亮。   次日一早,罗老夫人就派人来喊罗宣合。   罗宣合喝了酒,头有些疼,可说到提亲,立马来了精神。   他迫不及待地到了正厅,看到祖母的第一眼,就问何时出发。   “瞧你这个猴急的样子,提亲又不用你上门。”罗老夫人笑着起身道,“喊你起来,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要出门了,好生在家中等着吧。”   罗宣合失望道,“我为何不能去?”   “你去做什么?”罗老夫人白了孙子一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要提亲,必然是我们做长辈的去说亲,你就安心在家中待着。王家都同意了,不会有什么事。”   罗宣合被留在家中,看着祖母的背影,他觉得祖母就是故意让他急。   这种时候,他又如何能静下来。   相比罗宣合的紧张,叶欢倒是很平静。   但她屋子里的人都很期待,只有她这个正主从起来后,便一直安静坐着。   落云端了热茶来,问,“姑娘,您怎么看着都不紧张呢?”   “因为我知道事情已经定好了,今儿不过是走个过场,等真的出嫁那日,才会紧张吧。”叶欢笑道。   在她说话时,有丫鬟激动地跑进来,说罗家来人了。   罗家有爵位,今日上门,王老夫人特意把大儿媳陈氏也喊来了,却没有喊钱氏。   钱氏本就消沉,得知叶欢要嫁入王府,这个对比,让她心中无比地不甘。可老夫人都同意的婚事,她这会又不敢多说,怕女儿心情不好,便想去找女儿,可等她过去时,却发现女儿不在家。一问之下,才知道女儿出门去了。   王雪莹这会,正在一间僻静的茶室中。   过去这些年,吴清河经常来王家找王泽,因为喜欢吴清河,所以每次吴清河过来时,王雪莹都会过去。   时间久了,便也会听说一些吴家的事。   王泽以前和吴清河关系好,即使听到吴家的一些事也不会多言,后来和吴清河闹掰了,则是不屑背地里捅人刀子。   但是王雪莹曾听到平远候前两年因为和一个官员闹矛盾,私下里有报复过对方,虽然吴清河没有说怎么报复,但王雪莹这个人好奇心重,特意有留心找了那家官员。得知被报复的官员断了腿不能当官,王雪莹就一直记着这个事。   今儿个,她就是来和对方说当年的事是平远候做的。   其实她还知道平远候家的其他一些事,但她只是想把吴清河的地位拉到和她差不多,这样他们就匹配了。   从茶室回王家时,正好看到罗家提亲的人出去,尽管王雪莹很酸,但她这会并没有心思去管叶欢的事。   她倒要看看,若是吴家倒霉了,昭和郡主还能不能对吴清河不离不弃。   王雪莹回院子时,正好看到叶欢。   这一次,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欢看了倒是有些惊奇,若是往常,王雪莹肯定要进来冷嘲热讽几句。   但她也不关心王雪莹的事,亲事定下来后,就要开始准备嫁衣等。 第77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9   叶欢和南阳王府的亲事一出, 京城里有不少人都说南阳王府真是落魄了,同样的,还会顺带说叶欢好本事。   吴家得知消息时, 姜氏惊得没拿住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看到儿子进来,忍不住道, “你看看, 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儿, 转头就攀高枝去了。”   吴清河面无表情地坐下, “母亲,我都不娶她了, 你现在说这些又是为什么呢?”   从提亲被拒后, 姜氏就察觉到和儿子的关系渐渐生疏, 她把这个责任都归咎到叶欢的身上。   “我为何不能说?如今京城里的人可都在说这个事,你倒是还心疼她,别忘了你和昭和郡主的亲事,等开春后, 你就是要成亲的人,尽早忘了那个狐狸精!”   “母亲, 您真觉得昭和郡主是良配吗?”吴清河愣愣地看向母亲。   “那是当然,昭和郡主的母亲是长公主, 父亲官至一品, 在朝中都是颇有地位的人。你若是和昭和郡主成亲, 往后他们家必定会提携你。”   “可我们家世本就优渥, 父亲也位极人臣,何必再求更多?”吴清河这段日子一直在沉思人生,他突然觉得很多事都没有意义, 可他的父亲母亲非要他去争,“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和昭和郡主到底合不合适?”   “吴清河,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姜氏拍桌而起,“为了一个李淑,我抛下颜面去帮你提亲,你却得寸进尺。是李淑不愿意嫁给你做妾,又不是我和你父亲不让她进门,你今儿和我说这些,有意义吗?”   深吸一口气,姜氏觉得很伤心,但又不想和儿子的关系再破裂,语气松缓一些,“清河,我们是侯府名门,不能娶一个没背景的姑娘当主母,那样我们会被全京城人笑话的。你心里有苦我们都知道,可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可以为了家族忍耐,为什么你不可以呢?”   “而且李淑除了一张脸,要脾性没有脾性,要本事没本事,就连嫁妆都一般,你让我和你爹怎么去提亲呢?”   “对啊,我是侯府世子。”   吴清河往后摇头苦笑,“原是我多想了。”   吴清河冲出屋子,等姜氏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身影。   “真是着了魔!”姜氏愤愤道,“一个狐狸精而已,有什么好的。我就不信了,南阳王府总会有后悔得一日,娶了这么个狐媚子进门,往后还不得把家里搅和得天翻地覆!”   吴清河的怨恨,带起了姜氏对叶欢的不满,不断地咒骂叶欢。   在之后的出门里,但凡遇到人,都要说几句南阳王妃不识货,挑了个狐狸精当孙媳妇。   不过姜氏没能等到看南阳王妃后悔的时候,而是先等来皇上对吴家的降罪。   平远候回来的时候,姜氏还在和几位夫人打马吊,发现夫君神色不对,才匆匆结束。   等听说皇上夺了平远候的爵位,贬官至五品时,那一瞬间,姜氏踉跄倒地,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而平远候府落败那么大的事,自然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叶欢听说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   王老夫人满面红光地和叶欢道,“真是老天开眼,往日他们夫妇嚣张跋扈,眼中一个人都没有。从姜氏来王家提亲时,我就觉得平远候府气数已尽,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   叶欢听了也很爽,“还真是意外。”   “如今吴家那位的官职连你大舅舅都不如,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老夫人心下畅快,说着让人中午多准备一些酒菜,她好喝两杯。   过了两日,让叶欢他们很痛快的,是长公主去吴家退亲了。   虽说长公主这么做有些不讲义气,可吴家是有罪名在身的人,大家也能理解。   落云得知这个消息时,拍手直叫好。   叶欢看落云高兴,她也高兴。   “表妹今儿心情不错?”王雪莹听到昭和郡主去退亲,去找母亲的路上,路过叶欢的院子,忍不住进来看一眼,“可是听说了吴世子被退亲的事?不过你如今都是定了亲的人,这么高兴不太好吧?”   “表姐误会了,我的高兴和吴公子有什么关系呢。”   叶欢笑盈盈地道,“表姐可别喊错了,如今不是吴世子,吴家已经没有爵位了。不过我看表姐倒是很高兴,可是要去找二舅母,让她去吴家提亲?”   王雪莹被戳中心事,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南阳那种蛮夷之地,就算嫁给王爷也没用,更何况是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表妹可别太得意,指不定往后有写信回王家哭求的时候。”   “咱们且看着,往后谁能过得更好。”   叶欢淡淡道,“那就拭目以待啦。”   看到王雪莹脸上藏不住的笑容时,叶欢就猜到王雪莹的小心思。以前高攀不上吴家,现在但是般配了,可这样上赶子送上门的婚事,先不说钱氏夫妇会不会答应,吴家又岂会真心感激王雪莹呢。   叶欢真觉得王雪莹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不过她乐于看王雪莹往坑里走,还是王雪莹主动掉坑里,更让人觉得有意思。   落云确认三姑娘走后,回来悄悄道,“姑娘,你说三姑娘是不是入魔了,这种时候别人对吴家都避之不及,她怎么还上赶子去贴呢?”   “八成是吧。”叶欢道。   “可即使她愿意,老夫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落云肯定道。   事实上,王老夫人确实坚决反对。   尽管王雪莹劝动了钱氏,她父亲不愿再管她的事,就差王老夫人松口了。   但王老夫人却不愿意。   王家一大家子人,还有叶欢,都到了王老夫人屋里。   外边天色已黑,王老夫人砸了茶盏,落在钱氏母女身边,“王雪莹,你要想嫁给吴清河,除非等我死了!”   “那吴家有什么好?如今吴家正被皇上降罪,你是要连带着王家给你一起陪葬吗?”   王雪莹流泪磕头,“祖母,我从来不求您什么事,就这一件,只要这一件就好。您也疼疼我行吗?打小您就偏心李淑,怎么到了我的婚事,您就这般阻拦呢?”   “雪莹!”钱氏忙出声喊停,“你怎么能这样和老夫人说话,快和老夫人道歉。”   王雪莹却咬牙不开口,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王老夫人。   “造孽啊,真是造孽!”王老夫人看王雪莹不争气的样子,感觉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让王雪莹来报复她,“我如何不想着你了?”   “是你们母女一心想着攀附高门,却忘了自己几斤几两重!世家联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以前我是知道吴家绝对不会看上我们家,才让你早点断了心思。可你却觉得我是针对你,我为何要针对你呢?”   “都是一家子的亲人,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王雪莹却还是抿唇不说话,她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能嫁给吴清河。   只要能嫁给吴清河,结果再差,她都不后悔。   叶欢看外祖母大口喘气,忙端茶给外祖母,“您别生气,指不定,表姐有什么隐情呢。”   陈氏看不下去,接话道,“还能有什么隐情,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痴心罢了。”   她转头看向老夫人,“母亲,既然雪莹如此痴情,就让弟妹去试试吧,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他们今儿求来的,咱们何必当这个恶人。若是您拦着不让嫁,往后指不定有什么怨恨。”   “而且,吴家也不一定会同意。”   王老夫人长声叹气,看着王雪莹倔犟的表情,她是真后悔当初就不该让钱氏进门。同样是她的孙辈,大房的几个孙子孙女人品才能都没话说,二房的两个却让她恨不得没有这样的孙辈。   “罢了,你要嫁,我也不拦着。”王老夫人沉声道,“不过吴家若是拒绝,往后就不许再提这个事,不然我宁愿送你去当姑子,也不让你出去丢人现眼。还有,即使吴家同意了,你以后也别回娘家了,我们王家丢不起人。”   王老夫人对二房彻底死了心,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操再多的心都没有用。   叶欢在一旁默默断水递帕子,适量地说一句就好,不需要再多说,不然会显得心机重。   这晚过去,五日后,钱氏才去吴家提亲。   吴家过去的几天里,看尽了人情冷暖,突然从天上掉落,不管是谁都提不上劲来。   特别是吴清河,被长公主退亲后,更是关在房里日日饮酒。并不是舍不得昭和郡主,只是觉得命运弄人,而且没有脸面出去见人,他才把这里关起来。   姜氏听说钱氏是来提亲时,颇为意外。   虽然她不喜欢王雪莹,但到了这个时候,家里老爷因为多次递折子申冤,反而要被皇上外放,让吴家再受打击。她也只能说去问问儿子的意思。   吴清河听说钱氏来提亲,手中的酒瓶摇晃两下,掉落在地上,眼神空洞地道,“母亲觉得好就行,孩儿没有意见。”   姜氏看儿子日渐消沉,心疼不已,“清河,这次我不逼你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回绝了钱氏。以你的才学,往后考取功名后,肯定还能重振吴家。算母亲求你了,别再喝酒了,行吗?”   吴清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往后一倒,躺在软榻上,看着屋顶的房梁,没有喜怒地道,“那就别折腾了,就这样吧。”   钱氏得到吴家回应时,得知吴清河愿意娶女儿,一时间,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等她去把这个消息和女儿说时,王雪莹才哈哈笑了起来。   王老夫人听到吴家同意亲事,颇为无奈,但她不让那么早定亲,说要过两个月,等吴家的风头过去再说,不能因为王雪莹的婚事,而连累到王家。   对此,王雪莹和钱氏都没有意见。   在王雪莹看来,既然吴清河答应了,那就是肯定不会再改变。   尽管吴家大不如从前,可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她并不在意。   叶欢的院子离王雪莹的院子很近,这段日子出门时,都能听到王雪莹的说笑声。她倒是蛮佩服王雪莹的这份痴情,能做到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这时,南阳王妃也到了该回南阳的日子。   走之前,罗宣合特意上门来找叶欢,他带了一箱子在京城搜罗到的礼物,全都送给叶欢。   凉亭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此去南阳,就要大半年才能再见面。”因为定了亲,罗宣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定期给你写信,你要记得看。”   叶欢抿唇浅浅笑道,“你也是,要记得看我的回信。” 第78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10   罗家回南阳后, 叶欢不再出门参加宴会。   不是在家里准备嫁妆,就是去外祖母跟前说话聊天。   日子倒也平和。   偶尔王雪莹会过来呛几句,但她向来说不过叶欢, 也讨不到好处。   叶欢想到王雪莹要嫁给吴清河,便没再出手。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前段时间, 吴家连王家的门都不上, 自从钱氏去提亲后, 便常来上门。   只要听到吴家人上门,叶欢就选在待在自己院子不出去。   但也有意外碰面的时候。   这一日叶欢准备去给大舅母陈氏送花样的时候, 路过暖阁, 就遇到了一块儿说话的钱氏和姜氏。   二人坐在暖阁上, 钱氏先喊住叶欢,叶欢打了个招呼,本来想走,却被钱氏给喊了上去。   等上了暖阁后, 叶欢依礼问安。   姜氏眯着眼睛,上下扫了叶欢一眼, “多日不见,李姑娘倒是春风拂面, 气色不错。”   “吴夫人也是, 面带红光, 想来是得了满意的儿媳, 所以心情愉悦吧。”叶欢温柔浅笑道。   叶欢的一句话,就让姜氏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家道中落,姜氏死也不会愿意和王家联姻。可她现在不仅要答应联姻, 还要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毕竟钱氏就坐在边上。   “确实高兴。”姜氏点头道,“但想来李姑娘应该更高兴才是,能加入南阳王府,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运气。”   叶欢依旧照着姜氏的话道,“吴夫人能娶到我表姐这样的好儿媳,也是别人没有的运气。”转头看向钱氏,见钱氏面色不悦,笑着道,“想来二舅母心中也是欢喜的吧,吴公子才华横溢,有这样的良婿,往后指不定有天大的福分在等着呢。”   “我就不打扰两位长辈说话,大舅母还等着我去送花样呢,你们慢慢聊。”叶欢还是笑眯眯的样子,直到退出暖阁后,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但她刚到楼下,就听到姜氏骂了句什么玩意。   姜氏呸了一声,手里的瓜子啪地放在桌上,“真以为嫁入王府,以后就能万人之上么。她这还没过门就这样嚣张,往后眼中哪里还会有王家?”   钱氏附和道,“不用以后,她现在就看不上王家。老夫人觉得她是个最好的,心肝宝贝一样地疼着,我们这些做儿媳的哪里敢多话。不过她没有根基,就这样嫁去南阳王府,尽管南阳王府大不如前,之后也有她的苦吃。”   “你说得对,她日子必定难过。”姜氏肯定地点头道。   叶欢不用不想,就能猜到姜氏和钱氏不会说她好话,但她并不在意她们说什么。   日子好不好,还得看自己怎么过。   到了陈氏屋里时,陈氏正在插花。   “淑儿你来得正好,看看我的花如何?”陈氏道。   “很是好看。”叶欢笑道,“大舅母,我来给您送花样。”   陈氏转头接过花样,惊叹道,“淑儿画的花样还真不错,等我找人绣好好,你两位表姐一定喜欢。”   陈氏拉着叶欢坐下,马上有丫鬟来上茶,随后又有一个丫鬟捧来锦盒。   陈氏打开锦盒,里边是珍珠红宝石金冠,她笑着摆在叶欢跟前,“这顶金冠,是我陪嫁里的宝贝。今儿找你过来,就是想把这个给你添妆。按例的份额我已经另外送去老妇人那里,这个是我私下给你,雪莹没有的。”   “这个太贵重了,我......”叶欢刚想拒绝,就被陈氏打断。   陈氏道,“不要拒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你母亲还是一个小姑娘,天真浪漫很是可爱,当时她就指着我的金冠说好看。她出嫁那会我就想送给她,但她死活不肯要,现在给你正好。姑娘家的,还是远嫁,嫁妆丰厚一些,也能在婆家站得住脚。”   陈氏对叶欢的印象一直还可以,长得漂亮还低调,从不主动惹是生非。以前她的两个女儿没有出嫁前,私下都说叶欢是个单纯的。现在叶欢有了个不错的归宿,虽说她们往日不是特别亲近,但她乐意在这个时候做个顺水人情,指不定往后有互相扶持的时候。   至于二房的雪莹,陈氏觉得吴家会被贬官,必定还有其他隐患,只想和二房远远的。   “那就多谢大舅母了。”叶欢感激道。   “不用客气。”陈氏就喜欢乖巧懂事的姑娘,她出身大家族,一直和商贾出身的钱氏说不上话,而叶欢被老夫人养得极好。   叶欢留下陪陈氏说了一会话,才起身回院子。   回去的时候,叶欢特意绕开钱氏待的暖阁。   可没想到,因为故意绕开,反而遇到了在凉亭说话的吴清河和王雪莹。   许久不见,吴清河清瘦不少,脸颊微微凹陷,再没有之前的少年感,还有青色的胡茬。   王雪莹的目光一直停在吴清河身上,“清河哥哥,我准备了一些桂花糕,你要不要去尝尝?清河哥哥,你在看......”   话还没说完,王雪莹就看到不远处走过的叶欢,当即板着脸。   等吴清河回神的时候,看到王雪莹背过身子去,也没有问怎么了,而是静静地坐下。   王雪莹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吴清河的一句话,只好自个先转身去看吴清河,“清河哥哥,你是不是还喜欢淑儿表妹呢?”   吴清河浓眉轻拧,“为何会这样问?”   王雪莹看吴清河表情不耐烦,怕吴清河生气,不敢直接说,而是道,“清河哥哥,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往后我会帮扶你的,凭你的才华,日后必定能翻身。”   “我累了。”吴清河没表现出想要翻身的意思,恹恹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王雪莹看着吴清河的背影,满腔怨气,却又不敢追上去。   等看不到吴清河后,她冲去找了叶欢。   刚进院子,她就大喊,“李淑,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叶欢正在看书,听到王雪莹的一声怒吼,不明所以地出来,“三表姐,你说什么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清河哥哥在凉亭,所以故意过去走给清河哥哥看?”   王雪莹想到吴清河对她冷淡的样子,这会恨不得把叶欢的脸给撕烂,没了这张脸,看哪个男人还爱。   “表姐误会了,我只是恰好给大舅母送花样回来路过,若是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大舅母。”叶欢看外边日头正晒,她往屋檐里退了两步,“表姐,我若是有心找吴公子,方才就上前去说话,而不是避嫌躲开。你真不要误会了,我一早儿就讨厌他,更不会想和他有什么。”   “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听到叶欢说讨厌吴清河,王雪莹当即冲上去,一把抢过叶欢手中的蒲扇,把叶欢扑倒在地。   虽然很快有人拉开王雪莹,但叶欢的脸还是被王雪莹刮了一下。   事情闹得大了,最后两个人都被带到王老夫人跟前。   钱氏进来时,看到叶欢脸颊边边有道抓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颤巍巍地道,“母亲。”   “你别喊我母亲,我可不敢有你这样会教养儿女的儿媳!”王老夫人冷哼完,钱氏吓得噗通跪下,“行了,现在人都到齐,不要说我偏袒,你们两个说说怎么回事。”   王雪莹自知理亏,抿嘴不肯道。   叶欢弱弱回话,“因为去找大舅母的时候,我遇到了暖阁里的吴夫人,回来时便想绕路,不曾想遇到了三表姐和吴公子。但我想着避嫌,赶忙匆匆离开,可三表姐却追到我院子,不依不饶地说我是故意去勾引吴公子。”   “天地良心,我先前被吴家害成那样,心中对吴家避之不及,不然也不会特意躲开吴夫人,又如何会去吸引吴公子的注意呢。”   叶欢一番话说下来,屋子里的人都大概明白原委。   陈氏最先开口,冷冷地看着王雪莹,“雪莹,你这般容不得人,往后出嫁了,岂不是要丢尽王家的脸面?”   “我......我没有!”王雪莹狡辩道,“我是听到李淑说讨厌吴公子,我才气不过动手的。”   这话一出,就连钱氏都在心中骂蠢货。   王老夫人则是直接斥责道,“淑儿讨厌吴清河不是正常,难不成你要她说喜欢,你才满意?”   “外祖母,表姐视吴公子如珠如宝,想来是不许别人不喜欢,心急想护着吴公子,还好我没什么事,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表姐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冲动。”叶欢语带哽咽。   “嚣张跋扈,太让人失望了!”王老夫人气愤地指着王雪莹道,“你瞧瞧你表妹,到这个时候还帮你说话,你就不能多学一点好么?”   转头又去看钱氏,“我看也不用等了,你女儿那么宝贝吴清河,早点定亲,嫁过去后也省得留在家中欺负人。你明儿个就去吴家说亲,年底就成亲,省得留在家中丢人现眼!”   “出嫁之前,不许她再出来,就关在院子里,好生思过。”   王老夫人不愿意再见到王雪莹,摆手让钱氏把人带走。   钱氏知道老夫人脾气,若是再惹老夫人生气,怕是真会把女儿送进庙里当尼姑,赶忙去拉女儿。   看女儿还要说话,忙捂住女儿的嘴。   等钱氏母女走后,陈氏再来扶起叶欢,“好孩子,真是受罪了。雪莹也真是,怎么偏偏往脸上抓。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的。”叶欢善解人意地柔声道,“只是很浅的一道,应该过几天就好。多谢大舅母关心。” 第79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11   没了王雪莹的打扰, 叶欢的日子过得飞快。   而王雪莹的婚事也订得快,就定在十二月初,王老夫人只想快点把这个不省心的孙女嫁了。   到了王雪莹成亲那日, 王老夫人只是露了个面,就回去了。   叶欢也没去前头参加,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吴家和她提过亲, 这个时候出去, 只会给人看笑话。   落云听着外边热闹, 拿来了一盘橘子, “姑娘,您吃橘子。”   叶欢看了一眼, “先放那儿, 我看完罗世子的信再吃。”   罗宣合的字迹很潦草, 一看就是不喜欢读书的人,才会写出来的字迹。   信上内容很多,从早到晚的事都写了,足足有十张信纸。   连带着信送来的, 还有落云方才端来的橘子,表示罗宣合派人送给叶欢吃的。   看完信后, 叶欢剥了个橘子,“落云, 这个橘子好甜, 你带上一篓, 我们去看外祖母。”   叶欢到王老夫人这儿时, 王老夫人正在叹气,她进屋前,张嬷嬷就提醒说老夫人心情不太好。   等进去后, 主动剥橘子给老夫人吃,“外祖母,今儿好歹是三表姐的喜事,就算往后不愿意来往,那也是三表姐自己争来的。您就不用多想了嘛。”   王老夫人感叹道,“我又怎么能不多想呢。”   “她到底是王家孙女,还是忍不住担心。”王老夫人是过来人,姜氏夫妇势利眼,眼下是落魄了才和王家亲近,若是吴家再有高升的一日,指不定要如何休妻。吴清河自己又是个没主意的,嫁给这种男人,日子不可能好过。   这些话她不好和外孙女多说,“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自己选的路,就自个儿承担吧。”   王老夫人吃了口橘子,夸道,“这橘子真甜,是罗世子送来的吧?”   叶欢点头说是。   “罗世子这个人,看着没什么上进心,但这样正好,作为藩王,太有上进心也不见得是好事。”王老夫人道,“往后你们只有守着南阳的一亩三分地,日子不会差。”   叶欢也是这样想,安安稳稳守着爵位过日子,要什么也能有什么,没必要去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叶欢在王老夫人这儿一直待到傍晚,等外边的宾客慢慢散去,她才回屋。   与此同时的吴家,并不热闹。   吴清河爹要被外放,皇上对吴家的态度明显,这次能来庆贺的,只有一些亲戚,朋友来得少之又少。   王雪莹从进洞房起,就忐忑不安。   她两手紧紧攥着帕子,听到推门声后,心都要跳出来,可随即又听到小厮的说话声。吴清河似乎喝了个大醉。   等红盖头被掀开后,王雪莹便看到醉得两眼迷离的吴清河,小厮把吴清河放在床上,便退了出去。   王雪莹忙拧湿帕子,来帮吴清河擦脸,可吴清河已经睡熟,任由她怎么摆动,都没有反应。   洞房花烛夜,本该你侬我侬,最是甜蜜的时候。   可吴清河一醉不醒,王雪莹只能忙前忙后地伺候完,帮忙脱了衣裳。   这一晚,王雪莹几乎没有睡着。   次日丫鬟敲门的时候,王雪莹几乎马上坐了起来,虽然头很疼,却不敢多耽搁。   她推了推边上的吴清河,“夫君,该起来给爹娘敬茶了。”   吴清河宿醉到这会,头疼欲裂,卷过被褥,背对着王雪莹,“你自己去吧,我再躺一会。”   “敬茶这种事,怎么只能一个人呢?”王雪莹急了,但还是柔声劝道,“你先起来陪我去敬茶,待会回来再睡,好不好?”   吴清河厌烦地捂住耳朵,把头埋进被子里。   任凭王雪莹怎么劝,都没有用。   最后,王雪莹看时间拖了太久,只能自己去敬茶。   姜氏等了好一会儿,本来就不耐烦,看到王雪莹一个人来时,当即放下脸色,“不曾圆房,又哄不了夫君,雪莹啊,我答应你进门,是不是错了?”   王雪莹当即跪下,心里委屈,却只能忍气吞声道,“清河昨儿喝太多了,想来酒醒后,便会来给爹娘赔罪。”   “最好是这样。”姜氏语气放柔一点,“我们吴家娶你进门,是希望你能相夫教子,规劝清河走上正途。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王雪莹也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只要嫁过来,之前的问题都能慢慢解决。吴清河现在不喜欢她,不代表以后还不喜欢她,她可以慢慢感动吴清河,日久见人心。   但事实上,王雪莹想得有些太美好。   回门前的三日里,吴清河醒了就喝酒,醉了便睡,把自个喝成一个烂人,更不要说圆房。   他们回门时,叶欢也特意避开了。   眼不见为净,两个都是她不想看到的人,没必要去见。   要想知道点什么,下人们也会打听回来告诉她。   而吴清河带着一身酒气来回门,二老爷看到后,当即出了府,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   钱氏处境尴尬,心里也气,却又心疼女儿,只能留下来作陪。   等到钱氏得知女儿还没圆房,听了十分后悔答应这门婚事,可木已成舟,后悔都来不及。   王敬听说后,直接把吴清河打了一顿。   吴清河连续一段时间的酗酒,导致身体亏得厉害,被王敬按在地上,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到最后,吴清河是被抬回吴家,听说肋骨都快断了。   落云回来说这些时,心情大好,“姑娘,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三姑爷这一次,怕是不躺十天半月,下不来床。”   “这也是他报应,娶了人家的姑娘,却不好好对待。”叶欢早就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吴清河就是那种自视清高,骄傲到不行的人物,这样的人受不了一丁点的打击,更别说是接二连三受挫。   落云笑着点头,心里出了一口恶气,别提多爽,“就是这么一来,三姑娘在吴家更难了。本来三姑爷就不喜欢她,吴家长辈还都是势利眼,这么一来,吴夫人指不定要怎么苛待三姑娘。”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咬牙撑着。”叶欢道。   如果王敬不动手打吴清河,王雪莹在吴家的日子还能稍微好一点,可都动了手,姜氏怕是马上会来王家。   事实也如叶欢想的一样,吴清河被抬回家后,姜氏马上冲来王家。   钱氏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虽然知道动手不对,但听到姜氏说女儿是破烂玩意,当即就和姜氏撕扯起来。   王老夫人不愿意出面管这个事,让陈氏出来主持。   陈氏早就厌烦二房一家的品行,也看不上吴家的势利眼,听到姜氏还在骂人,当即怒吼一声,“都给我安静!”   她看着狼狈不堪的姜氏和钱氏,一个个地开始数落,“事情会到今儿这个地步,你们两个都错上加错!”   陈氏先看向钱氏,“弟妹你从最开始,就该一巴掌打醒雪莹,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不在了。倒贴着来的亲事,谁会把你们当真。既然求来了婚事,有什么苦就咽下去,却又要打人。”   “还有你吴夫人。”陈氏的母家并不比姜氏的母家差,面对姜氏,她也能挺直腰板,“你教子无方,把儿子酗酒都怪到儿媳无能。可雪莹嫁过去之前,吴清河就长时间酗酒,你自己都规劝不了儿子,又如何指望一个儿媳?”   陈氏一口气把这段日子憋着的话都说了,最后深吸一口气,“今儿这个事,王敬动手打人不对,我们会让王敬亲自去给三姑爷道歉,也会送上补药。之后也会让王敬禁足思过。”   “至于三姑爷的事,吴夫人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回去教吧。亲事既然结了,便没有随随便便和离的道理,不然咱们两家得成全京城的笑话。也还请吴夫人记住,这种事传出去,别人可不会只说王家,到时候三姑爷醉梦人生的事传起来,前程怕是会没了吧。”   陈氏说完这番话,便让人送姜氏离开。   姜氏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就这样走了,为了儿子的前程,只能忍下这口气。   等姜氏走后,钱氏看着陈氏,艰难开口,“大嫂,今儿这么一闹,往后雪莹在吴家,可怎么过啊?”   陈氏皱眉道,“弟妹,这条路是雪莹自己选的,母亲早就说过了,既然她当初非要嫁给吴清河,往后的苦也得打断牙齿吞下去。如果你真为儿女好,今日就不该放纵儿子打人。你既然也想出这口气,那气出完了,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叹了一口气,陈氏忍不住多嘴一句,“弟妹,你嫁进王家也有二十年,如今你的一对儿女也长大成年,我劝你一句,之前不懂的规矩,这会还是多学一学。老夫人已经对你失望,若是再给二弟惹麻烦,你在王家也难了。”   家里的老夫人身体还康健,一时半会分不了家。   陈氏不想被二房连累,只能说点苦口婆心的话,她希望钱氏能听进去她的话,不然王家也要跟着受苦。   钱氏愣愣看着陈氏离开,她听出来陈氏的暗示了。若是王家想要休妻,这会也是可以的。   可她如果被休,就等于死路一条。   钱氏最后是被两个嬷嬷扶着回去,她一直想着陈氏的那些话,干坐了一晚上,最后拿了纸笔,让人送信去吴家。   虽说女儿是亲生的,钱氏心疼女儿,可她自个儿的后半生也重要。往后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叶欢听说钱氏只是让人去吴家送信,并没有去吴家探望时,便知道钱氏听进去陈氏的话了。   她一早儿就到老夫人这儿请安,老夫人因为昨儿的事,气色不太好,她便留下来伺候用饭。   等陈氏来回禀了昨儿的事后,王老夫人叹道,“希望她能懂你的用心良苦,别白费了你的口舌。”   陈氏跟着附和道,“弟妹不是个太笨的,她应该能明白。”   之后一直到除夕,叶欢都再没见到王雪莹,也很少听说王雪莹的消息。从吴家老爷外放后,吴家也低调下来。   除夕过后,王家要准备迎娶长孙媳妇,这才让王家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叶欢马上要出嫁,陈氏有心抬举叶欢,便让叶欢跟着学管家采买等事。   叶欢便每日跟着陈氏办事,经常会需要出门。偶然的一次,她和陈氏坐在马车里,等丫鬟去绸缎庄取布料时,突然听到外边闹哄哄的。   推开木窗往外看,见吴清河胡子邋遢,正被一家酒楼的小二给赶到街上。   “什么玩意,没钱还买什么酒。”小二对着吴清河呸了一声。   吴清河躺在街道上,右手无力地举起,直到他家小厮过来扶人,才踉踉跄跄地带着他离开。   陈氏也注意到吴清河,冷哼一声,很是瞧不上,“他这般自暴自弃,真是把自个作死了。” 第80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12   叶欢放下木窗, 淡淡道,“听闻吴大人这次外放,特意带了次子去, 但把吴夫人给留在京城,这是怕次子和吴公子一样,所以特意亲自带着教养吧。”   丫鬟领了布料回来, 马车继续动了起来。   陈氏闭眼道, “姜氏心思狭隘, 大儿子废了, 小儿子又被夫君带走。雪莹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   叶欢叹气道, “真不知道三表姐当初为何偏要嫁给吴公子, 她这是中邪一样啊。”   “少年慕艾, 来得容易,没得却艰难。”陈氏淡淡道,“雪莹对吴清河是真心痴情,奈何换不来一个好结果。还是淑儿你看得清, 做人就得识趣一点,不能去妄想自己够不到的东西, 不然自个儿累,身边的人也累。”   叶欢点头说是。   马车徐徐回到王家, 下了马车后, 门房说李家来了人, 让叶欢去老夫人那儿一趟。   叶欢爹娘早逝, 在叶欢八.九岁的时候,就被王老夫人接来了。   父亲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 这么些年,虽有来信,却没有再见,每次信上的内容也是说日子多难多苦,让叶欢一定要好好留在王家,她并没有能力收养叶欢。   李氏的夫家最开始还不错,可她夫君是个心比天高,却没什么本事的人,成亲没几年,花钱孝敬上司,反而被上司坑了,只能哑巴吃黄连。在官场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个七品县令。   叶欢到王老夫人那儿时,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嘹亮的声音。   不需多想,就知道是她那位天天念叨命苦的姑母。   进屋后,先和王老夫人问安,再和斜对面坐着的姑母问安。   李氏皮肤偏黑,这是常年在外走动晒出来的。她虽然是县令夫人,可夫君是个没脑子的,但凡手里有点钱都会被人骗走,她只能自个儿想法子弄钱。   王老夫人并不喜欢李氏,但碍于是叶欢的姑母,只能一直陪坐。   “淑儿,你姑母是来给你送陪嫁的,她难得来一次,你带她到你屋里坐坐。”王家这种体面人家,不会轻易和人撕破脸,就算不喜欢,这会也还是面带微笑地说话。   叶欢应声说好,带着李氏出门。   李氏在王老夫人那儿坐得腰疼,刚出屋子,就扭动身子道,“你这个外祖母,也忒多规矩了,我不过是喝茶大声一点,说话大声一点,她都要看我。”   李氏没出嫁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守着规矩过日子。可后来嫁人,日子实在太难,什么规矩和礼节,都比不上真金白银的重要。   没有钱,礼节就是屁话。   叶欢淡淡道,“外祖母是高门出来的嫡女,最看中的就是礼节。我也是因为懂规矩,守礼节,外祖母才会喜欢我。姑母来给我送陪嫁,必定也是想看我好的,对吧?”   李氏连连点头说是,“你确实该多讨好王老夫人,我听人说,她的陪嫁当年可是十里红妆。若是你能让她开心,她给你的嫁妆肯定少不了。”   “姑母慎言。”叶欢左右看了一眼,李氏忙捂住嘴。   回到屋子后,落云去给李氏倒茶。   叶欢对于这个七年没见的姑母,没有任何感情,淡定地坐着。   李氏从刚进屋,就惊叹叶欢屋里的摆设,最后叹气道,“当年我嫁给你姑父的时候,他们家最开始也是这样气派,奈何命运弄人。”   “算了,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的事情。”   “还是淑儿你命好,能一直在王家享福,如今还能嫁去王府,姑母真为你感到高兴。”   李氏说着掏出一个东西,是帕子包裹的一个玉镯,“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陪嫁,姑母特意给你准备的,虽然比不上你外祖母给的,但还是个好东西,没有百两银子下不来的呢。”   玉镯有条明显的裂痕,成色也是最差的那种,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二两银子都卖不了。   叶欢倒不是在意李氏给她的东西贵不贵重,而是这个陪嫁,准备得特别敷衍。上门送陪嫁只是一个借口,八成是为了打秋风而来。   李氏已经走到叶欢的梳妆台前,随手就拿了一支珍珠簪子,至少值二十两银子,没问叶欢可不可以,就给自己戴上,“淑儿,你瞧我这簪子,带上后多好看。”   叶欢笑着走过去,“确实好看,姑母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   落云在一旁看得着急,这个姑母明显不是来给主子祝贺的,姑娘的首饰并不多,这般要首饰,太厚颜了一些。   外边有人来问晚膳吃什么,叶欢走出去吩咐的片刻,李氏又拿了几件首饰揣兜里。   等叶欢回来后,李氏怕被叶欢看出少了其他东西,拉着叶欢坐下,把自己准备的玉镯戴到叶欢手上,“这个玉镯跟了我十几年,现在送给你正好,往后你有福气了,可不要忘了姑母。”   叶欢点头笑道,“自然不会。”   叶欢留李氏在屋里用饭,吃饱后,李氏急着把首饰藏起来,要先去休息。   叶欢也没多留,送李氏去休息后,再回到梳妆台,看到空了一半的首饰,心中有了数。   落云看得直着急,“姑娘,姑太太拿走一样就算了,可她拿了那么多,往后您自个儿可怎么办?”   “她这会拿走了,也不一定是她的。”叶欢淡定道,“你不要着急,偷了我那么多首饰,她明儿肯定天没亮就要离开。你派人和门房说一声,就说我姑母来一趟不容易,我舍不得她那么早回去,让门房一定要拦下她。”   能把首饰带走,那才算是本事。   这会的李氏,看着偷来的首饰,两眼冒着精光。   她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首饰,她那个侄女性格懦弱,就算知道是她偷了,也不见得会声张。   李氏已经想好了,明早天一亮就有人,免得夜长梦多。反正她家不在京城,回去后就把首饰变卖了。这些首饰少说能卖二百两银子。   有了钱,她就能给儿子娶妻,自个儿也能舒服一点,不用为钱发愁。   至于她那个镯子,就便宜叶欢了。   看着桌子上的首饰,李氏都舍不得睡觉,真不愧来这里一趟。早知道侄女在王家过得那么好,她就该早点来。   以前李氏只觉得侄女寄人篱下,日子肯定一般。直到听说侄女要嫁去南阳王府,才想着过来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李氏把首饰用旧衣服包好,放在包袱里藏得严严实实。   一晚上,李氏都抱着包袱睡觉。   次日天还没亮,李氏就带着包袱离开。   可她要出去时,却被门房给拦了下来,   门房得了叶欢的传话,坚持要留住李氏,“姑太太,表姑娘特意交代,让您别急着离开,她好不容易见您一次,想带您在京城多玩两天。”   李氏偷了一包袱的首饰,急着要离开,皱眉道,“我又不是住得老远,她没出嫁之前,还是有机会见面。这位小哥快让开,我急着回家看孩子呢。”   门房却还是笑着没让开,“姑太太别让我们为难,表姑娘说了要留您,肯定是舍不得您走。就算您要走,也容小的去和表姑娘说一声。这会天亮快大亮,表姑娘也快起来了,姑太太回家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您说是不是?”   李氏就怕夜长梦多,若是叶欢醒来梳洗发现首饰没了那么多,她就偷不走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说了要回家就是要回家,又不是什么正经姑娘,你那么听她话做什么,快点让开!”   李氏一边说,一边去推门房,结果她自己没站稳,踉跄摔倒,摔坐在地上后,包袱被摔在地上,露出一支簪子。   门房是个有眼力色的,从李氏坚持要离开,到看见和李氏衣着不匹配的簪子,便察觉到不对劲。   他捡起包袱,假装帮忙,却打开了包袱,“哗哗”掉了好几样首饰到地上。   而这时,落云匆匆赶来。   “姑太太,奴婢没在屋里见到您,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姑娘正找您呢。”一边说,落云一边走过来,等走近后,看到地上的首饰,咦了一声,“这不是姑娘的首饰么?姑太太,您这么着急要走,难道是因为偷了姑娘的首饰?”   李氏见事情被拆穿,当即翻脸不认,“瞎说什么,这都是我侄女送给我的,你们别多管闲事。”   李氏想捡地上的首饰,却被落云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奴婢记得,姑娘并没有说送您这些首饰。”落云沉声道,“姑太太,是不是姑娘送的,你跟奴婢回去一趟就知道了。”   李氏一心想快点回去,可被落云给打乱了计划,恶狠狠地打了落云一耳光。   这时王家的管家经过,听到这里有动静,过来问怎么回事,门房忙说了看到的。   管家是王家的老人,当久了管家,面对李氏这种妇人,也颇有底气,看到落云的脸颊红了,皱眉道,“这种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不然坏了姑太太的名声就不好了,咱们一块儿去找老夫人。若是冤枉了姑太太,小的一定帮姑太太澄清,总不好让姑太太背个不好的名声离开。”   李氏听到要闹到王老夫人跟前,想到王老夫人夫人是个严厉的人,若是事发后报官,她岂不是要坐牢,声音更大了,“你一个管家,凭什么管我的事?你们王家好大的谱,连一个下人都敢这样和主子说话,也不怕被人笑话吗?”   叶欢到的时候,正好听到李氏说这句话。   她看了眼落云脸上的巴掌印,敛去笑容,走了过去,哽咽质问,“姑母,您说的为我高兴,原来只是想从我这里偷东西。我本来很开心您来,可您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第81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13   叶欢哭得迎风带泪, 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李氏人赃俱获,害怕去王老夫人那儿,和叶欢哭诉道, “淑儿,姑母只是一时糊涂,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 才会犯糊涂。淑儿你别怪姑母好不好, 姑母真的是来给你贺喜的, 姑母就你一个侄女, 肯定是想看你好的啊。”   是不是真心为了她好,叶欢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爹娘死了那么多年, 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又不是住得十万八千里远。之前不想着侄女在王家如何, 到了这会才来,这样的姑母,不要也罢。   但李氏毕竟是她姑母,这么多人看着, 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反而对她名声不好。   叶欢褪下手上的玉镯, 还给李氏,摇摇头道, “姑母的玉镯, 是淑儿无福消受, 您拿回去吧。您偷了东西, 本该去报官,但您毕竟是我姑母,那些首饰都是登记在册的, 我本来想给您其他的,可您这样做,做,我也没办法接济您了。”   抽泣两声,叶欢掩面拭泪,“姑母,您回吧,不然再耽搁,真惹来外祖母或者大舅母,就不好了。”   李氏心里舍不得那些首饰,若是就这么离开,岂不是白来一趟,家里的儿子可等着她要钱回去娶妻,她犹豫地看着叶欢,“淑儿,首饰姑母都还给你,但你可不可以给姑母一些银子。你是不知道,你大表哥都二十好几了,说了好几次亲,本来都要成了,奈何家中太穷,你帮帮姑母好不好?”   一般农人家的姑娘,李氏看不上。可有点家底的人家,又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李氏的儿子,毕竟老子儿子都是没出息的样子,嫁过去后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   叶欢愣住没说话,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管家知道叶欢是个软性子,这种打秋风接济的事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他帮着开口道,“姑太太,表姑娘自个儿手头的月例银子都不一定够用,您还是回去吧,姑老爷好歹有个一官半职,您这般闹,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看笑话?”   李氏没拿到钱,心里总归不平衡,他看管家往前走,伸手想要去推,但管家毕竟是男人,很快闪开。   眼瞅着要摔到叶欢身上,叶欢想到落云被打的一巴掌,用了点力把李氏推倒在地。   李氏后背着地,疼得眼冒金星,想要站起来时,却哎哟地喊疼。   叶欢抢先开口,惊呼,“哎呀,姑母您怎么摔倒了?真是对不住,我方才没多想,看到您扑过来,就下意识伸手。您还好吧?”   李氏想到叶欢推她的力气,一点也不小,正要开口骂人,却看到管家喊了几个小厮来,眼看着就要朝她过来,赶忙忍着疼,抢过门房手中散开的包袱,狼狈跑了。   叶欢看李氏离开,再和管家道谢,“刚才多谢帮我说话,我多年没见姑母,竟不知她变成这样了。”   “表姑娘客气了,遇到姑太太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太心软为好。”管家不好多说,他觉得表姑娘心地太好,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然往后太容易被人骗了。像表姑娘这样单纯美丽的姑娘,罗世子真有福气。   李氏从王家离开,因为什么都没有拿到,儿子的期待落空,夫君冷嘲热讽。   当天她就和夫君打了一顿,一个泼辣,一个无用但到底力气大一点,最后打了个两败俱伤。闹得要休妻,最后还是两家长辈出来调和,才没有休妻,但夫妇俩的情分彻底没了。   关于李氏的事,叶欢一点也不关心。   李氏这回没拿到好处,便会消停了,不然就是这次的事再闹起来,李氏心里也会害怕。   转眼间,春去夏又来,王家的院子开满了各种花。   叶欢和王老夫人坐在凉亭里吃水果,有婆子匆匆赶来,说三姑娘不太好了。   王老夫人听到这个事,手中的香瓜“啪”地掉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怎么就这样了呢?”   叶欢握住外祖母的手,轻轻拍背,她也没想到,王雪莹会消沉得这样快,毕竟是和她同岁的人,今年也才十六,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婆子说是吴家派人来传话,说三姑娘病了许久,最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念叨着要见家人一面。   人都快没了,过往种种没必要再计较,王老夫人起身说去吴家走一趟,但让叶欢留在王家,说她秋日便要出嫁,这会就不用过去。   叶欢本来也不想过去,便留在王家。   送外祖母到正厅,看外祖母和两个舅母走后,她才和落云唏嘘道,“三表姐真是选错了路。”   落云点头说是,“若是当初答应许家的亲事,如今三姑娘已经是官夫人了,许家那位公子可是得了皇上的青睐。”   与此同时的吴家,王雪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嘴里喃喃着“母亲”两个字。   吴清河被姜氏一盆冷水泼醒,刚换了衣裳,坐在外间,“怎么就这样了呢?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她怎么就这样了呢?”   姜氏看儿子失魂落魄,皱眉道,“现在说为什么,还重要吗?你快点醒醒神,王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那家人指不定要说什么,你等会儿别扯后腿。不过是个没用的儿媳,只要你振作起来,过两年再娶一个便是。”   姜氏不愿直面儿子的问题。   这段时间,夫君带着小儿子外放,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大儿子成日酗酒,她看到就头疼。她又不敢出门,怕被人笑话,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王雪莹身上。   三天两头地立规矩、喂补药,她想着吃了那么多补药,王雪莹身体应该挺好,谁知道走路都能摔进池塘,救起来后便越来越不好。   姜氏想到王家人快到,心里到底有些心虚,让门房一直守在门口,她坐着等不住,站着在屋里来回走。   而里屋的王雪莹,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一直撑着等母亲过来。   她后悔了,非常后悔。   吴清河就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没嫁给吴清河之前,她觉得吴清河什么都好,人品好,模样好,还有学问,是众多姑娘的梦中情人。   可真的嫁给吴清河后,她才发现吴清河骨子里就是一个懦夫,受不了一点打击。不仅仅是在叶欢的事情上,更多是在吴家这方面。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王雪莹对吴清河彻底失望,不再有任何幻想。   人没了希望,活着也就没有劲,一天天地消沉下去,自然而然地就内损得厉害。   一次落水,足矣让她快没了性命。   迷迷糊糊中,王雪莹想睡又不敢睡,生怕睡过去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母亲。   她努力地睁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快要撑不住时,才听到熟悉的一个声音。   钱氏看到床上面如枯草的女儿,背痛得喊道,“雪莹啊,你怎么成这样了?”   虽说她让女儿少来往,可病了这么大的时候,也应该早点和她说。   王老夫人和陈氏看了眼床上的王雪莹,摇头叹气地出了屋子,把说话的机会留给钱氏母子。   “母亲,是……是我对不住您。”王雪莹被母亲握住手,才觉得身上有了一些温度,“当初我不该执拗地要嫁进吴家,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钱氏抓住女儿骨瘦如柴的手,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听到女儿说错了,她更是后悔。若不是她一开始鬼迷心窍,也不至于把女儿养得心气高。   外边王老夫人坐了会,一句话都没和姜氏说,算着时间差不多,再进屋去。   王雪莹听到祖母的声音,眼前已经看不见人,只是弱弱地喊了句“祖母,对不住了”,便闭上了眼。   钱氏看女儿没了声息,哭得更大声了。   外边的陈氏听到哭声,就知道怎么回事,匆匆往屋里走,却看到吴清河坐在凳子上攥紧拳头一动不动,又停下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姑爷的酒是还没醒吗?做人做事,自个儿没有骨气,也就怪不得别人戳脊梁骨。”   “你!”姜氏气不过站起来,可陈氏已经进屋去了。   吴清河慢慢滑落跪在地上,他无神地看着地面,听到里屋的哭声,却不敢进去看一眼。   吴家去年娶亲,还没到一年的时间便开始办丧事,外边的人看到吴家挂起白幡,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不上吴清河。   王雪莹出殡后,王家和吴家彻底断了来往。这次不是王老夫人开的口,而是钱氏自己和吴清河说的,往后再没有吴清河这个姑爷,也不要再见面,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叶欢听到钱氏这么和吴清河说时,她并没有意外,钱氏这个人虽然虚荣,不怎么会教养孩子,但对儿女的疼爱是真的。若不是后来王雪莹做事太糊涂,她也不舍不得不联系。   王雪莹的离开,只对二房影响比较大,对其他人来说,感叹个几天,便不愿再多想这个人。   陈氏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断了和吴家的联系,便少一个后顾之忧。   这份哀愁,很快就随着厦日的炎热消散了。   到了夏末时,南阳王府的聘礼,正式送到了王家。   来帮忙下定的是罗宣合的族兄,这次的聘礼一共八十一抬,都是从南阳特意运来的。   虽然麻烦,却也表明了南阳王府对叶欢的重视。   王老夫人看到聘礼后,很是满意罗家的做法。   下定后,她把叶欢叫到跟前,拿出了她另外准备的陪嫁,足足有一个樟木箱。   “我就你母亲一个女儿,当年你母亲出嫁时,我把京城里能买到最好的陪嫁都买来,就想给她撑场面。那个时候是挣足了脸面,可惜后来没过多少年,那些嫁妆又随着你回了王家。”   每次说到早逝的女儿,王老夫人的眼中都带着泪花,“如今你要出嫁,这些铺子田产,还有首饰,都要给你。不过这些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我这儿还有另外一份。”   叶欢看王老夫人拿出一叠银票,摇头说不能要。   “你就安心拿着,我自个的棺材本还留着呢。”王老夫人道,“因为你是远嫁,我就把准备给你的田产和铺子都折成银子,你带到南阳后,再另外安排。”   “虽说南阳王妃和我是旧识,但王府毕竟是王府,气派总是不一样,你嫁过去之后,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   越说,王老夫人越发舍不得,但姑娘大了总归要出嫁,“这段日子,跟着你大舅母学的东西都要记在心里,她是个有能耐的人,你多学一点不会吃苦。”   叶欢感动道,“我都记下了。您往后也要好好的,若是我得了空闲,便回京城看您。”   王老夫人心知南阳山高路远,怕是难有再见的机会,但还是笑着道,“好,外祖母等你带着白胖的曾孙回来看我。” 第82章 寄人篱下表姑娘(完)……   叶欢出嫁那日, 她的嫁妆震惊了许多人,一部分是罗家送来的聘礼,一部分是王老夫人帮她准备的。   外边人原以为叶欢没有爹娘, 嫁妆肯定不多,没想到比国公府的姑娘出嫁都不差。   她由大表哥护送去南阳,因为是远嫁, 上的不是花轿, 而是马车。   上马车之前, 叶欢特意停下, 由落云扶着朝王老夫人的方向磕头。   王老夫人本就伤感,看到叶欢如此跪拜, 更是落泪不止。   叶欢上了马车后, 落云拿了帕子帮忙擦眼泪, “姑娘快别哭了,咱们要出发了。”   叶欢点点头,“嗯,不哭了。”   从京城去南阳, 本就要花上大半个月时间,因为叶欢还要带诸多嫁妆, 走得就更慢,前后花了一个月, 才快到南阳。   进南阳城之前, 叶欢先停在城外的驿站修整, 连日来的车马劳顿, 让大家都很疲惫。   休息两日后,到了罗家来迎亲这日,叶欢才正式打扮起来。   几个嬷嬷轮番帮叶欢打扮, 等妆容都上完之后,外边的迎亲队伍也来了。   叶欢由喜婆牵着下楼,她盖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脚下的方寸之间,心里有点点忐忑。   等跨过门槛,听到耳边小声的一句娘子,她才抿唇笑了。   唢呐锣鼓一路敲响跟着迎亲队伍进城,叶欢上了花轿后,虽然好奇南阳是什么样的地方,这会只能忍着。   等到了南阳王府,罗宣合牵了她下来,四周的热闹声,让她知道来了许多围观的人。   之后是拜堂、进洞房,直到罗宣合掀了红盖头,她才看到罗宣合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世子妃真美。”   “是啊,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女子。”   ……   门口围着的人,纷纷惊叹道。   喜婆端来交杯酒,罗宣合先给叶欢拿了酒杯,“娘子,你先请。”   话音刚落,门口的人就哈哈笑了起来。喜婆在一旁解释交杯酒是要一块儿喝的,罗宣合面颊瞬间绯红。   喝完交杯酒,罗宣合就要出去见客,但他却舍不得走,最后还是他的几个朋友进来拉着他出去,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屋里除了落云,还有两个罗家派过来的丫鬟,伺候叶欢吃东西时,也简单说了下王府的情况。   南阳王府人丁不旺,王爷和王妃只有一个儿子活到成年,结果儿子又出了意外。所以王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王爷王妃和罗宣合,现在还多了一个叶欢。   王妃一直觉得王府太冷清,就等着叶欢嫁过来能热闹一点,所以她派来的两个丫鬟对叶欢格外地热情。   叶欢就喜欢这样人口简单的家庭,可以省去很多打交道的麻烦。   一直等到天黑了,罗宣合才由小厮扶着回来。   叶欢以为罗宣合醉得不行,结果等门一关,罗宣合立马坐直笑了。   “怎么样,我演得像吧?”罗宣合笑眯眯地看着叶欢。   叶欢噗嗤笑了出来,“还真是像。”   “那群臭小子,羡慕我能有个漂亮娘子,一个劲地给我灌酒,我才不上当呢。”罗宣合喝下一盏茶,又清醒不少,看着盈盈笑着的叶欢,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好看了。   叶欢的头饰都拿掉了,也洗漱过,她帮罗宣合拧湿面巾。   罗宣合接过面巾,手指碰到叶欢的手背,犹如触电一般,羞涩地收回手,才想到叶欢是他娘子。   罗宣合洗完脸后,自然是一也无话,红烛摇曳到天明。   次日叶欢和罗宣合一块儿去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留着长须,头发发白,但说话时很温和。王妃一直期待孙儿成亲,早就等着叶欢嫁过来,在叶欢敬茶的时候,把自己戴了几十年的玉镯送给叶欢。   玉镯色泽饱满,是上上之品,足见王妃对叶欢的喜爱。   没有难缠的婆家人,罗宣合虽然喜欢玩,却从不耽误正事。   叶欢嫁到王府一个月,除了要跟着王妃学管家忙一点,其他时间都很自在。   就像罗宣合说的一样,南阳这里民风更开放,她想出门都可以出门,不需要像在京城一样顾忌。   到了年底,叶欢就诊出有喜。   王爷和王妃听说这个消息,高兴得啥也不让叶欢干了,罗宣合更是日日待在家中。   除夕守岁后,罗宣合小心翼翼地扶着叶欢回去。   叶欢嫌他走得慢,“我这才遇喜两个月,又不是肚子重到走不动路,你这般小心,我们何时才能回到院子。”   “不管几个月都要注意的,祖母不是说了,前三个月更要小心。”罗宣合宝贝似地哄道,“娘子别急嘛,咱们慢慢走,也能聊聊天呀。”   无奈,叶欢只能由着罗宣合。   她这刚遇喜就这样,想来以后罗宣合更夸张。   等新年过后,叶欢就寄信去京城,告知王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新年时王泽的夫人也传来有喜的消息,王老夫人这是双喜临门,心情大好,人也跟着气色好。   收到信后,王老夫人马上派人准备各种补品,还有需要注意的事情,一块儿写下送去南阳。   等叶欢收到回信时,已经是二月底。   信上还说了一件事,吴清河因为醉酒夜宿街头,被一群地痞给抢了钱财,还把腰给打坏了,一辈子只能躺着生活。   王老夫人写这段时,特别解气,现在吴清河连酒都不能喝,每日只能躺着感受各种无奈。   叶欢也觉得是报应,吴清河成日酗酒,总有一日会出事。比起死了,这样瘫痪一辈子,反而更让人难受。   而姜氏也因为这个事,被吴家休弃。当初想着看叶欢嫁到南阳王府过苦日子,不曾想她自己的结局更惨。这个年纪被休,往后半生都不好过。   但吴清河他爹也没多好,他休了姜氏后,姜家报复他,把他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扒出来,把他最后的一点官.职都给弄没了。吴家也彻底落败,也就几年的时间。   等叶欢知道吴家被罢官时,她已临近生产。   七月底的天儿,白日还是有些热,到了夜里就凉。   罗宣合小心翼翼地帮叶欢盖了被子,才到一边的软榻去睡。叶欢的月份大了后,睡得就不安稳,只要罗宣合一动就会醒来,罗宣合便睡在软榻上。   今日蜡烛刚吹灭,叶欢的肚子就有些疼。   她察觉到不太对劲,忙喊道,“宣合,我……我肚子疼。”   罗宣合“噗通”从床上摔下来,赶忙过来问怎么了。   叶欢摸到被褥湿了,知道要生,忙道,“你快去喊稳婆,我要生了。”   罗宣合听到后,再次紧张得摔倒,但很快站起来去喊人。   蜡烛重新被点亮,屋子里的丫鬟们端着水进进出出,王爷和王妃也来了。   罗宣合头一回当爹,急得直打转。   “宣合,你别转了!”王妃也着急,但孙子转来转去,弄得她更头晕。   “祖母,我停不下来啊!”罗宣合道。   王妃等不住了,她进屋去,罗宣合也想跟进去,但被人给拦住。   王妃刚进里屋,就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稳婆正在剪脐带,一边高兴地道,“恭喜王妃,是位小公子。等等……王妃肚子里好像还一个!”   稳婆把孩子递给边上的婆子,又忙低头去看,发现还一个孩子后,赶忙继续接生。   王妃想看曾孙,又担心孙媳,之前确实觉得叶欢肚子有点大,但没想到是双胞胎。   叶欢自己也没想到,古代技术落后,大夫都没发现她怀了双胞胎。本来生了一个后,她就松一口气,没想到还要再生一次。   咬着牙,又拼了一会,叶欢才把小女儿给生出来。   一儿一女,她生了个龙凤胎,累得看了一眼孩子,便沉沉睡去。   罗宣合进来时,看到叶欢睡着,急得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即哭了出来。   等稳婆说叶欢只是累的,他才停了哭。   叶欢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她刚睁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罗宣合。   罗宣合坐在地上,一直上放在被子上。   落云过来,小声道,“世子守了您一晚上,怎么劝都没有用,您这会醒了,奴婢先给您倒杯茶。孩子们被奶娘抱到隔壁了,这样不影响您休息。”   落云刚说完,罗宣合就醒了。   他看到叶欢坐了起来,再次落泪,“呜呜娘子,你可算是醒来了。”   叶欢喝完茶后,才有力气说话,“快别哭了,你都是当爹的人了。”   听到这话,罗宣合赶忙擦了眼泪,“对啊,我现在当爹了。娘子辛苦了,祖母说你劳苦功高,以后就是我们罗家的大恩人,让我以后都要听你的话。”   叶欢哈哈笑了,轻轻地捏了捏罗宣合的脸颊,“去让人把孩子们抱过来,我想看看他们。”   过了会,跟着奶娘一块进来的,还有王妃。   王妃早就想抱曾孙,一早醒来后就过来看曾孙,她走到床边道,“淑儿啊,辛苦你了,两个孩子都很康健,我已经派人给你外祖母送消息,也让她高兴高兴。”   两个孩子被放到叶欢的边上,看着睡梦中粉嫩的孩子,她的心也柔软了几分。   之后的日子,叶欢在罗家更是有底气。   在南阳,王府就是最大的,所以也没人会找麻烦,日子随心又自在。   不过今年两个孩子都很小,叶欢不好带着孩子们去京城。   直到两年后,孩子们三岁了,叶欢才带着孩子们回京城探望外祖母。   王老夫人收到叶欢的信之后,日日都在等叶欢过来,每天都派人在城门口等着。   等听到下人来回话,说表姑娘进城了,王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往大门走。   等她到门口时,叶欢的马车也正好到。   罗宣合先下马车,随后抱着两个孩子下来,再牵住叶欢的手。   叶欢刚露面,就听到一声“淑儿”,抬头看到外祖母时,不知觉地湿了眼眶。   两人抱在一起,王老夫人看了眼叶欢的一对儿女,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忙让大家快进去。   叶欢几年没回来,王家大舅舅升官了,大表哥的儿子和她的孩子一样大,撇去二房不说,王家是越来越好。   王老夫人拉着叶欢说了一天的话,他们许久没见,有说不完的话。   从王老夫人口中,叶欢也得知王敬前些日子和人打架摔断了腿,本来说好的婚事,又黄了,日后说亲更难了。不过王老夫人已经不在意二房的事,说这个时,也是一嘴带过。   叶欢听到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听说吴清河还活着,倒是感叹了一句,“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   “是啊。”王老夫人附和道,“若是之前,还有人伺候,如今吴家彻底败落,整个吴家就一个随从。听去探望过的人说,吴清河现在瘦得只剩下骨头,屋里都是难闻的味道。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了,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不说他了,他这人晦气得很。”王老夫人瞧天色已晚,这才让叶欢回去休息。   夜里叶欢和罗宣合歇下时,不由感叹,“今儿大舅母和我说,外祖母这些年经常念叨我,就想着能见见我怎么样了。”   罗宣合侧身躺着,他看着叶欢道,“那以后每年我们都挑个时间回京城一趟,反正我在南阳也没什么事忙,皇上也知道我是个不爱公务的人。”   “这样你不觉得累吗?”叶欢问。   “当然不会。”罗宣合搂住叶欢道,“陪娘子回京城探亲,又怎么会累呢。而且我们也可以借着每次探亲的机会去别的地方走走,你不是很喜欢看游侠的传记,正好我是个闲散世子,有钱有时间,那就一块儿去多走走。”   叶欢哈哈笑了,依偎在罗宣合的怀中,“你说得对,我们可以四处去,当个闲散世子就是这样好。”   就这样悠闲自在,不用为了升官而焦虑,也不用担心没钱用,随心所欲的日子,确实很舒服。 第83章 九零年代贤妻1   “妈, 你快醒醒。”   “呜呜,妈妈你不要死啊。”   ……   叶欢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劈头盖脸的疼, 还有两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哭。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两个瘦不拉几的小女孩,正趴在床边看着她。   大梅看到妈妈醒了, 忙转身倒来一杯热茶, 她只有九岁, 却已经能帮着干很多事情, “妈,你先喝一点。”   二春只有六岁, 擦了眼泪, 大大的眼睛看着妈妈喝水。   叶欢喝水时, 口腔里顿时感到一阵疼。   她回想到之前发生的剧情,恨不得把家.暴原主的那个狗男人给剁成烂泥。   这一次,叶欢穿到一本九零年代的苦情文中,书名就叫《贤妻》。   何谓贤妻?   就是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后, 因为计划生育无法给夫家生儿子,被老公隔三差五家暴, 却还一直忍受的原主,就是书中写的贤妻。   “呸!什么样的作者, 才写得出这种三观不正的书!”叶欢喝完水, 都不敢去摸脸, 因为随便一动, 都疼得厉害。   原著里,原主二十岁经人介绍,认识丈夫何志国。   两人相差四岁, 刚结婚时,何志国对原主还不错。   但结婚第二年,原主生了女儿,何志国也因为学历不够下岗,便开始酗酒。   等第二个女儿出生后,何志国本来想直接把二女儿送人,但是原主死活不同意,扛下何志国的毒打,还是把女儿给留下来。   但从此之后,原主就过上非打即骂的生活。   何志国没有兄弟,却有三个姐姐。所以何家一直逼着原主生儿子。   原主之前也偷偷怀过一个,但因为何志国喝酒家.暴,打到流产,便再也没有怀孕过。   即使是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原主还是一直忍受,觉得自己没能生个儿子帮何家传宗接代是她不对。   她一边靠买菜养大两个女儿,一边还要忍着不离婚,苦熬十五年后,两个女儿大学毕业,她才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但何志国因为喝酒中风,她却还是不肯抛弃何志国,展现出伟大的“善良”,继续伺候何志国。   但尽管如此,公婆对原主还是看不上,觉得是原主生不了儿子,才会害原主一直消沉。   三个姑姐更是三天两头地去她的菜摊拿菜吃,却从来都不付钱,但凡她表现出不太热情,就开始在菜摊前数落她是生不了儿子的废物。   而原主也都一一忍受,在婆婆去世后,还把公公接过来一起养。大姑子被骗钱,又借钱给大姑子。还劝两个女儿不要恨婆家,她们总归是一家人。   叶欢看完原剧情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这会就去离婚,摆脱这一家人。   看着两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一个个瘦得不像样,心疼得她咬牙切齿。   女儿又怎么了?她就喜欢女儿!   何家又不是有皇位。一个下岗了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男人,还想着生儿子,下辈子都别想!   叶欢看着满地狼藉的桌椅,这是何志国方才回来找原主要钱买酒,但是原主不给钱,他打了原主后,翻箱倒柜砸东西的现场。   他们一家住在一个胡同的四合院里,他们家有两个屋子和一个客厅,厨房在外边。   四合院里一共住了三户人家,但其余两家人都不和叶欢来往,因为他们都讨厌何志国。最开始的时候会可怜原主,劝原主支楞起来,但是原主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久而久之,邻居不劝了,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家来往。   叶欢听到大女儿肚子“姑姑”叫了下,她也饿。   她想起身时,大梅却和她摇头,“妈,我不饿,你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带妹妹去喝点水就好。”   二春低头揉揉肚子,她从早上起来就只喝一碗粥,早就饿得不行。但姐姐拽了下她的手臂,她忙着说不饿。   叶欢看两个孩子这么懂事,心疼道,“该吃饭还是要吃,你们帮妈妈一起来做饭吧。”   她扶着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带着女儿到厨房。   何家穷,何志国下岗后,找了两个事情干之后,就开始游手好闲,光靠原主在菜市场卖菜挣点钱活着。   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电灯,厨房里有个灶台,还有一堆黑煤和炉子。   叶欢把炉子生了起来,煮上米饭。   好在原主是卖菜的,家里的青菜倒是不缺,但每次都是吃快坏了,卖不出去那种。   家里只有一小罐的猪油,原主平常炒菜都舍不得放,得来客人才能放一点猪油。   本来家里不会那么苦,但大梅要上学,何志国不做事情,还要天天买酒喝,才会让家里过得紧巴巴。   叶欢掏出猪油罐,在锅里放了一块猪油后,油滋滋地冒出香味,馋得大梅和二春直咽口水。   等叶欢炒完两个青菜,米饭也煮得差不多,又等了五分钟左右,等锅里不冒泡了,叶欢喊大梅拿碗筷装饭。   大梅熟练地拿出碗筷,帮忙摆好,以前一人只能吃一碗粥,但叶欢今天煮的是米饭,她给每个人都装了满满一大碗。   吃过饭后,大梅还帮忙洗碗。   叶欢回屋把存款拿出来数了数,统共就剩十块钱,这还是她藏在衣柜底下,才没被何志国找到。   她没有文化,在这个年代也不好找事情做。而且两个女儿她不能留给何志国,女儿们都是好的,若是留给何志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何志国虐待死。但是带着两个女儿,她就不好去走南闯北地做生意。   九零年代,正是经济发展最快的时候,叶欢熟知这个年代会怎么发展,只要利用得好,不说变成豪门,但住上大别墅还是没有问题。   但思来想去,叶欢觉得还是先把何志国给解决了。   若是就这样提离婚,何家知道她舍不得女儿,必定会用女儿当威胁。   叶欢觉得,何志国这种人,应该得到更惨的报应才是,而不是简单地离婚。   把钱重新藏好,叶欢站在镜子前,看着左右两边脸上都有淤青,她打定主意,这些伤都要还给何志国。   叶欢收拾了自己的被褥,加宽了两个女儿的床,今晚她跟两个女儿一起睡。   等天黑后,何志国才醉醺醺地回来。   他刚进门,就大声囔囔,“张燕,你给我出来!帮我洗脚!”   屋里的大梅听到爸爸的声音后,立马拉住叶欢的手,“妈,你不要出去,如果你出去,爸爸又会打你的。”   二春已经睡着,叶欢有被大梅感动到,她摸了摸大梅柔软的头发,安抚道,“乖,你不要担心妈妈,妈妈已经不一样了。”   大梅不懂妈妈说的不一样是什么,但她还是不放心妈妈,坚持要陪妈妈一起去烧水。   叶欢走出屋子时,立马嗅到难闻的酒臭味。   她捏着鼻子往外走,何志国醉醺醺地坐在椅子上,看到大梅也出来,囔囔道,“死丫头片子,这个点了还不睡觉,你想做什么呢?”   叶欢拉着大梅快速去厨房,不管何志国怎么催,她都不过去。   等水烧开后,叶欢把大梅带回屋里,把门栓上,才去厨房把滚烫的水端出来。   她刚跨进门槛,脚下便踉跄一下,一盆开水直接冲何志国身上泼去。   秋天的衣服穿得并不厚,只有薄薄的两件,很快何志国就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抱着头摔倒在地上。   持续不断的叫骂声,大声得把隔壁的邻居都给吵醒了。他们本来不想多管叶欢家的事,但何志国的叫声实在太可怕,不得不穿了鞋子出来看。   等两家邻居的大人到叶欢家门口时,看到叶欢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害怕得一直在哭,而何志国倒在地上,脸上已经起了水泡,他一直叫唤着疼。   李大妈住叶欢家右边,她是这个四合院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最看不上何志国的人,看叶欢瑟瑟发抖,并不管何志国如何,而是问叶欢怎么回事。   叶欢颤巍巍地抽泣道,“李阿姨,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志国刚才回家,要我帮他洗脚,但是我刚端水进来,他就嫌弃我慢,伸手要打我。我没拿稳水盆,就烫了他。”   说着,叶欢举起自己的胳膊,上面不仅被烫红了,还有被打的淤青,“你看,我也被烫到了。现在怎么办才好啊,志国喊得那么大声,他不会死吧?”   李大妈看到叶欢手上的伤,其他人也看到了,不仅仅是手上,还有叶欢的脸上也是伤,他们看何志国时,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他活该。   李大妈儿子李大柱进屋看了眼一直在嚎叫的何志国,撇嘴说没事,“就是烫了几个水泡而已,没什么事,只要不抓破,连疤都没有。张燕妹子,不是我们冷漠,你天天被他欺负,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啊。别说是不小心的,你就是把一锅开水倒何志国头上,我们也都会当着没看见。”   李大妈跟着说是,“快别哭了,何志国这点烫伤没啥事的,过两天就会好。大柱说得对,你自己得硬气一点才行。”   过来的几个人纷纷开口,都是劝叶欢以后别再忍着,他们以前就和叶欢说过这样的话,但之前叶欢都听不进去,今天遇到这种事,实在忍不住才再说。   “既然不会有事就好。”叶欢站起来擦了眼泪,“刚才不好意思,影响到大家了。你们的话,我会记下的,以后我一定不再像从前那么软弱了。”   “你早就该硬气一点。”李大妈叹气道,“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你也应该让何志国把酒戒了。大梅和二春多乖的两个孩子,却瘦成那样,谁看了不心疼。” 第84章 九零年代贤妻2   李大妈几人说了几句后, 便回去了。   何志国还躺在地上,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身上很疼, 却又迷迷糊糊地不太清醒。   叶欢等人走后,也不管何志国的衣裳湿不湿,身上的烫伤有没有问题。反正她拉不动一个醉汉, 就让何志国睡在地上。   听到何志国还在“哎哟”地喊疼, 叶欢关了门, 去找女儿睡觉了。   大梅听到爸爸还在呻.吟, 小声问,“妈妈, 爸爸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 他皮糙肉厚, 不会有大事。”叶欢哄着女儿上床,虽然还能听到客厅里何志国不断的哭声,但她反而更安心睡觉了。   次日天还没亮,叶欢就起来做饭, 把两个女儿喊起来吃饭后,让大梅自己去上学, 她再带着二春去菜市场。   来到这个世界,总得先挣钱养活自己, 再说其他。   而何志国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看来是不太疼, 还能睡着。   叶欢到菜市场后, 左右摊位的人都到了,她今天来得有些迟了。   左边摊位的是个比她大几岁的大姐,看到她来, 立马凑过来,小声惊呼,“那个挨千刀的废物,他又对你动手了?”   叶欢轻轻点头,一边摆放菜品,一边道,“他又喝酒了。”   “一喝酒就打老婆,这种男人真不能要啊。姐跟你说了好多回了,何志国就是死性不改的废物,他自己一个钱板挣不到,还要来折磨你。真不是姐要做坏人,趁你还年轻,尽早离了,重新找一个烧锅炉的,也比何志国强。”江梅说着看到有客人来买菜,忙过去招呼一下,等客人走了又过来道,“你看看你的伤,脸上这淤青还那么深,别人看到都不敢来买菜了。就算为了孩子,你也趁早离了吧!”   江梅这个人虽然嘴碎,但热心,原主能在这里摆摊,得了江梅不少照应。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觉得离婚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很多人都是让原主忍一忍,或者当做没看到,只有江梅孜孜不倦地劝叶欢离婚。   叶欢长叹一声,目光落在一旁乖乖坐着的二春身上,要离婚一个人离开倒是容易,但就要苦了两个女儿。   她抿唇对江梅笑了下,“江姐,谢谢你啊,还愿意关心我。”   “咱们摊位挨着,就是一块儿的姐妹,有啥好客气的。诶,你大姑姐又来了。”江梅朝叶欢挤眉道。   话音刚落,何芳就停在叶欢的摊位前。   “哟,今儿的菜倒是不错,这个小白菜水灵灵的,我拿两斤啊,还有那个南瓜也给我且一半,你外甥最爱吃这个。”何芳不客气地自己动手拿菜,抬头时随意地看了眼叶欢,笑道,“又惹志国生气了吧?我和你说,老爷们就是要哄着,像你这样呆头呆脑的,被打两下也是正常。”   叶欢听何芳数落,心里冷哼一声,“大姐,小白菜两毛一斤,南瓜三毛一斤,你拿来我称称。”   她这一个摊位,菜全部麦完,一天也就挣三四块钱,还要扣掉摊位的租金,算下来并没有多少钱挣。被何家几姐妹天天薅羊毛,利润就更少了。   以前原主会忍,她可忍不了。   何芳听到叶欢要收她前,先是意外愣住,随后一把摔了手里的小白菜,“我说张燕,你是不是蹬鼻子上脸了?”   “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们何家没休了你,你还好意思和我谈钱?”   江梅看不下去,过来帮忙道,“都什么年代了,还休不休的,你当这是以前地主老财的年代吗?”   “我们何家人说话,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做什么?”何芳瞪眼道。   叶欢看江梅就要吵起来,忙拉住江梅,她扫了眼围观过来的人,眼泪说流就流,“大哥大姐们,我真不是小气,而是家里男人不做事,全靠我卖菜挣点钱养孩子。”   她说话时,边上的二春跟着哇哇哭起来,大家看到二春瘦不拉几的样子,纷纷动了恻隐之心。   “家里三个大姑子,今天你来拿几斤菜,明天她来拿。我就这么一个小摊位,你们看我大姑姐把菜篮子都装满了,我的孩子却连个鸡蛋都吃不上。”叶欢越哭越难过,加上她脸上还有伤,再看何芳气焰嚣张,谁被欺负了一目了然。   有热心一点的大妈,便开口看着何芳道,“我说你这位大姑姐也真是的,没看到侄女瘦得头发都黄了么,你怎么还忍心来欺负弟媳?”   “对啊,你弟弟一个大男人不干活,却让一个女人那么辛苦,真不知道你家爹娘怎么教育的。”又有人附和道。   “我看八成就是厚脸皮想占便宜,每天不用买菜,一个月省下不少钱。你们看她自己面色红润,家里肯定吃得好。”   “就是,忒不要脸了一点。”   ……   何芳听众人都是指责她的,当即摔了手里的菜篮子,坐在地上大哭,“哎哟我的老天爷诶,我不活了,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我还活着干什么。”   “我何时何地天天过来拿菜了,不过是偶尔才过来一次,怎么就厚脸皮了!”   叶欢抽泣两声,插话道,“大姐,光是这个月,你就来了七次呢。”   今天才11号,11天里来7次,却说是偶尔。   何芳听到叶欢又怼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菜叶子就朝叶欢丢过去。   但不等她冲进来,市场的管理员于大爷就来了。   “吵什么吵?全都围在这里,还怎么买菜?”于大爷和几个下属负责看管这个市场,他早就知道叶欢家里的事,看到何芳立马皱眉,“怎么又是你来闹?”   何芳看到官家的人来了,立马换了一张脸,委屈得擦眼泪,“我……我没想闹,就是家里困难,想来和弟妹借点菜。”   “借菜?你借那么多次,有见你还过吗?”于大爷无情拆穿何芳,看到菜摊被何芳砸乱,沉着脸道,“我看你也不是一次两次来闹事,还把人摊位砸成这样,找警察来吧。”   一听找警察,何芳立马擦了眼泪,“大爷,这是我们家事,找警察干什么,你不要多管闲事啊!”   叶欢适时插话道,“可是大姐,你真把我当家人了吗?若是你把我当家人,又如何会把我的摊位砸成这样?”   “你让我剩下的菜,都卖给谁?”   “我!”何芳转头,瞪着叶欢。   她再次意外叶欢和她顶嘴,以前她说十句,叶欢也不见得敢回一句。   于大爷说报警只是吓唬一下何芳,像何芳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欺软怕硬的人,不是什么好鸟,“要想不报警也可以,把坏了的菜都花钱买了,这事就算了。不然你继续在这里闹,我马上让人找警察。”   “你要知道,在这里闹事,被拘留个几天,你的所有同事都会知道,领导可能就会解雇你。”   何芳看于大爷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想到工作会因此没了,只能咬牙掏钱给叶欢。   但她心里也记恨上叶欢,决定回去找弟弟,让弟弟收拾叶欢。她就不信了,叶欢这会敢和她作对,回家后还能和弟弟嘴硬。   她拨开人群,囔囔道,“都还围着干什么,不用买菜回家做饭吗?咸吃萝卜淡操心,也不知道一个个的在这里干什么!”   何芳骂骂咧咧地出了菜市场,叶欢把钱收好,刚要和于大爷说谢谢,于大爷就抬手阻止她。   “张燕啊,咱们菜市场是要开门卖菜的,你这些亲戚一个比一个难搞。”于大爷皱眉道,“我和你说,你要是不搞定他们,以后也别来卖菜了。一天天地,在这里添堵。”   看着于大爷离开的背影,叶欢微微抬眉,卖菜不过是她现在的权宜之计,要想过好日子,确实不能一直在这里卖菜。   她蹲下哄了哄二春,等二春不哭了,再重新招揽客人。   另一边,何芳气咻咻地去找何志国,但她还没进屋,就听到何志国“哎哟”地喊着张燕的名字。   她推门进去,看到地上的弟弟,脸颊都被抓破了,惊慌问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醒来身上就起了水泡,大姐,我好疼啊。”何志国醒来时,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腿被摔肿了,脚背上也有水泡,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何芳心疼得眼睛都红了,“我的老天爷诶,你身上那么多水泡,张燕就这么丢下你不管,她这是翅膀硬了啊,难怪今天敢这样对我。”   何志国并不关心大姐和叶欢今天发生了什么,他浑身都疼得厉害,随便一动就疼,肚子还很饿,“大姐,你快帮我扶起来,我的水泡被抓烂好多,我不会死了吧?”   何芳心急地去扶何志国,却不小心压到何志国手臂上的水泡,疼得何志国嗷嗷叫。   好不容易扶起弟弟后,她忙出去找医生来,得知是烫伤后,何志国却还是想不起来怎么回事。而医药费还要何芳垫付,因为何家的抽屉柜子里一分钱都没有。   给弟弟涂了药后,何芳还要给弟弟做饭,因为何志国手疼,她还帮着喂饭。   何芳一边喂饭,一边骂道,“张燕那个毒妇,竟然这样对你。你的一身伤,她肯定看到了,却还能当没事人一样去卖菜,她奶奶的臭娘们,等她回来后,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在何芳的潜意识里,弟弟的伤绝不会和叶欢有关系,因为叶欢不敢这样做。但叶欢对弟弟的伤视而不见,这让她非常恼火。   何志国也是一肚子火,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上,感冒了不说,还有一身的水泡和红肿。   他是个暴躁性格,宿醉醒来本就不爽,结果身上还有那么多伤,他也打定主意,等叶欢回来后,要好好教训一顿。   何芳喂完弟弟,又给弟弟拿了夜壶,这种伺候人的工作,她是真不喜欢,可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又只能咬牙伺候。   帮着换了衣服后,又艰难地扶着弟弟去床上。   “我说志国啊,你是不知道,我今天经过张燕摊子,还一句话没说,她就哭起来,说我们何家联合起来欺负她。”   何芳给弟弟的腰下垫了枕头,“说什么我们几个姐姐天天去占她便宜,还和别人说你不工作,家里的钱都是她在挣。可你又不是不想工作,这不是下岗了没办法嘛。”   何志国最讨厌别人说他没工作吃软饭,这个事彻底触碰了他男人的尊严,当即凶道,“他么的张燕,真是皮痒痒了,等她回来,看老子不打死她!”   “就是要给她一点苦头吃!”   何芳撇嘴道,“咱们何家还一直留着她,不过是咱们人好,但她倒好,反而还在外面数落我们。我觉得啊,要不然还是离了算了,你今年才三十四,再找一个年轻的,生个儿子才能给咱们何家传宗接代啊。”   何志国也动过离婚的心思,但真说到离婚,他又有点不敢。毕竟家里开支,都是叶欢在挣钱。   何芳看出弟弟眼神犹豫,出主意道,“你和张燕离婚,把大梅给留着,现在大梅九岁了,什么活都能帮忙干。有大梅在,让张燕每个月给你五十块钱生活费,她为了大梅,肯定会愿意。”   “你有钱,还能娶新老婆生儿子,难道不比和张燕那个扫把星强?”   “总不能,眼看着咱们何家后继无人吧?”   听到这话,何志国真的动心了。   “大姐,你让我想一想。等张燕回来后,我先教训一顿再说。”   何芳满意点头,看时间不早了,说要先回家做饭。   等她走后,家里就剩下何志国一个人。   何志国算着时间,快到中午了,叶欢应该要回来了。   但事实上,叶欢今天中午就没打算回来。   她去学校接了大梅,拿着一篮子菜,正停在另一个四合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带着两个女儿走进去。 第85章 九零年代贤妻3   原主和娘家已经许久没来往, 原因还是因为那句“扶不起的阿斗”。   原主只有一个哥哥,当哥哥得知她被何志国打,就冲过去帮她打了何志国。   结果何家人不依不饶地闹事时, 原主却让哥哥道歉。   从那之后,嫂嫂就不让哥哥和她来往,只有妈妈偶尔会在私下接济她, 但也很少。   叶欢看过剧本, 知道娘家人其实都不错, 就是原主自己太不争气, 才让哥哥嫂嫂伤了心。   她刚走进四合院,就看到嫂嫂王秀英在晒衣服。   王秀英看到叶欢时, 还愣了一下, 因为有两三年没见到叶欢, 这会叶欢的脸上还有伤,她一时间还不敢认。   等认出是小姑子后,以前没见到人的时候总是奚落,这会真看到小姑子脸上的淤青, 又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道,“还杵着干什么, 麻溜进屋啊!”   王秀英拉着叶欢进屋后,气得直跺脚, 咬牙小声道, “他又打你了?”   叶欢低头没说话。   大梅帮着道, “舅母, 我爸经常喝醉酒打人。”   “丧天良的何志国!”   王秀英捂着胸口,大口喝完一杯水,“下这么狠的手, 他还是不是人?”   “当年就让你离了,你偏偏不听,现在倒好,吃了那么苦,有本事就别回来啊!”   看到二春眼睛开始红红地,拽着小姑子要走,王秀英又后悔说了气话,赶忙道,“你快坐下吧,我这人什么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让你不要回来,真死不回来,气得你哥哥好几次想和我吵架。”   当年的事,王秀英心里憋了一口气,但她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小姑子回来和她道歉,那口气也就出了。可小姑子硬是不肯回来,她也就放不下。后来婆母私下接济小姑子,她也都知道,但都没拦着。   她就是觉得,小姑子欠她和丈夫一个道歉,如果小姑子不主动,她也不会主动。   叶欢深吸一口气,让两个女儿坐下,再和嫂嫂鞠躬,“嫂嫂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   王秀英本来在找杯子,听到这话后,回头看到叶欢和她鞠躬,鼻头瞬间酸了,“干什么这是,那么肉麻做什么,快点坐下,我给你们倒糖水。”   “你哥哥和咱妈还没回来,他们得傍晚回来,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吧。”   叶欢说不用那么麻烦,她今天就是过来帮原主道个歉,“我坐坐就回去。”   “还回去干什么!”王秀英的气又上来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回去做什么。你真是要气死我,好好坐下,等你哥哥回来再说。”   王秀英端来糖水,看到两个孩子怯怯地看着她,又很心疼。   王秀英今天轮休,所以在家里一直看着叶欢,没让她走。   到了傍晚,大梅放学回来后,叶欢哥哥张鹏也回来了。   张鹏是车间里的焊工,常年在车间干活,身材魁梧一米七几的壮汉,他进屋的时候看到妹妹,眼眶立马红了,“我艹他么的何志国!”   说着,张鹏就掏木棍要冲去打何志国。   叶欢赶忙过去抱住哥哥的腰,“哥,你不用冲动,孩子们都还看着呢!”   她的那点力气拦不住张鹏,但说到两个孩子,张鹏才停下。   王秀英也拿着锅铲冲出来,“张鹏你做什么呢,一天天地遇到一点事就会打架,麻溜点帮我把桌椅摆好,等妈和云飞回来,就开饭!”   张鹏被老婆一吼,马上没了气,乖乖去摆桌椅。   大梅帮着要帮忙,二春也是有点怕这个舅舅,躲在叶欢后面不敢看舅舅。   张鹏看外甥女怕自己,也后悔刚才太凶了一点,试着去逗二春,反而把小姑娘给惹哭了。最后还是叶欢蹲下哄了会,二春才敢开口喊舅舅。   王秀英炒了五个菜,还特意煎了鸡蛋。   等她上菜的时候,陈桂兰也接孙子回来。   看到女儿受伤回来,陈桂兰忍不住哭了,但碍于家里还有孩子在,又只能强行忍住,“燕啊,你怎么这样了呢?”   “妈,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说。”叶欢看陈桂兰嘴唇轻颤,她心里也跟着难受。   大家围着饭桌坐下后,王秀英看大梅和二春不敢夹菜,给她们一个人夹了一个煎鸡蛋,“想吃什么就尽量吃,这里没人会说你们,听话哈。你们要是不吃饱,舅母要不高兴的。”   大梅忙点头说好,看着碗里的煎鸡蛋,却夹成两半,要分给妈妈吃。   王秀英忙拦住,“你妈妈也有的,你这姑娘也懂事了一点,哎,我要是有这么个闺女,疼还来不及,也就你……不说了,快吃吧。”   王秀英和张鹏只有一个儿子,这两年开始抓计划生育抓,王秀英一直想要个女儿却没机会生,这会看到两个外甥女,很是心疼。   饭后,叶欢让大梅带着二春去做作业,四个大人到了陈桂兰房间。   陈桂兰抓着女儿的手,哽咽道,“上回见你时,你不是说还好么,何志国怎么下那么狠的手?”   叶欢低头叹气,“妈,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到这会,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陈桂兰道,“他这次,又干什么了?”   “还是老样子,要钱买酒喝,我不给,就打我。”叶欢道,“妈,这次我真的想清楚了,我不想和他过了,真撑不下去了。”   何志国最开始下岗那一年,陈桂兰还会劝女儿忍一忍,说不定哪一天找到合适的工作,就会改变。她那会并不想女儿离婚,毕竟说出去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但现在看到女儿瘦小的脸,心疼到不行。   王秀英听到小姑子说过不下去,总算松一口气,她就怕小姑子回来哭一会,又说着要忍一忍的话。   “离了好,何志国那种废物,没了你养着,他早就要饿死。这一次,你可得硬气起来,可别再拖拖拉拉。”王秀英愤愤道,“你别怪嫂子说话不好听,别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但何志国这种男人,真不配当人丈夫,也不配当人爹。”   张鹏在一旁点头符合,“你嫂嫂说得对。”   “就是两个孩子,他可能不愿意都给我。”叶欢为难道。   “想想法子,总可以的。”王秀英道,“何志国自己都养不起,他又那么嫌弃女儿,应该不会要孩子。你可以先和她提,说不定你提离婚,他就怕了。”   这一晚,陈桂兰不舍得叶欢回去,拉着叶欢住了下来。   而在家里,从白天等到黑夜的陈志国,一直没能等到叶欢回来。   他肚子又饿得“咕咕”叫,可叶欢不回来,他连米饭都不会煮,家里还没有其他吃的东西。   而且他身上还是疼得厉害,刚从床上挪动几下,就从床上摔到地上。   “张燕!”   何志国怒吼道,可是没有用,叶欢听不到,邻居也不会来管他。   外面天已经黑了,何志国却躺在地上,刚才又把手臂给磕破了,但不管他怎么叫唤,都没有人来管他。   他又饿又疼,试着站了起来,可没走两步又摔倒,气得他疯狂骂脏话。   可再多的脏话也没人听到,因为这一晚上,别说叶欢就是两个女儿也没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何志国再次被饿醒,他无力地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而他的右腿脚踝处,疼到骨头发麻,可能是扭到,还是撞坏了。   “有人吗?”   何志国拼进全力喊了一声。   外面路过的李大妈听到后,却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她到菜市场,找到叶欢的摊位,“张燕,你昨晚是没回去吗?”   “我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叶欢小声道,眼神闪烁,露出害怕得表情。   李大妈听此,就知道怎么回事,“我说何志国昨天怎么嚎到半夜,原来是你不在。但你不在也好,让他吃点苦头,知道你不在他有多难。给我称一颗大白菜,我今晚包饺子吃。”   叶欢帮着称了个大白菜,还免了李大妈的零头。   等李大妈走后,江梅走过来,问,“你回娘家了?”   叶欢点头说是,“那就多在娘家住两天,就算要回去,也把你哥哥带上,免得何志国又动手。”   大家都是女人,还在一块讨生活,江梅自己不容易,知道叶欢更不容易,免不得多操心一些。   叶欢卖了菜,留下一个南瓜和一颗大白菜,还是回了娘家。   她既然住娘家,也不能白吃白喝,买不起肉,也要多带一点青菜回去。   又过了一日,叶欢卖完菜,回娘家的半路上,被何芳和何招娣给拦住了。   何芳二话不说,就先抡起袖子,“好你个张燕,你现在真是够歹毒啊。志国都那样了,你还成日不回家,若不是我今天过去看看,发现志国饿晕过去,志国就要饿死在家里。”   说着,何芳举起手就要打人。   “你干什么呢!”   张鹏和王秀英正好经过,王秀英看到何芳抬手,大吼一句,先冲了过来,“何芳,你要干什么?”   “我教训我弟媳妇,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何芳刚推了一下王秀英,就被张鹏猛地推开,摔坐在地上。   张鹏比何家姐妹高了一个头,挡在老婆和妹妹前面,威武得很。   何芳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感受到屁.股疼时,才嚎啕哭道,“招娣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他们这样欺负我么,快点动手打死张燕那个贱人!”   “你敢!”张鹏和王秀英看到何招娣过来,异口同声地大声道。   何招娣被张鹏夫妇吓到,忙回去扶起姐姐,为难道,“大姐,我们打不过他们。” 第86章 九零年代贤妻4   “好你个张燕, 竟然会喊帮手!”何芳从地上爬起来,凶悍地指着叶欢。   但她泼辣,王秀英也泼辣。   “我们就找帮手了, 你想怎么样?”王秀英两手环抱在胸前,气愤地瞪着何芳,“要打架就放马过来, 老娘一个人也能打你们两个!”   张鹏听到这话, 忙说别冲动。   何芳和何招娣知道打不过, 便放下手。   何招娣是何志国二姐, 妹妹何盼娣正在医院陪护,她看向叶欢, “张燕, 志国被你害到住院, 差点连命都没有。他现在人就在医院,你快点带上钱,跟我去医院一趟。”   叶欢摇头说没钱,“二姐, 既然你们送志国去医院,肯定把家里都找过了。我怎么可能有钱呢, 志国天天喝酒,你们还天天去摊位拿菜, 我真没钱啊。”   “少废话, 谁信你没钱, 你要是没钱, 怎么会跑?”何芳立马道,“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你现在把责任都推到志国身上, 是不是想离婚?”   王秀英想马上接话说是,但转念想到就这么说要离婚,何家人又要给小姑子泼脏水,便质问,“我说何芳,你家何志国好吃懒做还酗酒,什么叫推卸责任,你们才是好手吧?”   何芳骂不过王秀英,只好瞪着叶欢,“张燕,你就给句痛快话,到底给不给钱?”   叶欢还是摇头说没有。   就是有钱,她也不会给何志国。   若是何志国病死,那更好了,她连婚都不用离了,家里那套房子虽然破,但好歹是个房子。而且用不了多久,那套房子就会拆迁,这也是叶欢没立马离婚的原因之一。   何芳看叶欢摇头,立马大声哭嚎,“大家快来看看啊,这是什么歹毒心肠的女人,竟然连丈夫住院都不管啊。肯定是把钱拿去养汉子了,所以才会这么狠心。”   路上行人并不多,这个点又是做饭的点,看过来的人比较少。   王秀英一听这话就急了,想冲过去打何芳的嘴,但被叶欢拉住。   “嫂嫂,你让她在这里哭,等她哭破嗓子,我也没钱。”叶欢拉着哥哥嫂嫂回去。   对付何芳这种泼妇,若是在意太多,就容易被抓到把柄,只有豁得出去,何芳他们才不能抓到把柄。   何芳看叶欢就这么走了,诶了一声,转头想追上去骂人,可叶欢走得飞快。   眼睁睁地看着叶欢走了,何芳却一分钱没要到,她气得直跺脚。   两姐妹回到医院后,医生说何志国烫伤还感冒,加上饿了两天,需要住院治疗,让他们去叫医药费。   但他们三姐妹,也就何芳家里稍微好一点,剩下两个妹妹嫁的都是农村人,拿不出两块钱。   何芳只好回家找丈夫要钱,但被丈夫拒绝了。   吴宝生态度坚决,“何芳,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是敢拿钱去接济你弟弟,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离婚?你竟然敢和我提离婚?吴宝生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竟然敢和我提离婚?”   吴宝生猛地站起来,“我就是要和你离婚!这么多年,我受够了!你知不知道,我也下岗了?”   之前有工作时,吴家的日子温饱之余,每个月还能吃一次肉。本来还能更好,毕竟他和何芳是双职工,家里的大女儿也嫁人减轻负担了。   但何芳三天两头地接济何志国,给钱又悄悄买肉,就连家里的孩子都吃不了多少肉,但何志国每次过来,何芳都会拿两块钱给他。   每一次何芳拿钱给何志国后,家里都要吃两天咸菜。   而且有好几次,何志国会偷钱去买酒。甚至还偷过儿子的学费,害他半夜去借钱凑学费。   尽管何志国那么荒唐,何芳却一句坏话都不让他们说。   吴宝生早就知道厂里要裁员,他也想找机会和何芳说,但何芳开口闭口都是娘家的事。   今天早上名单出来时,他心都凉了半截。结婚二十几年,别人都说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散,那就是一辈子的婚姻。   但吴宝生受够了,他不想再忍受何芳。   何芳被吴宝生凶懵了,语气也软了一点,“你……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干嘛要离婚?”   “没怎么,就是看你不顺眼,我受够了你。”   吴宝生把他领回来的下岗费从枕头底下掏出来,“砰”地放在桌子上,“何芳,这是我今天领回来的下岗费,以后我半辈子的生活都得靠它。如果你敢从这里拿一分钱走,我不说假的,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不是,你怎么下岗了?干嘛不早点和我说?”何芳看了眼桌上的钱,看着还挺厚。   “我和你说,你听吗?”吴宝生愤愤道。   “我当然听啊。”何芳啧了一声,上下看打量了眼吴宝生,觉得吴宝生现在就是气头上,“你和我好好说,我当然会听。不过怎么就下岗了,你就不知道上进点?”   到这会,她还是责备吴宝生,没想到要安慰两句。   吴宝生听得更生气,摔门出去了。   而何芳看了眼桌上的钱,她觉得吴宝生不会和她离婚,就是说说气话,毕竟吴宝生没那个胆子。她抽了五张十块钱,还是去医院帮弟弟交了医药费。   何芳交了医药费,当晚留在医院守夜。   何志国的情况有点危险,因为还在发烧,若是烧退不下去,可能人就没了。   叶欢这天一直没有出面。   虽然她妈妈有问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但叶欢还是摇头说不了,说害怕看到何志国。   陈桂兰听了只是叹气,觉得女儿命太苦了。   第二天叶欢去摆摊的时候,本来打算好了,如果何家人再来闹事,就不卖菜了。但她一直没等到何家人来,倒是很意外。   等卖完菜,准备回去时,遇到何芳的邻居,才知道何芳忙着闹离婚,没空来找她。   何芳在医院守了一晚上,回家本想好好休息,没想到她刚到家,吴宝生就拿出结婚证还有户口本,让她一起去民政局离婚。   何芳看吴宝生这个架势,这才有点怕了,“宝生啊,你这是怎么了?我们都结婚二十多年了,你怎么突然要离婚?”   “是啊,二十几年了,我是真后悔拖到那么迟才离婚。”吴宝生道。   这年头谁家有人离婚,整个巷子的人都会开始八卦,在背后指指点点。   以前是怕名声不好听,怕孩子受到影响,也觉得日子熬一熬,总能熬下去。   但到了今天,他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何芳听吴宝生还是要离婚,一秒变脸,“吴宝生,你是不是外边有女人了?不然我们二十几年过去,你怎么突然要离婚?”   她抓住吴宝生的衣领,“说,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你,老娘这就去把她给剁了!”   “何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怪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原因?”吴宝生大吼道。   “我有什么错?”何芳想不到,“我这些年照顾家里,洗衣做饭,伺候你们一家老小,难道还不够吗?不就是接济我弟弟一点钱,你连这点钱都要计较,你还是不是男人!难不成你要我看着我弟弟死在医院里?”   “是,我就是想看何志国去死!”   吴宝生抓住何芳的手推开,“何志国那种米虫,一天天地好吃懒做,就是社会的败类,早死早好!”   “啪!”   响亮的一声。   何芳怒了,发打了吴宝生一巴掌。   “吴宝生,今天是你逼我离婚的,以后你不要来求我回家!”何芳听到吴宝生咒弟弟死,再也受不了,“离婚就离婚,谁怕谁!”   二人就这么去了民政局,何芳在气头上领了离婚证,当天就收拾了行李,搬出吴家。   等她回了娘家时,她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因为两个妹妹来看望弟弟,原本就不大的家显得拥挤不堪。   而他爸知道她离婚后,当即打了她一巴掌,让她滚回吴家去。   但何芳今天已经出来,吴宝生不来求她,她是不会回去的,只能忍着难受,在娘家住了下来。   叶欢听说何芳真的离婚了,是在两天后,因为何志国出院回去,李大妈他们来买菜时和叶欢说。   李大妈已经好多天没看到叶欢回去,说完何志国的事之后,询问道,“张燕,你怎么还不回去呢?你是要和何志国离婚了吗?”   叶欢低头叹气,“李阿姨,我实在是怕了。这次志国还住院,他现在好起来,指不定要怎么打我。我真不敢回去。”   李大妈跟着叹气,以何志国的本性,确实改不了,“但你不回去也没用啊,你还在这里卖菜,等何志国好一点,找到你摊位来,也是一样。你得让他找不到才行,或者干脆离了婚,走得远远的。”   “多谢您关心了,我这几天都在想这个事,所以我不打算再卖菜了。”叶欢找到一个酒楼帮厨的活,打算先去那里过度一下,等她拿到拆迁款,就离婚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城市。   李大妈听了忙问,“那你找到其他事做了?”   “嗯,找到了。”叶欢道。   “找到就好,这年头想混口饭吃,真是不容易。”李大妈叹气道,“不过你能脱离何家,我也为你高兴,过去当了那么多年的邻居,我也知道你是个心好的,但就是心地太好,才会被何家人一直欺负。”   叶欢和李大妈聊了几句,等李大妈走后,她的菜也卖得差不多,便去和江梅告别。   江梅听到叶欢不卖菜了,惋惜道,“我还真舍不得你,以后换个新的邻居来,还不知道好不好相处。不过你走了也好,省得何家人隔三差五地来找你麻烦。但你以后可别忘了姐,若是安顿好后,记得回来找姐,到时候姐给你们包饺子吃。”   叶欢点头说好,这些年江梅帮了她不少忙,她是心存感激的。   收拾了摊位后,她去于大爷那里做了交接手续。   “真不卖了?”于大爷迟疑道,“上次就是提醒下你,这么多年,我又没真赶你走。”   “不是您说的那句话的原因,我就想离何家人远远的。”叶欢道。   “也是,你在这里卖菜,一天下来也挣不到几块钱,不卖就不卖了,有其他工作就行。”于大爷给叶欢办了手续,退了押金给她,“以后看人的眼睛擦亮一点,不要随随便便被男人给骗了。趁现在还年轻,给自己多存点钱,不然以后老了就要像我一样,一把年纪还出来挣钱。听到没有?”   “多谢您,我都记下了。”叶欢感激道。   “要记到心里去才是真的。”于大爷叹了口气,“行了,拿了押金赶紧回去吧,我也不问你往后去哪,省得何家人来的时候,我也不好回话。”   叶欢再次和于大爷道谢,拿着二十块钱押金,回去的路上,花两块钱买了半斤肉。   在娘家借助了那么久,她都不好意思了。   王秀英看到叶欢买肉回来,立马骂她败家娘们,“你自己的日子都没过好,还买什么肉,快点拿去退了!”   叶欢却笑着道,“买肉哪里可以退,嫂嫂就别再推托了,我既然敢买回来,就有把握以后能过好日子,不差这两块钱。”   叶欢帮着把肉切成薄片,虽然买了肉,但还是不算多,又切了三根胡萝卜,一块儿放锅里炒。   当五花肉在锅里滋滋冒出油香,叶欢和王秀英都忍不住咽口水。   他们留了一盘大份的,等张鹏晚上回来吃。   中午三个孩子放学回来,看到桌上有肉吃,一个个眼睛冒光。   张云飞想伸手偷吃,却被她妈一巴掌拍开手,“妈,你打我那么用力做什么?我都好久没吃肉了,你让我先吃一块嘛。”   “没规矩,大人没上桌,你怎么可以先动筷子,再说你洗手没有?”看到儿子的手脏兮兮的,嫌弃道,“快点去洗手,不然今天中午不给你肉吃!”   张云飞听到会没肉吃,赶忙跑去洗手。   等大家都坐好之后,王秀英再给大家分肉,因为数量有限,不分餐吃,两个外甥女肯定抢不过儿子。   张云飞分到肉之后,立马吃了一块,满足地道,“真好吃,要是我们能天天吃肉就好了!”   大梅舍不得一口吃下,小口小口地含着味道,“是啊,真好吃。”   叶欢看着几个孩子笑道,“好吃就吃饱一点,你们以后要好好读书,等你们自己有本事了,想吃多少肉就能买多少。”   “妈,考上大学就是有本事吗?”大梅看着叶欢问。   “这也不一定,但你们现在还小,最先的目标应该就是考上大学。”这年头的大学生还是很吃香,若是按着原著,两个女儿都很会读书,就是因为家里没钱,最后都只能读免费的师范。但这一次,她会让女儿们能读喜欢的大学,不再受到限制。   “那我一定要上大学!”大梅道。   二春马上附和,“我也要。”   就张云飞埋头吃饭,顾不上说话。   王秀英看儿子吃得着急,不由笑道,“真是饿死鬼托生的,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说着,把她自己碗里的肉分了点给儿子。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吃得格外满足。   晚上张鹏回来时,看到有肉吃,都惊呆了。   等晚上他和老婆回房间时,才感叹道,“我妹妹这一辈子真不容易啊,本来她模样好,性格又好,当年来提亲的人有不少,却偏偏看中了何志国。”   “现在说这个都没用了,燕儿能及时止损比什么都强。”王秀英坐到床上,“咱们往后得多帮帮燕儿,等她真的离婚后,一个人要带两个孩子可不容易。” 第87章 九零年代贤妻5   叶欢人没回去, 但一直有关注何志国的消息。   听说何志国人是好了,但因为送医不及时,脚踝的伤落下病根, 往后都要一瘸一拐。   叶欢开始在饭店上班后,因为饭店油水多,她人又好说话, 每天都能带点菜回家。家里的伙食也好了点, 两个孩子的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一些。   这天叶欢下班回家, 踩着夕阳的余晖, 快要到家时,看到了不远处拄着拐杖的何志国。   何志国胡子邋遢, 披着一件灯芯绒的外套, 靠在墙上看着她。   叶欢并没害怕, 一个瘸子又能怎么样跑。   她往前走了两步,何志国就开口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婊.子, 摇身一变,真是不一样了。”   叶欢停下, 看了眼何志国的右腿,见这会四周没人, 捡了块石头就丢向何志国的膝盖。   她在时空管理局时, 也练过一些投射, 力气比不过, 砸人还是可以的。   石头正中何志国的膝盖,何志国本就瘸腿,“哎哟”着倒地, “你他么的张燕,你现在胆子是真的大了,还敢砸我!哎哟喂,你还打我!”   对付何志国这种人,讲道理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动手。   叶欢看何志国倒下时,就捡了木棍狠狠打去。   刚穿过那会,也换就想打何志国,原主受的那些打,都该还给何志国。   就是可惜,她力气太小。   但也够何志国疼得嗷嗷叫。   叶欢余光瞥见附近有人来,忙丢了木棍,一路跑回家里。   等她到家后,扶着墙气喘吁吁。   王秀英看到后问怎么了。   叶欢说遇到何志国了,“嫂嫂别着急,我没被他欺负,他腿瘸了。”   “真的啊?”王秀英拍手激动道,“这种人腿瘸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叶欢确实没什么事,又道,“不过何家人都不要脸,你还是趁早把离婚证给领了,总不能躲一辈子。”   叶欢点点头说好,进厨房喝了一大碗水,帮忙做饭。   但今天,一直等到开饭时,都没等到大梅放学回家。   她去了学校找人,学校早就关门了。   问了大梅的同学,才知道大梅被何芳给接回去了。   听到何家接走大梅,张鹏立马找棍子,“何家这会去接人,肯定没想干好事,咱们得去把大梅接回家!”   王秀英摘下袖套,“你等等,我也去!”   叶欢赶忙跟上,让她妈在家中照顾其他两个孩子。   三个人刚到叶欢自己的家,就看到大梅蹲在屋子门口,红着眼睛洗衣服。   屋里传来何芳的声音,“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爸供你吃供你喝,你就和你妈这样欺负人!还有这些衣服,也都洗干净了!”   何芳抱着一叠脏衣服出来,看到叶欢三个人,马上丢了衣服,对着屋里喊人,“招娣、盼娣你们快出来,张燕来了!”   何志国被叶欢打后,踉踉跄跄地回了家,这会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听到叶欢来了,立马让两个姐姐扶他出去,“他么的臭娘们,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找死差不多!”   叶欢在何志国说话前,就把大梅拉到身边,“你去隔壁李奶奶家坐一会儿,这里大人的事你不要管,待会妈妈去接你。”   大梅摇头道,“妈妈,你不要管我,不然你又要被爸爸欺负了。”   “不会的,今天有舅舅和舅母在,你爸爸不敢欺负我。”叶欢哄着把女儿带到李大妈家。   她再回来时,何志国已经站在屋檐下,恶狠狠地看着她。   “张燕,你是外边有人了对不对,竟然打我那么用力?你想谋杀亲夫吗?”何志国凶道。   叶欢看何志国还能站稳,后悔没多打两下,“何志国,你打我都是下死手,你看看我手上的疤痕,这可都是你打的。我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力气,打你两下也不会有什么事。”   “怎么就没事了?”何志国囔囔道,“再说了,老爷们打老婆,天经地义的事!”   何芳在一旁点头说是,煽风点火道,“张燕,我看你是打定主意想离婚了吧?你想离婚可以,但是家里的钱和房子你都不能带走,大梅也得跟我弟弟。往后每个月,你也得把大梅的生活费交来。”   何志国在一旁点头道,“就是,想离婚就给钱!”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王秀英的暴脾气忍不住了,“房子和钱一份不给,孩子却一人一个。别人离婚都是男人给女人赡养费,你们倒是不要脸,吃软饭吃得这样下作。”   “何志国,你除了多长一根没用的鸡.儿,浑身上下哪里像个男人?”   “就你这样的还想生儿子?我呸!你自己做男人都不行,还生个屁的儿子!”   王秀英结婚前就是出了名地泼辣,结了婚更是暴脾气,看到何芳要张嘴,更是撸起袖子道,“还有你何芳,自己家的日子不好好过,一天到晚掺和娘家的事。还怂恿弟弟打老婆,要是吴宝生敢打你,你怕是把房顶都要揭了吧?”   “不过你现在也不用担心了,吴宝生不要你了,一把年纪还被嫌弃,你这个老婆当得真够差劲的。”   王秀英一番话,说得隔壁两家人都默默竖起大拇指。   何志国最在意别人说他吃软饭,“王秀英,你管什么闲事,这是我们家事,你要管回你家管去。”   叶欢开口道,“如果嫂嫂不能管我的事,那大姐她们为什么又要管我们的事?”   “这……这能一样吗?”何志国道。   “怎么不一样?”叶欢道,“大姐能怂恿你打我,我嫂嫂却不能来帮我。何志国,做人像你这样双标,真是不要脸至极。”   “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房子我要一半,家里的钱都被你们何家糟蹋完了,所以没什么好分的。两个孩子都归我,以后你脚瘸了,孩子们跟着你也没好日子过。”   “你做梦吧,还想一人一半?”何芳马上说不行。   何志国另外两个姐姐也摇头。   “这房子是志国以前单位分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说房子,孩子也不同意都给叶欢,若是都给叶欢,往后弟弟有个头疼脑热,岂不是没人照顾。   “房子虽然是何志国单位分来的,但是后来何志国下岗,房子需要交钱□□,那笔钱是我辛辛苦苦卖菜交上去的。”   叶欢坚持要这房子的一半,这是她应得的,决不能白白送给何志国。   “你当我傻啊,志国那会可是有下岗费的。”何芳道。   叶欢笑了,“大姐要说下岗费,你不如问问何志国,他的下岗费有给我吗?”   “除了喝酒,就是和人打牌,他的下岗费若是给了我,当初我需要去找你借钱,还被你打出去吗?”   为了凑够办房产证的钱,叶欢不得不去找人借钱,但是找了何芳,却一分钱都没有,因为何芳觉得她自己有钱。   何志国气愤道,“好你个张燕,原来你都算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你都算计着。我看你就没想过和我好好过,但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你要想离婚,就按我说的办,不然我就拖死你。”   叶欢又笑了,“何志国,你尽管拖。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咱们倒要看看谁命长。你不是想生儿子么,我不和你离婚,你做梦去吧!”   对于房子的事情,叶欢一步都不会让,凭什么浪费十年的青春,吃了那么多苦,却要让何志国把好处都占完。   而何志国说到生儿子,顿时气短了。   他确实急着二婚生儿子,转头去看三个姐姐,她们也不懂该怎么说。   叶欢看何志国姐弟不说话,让哥哥去把大梅的书包拿出来,带着大梅回家了。   回家后,陈桂兰说以后她专门接送孩子上下学,不会再让何家人有机可乘。   夜深了,叶欢这边睡下,何家人却睡不着。   何志国本以为叶欢急着离婚,会什么都答应,没想到叶欢不怕拖着。   “大姐,张燕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她从来不敢这样和我说话的,现在却敢大声说话。要是她真拖着怎么办,我总不能一辈子没儿子吧?”   何家就何志国一个儿子,他是何家父母的命根子,如果生不了儿子传宗接代,往后可怎么办?   何盼娣犹豫道,“要不然就把孩子给张燕?不然志国带着大梅,别人家姑娘也会嫌弃拖油瓶。”   何招娣点头说可以,“三妹说得对,带着孩子多麻烦,还是女孩,养大了就要嫁去别人家。既然张燕要孩子,那就都给她,反正大梅是志国亲生的,等她长大后,还是要给志国赡养费。”   何芳想了想,觉得可以,“志国,要不然就把大梅和二春都给张燕。”   她顿了下,“不过房子绝对不能给,你现在身体不好,如果连房子都没有,往后找二婚的也难。我们都退一步,张燕也该退一步。”   何志国听姐姐们这样说,只能点头说好,“那大姐,明天你去和张燕说吗?”   何芳虽然不想再看到张燕,但为了弟弟的后半生,还是点头答应。   而何招娣和何盼娣却不接话了,她们觉得有大姐去就行,她们可不想离婚。   “对了志国,明天我得先回家一趟。”何招娣道,“家里的农活太多了,我已经出来好多天,正好大姐现在有时间,也不需要我们照顾你。”   何盼娣也小声说她也是。   何芳不耐烦地看着两个妹妹,“两个没用的东西,到了关键时刻还想什么农活,家里男人是死的吗?”   “算了算了,要回去就回去吧。不过等再有事的时候,记得把家里男人也带来,下回打架才不会输!” 第88章 九零年代贤妻6   叶欢第二天中午回家的时候, 看到何芳在树下站着,并没有意外。   她径直走了过去,直到何芳开口叫她, 才停下。   “哟,这是真攀高枝,眼里没人了啊。”何芳嘲讽道。   叶欢转身, 冷着脸看何芳, “大姐, 有事就说事, 你要在街上撒泼,丢的可是你自己的人。”   “你!”   何芳甩手不悦, “罢了, 不和你说这些废话。我们和志国商量好了, 孩子可以都给你,但房子不行。志国现在都成那样了,房子你还要分一半走,也太没良心了吧。”   “大姐, 孩子我养,不需要何志国给生活费, 已经很给他好处了。房子我又没全要,一人一半合情合理。”   叶欢态度坚决, “你们要诚心不想离, 那就拖着吧, 反正那个家我不会回去。何志国的吃喝拉撒就拜托大姐了。反正大姐离了婚, 往后正好照顾何志国。还有,一天没离婚,何志国就别想勾搭别的女人, 不然我知道了,就去警局告你们重婚罪!”   “张燕,做人不要太过分了啊。你自己生不了儿子,还拦着志国不找女人,你这样做,不怕天打雷劈吗?”何芳道。   “有什么好怕的?国家都提倡生儿生女都一样,就你们一家子封.建思想,你们全家才应该害怕呢!”叶欢说完,继续往前走,“大姐,我反正不会退让,你们就自个儿瞧着吧。”   叶欢挣钱就够忙的了,更不要说再婚。她现在可没心情再婚,就何志国好吃懒做的样,让何芳伺候一个月,估计就要烦。   叶欢哼着曲回家,何芳则是一路骂咧咧回去。   等何欢回去后,何志国马上问怎么样,看到大姐摇头,立马摔了手中的茶杯,“他娘的张燕,她就是纯心不让老子好过!”   何芳被吓了一跳,弯腰收拾道,“你骂人就骂人,摔东西干嘛,弄了一地,还是要我来收拾。”   “我说志国啊,你还是得找个工作。”何芳思来想去,“且不说婚离不离,张燕是打定主意不回来了,往后你也得自己挣口饭吃。”   “我不去,我脚都这样了,别人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何志国歪头道,“再说了,大姐你不是离婚了,以后你工资给我不就行了,而且还有爸妈在,我干嘛要工作。”   何志国走路一瘸一拐,别说工作,他现在连门都不想出。因为他觉得,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笑话他。   “我和你姐夫又不是真离婚,你看着吧,用不了多少天,他就会回来求我。”何芳信心十足道,“等我过去后,就算你去爸妈那里吃饭,可你没工作,其他姑娘怎么愿意嫁给你?”   想到弟弟离婚以后的生活,何芳才开始困扰。主要是叶欢的态度太坚决,不然她也不想催弟弟找工作。   但何志国就是不愿意,放下脸道,“大姐,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谁要是让我去工作,我就死给谁看!”   听到这话,何芳只能暂时作罢,“算了,我不说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吃。”   ~   叶欢在饭店干了半个月,领到工资后,就不干了。   江梅来找她,说有个亲戚在成衣厂做事,每个月都有断码或者坏了一点的衣服需要处理,他们如果买来再卖了,转手可以挣不少差价。   那些衣服,本来都是要卖到南边去的,但他们能买来,简单修修补补,转手也能卖个好价钱。   江梅自己一个人不好干事,便想到了叶欢,卖菜一年到头都挣不了几个钱,卖衣服就不一样,江梅是亲眼看着亲戚家富起来的。   什么倒买倒卖丢人,她都不在乎,比起穷,面子都是小事。而且卖衣服也是凭本事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叶欢听到江梅有这么好的渠道,马上答应了。   她们一块去工厂进货,然后再去公园附近摆摊。   叶欢自己高挑,就把新进来的喇叭裤和皮衣都穿在身上,别人看到她穿得好看,都会过来问问。发现价格比商店要便宜不少,慢慢地生意好了起来。   不过公园一带,经常有城管来赶人,叶欢和江梅跑了半个月,虽然半个月挣了之前三个月的钱,却也辛苦。   这天两个人刚躲完城管,坐在桥下,江梅大口喘气道,“燕啊,你比我小两岁,跑跑还行,我这年纪大了,要是天天这样跑,还真受不了。”   叶欢也有点喘,她算了比账,“江梅姐,我算过了,半个月里,我们就挣了四百多块。我们这样流动摆摊,顾客也没有个固定,老顾客想买,还得靠运气才能找到我们。”   “不如我们再坚持一个月,等挣了钱以后,就去租个门面,有了本钱再去租店,也不用怕亏钱还不上债,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江梅也算过自己半个月来挣的钱,比以前好太多了。   她气匀了后,起身道,“咱们挣钱了,你以后就更有底气了。不过你怎么还不离婚,真要和何志国拖下去啊?”   “我也不想拖太久,但你放心,何家比我更着急。”叶欢道,“不过江梅姐,我们挣钱了的事,你先别和别人说。等我离婚后,我一定请你去饭店吃饭。”   “你不交代我也不会说。”江梅心里有数,“何家都是赖皮鬼,以前你没挣多少就赖着你不放,要是知道你挣钱了,更不肯放你离开。”   叶欢也拍拍裤腿站起来,看天色不早,提议道,“江梅姐,我们今天先这样吧。你也早点回去接孩子,我去买点卤味给孩子们吃。”   “那行,明天我们在你家胡同口见。”江梅笑道。 第89章 九零年代贤妻7   叶欢回家时, 大梅正在屋里和表哥写作业,二春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妈妈!”二春看到妈妈回来,立马笑着跑了过来, 抱住妈妈的腿,“妈妈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叶欢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脸,笑着道, “因为今天卖得早, 快些去洗手, 我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走进厨房, 看到嫂嫂王秀英在炒菜,叶欢也洗手帮忙端菜。   王秀英看到叶欢还买了卤味回来, 惊叹道, “燕儿啊, 你这才挣几天钱,怎么就大手大脚起来!”   “一点卤味,花不了多少钱。”叶欢笑道。   她在娘家吃和住,哥哥嫂嫂怕她负担重, 不肯收她生活费,她便时常买点肉回来补贴家里。这个时候吃肉虽然不难, 却也要有钱人才能每天吃肉。   王秀英心疼道,“怎么就不值钱了, 这些卤味, 得好几块钱呢。明天可不能再买了, 我留一半, 明天多放点胡萝卜和大蒜炒起来吃。”   叶欢端菜进屋,三个小孩洗手帮忙拿碗筷。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比起在何家不知道要好多少。   吃饱后, 叶欢回屋数了数挣到的钱。   盘下一个铺子加进货等,得花四五千块钱,不过她和江梅合伙,一人出一半就够。   再过半个月,应该能存够钱。   她现在住在娘家,但娘家的地方太小,她每天晚上得和妈妈一起睡,两个女儿也得和表哥住一个房间。但大梅已经九岁了,还是要有自己的房间比较好。   叶欢又数了一遍钱,打算半个月后,租店面时,顺带在附近租个房子。   按着书里写的,她和何志国的房子,也快拆迁了。等拆迁款一到,她就去贷款买新房。   叶欢把以后的生活都想好了,白天奔波忙碌,躺下后很快就睡着。   而另一边,何志国却过得不舒服。   何芳虽然宠弟弟,但这几天,何芳自己也是焦头烂额。   何芳一直觉得吴宝生和她离婚,只是一时冲动,等过几天,肯定会来求她。   可大半个月过去,吴宝生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前几天回家时,看到吴宝生和邻居有说有笑,小日子美美的,当即上去就抓了吴宝生一抓。   吴宝生以前是被何芳欺压惯了的人,任凭何芳打骂不还手。   但过了一段时间单身日子,不要太爽。   家里的孩子都长大了,不需要他管,大儿子还会帮忙把饭做好,女儿还会洗衣服。吴宝生每天回家,有吃有喝,因为何芳不在,儿子女儿话也更多一点。   所以被何芳抓了一爪子,吴宝生愣了一会,便打了一巴掌回去。   两个人扭打到一起,最后还是邻居过来拉开他们,他们才分开。   但吴宝生放话说他们已经离婚,让何芳不要再回去找他。   这几天,何芳给何志国做了饭,就回去找吴宝生闹。   现在天都黑了,何芳还没有回来。   何志国中午吃了饭,晚上只有冷饭吃,非常地不高兴。   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大姐回来,气得到厨房砸了碗。   想到以前叶欢都是做好饭,端到床头给他吃,何志国就十分怀念那样的日子。   “张燕你个贱人!”   何志国有一周没喝酒了,他想到叶欢自己过得很好,心里就来气。   他找到大姐的钱包,拿了五块钱,找了一家酒馆买酒喝。   何志国爱喝酒,酒品还不好。   喝到半醉,想到叶欢就更气,一路踉踉跄跄走到叶欢娘家。   “砰!”   非常响的一声,叶欢住的房间玻璃被砸碎了。   附近的人都被惊醒。   “张燕,你给老子出来!”何志国又捡起一块石头丢出去,但这会没丢好,手歪了下,只砸到墙上。   叶欢出来时,就看到醉醺醺的何志国。   陈桂兰看到何志国,气愤得手都在抖。   叶欢看到哥哥冲出来,忙道,“妈,你去看看三个孩子,这里有我和哥哥在就行。”   张鹏看到自家玻璃被砸碎了,马上过去按住何志国。   “张鹏,你想干什么?”何志国的手被张鹏按着,疼得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张鹏要杀人了!”   张鹏本就就是个暴脾气,听到何志国那么喊,下手更用力,疼得何志国嗷嗷叫。   叶欢提来一桶冷水,“哥,你让开。”   等张鹏松开何志国,叶欢把一桶水都泼向何志国。   何志国瞬间清醒,衣服全部湿了,踉跄摔倒坐在地上,等看清叶欢的脸后,指着叶欢大声道,“张燕,你个没良心的女人,生不出儿子还怪我没用。你这样的女人,就是和我离婚,也不会有人要你!”   叶欢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何志国吵醒心情很不爽,看到碎了的玻璃,心情更不好了。   她又提了一桶水,径直泼向何志国。   “何志国,你自己才是没用的那一个。没钱还不工作,靠女人吃软饭的废人,竟然还想着生儿子,你做梦都别想!”   叶欢数落道,“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要有儿子就你这样的无能废物,以前是我瞎了眼!”   何志国最受不了被骂废物,当即站起来要打叶欢,但他马上被张鹏给踹倒。   “哎哟喂,你们张家欺负人!大家快出来看看啊,张家这是要杀人了,你们……呜呜……”   四合院里还住了其他几户人,若是让何志国再吵闹下去,会影响到其他人,叶欢便让哥哥把何志国的嘴给捂住,再拖到外面。   何志国被张鹏丢到街上,这会天已经迟了,路上看不到两个行人。   但张鹏一松手,他就开始大喊。   叶欢便拖着何志国去了警局。   虽然警察对何志国只是口头教育,但何志国看到警局时,就吓得腿软。   这个年代的人,说到坐牢就害怕,何志国自己心里有鬼,怕被拘留,所以半路想逃跑,但张鹏力气大。   最后还是何芳来把何志国给带回去,何志国才瑟瑟发抖地回去。   何芳自己忙得焦头烂额,把弟弟领回家后,一边拿出干净衣服,一边愤怒道,“你一个人去找张燕干什么?现在好了,还在警局露了面。”   “张燕也是个狠心的,竟然把你送进警局,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倒是好,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   “志国啊,我看你还是快点把婚给离了,家里的房子咱们口头答应给张燕,但等婚离了,再反悔不给,她也拿你没办法。”   “对啊姐,还是你有办法。”何志国今天被叶欢泼了冷水,别说一半的房子,他什么都不想给叶欢。   “你说得对,只要我们耍赖,张燕也不能真来抢房子。她要是赶来,我就躺地上闹事,天天去她娘家找她。”   “那就明天去找她吧。”何芳叹了一口气,看弟弟换了干净衣服,坐下后,想到白天又被吴宝生给赶出来,开始哭道,“志国啊,我为了你,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吴宝生那个王八蛋,他是真的想和我离婚。”   “离了就离了呗,吴宝生就是个窝囊废,平常也挣不到几块钱,大姐你哭什么呢。”何志国一点也不关心大姐家的事,他现在只想看叶欢倒霉,“只要孩子们和你好,以后吴宝生肯定会后悔。如果吴宝生外边有人,你就去他单位闹,怕他做什么。”   “你不懂,两个孩子都不爱和我说话了。”   何芳最伤心的,就是儿子和女儿对她的疏远。以前并不觉得会被孩子讨厌,但这段时间她去找他们,他们都是劝她和吴宝生道歉,觉得都是她做错了事。   可志国是她亲弟弟,家里爸妈岁数大了没力气去管,另外两个妹妹又住在乡下。如果她这个大姐都不管弟弟,还让弟弟怎么活。   何芳觉得自己养了两个白眼狼,越想她就越气,哭得也就越厉害。   何志国听大姐哭得心烦,往床上一趟,盖了被子,背对着大姐,不耐烦道,“大姐你别哭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生的孩子。就像大梅和二春一样,即使我和张燕离婚,她们也要喊我爸爸,以后也得孝顺我。你也没什么好哭的,往后有子女孝敬,也是一样。”   “你帮我把灯关了,我困了。”   何芳看弟弟已经躺下,心里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却只能关灯离开。   这一晚,大家都没怎么睡好。   何芳坐在天井里到快天亮,叶欢听到她妈妈好几次叹气。   等天亮之后,叶欢更想快点多挣点钱,只要钱多了,解决何家的麻烦便容易了。   她和江梅汇合后,两个人一块去了城外的服装厂。   蹬着三轮车运了一车的衣服到了市区,又是忙碌的一天。   中午休息时,叶欢和江梅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吃饭。   “燕儿啊,我听人说,昨天晚上,何志国去你家闹了?”江梅问。   叶欢咬下一大口馒头,点头说是。   江梅皱眉道,“我觉得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就算和何志国离婚,他以后还是会来找你。何家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想到他们,我就替你发愁。”   “就算你另外找房子住,他们也能去学校找大梅。你一个女人挣钱本就不容易,日子太难了。”   “我觉得你要想个办法,等离婚后,让何家人再也不敢来找你。”   这个事,叶欢也有想过。   她之前是想着拿到拆迁款就离开这个城市,但后来想到何志国这种人,如果找不到她,一定会去她娘家纠缠。   总不能她自己跑了舒服,留下娘家人帮她受罪。   吞下馒头后,叶欢喝了一大口水,摇头道,“江梅姐,何志国这种人,除非他死了,不然他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来找我。他根本养不活自己,等没钱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打算等多挣一点钱后,帮大梅转学,再买个大房子,把我妈他们也接过去,让何志国连我娘家人都找不到。” 第90章 九零年代贤妻8   叶欢又忙活了四五天, 因为天开始下雨,她和江梅便打算休息,趁这个时间去看看铺子。   城南有条商业街, 那儿的人流量最大。   江梅这些年存了一点钱,她想做好一点的。   叶欢和江梅看中一个铺子,价格也合适, 不过他们需要再存一点钱才行。   这天雨停了, 叶欢回家路上, 遇到了何志国的爸妈。   他们两个看到叶欢, 婆婆李红云立马过来。   “燕啊,你回家了啊。”李红云笑着道。   叶欢轻轻点头, 问, “有事吗?”   “找你当然是有事。”李红云很瘦, 背有些弯,“妈是特意来找你的,前些日子没有来找你,实在是不懂怎么说。志国有时候确实下手没轻没重, 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咱们女人不就是这样么, 为了家庭洗衣做饭,多操心一点又没什么。”   李红云夫妇刚看了儿子, 他们最开始也想儿子和叶欢离婚, 可真的看到儿子现在狼狈的样子, 不得不接受现实。   “妈以前虽然会催你生儿子, 可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得体谅体谅家里人,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这样。”   叶欢听到李红云这样说, 不由冷笑,“所以呢,你们不希望我离婚,好让我一直照顾何志国那个废物?”   李红云微微皱眉,“什么叫废物呢,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志国。你们好歹当了十年的夫妻,难道一点夫妻情分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早就没了。”叶欢道。   李红云语噎。   何大树冷哼过来,“你还和她浪费口舌干嘛,没听出张燕这是看不上我们家了么。一个不会生儿子的废物,留着也没用,还是早点离婚比较好。我说不要来,你非要来,真是骨头痒了!”   说着何大树推了李红云一把,李红云闪到一边,不敢再开口。   何大树直愣愣地瞪着叶欢,“张燕,你当人儿媳不尽心,当人老婆也没用,钱也挣不到几块。你这样的女人,早离婚早好。我已经和志国说了,明天你们就去领离婚证,房子给你一半就一半,以后少来我们家烦人。”   本来这个事是何芳要来找叶欢说,可何芳那天出门时,听到吴宝生和厂里一个女人眉来眼去,立马转身去找了吴宝生打架,结果把她自己给打进医院了。   叶欢听到何家点头同意,便道,“领离婚证可以,但得先白纸黑字签了协议。房子按照市场价,要么你们给我一半的钱,要么我给你们一半的钱,省得还住一个屋檐下,大家看着头疼。”   何家肯定没有钱,这是叶欢算好的。   听到这话,何大树不由多打量叶欢几眼,“张燕,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勾搭上有钱男人,所以说话才那么阔气?这才多长时间,你有钱吗?”   “我没钱,但我会去借。”叶欢道。   李红云过来小声道,“要不咱们拿钱吧,那个屋子离我们也远,不好照顾志国。等拿了钱,我们在家附近给志国买过的,也方便照顾他。”   何大树瞥了李红云一眼,再去看叶欢,“你真能借到钱?”   “借不到,你们可以不过户给我。”叶欢道。   “那行,你明天下午带着钱,我们一起去把手续给办了!”何大树道。   叶欢摇头道,“等你们把房子过户给我,我再给钱。”   何家的人,她一个都信不过。   “如果你们要耍什么心眼,或者是无赖的话,我也有准备。大不了就一直拖着,我看谁还敢再嫁给何志国!”   何大树做梦都想抱孙子,听到叶欢用这个威胁,愤愤地走了。   李红云看到丈夫气冲冲离开,看叶欢还是一副倔强的表情,叹气道,“张燕啊,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人,别人都会说你的。哎,你现在冲动不懂事,你啊你,忍一忍不就行了么!”   叶欢看着李红云小跑去追何大树,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何志国这种男人,不离婚才是错误。   叶欢转身去找了江梅,借够了钱再回家时。   第二天她带着哥哥张鹏一块去了民政局,只有何大树和何志国来,何芳还在住院,来不了。   没有何芳在,手续办得特别快,两个人的财产就是那套房子,叶欢要给何志国一千五百块钱,那套房子就完全归叶欢。   领完离婚证后,叶欢马上去和何志国办了过户手续。   手续办完,叶欢才给钱。   办完手续出来时,叶欢再三确认了房产证,笑着和哥哥道,“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买几样好菜。”   何志国正好听到叶欢的话,嘲讽道,“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被人抛弃,还那么高兴。张燕,你以后被人欺负了,可不要再来找我帮忙。至于两个女儿,你也别想拦着她们回来看我,我永远都是她们亲爹,长大后都得孝顺我,这是她们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你可以躲开,她们可不行。”   何大树不耐烦地拉着何志国道,“你还和他们废什么话,不过是两个丫头片子,以后嫁人收点彩礼就行,她们能孝顺你什么。”   何大树拿到钱,只想快点找人给儿子介绍其他姑娘。   叶欢无视何志国父子的话,“我们以后的事,和你们都没有关系。不过眼下有个事比较要紧,既然房子过户给我,你们今晚就搬走。明天早上我过去的时候,希望你们已经离开了,不然别怪我动手。”   “谁稀罕你那个破房子!”何志国已经拿到钱,心满意足了。   “不稀罕就好。”叶欢道。   回家路上,叶欢买了猪脚、牛肉,还买了花生和米酒。   虽然知道麻烦还没全部解决完,但能先把离婚证给领了,就是一个进步。   当天张家里的人,都很高兴。   何家人心情也不错,他们把屋子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搬走了,第二天叶欢过去的时候,连个衣柜和锅碗瓢盆都没留下。   但叶欢一点也不在意,以前她是想着拆迁款的一半,现在何志国那么傻,她用一千五就换来这个房子,等拆迁的时候,有何家人哭的时候。   何大树的房子比较远,所以何志国搬走后,叶欢就带着两个孩子先搬回去了。   娘家的房间太挤了,实在不方便住人。   但她卖衣服忙,每天交代两个孩子去娘家吃饭,等傍晚她再去把孩子接走。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个月,叶欢把欠江梅的钱还了,手里也有了一些存款。但因为之前给了何志国一千五百块,所以本来约定好一个月后租铺子还办不到,只能再拖一段时间。   不过好在冬天来了,天冷之后,卖棉衣能挣到的利润更大一点。   “江梅姐,我看今天快变天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叶欢搓着手掌,冻得跺脚。   江梅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乌云,“回去也行,天那么冷,别人也不愿意在户外多待。”   两个人把东西收拾好,全放到三轮车上后,江梅又道,“燕儿啊,姐知道你现在有点困难,要不然姐先多出一点钱,等挣到之后你再还我。不然天气那么冷,别人都不爱来公园这边。”   江梅听到叶欢总算领了离婚证之后,为叶欢高兴了好一会儿。她知道叶欢现在没有什么钱,所以才会这么说。   叶欢感激道,“江梅姐,你对我那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你太客气了,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呢。咱们一个一个市场干了那么多年,就是亲姐妹。”江梅笑道,“以前我生孩子时,不也是你帮着我看摊位,我没有奶水,还是你帮我奶孩子。咱们都是出身苦的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往后咱们过好了,那才是本事。”   叶欢骑着三轮车,江梅在后边帮着推。   过段时间,两个人再调换位置。   两个人说好了后,第二天便去城南租了店面。   叶欢本来想在店铺附近租个房子,但现在没有钱,只能暂时缓一缓。   店面的上一个租户就是卖服装的,挣了不少钱回老家了一些银子,所以叶欢和江梅都不需要装修,打扰干净后,换了招牌就开始营业。   城南的这一条街都是商店,不得不说,这里的人流量比较大。   叶欢和江梅一天的营业额,有之前在公园摆地摊的五倍。扣了租金,挣的也是之前的三倍。   开店第一个星期算账时,叶欢就把之前借江梅的钱给还了。   她们的姐妹服装,刚开业一个月,就在这条街小有名气,不少客人都会带回头客来。   叶欢有些前卫的眼光,江梅能说会道,两个人经营着服装店,挣到了不少钱。   到过年时,江梅用挣到的钱给自己打了一个金戒指,还给家里买了台彩电。   叶欢则是把五千块钱留着,她打算等过年后,拿去租房用。   在叶欢挣得盆满锅满时,何志国却再次潦倒。   原本离婚时,叶欢为了房子,分了一千五百块给他。这个钱,何家本来打算给何志国新买一套房子,可是好的房子一千五百块并不够,所以何大树打算等一等。   而何志国还是和以前一样,整日不是喝酒,就是在家里睡觉。连着相亲几次,对方都嫌弃他没工作,还是个瘸子。唯一看上他的,还是个寡妇,但何志国却看不上对方,他还想要个没结过婚的二十岁小姑娘。   何志国一直在拖着不做事,何大树慢慢开始催何志国,父子两个一言不合就会打架。   后来何志国发现何大树藏钱的地方,偷偷拿了一千块钱,跑出去潇洒了一个月。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爸被他气病倒了。   何大树看到儿子回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钱呢?”   何志国蹲在门槛上,低头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用了。”   “用了?你就这么用了?”何大树病了一个多月,身体本来就不好,听到钱没了,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一千块钱,你说用就用了?”   一千块可不是小数目,何大树半年的退休金还不到一千块一点。这笔钱,他们家得存几年才行。   可何志国说用了就用了,还一个多月了无音讯。   李红云看何大树太激动,端来热茶,一边喂何大树喝水,一边道,“志国你不要开玩笑了,那可是一千块钱,你怎么可能用得到!你把钱拿出来吧,你爸为了这个事,一个多月都没有睡好。”   “真用了,你们逼我也没有用。”   何志国干脆坐在地上,“你们天天催我,我就拿着钱去住酒店,酒店里有人伺候,还有酒喝。要不是钱不够,我才不会回来。”   看他爸脸色更白了,撇嘴道,“这有什么好气的,钱不用放那里也会坏了。再说了,你们不是天天说为我好,那我用了这钱过得开心,你们也该满意才是。”   “你!”   何大树刚好一点,又被气到,“志国啊,这个钱是给你买新房的,你要是没了钱,如何买新房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又哪里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没有这个钱,你们再去挣不就好了。”何志国理所当然地道,“你们就我一个儿子,那些钱不给我用,留着干什么?”   “我哪里还有钱啊!”   何大树退休前就是个普通工人,他快七十岁的人,别说挣一千块,就是一百块也没那个本事了。   他们之前的一点积蓄,也被何志国用得差不多。   “那我不管。”何志国道,“没钱你们就去想办法,你们想抱孙子,就给我想办法弄钱来。就算你们没有,大姐二姐三姐也会有,何家就我一个儿子,你们都得让着我。”   “不说了,我累了,我要去睡觉。”何志国站起来道,“妈,你去给我炒点鸡蛋配酒,我待会醒来要吃。”   何大树看何志国就这么出去,当场喘不上来,捂着胸口往后倒下,表情痛苦。   “大树,你怎么了?”李红云看到何大树突然说不出话来,忙大声喊儿子的名字。   但何志国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还没进屋,就不耐烦道,“又怎么了啊?”   “志国你快过来看看,你爸好想喘不上气来了!”李红云道。   何志国走过去,看到何大树脸色青紫,他忙去掐何大树人中,可何大树还是没有反应。他出去喊人帮忙,却没有人愿意帮忙,何家人在这附近人缘不好,别说关系亲近,邻居都很讨厌何家人。   等何大树被送到医院时,刚好没了气息,抢救后宣布了死亡。   李红云听医生说抢救无效后,当场晕了过去。   何志国愣愣地坐在地上,他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事,怎么就把爸爸给气死了。 第91章 九零年代贤妻9   何大树死了, 何家人不会想叶欢去祭拜,但大梅和二春是何家的孙女。   何招娣来找叶欢时,叶欢还有些懵, 但听到何志国偷了一千块用掉,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二姐,等出殡那日, 我会带着大梅他们去祭拜的。”叶欢道。   平常的时间, 叶欢不放心让两个女儿过去, 毕竟何家人都够奇葩。   何招娣性格比何芳软一点, 若是何芳,这会一定会抓着叶欢争吵, 但她只是再问了一遍, “好歹是爷爷, 就不能大梅他们现在就过去吗?”   “现在过去,没人能够带她们两个,还需要你们去照顾她。”叶欢还是说不用了,“二姐你回去忙吧, 就因为是爷爷,我才同意带她们回去祭拜, 不然我都不会去。”   从私心里来说,叶欢不想带两个女儿过去。但还是那句话, 何大树生前虽然没多关心两个孙女, 但死的是爷爷, 过去祭拜一下也没什么。   叶欢送走何招娣之后, 回家时,把这个事和放学回来的大梅先说了。   大梅从小就不喜欢爷爷,因为爷爷说她和妹妹是赔钱货, 听到只要过去一下,心里松了一口气。   到了何大树出殡那天,叶欢早早带着两个女儿过去。   何志国多喝了酒,她到的时候,还醉醺醺地躺在房间里。   李红云看到两个孙女,倒是过来抱着孙女哭。   何芳看到叶欢,就颇为不顺眼,“一个外人,来这里也不知道做什么。”   “大姐若是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带着两个女儿回去。”叶欢声音软软的,但边上守灵的人都能听到。   有何家叔伯出来劝道,“何芳你别那么尖锐,不管怎么说,张燕之前也是何家儿媳妇,这会带着何家孙女回来祭拜,也是应该的。你爸还在这躺着呢,不要闹事。”   何芳被长辈训斥,只能忍气让开。   大梅和二春换上孝衣,但两个孩子对爷爷都没有感情,所以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大人让她们做什么,就跟着怎么做。   早上九点,到了出殡的时间,何志国才被人从床上拖起来,不情不愿地举起照片,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面。   叶欢则没有跟着上山,而是在山脚下等两个女儿。   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叶欢没打算在何家吃午饭,她要走的时候,李红云追出来叫住她。   “燕儿啊。”李红云手里拿了四枚鸡蛋,“你怎么这样急着要走?”   “家里还有事。”叶欢简单道。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李红云说着,哽咽两声,看到孙女们和她都不亲,心里更难受了,“虽然现在说这个话不太适合,但半路夫妻远不如结发夫妻的好,燕儿你是个好女人,以前是志国糊涂。但你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也该考虑考虑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红云在儿子的婚事上一再受挫,心里被打击到了。最开始时,她就不同意儿子和叶欢离婚,太难再找一个温顺听话的儿媳妇了。   “不用考虑,我不可能复婚的。”就是为了孩子,也更不可能复婚。   叶欢态度坚决,从她到这里起,何志国一句话都没和两个女儿说,这样的爸爸,只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叶欢牵着两个女儿往家走,不再逗留。   等回家后,叶欢给女儿们倒水的时候,大梅突然问,“妈妈,你还会想和爸爸在一起吗?”   叶欢愣了下,反问道,“你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还是分开呢?”   “我希望你们分开。”大梅已经九岁,是很懂事的年纪,同学家的爸爸都不会打人,更不会酗酒,她不想要这样的爸爸,“不和爸爸住一起,我睡觉能更安心,妈妈也不会被打。我不要妈妈被打。”   叶欢有些感动,“大梅放心,妈妈不会和你爸爸复婚的。我会对你和二春很好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了。”   因为能吃饱,大梅和二春的脸色变得红润有光泽,头发也看着漂亮多了。   安抚好女儿后,叶欢去厨房给女儿们做饭。   她刚做好饭,隔壁的李大妈突然从外面进来,喊叶欢出去看看。   叶欢跟着李大妈出去,到胡同口的告示区。   李大妈不认识字,但是边上人已经给她说明过了,“张燕,这上面写着,我们这个胡同要拆迁盖火车站,说可以给我们赔钱和房子呢!”   叶欢认真看了两遍告示,上面写着,会根据房子的实际面积进行赔偿。   叶欢家的房子,加上厨房,面积一共有一百平左右。按照拆迁的条款,也可以可以得到一个差不多面积的楼房,同时得到五千块左右的补贴。   看完拆迁的条款,虽然能分到手的不算多,却能很好地改善叶欢现在的生活。   李大妈家比叶欢家更大,能赔到手的钱更多,而且能住新房子,她更高兴,“张燕,告示说,马上就会开始动员,但是住新房得等到两年后。不过有住房补贴的话,我们租房子也能挣不少钱。哎哟喂,这可真好,咱们都能住新房子了呢!”   现在的四合院,采光不太好,隔音也差,房子里还没有厕所,住得并不舒服。   叶欢也想住新房子,高兴道,“是啊,咱们都能住新房子了!”   拆迁办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叶欢他们。   叶欢等一半人签了合约后,也去签了合约。因为有人去谈过条件,她到时候还能多分个两千块。   叶欢这里忙着拆迁,何家人却还不知道要拆迁的事,因为何大树的死,何家人这几天一直在商议何志国以后怎么办。   本来何志国有手有脚,自己去找一份工作,并不需要家里人操心。   但何志国到了这会,还是不愿意出去工作。   今天何家人全到了。   何志国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何盼娣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妈,我男人说了,以后你有事,他愿意帮忙,但他不让我再给志国钱了。如果我不听他的,就要和我离婚。”   “你知道的,我们家并不是靠我挣钱,如果我也离婚,以后真没法活了。”   李红云皱眉道,“你作为姐姐的,管一下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真是看错了,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何招娣颤巍巍地举手道,“妈,我家那位也……也说了,如果志国不去找工作的话,他也不愿意让我继续管志国。”   转头去看弟弟,叹气道,“志国啊,你现在才三十四,虽然腿脚不方便,但你是能走,就去找一份工作吧。有工作了,也才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你这次把爸都给气死了,难道你还不能懂事吗?”   “我怎么不懂事了?”何志国一下子嚷嚷起来,“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钱,爸本来就是要死的,怎么可以怪我!”   “再说了,工作又不是说有就能有,你要是能介绍一个不辛苦,钱又多的工作,我现在就去上班!”   但天底下,就没有轻松又钱多的工作。   何招娣抿唇不说话了。   何盼娣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大姐和妈妈的方向,也决定不再开口。   李红云向来没主意,以前何大树活着的时候听何大树的,现在何大树死了,就去看大女儿,“芳儿,你说呢?”   何芳的状态不是很好,现在是强撑着精神,“我觉得志国确实该找一个工作,不过他现在找工作也不容易,咱们当姐姐的也该帮衬一点。爸已经没了,妈的那点退休金不够用的。不如我们每个月拿二十块钱给妈,你们觉得呢?”   何招娣低下头,更不说话了。二十块对于他们农村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卖几只鸡才能有二十块钱。但平常她家里连鸡蛋都不舍得吃。   何盼娣道,“大姐,妈的退休金,足够她和志国两个人吃饭,根本不需要我们给钱吃饭。你上班有工资拿,我和二姐得风吹日晒地挣钱,别说每个月二十块钱,就是每个月两块钱,我现在也没有。”   “以前爸在的时候,我们就没少往家里拿钱,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志国有一点点长进吗?”   当然是没有,还气死了亲爸。   但何志国却不觉得自己很差劲,他拍桌站起来,指着三姐道,“何盼娣,你是不是看我不爽很久了?”   “如果你真看我不爽,那你就滚出去,我们何家不需要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我是何家唯一的儿子,你们给我钱,不是理所应当的。没有我,何家怎么传宗接代?”   “志国,何家确实需要你传宗接代。可你现在老婆没了,爸也没了。我和你二姐又不是有钱人,家里就那么点钱,还有孩子要读书,也有公婆在。我们之前每次给你钱,都要被公婆和丈夫说道,你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难不成你希望我们都和大姐一样离婚吗?”   到现在,何盼娣都觉得大姐离婚太冲动了。而且弟弟一点都没觉得愧疚,反而觉得他们给的太少了。   “你给我滚!”   何志国大声道,“你自己不愿意帮我,就不要带上其他人。像你这种姐姐,不要也罢,以后你被欺负了,也别回娘家,我没有你这种姐姐!”   何盼娣眼眶含泪,“何志国,今天你让我滚,以后别后悔!”   说完,何盼娣就进屋收拾了衣服。   何招娣进来劝,“盼娣,你别冲动。”   “二姐,不是我冲动,方才你也听到了,志国他自己让我滚的。”何盼娣哭道,“我劝你也别再多管了,志国不找工作,我们不可能养他一辈子。二姐夫也不是个好脾气,如果你再多管,别也和大姐一样离婚了。大姐自己有工作,离了婚还有工资拿,可是我们没有工作,真要离婚,只能去讨饭。”   何招娣看着妹妹带着包袱跑出去,也很想跟着离开,但又不敢离开。   她回到客厅后,犹犹豫豫地道,“大姐,志国,二十块钱我真的拿不出来。”   何芳眉头紧拧,看着妹妹不说话。   何志国凶道,“二十块钱又不算什么,你没有,她也没有,那就饿死我好了。一个个嘴里说好是亲姐姐,一定会对我好,结果到了关键时候,谁也没个真心,我算是看透你们了!”   李红云打圆场道,“志国,你二姐家确实困难。家里还有一点积蓄,你只要找到工作,我们这几个月还是可以撑过去。你别这样和你二姐说话,他们心里都是为你好。”   何志国冷哼道,“真要为我好,就该凑钱帮我买房娶老婆,不然嘴上说说的好有什么用。我那么大一个人,要吃还要喝,反正不给钱就不是我姐!”   何志国的话,再次伤到了何招娣。但她性格没有妹妹那么烈,不敢在这个时候跑回去,不过二十块钱她也确实拿不出来。   何芳见商量不出一个结果,她胸口闷闷的,疯狂咳嗽。   何志国却的肚子有些饿了,让他妈去给他做饭吃,而他丝毫不担心以后会怎么样,而是转身进屋,躺床上睡觉。   第二天,何招娣也回家了。   临走前,她把身上的钱都留了下来,只带了车费走。   李红云一晚上睡不着,送走二女儿回来,看到儿子还在睡觉,过去叫人,却被儿子给推倒在地。   “吵什么吵,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何志国不耐烦道,把头埋进被子里。   李红云却不敢生气,柔声道,“志国,饭做好了,你起来把饭吃了,出去找找工作吧。”   “妈你真的很烦,以前张燕都知道早上不要喊我,你也别来烦我。现在才九点,找工作也不用那么早,你等我再多睡一会。”   何志国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一点。   他起来的时候,发现饭菜凉了,又让他妈妈去热。   等吃完饭后,骗他妈妈说要找工作买衣服,拿了二十块钱出去喝酒,等天黑了,才醉醺醺地回来。   李红云本来还期待儿子去找工作,结果何志国回到家,就倒床睡觉。   房间里,全是何志国身上的酒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一周后,李红云不再给何志国钱。   何志国没有钱喝酒,他又有酒瘾,便开始闹,激动的时候还会动手。   李红云和何芳两个女人都止不住何志国,只能每天叹气,但她们统一意见,都不再拿钱给何志国去买酒喝。   没有酒喝的何志国,十分地难受。   他开始去偷人的酒喝,吃霸王餐,直到被警局拘留。   叶欢得知何志国被拘留,还是江梅和她说的。   江梅老公认识警局的一个人,听说了这个事之后,马上回来和江梅说了。   “你说这个何志国,真是个败类,像他这样的男人,还好你离婚了。”江梅道,“现在离婚了,你运气也变好了,家里也能拆迁了。对了,你新房子找到没有?”   叶欢点头说找好了,“我本来想租个大一点的,但我妈说不用太大。我哥说何志国如果赶去找他们,就一拳头干翻他们。他们就是想帮我省钱。”   “新租的房子就在店铺附近,是新房子,两室一厅,每个月只要一百块钱。”   叶欢想着现在手里有钱,就租个新房子改善条件,不要再委屈自己和女儿们。   搬家那天,叶欢顺便请大家吃饭。   她买了一大桌子的菜,很感谢大家来帮忙。   等叶欢搬家后一个月,老房子才开始拆。   胡同里的房子很密集,一栋栋去拆,还要花许多时间。   不过叶欢却不急,反正等两年后,就可以住新房子。 第92章 九零年代贤妻10   老胡同拆迁, 浩浩荡荡的,很快就传到了何家人那里。   何志国找不到叶欢,就只能天天去找张鹏他们。   叶欢收到消息时, 匆匆从店铺里赶回去。   等她到家门口的时候,何志国正坐在地上耍无赖。   “张燕,你得赔我钱!”何志国看到叶欢, 立马站起来, “那房子本来有我一半, 现在拆迁了, 你得了那么多钱,得分我一半!”   叶欢到手里的钱, 自然不会分给何志国。   “何志国, 房子我当时已经按市价给你补偿, 拆迁是我们离婚后的事情,你如果不服气,大可以去法院告我。但你现在每天来我家口闹事,你就不觉得难看吗?”   “你都不要脸了, 我还怕什么难看不难看?”何志国来之前喝了一点酒,但没有醉, “我都听人说了,你至少得了五千块的补偿, 我不管, 你得给我一半的钱, 不然我太亏了。”   叶欢会回来, 就是她妈妈被何志国给吓到了。   她瞪了何志国一眼,打算先进屋看看。   等她进屋后,看到嫂嫂帮妈妈收拾了行李。   “燕啊, 妈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带着妈去你那里住。”王秀英道,“何志国打不过我和你哥哥,我们在这里不用怕。何志国这种人,又不能把他打死,就让他每天来闹。你把妈带回去就行,待会往后门走,别让何志国给看到。”   王秀英坚持不让叶欢再出去找何志国,叶欢只能先把妈妈带回去。   之后几天,叶欢听说何志国还去她娘家门口闹事,想着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她得想个办法。   想到何志国拿了钱就是去喝酒,叶欢想了想,有了个主意。   这天傍晚,天快要黑的时候,叶欢在娘家附近,等到了何志国。   “哟,这不是我前妻嘛。”何志国看到这里只有叶欢一个,呵呵道,“你总算舍得露面了,我还以为你跟着什么野男人,去了国外过好日子呢。”   “志国,你不要这样嘲讽我,我们到底有好过。”叶欢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拆迁款我得留着给两个女儿读书,不能给你。但我看你这样子,我也很难受。”   “这二十块钱你拿去吧,就算买酒喝也行。”   “我呸,你别想用二十块钱打发我!”何志国把钱丢在地上。   叶欢看了眼地上的钱,深吸一口气道,“钱我给你了,要不要是你的事。”   “二十块钱并不少,如果你去城北的地下酒房买酒,够你买四十斤酒了。”   “你看在两个女儿的面子上,不要再来找我了。”   叶欢快速跑走,等她走后,何志国立马捡起地上的钱。   “蠢货,你今天会给我二十块,以后每天都会给我钱!”何志国拿了钱,本想到熟悉的地方买酒,但想到叶欢提到城北的地下酒房,他有些心动,打算去看看。   叶欢之所以会给何志国钱,还提到城北卖酒的地方,就是他知道那家酒房卖的是假酒。只要长时间喝那里的酒,就会酒精中毒伤了身体。   对付何志国这种人,只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后面的一个月里,何志国断断续续地又来了两回。但叶欢每次都表现得很不耐烦。   还有一次,何志国去学校要带走大梅,叶欢甚至报警。   在警局里调解的时候,叶欢又丢了二十块钱给何志国,哭着跑出警局。   而何志国拿了钱,非常开心地去城北买酒喝。   他觉得自己把叶欢吃得死死的,反正没钱用了,就去找女儿或者找岳母,每一次叶欢都会给他钱。   今天拿到钱,何志国非常地高兴,也不在意警察提醒他的那些话。   他去酒房买了两斤酒,又去买了一包花生米,回去的路上,迫不及待地边走边喝。   大冬天的,路上行人没几个。   等何志国快到家时,他已经喝了一瓶酒,醉醺醺地到电线杆边上撒尿。   也就在这个时候,何志国突然觉得头很晕,还很想吐。   按照他平常的流量,这会还没有醉,可他头晕得厉害,陆裤子刚解开,就扶着电线杆呕吐。   在他看不清的地方,呕吐物里带了一些血丝。   随着胃里的几次抽搐,何志国撞到了围墙上,砸下一块转头,正中何志国的脑门。   等路人发现何志国,送他去医院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候的事了。   张家人有段时间没见到何志国,都有些奇怪。   王秀英特意去打听了一下,知道结果后,兴高采烈地去店铺找了叶欢。   “燕儿啊,快停下,我要和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   王秀英走进店铺后,就把叶欢拉到里面的收银台,江梅也好奇凑过来,“我和你说,何志国遭报应了,他因为天天喝酒,前段时间醉在街头,被送去医院后,检查出了胃癌!”   “他还在医院里,但我听人说,他活不了几天了!”   江梅听了立马拍手,“那还真是天大的好事,老天爷总算要收了何志国这个败类!”   叶欢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笑着说晚上请大家吃饭。   不过她刚说完,何芳就找到了店铺。   叶欢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来要钱的。   何芳走进来后,直接给叶欢跪下,“张燕,我求求你,救救志国吧。大梅和二春年纪还小,她们不能没有爸爸啊。”   不等叶欢开口,王秀英先两手叉腰道,“何芳,以前何志国打我妹妹的时候,你一句帮忙的话也不说。他们现在都离婚了,你自己也离婚了,你难道知道什么是离婚吗?”   江梅马上接话道,“对啊何芳,做人不能太不要脸。以前你们那样欺负张燕,现在又来找张燕要钱,你好意思吗?”   若是以前的何芳,这会已经开始丢东西骂人。   但自从离婚之后,何芳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到现在已经瘦了二十斤,脸颊凹陷。   她冷冷地抬头看叶欢,“张燕,你真的那么狠心吗?”   “大姐,何志国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叶欢面无表情道,“我不可能再给钱了。没有何志国这样的爸爸,我觉得对大梅他们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张燕,你的心也太狠了!”何芳咬牙站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狠心的女人,那可是你的丈夫啊!”   “是前夫,还是家.暴我的前夫。”叶欢冷冷道,“我现在的身上,还有几处伤疤,都是何志国打的。就算是为了我以前吃的那些苦,我也不会拿钱给何志国治病。他会有今天,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我并没有对不起他。” 第93章 九零年代贤妻(大结局)……   从何芳第一次找到叶欢之后, 又陆陆续续来找了几次。   不过何芳的气色越来越差,说话也没以前的气势。   叶欢好不容易盼到何志国生病,绝对不会给何志国拿钱看病。   又过了一个月后, 叶欢用之前的拆迁款,加上最近挣的钱,凑够一万块, 在市中心买了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   虽说现在的房价还没有大幅度上涨, 但再过三四年, 房价就会有明显地增长。   开店卖衣服, 每天早出晚归,虽然办大了可以挣很多钱, 但叶欢经历过那么多小世界, 什么好日子都过了, 并不想太拼搏。   九零年代没有限购,房价还便宜,是挣钱买房最好的时候。   叶欢打算多买几套房,等再过几年, 她就可以轻松靠房租过日子,等拆迁。   叶欢这边办好了买房的过户手续, 何志国那里却不太好了。   李红云每天都以泪洗面,为了照顾儿子, 她已经花光所有的钱, 也借了所有能借的人。   到现在, 李红云已经借不到钱, 儿子也被接回家里,医生说了,何志国最多只有十天的时间。   得知儿子活不长, 李红云一夜白头。   她坐在儿子的床头,看着瘦削的儿子,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而何志国这一个多月以来,就像每天被人割肉一样难受。   最开始他想活下去,可到了现在,他只想快点死。   他的胃已经腐烂,每一次呼吸,都会痛得他头皮发麻。而他每分钟都要呼吸。   何志国躺着动不了,这几天什么都吃不了,全靠输液撑着。   “妈。”他突然开口。   李红云听到很弱的一声“妈”,忙站起来,问,“怎么了志国,你想要什么?”   “让……让我死吧,我太……太难受了。”何志国有气无力道。   “你说什么傻话,你爸没了,如果你再死了,你让我该怎么办?”李红云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志国啊,你就再撑一撑,只要撑到春天,说不定就会好了。算妈求求你了,你可千万别死。”   何志国却摇头。   他真的不想再撑了,每一天都是躺着,他只能感受疼痛在侵蚀他的每一块肌肤,却又无能为力。   李红云不肯让儿子就这么死去,一直帮儿子输液,又撑了十天后,何志国还活着,她觉得奇迹要发生了,已经过了医生说的期限,但儿子还活着,说明有希望。   李红云为此,不惜去卖.血给儿子买药。   何志国却是生不如死,一天天地躺着,不能吃东西,感受饥饿的同时,他还要被病痛折磨。   到现在,何志国瘦得只剩一张皮。   叶欢听说何志国还没死时,颇为惊讶,她也没想到何志国能撑那么多天。   不过何志国撑得越久,她越满意。等于是何志国以前打她的痛,现在全还给何志国。   在这段时间,叶欢把新买来的房子打扫干净,然后租了出去。   自己没有住,是因为城南的店铺离市中心有点距离,不方便叶欢做生意,大梅上学也更远。   开始收租后,叶欢心里蛮爽的。   等听到何志国死了时,她更爽了。   没有何志国这个心头大患,往后便没有后顾之忧。   何志国的葬礼,叶欢并没有出席,只是让哥哥带着两个女儿过去一趟。   在何志国下葬没两天,何芳跳河自杀了。   这个消息,也是江梅丈夫先听说。   “没了何芳和何志国,以后你能彻底安心了。”江梅笑道。   叶欢点头说是,“这都是老天保佑,才让我脱离何家的苦海。”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江梅道,“对了,隔壁的老板不干了,你说我们要不要扩大店面?”   “这个嘛,我觉得不用盘隔壁的,我们可以盘和我们相隔比较远街头的店面。”叶欢建议道,“我们在靠近街尾的地方,如果街头也有个店面,可以吸引两边的人流量。没必要在同一个地方扩大。”   江梅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两个人说干就干,马上去租了店面。   她们都是能干的人,新租下来的店面,很快就步入正轨。   因为多经营一间铺子,挣的钱也翻倍了,第二年就把两个店面都买了下来。   之后的五年里,叶欢都和江梅在这条商业街做生意,直到商业街要翻新重建。   叶欢一存到钱,就买店面和房子。   五年的时间里,她靠着服装店和收租,又买了午间店面,三套房子。   因为商业街拆迁,她名下的六间店面,又翻倍到十二间。   江梅也挣了不少钱,她虽然没有叶欢多房产,却也跟着买了三间店面。既然商业街要翻新,她自己年纪也大了,辛苦那么多年,不打算再卖服装了。   所以她退出之前的服装店,说以后收收房租就好。   叶欢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也不想闲着,在新的商场盖好之后,她留下一间店面自己卖服装,剩下的十一间都租了出去。   光是每个月的租金,就有上万块收入。   她的服装店,就随缘开,想休息就注意。   直到大梅考到首都大学时,叶欢名下的房产已经多达三十六处。   她有钱了就去买房子,或者买店面,一直到城市出台限购相关的政策,叶欢才停下不买。   但她名下坐拥的房产,已经够她吃喝不愁几辈子。   在叶欢的带领下,张鹏夫妇也把钱都拿来买房,虽然比不上叶欢多房产,却也有五套房子,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至于何家,叶欢在何芳死后,便没怎么听说过何家的事。   上一次听说,还是李红云在女儿家喝农药送医院抢救的事。据说是女婿给脸色看,所以受不了刺激喝农药,人虽然抢救过来,却也伤到胃,熬个一年就去了。   从李红云死后,叶欢就再没听说过何家的事,也不关心何家人如何。   她住在四百平的高档小区,每天请人做饭,不用做家务,大梅已经考上首都大学,二春也成绩优异,两个女儿都不用她操心。   想出去旅游,她随时都能走,也不用担心钱不够花。反正每个月的房租她都用不完。   叶欢舒服又自在,逍遥地过完一生。   ————   叶欢再次醒来时,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发现她回到了时空管理局,立马兴奋地从时空仓里坐起来。   等她走出时空房后,随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她看到过去的同事们都围了过来,在给她鼓掌。   上司走出人群,笑得灿烂,“恭喜你叶欢,圆满完成了每一个任务。”   叶欢听到任务都完成,高兴得也为自己鼓掌。   上司又道,“你一共完成九个任务,按照时空管理局的奖励制度,可以获得奖励九千万时空币,这笔钱已经实时到帐,你可以随意使用。同时还会升职到管理层,拥有更大的管理权,在以后的时间里,你将成为时空管理局的核心。”   “谢谢你的付出,也期待你更好的未来。”   叶欢看了眼自己的电子账户,确认到账后,开心地道,“我也很感谢您的栽培,以后一定会继续努力,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   九千万的时空币是笔大数目,即使在首都花两千万买房,也只要两千万。剩下的七千万,足够叶欢过上和张燕一样的生活。   顺利完成任务,还升职,高兴之余,叶欢先提出休假。   上司表示理解,给叶欢批了半年的假期,让她趁这个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叶欢带着半年假期,还有巨额奖金,回到现实世界,开始了自己的大好人生。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hu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