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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角》txt下载（全本）作者：达尔彭（长佩2019-07-26完结）
　　简介：
　　失意落魄的温霖出来营业，到晚上就派小卡片，然后遇到了顾环。
　　“顾先生，我恨你”
　　CP：渣攻顾环VS卑微受温霖
　　标签：虐恋情深 覆水难收 BE


第1章 
　　男人长得平庸，身子瘦的很，丢在人海里可能会撞脸，或者和别人撞衫，衣服是当季潮款，却是被穿烂了的款式。人手一件，所以他也有。
　　唯一让他在街道上显得不那么平庸的，或许是他手里拿着的一叠红底卡片，卡片上印着他自己穿着黑丝袜的照片。
　　骨骼清晰得扎眼，若不是这卡片上像素不好，或许根本没人敢直视他瘦骨嶙峋的双腿，也是因为像素不好，所以看不清他平庸的面孔，妆后的他在照片上显得朦胧而诱人。
　　卡片上还有一排数字，从136开头便知道应该是手机号码。
　　晚上的街道人很少，特别是在十二点过后的二线城市的街角，大部分是下了夜班的青年和兜夜车停在街角休息的司机。
　　或者就是像顾环这样的，从旅途大巴下来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顾环拖着行李箱，在街角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了一根，点燃了，安静地抽着。
　　男人缩在一旁，看着他抽烟的侧脸，烟雾在他脸上萦绕，男人觉得他很好看，又低头看看下过雨后留在路坑的积水，里头倒影了自己的脸，和那个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男人攥紧了手里的卡片，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环，没有挪动脚步，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递过去，刚上前一步就撞到了拐过弯来的一个大妈，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有了回音。
　　顾环丢了烟，踩了几脚，回头瞧着，男人立刻低下头，把卡片顺势派给了大妈，大妈拿过来一看，便甩在男人脸上：“骚货！”卡片飘落在男人脚边，大妈朝它吐了口唾沫，走了。
　　男人还是低着头，用脚踩上那个掉下去的卡片，脚掌整个把它覆盖住了，才抬了抬眼，顾环还在看着他，并且朝他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顾环问，眼睛看着他手里的红色卡片。
　　男人没说话，摇摇头，把卡片塞到了破掉的口袋里。
　　“不拿出来我就报警。”顾环语气轻蔑又带着威胁，男人抓了抓衣角，掏了出来，两只手抓着像呈贡品一样递给顾环，小声地说：“别，别报警……求你了。”
　　“怎么求？”顾环食指和中指夹过卡片，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又看了眼男人，似乎在想卡片上的和眼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你干这个的？”
　　“迫于生计……”
　　“一晚多少钱？”顾环把卡片揣进了口袋，径直问着。
　　“我，我不按一晚算的……就，就做一次，五十。”男人声音细的和蚊子腿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
　　五十。很少。没见过这么少的。
　　顾环挑起他的下巴，男人生的平常，但所幸眼睛还算漂亮，至少在这种黑夜和街角乱七八糟的霓虹灯照耀下，他的眼睛算是楚楚动人的了。
　　“我给你一百。”顾环松开了他的下巴，“怎么做。去哪做。”
　　“我平时，平时都是去公共厕所的……酒店太危险了……”男人又重重地低着头，看着脚下露出了一小截的红色卡片。
　　“太脏了。”顾环手一插兜，“你干不干净？”
　　“什么？”
　　“你有没有病。”顾环顾虑的是这个。
　　“没有的。我都是要求要戴，戴……”男人没说出口，他觉得自己是脏的。戴不戴套都一样，是脏的，但是没有病。
　　“去我家。”顾环说完就走在了前头，男人跟着他的脚步走在后头。
　　顾环住在这个城市中心地带的一座算是富人小区里，他领着男人进了家门，打开了客房的门，示意男人进去：“脱吧。”
　　男人看着这个客房很简陋，就一张床，床上甚至连被子都没有，只有一个枕头，但比公共厕所好，他熟练地脱下了上衣和裤子，却犹豫着没脱内裤，他感觉在房间里做，很正式，很隆重，他有点难为情。
　　“怎么了？”顾环靠着门，“我去拿套，你赶紧脱了。”
　　“哦。”男人点点头，狠着心脱了裤子。
　　顾环拿了套回来，看了他一眼，瘦得可怕，咬了咬牙，把灯关了，关了灯都一样，反正是图个爽快罢了。


第2章 
　　男人躺在床上，发着抖，刚才很舒服，比他之前招待过的客人都让他舒服，就像，是真的含着爱意在做的。尽管顾环没有吻他。
　　“你叫什么名字？”顾环穿好衣服，把套丢进了房间里的垃圾桶，原来房间还有垃圾桶，男人一开始没注意，现在正好看得到，就在眼前，而且里面有好几个套，和纸巾。他大概明白了一点东西。
　　“温霖。”温霖说着，声音还在抖，连着身子一起在抖，背上额头上全是汗。
　　“哪个lin？”顾环又点了支烟，下了床，开了灯，靠在门上看了眼被自己折腾得下不来床的人，问，声音平静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雨字头一个林，意思是水木共生……”
　　“哦。”顾环点了点头，“做多久了？”
　　“应该是一个多小时了。”温霖撑起身子，低咛着，摸了摸粘腻的脖子，还是不敢看他。
　　“我是说，你做这行多久了。”顾环轻声笑了一下，温霖才反应过来，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一个月吧，记不得的。”
　　“为什么做这行？”顾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似乎只是想在抽烟时找个人聊以慰藉罢了。
　　“没钱了，要饿死了。”温霖实话实说，不敢撒谎。
　　几个月前，温霖本来还在乡下一个工厂里做工，但是工厂倒闭了，他没什么文化，再没有找到愿意收他的工作，扫大街也扫了一两个星期，老板嫌他动作太慢了，辞掉了他。
　　洗碗也洗了一两天，老板也是嫌他太慢了，找了十几份工作，都被辞掉了。
　　他大概什么也不会，某天，在租的房子墙缝上看到了不知道谁留下的卡片，上头是个女人。
　　女人穿得很艳丽，又有一排数字，他想着这大概是非法工作。
　　可脑子一转，便是模仿着这个卡片，给自己印了一套，总共就印了三百张，计划是派完这三百张，如果还没找到工作，就自杀吧，反正无亲无故的，也没有想活下去的希望。
　　每晚只派十张，今晚超额了，顾环强行拿了一张。
　　“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干活，走歪门邪道？”顾环抖了抖手指间的烟，冷笑一下。
　　“找不到的，我没人要的。”温霖细声细气，像是做惯了牛马。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踩着鞋子，站了起来，走到顾环旁边。
　　“怎么了？不想走？”顾环见他舍不得走一样，还站在那一动不动。
　　“钱，还没给……”温霖手一直搓着袖子口。
　　顾环才恍然大悟，有点尴尬，出了房间，从客厅沙发上的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递了给他。温霖收下了，却还是没走。
　　“嫌少？你说五十，我这给了一百。怎么还不走。”顾环皱着眉头，面显愠色，抱着手臂瞧着他，他不喜欢卖苦肉计的人。
　　温霖咬了咬嘴唇，声音更小了：“我想，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顾环思考了一会，拿过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白色的，上头印着“顾环”两个黑体字，和一排数字，数字是137开头的电话号码，名字下还有一排小宋体字：AGF公司财务经理。
　　温霖接过卡片，第一次接卡片，平时都是派的。这个卡片和自己的太不一样了，虽然只有字，没有图案，但磨砂质感和反光的字体，都能让人感受到里面的一种高贵和富裕。
　　温霖小心地收好在破烂的裤兜里，出了门，半鞠躬：“谢谢你顾先生。”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他不敢问，只敢幻想。
　　“别谢，以后见到了，就当不认识。”顾环掐掉了那支烟，一眼也没看他。
　　“好……”温霖有点失望，稍稍抬了抬头，看清楚了顾环的长相，感觉要深深印在脑子里了，才转了门把手出去。
　　手里拿着一百块和一张卡片，他缩着身子，不冷，但是他想留住刚才床上的余温，从来没有客人待他这样好的，会让他在房间里做，会把名字和联系方式留下来，会和他聊天。
　　想接近他，想了解他。温霖感到自己卑微到土里。
　　温霖回了租的房子，把卡片轻轻地塞到了枕头下面，躺在九十厘米宽的冰冷床上，努力地睡去。
　　梦里又梦到和顾环做了。他几乎失意地醒过来，换了一条裤子，从枕头下面把卡片抽出来，端详着。
　　AGF公司……
　　他拿过手机，屏幕在黑夜里亮起来，照在他深陷的眼窝上。搜索AGF公司，不是很大型的，似乎是事业刚进入正规的公司，点开了官网招人计划，官网说，招清洁工的。于是他点了报名，把简历发了过去。


第3章 
　　顾环收拾好房间，把床单丢进了洗衣机，又将垃圾桶里的垃圾倒在了楼梯间的垃圾回收站里，才去洗澡。
　　水花在他头上飞溅，刚才那个人叫温霖，水木共生么，无聊。他一方面瞧不起有四肢的人出来干这种事，一方面又庆幸有这样的人，可以解他一时痛快，客房床底下的小卡片有好多张。
　　他是gay，一直都是，但他也是公司经理，两个身份看似不冲突，其实限制得紧了。
　　在这个社会上，他哪里敢说自己是gay，过的日子明明和普通人一样，可只要被标上了“gay”这个头衔，经理这一职位估计是做不下去的了。
　　但好在，温霖这种人并不少，他晚上去街边逛一逛，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收到好几张卡片。
　　但他挑人，他喜欢安静的，最好不问不说的那种，最好是被弄疼了也不浪荡大叫的那种，他不能保证房间隔音效果好，他也怕邻居听了去。
　　像温霖这样的，在这种方面的确是最符合他的心意的。温顺又不哑巴。但只是这种方面。
　　他关了水龙头，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躺下看着手机，新交的女朋友一直在给自己发短信：亲爱的，你去哪了？怎么不回复我。
　　他叹口气，回复：刚才刚下车。刚回家。
　　女朋友是他助理，他不喜欢女人，是字面意思的不喜欢，和取向没关系。
　　所以他不和女人发生关系，也不怎么和女人来往，但是，他快三十了，连女朋友都没谈，公司里的人私下议论的紧了，他才和助理谈了。
　　助理叫黎瑗瑗，心知肚明他的意思，逢场作戏，公司里这样的人太多了。但她是真的喜欢顾环，只是不知道顾环其实是喜欢男人而非仅仅是不喜欢她这么简单。
　　黎瑗瑗又发了消息过来：那你早睡吧，晚安。
　　顾环不和人说晚安，回了个“拜拜”。
　　晚上躺床上，想着刚才温霖的一举一动，只记得眼睛很漂亮，床上技巧还算是熟练，排除他卖苦肉计，其他的可以给九十分。
　　他又起身，回了客房，把床底下的卡片全部扫了出来，抽出那张红色的，吹了口气，把灰都吹干净了，存了上面的电话，又把卡片丢回去，脚一扫，所有卡片都进了床底。
　　顾环第二天回了公司，黎瑗瑗迎上来，他刚想说要保持距离，却听到黎瑗瑗甜着嗓子：“亲爱的，你玩的可还行？”顾环这才想起来，这是他交的女朋友。
　　顾环点点头，办公室里的员工窃窃私语，他终于是放了心。
　　“今天公司来了个新的清洁工和一个新的打字员。”黎瑗瑗跟顾环汇报着，这个其实顾环管不着，但黎瑗瑗说，只是为了多和他说几句话罢了。
　　“哦，那你帮我把这份资料给那新来的打字员。”顾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敲了几下键盘，取出插在电脑上的u盘，递给她，“按照资料打就好了，然后存在这个u盘里。”
　　“好。”黎瑗瑗笑着接过u盘，离开了。
　　顾环把资料处理完，闲来无事，点开了人事部门的人新发在公司群里的文件，清洁工的名字叫张竽，打字员叫刘国勤，两个人都是四五十岁了，谋生不易，他心里还是尊重的。不像温霖。
　　他突然就想到了温霖，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温霖的电话，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拨通了：“喂？”
　　“喂……”温霖存过顾环的电话，知道是他打来的，有点被吓到了。
　　“你在做什么？”顾环想着，既然已经打通了，那不如干脆就聊几句。闲着也是闲着。
　　“找工作。”温霖不敢说投来AGF公司的简历被拒绝了，不敢说自己连清洁工都应聘不上。被拒绝后，他又在网上查找工作，每天都希望自己能找到新工作，以告别卖身的日子。
　　“白天还敢干？”顾环嗤笑一声，心里充满了鄙夷，和好奇。为什么他连白天都敢，有这么缺钱么。
　　“不是找这种工作，是真的在找工作……”温霖小声解释着，带着委屈感。在顾环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吗。他失落地望着人才招聘网的一条条讯息。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工作？”
　　“随便，只要有人收留就好了的，只要不是这种工作。”温霖心口一酸，说出来才知道自己有多不堪入耳。
　　“你对我们公司有没有兴趣？”顾环随口一问，他也没想要真的招他进来，只是公司最近扩-张，招人招的多，有这个机会罢了。
　　温霖沉默了，试过，但没被录用，连一个清洁工都应聘不到，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你们公司，我看了的，是招不上的。”他还是隐瞒了自己投过简历的这件事。
　　“不试试就说不行，我看你也不过这样。挂了。”顾环又冷笑一声，除了在床上会扭以外，还真是个废物。


第4章 
　　温霖听着电话被突然挂断，就像突然往心里丢了一块铁，“不是的，不是没有试过。”他自言自语。
　　又点开了AGF公司的招聘网站，还有几个应聘助理的职位，比清洁工待遇好多了，要不要，试试……
　　他咬咬牙，投了简历，手机是几年前买的，网速很慢，屏幕上的小圈转了好久，他一直按返回键，却卡在那，过了会才终于显示“投放成功”，来不及后悔了。
　　他不明白财务经理是做什么的，有点害怕投档会被他看见，然后又是嘲笑吧，嘲笑他不自量力……
　　温霖关掉手机屏，脑子里挥之不去昨晚的场景，和梦里混杂在一起，让他难受。
　　他苦笑一下，明明顾环只当是消遣，他自己却深陷其中，可顾环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这一点甜头，让他心里有些安慰。从来没有，在这之后还打电话的。
　　“叮咚”，手机响了，温霖打开看，是AGF公司发到手机里的短信：您的投档已被采纳，请于今日下午三点到我公司面试。——AGF
　　通过了？
　　温霖张了张嘴，按耐住心里的欣喜，只是投案通过罢了，面试，面试怎么办。他有过面试经验，但他每次面试都很糟糕，因为根本不敢抬头看。
　　他打开衣柜门，“吱呀”一声，手指抚过里面躺着的几件衣服，拿了件白色的出来。
　　因为长期被折叠起来褶皱太深了，只好又放了回去，最后只拿了一件纯黑色的短袖，因为是黑色，所以什么都看不太出，换上它，人看着有点白净了，仔细瞧瞧长得也不是很普通，眼睛和衣服一样黑，算是中看的了。
　　叹口气，拿了手机步行导航去AGF公司。
　　公司有点远，他微微出汗，站在公司大门前，不算是很气派的，但是很新，门口还站着一个保安。他缩着肩膀走进去，保安看了以为是做贼的，吆喝住他：“哦诶！”
　　“嗯？”他住了脚步，疑惑地抬起头。
　　“你是干什么的鬼鬼祟祟！”保安走过来，呵斥，“把身份证和员工证拿出来！”
　　“我没有员工证的，身份证是有。”他掏了掏口袋，空的，猛地一想，才知道是忘了带。面试居然忘带身份证，太马虎了，“不好意思，我，我忘记带了……”
　　“那你不能进！来路不明的！”保安又嚷着。
　　“发生什么了？”好巧不巧，顾环从大楼里出来，撞见这骂人的场面，走过来问。温霖赶紧低着头，拔腿想走，却被保安拽住了：“经理好。这有个怪怪的家伙想进去，还什么证件都没有。”
　　“嗯？”顾环走进了，看着那个被过去的黑衣男人，问：“转过来，你是来干什么的？”
　　温霖不敢回头，颤着嗓子：“我是，我是来面试的。”
　　这声音很熟悉，顾环皱了皱眉，掰过温霖的身子，果然是他，心里一紧张，瞪着他，凑在他耳朵旁小声道：“千万别说出去昨晚的事。”
　　温霖连忙点头，顾环才放开他，温霖往后踉跄一下，顾环便说：“放他进去面试。”然后就走了，温霖盯着地板，保安见他畏畏缩缩的，不足挂齿，便让他进了。


第5章 
　　“你好，我是面试官，请坐。”坐在面前的中年男人道，温霖便坐下了，手指合十，指尖一直扣着手背：“你好，我是，温霖，来面试经理助理。”努力把声音抬高了，面试官勉强听到了。
　　“你之前做过助理一行吗？”
　　“没有的，但是什么打杂的都做过的。”
　　“那你怎么理解工作助理这个职位。”面试官打个哈欠，同样的问题一天下来问了无数遍，来的人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网上抄来的。
　　“没有必要的，这个职位就是解决就业的。”温霖不知道怎么撒谎，但这是他心里想的。有些职业就是为了解决人的吃饭问题。
　　“什么？”面试官抬了抬眼，笑了一声，“那你来应聘？”
　　“吃不到饭了，所以才来的。”他指甲深陷进了手背一层薄薄的肉里。
　　“你之前，做过洗碗的，扫地的，还有……你这写的是陪酒啊？”面试官疑惑得问，这个人连档案都不会填，谁会往档案上写这个，真不知道人事部怎么通过的。
　　但这的确是个好事，会喝酒的助理比不会喝酒的有用多了。
　　“是。”温霖点点头。
　　“行吧，你先走吧，等结果。”面试官挑眉，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感谢你对公司的支持。”客套一句。
　　顾环办完事，从公司大门进来的时候，又遇到了正要出去的温霖，他眼睛瞥了人一眼，温霖头一次敢抬起头看他，看了这一眼就收不回来，两人对视一下，顾环便赶紧收回目光，径直走了。
　　温霖本想上前道谢，但顾环昨晚说，要装作不认识。他只好又低下头，出门时没看到玻璃门，还“砰”的撞了上去，揉着生疼的脑袋，落魄地走了。
　　“顾经理，这是今天面试通过的名单，你要不要看一眼？”黎瑗瑗递上去，“然后选一个称心的？毕竟这涉及到你的工作。”
　　“不用了，你决定吧。”顾环瞄都没瞄一眼，他有两个助理，黎瑗瑗是管的比较多的，另一个基本上是成了黎瑗瑗的助理，他无所谓这些东西，反正所有要安排的都给了黎瑗瑗，她怎么安排是她的事，顾环只要结果。
　　黎瑗瑗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面试纪录，都是无聊的人，只有一个人让她觉得有意思，温霖。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轻轻笑一声，“这种人应该比较听话。反正当助理，不需要别的技巧，听话就行。”
　　她拨通了温霖留在上面的电话：“你好，这里是AGF公司，您已被录用，请于明天早上七点正式上班，我叫黎瑗瑗，是您的直接负责人。”
　　“什么？真的吗？”温霖到声音听着糯糯的，却充满了惊讶。
　　“是的温先生。”
　　温霖今晚没再去派小卡片了，他垂眸看着桌上还剩最后三十几张，全部拿了起来，丢尽了厕所马桶里，按一下冲水的，卡片就被袭卷走了。
　　一个月来他每天晚上都战战兢兢的，又怕遇到不法分子将他毁了去，又怕遇不到人愿意给钱和他做这种事，然后要饿一天的肚子。
　　他躺在床上，摸出枕头下的名片，拇指一遍遍抚摸着上面的名字，是他给的机会么？温霖闭着眼，将卡片按在胸口，睡了去。


第6章 
　　“你好，我是黎瑗瑗，以后就是同事了，你叫我小黎或者瑗瑗都行。”黎瑗瑗看到人事部将温霖带过来，立刻站起来笑着说。
　　温霖抬了抬头，小声道：“你好黎小姐，我叫温霖。”
　　“都说了叫我小黎或者瑗瑗。”黎瑗瑗接过话，没等他回应，就领着他，去了大堂办公室，高跟鞋走在地板上噔噔响，温霖盯着看了好一会，感觉地板应该很疼。
　　黎瑗瑗又说：“这是你以后办公的地方，因为是初来的助理，所以先在大堂熟悉熟悉人，三个月后转正了再和我坐内办公室。”
　　“好。”温霖点点头。
　　“对了，今天我们的经理白天不在，你要负责帮他把这些文件都打印了，记得打印的时候要守着机器，不能被别人拿走了一张资料。”
　　温霖还没和大堂的人打招呼，黎瑗瑗就迫不及待地将u盘给了他，对她来说，所有新来的都是帮她处理杂事的人，“我带你去打印室。”
　　温霖把包放好在桌上，又掩在了电脑后，这才急匆匆跟上她的高跟鞋。
　　黎瑗瑗推开门：“在这里，打印机会用吧？”
　　“会的。”温霖点点头。
　　“那就好，别连打印机都不会用就很搞笑了。”黎瑗瑗随口一说，却像针一样扎进温霖的内脏，打印机，他也是昨晚临时在网上学的用法，因为怕到了公司什么都不懂，就什么机器都看了一遍。
　　黎瑗瑗说：“那你加油吧。干好了才有奖金，全看经理心情的。下午四点前放他桌面。”她又“哒哒”走了，背影纤细，温霖咬了咬下唇，他还没问经理是谁，黎瑗瑗就赶着走了，这里的人这么忙吗。
　　他看了看机子，将u盘插好，皱着眉头，凭着理解去用，每部打印机都不一样，虽然都是大同小异，但他还是不太会用，也不敢问人，怕被嘲笑。
　　折腾了好半天，机器才开始运作。
　　“滋啦”“滋啦”……一张一张的纸吐出来，他站在一旁等着，机器上显示有一千多张，他感慨了一下，一千多张，按照这种速度，中午都印不完。
　　的确印不完，中午的时候，员工们都离开了办公室去吃饭了，他还在这守着，黎瑗瑗说不能离开一步，他就不离开半步，也不明白怎么暂停这个机子。
　　他拿出了手机，鼓起勇气给黎瑗瑗打了电话：“黎小姐，我是温霖。”
　　“我知道，什么事？”
　　“那个，这个打印要很久的，我能不能先去吃饭再……”
　　“你将它暂停了然后把印好的先收起来，吃完饭再回来继续弄就好了。”黎瑗瑗说。
　　“好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黎瑗瑗就挂了电话。
　　他叹口气，看了眼机器，全是英文的，看不懂，只能凭感觉按了红键，机器却“滴滴滴”地叫，他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做，出门看了眼，办公室都没人了，机器还在“滴滴滴”地叫。
　　温霖抖着手，又按了一下红键，机器便又开始运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喘着气，那就等吧，中午饭而已，也不是第一天没吃了。
　　两点钟时，办公室里的员工都回来的七七八八了，他的资料也打印完了。温霖把u盘拔出来，收进口袋，捧着一千多张纸往外走，敲了敲黎瑗瑗办公室的玻璃门。
　　“进来。”黎瑗瑗喝了口咖啡。
　　“打印好了黎小……小黎。”他别扭地改了口，觉得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不论如何都是不能叫小x的，听着很奇怪。
　　“算了，你还是叫我黎小姐吧。”黎瑗瑗自己也听着难受，看了眼他手里的资料，皱了皱眉，“你单页打的？”
　　“哦，你没说，我就默认了单页。”温霖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冒汗。
　　“浪费。”黎瑗瑗冷冷道，和一开始刚见面时那个笑着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你这样会被经理骂的。不过，算了，你放他桌面吧，我回头跟他解释。”
　　“我可以再重新打的。”温霖低着头。
　　“那不就更浪费了？你有没有脑子的？”黎瑗瑗呵斥一声，扬了扬下巴，“出去吧。”
　　“可是，经理，是谁？”温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告诉你？”黎瑗瑗皱了皱眉头，“是顾环顾经理，对面的办公室就是他的，门上有名字。”
　　顾环？！
　　他睁了睁眼，感觉到自己瞳孔被放大了些。


第7章 
　　温霖进了顾环的办公室，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一台台灯在桌上，还有几支笔，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书柜也是被锁上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把资料放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想拿个东西压住怕被吹走了，又找不到，只好把几支笔放了上去。
　　“你是谁？”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他手一抖，笔掉在了桌上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
　　明明是干正事，却好像在做贼。
　　他赶紧收回手，低着头看着人的鞋子，是那天晚上的鞋子，不用抬头看，就知道顾环回了来。
　　“给，给你送资料。”温霖脑子里浮现出那晚的场景，顾环的身材管理的很好，他想着便怅然若失地站在那，耳朵有点红。
　　“给我？送资料？”顾环看见他，怔了怔，又听到他说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把门一关，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
　　“顾，顾先生，你别紧张，我就是来，来工作的。”温霖搓着手，结巴地解释。
　　“工作？你不会？”顾环后悔自己当初没看一眼助理备选名单。
　　“我是，是你新来的助理，温霖。”顾环说过的，要装不认识，所以他把自己的名字又说了一遍，“雨字头一个林，水木共生的霖。”
　　“闭嘴！”顾环以为他在挑衅，低吼了一声，吓得温霖一缩，头九十度埋着，目光移到了自己脚下。
　　“出去。”顾环深吸口气，温霖便从他身旁擦过走了，正要开门，又被顾环拉住胳膊，“你要是敢……”
　　“我不会说的，顾先生。我不是那种人的。你不要再强调了。”温霖打断他，有点生气，每见一次面，就要重复这句话，似乎这种事情特别让他感到羞耻，似乎自己的确不堪入目。的确。
　　顾环明显是被他抖着嗓子说的给吓到了，音量也比以往大一点，他放开了温霖，温霖便出去了。
　　顾环回到位子上，看了眼桌上的资料，翻了翻，便发微信给黎瑗瑗：为什么你打了单页？
　　黎瑗瑗很快就回复了：新来的人打的，我提醒过了，他没听。
　　新来的，就是温霖么。顾环鼻子出了点气，哼一声，敲了敲软键盘：那算了，下次提醒。
　　他不想和温霖又太多交集，怕被人知道那晚的事。
　　可是，想到那晚，的确是让他最畅快的一个晚上，温霖虽然瘦，但有些地方很软，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没做过几次的，他红着的脸和努力压抑住的低哼声让顾环很兴奋。该死。
　　顾环锤了锤桌面，拿出手机，找到了温霖的电话，发了条短信过去：今晚留下来加班。
　　温霖手机叮咚一声响，拿起来一看，愣住了，加班，随后又发来了一条：你连资料都不会印，留下来学。
　　温霖才长吁口气，想多了，是自己想多了。
　　等办公室的人都下班走了，温霖还在座位上，几个同事问他：“新来的，你还不走啊？”
　　“哦，我刚来，想熟悉熟悉环境和工作……”
　　“那祝你好运吧，现在不走就走不了了。”同事耸耸肩。
　　“为什么？”温霖问。
　　“顾经理每天比谁都走得晚，你要是留下，就要帮他打杂。我之前也是加了个班，本来想八点多就走的，结果硬是帮他处理文件到十点。”同事说着，挎包赶紧走了。
　　“这样的啊……”温霖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想走也走不了，顾环叫他加班。
　　“别发呆。”顾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声音很低沉。
　　“顾先生。”温霖站起来，低着头叫了叫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站在那。
　　“你，还做不做？”顾环抱着手臂，问。
　　“做什么？打印么？”温霖总是会错他的意思。
　　顾环喉结滚动一下，道：“做，不做？”
　　温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心跳慢慢加速，他抓着衣角，局促不安地退了半步，磕到了椅子：“不，不做了。不做了。”
　　“为什么？你不是做这行的么。”顾环挑眉，明明心知肚明，还在那装什么清高，要什么脸皮。
　　“那是因为，没饭吃才做的。”温霖努力沉下心来讲，“现在，现在有工作了，自然就，不做了。”
　　“是么。”顾环并不真的想听他解释，拿出手机，点开私密相册，打开开一张照片，是温霖发的小红卡的照片，他举在温霖眼前，荧光投落在温霖眼睛里，有点像捏碎的星星，“这种职业，做开了还有的回头么？”
　　温霖呼吸急促，看着那个照片，又怕又急，眼泪要出来了：“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再……”
　　“我说了，你没办法回头的，”顾环收起手机，威胁着，“跟我做，我不会把照片发出去。”
　　“你不是说，不是说，要当作，不认识吗，为什么……”
　　“我是说过，也不作废，我们可以一直当作不认识，包括在床上。”顾环到声音很慵懒，似乎没有把他放心上。
　　“走了。”顾环淡淡地说。


第8章 
　　“你知道的，直接脱。”顾环倚着客房的门，抖了抖烟灰，说。
　　温霖却坐在那不肯脱了，他不想做，不想以这种方式再做。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
　　“怎么了？”顾环把烟丢进了垃圾桶，走过去，捏起温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吞了他，“这种时候你还会感到羞耻吗？”
　　温霖感觉要哭了，羞耻，不是的，是恶心。他甚至觉得自己恶心。
　　纵然顾环那晚对他很好，他很舒服，仿佛没有在做非法勾当而是真的做他的情人。但他还是收了钱，现实打了他一巴掌。自己就是活做妓的。顾环也一直在强调这一点。他就是做妓的。
　　“你别告诉我你怕我不给你钱。”顾环松开他下巴时顺势推倒了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叠钞票，丢在床上，“你不是缺钱么，都是你的。”
　　“我不要……”温霖咬着牙，忍住眼泪。
　　“我还真奇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装什么呢？”顾环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温霖低着头不说话，他答不上来，可能只是，不想被顾环瞧不起，不想被当作使用品。他拽着床单，摇了摇头。
　　“你不脱，我帮你脱。”顾环有点生气了，把灯关了，压上去，温霖也不敢挣扎，任他扯开衣服和裤子，疼了也不叫，咬着手臂，渗了血。
　　“拿着。”做完之后，顾环丢了个创可贴给他，看了眼他手臂上的牙印和血印，“很疼么。”
　　温霖不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幅度小得根本看不出来，顾环无奈地叹口气：“疼可以说。”
　　“没必要的。”温霖抖着嗓音，拿过创可贴，撕开了，给自己贴好，抚平了。
　　然后又把床上乱七八糟的钱拢了起来，顾环心里冷笑一声，可温霖把钱都丢进了垃圾桶，那个刚扔了一个套进去的垃圾桶，顾环皱了皱眉，有点吃惊，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没必要的。”温霖又说，抬了抬眸子小心地望顾环这边看去，最终只看着他的喉结，不敢再往上看他的脸。
　　“你想怎么样？”顾环有点不耐烦和疲惫。
　　“不要再，再做了。”温霖抱着膝盖说。
　　“如果你疼，你可以跟我说，我下次轻点。”顾环以为他怕这个，便从床上拿过润滑剂，语气还是很冷淡，“我可是特意为你买的。”
　　这话不假，对顾环来说，温霖有点紧。
　　温霖听着，又扫了眼那瓶白色的东西，心口一堵，竟然直接哭了。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连颤抖都在压抑，顾环愣住了，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只好把白瓶子放回床上。
　　哭了么，为什么，顾环烦躁地想，想不明白。只好拿过本来是用来擦身体的纸巾包塞到他并拢的小腿缝间，说：“哭完就走吧。”
　　温霖没有用那包纸巾，用手擦了擦眼泪，顾环看着，眼泪不多，可能是忍住了。
　　温霖腿一伸，纸巾就掉在地上了，他捡起来放在床上，穿好裤子和衣服，低着头从门口出去了，顾环让了让，可还是撞了一下，温霖走得很急。
　　可他出门前，回过头，又鞠了一躬，只是没说谢谢。顾环全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心里烦躁，也有点难受。
　　这个人莫名其妙。
　　他收拾好残局，把垃圾桶里的钱捡起来，数了数，五百，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员工奖金一栏，在最后一行打上了“温霖”两个字，顿了顿，水木共生，脑子里浮现这个词，温霖可能是真的水木共生，楚楚可怜。
　　顾环扯了扯嘴角，又在他的名字后面敲上500这串数字。


第9章 
　　温霖在街上走着，途经了那个他以前派小卡片的街角，掩着脸加快了脚步，回了家，气还没喘上来，就进厕所洗澡。
　　刚才顾环一定以为他很疼，但他其实没有上次疼，甚至更舒服，可他一想到自己居然还会觉得舒服，就朝自己吐了一口唾沫，骚货……他果然，就是这种人。被强迫了还觉得舒服的人。恶心。
　　关了花洒，不想擦身子，就湿淋淋地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房东发了条信息催房租，他看了眼银行卡余额，不够，要等到这个月结束了发工资才能补上。
　　但是怎么和房东说，他已经欠了两个星期了，一直以月底发工资为理由。之前是假的，现在是真的，可房东怎么可能相信。
　　他没回复，刚才做完那种事，现在很疲倦，摸出顾环的名片，看一眼，攥紧了，忍着眼泪吻了吻，又放回枕头下，睡去。
　　“哐哐哐”！
　　睡梦中，他听到了急促的敲打声，翻了个身。
　　“哐哐哐”！
　　他被吵醒了，才反应过来是敲门声，大半夜的，这种握手楼经常有警察查房，他习惯了，没有慌乱，迷迷糊糊地朝猫眼看了眼，不是警察，是房东。
　　他这才被吓到了，不敢开门。
　　“喂！温霖！开门！”房东喊着，“你以为我没钥匙吗！我现在还尊重你！就请你自己开门！”
　　温霖只好打开，只开了一个小缝，房东就把门全推开了。
　　怒气冲冲地看着只穿了一件内裤的温霖，瘦得见皮不见肉，虽然可怜他，可还是怒吼：“你现在是连我的消息也不回了是吗！还打不打算交钱了？不交就滚蛋！”
　　温霖一下子没组织好语言，劈头盖脸地被骂了一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完整的字。
　　“现在赶紧交！都是谋生的人，我体谅你你也得体谅我吧！”房东直接进了门，看了眼房子，把他放在桌上的钥匙拿了，威胁他，“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卷铺盖走人！”
　　温霖才急匆匆地说：“我现在，我现在不够钱。”
　　“有多少！”
　　温霖抖着手指点开银行软件，亮给房东看：“就，一千，还要吃饭的……”房租是两千，不论如何，不吃不喝也不够交的，可这已经是城里最便宜的房子了。
　　“再给你一个星期！下周这个时候，还交不上来，就滚。”房东不忍心，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谢谢你，谢谢你。”温霖一个劲地鞠躬，直到房东摔门走了，他还在鞠躬，最后弯着腰撑着膝盖，沉静了一会，如果要等工资，那还要一个月，来不及的。
　　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自己的裤裆，温霖哽咽一下，亮了手机屏幕，把亮度调高了才看清，点开了通讯录，拨通了顾环的电话。
　　“怎么？”顾环很快就接了。
　　温霖感觉话就在嘴边，可还是说出不去，打了电话却没说话。
　　“不说话我就挂了。”顾环等了几秒，道。
　　“顾先生。”温霖轻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顾环骤然感到心头一悸，这声喊得不得不说是很有水平的，顾环透过手机也能感觉到温霖的无助。
　　“怎么了？”顾环声音随着柔和了一点。
　　“我，我能不能，提前拿工资。”温霖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山谷里。
　　“为什么？”顾环有点失望，他以为温霖找他是关于那种事。
　　“我没钱交房租。”温霖一字一句说着。
　　“哦。”顾环揉了揉太阳穴，“不可以，这是公司规定，我就算是管财物的也不能这么办。”
　　“好的，抱歉，打扰了。”温霖不打算再说了，他被拒绝了，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天真。
　　“等等。”顾环叫住了他，温霖才没挂电话，“公司不给，我可以给。”
　　温霖身子一震，感觉到小腹传上来一股燥热。
　　“条件你明白的。对你我都好。”顾环懒散地说，就像在谈今天的菜多少钱一样轻松和无所谓。
　　“顾先生，为什么要这样，一直，一直纠结。”因为隔着手机，温霖才敢问出来，似乎这样就不用看到对方的表情，就不用去揣测。
　　“我是在纠结么。”顾环冷笑一声，“我明明是在帮你。”
　　不用的。温霖不喜欢。他心里喃喃着。他不喜欢收钱，而不是不喜欢和顾环做。可他缺钱缺的紧。
　　“考虑好了？”顾环又问。
　　“多少钱一次。”温霖咬了咬嘴唇说。
　　“你定。”顾环笑了。


第10章 
　　早晨，温霖很早就起了床走路回公司，他是没有钱搭公交的，每一块钱都很重要。一块钱就是一个包子，就是他的早餐。
　　温霖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吃着包子，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是黎瑗瑗。
　　她火急火燎地进来，一见到温霖，就安排工作：“昨天熟悉了环境和员工了吧？今天你就去五楼把这份文件交给HR，然后去七楼找董经理签这份资料，再来找我，我还有别的东西要安排。”
　　她没说一句话，就往温霖手里塞文件，塞完之后又说：“九点开会记得按时到。”然后又哒哒走了。温霖看了眼她的鞋子，和昨天的不一样。
　　安排安排安排……温霖有点晕头转向，拿了资料下到五楼，把资料交给了HR的员工，又爬到七楼，他只记住了要给经理，他以为每层楼都只有一个经理，像他所在的那层一样。
　　可七楼每间办公室都是经理办公室。拿着资料，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前面某个办公室里走出来几个人，顾环也在内，应该是开完会的。
　　顾环看他呆站在那，经过他身边时问：“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资料要给谁。”温霖把资料捧高了点。
　　顾环盯了他一会，目光才移向资料，拿了过来，道：“你上去吧，我帮你交。”
　　“谢谢。”温霖有点惭愧，鞠躬道谢。
　　“不用每次说谢谢都鞠躬的，我不是死人，鞠个三次就挂了。”顾环语气很轻松，他不想让温霖这么紧张，也不知道温霖为什么每次对着自己都这么扭捏，如果是因为那种事，温霖也未免太在意了些。
　　自己这给钱的都不在意他收钱的还在意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温霖又弯了弯身子道歉。
　　顾环叹口气：“我没有在怪你。”
　　温霖点点头，等顾环走了，他才回到自己的楼层，黎瑗瑗已经在那等他了，大堂办公室的人也陆陆续续回了来。
　　“资料。”黎瑗瑗一面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一面又伸出手向他要资料。
　　“什么？”温霖没明白，“我交给了HR和那个经理。”
　　“董经理签完字就拿回来啊。”黎瑗瑗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
　　“算了算了，你现在快去！”黎瑗瑗不耐烦地摆摆手。
　　温霖哈着腰赶紧走了，走路总低着头，又匆忙，撞到了顾环怀里，他没看清是谁，只忙不迭地弯腰道歉。
　　“喂。”顾环有点无奈地喊了喊他，拿这那份资料拍了一下温霖低下去的头，“别道歉了。”
　　温霖抬了抬头，看见顾环，想起了资料的事：“那个，我的资料，能不能拿回来给我。”
　　“蠢货。”顾环冷不丁地笑了笑，“给你然后你再给我吗？”
　　“什么意思。”温霖觉得今早的任务都让他不明所以。
　　“没事。你叫黎瑗瑗直接去找我就好了。”顾环转身进了办公室。
　　黎瑗瑗也不用温霖去叫，她已经朝这边走过来问：“资料呢？”
　　“在，在顾先生那。”温霖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黎瑗瑗急匆匆地进去了。
　　“我真是服了新来的助理。”黎瑗瑗冲着顾环抱怨，“脑子里就一根筋。叫他做一件事就只能是这件事，签个文件还能不拿回来。”
　　“然后呢。”顾环打开笔记本电脑，面无表情。
　　“没有然后了啊。”黎瑗瑗摊了摊手。
　　“我不是叫你拿去签名么，怎么最后到了他手里。”顾环问。
　　“这不很正常吗？不然你招这么多助理干嘛？全都我一个人干啦？”黎瑗瑗半撒娇地说着。
　　“从今天开始，不能传递任务，我叫你干的不能吩咐其他人。”顾环淡淡地说，黎瑗瑗有点讶异，“你顺便开会的时候和其他人也说明一下。各司其职。”
　　“那新来的助理干什么？”黎瑗瑗惊讶地问，“而且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吗？你从来都不安排任务给他们，都是我在安排啊。”
　　“今天开始我来安排。”顾环偏着头看向她，“需要向你解释原因吗？”
　　“要。”黎瑗瑗从来不吃哑巴亏。
　　顾环收回目光，没有回答她。黎瑗瑗憋着口气杵在那，最后又温柔了下来走到顾环身边：“好了啦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别生气。”
　　“今晚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她摆出了一个甜美的笑，伸手去揉顾环的头发。
　　“工作时间不谈这些。”顾环避开了。
　　“行行行，工作狂。”黎瑗瑗把资料放桌上出去了，“记得哦我今晚来找你。下班别走。”
　　顾环没听她在讲什么，只把她的文件放在了架子上。
　　下班后，黎瑗瑗忙活了一会，要去找顾环吃饭，可顾环已经走了。他从来不在下班高峰期回家的啊。黎瑗瑗感觉奇怪。拨了顾环的电话：“喂？亲爱的？你去哪了？”
　　“在开车，待会聊。”顾环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看着身下咬着枕头的温霖，心里一动，从他嘴里扯开了枕头，扭过他的脸，“看着我。”
　　温霖眼睛在哭，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鼻子里的喷气声，气息在颤抖。
　　“疼么。”顾环问他。
　　温霖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里是顾环裸着的身子，更是感觉下腹一紧。


第11章 
　　“温霖。”顾环撑起身子，穿好了衣服，帮他擦干净了，低声喊了喊他。
　　温霖双目放空，喘着气，趴在床上，没有应他。
　　“温霖。”顾环又喊了喊，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温霖才缓过神来，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顾环只好给他装了杯水，递过去：“喝了，清醒点。”
　　温霖挪了挪身子，吃力地爬起来，抬手接过水杯，手一抖，杯子掉在了床上，打湿了本就湿了的床单。
　　“啧。”顾环砸了砸嘴，把杯子拿走了，温霖一直喃喃着“抱歉”，但是声音出不去，嗓子有点冒烟。顾环又给他装了一杯水，过去把他扶起里坐好，温霖被他拉起来的时候，心里暖了暖，有点酸涩。
　　“拿得住么。”顾环又递上去，温霖迷茫地看了看，没说话。
　　“算了。”顾环捏过温霖的下巴，把水杯凑上去，喂他喝。掌握不住量，水顺着温霖脖子流了下来，他觉得快要噎住了，伸手推开了顾环，杯子又掉了，只不过里面的水已经半喝半漏完了。
　　温霖猛地咳嗽几声，被呛到了，大喘着气，嘟囔了半天，顾环才听得到他说的是“谢谢”。
　　顾环心里沉了沉，把杯子拿过来放在地上。又丢给他纸巾，说：“擦干净。”温霖抽了几张纸，擦着身上的水。
　　“你要多少钱。”顾环开始谈价格了。温霖失落地把用完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果然他是要给钱给我的。
　　“就，顾先生昨天给了多少，今天就照给吧。”已经没有尊严了。
　　顾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给了他。温霖吓到了，抬起头瞪大了眼连忙摆手拒绝，顾环没有丢在床上，而是放在床边，整整齐齐的。
　　“昨天五百，今天五百，总共一千。”顾环笑了笑，温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还是不肯收钱，他没想到昨天顾环给了这么多。他缩在了床的一角，离那把钱远远的。
　　“收着。不然我觉得我欠你的。”顾环虽这么说，但心里并非这么想，他从来不觉得这种事情谁欠谁的，都是互利互惠的罢了，这么说只是想让温霖收钱。
　　果然，温霖收了。他穿好衣服，出门前道了声谢，忍住没鞠躬，走了。
　　“温霖。”顾环突然喊了喊他。
　　“顾先生？”温霖回头时撞上了顾环的眼睛，他再一次看清了顾环的样子，真好看，让他心里更难受了，这么好看，也只能这样看着了。
　　“路上注意安全。”顾环倚着门说。
　　温霖愣了两下，别过脸点点头，攥紧了口袋里的钱，略显仓皇地按了电梯。
　　“温霖？！”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温霖看到了她的鞋子，猛地抬头，是黎瑗瑗：“黎小姐怎么，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你住这？”黎瑗瑗诧异，温霖看上去穷酸极了，怎么着都不像是住在这里的，她出了电梯，问。
　　“我，我就是……”他编不出理由，手指抠着掌心。
　　黎瑗瑗挑了挑眉，看了眼顾环家的门，问：“你不会是来找，顾环的吧？”
　　“我……”
　　“真是够热爱工作的。”黎瑗瑗摇了摇头，撇撇嘴，“我也是来找他的。”
　　“那，那黎小姐也很热爱工作。”温霖舒了口气，接过话说。
　　“我？工作？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黎瑗瑗好气又好笑，看着温霖一脸迷惑，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环家的门，“我是他女朋友。”
　　“嗯？”温霖怔住了，觉得自己脑筋跟不上节奏。
　　“看着干嘛？你不会还要找他工作吧？”黎瑗瑗蹙眉道，“走走走，我要和他去吃晚饭，工作你们明天再说。”她推了几把温霖，把温霖推进了电梯，替他按了一楼。
　　温霖茫然着，看着电梯门关上，透过随后一点点缝隙，他看到了黎瑗瑗进去顾环的家里。
　　顾先生，有女朋友啊……


第12章 
　　温霖又伸手进口袋，十张一百块，厚厚的，像顾环抚摸自己身子的掌心，厚厚的。
　　他恍惚之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打了电话给房东，房东过来收了钱，一半现金，一半转账，头一回见这么交租的。
　　“下个月也要记得交，我不为难你，就从今天算起一个月后。”房东拿了钱，走前看了眼家里的陈设，都是自己留下给租客的旧物件，没一样是新的，叹口气走了。
　　温霖站在厕所镜子前，摸了摸脖子上顾环留下的吻痕，红得发紫，顾环每次和他做，感觉都是不一样的，明明，明明是越来越契合的。
　　是契合。不是爱。他有女朋友的。
　　他打开水龙头，弯下腰去洗头，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泪也混在了水里，一起流下去。
　　他挤了点洗发水，洗发水的粘稠感让他想起了顾环在他身体里挤入润滑剂时的黏腻，另一只手伸去摸了摸自己的裤头，拉开裤子，边哭边给自己解决了。
　　他擦干了腿和头发，落拓地躺在床上，以前晚上要出去所谓的营业，找到了正式工作之后就没再出去了，晚上倒是清闲得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胡思乱想。
　　温霖打开手机，没有新消息，他穿了鞋，决定出去走走，街角去习惯了，不去倒有点难受。有羞耻感，但，那又怎样。“温霖只是去走走，不派卡片的。”他自言自语，摸了摸枕头，似乎能洞穿它下面的名片。
　　“我出门看见温霖了。”黎瑗瑗进了去，把鞋子脱了，踩上一双男式拖鞋，过了半天才觉得奇怪，“嗯？为什么你这有两双男拖？”
　　“我一个人可以穿两双。”顾环没有理会她说的第一句话，只解释了她的问题，又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我说好了今天要和你吃晚饭。”黎瑗瑗笑着嗔怪，“你别告诉我你忘了。这就是你和温霖还在谈工作的原因？”
　　“哦。嗯。”顾环喝口水，咽下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刚才温霖喝过的杯子，又握得紧了点。黎瑗瑗走过来，拿过他的杯子，却拿不动，她疑惑地说：“给我啊，我也要喝水，我快渴死了。”
　　顾环没松手，夺了回来，笑道：“我给你拿个杯子。”
　　“怎么奇奇怪怪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见外。”黎瑗瑗嘟囔。
　　“你明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是别人所想的那样。”顾环另外倒了一杯水给她，黎瑗瑗接过杯子，说：“可你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也还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呢。”
　　她说着就笑了，露出了八颗牙齿。
　　顾环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很好看，只是他不喜欢而已。
　　顾环没吭声，他知道他不说话，黎瑗瑗就会当作他默认，他因此默认了很多东西。黎瑗瑗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顾环下意识地躲开了，黎瑗瑗就生气了：“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不让我碰你？”
　　“以前还能牵牵手，最近我是连你的脸都摸不的了？”她把杯子放在桌上，等他说话。
　　可顾环避开了这个问题，拉扯着嘴角回以一个笑：“想去哪吃？”
　　黎瑗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换了个表情，笑了起来：“算了不和你计较了，去吃西餐，我裙子都换好了，好看吗？”她转了个圈。
　　“嗯。”顾环点点头。
　　顾环开着车在城市里穿梭，黎瑗瑗一直在说话，他听了一点没听一点，途径街角时，遇上红灯，只能停在那，那个街角就像一根管子插在他喉咙，让他不敢出声。不能让黎瑗瑗发现一点异样。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身影，是穿着一件潮款衣服的温霖，他在那蹲着。衣服和他第一次见到温霖时穿的一模一样。
　　温霖为什么还在那。
　　顾环喉咙一哽，盯着不远处的温霖。
　　温霖是不是还要和别人做。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黎瑗瑗喊了他好几声叫他绿灯赶紧走，他没听清。
　　“哔哔——”！一声尖锐的鸣笛声，顾环才回过神，匆匆又看了温霖一眼，开着车去了餐厅。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心不在焉的。”黎瑗瑗坐在餐厅沙发上，划下一小块牛肉，问着。
　　“有点吧，工作挺忙的。”顾环喝了一口红酒说。
　　“是吗。那你注意劳逸结合。”黎瑗瑗瞥了他一眼，笑了笑。
　　黎瑗瑗不再问了，只说：“我去上个厕所。”
　　顾环点点头。
　　黎瑗瑗来到洗手间，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消息：你认识新来的那个助理么？
　　认识。他面试的时候我也在。
　　他和顾环什么关系？
　　不就是上下属吗？
　　我今天见到温霖两次了。一次是在顾环家门口，一次是街边，顾环看到他眼神都变了。他们是不是有私人恩怨？
　　嗨，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是顾环女朋友嘛？你问我干嘛。
　　我就是担心。
　　你自己问问吧。
　　黎瑗瑗关了手机屏幕，洗了洗手，走回座位时甩甩手，水花飞溅了点。
　　“继续吃吧。”她笑笑对着端坐在那的顾环说，“不用这样等我的。”


第13章 
　　次日温霖回了公司，黎瑗瑗又过来，只是没有安排任务了，她说：“温霖，问你件事。”
　　“嗯。”温霖低着头，发现她又换鞋子了，黎瑗瑗拉了拉他衣服：“换个地方说。”温霖心里咯噔一下。
　　黎瑗瑗把他拉到了公司大楼的阳台上，阳光下，他可以看到黎瑗瑗鞋子闪着亮片。
　　“咱长话短说。”黎瑗瑗扶着栏杆，侧过头对温霖说，“你和顾环，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温霖心跳加速，手抓着裤子，低着头没说话。
　　“别紧张。我就是担心你和他，要是有什么恩怨的话，影响他心情，也影响我们工作效率。”黎瑗瑗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没别的恶意。”
　　“没有的。不会影响的。”温霖稍稍放了心，咽了口唾沫说。
　　“哦，那，”那他在车上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呢。黎瑗瑗暗暗想。可她没问：“那你去工作吧。”
　　温霖点点头就走了。越是不说，就越是奇怪，越是有问题。黎瑗瑗拿出一面镜子，抿了抿嘴，把口红抹匀了，回了办公室。
　　“温霖。”温霖刚坐下，顾环就叫住了他，他抬眼看了一眼顾环，脸上有怨气，把他吓到了，没敢应。
　　“过来我办公室。”顾环看着他。
　　是不是，他和黎瑗瑗吵架了。一个早上被两人轮番找，他有点喘不过气。
　　“顾先生。”温霖站在他跟前，细声细气的，生怕会把他惹生气了。
　　顾环却二话没说把办公室门给反锁了，拿了张纸挂在摄像头前，把温霖拽过去，把他上半身压在空荡荡的桌上，按着他肩膀，凑上他耳边问：“你这么缺钱么？”
　　温霖被吓得腿一软，拼命摇头，吓得失了声。顾环扒下他裤子，冷笑：“这里伺候过多少人？”温霖觉得眼泪要出来了，趴在那说不出话，被他摸的只能低哼。
　　“我给你的钱不够吗？”顾环听着他喘息声，放开了他，把他从桌上拉扯起来，温霖一个踉跄，往后倒了去摔在了地板上。他一边捂着摔疼的胯部，一边把抖着手裤子拉好，咬着嘴巴不说话。
　　“算了，你让我觉得，恶心。”顾环斜眼看着地上的人，拍了拍双手，坐回了椅子上。他没有觉得真的恶心，只是气话。
　　温霖眼泪便出来了，他抓着袖口蹭眼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顾环又说话了：“你到底有多缺钱？”有多缺钱，才会和自己做了拿了一千块又跑到街边揽客。有多缺钱才会明明不想做却还是和自己做了。
　　温霖，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有的……”温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早顾环就这么折磨他，明明昨天知道了他有女朋友就已经很难受了，温霖意识不太清醒，又支支吾吾了几句，“你不是，也只把我，把我当玩具吗……”
　　“那种，只用来，只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玩具……”他低着头拽着裤头，生怕顾环又把他裤子扒开了，压着嗓音抽泣。明明都有女朋友了，还和我做这种事，还逼我做这种事……


第14章 
　　玩具？
　　顾环看着眼前的人低着头在哭，愣了一下。可温霖还在哭，顾环听他哭得有点心烦意乱，走过去掰起他尖瘦的下巴，逼着他抬头看着自己，拇指探进他口腔，温霖死死咬着，止住了抽泣。顾环感觉到他虎牙的尖锐。
　　“你觉得我把你当玩具？”顾环声音冰冷的像远方的雪川。
　　温霖害怕得用力摇头，却被顾环的手掌桎梏住了，摇不动。
　　“我从来不玩这么贵的玩具。”顾环嗤笑一声，拇指搅动着温霖的舌头，湿润的，温暖的，和他这个人一样。可他的湿润和温暖一个晚上可以给多少个人呢。顾环想着又搅得更狠。
　　温霖感觉到唾液流了下来，抬起两只手拽住顾环的手腕往外扯，扯不动，倒是把自己累到了，喘着气。
　　“是你诱惑我的。”顾环看着他潮红的脸，眼角挂着眼泪，那一双好看的眸子像一滩墨晕开了。
　　“所以，是你心甘情愿做我的玩具的。”
　　“我给你钱只是因为可怜你。”
　　“不然，你连玩具都不是。”
　　“你只是个，妓。”他甩开温霖。
　　顾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巾，把手指擦干净了。又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没有再理他。
　　温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为什么顾环昨天还和自己说“注意安全”，今天就说自己，只是，妓。
　　他心里又酸又涩，像发了霉的柠檬。
　　温霖扯过衣角，低头擦干了嘴角的唾沫，小心地抬了抬眼皮，视线随着睫毛扫过空气而扫过顾环的脸，他哽咽一下，转了一下门把手，门没开，又把内锁打开，再转一下，门才开了。
　　顾环眄视他一眼，咬了咬牙，起身把监控前的纸扯了下来。
　　黎瑗瑗见温霖出来了，忙着迎上去笑问：“有新的工作安排吗？有不懂的我可以教你。”她察觉到了温霖眼睛有点红，等着他说话。
　　“黎小姐，谢谢你，但不用了的。我打算辞职了的。”温霖收拾着自己桌子，声音低哑，“辞职信，是不是可以不用写的，如果还是试用期的话。”
　　辞职？黎瑗瑗更是奇怪的，辞职干什么，她笑着问：“哦，可以不写，但是你为什么辞职呢？虽然做得不好，学学就好。你，是不是被骂了？”
　　“没有的没有的。”温霖摇头摇得像旋转木马，“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工作不适合我。”
　　“喔。”黎瑗瑗若有所思，看着温霖作势就要走，拦住了，“那你等等，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啊。我还要和上级和人事那边说一下。”
　　“我，我在这等。”温霖只好坐下了。
　　黎瑗瑗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没有直接去找顾环问，先去报给了人事部，人事部效率也很快，马上批准了，反正是个试用期的。
　　等人事部批准了，她就拿着合同给温霖签字，温霖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正楷，最后一笔刚写完，黎瑗瑗就扯过合同，留了一份给他，把另一份给了HR。
　　“行了。我去和顾环说一声。”黎瑗瑗笑了笑。
　　“不要，等我走了，你再去。”温霖立刻把东西收拾好，黎瑗瑗没拦着他，看他经过顾环紧闭着的门前脚步更是加快了。
　　有点意思。黎瑗瑗想着，便去敲了敲顾环办公室的门。
　　没人应。
　　她就直接转了门把手，开了，她探个脑袋：“经理？”
　　顾环捂着脸撑着头坐在那，像一座山，听到了开门声，朝那边看了看，一句话也没说，眼神就把黎瑗瑗唬到了。
　　“你怎么了？”黎瑗瑗进了来，把门关上锁了。走过去问。
　　“有事么？”顾环脸色还是很阴沉，黎瑗瑗皱了皱眉，道：“有。温霖辞职了。你要找个新的……”
　　“什么？”顾环以为自己听错了。才几个小时，他就辞职了？“不批！”他愤怒地点开公司群，却发现HR已经批了。
　　“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顾环有点懵，朝黎瑗瑗大吼。
　　“他他他不让说啊……”黎瑗瑗声音像个羔羊一样。
　　顾环一个箭步走出去，大堂办公室里原本温霖坐的位子已经空了。


第15章 
　　顾环盯着那个空位，黎瑗瑗刚要过去想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瑗瑗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黎瑗瑗望了眼顾环，转身去了阳台接电话。
　　顾环握了握拳，心想，怎么，受不了了？被戳到心坎了？走了？想走？想的倒挺天真。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温霖的电话，被挂掉了。他就继续打，然后继续被挂掉。最后他发了一则彩信给温霖，信里附带着温霖之前给他的的小红卡：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么？
　　温霖却没有在他预想内那样回复他，他再给温霖打电话，电话那边只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很好。
　　顾环彻底愤怒了，他不喜欢掌控范围以外的事。他扯了扯领带，往人事部门走，人事部门管理简历的人叫宋紫月，她正在和黎瑗瑗聊八卦聊得正欢，看见顾环黑着脸进了来，赶紧挂了电话。
　　“经理好。”她站起来，弯了弯腰。
　　“我要温霖的简历。”顾环直接说。
　　“哦哦哦好。”
　　宋紫月把一叠厚厚的资料翻了出来，一页一页地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本来打算复印一份把复印件给顾环，可顾环一看到“温霖”两个字就扯过那张纸，手指从上往下滑，滑到住址那栏，在手机上记了记，夺门而出。
　　宋紫月也摸不着头脑，她又回了电话给黎瑗瑗：“姐，咱说到哪了？”
　　“你说你在街边捡到了一张温霖的卡片。然后呢？”
　　“哦哦哦我跟你说，你还是要得空过来我这，我给你看了你才觉得够劲爆。”
　　“你拍个照发给我不就好了，卖什么关子。我很忙。”黎瑗瑗语气却显然是兴奋的。
　　“这个不行，我怕你……”
　　“知道了。你怕我说出去是吧？我等等去你那吧。”黎瑗瑗翻了个白眼。
　　“诶好。”宋紫月笑嘻嘻的。看了眼简历，叹口气，可惜了，这么劲爆的消息，本人却不能在场。好端端的辞什么职啊。
　　顾环找到了温霖住的楼，灰溜溜的楼，一栋一栋密集地排列起来，住楼下的几乎一年下来都照不进阳光。衣服密密麻麻地挂在两栋楼之间。
　　隐晦，闭塞，逼仄。
　　他脑子里闪过这三个词。
　　他进了楼梯，楼梯口很暗，明明是白天，却还是像阴沟一样。泡面桶和捏爆了的易拉罐被堆积在楼梯口一个角落。像躲在床角的温霖。
　　他怒气消了一半，望着这条向上延伸的楼梯，散发着一种酸臭味，让他有点作呕。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的，长在了这种地方。
　　他找到了地址上写的门牌号，一个生了锈的铁门，他抬手用力拍了拍，温霖闻声看了眼猫眼，看不到人脸，只能看到锁骨，解开了领带的衬衣下的锁骨。
　　顾环。
　　他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开门，不敢出声，可顾环一直在拍门，铁门摇摇欲坠的样子，他才扶着铁门说：“别，别拍了……”
　　可声音太小了，被巨大的拍门声掩盖了。
　　顾环见他没应，更是使劲地拍打那扇门，手掌红了，烫过一样，他也没管，双手握拳，一起捶着门，扯着嗓子大喊：“我知道你在里面！温霖你出来！”
　　温霖听着敲门声，感觉每敲一下自己心脏也要被敲出来。他颤着手触了触门把手，刚碰到便缩了回来，触电一般。不能开。会被他骂的。会被他掰开了嘴骂。会被他扒掉衣服骂。
　　温霖趴在门上，捂着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哭了。身子颤抖着，似乎是随着门的震动而颤抖着。
　　拍门声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停止了，温霖朝猫眼又小心地看了一眼，看到了对门的对联，顾环走了。
　　温霖悬着的心才随着拍门声而歇下来。


第16章 
　　顾环喘着气，侧了个身靠在墙上，胸口一起一伏，肩膀蹭掉了些墙灰，他抬了手打算继续敲，瞄到自己红肿的手，皱了下眉。
　　顾环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肩上的灰。转身走了。
　　他慢慢清醒了过来。
　　给过你面子了。顾环有点疲惫，是你不给我台阶下。
　　顾环下楼梯时，发现堆在墙角的那些垃圾被清理干净了。看了十几秒，收回目光。
　　你要辞职就辞职吧。算了。顾环打开手机，把那张照片删了。又给温霖的消息框输入条短信：不勉强你了，照片我也删了。
　　他觉得自己胸口有点闷。咬着牙，按下了发送。
　　顾环心烦意乱，踹了一脚鞋边的野草，野草扑了扑，像温霖趴在床上起不来的样子。
　　这算什么，顾环朝着野草踩下去，看什么都像温霖，更让他抓狂。明明自己对他挺好的了，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珍惜，天天糟蹋自己。
　　这就算了，还说走就走。这也算了，还死不开门。
　　他上了车，关车门的声音太大了，不知道哪家的看门狗汪得叫了声。
　　黎瑗瑗抽了空，去找宋紫月，直觉告诉她，温霖和顾环之间有问题，什么问题，她不清楚，总之这件事会影响她和顾环之间的感情，怎么影响，她也没想明白。
　　女人的直觉往往就是准的。
　　宋紫月把那张印了温霖性感照片的卡片给了她，笑嘻嘻地指了指上面穿着黑丝袜的人：“这是温霖，你敢相信吗？”
　　黎瑗瑗震惊了：“哪p来的？逗我呢？怎么可能？”
　　“不是p的，是捡来的。垃圾桶上面捡来的。”宋紫月把卡片送在黎瑗瑗眼前，“看清楚了，我研究了半天，真的不像是p的。”
　　“不可能，搞笑呢？他这么木鱼一男的，做这种事？”黎瑗瑗还是不相信，盯着那个卡片上的温霖看了几秒，这么妖，怎么可能是他摆的出的姿势。
　　“啧啧，你就不信吧，”宋紫月收回卡片，“我跟你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有一个是看着就像是做鸭的，好多都是表里不一。”
　　“你怎么就看得多了？怎么确认这不是别人做的图？”
　　“我以前在ktv工作的啊，姐。确认的话，有一个简单的办法，找个男人，往这上面打电话，问他一晚多少钱。”宋紫月笑了笑。
　　“找谁？”黎瑗瑗撑着脑袋。
　　“当然是，你男朋友了。”宋紫月兴奋地眼睛一闪一闪。
　　黎瑗瑗却紧张了，她的直觉告诉她顾环和温霖之间有私仇：“不行，他俩有过节。万一这闹僵了……”
　　突然，她脑子一灵光：“对啊，他俩有过节，说不定，和这件事有关？”
　　“万一呢。”宋紫月觉得自己八卦之心要溢出来，“万一就是温霖做这种事然后被顾环看见了，所以两人才有过节。你去问，说不定还真是。”
　　“有道理，怪不得都不肯说。”黎瑗瑗点点头。她们都没有想太多，只是想扒出温霖的丑闻。
　　黎瑗瑗下了班，堵住了要走的顾环：“等等亲爱的，我问你一件事。”
　　“说。”顾环不想多说话，他脑子里想了一天温霖的事，很疲惫。
　　“给你看个东西。”黎瑗瑗把背后的手伸到前面，手里抓着一张卡片，红色的，顾环下意识哽咽一下，心里一阵不安，然后她又把有照片那一面翻了过来：“你看！神不神奇！”
　　顾环眼睛越睁越大，他伸手去抢那张卡，黎瑗瑗没给他，收了起来，故作高深：“是不是很有趣？你要不要往上面打个电话？说不定你的小仇人……”
　　“闭嘴。”


第17章 
　　“什么？”黎瑗瑗眨了眨眼。
　　“哪来的，给我。”顾环克制住心里的不安，像要按住一个弹性限度外的弹簧。他盯着黎瑗瑗的眼珠子，黎瑗瑗能感觉到异样的刺，鱼嘴刺一般：“你这么……凶干什么……”
　　顾环闭了闭眼，睁开时连着长吁了口气，把语气放温和了，摊开掌心：“听话，给我。”
　　黎瑗瑗轻轻摇了摇头，狐疑地望着顾环的眸子，里面明明装满了怒气，但他明显是在忍，他为什么要忍，黎瑗瑗问：“为什么要给你？”
　　“听话。”顾环比任何时候都要对黎瑗瑗温柔，黎瑗瑗觉得浑身发麻：“罢了，我下班了，先走了。”
　　后退几步，踩着高跟鞋走了。顾环等她走远，猛地砸了一下门，这扇木门没有温霖家的铁门那么硬，砸起来声音也是闷在鼓里一样，铁门砸起来是清脆的。
　　顾环觉得自己有点太在意温霖了，一天下来，什么事都可以想到他。可现在不是烦躁的时候，黎瑗瑗手里有温霖的卡片，而且，来路不明。
　　“宋紫月，我觉得，顾环怪怪的。”黎瑗瑗坐在自己车里，空调开得很强，窗户起了雾气，黎瑗瑗擦了擦车窗，望着路人，“我给他看了那个东西，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像我这样吗？”
　　“他俩不是有仇吗？可能就偏激一点？”宋紫月在吃东西，说话含糊不清，黎瑗瑗只听清了一个字，激。
　　基。基一点。
　　她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你别乱说？”
　　宋紫月不明所以：“没啊，他俩不是有仇吗？说话偏激一点啊。”
　　“哦，算了，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先挂了。”黎瑗瑗心里不安，但她没说出来。换作以前，她也担心过顾环和自己的感情，但担心归担心，顾环就是那一回事，不冷不热的。可最近，有点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看到温霖的卡片，再回忆顾环那天看温霖的眼神。
　　好像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她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直觉。理性和感性在做矛盾。黎瑗瑗扶了扶墨镜，把空调关了，车窗摇下，外面的热气就进了来，她踩一脚油门。
　　“喂？”黎瑗瑗正开着车，接到了顾环打来的电话，“咋啦亲爱的？”
　　“你在哪。”顾环想找她问清楚。
　　“在开车，待会聊。”黎瑗瑗说着便挂断了，顾环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他对黎瑗瑗说过这话，而且，是在床上，温霖身上。
　　他呼吸有点急促，脑海里渐渐浮起温霖哭的叫不出声的样子，温霖的眼睛很好看，像剥开的水晶，晶体有各向异性，他的眼睛也会变化。
　　街角霓虹灯下他的眼睛是诱人的樱桃红色，房间白炽灯下他的眼睛就是带了泪的梦幻白色，关了灯，他的眼睛就是森林。
　　他的眼睛，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倒影，那多好。
　　顾环失了神，像包子馅一样陷在沙发里，解开了皮带，伸手去触碰。
　　抚摸到半截，他抖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在想着温霖，在想着那个明明一点都不想在意的人。他从沙发里连滚带爬地起了来，慌张地抓过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水，深吸几口气才平复下来，把皮带系好。
　　“叮咚”门铃响了。
　　顾环开了门，是黎瑗瑗。顾环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扯起来一个笑：“你怎么来了？”
　　黎瑗瑗没说话，两个人的笑如出一辙。
　　“你不希望我来吗？”黎瑗瑗拿起了桌上的水杯，刚想喝，又放下了，“我想喝水。”
　　“那有杯子，喝就好了。”顾环指了指她刚拿的杯子。
　　黎瑗瑗抿了一小口，坐在沙发上，顾环坐在另一边，他还没开口，黎瑗瑗就说了：“顾环，你早就知道温霖做这种事吧？”
　　顾环没吭声，抬了抬眼皮瞧着她。黎瑗瑗继续说：“你和他有什么……矛盾，我不清楚。但你知道，我喜欢你。”她笑了，顾环发现她眼睛有点红。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对吧。”她吸了吸鼻子。顾环还是沉默着，不再看她，眼神移向了垃圾桶。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今天下班的时候，那种眼神就像要杀了我……”黎瑗瑗的声音变得有点尖细，她要哭了么，顾环想着，把纸巾递了过去。
　　“我也没想过要干什么，你就告诉我一件事。”黎瑗瑗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你和温霖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片哪来的？”顾环没有回答，抬眼看了看她。
　　黎瑗瑗听了，把纸巾一丢，收回了刚才的满脸委屈，冷笑一声：“顾环你搞清楚点，虽然是我在问你，但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你终于不惺惺作态了。他挑了挑眉。
　　“温霖是鸭，你就是客。”黎瑗瑗含着笑，一字一句道。


第18章 
　　顾环盯着她好几秒，笑出了声：“你觉得我会对男人有感觉？”他掏出了一盒烟，点燃了，依靠在沙发背上。
　　“我只知道你对我没感觉。”黎瑗瑗也跟着他笑。
　　“你想怎么样。”顾环吸一口烟。
　　“分手吧。”黎瑗瑗说，“我不为难你，我也不会把你叫鸭的事说出去。就算是，一个了断。我不欠你的。”
　　顾环不说话，不否认，不承认，黎瑗瑗会当他是默认。烟雾在他面前缭绕，遮住了黎瑗瑗的脸，但黎瑗瑗的声音很清晰：“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她起身走了，不忘摸了摸顾环的头发：“顾经理好好休息。”
　　黎瑗瑗出去了，门关上时他听到黎瑗瑗高跟鞋的声音有点刺耳。顾环把烟熄掉，起身倒水，余光扫到了客房，抬起头看一眼，走过去，温霖咬过的枕头还没来得及洗。他觉得自己又有反应了。
　　他把床底下的卡片翻出来，拿出最显眼的红色那张，撕掉，扔进了垃圾桶。又翻了一下，随便找了张，温霖，你不只有我，我也不是只能找你。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多少钱。”
　　“两百一次。”对方的声音急躁而热切，顾环不喜欢。
　　“来我家。”顾环说。
　　“哪儿。”那头很嘈杂，顾环又皱了皱眉，挂了电话，把地址发去了这个号码。
　　温霖一直靠着门望着不太整洁的房子，房子前前后后也只有三十平米，一眼可以看完全部陈设。
　　好像在做梦。他把手机重现开机，上面跳着一大堆顾环的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手机刚开机，信息多得有点卡。
　　顾环这个人，好像是在梦里才有的。因为梦里才有，所以不真实，所以很快就会被消失。
　　温霖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顾环要这么对自己，说自己是妓，连玩具都不配。可顾环又来找自己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辞职没有告诉他。
　　等手机开机完毕跳出了“中国移动”四个字时，他划过屏幕，点开微信工作群，找到顾环的头像，指尖浮在上头，最终还是按了返回。
　　准备退群时，群里的消息刷的很快，一条一条网上过，温霖手机又卡了，他只好静静等着，看着群里的人聊天。
　　-真的吗我错过了什么世纪大瓜！
　　-就是刚辞职那人叫啥来着我忘了，关于他的瓜。
　　-什么情况求科普。
　　-那人退群了吧？快踢他出去！
　　……
　　温霖心跳慢慢加速，是关于自己的吗。他咬了咬手指，一条一条看，想往上找他们所说的“瓜”，奈何手机一动不动。
　　-我再发一次，不准存图！
　　-发发发！
　　-不存，存来干嘛我又没那个需要哈哈哈。
　　一张图片在上面闪了一下便被撤回了。
　　温霖吓得背往后猛地一撞，撞在了铁门上，门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那张照片，他不用仔细看都知道是什么。
　　是他派过的卡片。他狂点着“退群”，想退出那个群，可手机不听话，他只好慌忙地长按锁屏键，强制重启。
　　怎么办……为什么他们会有那张卡……顾环。
　　我完了。
　　温霖急得要哭了，刚才还停留在眼眶里的眼泪涌了出来，像海边涨潮，不费吹灰之力就涌了出来。他拿起手机，手机还在开机，转了好半天，“快点……求求你快点。”温霖视线越来越模糊，害怕得牙齿发颤。
　　等屏幕变成锁屏壁纸，他直接划开了，没有等，打开通讯录，翻到顾环的手机号，拨通。
　　“哪位？”顾环的声音带着闷喘，就像他在温霖身上的时候。
　　“顾先生……”温霖哭的时候声音是春雨后的梨花，洒落了满地，“我恨你。”


第19章 
　　“顾先生，我恨你。”顾环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好像是从山上传来的，顾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挂了电话，眼睛里的光没有了，他抬起身下人的腿，架在肩上。
　　“我靠！你别硬来啊！”男人把枕头扔他身上，顾环侧了侧身，躲开了，继续动作。男人一直在叫。
　　“好吵。”顾环提了裤子，系好皮带，从房间出去了，床上的男人喘着粗气：“纸巾和钱。给我。”
　　顾环丢给他两百，把套扔进垃圾桶：“做这行随身带纸，别问我要。”
　　“靠。”男人吃力地爬起来，从自己衣服里掏出纸巾，擦干净了，穿好衣服摔门走了，“算我倒霉。”
　　顾先生，我恨你。
　　他仿佛听到了这句话的回音。恨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词用的这么强硬。点了支烟，又熄掉了，又点了一根，盯着那个猩红色的烟火，燃尽了，丢掉了。
　　手机响了，他又接过电话，声音疲惫的像云在叹息：“怎么了。”
　　“顾经理，员工群炸了。你要不管管？感觉这样不太好。”是他另一个助理打来的。
　　“我又不在员工群，怎么了？”顾环捏了捏鼻梁。
　　“哦我给忘了。也没什么，就是温霖辞职的事。”
　　“他辞职有什么好惊讶的。辞职的人这么多，多他一个，不多。”顾环感觉胸闷。
　　“诶？你不知道他辞职的原因吗？我们都以为你知道所以才让他辞了职。”助理惊讶地说。
　　顾环蹙眉，瞄了眼客房，问：“怎么了？”
　　“就是他做鸭啊！你不知道吗？”助理大叫着，好像在说什么惊人的秘密。
　　“你们怎么知道？！”顾环惊得站起来，脚边的垃圾桶被撞倒了，“什么情况！？”
　　“哎呀我我这一时半会说不清，就是有人……哎呀我截图给你吧。”助理挂了电话，很快就发了一些聊天记录，“只是没有图片，被撤回了。”
　　顾环看着那些充满了感叹号和疑问号的聊天对话，和对温霖的诋毁谩骂，还有人说“顾经理早就该辞了他，辞得好！顾经理果然有远见”。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温霖打电话过来说恨自己。怒火中烧：“你把群里所有参与过这件事讨论的人的名单给我，然后再下达一个消息，再讨论就扣工资。”
　　“哦哦哦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影响作风了。”助理连忙应了。
　　他又问：“谁传的照片？”
　　“黎瑗瑗。”果然。
　　“我知道了。”顾环二话没说就取了车钥匙，往黎瑗瑗家里赶。
　　明明路程不远，顾环把车速加到八十迈，在城市里却仿佛就要腾空而起，他冲到黎瑗瑗家门口，踹了一脚门，又砸了一下门：“黎瑗瑗你给我开门！”
　　门很快就开了，黎瑗瑗把门开了半截顾环就拽起她领子把她撞到墙上：“你为什么要这样？！”
　　黎瑗瑗先是吓了吓，明白了他在讲什么后，哼笑一下：“放心，我没有把你也说出去，我只说了温霖。”
　　“我说的就是温霖！”顾环一把掐住她脖子，黎瑗瑗的表情扭曲，想笑又像在哭，“你别以为我不敢揍女人。”
　　黎瑗瑗努力呼吸，争夺了一点点空气就憋着嗓子说：“我可没有……没有以为，呵，咳咳……谁叫你，叫你是，gay……”
　　顾环用力甩开她，黎瑗瑗大口呼吸着踉跄几步，扶住了墙，朝着地面剧烈咳嗽。
　　“最毒妇人心。”顾环瞪了她一眼。
　　“顾环，你以为，你以为都是我的错？”黎瑗瑗缓了口气，深呼吸一下，“我这么做不就是因为喜欢你吗？”她慢慢走向顾环，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可是嘴角在上扬，顾环看着她，觉得很陌生。
　　“我喜欢你这么久，还一厢情愿地觉得你也喜欢我，可最后呢，原来我在性别上就已经输了。”
　　眼泪划过脸庞，她没有去擦，两手紧紧拉着顾环的手臂，“你如果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你如果喜欢温霖你为什么要逼他走呢？这是我的错吗？是吗？是吗！”
　　她疯狂地嘶吼了起来，摇着顾环，顾环看着她，一如既往的不说话，说不上话。黎瑗瑗的每句话都在往他心海里填石头。
　　他推着黎瑗瑗的肩膀，把她的手掰开，阴沉着脸，转身走了。
　　“我说的就是太对了所以你永远不会说半个字！”黎瑗瑗朝着电梯间大喊，顾环便推开逃生门走了楼梯间。可黎瑗瑗的话好像在楼梯间环绕回响一般。


第20章 
　　温霖蜷缩着，像一个丢在门脚的毛团。
　　顾环挂电话就像吹灭一盏蜡烛一样简单，他连听自己把话说完都不想了。
　　温霖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声音像是丢了一块图片的拼图，怎么拼图片都是破碎的。
　　为什么。面对顾环，温霖只想问出这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做的事说出去，连卡片都给了人，他一定是带着嘲笑在说的，他一定会说自己在床上等时候有多贱，要钱的时候有多不要脸，他说自己是玩具都不如的，他说自己就是妓。
　　“滴滴”。
　　温霖正哭着，手机响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看不清，视野里满是折射着光线的泪水，他把手机拿近了，是通讯公司发来的消息。手机欠费了。
　　他抽泣着打开银行账户，余额：489。是交完房租剩下的。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屏幕上，屏幕上的字扭曲了。
　　他用手指擦了擦，泪水只是晕开了，他只好把手机往衣服上蹭了蹭，揭开老式智能手机的后盖板，取出电话卡。
　　欠费了就不打了，反正，反正也没什么意义了。
　　没什么意义了。
　　本来就没有过意义。
　　他静默了许久，等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站起来，开了门，敲了敲对面的门。
　　门开了，看起来是个还在读大学的男生，还有点青涩，他看着眼前的温霖，眼眶里还有泪水，有点紧张：“你是谁？你找谁？”
　　“我想，借个wifi。”温霖声音沙哑，吐息平缓，像山间的野草随风倒伏。他把手机递了上去。
　　“哦哦哦，好。”男生点头如捣蒜，“密码我帮你输吧。”
　　男生接过他的手机时，碰到了温霖冰凉的手，浑身颤了颤，看着他输入密码，温霖灰色的眸子往他脸上瞧了瞧，说：“你喜欢和男人做么。”
　　男生瞪大了眼，咽了口唾沫，输密码的手指停住了，不敢看温霖：“我……”
　　温霖抬手抚上了男生的腰，男生气息一屏，把温霖拉进了房，门也没来得及关好，只是轻掩上。随后便是破碎的闷哼。
　　男生出了很多汗，看着趴在软塌上的温霖，面无表情，就像刚才做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他有点疑惑，但只是顺了顺温霖的头发，轻声说：“你还好吗？”
　　温霖没有回答他，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你有没有，钱。”
　　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很沉重。
　　男生挠了挠头，有点惊讶，道：“你要多少？”
　　温霖没说话，男生又小心地说：“一百，够不够？我不了解这些……”
　　温霖点点头，头发在被子上胡乱散开，男生便放了一张一百在他手边，又有点难为情地说：“那个，我去洗澡了，你休息休息吧。”
　　浴室传来花洒淋浴的声音，温霖扭过头，听着那个声音，起身穿上衣服，拖着脚步走了，出门前，转了个身，鞠躬，说了声：“谢谢。”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顾环一遍又一遍打着温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他开车来到温霖的住址，暮色下的握手楼像一根根钢筋插在肉上，破旧残缺。
　　楼梯黑着，他走过去就有昏黄的感应灯亮起来，照着整个楼梯间，像是在弥补楼道因夕阳缺失而遗落下来的空寂。
　　他站在温霖家的铁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很轻：“温霖，温霖你开开门。”
　　“温霖，之前是我不好，你开开门好不好。”
　　“温霖，我是顾环。”
　　“温霖，你不开门也可以，跟我说句话。”
　　“温霖，对不起。”
　　“你也找他？”顾环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回头看一眼，是个长得很青涩的男生，大概是大学生。顾环点点头又问：“他，他不在吗？”
　　“我不知道，我想把他的手机还给他，可我已经来找了很多次了，估计是不在吧。”男生抓抓耳朵，手里拿着温霖的手机。
　　顾环心脏噗通一下，好像有只鸟被捣了巢。他立刻下了楼，“哔”一声开了车门，安全带也顾不上系，踩着油门往街角去。


第21章 完结
　　街角总是在傍晚显现出一点暧昧的气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打在那，小旅馆，酒吧，KTV，似乎一些暧昧的元素都在这里集齐了。
　　他把车开近了，才看到了拥挤的人群，还有警车，救护车，它们的灯比霓虹灯更扎眼，红光和蓝光恍在一起。
　　顾环下了车，走过去，离人群十几米远的地方，路过的路人窸窸窣窣地讨论着那个从街角大楼上掉下来的男人。
　　“哎哟好可怜，多年轻的一个生命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顾环止住了脚步。
　　温霖。
　　突然他就冲了过去，拨开一层一层的人群，拉起警戒带，警察和医生都上来阻止：“不准进来！不准进来！”
　　他听不见，用力挣脱开拉住他的人，摔了一跤，嘴角擦破了点血，他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却被警察拽住了。
　　“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求求你们了让我看一眼……”他蹬着脚，想扑上白色床单掩盖住的人。
　　“让我看一眼！求求你们了……让我看一眼啊！”
　　顾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哭了，他歪曲鼻子眼睛皱在一起，像揉烂了的牛皮纸，护士们把地上的人抬了起来，风吹了一阵，那个白色的床单在他眼前飘了起来，露出里面血色模糊的半边脸。
　　是一个男人，长得很平庸，丢在人海里，可能会撞脸。可是他睁着眼，眼睛是一滩灰色的水泥，但是很漂亮。
　　温霖。
　　顾环张了张嘴，声音发不出来了。
　　白色床单又轻轻落下，男人的尸体被送进了车子里，顾环不挣扎了，被警察扛到了警戒线外，松开他时顾环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救护车和警车开走了，人群散了。
　　霓虹灯渐渐又亮眼了起来。
　　“顾先生，我叫温霖，雨字头一个林，水木共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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