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huk.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表面风流》作者:拾一亿   文案:   时辙,Y大校草,人帅腿长气质好,追求者无数,风流而多情,男友一个接一个,基本都是周抛,人送称号“花市在逃总攻”。   这天,时辙刚刚和上任男友分手,转头就冲着和自己撞衫的隔壁X大校草骆行之吹了声口哨,语气轻佻:帅哥,都穿情侣装了,要不加个微信?   骆行之神色冷淡:好   时·随口一撩·辙:……???   后来,时辙撑着快断掉的腰:骆行之,你能做个人吗?!   骆行之:不是说你历经千帆,游刃有余?   时辙脸色一点点涨红,小声说:我那是……口嗨   -   大学城论坛上有个知名热帖:时辙和骆行之能在一起多久?   ——按照时辙最近换男友的频率,一周到半个月   ——十天,不能再多了   ——这两人一个极致高冷,一个极致风流,相性不合,撑死五天   结果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两人依旧没分手   吃瓜群众:……说好的风流呢???   再后来,论坛上爆了一张GIF   大学城里出了名的高冷冰山校草主动牵着沈时辙的手,眉眼含笑,而换男友如换衣、被盖章风流情种的沈时辙,耳朵逐渐变红,仿佛能滴血。   吃瓜群众:???   【表面高冷禁欲实际一点也不禁欲的深情攻×满嘴跑火车一肢体接触就脸红的假风流真纯情受】   阅读指南:   *天降竹马   *时辙是受【强调】   *主角从始至终身心只有彼此,不拆逆   *大学校园背景,但正文内容并不全是校园相关   *文中相关专业作者只了解皮毛,勿细究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攻:骆行之,受:时辙 ┃ 配角:专栏预收求收藏,有完结文可宰 ┃ 其它:天马,天降竹马,大学,合约变真爱   一句话简介:风流校草他一碰就脸红   立意:即使人生充满坎坷,也要坚持自我 第一章 初遇   九月份,南城。   明明已经下午五点多,太阳依旧很大。   炎热无法影响人追求美食的心,自助烤肉餐厅的客人一如既往的多。   餐厅前台的两位服务员刚刚完成最后一笔交易,正打算歇口气说说话,挂在门口的铃铛再次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提示着来客的到来。   服务员脸上挂上标准的职业化微笑,在看清推门进来的客人后,双双怔住了。   门口的青年身形颀长,精致的五官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右耳耳垂上戴着一枚单边耳坠,不大不小的翡翠珠子下面坠着一串流苏,正随着主人的步伐小幅度地摆动,配着他唇边带着的浅淡笑意,平添了几分风流劲。   毫无疑问,这是个走到哪都引人注目的大帅哥。   等对方走到台前,站在左侧的男服务员率先回过神,脸上再度挂上标准的微笑:“您好,周末人比较多,餐厅的位置暂时满了,可能需要取个号在等候区稍等一下。”   见服务员递了块带着数字的心形号码牌过来,青年一双时时含笑的桃花眼弯了弯,点开手机递过去,笑着说:“这份爱的号码牌……我暂时用不上。”   男服务员定睛一瞧,确认了预约的时间和座次:“B23座,我带您过去吧。”   “不麻烦了,多谢。”青年随意地摆摆手,长腿一迈,径自往店内走去。   服务员目光跟着他利落潇洒的背影走了会儿,这才回过头,抬手在仍出神的女同事眼前晃了晃:“人都走了,该回魂了,不怕被经理看到你工作走神扣工资吗?”   女服务员光速回神,脸上已经红了一片,她双手捂脸,喉咙里发出一串压抑的尖叫声:“他好帅啊!笑起来好好看!声音也好苏!我光速恋爱了!”   “……”   男服务员对同事的花痴已经见怪不怪:“刚刚你也是那么说的。”   “那不一样!刚刚那个虽然长得帅,但是看起来太高冷了,他一靠近我感觉都不需要空调降温了。”女服务员一边比划一边辩解道,“对比下来,还是刚刚那位比较适合谈恋爱。”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真的太漂亮了,笑一下能把我魂勾了!”   男服务员神色有些古怪:“虽然恋爱自由,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比较好。”   女服务员不解:“为什么?难道他已经有对象了?”   男服务员四下看了眼,发现暂时没什么人关注这边,这才用极低的声音八卦:“他的确有对象,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只喜欢男的。”   女服务员:“……你认识他?”   “整个大学城基本没不认识他的,也就你这种升入大学没多久的新生小白菜,才会对他心动。”男服务员轻叹气,“他这种人,也就空有皮囊,其实不太适合谈恋爱。”   女服务员:“就算他是个弯的,你也不至于对他有这么大偏见吧。”   男服务员一脸看傻白甜的表情:“你知道他为什么在大学城里出名吗?”   女服务员思索片刻:“……因为长得帅?”   男服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第一的确是因为他长得帅,第二就是因为……”   他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极低:“他换男朋友很勤快,这才大二,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任男朋友了,而且这段时间他好像换得更频繁了,基本一周换一个……我这种喜新厌旧的人换新衣服的速度都没他换对象这么快。”   女服务员沉默了两秒,试探道:“他不会就是时辙,那位‘某花市在逃总攻’吧?”   男服务员点头,肯定道:“对啊!就是他!”   女服务员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仍想辩解几句:“可是他看起来似乎……”   似乎、还真挺像是风流的人的。   坐在餐厅座位上的时辙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八卦了一轮。   等的人还没到,他干脆掏出手机玩了会儿游戏。   在又一次卡关后,时辙有些意兴阑珊地退了游戏,随意地往周围瞥了眼。   餐厅已经坐满了,几乎每桌都坐着好几个人——要么是小团体聚餐,要么是小情侣约会,一片热闹,只有他自己和隔壁桌的人是独自一人坐着,冷冷清清的,在一片热闹中格外明显。   出于和隔壁桌“打光棍”的人暂时同病相怜的心理,再加上对方坐的位置和他正好形成一条对角线,时辙多瞧了那位同胞一眼。   青年很白,五官如同用玉雕琢一般,剑眉星目,薄唇。   两个字总结,很帅。   就是脸上的表情太冷峻了点。   这一看就是中央制冷空调、行走的大冰块啊。   时辙刚在心里做下评价,隔壁桌的大冰块微微偏过头,往他这边看了眼。   视线骤然对上,时辙也看清了对方的眼睛——狭长、漂亮,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没什么感情,透露着疏离和淡漠。   正常情况下和人对视,时辙有一百种应对的方法,这会儿他却难得有些失神。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多看了眼,就被大冰块察觉到了,一时间大脑仿佛卡住了,连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偏偏大冰块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保持着望向这边的动作,和他保持着对视。   周围的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瞬,连带着两位当事人的思维和动作也跟着冻住了。   恰好一位服务员从过道路过,身形一闪而过,阻拦了双方一瞬间。   服务员走过后,时间似乎恢复了流动。   时辙眨了眨眼,那边大冰块已经收回视线,恢复成原本的动作,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幻觉一般。   时辙默默收回自己的眼神,刚刚的对视,倒是让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这帅哥是真的高冷。   没一会儿,服务员带了个人过来。   “您好,这里就是C23。”   “谢谢。”那人和服务员道了谢,转而看向坐在座位上的人,“刚刚有些事耽误了,老四你没等久吧?”   “还行。”   隔壁估计就两人,那人一到,两人立马就去自助区拿吃的。   时辙瞥了眼暂时空下来的隔壁桌,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对面,反应过来——   等等,只有我还是光杆司令了?   思及此,时辙又看了眼时间。   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那名义上的男友竟然还没到。   时辙微皱了下眉,打开微信,还没等他发消息,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黎女士:这周末有空吗?】   时辙指尖一顿,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好几秒,忍不住一哂,每次黎女士这么问他,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点进去又退出,取消了那让人不舒服的红色数字,同时点开“车闵”的对话框。   ——【人呢?】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回复。   时辙盯着聊天框看了好一会儿,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男友又该换了。   又等了大概十分钟,就在时辙耐心即将被消磨殆尽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人。   他一抬眼,刚刚那些因为百无聊赖堆积起来的些许困意瞬间被赶跑了。   眼前的青年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滑亮,仿佛刚刚在油桶里泡过一般。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到让人不舒服的……香水味。   一言以蔽之,油腻。   时辙眼角跳了跳,一度怀疑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才会浪费钱找了这么一个令人窒息的……宝藏男朋友。   他抬手轻掩了下鼻子,强压下因为对方迟到生出的不满,打趣道:“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当成占着位不吃饭影响生意,给赶出去了。”   被时辙软绵绵地讽刺了下,车闵歉然道:“抱歉,来的路上堵车了,所以……”   时辙摆了摆手,上下打量对方几眼,视线在那人怀里抱着的玫瑰花束停留一秒,没绷住笑出声:“你这身……”   车闵把花束放在桌子中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抢在时辙前面回答:“这毕竟我们俩头次约……一起吃饭,我就想着,还是准备得正式一些。”   “只是约会吃个饭,你这正式得好像奔着去酒店结婚似的。”时辙又笑了笑,顺手把花束拿起来。   车闵干笑了声,手稍微往上一抬,猛地顿住,转而问道:“你这身……”   时辙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随口回道:“难道我这样不帅?”   车闵:“……很帅。”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青年在外貌上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时辙一笑,把花束往桌子旁边的位置一放,抬手招了招。   餐厅的服务员收到示意,很快就过来开始动手在桌子中间摆烤肉架。   车闵微皱着眉:“……要吃烤肉吗?”   时辙只当他担心衣服染上味,有些好笑道:“心疼衣服?我可是在微信里说得很清楚了,今天吃自助烤肉。”   趁着服务员调整相应的设施,时辙起身,见车闵依旧有些心不在焉,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来都来了,就别纠结太多,大不了吃完饭,我出钱给你去洗衣服。”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自助食材区。   时辙一路从肉区走过,很快托盘就堆着各种肉,挤占托盘一半的空间。   再次往自己的托盘里夹了几片五花肉,时辙一转身,发现身旁人托盘里依旧空空如也,挑眉玩笑道:“你什么都不夹,难道还要我烤好了给你吃?”   车闵连连摇头,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夹就行。”   见他开始自己夹肉,时辙也就没再多管,又往前走几步,在素菜区夹了一些蘑菇生菜叶,正要回座位,本来还有些距离的车闵突然往他这靠了靠,小声道:“你好像……和别人撞衫了。”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时辙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你看我像是会尴尬的那一方吗?”   车闵没吱声。   时辙忽有所感,顺着车闵的视线往侧前方看过去——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身姿挺拔的青年正面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对方身上的衣服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再次对上那双带着疏离冷淡的眼睛,时辙:“……”   怎么又是你啊。 第二章 劈腿?   这会儿再次和这大冰块对上目光,时辙没了刚刚的不自在,甚至主动冲着他笑了下。   大冰块依旧神色自若,既没有回应,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仿佛这事和他完全无关。   意料之中。   时辙也不指望能从这高冷帅哥身上得到什么回应,一笑过后,和他擦肩而过。   两人齐肩的瞬间,时辙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这大冰块的后脑勺上,似乎绑着一小簇的头发。   等等,这大冰块是绑了个小揪揪?   时辙这回有些惊讶了,忍不住又多瞥了眼。   果然是绑了个小揪揪,够时髦。   “你刚刚……不觉得尴尬吗?”出了食材区,车闵忍不住道。   “我有什么可尴尬的?”时辙有些奇怪,他瞥了眼车闵,语调稍微有些上扬,“难不成在你眼里,那冰块男比你男朋友我还帅?”   车闵愣了下,连忙否认:“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刚刚说的话,骆行之应该……也听见了。”   时辙有些不以为然:“听见就听见呗,这有什么。”   车闵:“那你刚刚不就是……说别人坏话被当事人当场抓包。”   时辙一笑:“谁丑谁尴尬,其实尴不尴尬取决于他的内心,如果足够自信,就算长得丑也不会觉得尴尬。”   车闵:“……”   时辙又接着说:“更何况他又不丑,勉强算是和我不相上下吧,我也没通过贬低他抬高自己,算不上说坏话,有什么可尴尬的。”   车闵沉默了片刻:“……你说的有道理。”   时辙却从车闵的话里提取别的重点:“等等,他就是骆行之?”   车闵有些惊讶:“你不认识他?”   “骆行之。”时辙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上衣,笑了笑,“听说过这个名字。”   恐怕整个大学城里不认识骆行之这名字的应该是个少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骆行之本身经历就很传奇。   ——读服装设计专业,在校期间就组织创立个人服装品牌和工作室,并凭借着独特的设计在市场上打开了一定知名度,甚至连比较有名气的品牌,都和他工作室有过合作。   能做出这番成绩,想在大学不出名都难。   就连他现在穿着的上衣,都是骆行之他们那个工作室和某个牌子的联名合作款。   另一边,宋天拿着托盘找到骆行之,一脸震惊:“卧槽!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谁吗?”   不等骆行之表态,他就急吼吼地说:“时辙!就隔壁Y大那个校草!换男友如同换衣服的那个……”   “他好像和你撞衫了。”   “时辙。”   骆行之低声念了下这个名字,忽然问:“哪个zhe?”   宋天有些惊讶于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还是如实告诉他:“就是苏辙的那个辙。”   骆行之那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隐晦地波动了下,很快又归于冷淡。   宋天有些疑惑:“他不仅和你撞衫,还戴单边耳坠!他刚刚就在这边的食材区,你没看见吗?!”   骆行之:“见过。”   骆行之:“他坐隔壁桌。”   “……”宋天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感情你早就看到他。”   他又看了眼骆行之,啧啧称奇:“当初论坛上有人撺掇着要评出大学城城草,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比较,最终以你和时辙平票而不了了之,今天你们出现在同一家餐厅,还撞衫同框……   我敢说,明天校园论坛上绝逼有讨论你俩穿一样的衣服,哪个更帅的帖子!想想就很劲爆。”   骆行之瞥了他一眼,嗤了声:“你读我们系真屈才。”   宋天没反应过来:“什么?”   骆行之嗓音凉凉的:“这么会八卦,不去新闻传媒系可惜了。”   宋天神色一僵,终于意识到自己踩了当着人面聊本人八卦的大忌,赶紧闭嘴不自讨没趣再说下去,转而说起别的来。   时辙和车闵沿着走道回座位时,正好和从走道另一个方向回来的骆行之二人打了个照面。   望着迎面走来的骆行之,时辙倒是有了个意外的发现——   这大冰块,好像比他要高上那么一点点……   他身高有186了,这人身高估计有188,甚至189。   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身高?   时辙反应过来,迅速把脑海里不知怎么冒出来的攀比扔在脑后,随意地一瞥,发现骆行之身旁的人正盯着自己看。   视线对上的瞬间,时辙习惯性地冲着他笑了笑。   双方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骆行之刚刚坐下,手机就震了下。   本以为是有什么事,打开微信一看,发现是坐在对面的宋天发过来的。   【大威天宋:卧槽!时辙这家伙也太风流了吧!!!】   骆行之抬头,直接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宋天很快就给了回答。   【他竟然当着他男朋友的面就冲我笑,还笑得那么暧昧!眉目传情!】   【太不守男德了!】   骆行之给宋天回了两个句号。   宋天和骆行之差不多两年室友,对他的聊天风格也算是颇为了解——一个句号代表收到,两个句号代表无语。   连表达无语的方式都要比其他人省一个句号!真是高冷人设不塌!   正往烤肉纸上铺五花肉的时辙并不知道自己因为一个笑就被人打上了拈花惹草的风流标签。   当然,真要知道了,他也只是会心一笑。   他把肉一片片摆放整齐,抬起头看向对面频频看手机的车闵:“你有急事?”   车闵顿了下,脸上露出个笑:“……没什么事。”   没事你给我笑得这么勉强?   时辙自认为自己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如果车闵真有急事,直说就是,他也不强留人坐着陪他,现在这副勉强的态度算什么事?   再回想起车闵之前的迟到,时辙最后的一丝好心情彻底被败没了,他没再多问,盯着车闵笑了笑:“没事的话就慢慢吃,时间还早。”   车闵神色一僵,低声说:“嗯。”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时辙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车闵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身后的那桌似乎来了新客人。   “乐乐,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和男朋友去过在一起的三周年纪念日吗?怎么突然找我出来吃烤肉?”   “你可别提他了!一提我就一肚子火!让我在餐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我想着他临时有事就等了,结果他刚刚又发消息给我说,他那事有点紧急,今天不能过来陪我了!”   “呃,可能是他的那份兼职不好请假?”   “放屁的兼职!过来之前我去他兼职的店里看了,根本就没见到他人!”   “我去,那……那他干嘛去了?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放你鸽子,这也太过分了吧!今天还是你生日耶。”   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辙不想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眉头微挑。   看来今天最惨的还不是我。   心里感叹着,他慢条斯理地把烤好的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片取下放在生菜叶上,又依次在空出来的地方接力铺上五花肉,等忙活完要开始抹酱卷生菜叶,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时辙抽了张纸擦手,拿起手机,等看清通话界面显示的联系人,他微微挑眉,接通了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阿承……”   时辙敛眸,完全没压着声音,笑着地打断她:“我现在的名字叫时辙,您就别喊我以前的名字了吧,听着总像是在叫别人,怪别扭的。”   隔壁桌,骆行之微偏过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时辙脸上带着随意不羁的笑,十足的玩世不恭。   他盯着时辙那张帅气的脸看了几秒,眼底掠过几分思忖。   时辙的注意力仍停留在通话上,并没有注意到来自骆行之的打量。   手机那边沉默了会儿,妥协道:“时辙,国庆放假回家吗?”   时辙开门见山:“我回去的话,你们是不是又要安排我和哪家的小姐一起吃饭?”   那边顿时不吭声了。   时辙又笑了声,语调随意轻快:“都和您说了那么多次了,我喜欢男人,对女人没那感觉,就算是绝世大美女,我对她也是X不起来。”   对方久久没回话,估计是被噎住了,时辙甚至能想象手机那头黎女士的脸色有多难看,他又低笑了下,追问道:“哦对了,相亲的女方知道她的相亲对象是个性取向男的男人吗?”   不等对方开口,时辙就替她回答了:“不知道,对吧?”   黎女士的语气顿时有些急了:“只是见个面、吃个饭而已……”   “见个面吃个饭,再然后在你们的安排下和不知情的女方结个婚?”时辙慢悠悠地拖着语调,“虽然我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有点良心,骗婚这种缺德恶心事,我做不来。”   “您自己就是女人,明知道我喜欢男的还安排相亲,这不是把人女方往火坑里推吗?”   黎女士:“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然……”   时辙也不拆穿黎女士虚假的谎话,哂笑一声:“您有这功夫,不如替薛子赢多操操心呢。他长相不如我,在这方面可能更需要您的照顾。”   “……”   “我这男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他还是母胎单身打光棍呢。”   “……”   “您不帮他反过来操心我的事,小心他回头又和薛叔叔阴阳怪气,说您偏心自己亲儿子,忽视他这个继子。”   时辙想了想,又吊儿郎当地补充:“哦对了,您要是实在想抱孙子或者孙女,那更得指望薛子赢了。除非什么时候男人也能生孩子,不然您儿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把黎女士打感情牌的给堵死,时辙心情轻快了些,笑着补上最后一句:“我现在在和男朋友约会,他还等着我陪他吃饭呢,就不多聊……”   “嘟嘟嘟……”   话没说完,那边的黎女士就率先挂了电话,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时辙也不在意,反正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他收起手机,发现周围一圈的桌子静悄悄的,夹杂着各种情绪的视线明里暗里地朝着他汇聚过来。   时辙高调做事习惯了,对这些看热闹的目光见怪不怪,神色自若地冲直直盯着自己的车闵一笑:“虽然我的脸可以就着下饭,你也不至于一直盯着吧,肉都要糊了。”   “哦哦。”车闵回过神。   恰在此时,后面那桌新来的两个妹子从桌旁走过。   车闵像是终于记起什么,连忙低下头,同时侧过脸。   时辙正觉得他这举动有些奇怪,手边装着饮料的杯子突然被一只手抓起——   “哗啦”的一声,饮料全泼在了对面的车闵脸上。   时辙有些惊了,意外地抬头。   拿着杯子的是路过的两妹子之一,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正死死地盯着车闵,咬牙切齿道:“车闵!你他妈的‘有事’,就是放我的鸽子,在这里陪别的恋人吃饭?!” 第三章 加个微信?   饮料淋湿了车闵的头发和大片的衣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面对女生的质问,他低头垂着眼,一声不吭,既不敢看女生,也不敢看时辙。   听到疑似现场抓奸这种紧张刺激的动静,周围的视线再次朝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离瓜田最近的宋天更是两眼放光,神情激动。   时辙在短暂的错愕后回过神,闹事妹子身上的裙子看起来和车闵是情侣款,再结合之前车闵的表现以及刚刚听到的两个妹子的对话……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都要直接逼问车闵了——你都有女朋友了还主动找我,是不是脑子有病?!   一想到这事发生之后可能会引起的一连串的反应,时辙再次觉得,当初答应车闵做男朋友真不是个什么好的决定。   算了,反正名声也好不到哪去,随便吧。   时辙心里自暴自弃地想着,面上依旧淡定,问道:“你是他女朋友?”   “现在是前女友了。”   妹子的视线从车闵转移到时辙的脸上,神色依旧不善:“另外,你刚刚自己也承认了你们的恋人关系,所以就别想着能用什么只是朋友的理由来糊弄我。”   “我和他的确是恋人关系,准确来说,现在是前男友。”时辙没打算否认狡辩,但也不打算背锅,“之前他和我确定关系的时候,和我说他单身。”   妹子盯着时辙的眼睛:“真的?”   时辙不闪不避地和她对视,笑了笑:“虽然我人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有不少人追,选择多的是,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要委屈自己插足别人感情抢男人的地步。”   妹子皱着眉,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没再开口针对时辙,而是再度看向车闵:“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时辙看了眼和只鹌鹑似的车闵,没忍住嗤笑道:“兄弟,你是练了闭口禅的得道高僧吗?都这份上了还闭嘴装死呢,敢做不敢当?”   他低下头,目光从桌面上扫过,玩味道:“你再这么装死下去,我面前的这盘肉很大概率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在双方的逼视下,车闵终于抬头看了女生一眼,嘴巴动了动,声若蚊蝇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啪!”   妹子等半天就等来这么三个字,直接甩了车闵一耳光,又把他放在桌上的盘子扣在他脸上:“死渣男!不想谈恋爱早说,浪费我那么多时间让我在餐厅里等你!咱俩的关系到此结束!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把话撂下,她直接转身,踩着高跟气冲冲地往餐厅门口的方向走去。   和她一起的妹子见状,也是赶忙跟了上去,当然临走前,也少不了瞪车闵几眼,大声地骂了几句“垃圾”。   坐在位置上的车闵终于反应过来,随手抹了把脸,猛地站起身,抓住花束就要去追。   “人姑娘铁了心要分手,你现在追上去,除了死缠烂打膈应人之外还能干嘛?不如留下来陪陪我。”时辙从桌下伸腿拦住他,似笑非笑,“好歹恋爱一场,我们之间的事,难道不值得一个解释道歉吗?”   车闵硬生生地止下脚步,看着仍坐在位置上喜怒不定的时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涨红着脸,小声说:“对不起,这事……是我的问题,但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时辙听到后面就知道这傻逼后面要接什么话,他叹了口气,摆手打断车闵的推脱借口大放送:“我没空听你狡辩,咱俩的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把话放下,时辙直接起身离开,今晚这几件事加起来,已经让他气饱了,没心情再吃东西。   时辙刚刚出了餐厅门口,身后跟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身看了眼,果然是车闵。   他停下脚步,车闵也跟着停下,隔着一段距离眼巴巴地望着他,脸色讪讪,欲言又止。   时辙看着他似笑非笑:“都分手了还追上来,你就这么对我恋恋不舍吗?”   车闵一时语塞:“我、我……”   “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了’一样。”时辙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凉薄,“在‘入土’前,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车闵表情苦涩,低眉顺眼,“我、再有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我想送她一份惊喜,但是那份礼物不便宜,我身上的钱不太够,所以才想着另辟蹊径……”   时辙好整以暇,等着他往下说。   车闵支支吾吾半天,一咬牙:“所以,你能不能……把之前约好的那笔分手费结一下?”   时辙本以为他是要自己帮忙出面去给女生那边解释,结果这家伙说了这么多,竟然是为了……钱。   时辙一时无语,敷衍地拍拍手鼓掌,哂笑道:“真是令人感动的穷小子为爱骗钱故事。”   车闵听出了他话里的讥讽,脸色涨红,他握了握拳头:“对不起。”   “现在和我说这些没用。”餐厅外没什么人,时辙也不再遮遮掩掩,“当初签协议的时候我就再三强调过,如果你已经有了对象还瞒着我,那协议会直接失效。”   “你已经违约了,我呢也不是什么圣人,所以那笔‘分手费’,你一分都得不到。”   车闵本就焦头烂额,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几步上前抓住时辙的手腕,急声道:“这事的确是我的问题……但是我也是尽可能地配合你的要求,给你当男朋友吧!你就这么一分情面都不讲吗?”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情,金钱利益维持的表面关系而已,哪来的情面?”时辙下意识地挣开车闵的手,垂眼看了眼被抓到的地方,眉头微蹙,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错了什么事,就得承受做错事带来的后果,你骗了我,我没揍你一顿已经仁至义尽了。”   话说到这,时辙又低笑了声,朝车闵伸出手:“刚刚在店里不好和你细究,既然你追上来,要不,就顺便把今晚的饭钱结一下?”   估计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车闵直接傻眼了:“你?”   时辙可不管这个傻逼现在是什么心情,专心致志地讨债:“我要求不高,给你抹个零头,就收你三百好了。”   车闵:“之前你明明说了,你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所有的花费都由你承担。”   时辙挑眉:“可是你自己单方面违约了啊,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干嘛平白请你吃饭?”   车闵脸色逐渐由红转黑,他舔着脸追上来无非就是为了之前约好的条件,结果现在分毫不得不说,还被催着还钱,各种情绪累积在一块,恼羞成怒:“时辙!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吗?!你那堆恋爱史不没少作践自己的名声,今天这事顶多让你的名声再差一点,在这装什么清白要脸大好人呢?”   “我本来的安排好好的,要不是你突然让我过来,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时辙当然知道自己在大学城里名声不怎么样,但是作践自己的名声,只是他个人的事情,不意味着他愿意当第三者掺和到别人的感情是非里。   不过这些他也懒得向车闵解释,也完全不在乎车闵话里的嘲讽,只是微笑着看车闵暴跳如雷。   既然都撕破脸了,时辙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直接怼回去:“反正有你作陪,我也算是不亏,不像有的人,除了一身腥一无所获,感情也黄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淡笑着,配合着那几句话,杀伤力倍增。   车闵果然气急败坏:“你TMD!”   “你要是拿不出钱还我,那就早点滚。”时辙随意地抬手捏了捏拳头,把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看着车闵要笑不笑,“我现在心情很不美好,你再多说几句,我很乐意帮你报销一笔医药费。”   车闵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直接退后几步。   见他拉开距离后依旧瞪着自己,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明显是想骂些什么又敢怒不敢言,时辙微微挑了下眉,往前踏了一步。   然后……   车闵果然和惊弓之鸟一样,逃跑一样灰溜溜地离开。   时辙望着他狼狈的背影,没忍住嗤了声。   吓一吓就怕了,色厉内荏的怂包。   心里盘算着去找接棒的男朋友,时辙转过身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了骆行之——他就在餐厅的门口外,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这冰块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时辙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刚刚的对话被这人听到了没有,又听到了多少。   一想到自己的秘密又被人窥视到的可能,时辙本就不甚美好的心情更差了,他停下来,看了骆行之好一会。   骆行之本来是低头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再一次隔空对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时辙原本是不打算招惹骆行之的,毕竟这人一看就不是那么容易融化的南极冰山,就算招惹了……也不一定得到任何的回应,但是眼下不太一样。   一想到这家伙在旁边看了不知道多久的戏,时辙突然恶向胆边生,他冲着骆行之吹了个口哨,语气轻佻又暧昧:“这位帅哥,都穿情侣装了,要不加个微信?” 第四章 “他身材不错。”   宋天一出餐厅的门就听到了时辙那堪称胆大妄为的话,他瞪着眼张大嘴,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没听错吧?!时辙这家伙撩骚都撩到骆行之头上来了?!   作为骆行之室友,宋天也没少看到骆行之被人直接告白或者要联系方式的场景,可惜,她们最终都是落下个被冷漠无视的下场。   他下意识屏息敛声,权当自己不存在,想要看看骆行之的反应——虽然那是可以预料到的,但是!这是这两人那背道而驰的极端性格,这件事就非常有看点了。   时辙早在开口的时候就想好了退路,他本就是随口一撩,也不指望骆行之能给他什么回应,本着只要我走的够快对方的拒绝就追不上我的原则,他把话说完,毫不拖沓地脚微微抬脚就走。   “好。”   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辙迈出的动作一顿,倏地回头,右耳上的耳坠因为他的动作来回晃动,流苏拍在他脖子上,他却顾不上这些,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骆行之:“???”   餐厅门口灯光下,骆行之站得笔挺,他脸色依旧如冰一样冷峻,没什么表情。   ……难道刚刚是我出现幻觉了?   见骆行之这幅模样,时辙直接陷入了自我怀疑。   躲在后面努力当空气的宋天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他没听错吧?!骆行之竟然!同意时辙加他微信?!这是个什么天荒地裂的发展……   微妙的安静中,骆行之拿出手机,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辙:“反悔了?”   时辙回神,终于确定了骆行之同意他加微信好友的事实。他强行把充斥在脑海里的问号镇压下去,挑了下眉,露出个散漫的笑来:“帅哥答应加微信,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站在后面看着两人拉近距离互加好友的宋天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这两个家伙……竟然真的互加好友了!   直到时辙离开,宋天依旧有些没回过神。   骆行之等了他一会儿:“你脚被粘住了?”   宋天眼角跳了跳:“……没有。”   骆行之瞥了宋天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说:“有话就说。”   宋天脱口而出:“你刚刚,加了时辙的好友?”   骆行之:“你酝酿半天,就为了说句废话?”   确认了事实,宋天摸了摸鼻子:“没办法,毕竟这事太不可思议了,我总得确认一下,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同意加他微信啊?他这人明摆就是玩玩,分手不到半小时,转头就开始撩拨别的男人。”   骆行之往时辙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忽地说:“他身材不错。”   “???”宋天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语气艰难,“卧槽?你……别和我说……你真的看上他了?”   骆行之不咸不淡地解释道:“期中考是校园时装秀。”   宋天反应过来:“你想让他做模特?”   骆行之颔首。   宋天:“虽然时装秀的确很需要模特,但这大学城里帅哥多的是,你也不至于找他吧……”   骆行之微微挑眉,不答反问:“你模特找好了?”   宋天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别多管闲事,叹了口气,岔开话题:“没找到,衣服都是已经设计好做出来的成品,想要找到合适它又能让它看起来加分的模特,哪有这么容易。”   骆行之不置可否:“你先回去吧,车借我一下。”   “啊?哦。”宋天答应下来,忽然记起什么,“那我怎么回去——”   骆行之当着宋天的面给他微信转了笔钱。   意思很明显——打车回去。   宋天:“……”好绝情一男的。   不过收了钱,而且还是一笔远超正常打车费、能多买两杯奶茶的钱,他也就懒得挑刺了。   用钱打发了宋天,骆行之正要去停车场,又听到宋天的声音:“哎老四,你山海号借我一下成吗?”   不等他多问,宋天就接着往下说了:“之前我们打熬夜打BOSS,结果被一个小子抢了,我们本来是想围剿他找回场子的,但是那家伙充了不少钱,装备比我们好了一大截,我们打不过。”   骆行之点点头:“你用的时候选验证码验证登录。”   宋天明白他的意思,比了个“OK”就离开了。   骆行之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原地朝着时辙之前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秒。   时辙出来没多久他就出来了,只是宋天说要去上个厕所,他才在门口等着,结果等人的时候,倒是把时辙和车闵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差不多。   这些事他本来是懒得去关注的,毕竟怎么说这事都与他彻底无关,完全可以自我屏蔽过滤掉,但是大概是因为时辙的名字,他不经意间多留意了一下。   骆行之拿出手机看了眼,刚刚加好友的时候他并没有特意给时辙改备注,所以列表里躺着的是默认的微信ID——时过留辙。   离开餐厅后,时辙心情并没有明显好转,思来想去,干脆去了一趟附近比较大的超市。   等买完东西出来,时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不过还好,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   他前脚刚走到公交车站,后脚末班车就到了。   这路公交车途径的站都是人气比较高的,这会儿车上依旧没有空座位,好在也没高峰期的时候那样拥挤到不能好好照着,时辙拎着袋子径直走到后门附近的空位置站好。   “哎呦,现在的大学生真的是,看到我这个老骨头,都不愿意让个座。”   时辙抬头往前看去。   说话的是和他同站上车的老大爷,其实说是老大爷也不对,这人头发有些花白,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顶多能算是个大爷。   爱心座上坐着的几个都是年纪更大的老人,只有一个是年轻妹子。   毫无疑问,大爷的话是针对她而去的。   妹子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出声。   时辙微微蹙眉,车里是开着灯的,那妹子脸色很苍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状态不好。   偏偏大爷“得理不饶人”,见她还是坐着不动,直接操着大嗓门教训起人来。   “你要是坐的普通位置,我也不强求着你让座。”   “可你一个年轻人,占着爱心座,见到老人也不让,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他似乎越说越来劲,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时辙看不下去了,刚刚迈开脚,站在他侧前方的一个穿着花裙的女孩子先他一步上前,试图制止:“她看起来很不舒服……”   “你一边去,少来妨碍我教训人!”大爷怒气冲冲地推了把花裙女生,抬起手就朝着座位上的女生打去,“这一巴掌,就当我替你涨涨记性!”   “呀!”   猝不及防地这么被一推搡,又是在正提速的公交车上,花裙女生尖叫了声,失去平衡地向后倒去——   车上的其他乘客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状纷纷惊呼出声。   一片混乱间,“啪!”的声音响起,大爷的手掌却没能落下。   时辙单手撑着花裙女生的后背,替她稳住身子,一手牢牢地握住大爷的手臂,淡笑道:“她身体明显不舒服,您要是老眼昏花看不清的话,出门可千万要戴老花镜啊。”   抬起的手掌被止住,又被阴阳怪气一顿,大爷脸色顿时气成猪肝色,瞪着时辙怒骂道:“你也是大学生吧?!现在的学生都是这么没礼貌的吗?就知道欺负我一个老年人!还有没有道德了!”   “您这手劲大得都能和我掰腕子了,说话声也中气十足,怎么能说我欺负您呢。”扑鼻而来的酒味让时辙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他顿了顿,这才往下说,“她一个脸色苍白的病弱女生,您道德绑架她给您让座,还要动手打人,到底是谁欺负人啊?”   “……就是,您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老弱病残孕爱心座,她是病号,怎么就必须给你让座?”   “为了个位置脸都不要了,去欺负一个病人。”   见有人出头杀了大爷的威风,车上的其他乘客也三三两两地出声。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连司机都忍不住掺和进来,大爷的脸色顿时精彩得和打翻了颜料盘一样,迫于压力,只能收手,灰溜溜地往车后厢走去。   “各位乘客您好,市人民医院,到了……”   一出闹剧收场,公交车也正好到站,广播适时响起。   爱心座上的妹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突然跌坐了回去。   “啊——她、她好像晕倒过去了!”花裙女生惊呼出声,转而看向车里的其他人,“我正好也要去医院,可以顺路送她去,只是我一个人力气不够,有哪位愿意救个急帮忙搭把手吗?”   “我来吧。”   时辙看了眼已经昏过去的妹子,走上前。   虽然不是在这个站下车,但……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等下了车,花裙女生瞟了眼时辙,试探着问道:“车站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要不小哥哥你背她过去?我力气不够大,和你一起扶着反而是拖后腿。”   时辙微微一怔,犹豫了下,还是拒绝道:“不行。”   花裙女生看了看时辙扶着人却除了手臂其他地方丝毫不沾的动作,意识到他是不想占人便宜,又提议说:“那……抱着呢?呃,你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提。”   时辙:“……也不行。”   “为什么?”花裙女生傻眼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道。   时辙稍微歪了下脑袋,冲着花裙女生微微一笑:“那当然是因为……我的后背和怀抱,只留给我喜欢的人。” 第五章 妹妹   “……”花裙女生彻底没辙了。   “反正离医院也不算太远,大不了我多出点力,你帮我把握她身体平衡别让她靠我身上就行。”时辙看了花裙女生一眼,商量道,“或者……你去借一副担架,我俩合力把她抬过去?”   花裙女生:“……不用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时辙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你也是去医院的,如果有自己的急事要办的话,我带她过去就行了。”   花裙女生:“只是来医院看望病人,也不是什么急事,而且,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大男人带着昏迷妹子走。”   时辙笑了笑,夸张道:“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坏人?”   “我不是针对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花裙女生煞有介事道,“而且我哥说了,长得越帅的男人越不靠谱!”   时辙忍不住为自己正名,反驳道:“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你确定这不是你哥对帅哥的偏见?”   花裙女生:“……其实我哥他长得也很帅。”   时辙乐了:“稀奇,竟然还有人自己骂自己。”   花裙女生:“倒也没有吧,毕竟他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了帅哥是有多不靠谱。”   时辙:“……”你哥可真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百来米的路程几乎是一下就走完。   估计这昏倒的妹子本来就是打算来了看病的,花裙女生很顺利地在她口袋里翻到了病历,倒是省了麻烦。   等办完一系列手续,缴费的时候,时辙想了想说:“你不是还要去看望病人吗?可能不那么方便,钱的话我就先垫着吧。”   花裙女生想了想,没拒绝。   等昏倒过去的妹子被送进急诊室,时辙因为钱的事,想了想还是选择先等等看那妹子能不能尽快醒过来,就在急诊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见事情办妥,花裙女生和时辙说了一声就先走了,结果她刚刚进住院部大门,就看到熟悉的高个子青年背影进电梯,赶紧喊了声:“哥——”   骆行之提着个保温饭盒刚刚进电梯,听到声音回过头,看清是自家妹妹,按了下电梯的按键没让它立刻关门。   骆萱萱快步跟上进了电梯,这才有空问道:“老妈现在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操劳过度。”电梯里只有他们兄妹俩,骆行之也就没遮着掩着。   骆萱萱撇撇嘴,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就知道。”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可惜已经晚了,骆行之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知道也不见你管。”   骆萱萱见骆行之脸色微冷,就知道他生气了,干笑了下,赶紧为自己申诉:“我知道了没用啊!我又管不了老妈!”   骆行之淡声道:“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你没有。”   骆萱萱嘴角抽了抽。   骆行之见她答不上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说:“你帮她瞒我。”   骆萱萱见事情彻底瞒不过去,哭丧着一张脸:“我也是没办法嘛,我又不像你经济独立,我的生活质量可还被她拿捏在手里呢!”   “用妈的健康来换零花钱,值得吗?”骆行之反问。   骆萱萱彻底没话说,整个人都颓了:“我知道错了,老妈她以前经常加班没出过事,我就以为应该不会没什么事。”   骆行之没打算过度责备自己妹妹,见她认错,点到即止:“那以后……”   骆萱萱见他脸色稍霁,赶紧打保证说:“以后要是妈再加班,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我都会打电话告诉你让你管她!”   骆行之满意地点头:“我给她办了几天留院观察,等出院了,你盯紧点。”   骆萱萱连连点头。   兄妹俩一回到病房,候在病房里的助理就识趣地去了走廊。   骆行之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打开保温饭盒,盛了一小碗粥。   骆萱萱眼疾手快,伸手接过:“哥,让我来吧。”   骆行之也没拒绝,把碗和勺子都递给她。   兄妹俩都默契地没提刚刚电梯里的事。   “萱萱?你怎么过来了?”骆妈妈坐在病床上,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女儿。   骆萱萱:“你都晕倒住院了,我还不能过来看望你吗?!”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出门不安全。”骆妈妈喝了口粥,“反正我要住院好几天,你也不用急着过来。”   听出她后半句话里的埋怨,骆萱萱:“……”这话她可不敢接。   她偷偷瞥了眼一旁无动于衷的骆行之,赶紧转移话题:“妈,现在是法治社会,公交车走的也都是人多的路线,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刚刚过来的路上,我还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小哥哥呢。”   骆萱萱把刚刚公交车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骆妈妈有些不信:“真的?”   骆萱萱点头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骆妈妈沉默了片刻,没好气道:“你三番两次强调他很帅,当我听不出来是在编小说呢?”   骆萱萱辩解道:“那是因为他真的很帅啊!而且性格也好好,刚刚我和他一起带着那个小姐姐去看病,他一声不吭地把大部分的重量承担了,我就起了个平衡的作用。”   说到最后,她瞥了眼骆行之,笑嘻嘻地说:“不过说起来,也是挺巧的,那个小哥哥的衣服和我哥身上的一模一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和我哥撞衫而不逊色于他。”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骆行之听到这个形容,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闪过一张脸。   不过他很快就否认了,他身上这件衣服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也不一定就是……   “说起来,那位小哥哥还戴着一枚单边耳坠,我刚刚偷偷仔细看了,那枚耳坠的翡翠珠子竟然是用玻璃种帝王绿做的!虽然珠子小了点,但是那成色真的好漂亮!”那头骆萱萱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单边翡翠耳坠。   骆行之垂眼看了看微信好友列表里的时过留辙。   世界真小。   就在骆行之感叹世界真小的同时,等在急诊室外的时辙也是同样的感想。   他在椅子上坐下没多久,诊室外又来了两个妹子——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赫然是几个小时前在餐厅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车闵前女友乐乐,以及她的闺蜜。   “她应该就是在这个诊室里吧?”   “看房号,就是这个诊室了。”   那两妹子确定了诊室,这才注意到坐在诊室外的时辙,掩着嘴惊讶地问:“是你?你怎么在这?”   时辙不答反问:“你们认识里面的病人?”   那个叫乐乐的妹子率先开口:“如果里面的病人叫做刘月笙,我们是她的闺蜜。”   昏倒过去的妹子名字的确叫这个名字。   确定了几人的关系,时辙笑了笑,取出缴费清单:“她刚刚在路上晕倒,我和另外一个好心的妹子送她过来,医药费是我垫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她先付一下?毕竟你们过来了,想必这里也不太需要我了。”   她们三人关系似乎很好,两个妹子接过清单,确定过之后就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微信转你可以吗?”   时辙笑着点点头,等钱转过来,他也就不多留,长腿一迈就要离开。   “喂!时辙——”   时辙停下,回过身:“还有什么事吗?”   叫他的是之前短暂和他“共享男友”的妹子:“那个……我这里联系到了几个同样被车闵欺瞒骗感情的受害者,正准备合力找他要说法,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加个群?”   “车闵?几个受害者?”时辙微微挑眉,叹为观止,“那家伙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海王?”   难怪出事的第一时间,车闵想的是找他要钱,而不是让他去帮忙解释。   妹子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这事还是因为刚刚在餐厅的事被人拍下来,传到论坛上,他那些‘女朋友’发现不对劲,凑在一起聊了聊,才发现这狗东西不仅骗感情,还装穷吃软饭。”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明显是对车闵恨得不轻。   时辙倒是能理解她的复杂心情,毕竟先前和自己恩爱的男友实际上是个脚踏N条船的渣男,这种看着像是小说情节的是和现实搭在一块怎么说怎么不可思议,对个人的情绪冲击很大。   理解归理解,时辙却不想掺和进这事里,说实话,抛开利益不谈,他和车闵就没任何关系,更何况就算加群了,他连最基本的聊天记录这种实质性“证据”也拿不出来。   他微微摇头,说:“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今天还是我和他第一次约会。”   妹子听出他的婉拒,略有些遗憾:“那你算是挺幸运的。”   “算是吧。”时辙潇洒一笑,也不停留,直接走了。   出医院后,时辙边沿着主干道往外走去。   刚刚那趟公交车是末班车,现在想回去,只能打车。   没等时辙打开打车APP,一辆车缓缓停在他身侧。   听到声音,时辙有些奇怪地往旁边瞥了眼。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骆行之的脸:“你回大学城的话,可以上车,我顺路。”   ……这大冰块竟然会这么热情?!   时辙有些奇怪地多看了骆行之几眼:“那我上车了?”   骆行之看着他,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随你便。”   既然车主都这么说了,时辙也不矫情,他拉开车门,看着骆行之那从始至终毫无变化的表情,忍不住开始皮。   他挑挑眉,语气那叫一个浪:“刚刚才加了我微信,现在又要送我回去……”   “骆行之,你不会是想追我吧?”   全然忘了自己才是主动提出加微信的人。   骆行之眼底起了一些波澜,他平日里不喜欢和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打交道,如果是其他人对他说出这种的话,他早开车走人了,但是看着眼前青年带笑的眉眼,骆行之心里竟然生不出什么厌恶的情绪来。   他摇摇头,抬手指向车后排:“你刚刚帮了她,就当是我还的谢礼吧。”   时辙顺着他手指看过去,看见坐在车后排的花裙女生,花裙女生和他打了个招呼:“刚刚要不是你扶了我一把,我多半会摔得不轻,说不定还会磕到头,所以你就别客气了,反正他也是要回大学城的,正好顺路。”   听着她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和骆行之的亲昵关系,时辙脸上的笑微微僵住——这妹子是骆行之的妹妹……还是女朋友?   如果是妹妹还好,万一是女朋友……   那他岂不是当着别人的面挖人墙角。   想到这,时辙就觉得自己面上无光,毕竟他有自己的底线——不碰直男、不碰非单身人士。   这一下连着越线两次,虽然只是疑似,那也足够让他心情动荡宛如山崩地裂了。   只是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自己捅破的天,他就算去找五彩石也得把它补回去。   就按照最糟糕的情况来应对得了。   电光石火间,时辙想了很多东西,他维持着表面的淡定,笑着和骆行之道歉:“原来你对象也在车上,是我眼瞎了没看到乱开玩笑,抱歉。”   骆行之沉默了一秒,开口:“她是我妹。”   后排的骆萱萱听到骆行之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骆行之——你平时和我出门的时候被人撞见误会了,不是都懒得解释让我当挡箭牌任人误会吗?!怎么现在就破例了?!   她虽然满腹狐疑,却也识趣地没现在多问,而是看向时辙。   时辙心情没骆萱萱那么丰富,他视线在这两人间飞快扫过,从善如流:“我刚刚就觉得你们长得挺像的,原来是妹妹。”   骆萱萱又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骆行之,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笑嘻嘻地接过话头:“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坐副驾驶,那是预留给我未来嫂子的。”   刚刚在副驾驶上坐下,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的时辙低头看了眼:“……”   我现在换位置还来得及吗? 第六章 别动我东西   答案当然是来不及,时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认命般在副驾驶上坐好。   扯安全带给自己系上的时候,时辙瞥了骆行之一眼,发现他唇角似乎动了下。   时辙:“……”   车子往前走了没一会就碰上了红灯,等红灯的时候,骆行之鬼使神差般往旁边瞥了眼。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正微侧着脸看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受前方红灯的灯光影响,耳朵看起来有些红。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想起骆萱萱对时辙的评价,以及之前在餐厅外的所听所见。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本着多说错多的原则,时辙闭上眼,识趣地没再开口了。   而骆行之本来就是个不怎么主动开口的人,后排的骆萱萱又低着头沉迷手机,车内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只剩舒缓的纯音乐在轻轻流淌。   ……   “时辙?”   耳边传来略显冷淡的声音,时辙脑子浆糊了一会儿,微蹙着眉,不是很想睁眼。   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倏地睁开眼。   车已经停了,透过车窗,能看到Y大的校门。   本来坐在后排的妹子也不在车上,想来是已经被送回家了。   时辙:“……不好意思,竟然睡着了。”   “没事,我也是刚到。”骆行之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顿了下,“在陌生人的车上都敢睡,你不怕被占便宜?”   这冰块还会关心人?   时辙有些意外,打了个哈欠:“你会占我便宜吗?”   骆行之:“不会。”   “那不就是了,你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时辙这会儿比刚刚清醒了不少,他目光在骆行之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又停留了一会,忽地一笑,和个登徒子似的轻佻,“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算是被占便宜。”   骆行之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挑了挑眉。   这人睡着的时候看起来还挺乖的,不然他刚刚也不可能提醒他,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多余。   他想了想,说:“谢谢夸奖。”   时辙非常不要脸地笑着接受这份感谢:“不客气。”   他推开车门就要下车,终于又记起了什么,回过头冲着骆行之说:“谢谢你送我一程。”   下了车,时辙目送着骆行之开车离开,并没有朝校门走去,而是上天桥过了马路对面。   沿着路边没走多久,一辆车在他旁边停下。   时辙看着有些眼熟的车,有些意外:“骆行之?”   骆行之摇下车窗:“你不回学校?”   时辙啊了声,想了想:“刚刚忘了和你说了,我不住校。”   不过既然骆行之送他到了门口,他也就不好再提要求了。   在这点上时辙还是拎得清的,毕竟是搭的顺风车,别人好心送你,你要是再挑三拣四的,就有些没分寸了。   骆行之沉默了会:“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时辙这回是真的意外了:“真的?”   骆行之言简意赅:“帮人帮到底。”   时辙也不矫情,上车后报了个地址,一边拉安全带,一边说:“骆行之……”   骆行之好整以暇,按照刚刚接触过的经验,这人又要开始了。   结果时辙笑了笑,说:“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骆行之:“……”   时辙有些奇怪地看了骆行之一眼:“你刚刚不是都走了,怎么又折回来了?”   骆行之:“我在前面调头。”   时辙:“……哦,这样啊。”   骆行之:“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谈。”   时辙不假思索:“谈什么?谈恋爱吗?”   “……”   骆行之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期中考试是时装走秀,需要模特。”   时辙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当你的模特?”   骆行之点点头:“有酬。”   时辙:“所以你同意加我微信,也是因为这事?”   骆行之也不否认:“嗯。”   时辙:“……感情你加我微信,就为了这笔庸俗的交易,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话是这么说,骆行之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什么伤心的神色,问道:“怎么样才算不庸俗?”   “想不庸俗那还不简单,不需要用金钱维系就不庸俗了。”时辙正愁着该去哪找下一任男朋友,眼下有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开始循循善诱,“你给我当男朋友,我随时都愿意给你做模特,互惠互利……”   骆行之:“在床上做衤果模,你也愿意?”   “???”   时辙忍不住偏过头去看骆行之,发现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幅淡定自若的模样,如果不是声音一清二楚,车上又没别的什么人,很难让人相信刚刚的虎狼之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时辙别过头看向窗外,姿态随意地笑着说:“你要是想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啊。”   正目视前方的骆行之闻言,不动声色往身旁瞥了一眼,发现嘴上浪得没边说着轻佻话的人,耳垂已经染了一点点不明显的红。   骆行之又问:“你不接有偿?”   话题兜了一圈又绕回来,时辙也明白骆行之的意思——没有直接的回答,其实就是变相拒绝了。   他对这个结果没感觉到什么失望,毕竟他只是随口问问,本来也没想着骆行之会答应。   这种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一切随缘。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时辙低笑一声:“接啊,我又不和钱过不去。”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了时辙说的小区外面。   骆行之把车停在路边:“具体细节,以后有空再和你说。”   “你是金主当然你说了算。”时辙答应下来,解安全带的时候,他忍不住随口撩拨,“不过我不怎么用微信,找我可能不太方便,要不留个手机号?”   不怎么用微信当然是假的,就算不怎么用,必要的时候打微信电话也是可行的,所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故意套联系方式的谎话,时辙说完也没指望骆行之能答应,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骆行之:“可以。”   本以为会被拒绝的时辙:“……?”   他看了眼骆行之,发现对方已经拿出了手机,正看着他:“你号码多少。”   时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我要号码,怎么最后成了我给号了?   话是这么说,实际互留号码是谁给谁号都一样,时辙也不纠结,把自己的号码念给了骆行之。   骆行之眼看着他毫不拖沓地下了车,又盯着通讯录上新添加的号码。   刚刚打过去的时候,显示出来的是南城本地的号码,估计是时辙学校发的。   这个号码,没有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   回到家,进了玄关关上门,时辙就开始脱衣服。   这里就他一个人住,换而言之,这里是完全属于他的私人空间,别人管不着,怎么放飞自我都行——窗帘也都是已经拉好的,不怕被人看到。   时辙很享受这种独处的、自由又随心所欲的感觉,将自己剥了个干净后,所有的压力和负面情绪都跟着褪去不少,他在原地站了会,正要捡起衣服,裤子兜里的手机响了声。   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一条短信。   【尊敬的VIP客户,您在《山海》里的游戏账号[时过欲留辙]已成功找回,点击下方链接重新修改各项绑定信息……】   见到自己被盗号接近一个月的游戏账号终于被找回,时辙暂时将洗澡的打算丢在一边,打开电脑。   等把所有信息都重新绑定好后,也快十二点了,时辙想着也快刷新野外BOSS了,就登录游戏,操纵着人物去了一趟野外。   另一边,骆行之回到宿舍,发现其他人都还没睡。   宋天坐在电脑前,还在骂骂咧咧的:“卧槽,那个混蛋怎么这么久还没出现?不会是提前得知我们会埋伏针对他所以不来了吧。”   另一个室友徐浩倒是很冷静:“快十二点了,刷新的BOSS他就从没错过,再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宋天突然急声道:“卧槽!他来了!快!联系其他人,准备动手!”   徐浩点点头,一边打字,一边说:“小天啊,老四的号可是我们这边装备最好的,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宋天:“我知道!”   骆行之对他们的网游恩怨情仇没什么兴趣,瞥了眼就收回目光,去找衣服洗澡。   他踩着梯子上床,眉头一皱。   因为盗号人用的技能键位修改过,时辙不得不一边在野外行走一边调整键位。   在野外,各玩家之间是能够互相攻击的,好在他这个号在现在的大区里PVE排名第一,应该不至于有不开眼的人过来招惹他。   他心里刚刚闪过这个想法,游戏界面就突然有些晃动起来——他被其他玩家攻击了!   如果没什么太大的仇,玩家一般是不会在野外随便攻击别的玩家的。但是不等时辙打字问清楚缘由,对方就呼啦啦地一堆技能往他脸上砸。   这要是换做别人被突然袭击,可能会手忙脚乱一番,不过时辙身为区内PVE排名第一的大佬,也算是见多识广,自然是临危不惧。   他不慌不忙地靠自己灵活飘逸的走位避开后续的技能,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游戏角色华丽丽地一抬手,把唯一的治疗兼解控的技能丢给了鼠标对准的敌人。   时辙眼角抽了抽:“……”淦,这盗号狗的操作是有多神奇,才能把特殊关键技能换到最常用的位移闪避键上!   神经病啊!   动手的人似乎也被他这一手“以德报怨”整懵了,针对他的攻击突然停止了下来。   时辙还来不及高兴,只见对面的攻势更猛了,各种技能花里胡哨地全往他脸上招呼。   眼看角色要被各种技能淹没,时辙唇角抽了下,眼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号除了前进和跳跃疾走这几个按键正常,其他的还有多不正常,也不知道闪避的按键被调成了哪个,只能干瞪着眼看自己的游戏角色血条飞快消失。   很快,时辙发现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按理说他的装备都是顶配了,这群人就算再多,也不至于能让他血线掉得这么快啊吧。   时辙正有些郁闷,视线落到对方技能最华丽最花哨的那个人物身上,看清那人的游戏ID,时辙第一反应是,咦,有些眼熟。   等等——“行”?!   这家伙……好像是区服PVP榜一的那位。   难怪这群人敢在野外围剿他,原来是有PVP榜第一的大佬在带头。   时辙回过神,这会再仔细看那人的操作,只能心里默念了一句,这家伙难道是靠装备碾压的?不然怎么做到操作这么菜都能PVP榜一的。   他这边正感叹,游戏里的角色在被经过围殴之后,最终血条彻底消失,倒在地上。   时辙正打算趁着等复活的时候调整键位,就见到顶着“行”ID的角色在他“尸体”脸上蹦了蹦。   这完全是名副其实的跳脸嘲讽了。   时辙:“……”你给我等着,等我调整好键位复活了,第一个就把你这名不副实的PVP榜一宰了。   他正有些恨恨地想,结果那人蹦完之后,就原地消失了——他直接下线了。   一起围剿他的玩家也是纷纷原地消失。   时辙:“……?”打完就跑??好歹也是区榜一,能不能有点高玩的素质!!!   《山海》的机制是在哪里下线的,上线的时候就会在哪里,所以等角色复活后,时辙回到那群人下线的地方,结果蹲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人上线。   明显报仇无门,时辙啧了声,也懒得蹲着等报仇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直接退了游戏,起身去浴室。   X大宿舍里。   “终于报仇了,而且他复活也错过了时间打不了BOSS,真是痛快!”   宋天和徐浩感叹完,才发现骆行之回来了,他正要说什么,发觉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劲。   骆行之刚刚从床上下来,脸上的表情冷得有些吓人,他径直走到另外一个坐得比较远的室友身后,一脚踹翻他的椅子,冷声道:“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别动我东西。” 第七章 如果你喜欢他,我劝你早点死心……   那人一屁股摔在地上,有些惊慌失措:“我、我没动你东西……”   一旁的宋天和徐浩见状,看了眼栽倒在地上的人,惊疑不定地问道:“老四,又怎么了?”   “我床上的袜子和内裤被调包了。”骆行之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淡声解释道,“布料不一样。”   那人打着哆嗦,咬牙坚持:“我真没有拿你东西……”   骆行之没有再多说,直接拿出手机。   宋天离他近,看着他按下号码,惊讶道:“卧槽!你要报警?”   “被调包的东西价值几千块,可以立案了。”骆行之说。   宋天、徐浩:“……”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也知道骆行之家境不错,但他们还是有种被土豪莫名地秀了一脸的感觉。   听到报警两个字,那人脸色终于变了,他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你别报警……我这就还给你!”   他快步爬到自己床上,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色袋子,垂着脑袋交给骆行之。   骆行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的确是自己被调包走的东西。   一旁的宋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开口骂道:“卧槽!范高!你他妈能不能正常点,你妹妹是个变态,你也跟着变态?连调包私人物品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徐浩没吭声,不过也是有些嫌恶地直皱眉。   “再有下次,你进医院和我道歉吧。”骆行之警告完范高,低头检查一下到手的东西,面无表情地直接把东西丢进垃圾桶里。   宋天惊了:“卧槽!这可是几千块,你就这么……丢了?!”   骆行之:“脏东西,不值钱。”   宋天:“……”可能这就是土豪的洁癖吧。   把东西处理掉,骆行之又回到床上,把那些调包来的东西也都丢进垃圾桶里。   宋天和徐浩跟着往垃圾桶看了一眼,嘴角都是抽了抽。   和被调包的那些东西一对比,这变态用来调包的东西看起来就实在太廉价了,顶死就是几十块。这种肉眼可见的差距、以次充好的调包,真当人是傻子察觉不出来吗?!   心里骂人,宋天一抬头,发现骆行之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什么的用床单给包了起来。   宋天嘴角一抽:“这些东西你不是新买没多久?又要扔了吗?”   “洗过消毒之后,捐去福利院。”骆行之把东西收拾好从床上扔下来,又去柜子里拿了袋子装起来。   宋天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范高既然调包,那估计是趁着他们人都不在的时候做下的,而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放在床上的,避免不了枕头和床单一起呗碰到。   骆行之本来就有点洁癖,只是这种洁癖在范高身上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足以看出他对范高的嫌弃。   不过他也理解骆行之的做法,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的东西被一个成天惦记着自己“原味”袜子内裤的变态碰过,做法可能会比骆行之更激进一些。   徐浩见骆行之把床都清空了,忍不住问:“老四,你今晚不睡了?”   骆行之从箱子里翻出换洗衣物,微微颔首:“正好有些灵感。”   洗完澡出来,骆行之坐在自己桌前,开电脑的功夫,手边的手机震了两下。   他拿起来看了下,是骆萱萱发来的微信。   【萱萱:哥,你是不是加了刚刚那个小哥哥的微信?】   【萱萱:你把他名片推给我呗】   【行之:?】   【萱萱:难得遇到一个长得这么帅的男生,加个微信怎么了!!!】   【行之:如果你喜欢他,我劝你趁早死心】   【萱萱:哥,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十足的正攻吃醋,对插足爱情的第三者的发言[狗头]】   骆行之:“……”这重点抓的,看样子不是他想的那样。   【行之:看来有必要让妈知道,你在看什么小说】   那头彻底安静下来,骆行之久久没得到回复,正要放下手机开始做设计图,一条新的信息跳了出来。   【萱萱:哥!我今天就和你摊牌了,你当初的浏览器记录我可都看到了,你敢告诉她,我就帮你出柜[摊手]】   骆行之手一顿,正打算和自家妹妹好好聊聊,结果对方先甩了条睡了晚安的消息过来。   骆行之不管她,直接把有效信息发了过去,反正消息发过去就在那,明天一样能看到。   【行之:他喜欢男的】   没几秒骆萱萱就回了消息。   【萱萱:!!!】   【行之:不是睡了?】   【萱萱:我躺下了,但没睡着,这个解释你满意了吧[白眼]】   【萱萱:他怎么会喜欢男的!他不是直男吗?!】   【萱萱:可他刚刚的表现,分明就是直男的把戏啊!!!我们班那几个直男男生天天这么骚!!】   看着那一大串字,骆行之认为已经给够了自己妹妹足够的耐心,骆萱萱虽然高中没毕业,却也没少刷论坛。不再废话,直接打字。   【行之:他是时辙。】   一击必杀,那边直接没了动静。   骆行之也不再看手机,而是登录学院网站,下载了一份学生不住校的申请。   良久之后,直到外面天逐渐变亮,骆行之才收到骆萱萱的回复——【你就当我前面的话都是放屁,什么也没说!!!】   一觉睡到八点,时辙才慢吞吞地起床。   今天上午没课,时间十分宽松,他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速冻包子蒸上,又冲了杯热豆浆,这才回卧室穿上衣服,趿着拖鞋悠哉悠哉地去阳台打理花花草草。   外面阳光正好,时辙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哼着歌浇完水,又给几颗长势狂野不羁的花草修剪枝叶,顺便拍了几张照片。   等他把阳台的事情处理好,包子也蒸好了。   随便填饱肚子,时辙想了想,打开电脑,静坐一会儿后,开始给约稿的稿主画图。   他画得很投入,直到手机闹钟响起,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已经十二点了么。”时辙看着完成进度不到一半的图轻叹了口气。   下午有专业课,只能找时间再接着画了,好在离截止时间还早,倒也不是太急。   打定主意,时辙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拿出手机点了份外卖。   下单后,时辙靠在椅子靠背上闭目养神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时辙闭着眼接通电话:“喂?”   “您好,你的外卖,我已经到您家门口了。”   时辙随口应道:“好的,这就来。”   起身去开门的同时,时辙顺便看了眼时间,有些疑惑。   今天外卖送得这么快?这才下单十来分钟就送了到了。   等开了门看见外卖,时辙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点的明明是米饭,但是眼前外卖小哥手里的外卖,用一个又大又深的一次性碗装着,似乎是一份汤。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外卖小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眼里似乎带着……同情和惋惜?   时辙没有接外卖,而是有些迟疑地看着外卖小哥:“你是不是送错了?这不是我点的外卖。”   外卖小哥先是一愣,低头对着单子又确认了一遍:“8栋802,时辙时先生,不是您吗?”   时辙微微蹙眉:“能让我看一下订单的单子吗?”   外卖小哥非常干脆地把单子递了过来。   时辙捻着单子一角,飞快扫视一边。   房号的确是这的房号,名字也是他的名字,但是……   他再往下一看,眉头微挑,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卖小哥看他的眼神这么古怪了。   这份外卖是一份简单粗暴“补身子”用的三鞭汤,单子的备注上,还有另外一句话——   感觉最近身子虚得很,想要好好补补,希望老板能关照一下,多装点汤。   时辙在看清这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外卖是怎么来的了——借着送外卖内涵他肾虚,能做出这种暗戳戳损人事情的,除了从小和他不对付、处处针对他的薛子赢,还能有谁。   心想着反正这外卖小哥也不认识自己,时辙干脆睁眼说瞎话:“我不姓时,这外卖真不是我点的外卖。”   他话音刚落,“叮”的一声,房门正对的电梯门打开,一个手里拎着外卖餐盒的外卖小哥走了出来。   那外卖小哥见到楼道有人,又抬头看了眼门号,眼睛顿时一亮。   时辙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位刚到的外卖小哥确定了地址,操着大嗓门说:“时先生,您的午饭!” 第八章 流浪猫   世上最尴尬的事是什么?   是你上一秒刚刚撒谎,下一秒就被别人当场戳破。   时辙望着那大嗓门的小哥,恨不得把人打包塞回电梯里。   真是服了,平时点外卖都要快超时才踩线送到,今天倒好,送得快,还不早不晚,精准踩在这个节骨眼上。   就算现在把人塞回去也迟了,因为那句话,正准备离开的第一个外卖小哥停下了,一脸莫名地打量时辙好几眼,最后似乎想明白什么,小声地劝道:“那个……这位小哥哥,我们是不会胡乱讨论和歧视顾客的,所以您不用不好意思……”   时辙:“……”这要是我自己点的,我都敢明目张胆地直接写那备注了还会不好意思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微信电话打了进来——是薛子赢。   这家伙估计明白自己的号码被拉黑,所以特意打的微信电话。   时辙正烦着呢,看到薛子赢三个字更不耐烦了,他本想直接挂掉,转念一想,还是接通了。   “时辙,收到外卖了吗?”   讨人厌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时辙心里骂了句傻逼,看了眼仍站在门口等着他接外卖的小哥,忽然就有了主意:“这份汤是你点的?”   电话那头的薛子赢的笑声很是得意:“对啊……”   “你要补身子我理解,这年头叫外卖又不用实名,你点外卖能别用我名字和号码吗?再有下次,我就不帮你收了。”   时辙先发制人,干脆利落地打断薛子赢的话,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在薛子赢反应过来之前,提前把电话挂掉,这才神清气爽地抬眼看向外卖小哥,伸出手,一副有些无奈的模样:“我室友点的外卖,给我吧。”   送汤的外卖小哥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从刚刚那信息量巨大的对话中走出来,把外卖递过来:“好的,那麻烦先生给个五星好评哦。”   出了口恶气,时辙心情十分舒畅,微笑着说:“没问题,我会帮你转达给他的。”   他想了想:“要不,我待会儿和他说一声,好评你自己和他自己要?外卖是他点的,你通过平台应该能联系到他。”   外卖小哥:“哦哦,那就不打扰您了,用餐……愉快。”   见外卖小哥要走,时辙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他只让他对象叫他先生,你找他的时候再加上姓吧,不然容易踩雷,他姓薛。”   送走这位意外的外卖小哥,时辙这才看向等在一旁的后来的那一位外卖小哥,出于上一份外卖带来的意外,他不确定地问道:“是烧鸭饭吗?”   那位小哥神色恍惚,估计是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直到时辙又问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把外卖送到时辙手上。   时辙一手拎着一袋外卖进门,用脚把门给带上后,他垂眼看了那份汤好一会儿,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噗通!”   汤落在垃圾桶里,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时辙拎着自己的饭到桌上,没等他打开外卖盒的盖子,那边的薛子赢估计是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打了微信电话过来。   时辙接通电话,漫不经心道:“还有什么事吗?”   薛子赢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时辙轻笑一声,“就是确认了你肾虚的事实而已。”   薛子赢冷笑:“时辙,你和我说这话没用,我用你的名字下的单,东西也是你本人收的,在别人眼里你才是肾虚的那个。”   时辙同样笑了笑:“啊?可是我是当着外卖小哥的面,确认了外卖的来源,不然我可不敢随便拿陌生人点给我的外卖。”   “哦对了,我拿外卖的没带耳机,电话是外放的,再加上你也承认外卖是自己的买的,在他们眼里,你才是肾虚的人。”   时辙话说完,电话那头薛子赢语气瞬间变了:“你以为你这种幼稚的精神升级法能刺激到我?”   “彼此彼此,只能用这种方法恶心人的你也好不到哪去。”时辙针锋相对地讥讽回去。   薛子赢冷笑:“时辙,你也就现在能隔着电话耍嘴皮子了……”   “你在说自己吗?”时辙故作惊讶,“没想到你人这么差劲,竟然还挺有自知之明。”   薛子赢:“你他妈……!”   时辙自动过滤掉那句脏话,气定神闲地说:“难道我说得不对?我给你一百块,你来我这一趟,你敢吗?”   薛子赢直接哑火了。   时辙忍不住哂笑,他就知道这傻逼不敢。   他和薛子赢小时候没少打架,他那时候个子小力气小,没少吃亏,后来他发狠以伤换伤把薛子赢爆锤了一顿,打那之后这傻逼就不敢再动手了,只敢从各种方面阴阳怪气地恶心人。   时辙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薛子赢的声音,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薛子赢当然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电话被挂了后,他突然收到了一条骑手通过外卖平台发来的私信。   【薛先生您好,您的外卖我已经帮您顺利送达,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哦[玫瑰]】   薛子赢眼前一黑,知道时辙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怒气冲冲地要发微信骂时辙,消息发出去,收到的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我操!”憋了一肚子火又没地撒,薛子赢只能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时辙对薛子赢的无能狂怒一无所知,他这会儿早把刚刚的事情丢到脑后,专心致志地吃午饭。   下午的课是五六节,下课后,时辙没直接回家,而是背着包去了一趟图书馆。   图书馆前面有几片花坛,时辙在花坛里转了转,很快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花坛里面钻出来五只花色品种各不相同的猫。   “来得倒是挺快。”时辙笑了笑,从老地方摸了个碗出来,开始给它们倒猫粮。   这几只猫都是游荡在学校附近的流浪猫,一开始是四处流窜,后来有人愿意给它们投喂食物,这才逐渐打消了它们的警惕,在Y大的花坛里定居下来。   时辙喂它们的次数不少,和五只猫的关系也比较亲,基本上每次他来,这五只猫不管吃不吃东西,都会跑出来找他玩。   有时候运气好,它们还会撒娇主动躺在地上摊成一张猫饼让他rua肚子。   这会儿也是,五只猫有四只围着碗吃东西,时辙目光在四个圆滚滚的脑袋上停留了片刻,偏过头,看向那只在他身旁躺下,熟练地露出肚皮的橘猫。   这只橘猫是五只流浪猫里体型最大的,时辙配合地蹲下身,上手rua了几把:“橙汁,你是不是又变胖了?”   橙汁听不懂他的话,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时辙的手背,又软又乖地“喵喵”叫了几声。   时辙被它舔得有些痒,干脆直接把它抱起来掂了掂——是变重了一些,好在相比那些被养得圆圆滚滚的宠物橘猪,它的体型还算苗条。   时辙陪着橙汁玩了会“举高高”,这才把它放下。   橙汁脚刚刚着地,突然摇着尾巴丢下时辙,朝着花坛跑去,时辙顺着一看,看到一只毛色纯黑的猫从花坛里钻了出来。   时辙对这只黑猫也算是有些眼熟,它是从九月初学期开学开始出现在学校里的,警惕性很高,喂东西它只会看着不吃,也不亲人,一有人靠近就躲得远远的。   它的毛色看起来很亮,大概是附近哪户人家里偷跑出来的。   橙汁迎上黑猫,两只猫很快就在花坛外围滚作一团嬉闹起来。   时辙丝毫不意外,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只黑猫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和橙汁玩耍。   当然,随着见面次数多了,他能感受到黑猫对他的戒心放下了许多,最近这几次过来也开始吃他带来的猫粮了。   在围观两只猫互相扑咬试探咬对方肉掌没一会儿,视野里突然多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时辙抬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骆行之???   这人怎么会突然来Y大?!   怔愣了一秒后,时辙回过神来,勾着唇笑着说:“好巧,又见面了。”   骆行之低着头看着半蹲在地上的青年,点点头。   时辙丝毫不在意这略显冷淡的回答,他盯着骆行之看了会儿,又扫了眼那只黑猫:“这只大黑是你家的猫?”   明明骆行之离它那么近了,还不跑开,再加上它来了没多久,骆行之跟着就出现了,这要说这之间没什么关系,他是不信的。   而且像骆行之这样的人,很少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他们Y大,即使X大离这里并不远。   “不是。”骆行之否认完,“它叫珍珠,X大的……校霸。”   说是“校霸”,其实就是X大的流浪猫。   这回轮到时辙意外了,虽然这么说有些刻板印象,但是从昨天的接触来看,骆行之这人是真的高冷,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妹,似乎话也不算特别多,怎么省话怎么来。   按照这人设,他的回答应该就只是头两个字才对,后面竟然还补了一句。   不过就算加了这句,该冷场还是得冷场,因为时辙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时辙实在受不了这“默契”的沉默,率先打破冰河,笑着说:“看到你跟过来,下意识地以为你是它的主人了。”   骆行之:“它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吃东西,刚好我有空,就跟过来看看。”   心里唯一的疑惑也被解决掉,时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默默地看着两只猫互相扑对方,最后黑猫略胜一筹,张开口就要冲着橙汁的后颈咬去。   等等,咬后颈?!   时辙立马反应过来:“你们这珍珠,它是公的?”   骆行之:“嗯。”   ……嗯?就一个嗯?!   时辙简直要对这人的淡定五体投地,你们校霸都快把我们校宠给拱了,你还只是嗯?   时辙思来想去,眼看两只猫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这才稍微放心,他想了想,还是有些无奈地提醒道:“那什么……我们的橙汁,就那只给珍珠搂在一起的那只……它也是公的。”   骆行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珍珠做过绝育。”   时辙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是你出钱给它做的?”   骆行之也没否认:“嗯。”   “你还真是人S……”时辙本想说人傻钱多,但转念一想这话也在损自己,赶紧打住换了个说法,“人帅心善。”   骆行之莫名地意会他停顿后面想表达的意思,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彼此。”   时辙:“……”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骆行之的这个回答有点意味深长。   两人一蹲一站地看两只猫“打架”,直到学校钟声响起,那边几只猫也把东西吃得差不多了,时辙站起身,打算去把盆子收好然后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得太久,站起来的动作又太猛的缘故,他刚刚站直身子,眼前突然发黑,脑子跟着空白了一瞬,身子晃了晃,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第九章 和猫挠似的   意识恢复的瞬间,时辙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简单的念头——这特么一跤摔下去,鼻子应该会很疼。   千钧一发之际,时辙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闻到一股好闻的冷香。   时辙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确定自己没摔倒,时辙松了口气,一抬头,发现自己整个人倒在骆行之的怀里。   等等……怀里?   时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拉开距离。   两人就此拉开了距离。   骆行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时辙右耳上那还在摇摆的耳坠上,刚刚接住时辙的时候,这玩意儿的流苏不可避免地在他脖子上碰了碰。   和猫挠似的,有些痒。   退开后,时辙扬眉笑起来:“我就是假摔一下碰个瓷,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上钩了。”   他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耳朵却诚实地有点变色了——这变色的程度很小,如果不是因为有本人白皙皮肤的对比,很难看出来。   骆行之突然觉得时辙挺有意思。   明明退开得比兔子都快,还嘴硬。   “怕你摔破脸。”骆行之随口解释,他凝视着时辙的脸,又补充一句,“毕竟模特不好找。”   时辙挑眉:“听你这意思,如果我昨晚没答应给你做模特,你今天是不是就要看着我摔个狗啃泥了?”   骆行之想了想,淡声道:“也许吧。”   如果不是因为“时辙”,他可能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说不定连看到人摔倒的机会都没有。   时辙叹了口气,一脸惆怅:“……就算我不答应,好歹也是相识一场,你这是不是也太无情了。”   骆行之不为所动,掀了掀眼皮:“出于人道,我会帮你打120。”   时辙一滞:“……那可真是谢谢您嘞。”   说着话,时辙视线落在骆行之的身上。   这衣服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他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上衣。   一模一样。   他和骆行之又撞衫了!   时辙心情有些微妙地抬眼,正好迎上骆行之的目光。   看对方的模样,估计也发现了,时辙勾着唇笑起来:“看来我们还挺有缘。”   骆行之不置可否,没应声。   时辙再一次确切的感受到骆行之的难以接近——这人不想讨论某个话题的时候,是真的有办法冷场让你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当然,这种做法对脸皮格外厚的人除外。   但是时辙本质上并不算是这种人,正当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骆行之先出声了:“你现在有空?”   “我都在这蹲半天看两只猫调情了,你说我是有空没空。”时辙回答完,隔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骆行之的话里的意思,“你想现在谈模特的事?”   骆行之嗯了声:“正好有空。”   时辙笑了笑:“现在五点多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顺便一起吃个饭?”   骆行之本来是打算拒绝的,但是看着时辙的笑,拒绝的话莫名说不出口,索性就答应下来:“可以。”   时辙:“……”我就礼貌性地问问,你可以不用答应的。   可惜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邀请是他主动提的,这时候也不好收回了,时辙也不纠结这点,问道:“那……你有什么想吃的没?”   骆行之丢出两个字:“随便。”   时辙无奈地笑了下:“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让人头疼的食物,就是随便?”   骆行之沉默片刻:“Y大的餐厅我没吃过,你推荐吧。”   时辙想了想,说:“要说我们Y大最好吃的,那当然是东餐厅的炒菜。”   骆行之很干脆:“那就东餐厅。”   时辙微微挑眉:“你确定?那只是我个人的口味做出的判断,在我们Y大最出名的其实是中心餐厅。”   “确定。”骆行之顿了顿,视线掠过他的上衣,“说不定我们的口味和品味一样,也相差不大。”   时辙笑了笑,把骆行之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或许吧。”   骆行之:“……”   事实证明,骆行之的推测并没有错,点菜的时候,时辙刚刚在菜单上勾了自己想吃的菜,坐在对面的骆行之突然开口:“你也喜欢辣子鸡?”   这人还会主动关注别人的喜好啊?   时辙略微意外了一下,大方地点点头:“很喜欢。”   可惜,这些年他也吃过不少的辣子鸡,但是都没有小时候在某个人家里吃到的好吃。   带着遗憾和惆怅的心情一闪而过,时辙收起内心的波动,把自己想吃的勾完,把菜单递给骆行之。   骆行之接过后,点了一份炒甜笋。   时辙有些意外:“……你也喜欢炒甜笋?”   骆行之眸光微微闪烁:“认识的一个人,他很喜欢。”   时辙笑了笑:“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他能感觉得出来,说到这人的时候,骆行之身上的那种疏离的气质明显淡化了不少,多了些温度。   骆行之没有否认:“以前认识的,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时辙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但是想要仔细琢磨,又毫无头绪,干脆就不做他想,不过骆行之刚刚话里的那一下停顿,听起来总有些故事,   难得骆行之主动提到他自己的事,时辙起了些好奇心,下意识顺着说:“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看来不只是好朋友吧?”   话刚出口他就忍不住咬了下自己舌头,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时辙,你是不是拎不清啊,这种过界的问题都敢随便说出口。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如果不算上玩过家家的关系,的确只是好朋友。”   不算过家家?感情玩过家家的时候,扮演的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呗,那关系的确是非常好了。   说到过家家,时辙脑海里也闪过一些被尘封了许久的回忆,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趁着气氛不错,有些好奇地问:“那现在呢?”   骆行之沉默了会儿:“很多年没联系了。”   时辙没想到这会是一出be剧情,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沉默了片刻,他才试探地问:“你们……闹掰了?”   “不是,他突然搬走了。”骆行之狭长漂亮的眼睛盯着时辙的脸,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探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啊……那的确是很可惜。”时辙敏感地察觉到骆行之的语气有些不对,决定不再这个话题上深聊下去,“那什么,我们从喜好聊到你的从前,待会还要再‘畅想未来’,你不觉得这流程很相亲吗?”   骆行之仿佛没察觉到被生硬转移的话题,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没相亲过,不了解。”   虽然骆行之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时辙还是从他的语气读出他话中的调侃——意思就是他这么了解,没少相亲呗。   他挑起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   骆行之:“哦。”   “……”时辙忍不住磨牙,哦你个头啊哦,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这个话题再次被终结于骆行之的这个敷衍又冷淡的哦字上,时辙不想冷场,招手叫服务员来收菜单。   这家餐厅和外面的餐厅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只能只支持Y大校园一卡通支付,时辙刚刚结完账,微信就跳出来一条收到转账的提示。   他没有收,抬眼看向骆行之,笑了笑:“我请你吧,就当是老板对我青眼有加的一些小小报答。”   骆行之同样回视他:“随你。”   时辙没忘记这次一起吃饭的初衷,等上菜的功夫,本着聊别的容易被冷场,干脆把话题提到正事上。   再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骆行之双手十指交扣放在桌上,一副很正式的商业谈判的姿态。   结果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多要求,就是给他说了一下时间和一些安排。   时辙一一记下:“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   骆行之想了想,又补充了最后一点:“我还需要一份……你的身材数据。”   时辙顺着问:“要什么数据多?身高三围?”   “一一细说太麻烦。”骆行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找个时间,我给你量。”   量数据啊……那岂不是少不了肢体接触?   时辙想了想,提议道:“你把要量的都用微信发给我呗,我自己量就行,就不多劳烦老板了。”   骆行之摇摇头,说:“设计衣服,亲自量数据比较好。”   见骆行之有理有据地坚持,时辙放弃了推辞,无所谓地耸耸肩:“都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量个身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事情谈妥,正好点的饭和菜也好了。   时辙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骆行之又是个惜字如金的,餐桌上倒是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碗筷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   吃到一半,时辙总觉得骆行之在看自己,忍不住抬眼看向对面。   骆行之果然在看他,眸子漆黑深沉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碰了一下,时辙不闪不避地看着骆行之的眼睛,哼笑一声,问:“我有那么好看吗?一直看我。”   骆行之面不改色:“有。”   时辙就没见过偷看被抓包还这么淡定的人,带着揶揄追问:“真的?”   骆行之回得理直气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坐着。”   时辙想了想因果,再度笑了笑:“也是。”   吃完饭出了餐厅,时辙随口和骆行之打了声招呼,正打算离开,刚刚迈开脚就被骆行之叫住了。   时辙回过身笑着看他:“老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骆行之:“回图书馆的路,怎么走?”   “刚刚过来的路不是很复杂难记啊。”时辙有些奇怪,“难不成……你是路痴?”   骆行之摇摇头:“没看路。”   “……???”时辙更疑惑了,你不看路你在看什么??? 第十章 有一腿?   口头指路实在麻烦,时辙想了想:“我带你过去吧。”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问:“方便吗?”   “方便,怎么不方便。”时辙忍不住荡起双桨开始浪,“能和你这种大帅哥同行的机会可不多,就算不方便也得挤出时间来啊。”   骆行之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略微沉吟:“你也不差。”   时辙忍不住挑眉,煞有介事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值一个‘不差’的评价?”   骆行之从善如流:“你天下第一帅。”   时辙没想到他会改口这么快,虽然这话配着面无表情的脸怎么听怎么敷衍,但他还是很不要脸地笑了笑,应了下来:“谢谢夸奖。”   决定下来,两人一块往回走,结果路没走到一半,下课的铃声响了。   时辙脸色微变:“……这就下课了?”   骆行之:“你有急事?”   “不是啊。”时辙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回图书馆的路是我们学校的主干道,我们这是要和人山人海逆行。”   “而且……”时辙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骆行之,“我俩这一身衣服,又走在一起,以我在外的名声,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误会。”   “我对这种事倒是不在意,就是多半会影响到你。”   眼前的青年笑得从容淡定,骆行之察觉到他的细致,毫不在意说:“不要紧,平时误会也不少。”   时辙:“啧啧啧。”这一听就是有故事啊。   不过以骆行之的外貌条件,有这种事……好像也不意外。   时辙对这里面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他笑了笑:“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们走吧。”   正如时辙说的那样,铃声响过之后没多久,这条路上就突然热闹拥挤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各个教学楼汇聚到这条路上,并肩而行又与他们逆行的两个高个子大帅哥无疑显得更加瞩目。   时辙突然明白1+1在什么情况下能大于2了,他平时行走在校园里,回头率大概是百分百,这会儿和骆行之走在一块,回头率……可能有百分之三四百吧。   而且有的人不仅频频回头,还拿出手机咔咔就是一通拍照。   时辙实在很想对这群人说,拍照的时候能把手机快门声关一关吗?偷拍还这么光明正大。   好在聚焦过来的视线虽然多,估计因为骆行之“冷”明在外,很多人在靠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稍微拉开一定距离,倒是给逆行的两人腾出空间,省了不少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条路上的人流量实在太大,时辙和骆行之本来还隔着点距离的,为了避让不约而同地靠近了一些。   距离稍微一拉近,骆行之忽然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这味道在他刚刚接住时辙的时候闻过,只是因为时辙很快拉开距离,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但是现在……   他不动声色地稍微往时辙那边侧了侧脸,萦绕在鼻间的那点味道果然更明显了些——像是花香,却又不是单纯的一种花的味道,更像是夹杂着数种花的混合味道。   闻起来很舒服。   *   一路还算顺利地回到图书馆,时辙这才和骆行之分开,摆摆手,潇洒利落地转身离开。   夕阳余晖洒落而下,青年地上的影子被拉成长长的一条落在他身后,和他修长帅气的背影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骆行之目光在时辙离开的背影上停滞好几秒,有些可惜相机不在手边。   只能将就着用手机了。   他拿出手机对准那副画拍了张照,又盯着照片里的背影看了会,思绪逐渐飘回多年前的那个傍晚。   黄昏夕阳下,小个子男孩和他并肩坐在草垛上,大眼睛亮晶晶的:“行之哥哥,我今天翻字典学到了一个新字。”   “什么字?”   “辙,意思是‘车轮压出的痕迹’。”   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自在又得意地晃着小短腿:“如果以后能改名字就好了,我就改个名字叫时辙,意思就是时间行走所留下的痕迹,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很厉害。今晚我妈做了辣子鸡,你要过来一起吃吗?”   “好啊好啊!有炒甜笋吗?”   “知道你喜欢,我已经让我妈买好了。”   ……   思绪逐渐收回,骆行之眼底掠过沉思之色。   刚刚吃饭时,时辙的表现堪称滴水不漏,要么是他认错人,要么……就是时辙把他忘了。   他再次往时辙离去的方向看了眼,这才转身离开。   *   因为吃过晚饭,时辙并没有急着回去,悠闲自得地沿着没什么人走的鹅卵石小路溜达。   “时辙?”   身后传来叫自己的声音,时辙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过身。   叫住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着蛮斯文的青年,边笑着说边迈步走了上来:“我就说这背影肯定是你。”   时辙看着青年的脸稍微思索了一下,终于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翻出这个人的相关信息——校学生会文娱部的部长陈卓,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原来是陈学长,叫我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学弟还记得我。”陈卓笑着感叹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我们学校国庆后就要举办校园十佳歌手吗?不知道学弟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校园十佳歌手的事下午上课的时候时辙就已经从班委那儿得知了,不过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参加。   毕竟就算被评为校园十佳歌手,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奖励,除了能让人在学校里名声更响亮一些,没什么作用。   偏偏他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所谓的名声。   而且这活动费时又费精力,有这功夫,他都能多花几张图了。   不过这种比赛参不参加,本来就是学生自己主动报名,身为文娱部部长的陈卓竟然会特意来问他,也是挺让人匪夷所思的。   “能让你这位部长屈尊亲自来问我,还真是我的荣幸。”时辙笑着夸了一句,“可惜我唱歌不好听,所以就不参加比赛丢人了。”   “这样吗?你这嗓音条件这么好,我还想着能看到学弟在比赛上崭露头角呢。”陈卓略有些遗憾地说,“这种活动也不是时时都有,多参加也是有好处的,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时辙总觉得这位文娱部长热情得有些过头,明明之前也没什么太多交集,他懒得多想,调笑着拒绝:“真不参加,以我的水平,估计不等我唱完,台下的观众已经给我砸鸡蛋了。”   “那好吧。”陈卓跟着笑了笑,又和他多说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这才以有事要忙匆匆离开。   这事就是个小插曲,很快被时辙丢到了脑后。   悠哉悠哉地溜达回到家里,正好也消食得差不多了,时辙进门后照常把衣服剥了个干净,什么也不拿,直接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时辙带着些微的水汽回了卧室,他在电脑椅上坐下,停顿了几秒后,拉开桌子的抽屉,取出一本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大多都是两个小孩子的双人照,他一页页地翻过,指尖带着怀念地在那有些褪色的照片上轻轻划过。   翻完相册,他拿起放在桌角的木雕。   木雕做工略显拙劣,一看就是初学者雕刻出来的,上面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祝小小七岁生日快乐。”   时辙盯着木雕看了良久,眼中的怀念褪去,最终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   *   骆行之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只有宋天和徐浩,两人正组队打游戏,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鬼哭狼嚎混杂在一起,十分魔音贯耳。   他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径直往自己床铺走,那边被游戏BOSS撵得四处乱窜的宋天突然说:“老四,我和浩哥一直帮你盯梢着,范高那家伙没敢动你东西。”   骆行之:“多谢。”   “都是兄弟,客气啥。”说话间,宋天已经被BOSS的群攻技能扫中,含泪倒下,干脆停了下来,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俩不能保证能时时在寝室里盯着他……”   “我知道。”骆行之说,“我的不住校申请通过了。”   “不住校?!”宋天惊得差点连人带椅子一块翻了,“你家离学校不是还挺远的吗?这样来回不方便吧。”   骆行之:“我不回家。”   徐浩心思转得很快:“你不回家的话,难道是打算在附近租间房子?”   骆行之微微颔首:“差不多。”   “搬出去也好,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用担心被人乱动东西,一了百了挺好的。”徐浩中肯地评价完,又问,“你找好住处了没?”   “还没找好。”骆行之说,“最近忙,国庆再找。”   徐浩:“我和小天也会帮你留意一下。”   骆行之:“谢了。”   “小事,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你就当这是我在提前讨好上司了。”徐浩嘿嘿一笑,“对了,你对住处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骆行之:“近,干净,安静。”   “租房子的话,大学城论坛倒是有一个专门开放的板块,你也可以去上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宋天提议道,“还能省笔中介费。”   徐浩忍不住提醒道:“那个板块上面大多都是找合租的吧,你觉得老四会找这种吗?”   “呃,也是,这附近租房的大多都是学生,估计整租的也很少,的确不好租……都怪范高这傻逼变态。”宋天忍不住骂道,骂完他又想起什么,“说起这个,老四,你不是还加了时辙微信么,他没有骚扰你吧?”   “没有。”骆行之简单地答了一句,“他人没表面那么简单。”   因为家庭的关系,他看人还是挺准的。尽管只是短短接触几次,他能感觉得出来,时辙这人表面看着玩得开又浪荡不羁,实际上骨子里却和他一样冷,难以接近,难以交心。   某种意义上,时辙和他是一类人。   “哇,你们昨天才加的微信,今天你就替他说话了!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宋天十分夸张地笑嘻嘻道。   骆行之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你猜?”   见他眼神凉嗖嗖的,宋天立马怂了:“猜不到。”   一旁的徐浩听了一会儿,这才逐渐反应过来:“时辙?你们说的时辙,是那个时辙吗?”   宋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废话,整个大学城除了那个时辙还有哪个时辙!”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劲爆的消息,你竟然不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徐浩回以冷笑。   宋天:“你又没问我!”   徐浩:“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问你?”   眼看这两人又开始拌嘴,骆行之懒得掺和,径直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   连着画了几个小时的图,时辙这才揉着有些酸胀的眼角,伸了个懒腰后,干脆停下来休息摸鱼,打开了大学城的论坛。   这会是晚间,又是凑齐了好几个大学的公众论坛,首页一片热闹。   这要是在平时,首页全是五花八门的各种帖子,但是今天不太一样,明显被一个话题刷屏了。   【挂渣男!@G大软件工程车闵同时和五个人谈恋爱,你是不是海王海得特别爽?!】   【隔壁帖实锤!G大软件工程的车闵脚踏五条船】   【车闵是不上课吗?同是软件工程的,我一个没对象的单身狗都忙得起飞,他是哪来的精力和五个妹子谈恋爱的???】   ……   时辙甚至连帖子都不用点进去,光是看帖子标题都能总结出个大概剧情,顿时兴致缺缺。   再往下一刷,他就看到了挂自己当第三者插足别人感情的声讨帖。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帖子的下面还贴着一个他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的夸奖贴。   两个帖子都是昨晚十一点多发的,时间相隔不到一分钟,时辙点进去一看,发现两个帖子前排果然是两极分化严重。   挂人帖前排一面倒的都是在骂他的。   至于夸人帖则是一面倒地在嘲发帖人帮他炒人设,甚至还有人猜是不是时辙本人开贴自夸。   不过这些评论在挂车闵的帖子出来后,后面的评论同样发生了巨大反转。   前后评论的两极反差,两个帖子再结合一起看,就充满了戏剧性,以至于后来的人有意让两个帖子一起出现,顶完一个帖另外一个立马跟着浮上来。   时辙津津有味地吃完了自己的瓜,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打算去翻点别的瓜助助兴。   结果才一刷新,就立马刷到了因为车闵被挂而衍生出来的一个帖子:   【李涛,时辙和车闵谁更人渣?】   “……”   时辙看着这标题,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他名声已经差到和车闵这种纯人渣比烂的程度了吗?   虽然有些不服,不过他也没点进帖子里去反驳。   有时候,招人喜欢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招人嫌的“坏名声”,正好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   时辙没有自找虐地点进帖子,再次刷新。   然而这回出来的某个帖子依旧是和他相关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骆行之和时辙有一腿????!】 第十一章 网友:他俩不可能   时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进帖子里。   和他所料的差不多,他和骆行之穿着同样衣服并行的照片已经被po在了论坛上,看发帖的时间,估计就是拍到没多久就发了。   [1L:不是我多想,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不说!骆行之他!竟然出现在我们Y大!他平时在自己的学校里不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Y大,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一个解释]   [2L:他俩不可能]   [3L:他俩不可能]   [4L:他俩不可能]   ……   看着这满帖子复读的他俩不可能,时辙稍微有些意外。   看来这届吃瓜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他有些欣慰地往下翻,看到了一条打破了复读的回帖——   [直男吃瓜,好奇发问,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们两个不可能?!]   这条回帖的下面,同样跟了一条回帖。   [类比仙侠世界,他们俩一个是修无情道的剑修,一个是采阳补阳的合欢宗弟子,你觉得这两人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再然后,整栋楼彻底歪了。   [额,本来是真觉得他俩没可能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楼上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这俩人设似乎……有些带感?]   [哇的确很带感,无情道的剑修被撩动了情,然后忍无可忍地把浪得没边的合欢宗弟子这样那样——“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为什么还要哭?”]   [如果风流浪子实际上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装风流的纯情处男弟子,那岂不是更香]   [草,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来,所以……有大笔子来一段吗?]   ……   眼看着这群在前面口口声声说不可能的ID在论坛写了几个小段子同人文,又快进到“在论坛公然搞放不开”拉了群,手机前被盖章风流但实际纯情的某合欢宗弟子目瞪口呆:“……”你们就不能坚定自己的立场吗?!   而且嗑那个人设就嗑,为什么还要顶着我和骆行之的名字?!   眼看着一群人补充的合欢宗弟子人设越来越趋近现实中的自己,时辙一脸麻木地退出帖子,点击刷新。   这回刷出来的各种帖子里依然有一条是和他相关的,不过这条帖子的标题对他来说并不友好。   [只有我觉得,时辙喂那几只流浪猫是做做样子,沽名钓誉吗?]   一般这种以“只有我觉得……”开头的句式,都是故意用这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姿态在钓鱼,要是放在平时,时辙是懒得去理会的。   不过眼下他急需一些东西将盘旋在脑海里的骆行之和他的同人文镇压下去,而在网上和人对线,是最容易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之一。   时辙直接点进了帖子,大概浏览了一遍主楼后,总结了个大概。   发帖人从两个方面来抨击他。   一、他表面上好心喂猫,但是喂猫用的猫粮都是最基本、便宜的;   二、他只是喂猫,却不管别的,流浪猫生活安逸,生子不节制的话,会产生更多的流浪猫,徒增苦难和负担。   不过这还不是最绝的,而是帖子的下面有一个人出声反对,然后和发帖人在帖子里激烈地吵了起来。   正常来说有人替自己说话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时辙却看得直皱眉头。   ——这人表面上是在替他说话,但是说话的内容漏洞和破绽太多,完全是间接地在给对方递刀子、留话柄,与其说是帮他,不如说是在害他。   他又往下翻了翻,果不其然,其他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逐渐被带偏了。   [额,那位层主该不会真是时辙本人吧?这是被戳穿真相恼羞成怒了?]   [应该就是他吧,路人会这么无聊在论坛上真情实感地替别人吵架吗?]   [这护着时辙的人说话是真的难听,不是本人就是亲友吧,可惜表现太难看给我整逆反了,连带着我对那几只流浪猫都没什么好感了]   眼看着话题逐渐朝着扒马靠拢,时辙皱着眉沉思了一会,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到收据和其他材料后拍了照,然后开始打字。   [第一,我之所以喂流浪猫用普通猫粮,是怕喂太好的会把它们的嘴养刁,不吃别人投喂的食物,我不是神,不能保证能无时无刻地一直投喂它们,有时候它们也需要其他的好心同学的投喂;   第二,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学校里的五只流浪猫疫苗都打了,绝育也都做了,也有定期驱虫,所以Y大的各位校友可以放心地投喂它们,不用担心流浪猫泛滥成灾;   第三,我才是时辙,帖子上面的那位层主不是我;]   回帖发出去,帖子里盖楼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怎么回事啊?!]   [……之前的层主不是时辙吗?我彻底看不懂了]   [就算你是时辙,那也是空口无凭,你说的给流浪猫打疫苗和节育,总得有证据吧?]   [估计是在说大话吧,我还说我勇于天天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时辙看着这些刷新出来的评论,又看了眼正在龟速上传的高清大图,不由得有些好笑。   你们就可劲嘴吧,待会有脸疼的时候。   他不疾不徐地用手指轻点桌面,十秒后,全部图片上传成功。   帖子瞬间沉寂下来,之前还在疯狂嘲讽的人集体失声。   几秒后,整个帖子被满屏问号刷屏了。   [可是你还是没能证明你就是时辙,这不得发张私人自拍自证一下?(狗头)]   [哪还需要什么自拍,除了本人谁会这么费劲吧啦地给时辙澄清说话呢]   [楼上太损了吧,直接把刚刚别人贬低时辙的话原封不动照搬]   [你们没发觉吗,时辙出来后之前一直很活跃的那位层主似乎就消失了]   [啊这,虽然这么说有些马后炮和阴谋论,但是这人不会是在反串吧?]   [应该不至于吧?就一个小论坛,还整得和什么似的反串污蔑人?]   [这种时候点击举报召唤论坛管理员就知道了,@管理员]   一众被帖子里的反转给惊到的窥屏吃瓜群众纷纷和地鼠似地冒出头召唤管理员,时辙本来是没这耐心等待结果的,结果一刷新,发现论坛管理员还真就回帖了。   [管理员996:大家的反馈已收到,查后台需要点时间,稍等片刻]   时辙:“……”这管理员估计是实时吃瓜呢,不然哪能反应这么快。   不过既然管理员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急着退出帖子,反正今天份的画图计划已经超额完成。   *   X大宿舍。   宋天突然卧槽了一声:“哇,这时辙还真是挺出人意料的。”   徐浩没有他那么高强度冲浪,闻言有些好奇地探头问:“又怎么了?”   宋天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啧啧称奇:“不过在这点上我还是蛮佩服他的,他们Y大五只流浪猫,他竟然都一一出钱给它们绝育打虫打疫苗,还负责大部分时间的喂养,这除了放养在外,好像也和养宠物一样尽心尽力了。”   “五只流浪猫啊,这算下来也得用不少钱吧?”徐浩跟着感叹,“或许这就是土豪吧。”   宿舍就这么大,这俩人也没压着声音,骆行之也被动跟着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莫名想起下午时辙想要评价他的话,低不可闻地笑了声。   人傻钱多?这形容……还真是挺贴切的。   *   单纯地等答复还是有些无聊,时辙闲着没事,干脆跟着水贴。   才水了几层楼,有人反应过来,开始追着他回帖问问题。   [你和骆行之什么关系?他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不是]   时辙回了那人,结果一群人纷纷效仿,开始问各种问题。   于是好好的一个挂人贴,莫名变成了个人问答帖。   [既然你都把五只流浪猫以宠物的规格来对待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它们带回家养起来?]   ——[它们流浪这么野惯了,骤然换环境被限制自由,应该会很不习惯,我尊重它们的喜好]   [花了这么多钱却不能将猫据为己有,你会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放养在学校里也不错,学校里的好心人不少,不用担心我忙起来会饿着它们]   时辙随便拣了几条无伤大雅的问题回答,再一刷新。   [你和骆行之谁比较高?]   时辙:“……”跳过。   再一刷新——[隔壁帖子都在支持骆行之推倒你,你怎么看?]   时辙:“……”能怎么看,没眼看。   [你怎么看待别人对你的看法?]   连着跳了两个问题,终于看到了条能回答的,时辙哼笑一声,打字。   [我又不和你们谈恋爱,你们对我的喜恶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回帖发出去,管理员的结果也出来了。   [管理员996:经查实,本帖发帖人和16L层主均为同一人,涉嫌精分陷害污蔑他人,账号封禁三个月]   管理员回帖后,帖子里有人追问能不能曝光这个恶意抹黑他人的人名,被管理员以不能曝光隐私驳回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人是谁,时辙心里却大概有了答案,他去某度那里搜索了片关于补肾养身的文章,转发进名为“一家人”的四人群里,并顺便@了一下薛子赢。 第十二章 私人号码   薛子赢不知道是看到没看到,没什么动静,群里的其他人倒是很快有了动作,直接发起了群聊电话。   时辙刚刚接通电话,就看到薛子赢也加入了群聊电话里。   “小辙,你这是在干嘛?”薛辉语气有些凝重地问道。   时辙不急不缓道:“昨天我莫名其妙收到了一份外卖三鞭汤,后来问过薛子赢才知道,那份外卖是他点的,只是地址选错了,刚刚上网看到这篇文章,想着他可能会用得上。”   他话音刚落,薛子赢立马飞快地道:“时辙!你什么意思?!”   听到薛子赢声音里的气急败坏,时辙差点没笑出声,他憋着笑,尽量让自己言辞恳切:“薛子赢,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但是这事不能轻视,再说了现在也没外人,你不用这么死不承认吧。”   薛子赢咆哮出声:“我身子好着呢!你他妈的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时辙故作惊讶:“难道那份补肾的汤不是你点的?你敢开摄像头,让薛叔叔你手机里的历史外卖订单吗?”   薛子赢顿时偃旗息鼓,不吭声了。   时辙又瞥了眼群聊里薛辉亮着的头像,知道他一直在听着,反正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就不再多留:“那什么,可能当着我的你不好意思说,那我就把电话留给你和薛叔叔好了,你和他好好聊聊吧,这事可关乎到你以后的婚姻能不能和谐,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时辙看着仍留在群聊电话的两个头像,忍不住嗤笑出声。   不就是造谣恶心人吗?谁还不会呢,傻逼。   *   临近十一国庆,课间讨论假期安排的话题也多了起来,聊着聊着,有个别胆子比较大的女生就开起时辙的玩笑来。   “时大校草国庆有没有什么安排?”   时辙轻轻地把笔帽扣好,冲着那提问的女生笑了笑:“这还用问,当然是陪对象一起过了。”   “可你不才刚刚分手?大学城论坛上的瓜还热乎着呢。”   时辙微微挑眉,睁眼说瞎话:“这都几天前的事了,以我的魅力,找到新对象是什么难事吗?”   他的话太过理直气壮,再加上他那广为流传的“英勇事迹”,几个女生也没怀疑,开始起哄。   “噫——”   “你这变心速度也太快了吧。”   时辙只是笑笑,没反驳,任由她们几个女生调侃。   有妹子问:“这回谈的人帅吗?高吗?”   时辙:“有缘你们就会看到,没缘……”   “没缘的话可能你分手了我们都还没见上一面对吧。”有人立马接话。   几个女生又嘻嘻哈哈一阵,这才见好就收,各自转了回去。   隔着时辙两个位置的班委见时辙有空了,凑了过来:“时校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时辙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反问:“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不够意思了?”   “之前问你要不要参加校园十佳歌手,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结果转头就自己找途径报上名。”班委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份工作没提成,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   时辙有些不信:“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真没报名参赛。”   “啊?你没报名吗?可我刚刚看到出来的海选名单,里面的确有你啊。”班委瞪圆了眼,估计也有些懵,他飞快地拿出手机,调出那份名单递到时辙面前,“咱学校还有其他叫时辙、金融系的人吗?”   时辙看着名单上的“金融系 时辙”看了好几眼,终于确定自己的确在名单上,他微蹙着眉:“我真没报名。”   班委见他脸色有些变化,也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赶紧辩解道:“……当初我上交名单的时候,也的确没给你报名。”   时辙:“我知道。”   他心里倒是隐隐有了猜想——能越过本人和班委、有权限操纵名单的人也就几个。   而这几个人里嫌疑最大的,就是那天偶遇的陈卓了。   沉吟片刻,时辙还是给认识的一位关系还可以的学长发了消息,询问自己没报名,为什么会出现在名单上。   对方是学生会文娱部的副部长,应该是会得知某些消息的。   没多久,这位学长就回了消息。   ——[你没报名???之前陈卓说偶遇你,你有意向报名,直接就给你加进报名的名单里了。]   猜想得到印证,一想到自己被动手脚擅自安排了不想做的事,时辙心里就一阵不爽,不过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他和陈卓的交集就那么点,无冤无仇,这陈卓突然给他整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时过留辙:几天前我的确碰到他,不过我没答应他要报名。]   对方隔了很久才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之前有小道消息说陈卓和冷婧告白被拒,原因是因为冷婧说她喜欢你这样的人,我还有些嗤之以鼻,结果陈卓现在这么针对你,这个消息多半是真的了。]   时辙简直要气笑了,他告白对象说喜欢我这个类型的人,又不是我,和我有个屁关系啊?!   不过顺着这个消息,时辙倒是大概猜到了陈卓帮他报名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亲口承认”自己唱歌不行,故意下套想要让他当众出丑丢脸之类的。   真是……有够幼稚且低劣的争风吃醋,也够傻逼。   时辙一开始的打算是初赛时不出面直接弃权的,他无意参与到他人的感情纠葛里,不过他更讨厌别人插手安排他的生活,陈卓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完全碰到他的逆鳞,既然这人让他恶心不爽,他怎么说也得恶心回去。   毕竟……唱歌不好听只是随口编的推脱借口罢了,真当他上不了台啊?   打定主意,时辙和那位学长道了谢,紧接着边听课边分心安排接下来的时间安排,他也许久没怎么认真唱歌了,除了之前安排好的事,还需要分出一些时间开开嗓,以及对参赛歌曲的选择。   下课后,时辙先是去图书馆投喂完五只猫崽子,又去了趟附近的商业街。   这会儿是饭点,基本每家店都是爆满没座位的,他干脆打包,又去便利店里买了几瓶酸奶,这才拎着东西回家。   进门后,时辙一如往常,他刚刚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一股脑儿丢在沙发边上,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时辙瞥了眼,看清屏幕上出现的名字有些惊讶,又有些没反应过来。   骆行之?这人突然找他干嘛?   继上次吃饭后,他和骆行之就没联系过,不过既然骆行之打电话过来,多半是有正事要找他,他也不墨迹,直接接通电话:“稀客啊老板,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时辙?”   听见骆行之话中带着的不确定的语调,时辙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没给自己的号码留备注,他嗯了声算是承认,又忍不住反问:“明明是你打电话过来的,你还不知道打给的是我吗?”   骆行之隔了几秒才说:“你之前留的,不是这个号码。”   听到骆行之说的话,时辙拿开手机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骆行之拨打的的确是他的另一个手机号,只是因为两张卡都共用手机的通讯录,所以会有联系人显示。   不过他很快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不对啊骆行之,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私人号的?!” 第十三章 你的内裤有点紧   电话那头的骆行之不答反问:“你之前是不是发过招租的帖子?”   这回轮到时辙沉默了,他之前有段时间实在缺钱,就想着干脆把房子租出去补贴点,在大学城的论坛子版块发了帖子,只是那帖子挂了好久都无人问津,再加上也过了好几个月,他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时辙:“听你这意思,你是要打算出来租房住?”   骆行之:“嗯。”   他也是在论坛上看到的帖子,看到房子条件基本符合他的要求,帖主也说整租或者合租都可以,又没封贴说不租,这才拨打帖子里留的手机号试一试。   不过这试出来的结果,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时辙:“那个帖子……我给忘记了,所以才没申请封贴。”   骆行之:“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实话和你说吧,如果是别人打过来说要租房子,我肯定是拒绝的,不过既然遇到的是你,也算是缘分,不过现在情况和之前不太一样。”时辙斟酌了一下,才说,“你……能接受和我住一块吗?”   骆行之:“这间房现在有几个人住?”   “目前就我一个人住。”时辙答完也回过味来,“你想独居?”   骆行之的确更倾向于独居,毕竟那样能省不少事。   只是现在……他凝视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手机尾号“0606”四个数字,临时改变了主意:“也不是必要。”   “既然你有意向,那我们就约个时间,你过来看看房子吧。”时辙拍板道。   骆行之:“你晚上有空不?”   “今晚的话……算是有空吧,小区有门禁,你到小区大门外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下去接你。”时辙把话说完,又想起什么,笑着说,“要不你来的时候顺便也带上测量工具,把之前约下的事也一并解决了吧。”   骆行之:“好。”   挂了电话,吃过晚饭,时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手机就响了。   来的还挺快。   时辙感叹骆行之的效率,接通电话。   骆行之的声音随之传来:“我到了。”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时辙说完,折回房间随便拣了套衣服穿上,带上门禁卡,趿着拖鞋出了门。   等到楼下,时辙这才发现外面刮风还挺大,头上的夜空比墨水还黑,不像往常一样还能看到几个星星。   隐约间,还能听见沉闷的雷鸣声。   看着模样,多半是要下雨。   不过接个人也用不了太久,不拿伞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时辙心里一边盘算,一边往小区大门走去。   结果出了小区,别说骆行之人了,连个影儿都没看到。   “……”   大雨不等人,时辙直截了当地给骆行之打了电话:“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人呢?”   骆行之:“门外。”   “真的?”时辙有些不信,再度环顾四周,“我现在也在小区外面,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你。”   电话那头的骆行之沉默下来。   “……你不会是被开车的司机忽悠去了别的门了吧?!”时辙倒是想起某种可能性,他试探着问,“你要不看一下地图,你在小区的哪个门?”   过了几秒,骆行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南门。”   “……你怎么跑到南门去了?”时辙惊了。   骆行之:“你说的,在大门等你。”   时辙:“……我刚刚电话里说的是大门吗?”   骆行之:“不然你以为,司机为什么会送我到这。”   时辙嘴角抽了抽,之前小区南门那边一直在整装修不开放,东门就理所应当地撑起了大门的“名号”,他也说惯了,有时候不留神就改不过口,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乌龙。   问题出在自己,时辙很干脆地就承认了:“我的错,之前一直把东门说成大门,说惯了没能改口。”   “小事。”骆行之声音依旧不咸不淡的,听起来不是很介意的样子。   “我这就过去,你再等等吧,东门离南门有些远,走过去得要几分钟。”时辙一边说着,一边认命地往南门那边赶过去。   已经开始有雨一点接一点地滴下来了,动作再不快点,待会儿被淋成落鸡汤的概率有百分之一百一。   时辙紧赶慢赶到了小区南门,隔着一段距离他就看到站在小区大门不远处、背着背包的高挑身影。   除了骆行之还能是谁。   这要是平常,时辙还会和骆行之扯皮几句,可惜这会儿雨已经明显大了起来,他也没了这份心思,接到人就匆匆往回走。   结果没走两步,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下来。   “……这是要下暴雨的节奏啊。”时辙偏过头,冲着骆行之说,“跑吧。”   骆行之微微垂眼,看了眼他脚上踩着的拖鞋:“你跑得起来?”   “像体测那样的快跑当然不行,不过小跑还是可以的。”时辙飞快地说,“再不快点,咱俩就要一起成落汤鸡了。”   他顿了下,又笑着说:“还是说,你想让雨淋透,好让我对你产生愧疚,进而降低租金?”   骆行之听出他调侃下的深意,说:“我怕你给鞋子跑掉了。”   “童话里白雪公主因为把鞋子跑掉,被王子找到。”时辙一笑,“我跑掉鞋子,说不定还真能被真命天子捡到并找上门。”   “是灰姑娘。”骆行之怔愣一秒,忍不住纠正他,看着时辙的眼里带上了些许的探究。   “是灰姑娘吗,那是我记岔了。”   雨越下越大,时辙完全没注意到骆行之的表情变化,随便应付了一句,率先小跑起来。   骆行之见状,也只能跟着他一起小跑。   他们没跑出多远,很快就下起倾盆大暴雨,直接将毫无准备的两人淋透了。   这雨下得又大又急,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雨水打在脸上,让人有些难以睁眼,再加上雨幕深沉厚重,很是影响视野。   骆行之再一次用手把眼睛附近的水抹开防止流进眼睛里,左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了。   “跟着我。”   时辙的声音随之在耳畔响起。   骆行之顿了一下,及时压下挣开手的潜意识动作,任由那只手的主人带着他在暴雨里奔跑。   秋季的雨实在用不上凉爽这个形容词,夹着寒意打在身上,冷冰冰的,贴着手腕的掌心却很热,那温度似乎沿着手臂传递,逐渐蔓延到心里。   骆行之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旁人,隔着雨幕,他只能捕捉到一张模糊朦胧的侧脸。   直到某一刻,眼前突然变得亮堂起来,也没了雨水淋下来的打击感。   “到了。”   一到楼下,时辙立马松开了骆行之的手腕,抬手处理从头发滑落到脸上的残存雨水。   等眼睛能正常地睁开,他第一眼看向骆行之。   眼前的青年和他一样被淋了个彻底,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像是个在搞行为艺术的艺术家。   如果说平时的骆行之给他的感觉是高冷不易近人,那么现在的骆行之……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   果然脸对一个人形象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另一边,骆行之也处理掉脸上的雨水,他看了眼时辙,眼神微微一凝。   估计是为了防止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时辙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一下,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衬得本就出色的五官更加立体,浓密的睫毛上面还沾着细小的水珠,那双时时含笑的桃花眼带着一层水汽,湿漉漉的,看起来满是清爽的朝气。   他身上穿着宽松简单的白衬衫和五分短裤,如果放在平时,可以说是非常阳光、十分的青春高中校草风,只是经过雨水这么一淋,顿时就变了味。   ——被雨水淋得湿透的白衬衣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完美的腰线,漂亮的肌肉纹理在半透衣服的包裹下若隐若现,反而平添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那条短裤倒是好多了,只是看起来有些松垮,残存的雨水从裤管流出,沿着白皙修长的小腿流下,一路滑落至性感的足腕,莫名地多了几分的瑟气。   骆行之扫了眼:“你好像……走光了。”   “???”时辙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眼前一黑。   出门之前他想着晚上天黑,再加上只是走几步,干脆图省事挂空挡,反正他穿的裤子足够宽松,根本就看不出来。   谁知道遇到了这场雨。   时辙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扯了扯裤腿,又抖了抖腿。   做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实在太过欲盖弥彰,硬着头皮笑了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出小区接个人而已,几步路的事,哪有那么多讲究。”   骆行之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你平时上课也这么穿。”   你就不能保持一下你之前的高冷话少人设,别问这么多吗?   时辙想直接用手堵住骆行之的嘴。   想归想,他挑了下眉:“去上课的时候我都穿的牛仔裤,我看着像是那种自己找罪受的人吗?”   骆行之瞥了眼他些微变色的耳朵,见好就收:“不像。”   “没想到一字之差,让我淋成了落汤鸡。”时辙按了电梯,自嘲一笑,“连累你也一起,抱歉。”   骆行之摇摇头,仿佛没注意到他那略显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没事。”   时辙又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无时无刻都是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光看外面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语气同样没什么波澜,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等上楼进了屋,时辙给骆行之找了双拖鞋:“我去换个衣服,你先……自己随便看看吧。”   说完径直回自己房间。   趁着这个空档,骆行之站在客厅,大概地环视了一圈。   房子的家具偏冷色调,装修也是偏简约风格的,以蓝白色为主,干净整洁,沙发上排着几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动物抱枕,东歪西倒再加上憨态可掬的外表,倒是冲淡了那股冷感,让这间屋子看起来多了几分温馨的气息。   和帖子里的照片没什么区别,很符合他想要的租房条件。   不等他仔细看,时辙已经换了身衣服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和毛巾。   “你先把衣服换了吧,想洗澡还是泡澡都随便,毛巾是新的,内裤也是洗过没穿过的。”时辙把衣服递给骆行之,想到刚刚在楼下的事,又笑了笑,“你要是实在介意,也可以不穿。”   眼前的衣物上依旧带着股好闻的浅香,却又和那天闻到的有些不太一样,骆行之正要接过,闻言又忍不住多看了时辙一眼。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时辙却莫名意会:“我现在穿了!”   话一出口,他就想把自己舌头咬断了。   好在骆行之也没说什么,低声道了谢就接过衣服和毛巾,转身去了浴室。   时辙在沙发上坐下擦了会儿头发,骆行之就出来了。   注意到骆行之表情隐隐有些不对,时辙问:“怎么了?”   “没什么。”骆行之收起自己的表情,淡定道。   “真没什么?”时辙有些不信,“要是衣服穿着不舒服,大可以提出来,我给你换。”   骆行之:“还挺周到。”   “没办法,毕竟是我的错,我得负责到底。”时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补充道,“再说了只是换衣服,又不是什么很大的代价,随你换。”   骆行之盯着他看了会儿:“内裤也能换?”   “什么?”时辙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次。   骆行之顿了顿,说:“你的内裤有点紧。” 第十四章 你接下来不打算找对象了?……   “这个就没法了,我买的内裤都是一个尺码的。”时辙说完,总觉得有些不对,隔了好几秒才意会骆行之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表情顿时空白了一瞬,脸有些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他难得升了些许羞恼的情绪,却还是用笑遮掩了去:“如果你穿着实在不舒服,可以考虑挂空挡。”   “……”   骆行之怀疑时辙是不是受了楼下对话的刺激,不然也不至于对这个话题在意,还妄图怂恿他。   他少有地生出一些兴致,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现在也还好。”   时辙却不是很想在这话题上多聊,说:“既然没什么问题,就先办正事吧……你是想自己看房呢,还是要我陪同?”   骆行之:“都行。”   时辙也不和他客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陪了,你就先自己看吧。”   骆行之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毕竟租房子的确也只看合不合自己的意。   他在客厅看了看,就先去看了厨房,然后又转向卧室的方向。   “关门的是我房间,就不用看了,剩下的那两间房间,你可以随便选。”   时辙的声音跟了过来。   “好。”骆行之答应了一声,在两个房间各看了看。   两个房间的大小都差不多,位置布局也都差不多,骆行之只是稍微看了看,就回到客厅,去了一趟阳台。   等开了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看清阳台的具体情况,骆行之有些意外。   阳台不小,看着估摸有个十几来平的样子,里面摆放着各种制作精良的木制花架,花架上则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只空出一条容两人并行宽度的过道,以及晾晒衣服的位置。   甚至洗衣机,都被这绿意盎然的花草所淹没。   与其说这是阳台,不如说是个精致静谧的小花园。   骆行之在这满阳台的花花草草中走过,可算明白时辙衣服上那股好闻的味是怎么来的。   即使是晚上,阳台依旧弥漫着草木花香,芬芳扑鼻。   有这满室的草木鲜花,晾晒在这的衣服很容易就能沾染上味道。   骆行之在阳台静站了一会儿,才折回屋内。   “看完了?意向如何。”见骆行之回来,时辙问道。   骆行之:“条件很好,我租。”   “够果断,我喜欢。”时辙笑着起身,“你要住哪间房间?”   骆行之略微思索:“你对门那间。”   “OK,那我这几天抽空收拾一下那间房间里面的东西。”时辙说,“另外既然你要确定要住,我就先给你说一下注意事项。”   骆行之:“你说。”   “其实大部分要点合同上都有写,我也没什么太多要求。”时辙想了想,“第一,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合租的人是我,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对你我都好。”   “第二,这房子只租给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带任何人来这儿。”   把话说完,时辙又觉得这条件好像有些不讲人情,补充道:“如果你的东西多需要人帮忙搬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东西不多。”骆行之想了想,问,“你接下来不打算找对象了?”   时辙没想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跳跃到这上面来,有些懵:“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是找对象,不让他住进来吗?”骆行之状似随意地问道。   时辙听明白骆行之在担心什么,担保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找到对象,也不会让他搬进来的。”   怕骆行之信不过,他又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什么要让他住进来,以我换人的速度,他们搬进来没几天可能都要滚蛋了,还不如不搬,还省事。”   短短几句话,骆行之大概摸清了时辙的底,他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说:“你和别的男人同居,不怕对象介意?”   时辙笑了笑,浑不在意地说:“他哪有介意的机会,说不定在那之前就已经被我换掉了,你就放心租好了。”   更深层的想法他没说——花钱雇的名义对象而已,哪来资格管我的事。   “不说这个了,倒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出来租房子住?”时辙问道。   骆行之:“和室友有矛盾。”   时辙忍不住故意夸张地揶揄道:“哇,那你不会也和我产生矛盾吧?”   “你会在我不在的时候乱动我东西吗?”骆行之反过来问道。   “那倒是不会。”时辙摇摇头,颇有些感慨,“看来你室友也是个极品。”   骆行之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问:“也?”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住校而是搬出来住,还不是因为室友太差劲。”提起这事,时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有些小毛病或者缺点的话我还能接受,偷我东西然后以我的名义挂网上卖,这种行为我要能忍下来,估计现在已经立地成佛了。”   “他第一次偷的时候就被我抓到了,被我揍了一顿,差点没进医院,关系彻底闹僵,我也不想住宿舍,就搬出来了。”   骆行之:“二手也有人买?”   时辙沉默片刻,讥讽地笑了笑:“对于某些变态来说,二手的东西反而更抢手。”   骆行之微微挑眉:“原味?”   “卧槽?!你怎么知道的!”时辙眼睛瞪大了些,惊诧地看向骆行之,而后反应过来,“难道你也是……”   “差不多吧。”骆行之说。   “看来某种意义上,我俩还真是……有缘。”时辙先是有些无语,轻叹了口气,而后又被自己的措辞逗到,忍不住扶着沙发笑起来。   等笑够了,他才接着说:“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你的那份租金,我可以给点优惠。”   “不用。”骆行之说,“就按你交的租金平摊就好。”   “啊?这是我个人名义的房子,我不用交租金啊。”时辙挑了下眉,笑容张扬,语气夸张,“骆大帅哥,你不会是想白女票我吧?” 第十五章 “你腰挺瘦的。”   眼前青年笑得肆意,右耳上的吊坠不甘寂寞地随着主人的动作小幅度晃动,刷了一波存在感。   骆行之稍微意外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同时又有些拿不准眼前的时辙到底是不是小时候的那个人了。   大学城周边的房价不低,这么一套百来平的房子,至少也要几百万,他右耳上的那颗翡翠是货真价实的,同样价值不菲,这么一看,时辙的家境应该挺不错,非富即贵。   不过光看这个也说不准,都过去这么多年,时过境迁,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房子是你的。”骆行之说,“那就你来定吧。”   他干脆把决定权扔给时辙。   听到骆行之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时辙略微挑眉:“你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给你定个整租的钱。”   “没关系。”骆行之依旧面无波澜,“就当是整间房租下来,给你蹭住。”   时辙:“……骆行之,你可真是大好人。”   再次收到“好人卡”,骆行之:“……”   他不说话,时辙就当他无言以对,忍不住一笑:“算了,不和你说笑了,这里三间房间,你租一间,就付整租租金的三分之一就行。”   骆行之:“行。”   事情谈妥,时辙又和骆行之说了一些别的旁枝末节,转身去找合同。   之前为了租房,他也做足了准备,只是太久没用上,给收起来了。   时辙费了些劲才找到合同,等骆行之签好合同,时辙直接带着他去门口那录指纹。   看着骆行之把指纹录上,又实践两次确定能开门,为了以防万一,时辙又把房门的数字密码也给了骆行之,说:“现在指纹也录了,你什么时候搬进来都可以……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搬?”   “不用。”骆行之微微摇头,“我东西不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又怪我无情。”时辙说。   骆行之反问:“我看着像是无理取闹的人吗?”   时辙如实回答:“不像。”你这性格冷得简直不像人。   回到屋内,时辙终于记起什么,把移动网络的密码也一并给骆行之。   骆行之看着发过来的密码,这密码比房门密码更复杂,唯一一样的,是那四个数字。   他试探地问道:“0606,是你生日?”   时辙愣了一下,笑着说:“如果我说是,你会给我过生日吗?”   骆行之看着他:“会。”   时辙:“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见话题被岔开,骆行之:“……”   时辙并没有正面回答。   这人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只要稍微私人一些的问题,都会被无形地回避掉,不给人靠近的机会。   不过有时候这种回避,反而能说明一些东西。再加上时辙之前还将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弄混。   骆行之觉得自己正在接近答案,只差最后一个验证。   租房的事情解决完,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件正事了。   骆行之从背包里取出量身用的软尺,微微蹙眉:“你这有纸不?”   他背包里的纸都被淋湿了,手机也泡了水,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机。   纸当然是有的,时辙找了本笔记本给骆行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骆行之那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脸,他就忍不住撩拨几句:“需要我脱衣服吗?”   “理论上不用。”骆行之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小小地反击了一下,“你想脱也可以。”   “……没什么影响的话我还是不脱了。”时辙说,“要先量什么?”   骆行之上下打量一番:“肩宽。”   时辙很干脆地背过身:“量吧。”   骆行之的目光落在时辙的背影上。   青年的腰背挺得笔直,肩膀也不特别宽,也不窄,肩部线条流畅,一双腿修长笔直,身材比例优越,的确很符合他要找的模特标准。   他先量了肩宽,记下数据后,又量了臂长,这才让人抬手。   量完肩宽臂长,接下来就是胸围腰围了。   起初时辙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男人一手捏着软尺的一头,轻贴在后背的上衣,另一只手从身后环过来让软尺闭环的时候,时辙莫名有种被人从身后拥抱住的错觉,十分不自在。   好在这种感觉一瞬而过,骆行之很快量好数据,收起动作。   时辙暗自松了口气,却感觉到骆行之的手落在腰侧,整个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你怕痒?”骆行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时辙声音沉闷地应了声:“……嗯。”   空气中似是响起一道极轻的笑声,不等时辙确定是不是幻觉,他就感觉到,骆行之稍微换了个位置。   等骆行之的手臂环过来,时辙再一次感受到了类似刚刚量胸围时的感觉,整个人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察觉到眼前人身体似乎有些僵硬,骆行之微垂着眼:“你腰挺瘦的。”   刚刚隔着衣服看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现在用软尺一量,比他目测的还要窄一些。   劲瘦,也很漂亮。   “……”   如果不是骆行之的手撤得快,时辙都要怀疑自己被调戏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没什么异样感觉了,在量完各项数据后,时辙往沙发上一坐,忍不住调笑着说:“连小腿围都量,你要不就量个全套得了。”   骆行之视线停留在他帅气的脸上,深沉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可以。”   “呃……我就随口一说。”时辙本意是想口嗨一下带点颜色的玩笑,可眼前这家伙似乎不按套路出牌,赶紧及时止损,“我这三围肩宽臂长上身长腿长都让你量得差不多了,哪还有给你量的。”   骆行之低头看了眼,说:“不是还有脚么。”   时辙有些意外:“做你模特还不用自备鞋子?”   “设计主题是国风。”骆行之简单地解释道。   时辙想了想:“国风,是汉服那种的话,衣服够长也不一定用配套的鞋子吧?”   骆行之:“我的设计不一定是那种,量了到时候选择也可以多一些。”   这人竟然会说这么长一段话解释,看来是真的认真,时辙心想着,也不纠结:“既然你需要,那就随你吧。”   他正要站起身,却不料骆行之已经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估计是图省力,骆行之用的是高低式蹲姿,时辙又是坐在沙发上,从这个带着点俯视的角度看过去,有种骆行之是在他面前单膝下跪的错觉。   时辙正天马行空地放飞思维胡思乱想,面前的人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脚上。   时辙的脚很瘦,也很白净,脚趾修长,指甲修剪得很齐整。足弓不高不低,弯出一道赏心悦目的弧度,从骆行之的角度看过去,能隐约看到透着浅粉的脚底。   骆行之的目光稍作停留后,直接移到时辙的脚踝内侧上。   在那里,可能有他想得到的答案。 第十六章 历经千帆,见多识广……   时辙的脚踝很漂亮,白皙、骨感,在脚踝连接脚的凹陷处,有一道不起眼的月牙形状的疤痕。   疤痕颜色很浅,如果不是拉近距离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骆行之眼神一凝,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指尖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道疤痕上,轻轻划过。   他这才动了一下,时辙明显瑟缩了一下,就连脚趾都有些蜷缩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骆行之用手握住脚腕,防止它缩回去。   被抓住的瞬间,时辙眼睛顿时瞪大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了,脚腕上缠绕着的温度实在太明显暧.昧,连带着脸都有些烧了起来,他也顾不上维持自己一直经营的人设,下意识地说:“骆行之,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脚踝是不能乱抓的?”   骆行之回过神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他干脆保持着手上动作不变,目光凝视着那道月牙疤痕,一边平复内心的波动,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   时辙真不知道这人是在装傻还是真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凰色小说或者漫画吗?”   骆行之非常淡然:“不怎么接触。”   “……”时辙彻底服了,行,算你赢,连这种东西都不怎么接触,果然表里如一,够高冷禁欲。   骆行之:“你还没答,为什么不能抓?”   ……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呢?时辙忍着莫名的羞耻,干巴巴地说:“一般抓脚踝不就是为了……那啥。”   “看来你经验挺丰富。”骆行之随口应付着,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眼底逐渐带上了隐晦的、星星点点的笑。   时辙总觉得骆行之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   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儿后,时辙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那是,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历经千帆,见多识广。”   眼前这人语气是得意的,脸上的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耳朵的诚实表现,让这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骆行之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佯装没看到时辙那已经有些变得绯红的耳垂,松开手,轻碰了下他仍有些蜷曲的脚尖:“放松,我要开始量了。”   ……草。   时辙搭在沙发上的手指蜷了蜷,只觉得刚刚有些降温的脸又开始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两件正事都办完,时间也不早了。   时辙往阳台看了眼:“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骆行之把笔帽盖上扣在笔记本上,说:“方便我在这住一晚吗?”   时辙:“我还以为你会头铁回去呢。”   骆行之说:“雨这么大,不好打车。”   时辙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忘了和你说,那两间空房间都好一段时间没清理过了,现在也来不及收拾,所以你今晚可能要将就一下,睡沙发了。”   骆行之:“小事。”   见他没什么意见,时辙把摆放在沙发上的几个抱枕堆到一侧用不到的小沙发上,又记起了什么:“你有洁癖不?我这的床单空调被都是我用过的,你能接受吗?”   骆行之看着他,轻声说:“能。”   时辙一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有洁癖呢,要是那样的话,你今晚就只能和我没穿过的外套相依为命了。”   骆行之微微摇头:“没那么多讲究。”   时辙比了个OK,回到卧室从床上抱了两床薄被和一个枕头出来,丢在沙发上:“东西就放这了,你怎么习惯怎么铺吧。”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先回去睡觉了。”   交代完,时辙也不停留,转身回卧室。   “晚安。”   骆行之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辙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过身看向骆行之。   对方也看着他,眼眸深邃,似是含着某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时辙隔了几秒才低声说:“……你也晚安。”   目送着时辙进卧室,目光又在关闭的房门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骆行之关了客厅灯,在沙发上躺下。   他没有立刻睡觉,而是任由思绪四处发散。   看清那道伤疤的一瞬间,骆行之几乎是有股直接相认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既然没认错人,那之前的猜想就只剩下一个——那个小时候成天叫他哥哥的人已经把他忘了。   骆行之并不责怪时辙,人有时候会刻意去逃避、遗忘那些不好的回忆,对时辙来说,小时候的那段日子里,更多的还是不好的记忆。   如果他贸然相认,可能会勾动对方记起那些不想再记起的记忆。   那样对时辙来说……不是好事。   更何况,不说时辙自身的变化,他自己同样变了不少,彼此的成长轨迹不同,就算相认了,似乎也回不到小时候那样的相处。   回忆固然美好,但是对他骆行之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个给了他美好回忆的人。   能再次相遇,他已经满足了。   “小小。”黑暗中,骆行之默念了一下曾经叫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昵称,忽地轻笑出声,“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   时辙是被闹钟叫醒的,他闭着眼一如平常地想要掐掉闹钟,结果手刚一伸出被窝就被冷得缩回了被子里,几秒后,一只手在被子底下摸索着蠕动,最后来到手机旁边,顺利掐掉吵个不停的闹钟。   残存的困意早就在被凉到的瞬间跑得一干二净,时辙稍微又拖延着躺了个一两分钟,这才慢吞吞地翻了个身。   不翻不打紧,这一翻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三秒后,时辙倏地睁开眼,坐起身后也顾不得凉了,直接掀开被子,嘴角抽了抽。   他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别人晚上做梦顶多是炸内裤,时辙是衤果睡,做梦弄脏就是被子。   时辙看了眼被子,忍不住啧了声。   这模样,没救了,得洗。   他将空调被丢在床尾,从床上捞过衣服穿上,然后抱着被子出了卧室。   走两步到客厅,时辙这才后自后觉,客厅里还有别人。   他停下打算观察一下骆行之醒了没,却发现本来该躺在沙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被子倒是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这人起这么早,是直接回去了?   时辙有些疑惑,刚睡醒的脑子有些转不开,干脆也不做他想,径直抱着被子往阳台走去。   结果他走到客厅中央,耳边突然听到滴的一声,紧接着房门打开。   时辙抱着被子,和出现在门口的骆行之打了个照面。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被子往身后藏,奈何被子虽然薄,却也不是那么好藏的。   时辙最终藏也不是,脚也和被粘住了一样迈不开,他故作镇定地打招呼道:“你早上也有课?”   “没有。”骆行之提着东西进屋,视线却依旧落在时辙脸上。   大概是刚刚起床的缘故,对方的头发有几缕正肆意张扬地往上翘起,莫名地有些呆萌感。   时辙:“没课你还起这么早,我巴不得上午十点前都没课好让我能多睡会儿。”   “睡得不舒服。”骆行之顿了一下,“沙发太短,腿伸不直。”   时辙看了眼沙发,又转向骆行之的腿,嘴角微抽:“你有没有考虑过,不是沙发短,而是你腿太长,超过了它所能承载的长度。”   “是吗。”骆行之应了声,终于注意到时辙手里拿着的东西。   都是男人,看清被子的污迹之后他也猜到了大概,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微妙的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   时辙恨不得时光倒退个几分钟,他就不该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带着这玩意出来,等骆行之离开了再洗不行吗?!   也不对,昨晚才下大暴雨,今天估计没放晴那么快,他是脑子抽了才会想着直接洗被子。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时辙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目光定格在骆行之手上,病急乱投医:“你手上的是什么?”   “早餐。”骆行之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   时辙脑子没转过弯,下意识说:“你可真体贴。”   骆行之看着眼前双耳已经彻底变色的人,恍然发觉,眼前人的确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们中间,有足足十年的空白。   “顺便而已。”骆行之很给面子地拎着东西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时辙松了口气,赶紧去阳台把被子丢进洗衣机里,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还是没直接洗。   把烫手山芋抛开,时辙这才折回屋内,洗漱过后,他走到餐桌边,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骆行之,虽然知道他大概率是吃过了,还是礼貌性地问了句:“你不吃吗?”   骆行之:“我吃过了。”   果然。   时辙也不再多说,拆了袋子一看:“这是小区外面那家包子店里买的吧?”   骆行之:“嗯。”   “这家的灌汤小笼包很好吃,皮薄馅大汤汁浓,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天都限量,我大部分时间都吃不上。”时辙夹了个小笼包,感叹道,“今天沾你的光,倒是能吃一回。”   骆行之看他眉眼间满是掩饰不下的高兴,唇角也跟着轻轻勾动了一下。   哪怕人变了许多,但是在喜欢的食物上,似乎依旧没怎么变。   吃完早餐,时辙处理完垃圾后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去上课,倒是差不多正好。   换鞋的时候他才记起来,问骆行之:“这份早餐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骆行之说,“你之前请我吃饭,就当是回请吧。”   时辙也不计较这些,正要开门出去,又被骆行之叫住了:“你的衣服……之后还你。”   “没问题。”时辙想了想,强调道,“衣服可以还,内裤……就不用还了。”   骆行之:“你确定?”   “确定。”时辙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开始浪了,“难不成你想让我穿你穿过的内裤?”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是我疏忽了。”   “没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时辙一笑他本来想让骆行之直接把内裤钱和租金一块付的,转念一想又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改口道,“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请我吃饭吧。”   骆行之很干脆:“好。”   话说完,时辙也不再停留,换上鞋出了门。   上午都是课,下课后时辙有些不放心地去了一趟图书馆。   花坛里放置着一个简陋的小木屋,时辙弯腰往里面看了看,发现五只猫都窝在里面,没淋雨,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午饭回到家,骆行之已经走了。   时辙不意外,按道理说骆行之今早就该直接回去了,他还能回来一趟给自己带早餐实属不正常。   确认家里没人,而且骆行之应该也还没搬进来那么快,时辙把窗帘都拉上,然后和往常一样放飞自我剥光衣服,去了浴室。   今早上课怕迟到,他就没洗澡,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现在空下来了,就先清洗一下再睡午觉。   他也没带衣服,冲完热水澡擦干身子后就直接出来了。   在客厅吹干头发,时辙突然有点想喝奶茶。   他从柜子上取出奶茶机,往里面倒上牛奶,又丢了些茶叶。   煮奶茶需要一些时间,时辙干脆整个人都放松了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顺手捞了一片小毛毯盖在肚子上防止着凉。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够好,躺下没多久,时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他睡着没多久,房门突然响起刷指纹的声音。   “滴。”   门开了。 第十七章 很漂亮   骆行之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走到客厅的时候,他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睡美男”,脚步突然一顿。   青年的睡姿很是随意,一只手搭在腹部,另一只垂落在沙发外,手背躺在地板上;修长笔直的腿微微并拢,双脚交叠枕在沙发的扶手上。   他身上不着寸缕,只在腰腹部盖了块小毛毯,小毛毯面积不大,只勉强遮住了一点,白皙漂亮的躯体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不像昨晚淋雨后的那般朦胧。   不知道是出于对童年唯一至交好友现状的关心、还是因为掺杂了别的难以言喻的私心,在明知趁人不备偷看不妥当的情况下,骆行之的视线还是鬼使神差地在时辙身上停留了一下。   ——青年手臂和身上的肌肉不过分壮硕,看起来劲瘦结实,线条流畅干净,带着赏心悦目的美感和力量感;手掌下,六块漂亮的腹肌正随着主人呼吸的节奏有规律地起伏,性感的人鱼线蜿蜒而下,最终隐没在小毛毯的遮盖下。   不得不说,时辙的身材是骆行之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无可挑剔的——不论是穿着衣服,还是一.丝.不.挂的时候。   思及此,骆行之心中忽然升起了些欣慰感。   印象中瘦小的小男孩,能成长到现在的完美模样,的确算得上是男大十八变。   摇了摇头,骆行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在时辙的睡颜上。   他估计是睡得有些不踏实,眉头微蹙,纤长的睫毛似乎正微微颤抖着,一副随时会睁开眼的模样。   骆行之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又落在那块小毛毯上,大概是因为主人睡得不太安分,那片小毛毯这会儿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滑落到地板上。   骆行之犹豫了一下,松开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放轻了动作,走到沙发旁,就要弯下腰替睡着的人拉好毯子,躺在沙发上的人却不是特别配合,小动作地翻了个身。   那块本就不牢固的小毛毯被他的动作这么一带,顿时掉落在了地上。   骆行之:“……”   这连着几个巧合下来,如果不是躺着的人太过自然,再加上这几次接触下来对时辙的了解,他都要以为这是有预谋的瑟诱了。   ……   “爸!我和薛承到底谁才是你亲生儿子?!凭什么他可以随便逃课、不学无术肆意妄为,而我就要被处处管束!连成绩稍微降低都要被你批评?!”   “子赢,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足够优秀,才有资格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管你管得严,是因为我希望未来家里的产业你能够接手。”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服!”   “……有些事和打算我其实不打算告诉你的,以我们薛家的体量,未来和别家商业联姻是必不可少,我就问你,你能接受联姻吗?”   “当然不希望,我希望我的婚姻能自己做主。”   “这份联姻的责任本是你该承担的,但是现在家里有了别的人选。话已至此,你也该能知道我的用意了吧。”   “可就算你想让他去联姻,以他的性格,会愿意听你的安排?!”   “你觉得是被家里纵容,失去家里支撑就一事无成的人容易掌控?还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人更容易掌控?”   “……前一种。”   “那不就是了,我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也别再钻牛角尖了。我是你亲爸,还会害你不成。”   ……   ……   腰上突然一凉,时辙倏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他才逐渐缓过神来。   又梦到以前的事了。   皱着眉把梦带来的膈应压下,时辙突然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人,他一偏头,直接和沙发旁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骆行之???我这是还在梦中吗?   时辙眨了眨眼,有些不信邪地用手指掐了一下指腹。   有疼痛感,不是梦!   时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坐起身,一低头,就发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他在骆行之面前“坦诚相待”了,完完全全、单方面的。   时辙又抬眼看向骆行之,脸开始不争气地热了起来,说话都结巴了一下:“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骆行之稍微让了让,露出身后的行李箱:“不是你说的,可以随时搬进来?”   ……我是说可以随时搬,但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搬过来了啊!!!   时辙有些抓狂,他想去捡地上的毛毯的,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捡起来也没什么用,反正都被看完了。   他只能不断催眠自己,大家都是男的,互相看一看而已,又没吃什么亏,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这个方法似乎有些凑效,时辙稍微冷静了点儿,见骆行之仍在看自己,他故作镇定地挑眉,扯了个笑出来:“我身材有这么好吗?这么目不转睛的。”   眼前人的耳朵是前所未有的红,带着莫名的蛊惑,让骆行之控制不住地动了些歪念头——如果此时伸手去捏一捏那耳垂,那上面的红色会不会变得更明显一些。   虽然之前隐约有些猜想,但是到了此时,骆行之才发觉,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时辙纯情的程度。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之前竟然没翻车。   “身材很好。”骆行之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很快把有些恶劣且不妥的念头强行压制而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漂亮。”   “……什么很漂亮?!”时辙这会儿脑子有些乱,下意识地发问,一边问一边还顺着骆行之的视线往下一看。   再然后,他整个人都要自燃起来了,周遭的空气似乎受到影响,也跟着变热起来。   骆行之眼底掠过一点笑意,面不改色:“腹肌。”   我信了你的邪!   时辙脑袋乱糟糟的一片,明知道这人在撒谎,却又说不得什么,总不能说“你在撒谎!你明明看的不是腹肌”吧?!   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把话挑明。   正当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就听到骆行之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时辙一愣,赶紧借坡下驴:“……是有些冷。”   骆行之弯下腰,把小毛毯捡起来,抖开给他披上:“小心感冒。”   骆行之实在转进如风,时辙突然不知道该说啥,嘴巴动了动:“……谢了。”   骆行之又看了眼他依旧微红的耳朵,唇角小幅度地牵动了一下:“小事。”   趁着骆行之拉行李箱去卧室,时辙也赶紧趁着这机会,裹着小毛毯跑回自己的卧室。   进屋关门,时辙先是在床上滚了几圈,将情绪宣泄了出来,那种诡异的炽.热感这才逐渐消退。   等人和脑子都冷静得差不多,他才从床上爬起来,去衣柜里找了套衣服穿上。   穿好衣服,他才后知后觉——骆行之不仅帮他披毯子,还给了他台阶下,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体贴。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某件更严重的事——骆行之搬进来后,他岂不是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可以在家里放飞自我随便浪了?!   想到自己能随意放飞自我的场所缩小到自己房间,时辙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让骆行之搬进来是不是好事。   ……算了租都已经租出去了,不想了!   时辙及时掐掉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等脸上的温度没那么热后,这才开门出去。   骆行之正在对门的房间里打扫卫生。   时辙跟了进去:“没想到你会立马搬进来,我都没来得及清理。”   “是我没和你说清楚。”骆行之说。   见骆行之朝自己看过来,时辙的脸又变热了些,好在骆行之并没别的表现,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倒是让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时辙看了眼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地板,询问道:“要不你先收拾东西,我拖地?”   骆行之看了看,除了地板还有不少需要整理的,也没拒绝:“也行。”   因为房间实在太久没人住,除去地板需要清理,其他地方同样需要除尘,等合力把房间收拾干净,两人身上都有些灰扑扑的。   时辙看了眼时间:“时间过得真快,这都快五点了。”   “等会儿一起吃个饭?”骆行之突然说。   “嗯?”时辙有些没反应过来。   骆行之:“不是还欠你一顿饭么,择日不如撞日。”   时辙欣然接受:“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去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一块出门。   时辙:“吃什么?”   骆行之:“欠你的饭,你来定。”   时辙:“真的?那我随便挑咯?”   骆行之:“嗯。”   时辙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要吃什么,干脆说:“我也暂时不知道吃什么……去到那边了再看吧。”   两人步行去了附近的商业街。   这个时间正好赶上饭点,街上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大学城里的学生。   时辙和骆行之两个大帅哥并行,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他们平时被看多了,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沿着商业街走了几十米,时辙终于有了主意。   他看向一旁的骆行之,再次问道:“真的随我挑?确定不限制个价钱区间吗?”   骆行之依旧淡定:“嗯。”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不客气了。”时辙也不矫情,朝着某家点努了努下巴,“就那家吧。”   他选的是一家这条街上最有名气口碑不错的餐厅之一,餐厅环境不错,菜做得非常好吃,除了消费水平有点高以外,没什么缺点。   骆行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那就这家吧。”   时辙和骆行之进了餐厅,立马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问清人数后,服务员便引着两人去二楼的空座。   刚刚行至二楼,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呦,时辙,这才几天不见,你又换新男朋友了?” 第十八章 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伙人,看模样是刚刚吃完饭正打算下楼。   时辙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没想到出门吃个饭,还能碰到薛子赢这傻逼。   虽然他们二人的学校都是在大学城这边,但是基本上不怎么碰面。   时辙稍微一看就明白薛子赢为什么突然敢出声了——无非就是仗着身边的人多,以为他不敢动手呗。   他睨了薛子赢一眼,嗤笑道:“关你什么事?”   薛子赢虚伪地笑了笑:“我是你哥,关心一下你怎么了?”   他话音落下,身后就有人出声问道:“赢哥,他就是你之前和我们说的那个继弟啊?”   薛子赢:“对。”   他一应下,周边的人纷纷开口。   “薛子赢,你这哥哥当得不怎样啊,人家都不领你的情。”   “他脾气这样,你爸都不管管的?”   “人家野得连自己亲妈的关心都不领情,薛叔叔也管不了,更何况是赢哥。”   “有的人骨子里就这样了,再怎么好的家庭都纠正不过来的。”   那几个人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薛子赢任由他们说,也不劝阻。   时辙知道薛子赢是故意的,却也不生气,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群人表演。   “想打架?”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了时辙的淡定,他吃惊地转过头。   骆行之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子的纽扣,袖子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一步上前。   他神色依旧冷峻,一双眼睛锐利而危险,周身笼罩一股莫名的气势。   薛子赢几人一时间都有些被震慑住了,愣是没一个敢吱声的。   时辙看着骆行之,神色有些恍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控制不住地浮现在眼前。   狭窄的、破旧的胡同里,那个少年也是这么挡在他前面,握着拳头,锐气十足、凛然无惧地向对面那群围堵他的人走去。   引着他们的服务员被骆行之这副架势吓了一大跳,赶紧出面劝阻:“这位客人,小店拥挤,还请不要在这里聚众斗殴打架。”   经过服务员这么打岔,薛子赢回过神。   这家餐厅有保安,他们就算想打也打不起来。   薛子赢有些忌惮地说:“骆行之,没想到连你这样的人都沦陷了,不过你这么向着他,没几天说不定就要被他像条狗一样抛弃了。”   骆行之神色依旧冷峻:“和你有关系?”   薛子赢一滞。   “薛子赢,你这么有胆气,怎么平时连个影也见不到?”时辙从回忆中回过神,开口讥讽道,“不会是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吧?”   他本来还打算看着这群人演猴戏的。现在骆行之都替他出头了,他也不好再袖手旁观。   薛子赢笑容玩味:“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消费有些差别,所以碰不上面吧,你是不是钱不够花啊?要是实在缺钱,大可以来找我。”   “不巧,前几天国家奖学金刚刚发下来,钱我还真不怎么缺。”时辙同样笑了笑,“倒是你,薛叔叔捐了不少钱才让你上的好大学,你不思进取就算了,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薛叔叔给你的钱够交重修费吗?”   他话音落下,薛子赢周边的几个人看薛子赢的眼神都隐约有些变化。   “你TM……!”被当众揭开遮羞布,薛子赢顿时和戳到痛处似的气得有些跳脚,却又无可反驳,只能面露凶狠地瞪着时辙。   时辙却不再理会他,这要是在别的地,薛子赢早就满地找牙了,这里禁止打架,不能动手,多说也没什么意义。   反正能让薛子赢小范围社死,他已经赢了。   时辙转过头和战战兢兢的服务员说:“麻烦接着给我们引路吧。”   服务员顿时如蒙大赦:“这边请!”   薛子赢气急败坏,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时辙和骆行之走开。   迈步前,骆行之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薛子赢,眼底掠过一抹冷色。   当初时辙突然搬家,他听周围人的人,时辙的妈妈改嫁给一位有钱人。   他原以为,时辙应该有了个不错的家庭,不再被人欺负。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   “你刚刚……”在座位上坐下,时辙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骆行之不等他问完,率先开口:“看那家伙不顺眼。”   时辙有些不信:“真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是为了我呢。”   骆行之:“你也可以这么想。”   “你这么迁就我,我可是很容易就得寸进尺,误会你在哄我的。”时辙忍不住笑着说。   骆行之由着他说笑,也不否认,把菜单递给他:“点菜。”   时辙:“……”   点完菜,时辙把菜单递给骆行之。   骆行之勾了两个菜,似乎还不打算结束,又开始翻页。   时辙在对面看着,忍不住劝道:“这么多够了吧,我们就两个人,好像也吃不了那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骆行之的动作一顿,把菜单合上,招手让服务员上来收菜单。   服务员前脚刚刚收走菜单,后脚骆行之就从座位上起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我去买点东西。”   时辙点点头,打开手机上的小游戏。   没等他玩两把,骆行之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两杯东西,看起来似乎是……奶茶?   时辙还没反应过来,骆行之就把其中一杯递了过来:“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时辙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现在心情的确是不怎么好。   不是因为薛子赢,而是想起了回不去的过去,以及……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骆行之没回答,只说:“一直戴着面具,不累吗?”   “累啊。”既然被看出来了,时辙也不再掩饰,他低笑一声,笑里掺杂了点苦涩和戏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带着面具活着呢。”   骆行之静静地凝视着时辙,说着话的时候,他微垂着眼,虽然在笑,看起来却是落寞的、脆弱的。   这份脆弱感一瞬而逝,他紧接着又露出和平时一般无二的笑:“谢谢。”   望着那无可挑剔的客套笑容,骆行之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不客气。”   时辙戳破奶茶,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因为奶茶的作用,还是因为和骆行之倾诉了一点内心的郁闷,他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好转了些。   又喝了一口奶茶,时辙终于压下有些起伏的情绪,忍不住玩笑道:“骆行之,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骆行之:“?”   时辙眨眨眼:“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认同吃甜心情会变好这句话。”   而且还专门去买奶茶,怎么看都不太像他的处事风格。   “听别人说的。”骆行之看着眼前的“别人”,眼里不自觉的地带了些笑,他突然有些好奇他在时辙心中的印象,问,“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   时辙想了想,总结道:“……南极冰山?”   骆.南极冰山.行之:“……”   这直接人都不是了。   时辙见他有些无语,忽地有种“让冰山表情变化就算胜利”的奇怪成就感,轻笑出声:“那是第一印象。”   骆行之:“那现在呢?”   时辙:“现在的印象,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大好人。”   骆行之挑眉:“表里不一?”   时辙:“看着冷冰冰的,其实人还不错。”   骆行之也不纠正他,只是短促地勾了勾唇角,算是承认。   在微妙而融洽的气氛中,两人吃完了饭。   结账的时候,时辙看了眼账单上的数字,小声说:“要不还是AA吧?”   骆行之摇摇头,收起账单:“不用。”   见骆行之态度坚决,时辙身体微微倾斜,脑袋往骆行之那儿靠了靠,在肩膀几乎要碰上对方的肩膀时停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调侃道:“99一条的内裤就能换一顿这么丰盛的晚安,那我可赚大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再拿几条?” 第十九章 充满罪恶的男人   骆行之不假思索:“可以,你来多少,我都照单全收。”   时辙很不客气地笑着:“行啊,等我什么时候没钱吃饭,就找你。”   正说着话,收银员端出一个摆满小盒子的托盘:“两位帅哥,我们餐厅今天有活动,你们的消费额已经到了,可以任选一款盲盒带走哦。”   “你抽吧。”骆行之对时辙说。   “我手气向来不好,你确定?”时辙问。   骆行之:“你抽的,自然是给你的。”   意思就是东西是你的,运气好坏无所谓。   他都这么说了,时辙也没了心理负担,随便选了个小盒子抓在手里。   两人正要迈出餐厅大门,餐厅里放的音乐正好结束,切到了下一首,听到前奏,时辙停了下来。   骆行之走在前头,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发现身后的人没跟出来,他回过身看了眼时辙,一手撑着门不让它关上。   “等我一下。”时辙飞快说完,拿出手机,调出听歌识曲模式。   等识别出歌名,时辙也不磨蹭,快步跟上骆行之,主动解释道:“我参加了我们学校的十佳歌手比赛,本来还没想好初赛要唱哪首歌,刚刚那首挺合适的,就停下来识别个歌名。”   骆行之松开撑门的手:“十佳歌手?”   “对啊,我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可惜被人暗算了。”时辙抱怨完,突然收声。   一般来说,这种烦心事他一般宁愿烂在肚子里自己消化也不会向别人倾诉,大概是因为刚刚和骆行之倾诉过、稍微有些交心的缘故,他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骆行之微微蹙眉:“暗算?”   “也不算吧,只是一些滑稽到让人捧腹大笑的事。”话都说出来了,时辙稍微犹豫了一下,也不再遮遮掩掩,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时辙慢悠悠地说完,语调平静得和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他想要我丢脸,我要是拿下好名次,这人的脸色应该会很精彩。”   看着他不是很在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骆行之跟着低笑了下:“你会成功的。”   时辙瞄了他一眼,笑了笑:“承你吉言。”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路过一家杂货铺的时候,骆行之提出要买点日用品。   时辙跟着他一起进店转了转,最后从冰箱里抓了几瓶酸奶。   因为骆行之还在挑选别的东西,时辙干脆先一步去收银台结账。   他前脚刚到门边,后脚门外就走进来两个女生,和他打招呼:“刚刚在外面看到背影就觉得眼熟,结果还真的是你啊时辙!”   来人是班里那几个时不时开他玩笑的几个女生。   时辙微笑着和她们打了招呼,其中一个女生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笑着说:“刚刚在你身旁的那个就是你的新男友吧?看来我们还挺幸运的。”   时辙:“……”不是,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正打算解释,恰好骆行之挑完东西走过来,见时辙和俩女生说话,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走到他身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女生看清骆行之的脸,脸上的笑都被惊讶给挤没了,还是她旁边的好友掐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难得在外面偶遇时校草,打个招呼,就不扰你们了。”   说完两人一块落荒而逃。   时辙有些好笑地看向骆行之,语调轻快:“怎么办,我俩之间的关系怕是要被误会到底了。”   骆行之很淡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其实现在算好的了,没把握的时候还不会乱盖章,有一阵子和我拼桌吃饭的都被人误会是我男朋友,整得后来我去餐厅吃饭,就算再怎么没位置,都没人愿意和我同桌吃。”时辙略有感慨,叹了口气,“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个充满罪恶的男人。”   骆行之看着他这副带着点骄傲和小得意的表情,莫名地想看他红着耳朵的模样。   只可惜,现在还在外面,一旁还有店员在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没接话,只是象征性地微微颔首作为自己在听的回应,视线落在时辙手里的酸奶上,倒是对时辙现在的喜好多了解了一些。   没记错的话,冰箱似乎还放着两瓶一模一样的酸奶。   买完东西,两人往回走。   途径天桥的时候,时辙停顿了一下,还是和骆行之说:“我去买个东西,要不你先回去?”   骆行之:“不用,就当消食了。”   “……”他都这么说了,时辙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天桥上走去。   因为位处商业街,这座天桥不仅承担着让行人过马路的责任,还起了连接两栋商业大厦的作用。   这会儿是晚上,天桥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在天桥不占道的角落里,摆着一个简陋的小摊,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中国结。   时辙轻车熟路地走到小摊前,弯下腰问道:“这些玩意儿怎么卖?”   摊主是一个头发近乎全白的阿婆,时辙问她的时候她还在低着头用手编织着结,听到询问声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动作缓慢地抬起头:“小的三元一个,五元两个,稍微大一点的是五元一个,再大一些的是八块一个。”   时辙随便抓了两个小的,正要付钱,结果阿婆突然把放在摊上的收款码给收了起来。   时辙没扫上码,问:“阿婆,您这是不卖了?”   阿婆说:“你是老顾客,这钱我不收,这两个结白送你了。”   时辙睁眼说瞎话:“那什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阿婆盯着他看了会儿,笑了起来:“老婆子我年纪大,没什么记性,别人我记不住,你这小伙长这么俊,又在我这买了几百个结,我是不可能会记错的。”   时辙没法,把两枚中国结手心握在手心,临走前,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纸币放在摊上用一个结压住,然后迅速跑开,朗声道:“阿婆,您编织这结也不容易,我就不占您的便宜了。”   直到下了天桥,骆行之才问道:“你上去就为了买这个?”   他刚刚就在时辙身旁,阿婆说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嗯。”时辙应了声,想了想解释道,“这位阿婆家里情况不太好,她没有儿女,丈夫是个残疾人,她自己腿脚也不利索,只能靠手工编织一些中国结赚钱,挺不容易的。”   “我去买东西,并不只是单纯因为同情而给予施舍,因为我也曾收到过别人的善意帮助,所以在看到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尽自己能力帮他们一把。”时辙眺望着远处五光十色的灯光,声音很轻,“可能你会觉得我有些圣母,不过我依旧相信,一个人的善意或许渺小,但是那些被给予善意的人,也有可能会因为自身的经历,而选择去给予他人善意。”   “这份善意的传递,最终帮到的,可能不止一人。”   都市夜晚的霓虹照在青年身上,给他打上了一层美轮美奂的光。他唇角含笑,眼底映着璀璨夺目的光芒,让他本就漂亮的眼睛更加吸引人。   骆行之看着眼前人,突然有些挪不开眼。   曾经跟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哥哥的小男孩似乎变了许多,似乎又没什么变化——他身上既保留有小时候的影子,也多了许多让他感到新奇、甚至是惊喜的东西。   良久,骆行之才轻声说:“你做得很好,圣母的本意不是贬义词。”   时辙没太注意骆行之的异样,他抛了抛手里的结,从那两枚结中拿了一枚递给骆行之,笑容依旧潇洒不羁:“这个送你,就当是我对你请我吃饭的投桃报李。”   骆行之静静地站着,没动。   时辙见他久久不接,问道:“你不喜欢吗?” 第二十章 哭腔   “喜欢。”   骆行之接过那枚结,盯着看了一下,这才缓慢地手拢手指,将它握在手心。   时辙把剩下的另一枚收进口袋,突然听到身旁的人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结吗?”   “不知道。”时辙又把东西拿出来,“拍照识图应该能识别出来。”   等识别结果出来,时辙沉默了。   中国结也有很多种类,他认不全,也懒得去认,他刚刚就是随手抓的,都能抓到……同心结。   同心结,寓意是永结同心。   时辙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他是两枚都送给骆行之还好说,但是现在,一对同心结,他和骆行之一人一只,意思好像……就有些不一样了。   好在骆行之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怎么在乎,没再不开口也没追问,两人就这么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步行到家,回到卧室,时辙看了眼时间,先是画了几个小时的图,临到点了才登陆《山海》。   在等野外BOSS刷新的空余,他转换了一下视角,看到了一道略显眼熟的单字ID。   ——【行】?!   时辙眨了眨眼,确认的确是上次那个跳脸嘲讽的混蛋,他连BOSS也不蹲了,操纵着人物轻轻一跃,直奔【行】而去。   距离拉近到攻击范围,他想也不想,直接甩了一套连招在那人脸上。   【行】一动不动,硬吃了一套技能。   ……这家伙竟然在挂机?   时辙皱眉,没再接着动手。   打一个挂机的人,一点复仇的成就感和体验感都没有,索然无味。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心里闪过,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屏幕颤了颤!   时辙立马反应过来——好家伙,这家伙是在装挂机找机会反击?真是够狡诈的!   既然不是挂机,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报仇了。   就上次那人的操作来看,收拾起来还不是洒洒水。   时辙自信满满,结果打了两分钟,他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对方的走位、技能的连招、对伤害的把控都比上次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最终,在【行】只剩下一丝血的时候,时辙的人物率先倒地。   时辙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是换人了还是请代练了?还是说上次的不是他本人?   他正暗自揣测所有的可能,突然看到那个丝血的人物头上冒出来个问号。   在把人打倒后再发问号,看起来就像是在问:就这?   时辙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嘲讽都能这么如出一辙的能拉仇恨,这家伙绝对是本人!   眼看着【行】没下线也没离开,而是在野区回血,时辙深呼吸,看着灰色屏幕上的数字倒数了三个数,在人物复活后又气势汹汹地朝着【行】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时辙对面的房间里。   骆行之没想到在他挂机的时候主动找事的人被打倒之后,还会不屈不挠地杀回来,微微挑眉,也不再留情,开始真刀真枪地和他打起来。   对方的操作和装备都不弱于他,不过他因为血量劣势,被对方打成了灰屏,不过那人也好不到哪去,被他反扑得只剩一小管血。   骆行之本来就是打算挂机做下任务的,也不想计较太多,结果对方还在他人物“尸体”的脸上蹦了蹦。   于是复活之后,骆行之把那人又击杀了一次。   这回挂掉之后,那人就没了踪影,估计是直接被气得下线了。   他也没再等,见任务做得差不多了,也下线了。   屋内有些闷,骆行之静坐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出去透透气。   一开门,他就看到房间对面的门开着。   骆行之走到客厅,看到阳台的纱窗果然打开了,他犹豫了一下,往阳台的方向走了几步。   阳台没开灯,他只能看到一道人影站在阳台上。   咖嚓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阳台上有火苗升起,又很快熄灭,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光点。   骆行之眼看着那道人影将燃着的烟凑到嘴边,然后……突然猛地咳了起来。   伴随着咳嗽声,隐隐还有一道带着点儿哭腔的低骂声响起——“草。”   时辙好不容易缓过来,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身,见到是骆行之后,他惊讶了一下,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仗着夜深视野受限一头脑热什么都没穿就跑出来。   他顺手抹去眼角被呛出来的泪:“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骆行之:“嗯。”   时辙:“……”你这样,我真的很难接话。   眼看着又要冷场,时辙突然听到骆行之问:“你……抽烟?”   “不抽,今天烟就彻底进我黑名单。”时辙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眼睛早适应了,看见骆行之微皱着眉,以为他讨厌烟味,干脆把烟头摁灭。   骆行之挑眉:“不抽你还买。”   “不是我买的,今天吃饭的那家餐厅不是消费够了送盲盒吗?盲盒里面就是这玩意,我想着不抽也是浪费,就打算试试。”时辙很骚包地哼笑一声,“结果试试就逝世。”   这么呛的反人类东西,也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做到吞来吐去的。   骆行之想起刚刚看到的听到的,没忍住跟着低笑了一声。   时辙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问:“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屋里闷,出来透气。”骆行之顿了顿,又问,“你呢?”   “我?别提了,打游戏正打得热火朝天呢,结果突然停电了,只能出来散散心。”时辙越想越郁闷,他还想着复活后再去打一架,结果电脑直接!熄屏了!   要不是停电,时辙觉得自己能和那个混蛋打一夜。   骆行之有点惊讶:“停电?”   时辙无奈地抬手指了指头顶的阳台灯,说:“有电的话我为什么不开灯,在这站着抽烟装网抑云青年吗?”   说完记起来骆行之刚刚出家没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的动作,白用功。   骆行之默然,他的电脑是笔记本,停电了并不会立刻有影响,所以没察觉。   尬聊结束,两人突然没了什么可以聊的话题,默契地沉默下来。   最终时辙选择万能的睡觉遁走,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我要回去睡了。”   骆行之嗯了声:“晚安。”   “晚安。”   目送时辙进屋,骆行之又在阳台站了会儿,视线落在刚刚时辙站过的位置,感觉自己有些矛盾。   小时候这人一哭,他就下意识地想哄,可现在……时辙那道带着点儿哭腔的声音,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他既想哄,又想……再多听一些。 第二十一章 我当然是朱   时辙上午有两节大课。   今天是9月30号,上完课就算是放国庆,教室里的气氛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人对假期和休息日的渴望是很难改变的,即使上了大学,大家伙对假期的渴望依旧和高中时候差不多,大部分人身在教室,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讲台上老师正兢兢业业地念PPT,台下时辙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没睡好,做梦都是【行】那个人物角色在他面前他跳舞,一边跳还一边冲他露出嘲讽的笑容,偏偏无论他怎么打,那个角色的血量一直维持在1点!锁血!怎么都打不死!实在可气!   再加上睡得有些迟,他今早差点爬不起来。   如果不是骆行之给他留了早餐在桌上,他今早估计要饿一上午。   一想到这时辙就有些佩服,昨晚他回房间睡觉的时候骆行之还在阳台,按理说他睡得比自己还迟,竟然还能起这么早买到小笼包,也是厉害。   实在是困得有些厉害,时辙想着反正也听不进课,干脆把手机拿了出来。   早上给骆行之转过去的早餐钱对方还没收账,时辙盯着那空荡荡的对话框,鬼使神差地点进骆行之的头像。   骆行之的头像很简单,就用书法写出来的行之二字,时辙只看了眼,正打算退出,手指突然顿住了,有些不可思议。   ……骆行之竟然对他开放了朋友圈?   本着一窥高冷大帅比日常的探索心理,时辙点进骆行之的朋友圈。   骆行之的朋友圈很简洁,看日期发朋友的频率不高,而且都是只有图片,不配字,倒是很符合他的个人性格。   朋友圈里的图片也不多,时辙翻了一会儿就看完了,得出一个结论——骆行之还挺会拍照的,构图和光影一绝,拍出来的照片有种特殊的意境美,存下来当壁纸完全没问题。   时辙自己也是个摄影爱好者,可惜他拍照技术实在拉胯,拍出来的和想要保存下来的画面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如果说想拍下来的东西是西施,那他拍出来的照片,就是一妥妥的东施。   时辙的心思有些活络起来。   或许,他可以借着同居的关系,向骆行之讨教一下摄影的技巧。   时辙正盘算着,手机顶上突然弹出来一条短信:【时辙同学,你于9月5日报名参加的《大学生城市生存挑战赛》将于10月1日开启,请你带上一至两套衣服,于1号早上八点前到大学城活动广场处集合;   另本次挑战赛为小组制,两人一组,你可以自由组队,也可以在报名官网提交随机组队申请,让系统为你分配队友,随机组队申请需要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完成提交。】   时辙刚看完信息,下课铃就响了。   下课之后,他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离开,他照常先去图书馆那儿投喂五只猫,然后才踩着悠闲的步子慢悠悠地晃回家。   推开门,时辙看到骆行之站在客厅,出于对同居室友的关心,他随口问道:“你国庆不回家?”   “不回,参加了活动。”骆行之简单答道,又打量了他一下,“你呢?”   “我也不回。”时辙说,“我报名参加了那个大学生城市生存挑战赛,比赛持续七天,正好覆盖整个国庆。”   “我也是。”骆行之目光微闪,“你有队友了吗?”   时辙:“还没有。”   “我也还没队友。”骆行之说,“要不……组个队?”   时辙有些意外于他的主动:“你室友不参加吗?”   骆行之看着他:“我正在和他沟通。”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时辙:“……我说的是你前室友。”   骆行之:“他们组队了,剩下的最后一个……”   他没往下说,时辙却听明白了。   那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乱动他东西的人,更不可能组队了。   时辙想了想,也不纠结:“那咱俩就组个队吧。”   和认识的人组队总比和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组队好。   事情谈得很顺利,时辙心情松快,他在沙发上坐下,偏过头去看旁边的人,有些感慨:“我是真没想到,你也会参加这个活动。”   骆行之:“毕竟第一名的奖励很不错。”   “第一名的奖励,是一台价值15万的GJ的相机吧?”时辙笑了声,“你野心不小,我压力很大。”   这个挑战赛的举办方很豪横,和南城的所有大学都达成一致,所以这活动面向的是整个南城的所有大学生,排名靠前的奖励都相当丰厚,再加上时间又定在国庆这种假期,报名参赛的人肯定不少,竞争很激烈。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安抚道:“只是试一试,不行就算,不强求。”   时辙:“你要是有干劲,我也会尽量不拖你后腿。”   暂时达成组队,两人暂时就没什么可以聊的了——因为活动官方隐瞒得很好,挑战赛的具体规则到现在还没放出来,他们两眼一抹黑,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等明天集合公布活动规则之后再另做打算。   “城市生存挑战赛。”时辙低声念了一遍活动名字,忍不住嘀咕,“不会是那种现实版的双人组队吃□□?最后生存下来的是赢家这样?”   把话说完,他发现骆行之神色似乎有点异样,疑惑道:“怎么了?”   骆行之唇角轻轻勾动了一下:“说鸡不说吧。”   时辙挑眉,笑着批判道:“你满脑子都是什么污秽思想。”   骆行之语调轻松:“大概是因为……近墨者黑?”   时辙状若不服道:“为什么不是近朱者赤?”   骆行之问:“你朱吗?”   “我当然是朱。”时辙斩钉截铁,话说完他就瞥见骆行之眼里不加掩饰的促狭,反应过来,“我靠,你这人……”   骆行之短促地笑了下:“是你自己提起还承认的。”   时辙想了想,发现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他给自己挖了坑,还主动跳进去把自己给埋了。   想到这,他也有些忍俊不禁,等笑够了,他谴责道:“这么会借力打力,你这人一肚子坏水啊。”   骆行之很是淡定:“谢谢夸奖。”   见他这么不要脸地应下,时辙彻底无话可说,隔了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不是开了个设计工作室吗?怎么看起来一副很闲的样子,竟然有空参加这个活动。”   “我是老板,只负责对品牌的合作项目。”骆行之解释道,“最近暂时没合作要谈,所以闲。”   时辙:“你去谈合作?”   他简直难以想象,骆行之和人为了某些事勾心斗角来回磨合同的模样。   骆行之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补充道:“具体事项另外有人谈,我负责签合同。”   时辙乐了,揶揄道:“说白了,你就是个签合同工具人呗。”   骆行之也不否认:“可以这么说。”   *   翌日,时辙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起床,穿衣服之前,他看了下天气预报。   今天开始转晴,气温也高。   时辙直接把昨晚穿着的长袖舍弃,去衣柜里挑了套衣服穿上,开门。   就在他开门的时候,对门卧室的房门“咔哒”一声,也跟着打开。   房门口的两个人看清彼此,动作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保持着拉开门的动作,站着一动不动。   时辙视线落在骆行之的上衣上,心情很是微妙。   这是他和骆行之撞的第三件衣服了!!! 第二十二章 万花丛中过   这边时辙心里正因为震惊而翻江倒海,骆行之率先回过神,打招呼道:“早。”   “……早。”见骆行之一脸自然,时辙也压下了自己的不自在,以及想折回房间换衣服的念头。   骆行之看起来都不在乎,他一个人在这纠结个什么劲。   而且现在回去换衣服,反倒太刻意,显得他心里有鬼。   时辙心里默念着君子坦荡荡,径直出了卧室。   骆行之的动作几乎和他同步,两人几乎是一起走到客厅,又是一前一后进的浴室。   并肩站在洗漱台前刷牙的时候,时辙心情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他和骆行之穿着同样的衣服,肩膀几乎蹭着肩膀并排站着,刷牙。   有种说不上的暧昧感。   明明以前在宿舍住的时候也没少和室友并排洗漱,他都没这种情况。   心里想着事,时辙鬼使神差地透过镜子去偷看身旁的人,恰好骆行之抬眼,两人的目光就通过镜面对上了。   对视维持了一秒,时辙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微微偏过头移开视线。   骆行之透过镜子看到时辙那微微变色的耳垂,生出了想伸手捏一捏的冲动,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和时辙还“不熟”,他只能不动声色地维持着彼此的社交距离。   两人在带着点微妙的暧昧感中结束洗漱。   等出了浴室,时辙才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忍不住偷偷打量了骆行之几眼。   骆行之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仿佛刚刚这事对他完全没什么影响似的。   其实想想也是,不就是对视一眼,多常见的事,有什么值得纠结的。   时辙一边安慰自己,也放开了,问道:“收拾一下东西,吃个早餐再过去?”   骆行之点头表示赞同。   时辙回卧室收拾了两套衣服装进包里,等他回到客厅,骆行之已经先一步在客厅里等着了。   两人一起出门,简单解决了早餐,这才坐上公交。   等两人到大学城活动广场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眼过去密密麻麻的。   周围的人注意到他俩到来,视线纷纷投射了过来,紧接着满脸惊诧。   不少人还借着同伴的身形遮挡,悄悄拿着手机偷拍起来。   “豁,这报名参赛的人还真多。”时辙感叹道。   骆行之大概扫了一眼,说:“竞争很激烈。”   两人挨一块说着话,骆行之手机突然响了。   时辙:“没事,你接吧。”   骆行之点点头,接通电话,和那边说了几句。   没过一会,两个人找了过来。   “老四!”宋天刚刚喊完,就看到站在骆行之身旁的又高又帅的青年,眼睛顿时瞪圆了。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徐浩,发现对方同样一脸惊讶。   两人面面相觑,脑袋上几乎是同时冒出了巨大的问号——为什么骆行之会和时辙站在一起啊?还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难道……他俩在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搞在一起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们打消——虽说学设计的十男九弯,但是骆行之的性取向,他们是真的捉摸不透,甚至一度觉得骆行之是纯粹的无性恋,也就是单身主义者。   估计就是单纯撞衫了而已。   看到两人,骆行之和时辙简单介绍道:“我前室友。”   两人听到骆行之的话,各自报了自己的大名。   他们各自介绍完自己,时辙微微一笑:“就算我不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是谁吧?”   徐浩、宋天:“……”   “开个玩笑。”时辙说,“我是时辙。”   互相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宋天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道:“老四,你有队友了没?”   徐浩在一旁听得只想翻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果然,骆行之瞥了眼宋天:“有了。”   宋天视线在骆行之和时辙身上转了转,如丧考批:“啊!难道我只能徐浩组队了吗?”   他话音刚落,立马被徐浩赏了一个爆栗:“和我组队很委屈你?”   宋天:“和你组队,我总感觉第一天就该出局了。”   徐浩:“我还担心你拖我后腿呢。”   宋天:“你有腿给我拖吗?”   徐浩:“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宋天:“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   时辙在一旁听着两人拌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俩人似乎不是骆行之说的那样,已经组好队了。   不过他也没心思想太多,因为宋天和徐浩吵架的内容……实在是太幼稚太小学鸡了。   眼看着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古怪,时辙眼角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没过一会儿,他身旁多了个骆行之。   时辙忍不住小声地和骆行之说:“你这前室友……可真活泼。”   骆行之似乎已经对这见怪不怪,低声道:“离他们远点,保智商。”   听见他语气里带着笑意,时辙偏过头,发现这人脸上依旧神色淡淡,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不禁有些怀疑——这家伙不会真的是个面瘫吧?   另一边,宋天终于和徐浩结束了决战小学生之巅,见骆行之和时辙似乎挪了个位置,有些疑惑:“不是,你俩怎么站那么远了?”   时辙笑笑没说话,骆行之神色自若:“你哪位?”   宋天:“……”得,被嫌弃了。   他忍不住又对徐浩翻了个白眼,大咧咧地朝着两人走过去。   不过他也没敢直接站骆行之的旁边,而是走到时辙附近。   时辙正想着怎么说话,突然发现宋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好奇地问:“朋友,你喷的什么香水啊?味道还挺好闻的。”   时辙有些莫名:“我没喷香水啊。”   “不可能啊!我的确闻到香味了!就是你身上的。”宋天很肯定地说,他正试图凑近时辙以证明自己的嗅觉,突然感觉到一道带着寒意的目光扫射而来,他偏过头,正对上骆行之那淡淡的视线。   虽然骆行之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直觉让宋天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也不敢瞎凑过去了,只说道:“你要是没喷香水,那身上怎么有股花香?”   时辙想了想,突然笑起来,神秘莫测地说:“我好像知道是为什么了。”   宋天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一边的徐浩也忍不住支起耳朵,想要一听究竟。   时辙弯着眼笑起来,和个花花公子似的:“大概是因为我万花丛中过吧。”   宋天:“……”   徐浩:“……”   两人陷入沉默,旁边却有另外一道低笑声响起。   时辙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捕捉到骆行之唇边的那一抹笑意。   这还是认识以来,时辙头一次见到骆行之露出这么不加掩饰的笑,他也顾不得另外两人的反应了,由衷夸赞道:“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骆行之已经收起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   时辙眨眨眼,揶揄道:“不如再多笑几次,给我看看?” 第二十三章 我要对我队友负责   骆行之扯了扯嘴角:“够了吗?”   时辙本来只是顺口撩拨,没想到骆行之还真照做了,开始得寸进尺:“……你这笑也太勉强了。”   骆行之:“你想要什么样的?”   时辙:“……就刚刚那种。”   两人自顾自地说着话,被晾在一旁的宋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们家老四竟然真笑了?!同寝室将近两年,他好像都没怎么见到骆行之笑过。   当然,更让宋天震惊的是,时辙让他笑,他还真笑了——虽然笑得很敷衍,但宋天还是莫名读出了宠溺的味道。   宋天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机械地扭过头,发现徐浩的表情和自己差不多。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样的疑惑——这两人,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插科打诨没一会,就到了规定的时间。   报名参加挑战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主办方就公布了活动规则。   一、所谓生存挑战赛,就是挑战在只有极少钱的情况下,在城市里“生存”的时间,生存的时间越长,排名越高,如果都能坚持到最后一刻,那就按照剩余的钱来排,钱剩得越多,排名越高;   二、参赛的每个小组只有两百元“启动资金”,挑战赛期间,参与活动的选手需要将自己的手机交由主办方保管,同时每位选手至多可以携带两套换洗衣物;   三、活动期间,参赛选手不能住校,租下来的房子公寓/不能吃学校食堂;   四、为防作弊,每个选手都要戴上脖挂式摄像机,摄像机开机时间为早上七点至晚上十一点,在完成活动时将摄影机交还,主办方会安排人核实录下来的内容,如有钻漏洞等行为,成绩作废;   ……   ……   条条框框限制下来,简而言之就是优化过后的城市版荒野求生——在一无所有、只剩两百块钱和四套衣服的情况下,在南市苟下来,苟的时间越久成绩越好。   这个规则一出,参赛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各种讨论络绎不绝,因为活动的新鲜感和刺激感,大部分声音听起来都是有些期待和跃跃欲试的。   也有一些在哀嚎的——因为他们没把短信里的“提醒”当回事,一件衣服都没带。   整个国庆长假估计都是大晴天,白天气温高,走几步衣服就被汗湿了,不买新衣服就没得换,如果花钱买衣服……本来就贫穷的队伍更是雪上加霜。   时辙听着耳边各种讨论声,感叹道:“主办方还算有良心,要是不给带衣服,那难度更大。”   骆行之扫了扫四周,低声说:“光是衣服,就能筛出一批人了。”   时辙登录报名网站又仔细看了一遍挑战赛规则,忽然笑了起来。因为身高差不多,他歪了歪脑袋,就凑到骆行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骆行之听着他说,时不时点头。   另一边,宋天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草,这难度也提高了吧,生存四大条件衣食住行,吃和出行这两方面想省钱是能省的,但是在‘住’这方面,以南市这消费水平,两百块撑死能住两个晚上宾馆。”   徐浩冷静分析道:“能住人的地方不只有宾馆,更便宜的住处也是有的。”   时辙一心二用,听他们讨论了一会,暂时停下和骆行之的交流,玩笑道:“其实也可以考虑天桥底下或者直接睡大街,这样能省下一大笔开销,两百块钱省着点用,够两个人吃一星期了。”   宋天点头赞同:“有道理。”   徐浩:“有道理个头,你还真打算风餐露宿啊?”   宋天:“你要是打退堂鼓就早说!这游戏要么就是不管成绩,一开始就退,不然你辛辛苦苦坚持了一两天,有沉没成本,拿个不上不下的排名太对不起吃的苦,硬撑又撑不下去,那就进退两难了。”   徐浩:“这个道理我懂,所以现在这不是在商量着怎么才能更好生存下来么?”   宋天正想说什么,瞥见时辙和骆行之两人凑一块咬耳朵,不禁有些疑惑:“你俩偷偷摸摸的,是不是有什么奇招?”   时辙煞有介事地笑着说:“有是有,可你们似乎和我们是竞争对手,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宋天瞪大了眼,转而看向骆行之。   骆行之语气淡淡:“我要对我队友负责。”   宋天心直口快:“负责?你把他肚子搞大了吗?”   时辙听到这话,差点喷了出来。   没想到骆行之这前室友看着清秀乖巧,结果竟然是个雷震子,说出来的话那么天雷滚滚。   真是人不可貌相。   留意到周围人打量过来的异样目光,时辙正要开口,身旁的骆行之先他一步开口,似笑非笑道:“你猜?”   时辙:“……”淦,这种话题就不要用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了行不?!   宋天哀嚎起来:“哇,好歹室友这么久,不至于这么防着我们吧——”   时辙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只说:“现在人多耳杂,待会再说。”   宋天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也知道时辙说得在理,就没立马问。   那边,主办方已经开始安排工作人员组织选手登记小队,上交手机和其他规则之外的东西,领取摄像机。   四人就近找了条队伍排上,借着身高优势,时辙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情况,感叹道:“主办方是真的豪横,人手携带一个摄像机,算下来少说也要上万台。”   骆行之:“报名时的学校和信息都有,他们自然不怕东西损坏了没处找人索赔。”   两人正说着话,宋天突然惊呼出声:“卧槽!我怎么好像看到范音了?!”   徐浩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确定道:“的确是她,她旁边的人是范高。”   宋天略有些无语道:“怎么在这都能遇到他们兄妹俩,真是晦气。”   “你们有过节?”时辙听着这对话,跟着往那边看了眼,看到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青年,以及一个个子不怎么高、脸上画着夸张浓妆的女生。   “过节倒是算不上,不过老四倒是和他们冲突不小。”宋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骆行之,发现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大着胆子接着说,“看到那个女生没,她叫范音,是个痴汉变态女,因为喜欢老四,就疯狂跟踪他,有一次甚至差点要跟进男厕所里;她旁边的那个男的是她哥范高,我们宿舍的,他这人是极端妹控,为了自己妹妹什么事都愿意做,前阵子更是做出……十分变态下作的事!”   话到最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嫌弃和厌恶。   虽然宋天后面有意模糊,不过时辙还是能猜出一二。   骆行之所以搬出来住,就是因为和室友起冲突,眼下宋天和徐浩都在这,那招惹骆行之的就只有那最后一个人了。   那变态又下作的事,无非就是之前骆行之租房时提到过的乱动个人隐私物品呗。   因为在这方面有过类似的经历,时辙倒是有些和骆行之感同身受,对这对变态兄妹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嫌恶。   他看了眼骆行之,发现对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仿佛被他们谈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还挺符合他的性格的。   那边宋天还在叨叨,不过这回他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追求老四的人还真不少,不仅时不时有人堵教室门口找他告白,有时候还会让我们这几个室友帮递情书、递花、递礼物。”   时辙有些好奇:“他都是怎么处理的?”   “堵上门的告白他都是直接无视走掉,至于那些想让帮递的东西,我们可不敢接。”徐浩接过话头,“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不死心,想用各种方式追求他,甚至还有拿着小音箱话筒蜡烛跑到宿舍楼底下公然告白的,也就是拒绝得多了,现在情况才没之前那么严重。”   时辙感慨:“还真是受欢迎。”   “那是,毕竟老四个子高长得帅,又有钱,妥妥的高富帅,还是单身,换谁都会动心。”宋天玩笑道,“你不也是Y大的校草吗?在学校里追求者应该也不少吧?”   时辙:“没有,我就没怎么碰上主动找我告白的。”   他稍微模糊了一下信息,其实最开始是有的,而且还不少,只不过后来他风流名声远扬,渐渐地也就没了。   宋天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时辙只是笑笑:“毕竟我时时都有对象,就算真喜欢我的,估计也不敢知三当三吧。”   “……说的也是。”宋天赞同完,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其实老四找个对象,这范音估计就没胆没脸再找上门来了,除非她不怕未来几年一直在论坛上被挂社死。”   时辙有些佩服他的乐观,不过还是忍不住打破他的幻想:“她都能做到那么变态的程度了,这事可能就没那么乐观了。”   宋天:“万一呢。”   正说着话,徐浩突然卧槽了一声:“她怎么过来了?”   时辙若有所感,一抬眼,发现范音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出于对队友的关心,他用手肘碰了碰骆行之:“她过来了。”   他提醒的还是有些晚了,说话的功夫,范音已经走到了他们这边,准确的说是骆行之的旁边,露出一个微笑:“好巧啊骆学长。”   也不知道她是天生嗓门大还是故意放大了声音,听到动静的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窃窃私语。   时辙有些好奇骆行之对主动搭讪的人是不是宋天说的那样,悄咪咪地瞄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骆行之充耳不闻,看都没看范音一眼,明显是不想搭理。   宋天忍不住开口:“范音,你没看到人不想理你吗?能不能别给脸不要脸,在这死缠烂打啊?!”   范音并不理会他,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骆行之,自顾自地说道:“骆学长,我现在还没队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和我一起组个队?” 第二十四章 更新三合一   有帅哥坐镇, 他们这儿本就是万众瞩目,眼下有了新的动静,周围的人唰唰地就把视线聚焦了过来。   骆行之神色淡淡, 目视前方没理会范音。   时辙甚至有些怀疑, 如果不是在排队, 这人真能做到彻底无视眼前的骚扰, 干脆利落地走开。   然而范音却依旧不依不饶,也不管边上宋天的冷嘲热讽,自说自话喋喋不休。   时辙听了会儿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烦了, 他微微一笑:“这位小姐姐, 我这么大个人杵这呢,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他声音不小, 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而且视线火热了。   搭讪被打断, 范音脸上挂着的微笑顿时垮了下来,她看向时辙,不耐烦道:“我和骆学长说话,有你什么事?”   时辙双手抱臂,挑起眉:“你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地抢人了,怎么和我没关系?”   听清他的话, 范音这才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他一遍。   眼前的青年身上穿着和骆行之一模一样的衣服, 站在骆行之的身侧,几乎算得上是并肩而立。   两个人无论是从外貌还是身高, 看起来都十分的登对。   范音脸色立马白了几分:“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   时辙往骆行之歪了歪脑袋,不答反问:“我刚刚话说得这么明白,我们什么关系, 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一旁的徐浩和宋天已经彻底傻眼了,怔怔地看着时辙,嘴巴张大得能塞下整个鸡蛋。   他们都如此,身为当事人的范音收到的冲击更甚,她满脸震惊,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却还是死死地盯着时辙,想在他的脸上看出破绽来。   时辙毫不相让地和她对视着,他比范音高不少,对视的时候微微低头俯视,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唇角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右耳的耳坠和流苏随着刚刚的动作荡啊荡,衬得他看起来更有气势和压迫感。   别说是范音这个当事人了,就连宋天和徐浩在一旁看着,都莫名觉得时辙就是“正宫”的错觉。   僵持不过一秒,骆行之有些无奈地偏过头,和时辙低声说道:“和她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担心我被抢走不成。”   他声音很轻,也没做什么特别动作,落在范音眼里,那却是带着亲昵的低语,她一秒破防,再也顶不住周围打量过来的各种视线,后腿几步后,狼狈地捂着脸匆匆离开。   望着范音远去的背影,时辙转向骆行之,满脸轻松,轻描淡写:“没办法,对付这种妖艳贱货,得让更妖艳贱货的人出马才行得通。”   “就是比谁更不要脸呗。”宋天依旧没回过神,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时辙不在意地点点头:“对啊,就是这个道理。”   宋天、徐浩:“……”   又过了几秒,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范音竟然还真的因为时辙的三言两语……败退了。   宋天看看时辙,又看看骆行之,最后还是没忍住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小声地问:“你俩真的……在一起了?”   时辙睨了他一眼,有些奇怪:“谁和你说我们在一起了?”   宋天嘴角抽了抽:“不是你们刚刚自己承认的吗?”   时辙又问:“我刚刚有哪个字眼提到我们是一对吗?”   宋天还在回想时辙刚刚说过的话,徐浩先开口道:“没有。”   宋天:“可是你刚刚确实说了‘抢人’……”   时辙挑起眉,问道:“她刚刚是不是说了想要和骆行之组队?”   宋天:“……是。”   时辙笑了起来:“那不就得了,我都和骆行之组队了,她刚刚不是抢人是什么,我说的也没毛病吧。”   宋天、徐浩:“……”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没什么毛病。   再然后,他们也反应过来了——感情这两人刚刚是在玩文字游戏呢!   不得不说,这文字游戏还挺让人猝不及防,叫他们俩都给绕进去了。   宋天给时辙竖大拇指:“不愧是你。”   时辙谦虚地笑了下:“正常发挥而已。”   徐浩忍不住泼他冷水,指了指周围:“虽然我们几个知道你是在文字游戏,但是周围那么多看戏的人,他们只听到你刚刚高调‘宣告主权’的话,可不知道你是在玩文字游戏。”   时辙眼皮跳了跳,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徐浩接着说:“也就是说,他们亲眼看到你承认了你俩的关系,认知已经定下,你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时辙沉默了一瞬,有些头疼地看向骆行之:“那我刚刚岂不是帮倒忙了。”   骆行之看着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没有。”   时辙见他似乎欲言又止,说:“你有话直说。”   骆行之:“现在不方便。”   时辙来了兴致,揶揄道:“那怎么样才方便?”   骆行之瞥了下眼巴巴望着这边的另外两人,轻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时辙被他这直白又带着暧昧的内容惊到了,可是看着骆行之神色如常,似乎只是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话。   应该是和比赛有关的事,但是又不想让宋天和徐浩知道的?   不止时辙满头问号,正竖着耳朵听着的宋天和徐浩眼睛都亮了一下,八卦心被勾了起来。   虽然知道骆行之应该有事想和时辙私底下商量,不过这不妨碍他们脑补延伸。   两个人的时候说,那不就是闺房话吗!   这么一想,他俩看着时辙和骆行之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宋天再次接过刚刚的话题:“别听徐浩这个2G网瞎说,你俩在论坛上其实已经快进到时辙一周三天是下不了床的,有没有刚刚那一茬都一样。”   时辙忍不住指了指自己:“先不说真不真……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下面的那个?”   宋天不假思索:“因为老四比你高。”   还有论坛上的共识他没敢说——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欠收拾。   受到会心一击的时辙:“……”淦。   他下意识瞥了眼身旁,正巧捕捉到骆行之唇角一瞬而过的笑意,煞有介事道:“骆行之,你多高啊?”   骆行之如实相告:“188.5。”   时辙乐了:“你188,我186,这不是差不多吗?”   骆行之:“真的差不多?”   时辙理不直气也壮:“四舍五入都是190。”   骆行之无奈失笑,也不反驳,由着他说。   一边的宋天倒是直接笑出了声。   徐浩冷不丁地说:“你四舍五入都没180,还笑别人。”   宋天一秒变脸:“……你大爷的徐浩!我今天和你不死不休!”   ……   因为有宋天和徐浩这两个拌嘴机器在,等待的过程似乎也没那么无聊。   活动手续似乎挺麻烦的,明明前面人也不算特别的多,结果还是排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队,这才轮到时辙和骆行之。   经过繁琐的程序登记后,工作人员检查了他们的学生证身份证,又收手机之后又用金属探测仪扫了扫背包,确定只剩下背包衣服之外,这才把摄像机和一个印着数字的徽章递过来:“徽章数字代表着你们小组的序号,这个序号也会标注在你们保存在主办方这里的手机等其他物品,是到时候找回自己东西的凭证,所以千万要保管好。”   徽章的数字是随机的,时辙接过徽章看了眼,乐了,和骆行之说道:“888,很吉利的数字啊,看来我们这回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骆行之也勾了勾唇:“的确是个好兆头。”   把东西递过来之后,工作人员又给他们发放“初始资金”——一人一张百元大钞。   骆行之刚刚接过来自己那张,转手就把钱递给时辙:“分开不好算账,钱你来拿吧。”   时辙没有意见,直接接过钱,连同自己那份一块塞到口袋里。   宋天忍不住和徐浩小声逼逼:“啧啧啧,这还没结婚呢,就已经开始不分彼此。”   徐浩被他口述的同人文雷到了,嘴角微抽:“这话你敢大声点说吗?”   宋天怂得理直气壮:“不敢。”   徐浩送了他一个白眼。   等宋天他们两个人也办理完登记手续,四人胸口处都挂上了摄像头。   因为排队用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四人干脆找了间物美价廉的小店坐下。   店里客人就他们四个,见周围没什么人,宋天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时辙,你刚刚想的奇招到底是什么啊?”   时辙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想要凭借有限的金钱在城市里生存下去,除了节流省钱,还有一个开源赚钱。”   徐浩也加入了讨论:“你的意思是……?”   时辙:“开源就是自己找活干,赚钱,我刚刚仔细看过了,活动规则里并没有禁止这一项,主办方那边应该没那么笨,留着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所以我觉得,他们默认开源是可行的。”   “这个活动最主要的不是要省钱苟下来,而是想办法赚取更多的钱——因为活动规则说了,如果坚持到最后,需要看剩下的钱来定排名。其实这就是个藏在规则里的陷阱。”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宋天叹为观止,佩服道:“哇,你这思维运转得也太灵活了!”   时辙:“其实赚钱这个想法,只要静下心仔细思考一下都能得出来,所以……”   徐浩也回过味来:“所以到头来,还是比拼谁能在七天之内赚钱更多?”   “也不一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时辙分析道,“而且就算去干兼职,工资也不一定是立马发放的,想要在七天之内赚取到钱,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这个活动,考验大概是两个方面,如何赚更多的钱,以及留存足够的钱。”   宋天瞥了眼徐浩,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浩哥你不是会二胡吗?要不我们买二胡和碗,再来两幅墨镜,去街头卖艺算了。”   徐浩冷笑道:“这时候知道叫浩哥了?”   宋天:“……哎你这家伙好小气,都是刚刚的事了怎么还在斤斤计较。”   眼见这两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决战小学生之巅,骆行之突然开口:“午饭后先去开房。”   时辙不解:“没必要这么急吧?”   徐浩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天气这么热,真为了省钱而睡天桥大街的反而是少数,而且一般来说,住宿的时候也不愿意住条件太差的,所以那种性价比高的宾馆,很可能挺抢手,我们需要在那群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提前拿下,不然到时候房间没了,便宜的又住不下太贵又住不起,那就难办了。”   听完徐浩的分析,时辙扫了眼店里挂的钟,和骆行之说:“吃完饭差不多十二点,我们先去开房,再考虑其他?”   宾馆都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始算的,如今要抢,那就得先下手为强。   骆行之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事情确定下来,时辙又有些纠结:“就是不知道哪里的宾馆是性价比高的。”   “你谈了那么多对象,开房这种事对你来说不是轻车熟路吗?”宋天闻言不禁有些疑惑,“我还想着你能凭借丰富的经验稍微给我们指点一下呢。”   时辙:“……”草,大意了。   坐他旁边的骆行之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唇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抹平。   这边时辙正不知道怎么解释,那边宋天已经自己脑补完了:“朋友,你不会每次……都是野X吧?”   他话音刚落,立马被身旁的徐浩撞了一下手肘:“你扯这么多有什么用。”   宋天被这么一提醒,瞥了眼斜对面看不出情绪的骆行之,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打了个哈哈:“不扯这些没用的,还是先谈正事吧。据我所知,性价比最高的宾馆,应该是在昭阳区的星月宾馆,单人间一天98,双人间一天108。”   时辙乐得他转移话题,顺着问:“真的假的?”   问完他又默默地闭嘴了,毕竟这一问,似乎……又露馅了。   好在对面的徐浩和宋天似乎都没意识到。   “也不保真,毕竟这个数据是我当初逛论坛的时候误入小情侣的开房干货贴看到的。”宋天有些不确定道。   不过说实话,98这个价格在南市的确是比较低的了,更别说,昭阳区就在市中心的隔壁,地理条件还算优越。   时辙转过去问骆行之的意见。   骆行之思索了片刻:“先去看看。”   四人边讨论边吃东西,吃过之后,时辙和骆行之打算直接去宋天说的那家宾馆。   宋天和徐浩也跟了上来,并且又因为一点小事开始了拌嘴模式。   骆行之不咸不淡道:“奇招听了,你们还不走?”   宋天下意识就怂了,这要是之前。他早就闭嘴了,不过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他瞥了眼站在骆行之身边的时辙,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这么急着催我俩离开,难道是我们妨碍你们过二人世界了?”   时辙本来是想接话的,话到嘴边,他突然有些想看骆行之是怎么应对这种玩笑话的。   骆行之撩了撩眼皮,似笑非笑:“知道了还不快滚。”   时辙:“……”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   “可我们也是要去开房的,目的地一样,你总不能连开房的权利都不给我们吧。”宋天缩了缩脖子,见好就收,卖怂得很利索。   徐浩忍不住嫌弃道:“话别乱说,谁和你开房,落别人耳里又要闹误会了。”   宋天:“就是个顺口说法,你怎么破事这么多。”   两人因为这点小事,又开始叽叽喳喳拌起嘴来,简直是一对欢喜冤家。   时辙忍俊不禁,和骆行之说:“算了,我们商量我们的,不管他们。”   宾馆的位置和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不算很近,但是也不算特别远。   为了省钱,时辙和骆行之一合计,还是决定走路过去。   宋天二人组也是如此。   人行道的树荫下,两个高大帅气的青年踩着斑驳碎影并肩而行低声悄语,后面跟着的两个青年则是一路火热朝天说个不停,气氛但也勉强算得上格外融洽。   唯一不和谐的,是天气。   明明是在树荫下行走,才走了几分钟,时辙就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小片。   等走到那家宾馆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宾馆招牌不大不小不大不小,不过风格看起来倒是很干净利落。   “这宾馆看着还挺不错……”时辙散漫地偏过头和骆行之说了一句,紧接着“咚”的一声闷响,他眼前黑了一瞬,感觉自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没事吧?”骆行之拉着他往后退了一些,不放心地问道。   “我没事。”时辙摇了摇头,再次仔细地看了眼前方,皱着眉有些郁闷,“这哪冒出来的玻璃门?我还以为门是开着的。”   他刚刚那一下撞得挺狠,鼻尖已经红了起来,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格外明显。   “我刚刚也没注意到。”骆行之语气罕见地带上了点懊恼,盯着时辙的脸看了会儿,抬起手拭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然后动作很轻地帮他揉了揉鼻子,直到他皱起来的眉头舒缓开,这才把手收回来。   后面的宋天和徐浩刚刚从时辙撞门的惊讶中回过神,又因为骆行之的动作而再次陷入呆滞。   宋天满脑子只剩下一串重复的三个字——有一腿有一腿有一腿……   徐浩倒是回神得比较快,他看了眼宋天,伸手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宋天拍回魂了,他手向后扭捂着被拍的地方,有些不满道:“你干嘛?”   徐浩:“没干嘛,你注意点形象。”   两人上前,见时辙似乎没什么大碍,宋天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我刚刚没留意的时候也以为门是开着的,不过这正好说明了这家宾馆有多干净。”   时辙嘴角微抽,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说笑间,骆行之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时辙跟着进了大厅。   大厅里打着空调,进来之后,摆脱了外面的炎热,四人都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时辙环视了大厅一周。   明明是大中午,大厅里却没什么人,前台处也只有一位小姐姐在那坐着。   时辙和骆行之直接走到柜台前。   刚刚来的路上他们就商量好了,因为资金来源变数太大,前期只能怎么省钱怎么来。   住宿的费用,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以防单人间床铺不够大造成两人共挤一床的尴尬,时辙问:“你好,请问宾馆里的单人房床铺有多大?”   柜台头也不抬,如实告知:“长2.2米,宽1.8米。”   骆行之:“麻烦给我们开一间单人房。”   柜台小姐姐发觉两道声音不同,抬起头看了看,又确认一遍:“两位帅哥,现在还是有双人房的哦,确定要开单人房吗?”   时辙婉拒道:“床铺够两个人睡就行。”   见他坚持,前台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了他和骆行之几眼后,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睛突然绽放出诡异的光:“好的,请两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刷身份证的功夫,前台开始热情推销:“两位帅哥,酒店最近搞活动,避.孕.套整盒购买有折扣,质量有保障,需要购买吗?”   ……现在的前台心理素质都这么强大的吗?   时辙想也不想,下意识说:“我们不需要。”   刚刚说完,他就感觉前台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噗。”在一旁等着的宋天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贱嗖嗖地来了一句,“哇,开房不买套,你俩好野。”   时辙反应过来,眼角抽了抽:“……”宋天,你可闭嘴吧。   事与愿违,徐浩也加入调侃队伍:“老四加油啊,争取下个月请我们喝满月酒。”   时辙看向骆行之,发现这人正看着自己肚子,唇边似是带着点笑:“我尽量努力。”   这一人一句下来,时辙也不纠结了,冲着骆行之说:“你要是真能把我肚子搞大,足以载入人类史册,我们能不能全球出名,就看你了。”   前台忍着笑把房卡和身份证一并递过来:“好了,祝两位住得愉快,生活和谐,住宿费98,再加押金100,合计198。”   时辙和前台商量道:“姐姐,我们身上钱没那么多了,押金能不能低一些?”   前台:“你们能押多少?”   时辙:“50。”   前台犹豫了一下:“你们稍等。”   紧接着她打了个电话,得到确认后才说:“押50也是可以的,一共148。”   付完钱,时辙拿着房卡凭据和骆行之走到一边,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仅存的几张钱,叹了口气:“这押金也太离谱了,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骆行之:“是啊,得努力赚钱养家糊口。”   时辙听着他带着调侃的语气,也跟着笑了起来:“喂喂,戏差不多就够了。”   另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辙和骆行之的前车之鉴,宋天他俩开的是比单人房贵十块钱的双人房。   双人房和单人房分在不同楼层,四人就此分道扬镳。   进了房间,时辙第一步就插卡取电,然后去找空调遥控器,等开完空调,他才仔细观察起房间的条件来。   房间整体不是特别大,但也不拥挤,电视热水壶电吹风之类的也都一应俱全,他甚至在床头柜上面看到几个薄薄的有圆环凸起的小袋子。   床倒是和前台说的一样大小,躺两个人绝对没问题,但是……   能不能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   为什么!   单人房的浴室!   是用那种半透明看起来暧昧又朦胧的玻璃挡着的!还没有门啊?!   时辙内心正激烈的腹诽着,骆行之走到灯开关处,调试房间里的灯。   “啪”的一声,浴室的灯亮了起来。   是那种暖黄色的灯光。   在这灯光的照耀之下,整个房间似乎处处都在往外冒着粉红色泡泡。   时辙本来还没觉得两个男生睡一间单人房有什么的,结果拦精灵半透玻璃暖光灯要素齐全,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他妈的说是情侣间我都信。   那边骆行之调试完,把灯都关上后走了过来:“这条件,98一天,确实挺便宜。”   “一半的钱都没了,还便宜。”时辙强行压下和野马一样脱缰的思绪,坐在床上开始算账,“除去98的住宿,50的押金,还有刚刚午饭两份馄饨16块,就只剩36了,赚钱的事真是刻不容缓。”   因为资金告急,两人也没敢闲着,在宾馆里休整了一会儿就一同出门去找兼职。   宾馆离市中心近,两人目标明确,径直前往附近的商业大厦。   大厦里铺面不少,一路过去都能看到好几个挂着招全职兼职的店,不过这些店对两人来说不太合适。   路过一家木雕店的时候,时辙见骆行之停了下来,有些惊讶:“你会木雕?”   “小时候学过。”骆行之见他神色有变,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时辙摇摇头,表情恢复正常,“既然你会,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骆行之盯着他看了一秒,才嗯了声。   两人进去转了转,又主动问了在看店的老板,老板人很热情,不过还是委婉地表示店里暂时不招人。   询问无果,两人最终只能接着转。   好在大厦里是打着空调的,就算一路走也不会感觉到热。   时辙和骆行之一路从一楼逛到三楼,最终在一家名叫“宸熙”的书吧门口停了下来。   书吧门口带着一块立牌,上面有一则招人信息:招甜点师一位,服务员数位,兼职全职皆可。   时辙眼睛一亮:“我好像找到适合我的兼职了。”   骆行之:“服务员?”   “当然不是。”时辙自信满满,“你和我来,我给你露一手。”   两人一走进书吧,门口收银台的服务员小姐姐立马招呼道:“欢迎光临宸熙书吧,请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时辙指了指门外边的招牌:“我看到你们在招人。”   服务员小姐姐:“哦哦,是想兼职服务员吗?”   时辙摇摇头:“不是,是应聘甜点师。”   小姐姐明显惊讶了一下,说:“应聘甜点师的话,需要通过我们门店老板的面试才行。”   时辙:“那现在方便联系他不?”   小姐姐:“方便的,她现在正好在店里,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找她。”   暂时空了下来,时辙顺势打量了一下店里的情况——这家书吧的四周都是透明玻璃,店里光线温馨,干净整洁,再配上舒缓轻松的音乐,似乎连时间流动都跟着变得缓慢下来,气氛恬静又舒适。   店里客人不少,一眼过去几乎没什么空座,却很安静,似乎都在享受着难得的松散时光。   时辙和骆行之等了大概两分钟,那位小姐姐才又折了回来:“要应聘的话,请和我来。”   时辙和骆行之跟在小姐姐后面进了工作间。   说是工作间,其实和小招待厅差不错。   除去服务员,这里还有一女一男。   女的身上穿着工作制服,应该就是那位门店店长。   男的一身休闲装,戴着口罩和一副大墨镜,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从体态上看,应该是个青年。   时辙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两人正看着自己,如临大敌。   那位店长冲着那位服务员说道:“他们身上带着摄像机,你刚刚不说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大咧咧地把人带进来了?”   服务员被责备,赶紧连连道歉。   “呃,这个摄像机不是偷拍什么,是因为活动需要。”时辙见势不妙,赶紧把摄像机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那两人又盯着他和骆行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放松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时辙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墨镜青年的视线一直跟在他身上。   那位店长很干脆地说:“听你刚刚说的,你们似乎只是想找个短期兼职赚钱,但我们这……还是比较倾向于招聘能长期工作的甜点师。”   她的意思很明显,时辙不是很想放弃这个机会,正打算开口争取,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突然开口了:“这位小朋友,你今年多少岁?”   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时辙听着总觉得莫名有些耳熟,他没多想,如实告知:“20。”   他答完之后,那个青年就没再开口了。   那个店长也没再吭声。   时辙在一旁等着,也有些郁闷,和骆行之小声嘀咕:“我看起来很像未成年吗?”   骆行之:“不像。”   又过了几秒钟,那位青年才出声,和店长说道:“不用这么严格,他想来就让他试试呗。”   说完他又看向时辙:“虽然条件给你放松不少,但是拟定的合同里最短也有一个月,所以你要是想做,可能要待一个月,能接受吗?”   青年的权限似乎很高,他这么说,那位店长也没有丝毫的反对。   过了这村没这店,时辙稍微思索了一下,也不纠结:“可以接受,不过我也有个问题,这份工资能以日结或者提前发给我吗?”   如果不能,他留在这打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青年很干脆:“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能通过我和店长的认可,毕竟这甜点师的工作你能不能胜任,还是得看你的表现。”   时辙很淡定:“是要现场验本事吗?”   青年:“毕竟口空无凭嘛,这里有蛋糕房,你可以随便做点什么甜品,我们会根据你做出来的东西打分。”   时辙:“没问题。”   等到了蛋糕房门口,骆行之看了眼时辙,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低声说道:“加油。”   “你放心好了。”时辙听到他的鼓励,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我表演就完事了。”   蛋糕房不算小,所以除了时辙,骆行之和那个店长还有那个青年都进来了,泾渭分明地各自占据一个角落看着。   时辙看了看材料,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做酥皮泡芙。   他平时在家里闲着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泡芙,各种步骤已然印在心里,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一旁的店长和青年见他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手法和动作,都略微有些惊讶。   另一边,骆行之的目光同样定格在时辙身上。   时辙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专注,这幅认真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多了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的魅力。   做酥皮泡芙用到的材料不少,再加上没提前备好材料,等时辙完成一系列的步骤,把泡芙做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打开烤箱后,他用烘焙夹子把烤好的泡芙拿出来,又用裱花袋给泡芙注入提前做好的奶油,把东西摆在托盘上:“做好了,两位来验收一下?”   “味道很好,外皮很酥,奶油丝滑又甜而不腻。”青年咬了一口,等咽下之后评价道。   “你这手艺,都能自己开家蛋糕店了。”店长更直接,上下打量他一番,满是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专门学过的?”   时辙笑得谦虚:“我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在蛋糕店里当了两个月的学徒。”   店长感慨:“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蛋糕从来都是去店里买的。”   她和青年评价一致,结果其实很明显了。   店长又看向不怎么说话的骆行之:“这位帅哥是和你一起的?有没有兴趣也在这兼职?”   时辙看向骆行之,书吧里只招甜点师和服务员,但是服务员这种需要主动热情的兼职,他估摸着以骆行之这种话少的性格,多半是不愿意做的。   骆行之眉头果然几不可闻地蹙了下,但也没直接说话,显然是在等着店长往下说。   “我们这现在还有个合适你的工作。”店长循循善诱道,“这份工作很简单,你只要在店里坐下看书,当个风景就好。当然,这份工作没什么难度,所以工资可能会低一些。”   骆行之思索了片刻,同意了。   如果对方是打算招他做服务员,他就直接拒绝了,眼下这个提议,倒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时辙看了他一眼,怕他不愿意,小声地和他说:“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别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这工作说得好听,是当个吸引顾客的气氛组。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让他露露脸,出卖颜值当个吸引顾客的招牌。   “反正在哪都被看脸,不如发挥一下它的价值。”骆行之表现得很淡然,他瞥了眼时辙,淡笑出声,“总不能让你独自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   见他还有心思说笑,时辙也就不担心了,转过头问店长:“我现在反悔去做气氛组还得来得及吗?”   店长哈哈一笑:“那可不行。”   时辙挑眉,装模作样地质问道:“同样都是帅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也想试试靠脸吃饭是什么感觉。”   店长失笑:“你要是想体验也没问题,毕竟你也不会一整天都在做甜点,空下来的时候,你也可以去外面坐着当气氛组。”   时辙:“有额外工资吗?”   “有有有,你们俩先等等,我和店长去准备一下合同。”另一边的青年开口。   商量完之后,店长和青年就离开了蛋糕房。   兼职的事谈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时辙心情欢快,看了眼桌上。   托盘里原本有四个泡芙,店长和那个墨镜青年一人拿了一个,还剩两个,时辙干脆假公济私,把托盘递到骆行之面前:“你也试试?”   骆行之也不纠结,拿了一个,剩下的一个,时辙直接拿起来咬了一口,吃完还不忘问骆行之:“味道怎么样?”   骆行之看着他的眼睛,唇边露出浅笑:“很甜。”   在蛋糕房里等了好一会儿,店长和青年才回来。   骆行之的合同和之前说好的一样,但是时辙的那份合同,似乎和原定的不同。   “我刚刚和店长商量了一下,决定临时更改你的合同。”青年单刀直入,怕时辙误会,他语速快了不少,解释道,“除了底薪,你还有额外的提成,每卖出一份甜点,你就可以得到销售额的十分之三,工资和提成都是日结。”   时辙只觉得这个改动很不可思议,他拿过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又让骆行之帮忙看了一遍。   合同的确没什么陷阱,甚至对他来说还算不错——除去国庆假期和周末,工作日时间他可以选择按照自己的课表过来上班。   简而言之,是个良心好合同。   时辙看向那个青年,有些受宠若惊:“对我这么好?”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份合同给他让利太多,再加上从一开始,青年似乎就一直在打量他,种种古怪的行径累加在一块,反而让他有些不敢签了。   “就当是你的泡芙讨了我欢心吧。”青年不在意地一笑,紧接着视线一转,“刚刚剩下的泡芙呢?”   时辙嘴角抽了下:“……我吃了。”   青年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起来:“本来还想打包带走的,既然没了,那就算了。”   “其实还有几个在烤箱里,只是我没拿出来。”时辙本来就觉得青年声音耳熟,再加上刚刚他吃泡芙的时候摘了口罩,露出半张脸,现在听到他笑,时辙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忍不住说,“你声音听起来挺像沈皓熙的。”   他说的沈皓熙,是一个年少成名的影帝,今年似乎才25岁,但是自他出道以来,这几年剧组出的几部电影部部都是精品,口碑不错。   时辙这段时间看了几部,所以对这位影帝的声音比较熟悉。   青年有些好笑道:“你也这么觉得?我和朋友连麦打游戏的时候,他们都称我为电竞沈皓熙。”   说完之后,他又问:“沈皓熙是你偶像?”   “偶像算不上。”时辙想了想,“也就是喜欢他演的几部电影。”   “他演的的确还可以。”青年说道,似乎又有些好奇,“如果我是他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先和他拿一个签名,然后转手卖出去。”时辙不假思索,“他粉丝不少,应该挺好卖的。”   青年的笑容微微一滞,有些无奈:“你这是钻钱眼里去了。”   时辙:“相比签名,我觉得还是比赛第一的奖励更好一点,再说了,签名这种东西哪里是想卖就能卖的。”   青年点点头:“刚刚你说泡芙还有剩,那我就打包带走了?”   时辙倒是没什么意见,问:“还要装奶油吗?”   “要,没了奶油的泡芙约等于没了灵魂。”青年说完,见他还是没说合同的事,不得不说实话,“我给你让利,单纯是因为你长得很像亲戚家的小孩,所以不用担心太多。”   他都这么说了,时辙虽然不是很信,但也不纠结:“我签。”   法治社会,白纸黑字的合同,他也不担心青年会对他动什么手脚。   签合同需要身份证复印件,好在店长的工作间里是有打印机的,倒是省得两人再跑一趟。   弄完复印件,青年打量了一眼,感叹道:“连身份证的照片都这么帅,你俩是真的天生能吃娱乐圈这碗饭。”   时辙和骆行之志不在此,都没接他的话。   青年似乎也只是随便感慨一下,之后就没再提,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和旁边的店长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店长送着青年出门,折回工作间的时候,手里多了件东西,她把东西递给时辙:“这是大老板让我给你的,你可以随意处置。”   时辙有些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纸上有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沈皓熙。   时辙:“……”   刚刚那人,似乎真的是沈皓熙本人……   不过,他给自己签名干嘛?   另一边,遮掩严实的青年,也就是沈皓熙坐电梯到了底下车库,走到一辆银灰色的豪车上,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气质高冷的青年,见他回来,周身的冷冽顿时烟消云散:“什么事这么开心?”   “算是好事吧。”沈皓熙摘下脸上的重重遮挡物,把他刚刚偷偷多打印出来的一份复印件递过去,笑着说,“臻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臻哥”名叫傅隽臻,他看清复印件,眯了眯眼:“让我帮忙查人,还是个男的?”   沈皓熙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主动凑过去亲了亲恋人,解释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我堂叔他儿子,也就是我堂弟,小时候就和别人家孩子抱错了。   我叔动用了很多关系和资源,才从当年医院的老护士那里打听到一点蛛丝马迹顺着找过去,结果被抱错孩子的那个单亲妈妈似乎改嫁给别人了,在当地了无音讯,线索就断了。我叔和婶婶对那个孩子还是很上心的,这段时间没少下功夫找人帮忙。”   “你觉得,他有可能是你那个被抱错的堂弟?”傅隽臻问道。   沈皓熙一看他嘴角掩着的笑,反应过来这人刚刚是在故意借题发挥骗他亲人,无奈道:“他五官的确长得很像我堂叔堂婶的,而且年龄也对得上,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忙调查一下。”   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所以也不敢惊动家里人,如果贸然和家里人说,万一时辙不是他想的那样,反而是空欢喜一场。   傅隽臻知道他的用心,点点头,低声说:“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查。”   “哥你最好了。”沈皓熙乐滋滋地说完,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他有很大可能是我那个堂弟。” 第二十五章 介意果睡不?   书吧工作间里, 时辙盯着手里的签名,眨了眨眼,说:“这个签名, 应该是假的吧。”   “是真的, 还是刚刚签的。”店长明显是知道那位大老板底细的, 直接承认道, “你俩的合同里都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就不瞒着你们了。”   时辙用手指从侧面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摄像头,嘴上却有些激动:“真的吗?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把签名转手卖了?”   店长看清时辙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那句话的用意:“签名的确是真的, 不过是老板之前去参与活动的时候得到的, 他这人不追星,你似乎又是沈皓熙迷弟, 所以就让我把它送给你。”   ……我真不是他迷弟, 顶多是看了他几部作品觉得还不错的人。   时辙一边腹诽, 一边还不得不为了替沈皓熙打掩护而应下“迷弟”这个称号:“大老板大方。”   “算了先不说了,你们不是挺缺钱的嘛,现在该上班赚钱了。”店长提醒道。   时辙点点头,和骆行之说:“那我先去忙了。”   骆行之点点头,也跟着出了工作间。   蛋糕房里设备充足,材料齐全, 再加上店里对甜点没什么硬性要求, 可以自由发挥,时辙想了想, 还是先烤了一批泡芙,在各种需要等待的间隙里又顺手做了蛋挞和小蛋糕这些比较受欢迎的可爱点心,让店里的服务员小姐姐拿出去。   服务员刚刚端着东西还没走到存放甜点的玻璃柜, 新鲜出炉的蛋糕就引起了书吧里顾客的注意力。   大概是被勾得有些馋了,有个女生直接起身去了柜台处,买了两个泡芙,和自己来的闺蜜一块分了。   吃完之后,她们都有些意犹未尽,正暗中纠结着和减肥低热量还是满足口腹之欢,结果另一桌买到泡芙的女生走到柜台那边,很是豪迈地一挥手:“帮我把这些泡芙都打包装起来。”   眼睁睁看着泡芙一下就没了,两个女生只能互相看着对方干瞪眼。   早知道就不该犹豫的!   大概是因为人看书的时候总想吃些点心,又或者单纯是被其他桌飘过来的香味勾动馋虫,得知书吧有新鲜出炉的点心卖后,其他坐在吧里的客人也纷纷去了一趟柜台。   骆行之坐在离门口处不远的双人桌上“看书”,亲眼看着时辙做出来第一批的甜点被一抢而空。   看样子,短时间内时辙是不能出蛋糕房了。   直到书吧里的时钟指针指向六点,时辙才从蛋糕房里出来。   因为是饭点,书吧里的客人倒是没之前那么多,他走到骆行之坐的桌子旁,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整个脑袋直接枕在桌上,拖着嗓子懒洋洋地说:“累死了,生产队的驴都没我这么忙。”   骆行之见他有些疲惫,说:“歇一会儿,再去吃晚饭?”   时辙换了个动作,侧脸压在桌上:“我身上估计都是味,不想出去。”   “的确是一身奶油蛋糕味。”骆行之说着,唇边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闻起来挺甜的。”   时辙又换了个姿势,下巴支在桌上,懒散地撩了撩眼皮,顺势把手往他面前一横,玩笑道:“那你要不要咬一口试试看甜不甜。”   看着眼前白皙漂亮的手臂,骆行之低笑一声,用手抓住他的手臂,作势要啃:“我真咬了?”   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在手臂上,时辙唰地一下抽回手,一下子坐正道:“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收敛一点。”   骆行之从善如流:“那等回去再咬?”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复,时辙反而接不上话了,过了会才又说:“行啊,等回去了任你发挥。”   店长郑姐恰好拎着晚饭从门口进来,听到他俩的话,忍不住打趣道:“你俩感情是真的好,不过两位大帅哥,都这么迟了还不去吃晚饭?”   “这就去了。”时辙应了声,站起身来,骆行之见状,也不坐着,两人和郑姐说了声,这才一块出去觅食。   因为时辙做的糕点卖得还不错,按照分成应该能赚不少钱,时辙提议今晚吃顿丰盛的犒劳一下。   骆行之没有意见。   当然,说是丰盛,两人也只是找了家炒菜的店,点了一份青菜和可乐鸡翅。   代价是时辙身上仅存的36块钱彻底无了。   好在这家店给的量挺足,两个人吃了个饱。   吃饱饭后两人原路返回,刚一进书吧的门,在收银台值班的服务员小姐姐就找了过来:“甜点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时辙看了眼已经有些空荡荡的玻璃柜,心情略微复杂,和骆行之小声吐槽:“看来作品太过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   骆行之:“要不你来教我?我俩轮流来?”   “哪有那么容易。”时辙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你想,合同也不允许。”   因为库存的甜点告急,时辙也不磨蹭,和骆行之说了会话又回去忙了。   骆行之看着他往后台走,也回到自己工作的位置坐下。   一直忙活到九点半,时辙这才从蛋糕房出来。   书吧十点打烊,这会儿书吧里的客人也不多了,等最后一对情侣客人离开,正好55分。   因为时辙和骆行之签的合同都有些特殊,不太好在外面发放,郑姐把时辙和骆行之都叫进工作间里:“今天甜点的销售额不错,单是泡芙一共卖了156个。”   时辙有些意外:“竟然卖了这么多?”   他自己做甜点的时候也没怎么算数量,完全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多!   “毕竟有好些人都是十个起购买的,而且这还只是泡芙的量,其他的也卖得不少,之前店里的甜点师做的东西似乎都没卖那么好,我都有些后悔没在大老板面前争取一下让你多签久一点了。”郑姐笑容洋溢地夸赞道,显然对时辙的能力很是认可。   “郑姐过奖了。”时辙回道。   他对这些其实不是那么在意,不过卖得多,那意味着能分得的钱应该也不少。   毕竟泡芙售价是三块一个,按照合同,每卖出一个他就能得到九毛,156个,他就能得到140块了!   “其实我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郑姐说完,又转而对骆行之说,“小骆这个气氛组做得也很好,今天来店里的客人比往常多了不少。”   骆行之闻言,只是点点头:“分内之事。”   夸赞之后,就是结算工资的时候,最终时辙底薪加提成735块,骆行之只有底薪,130。   吃到提成的福利,时辙干劲上来了,提议道:“郑姐,我刚刚观察过,来书吧的有将近一半都是小情侣,要不我明天做几个那种中小型情侣蛋糕试试?”   郑姐有些惊讶:“你还会做这种蛋糕?”   “我会做的可多了。”时辙开始细数,“甜甜圈、戚风蛋糕、提拉米苏 、雪媚娘、大白兔雪糕冰淇淋蛋糕……这几种比较受欢迎的我都会,就是店里的材料不太够,不然我今天就做了。”   怕郑姐不同意,他又补充道:“而且书吧里的客人有一部分是比较固定的,只是卖重复的甜点可能会导致味觉疲劳,每天都轮换成别的款式的甜点,对客人来说也有部分惊喜,能更好地促进消费。当然,店里还是需要有固定的甜点提供的,比如最常见的泡芙和肉松小贝。”   骆行之在一旁看他侃侃而谈,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郑姐也被时辙的提议打动了,她深深地看了眼时辙,拍板道:“你要是有能力做,那我明天就联系人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一些。”   事情谈妥,发完工资,也到了下班时间。   等出了书吧,时辙伸了个懒腰。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累吗?”   “是有点累。”时辙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的疲倦,不过更多的还是兴奋,“不过能赚钱,累一些也没什么。”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我似乎拖后腿了。”   “我那是吃了合同的福利,把那份提成剔除,我的工资比你高不到哪去。”时辙说,“而且这钱只是在活动期间合起来算,活动结束之后我们的钱还是各算各的,所以也不存在拖后腿这个说法。如果真要认真计较,那也是我带飞,而不是你拖后腿。”   骆行之低笑了一下:“那接下来几天,就拜托大佬带飞了。”   手里有了钱,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时辙提议去买点必备的生活用品,比如牙膏牙刷之类的。   毕竟宾馆里提供的那些一次性用品,质量实在不敢恭维。   骆行之没意见。   两人进店去买了东西,出来后踩着晚风慢悠悠地晃回到宾馆,又在一楼前台处和前台叫醒服务,这才上楼。   又坐了会儿,十一点一到,两人立马把摄像头关了。   “终于能关了。”时辙呼出一口气,“不然都没法洗澡。”   骆行之:“开机期间,洗澡时把摄像头丢外面对准墙角,应该不违规。”   时辙:“还是谨慎一点好,万一这是违规的,那我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骆行之想了想:“也是。”   没了摄像头时时刻刻录着,时辙彻底放松下来:“你先洗我先洗?”   骆行之:“随便。”   “真的随便吗?”时辙挑起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起洗也可以?”   骆行之见他似乎又开始浪,眼底掠过一丝促狭:“我没意见。”   时辙见他面不改色,唇角抽了下,很想说一句,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开放的高冷男。   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试探一下骆行之到底是不是和他一样只是口嗨,但是转念一想,万一骆行之真的不介意和他一起洗……   那他就真正的玩脱了。   各种心思在脑海里飞快转了一圈,时辙决定还是不去冒这个风险,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浴室:“算了,这小破浴室这么窄,一起洗不方便,我先洗吧。”   骆行之有些好笑地点点头。   时辙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浴室的玻璃以及没门的设计,时辙总觉得这么洗很是微妙,洗的时候总是时不时透过玻璃瞥向外面。   还好,骆行之一直背对着他。   快速洗完澡,时辙又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这才出了浴室:“可以了。”   骆行之点点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时辙和骆行之一样,保持着背对着浴室的姿势。   因为没有手机,也没什么可以消遣的,时辙任由思绪放空,不知道是受到浴室里照出来的灯光影响,还是他小说看多了,他鬼使神差地有了奇妙的联想——两人开房,一方洗完等另一方洗这个步骤的下一步,似乎……就是关上灯过夜生活。   他迅速回过神,被自己这个莫名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个诡异的想法镇压于脑海深处。   考虑到明天还得早起,洗过澡吹干头发,时辙和骆行之一合计,干脆熄灯睡觉。   躺下好一会儿,时辙总觉得浑身不得劲,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大概是他一直翻来覆去动作太明显,骆行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认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笼罩,看不见骆行之的脸,时辙总觉得他说话声比起白天,似乎没那么冷,听起来有些温柔缱绻。   时辙在刚刚的翻来覆去中已经找到了答案,他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不是认床,就是……我衤果睡习惯了,不脱衣服睡不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纠结,一口气接着往下说:“骆行之,你介意和你躺同一张床的人衤果睡不?” 第二十六章 孤男寡男,同床共被……   黑暗中, 骆行之挑起眉头,问道:“有多衤果?”   “当然是……只剩内裤。”时辙本想说全果的,不过这个不用想都知道, 绝对不可能的, 干脆给自己留了个底线。   他把话说完, 立马听到骆行之短促的低笑声。   不就是不穿衣服睡觉吗?   时辙耳朵莫名有点热, 忍不住问道:“很好笑吗?”   骆行之收了笑,说:“我还以为,你打算什么都不剩。”   时辙:“……”   不等他开口,骆行之又接着说:“我和你一样。”   时辙一听, 倒是稍微意外了些:“你也习惯这么睡?”   骆行之嗯了声:“还以为你介意, 就没问。”   说着话的同时,还有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起。   时辙正猜他是不是在脱衣服, 就感觉到盖身上的被子动了一下, 感觉像是骆行之那边被掀开了一角。   既然骆行之都脱了, 他也不再纠结,也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放枕头边,只留下一条内裤。   做完这些,他重新躺了下来,终于感觉到一如既往的舒适自在,下意识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下一秒, 他的脚就触碰到了另一个温热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好像碰到了骆行之的脚, 时辙赶紧把脚缩了回来。   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他满脑子只想着要睡觉,这么一接触, 他顿时意识到了现在是怎么样的一个境况——夜深人静,孤男寡男,同床共被。   最重要的是……   他和骆行之……   都!没!穿!衣!服!   虽然说两人都还留着一条内裤, 但是内裤所覆盖的面积十分有限,也就是说,他和骆行之随时都有可能产生直接的肌肤接触。   这事不多想还好,一旦深想,就会发觉,这种随便一伸手伸腿就会碰到对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也太过于暧.昧了。   思及此,时辙也不敢妄动了,小心翼翼的地让自己的身子维持在床的另一边,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这事在心里留了个底,时辙忍不住胡思乱想,最后反而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躺在床铺另一边的骆行之没睡着,正闭目养神,突然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是动了动,紧接着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抽动,然后浑身一凉——   被子被时辙卷走了。   骆行之睁开眼坐起身,偏过头去看旁边那霸道地将整床被子卷走的某人,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有些无奈地低声笑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老实。”   他试着捏住被子的一角扯了扯,结果睡着了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还真给他放了一点被子出来。   骆行之又轻轻扯了扯,每扯一点,被子就会被放出来一些。   费了点功夫,骆行之才把足够盖住自己的被子从时辙那儿挤出来,他单手撑脸,借着微弱的光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轻声呢喃:“我就这么点被子,可别再抢走了。”   时辙似是接收到了他的话,的确没再卷被子,但是没过多久,骆行之突然感到胸口处一沉,他抬手摸了下,果然是时辙把手臂伸了过来。   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解决,他感觉到自己小腿上也多了份重量——时辙的腿也蛮横地横了过来。   被这么来了一出,骆行之的第一想法是时辙睡姿收敛了不少,不像小时候,每次睡觉整个人都东歪西倒,小短腿还总是横跨在他肚子上。   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骆行之先是放轻了动作,缓慢地托着那条手臂从自己身上移开放好,又坐起身去调整那条压在自己小腿上的玩意儿。   他只是随手一捞,就抓中了时辙的脚踝。   骆行之动作忽然一顿,维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儿,才把时辙的腿挪开,手掌却微微虚拢。   ……手感不错。   做完这些,骆行之并没有掉以轻心——按照小时候一起睡的经验来看,这人之后多半还有什么别的“惊喜”。   果不其然,才躺下没多久,他感觉到自己小腿被踹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睡梦中伸展四肢碰过来的,这一下动作不大,不过还是有些影响休息。   骆行之难得有些头疼,最后还是一狠心,决定采用类似小时候的非常规手段处理一下眼前的麻烦。   *   时辙是被生物钟叫醒的,他下意识地想翻个身,却感觉到自己的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骆行之那张帅气的脸,他甚至能看清楚骆行之的睫毛。   ……!!!   时辙还有些模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许多,他艰难地试图调整姿势,发现自己似乎被骆行之搂在怀里,四肢都被对方以一种暧.昧又有些强势的姿势圈住。   难怪他想动都动不了!   等等——   他现在在骆行之怀里。   在骆行之……怀里?   时辙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   草,他是怎么跑到骆行之怀里去的?!   时辙心里震惊,而在这份认知下,时辙对自己被骆行之抱着的感受更直观了。   对方身上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顺着贴在一起的肌肤丝丝缕缕地流淌到他身上。   这份远超普通朋友关系的距离让时辙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从未和人有过如此亲近又直接的接触,哪怕这仅仅是一个拥抱。   理智告诉时辙应该趁着骆行之没醒过来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身体却莫名地有些贪恋骆行之身上的气息和温度,就在时辙理智打架的期间,骆行之睫毛动了动,很快也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时辙的大脑直接噼里啪啦地炸成了一簇簇烟花。   骆行之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维持现状看着他。   良久,时辙动了动身子,硬着头皮玩笑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强人锁男的爱好。”   骆行之微微挑眉,松开了桎梏:“没办法,你睡觉的时候太能折腾。”   时辙有些不服道:“我怎么折腾了?说来听听。”   “卷被子,手腿乱伸……”骆行之先说了点实情,又面不改色地掺进一些假话,“还拳打脚踢,我差点被你踹到床底下。”   时辙忍不住瞪大了眼,卷被子和伸腿我信,但是这后面的怎么听起来这么扯淡呢?!   骆行之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直接掀开被子:“你看看现在的位置。”   时辙顺着一看,发现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属于他的那半边床,而骆行之……则是躺在了床铺最边缘,看起来就像是被他逼得只能龟缩在这床铺的一角。   时辙赶紧拉开距离坐了起来,语无伦次,眼神乱飘:“那什么……我睡相不好,抱歉。”   骆行之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时辙腰上流连了一会儿,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摩挲,面上不动声色:“没事,习惯了。”   ……习惯了?   时辙正有些狐疑,骆行之似是知道他的疑惑,又补了一句:“小时候的朋友,他睡觉的时候也是这么闹腾。”   时辙:“……哦,这样啊。”   骆行之:“……”   他也是想起来昨天时辙在提到木雕时有些异样的表现,这才临时决定试探一下。结果时辙表现得依旧滴水不漏,让他看不出什么来。   这边骆行之正暗自思忖,时辙的心却已经飞到另一件事上了。   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拥抱和睡姿上,这会儿和骆行之一分开,他才后知后觉,内裤有些紧得难受。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点一点地低头:“!”   不等他抬起头,他就感觉到骆行之打量过来的目光。   果然,骆行之的声音紧随而来:“昨晚闹了一宿,精力还这么充沛。”   时辙抬头,捕捉到骆行之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他耳朵更红了些,但还是挑起眉,非常理直气壮:“这是健康男性的正常反应,你难道没有吗?”   一边说,他鬼使神差地往骆行之那儿看了眼,看清后他眼睛睁大了不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脑子里的想法完全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你这家伙……是受到小说的影响卷出来的吗?!”   骆行之被他的反应逗到了,唇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不是,天生的。”   时辙嘴角抽了抽,彻底无话可说,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眼下就是!他明明已经远超男性平均线了,结果骆行之这家伙比他还过分!!!   他可算明白为什么骆行之会觉得他内裤紧了。因为这人是真的……异于常人。   时辙正腹诽着,突然又听到骆行之说:“看够了没?”   ……草!!!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还黏在骆行之那儿,时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眨眨眼,强撑镇定地笑了笑:“都是男生,互相欣赏一下这不是很正常……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骆行之瞥了他有些发红的耳尖,知道这人在嘴硬,突然起了点挑.逗的心思,他大大方方地换了个姿势坐好:“等你欣赏够了,我再穿衣服。”   见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话,时辙:“……”   这人的脸皮怎么……比他想象的,还要厚啊!   感觉到自己的脸似乎也有燃起来的迹象,时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虽然眼睛看不到了,但他脑子里却还是刚刚看到的画面,连带着声音都受到影响,有些喑哑:“……欣赏够了。”   那边骆行之低低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穿衣服的声音。   时辙木着脸,一边镇压着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边也拿过床头的衣服穿上。   穿好衣服后,时辙回过身,正好看到骆行之一手从发尾一捋,把垂散在后脖颈上的头发抓成一撮,另一只手扎了发圈。   动作很利落,也很赏心悦目。   见时辙看自己,骆行之问:“怎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刚扎头发的时候特帅特性感。”时辙吹了个口哨,夸完他又感叹道,“我之前也打算留你这种长度的头发绑个小揪揪耍帅的,可惜它才留长了一点,我脖子就受不了,最后还是没留。”   骆行之:“你脖子还挺敏感。”   时辙耸耸肩:“天生的。”   其实他身上敏感的点还真不少,既怕痒又不经碰,不过这点……就没必要和骆行之说了。   一边说着,两人又各自在床上坐了会,等冷静得差不多了才把摄像机打开戴脖子上,一一去洗漱。   直到冷水打在脸上,时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彻底降了下来,他又深呼吸几口气,把刚刚的所见所闻所听所想全部打包收拾起来。   洗漱过后,两人一块出门,打算先去吃早餐,结果在电梯里遇到了坐电梯下楼的宋天和徐浩两人。   电梯里就他们四个人,时辙刚要打招呼,就见宋天冲着他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声,问道:“怎么样,昨晚睡得舒坦不?老四厉不厉害?” 第二十七章 看起来很软   时辙笑得眉眼弯弯:“厉害死了。”   宋天一听更来劲了:“怎么个厉害法?”   旁边的徐浩嘴角一抽, 看向宋天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时辙这会儿早已经收拾好心情,瞥了骆行之一眼,煞有介事地捂着肚子, 顺着昨天的玩笑开始口嗨:“十一个月后请你们吃满月酒, 记得准备份子钱。”   “哇哦, 老四牛逼。”宋天和徐浩一起起哄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骆行之突然低笑一声, 伸出手,手掌轻轻贴在时辙的小腹上:“真的?让我看看。”   时辙因为他的动作愣了下,笑着拍开他的爪子:“骗人的你还信啊,想让我怀上, 你那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骆行之挑眉:“那看来我还得多多努力。”   时辙鬼使神差地想起刚刚所见, 心说你可别努力了,就你这样的条件, 正常发挥我大概率都要下不了床。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不对啊, 他又不是真的和骆行之有什么, 为什么要去考虑这种事?   ……差点被宋天给带翻到沟里去了!   心里默默吐槽宋天,时辙也不再纠结,彻底放开了,乐悠悠地说道:“行行行,我躺平,你随意。”   一旁宋天和徐浩看着他俩的互动, 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宋天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叮。”   正好电梯到了一楼, 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出门之前,时辙和骆行之去前台续房,结果宋天和徐浩也很是豪迈地续了房。   时辙突然对这两人的挣钱来源有些感兴趣, 问道:“你俩找的什么活干啊,来钱这么快。”   宋天神色顿时一僵:“这是我们队内机密,不外传。”   一边的徐浩不合时宜地笑出声:“你真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   他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宋天死死捂住了:“你要是敢说出来,我俩今天就恩断义绝吃散伙饭!”   在队友的威逼利诱下,徐浩只能选择投降。   时辙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反而因为这两人神神秘秘额的勾当勾起了好奇心,不过眼看他俩都选择闭口不谈,他也只能放弃打听。   两人离开后,时辙和骆行之说:“看来能日结拿到钱的不止我们。”   骆行之赞同地点点头:“这几天,稍微节省一点。”   吃完早餐后,两人直接去了书吧。   这会儿还早,书吧里还没什么客人,时辙直接去了蛋糕房。   郑姐果然已经准备了他昨天说的要用到的东西。   时辙先做了俩中型情侣蛋糕试水。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点商业头脑的,蛋糕才被拿出去没一会儿,郑姐就专门来了一趟蛋糕房,让他再多做几个情侣蛋糕。   时辙:“大概要做几个?”   郑姐有些不确定道:“先做十五个吧。”   时辙照做,中途他忙里偷闲,把泡芙也做了一些。   因为还有其他甜点要做,等时辙空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了,肚子也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时辙直接出了蛋糕房,打算和骆行之一块去吃个午餐。   他刚刚后台出来,就看到有个女生站在骆行之的桌旁。   时辙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又有人悍不畏死地去搭讪骆行之了。   果然,骆行之只是偏过头淡淡地看了妹子一眼,脸上满是拒人于千里的冷漠,薄唇微动。   妹子似乎不肯轻易放弃,依旧站在原地说着什么。   这年头的妹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敢为爱勇敢啊。   时辙心里正感叹着,那边骆行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再理会那个妹子,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既然都被看到了,热闹自然是没得看了,时辙只能朝着骆行之走了过去。   距离离得近了,时辙隐约能听到妹子的声音。   “我仔细观察好久了,这个位置根本就没有人……”   妹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顺着骆行之的目光,也看到了时辙。   时辙看着骆行之,明知故问:“这是在干嘛呢?”   骆行之没开口,妹子先说话了,她声音低了许多:“没、没什么,我不知道这儿已经有人了,抱歉。”   说完立马转身跑了。   时辙也不管那妹子,有些好笑地看向坐着的人,揶揄道:“你还真是受欢迎,这才一上午的功夫,就又有妹子上来搭讪了。”   骆行之:“习惯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时辙却莫名听出了无奈的味道,他笑了笑:“其实有个小技巧,可以有效帮你减少这些搭讪的人。”   骆行之:“什么技巧?”   时辙看了眼四周,微微俯下身,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我看很多人谈恋爱,都会把对象的发圈戴手腕上彰显有主了,你也可以学他们,把你的发圈戴手腕上伪装一下。”   骆行之颔首。   说完悄悄话,时辙不忘记出来的目的:“你饿了没?”   骆行之起身:“走吧。”   为了省钱,两人也没吃太奢侈的,在附近找了家店各自点了碗面条,吃饱喝足后,这才又折回书吧里。   想着店里的甜点应该还够卖,时辙也不打算直接回蛋糕房了,在骆行之的对面坐下:“我睡个午觉,东西快没了再叫我。”   骆行之:“嗯。”   时辙也不墨迹,脑袋枕着手臂,趴在桌上。   骆行之视线落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停留了一会儿,放轻了翻书的动作。   他还没看几页,椅子突然被什么踢了一下。   骆行之低头,看见一双帆布鞋直接蹬在他椅子的横杠上。   ——对面的人伸直了腿,双腿稍微交叠,因为穿的是五分的休闲裤,能清楚地看到他白皙的脚踝随意地搭在一块,在书吧的灯光下看起来和完美无瑕的美玉一般。   好一会儿后,骆行之才收回视线,看向摊开在桌上的书。   时辙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醒了,坐起来后,他没立刻起身,而是又在位置上坐了会儿。   骆行之递过来一瓶水,他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却还是没起身,视线落在骆行之斜后方那对情侣的桌上,语调懒洋洋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想吃蛋糕了。”   骆行之:“你可以工作的时候偷偷揩点油。”   时辙:“那可不行,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不干偷偷摸摸的事。”   骆行之:“那昨天?”   “昨天是因为还没入职,我辛苦这么久,总得收点辛苦费吧。”时辙笑了笑,十分理直气壮。   骆行之:“要是实在想吃,那就买一个。”   时辙微微摇头:“算了,不能因为我的一己私欲乱花钱。”   骆行之:“不算个人私欲。”   时辙:“……?”   骆行之:“我也想吃。”   时辙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说:“蛋糕属于不必要的开销,要不先忍忍吧?等熬过这几天,就能随便吃了。”   说完他略有感慨:“平时其实也不怎么吃,可能是因为我在里面做蛋糕,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着,这才有些馋,这就是得不到的在骚动吧。”   “可以赊账。”骆行之说,“算我个人头上。”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时辙也不好再坚持:“那就赊账吧,我俩平摊。”   骆行之:“不用,19块而已。”   时辙玩笑道:“不行啊,我吃人嘴短,待会儿岂不是不好争取蛋糕的分配。”   骆行之唇角牵动了一下:“蛋糕由你决定,就当是我对大佬带飞的一点点小小回报。”   他直接把之前时辙说过的类似话还了回去。   时辙也不矫情,投桃报李半夸赞半揶揄道:“这么会哄人,要是谈恋爱,你肯定是个好男朋友。”   骆行之起身去了一趟前台,很快拿着一个蛋糕回来,放在时辙面前   时辙见状,打开蛋糕的盖子,用叉子划了条线,顺着那条线把蛋糕一分为二:“蛋糕是你买的,一人一半吧。”   骆行之看着眼前人的笑,蓦地想起多年之前小个子男孩满脸认真,用小刀把卖废纸换来的棉花糖分一半给他的事,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语气也跟着温柔了下来:“好。”   他直接把桌上的工具书合拢,放在角落,把蛋糕拉到桌子中间,拿起另外一把没用到的叉子挖了块蛋糕。   时辙把骆行之的变化看在眼里,挑了下眉。   他能感觉到书吧里有不少人在往他们这边看,也能猜到他俩这么分吃蛋糕落在那群人眼里会引发什么误会。   骆行之应该也知道,但还是如此。   时辙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骆行之在他身上态度的转变,这种转变……   他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这么下去,我总感觉别人对我们的误解会越来越深。”   骆行之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你介意吗?”   “我当然不介意,反正误会够多了,多一个也不多。”时辙语气没了平时的散漫,多了几分认真,“但是你不同,和我这种名声的人搅和在一块久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骆行之沉默了几秒,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时辙:“可我觉得,你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时辙有些意外地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骆行之深邃的眼眸中,怔住了。   两人的视线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胶着了好一会儿,最终时辙在有些不规律的心跳中率先别开视线:“没想到你会这么看好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却又无法控制地掺进了些许不易察觉的不自在。   骆行之低低地嗯了声,视线落在时辙的耳朵上——那上面已经有明显的变色。   两人在沉默中各自分吃完蛋糕,吃完之后,时辙见骆行之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看我干嘛?”   骆行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奶油。”   时辙反应过来,也懒得再去找纸巾,舌头微微一扫,就把奶油卷走了:“还有吗?”   “……没了。”骆行之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脑海里想的却是刚刚那一瞬而过的舌尖。   粉色的,看起来很软。 第二十八章 相拥而眠   因为情侣蛋糕销量不错, 第二天的工资结算下来,时辙的钱比第一天还要多上不少。   再加上白天做情侣蛋糕切出来不少蛋糕胚的边角料,因为蛋糕碎打包卖也卖不了几块钱, 郑姐直接当成员工福利发给几位员工。   时辙和骆行之一人得了一袋, 可谓是满载而归。   因为意外掉落了明天份的早餐, 一直到熄灯躺下, 时辙的心情依旧不错,连带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把自己摊成大字,然后……脚再次碰上了温热的东西。   肌肤相贴一瞬, 他就下意识缩了回来。   骆行之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旁边低低地响起:“我很可怕?”   时辙啊了声:“你有什么可怕的。”   骆行之:“不怕躲这么快。”   时辙哼笑道:“省得你待会儿又说我踹你。”   骆行之:“你刚刚……的确踹了。”   “……哇, 你这人心比墨水还黑。”时辙笑了起来,又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为了不打扰到你, 要不我今晚睡地板算了。”   骆行之:“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   屋里开着空调, 只有一床被子,意味着他们要是分开睡,有一方只能着凉。   时辙本来就是在调侃,十分配合地借坡下驴:“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凑合一块睡,我今晚睡觉的时候尽量老实一些。”   骆行之:“如果还和昨晚一样呢?”   时辙想了想:“要是还和昨晚一样……那我就任你处置, 成了吧?”   他话音刚落, 就察觉到被子动了动,紧接着带着温度的躯体靠了过来, 如同之前一般将他霸道地拉进怀里,紧接着手脚被对方的手臂和腿松松地圈住。   两人就这么搂在一块,彼此之间严格意义上就隔着两条可以忽略不计的内裤, 衤果露的肌肤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被抱住的瞬间,时辙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等他有所反应,骆行之没什么感情的声音率先在耳畔响起:“怕睡着的时候再被你踹醒,先这样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似是在那儿点了把火,时辙感觉自己的耳朵和烧起来了一样烫,他潜意识想推开对方,又被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体温烘得很舒服。   进退两难之际,骆行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历经千帆,应该不介意被抱一下吧?”   “……”   最后的路被骆行之一句话彻底堵死,时辙无可辩驳,只能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不喜欢和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洁癖和睡眠比,还是睡眠比较重要。”骆行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黑暗干扰了视力,时辙没能看到,抱着他的人唇角挂着浅笑。他彻底无话可说,最后干脆自暴自弃,放弃挣扎。   ……算了算了,不就是抱一下,有什么好纠结的!更何况骆行之这人一副性冷淡的禁欲样,怎么可能真的对他有所图谋。   时辙内心默默地催眠自己,缓慢地进行深呼吸,紧绷的身子在大脑的暗示下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   感觉到怀里人的身子逐渐从紧绷变得柔软下来,骆行之声音放轻许多:“晚安。”   时辙脑子因为运转过度而有些迟钝,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晚安。”   *   之后几天,两人基本保持着宾馆书吧两点一线。   赚钱的日子还算快乐,国庆七天时间眨眼而过。   七号下午六点,是挑战赛正式结束的时间,没中途退赛的小组都要回到中心广场处报到并还回摄像机。   时辙和骆行之一起到广场,发现最后剩下的也就那么百来号人。   这些人,估计就是进入“决赛圈”的人了。   “这淘汰率真可怕。”时辙大致扫了眼,忍不住感叹道。   现在剩下的这点人数看起来和第一天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是相对的,这些能剩下来的人,看起来似乎都自信满满,成竹在胸。   这其实也不奇怪,能在这种略显苛刻的条件下留下来,没几个省油的灯。   当然,也不排除有用别的方法苟下来的——比如站在某个角落里的那两个油光满面,头发凌乱发油的人,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洗澡的,估计是为了省钱选择不住酒店宾馆的人。   一边排着队,时辙偏过头,夸张道:“怎么办,这些剩下来的人看着都很不简单,总感觉第一没那么容易拿到啊。”   骆行之声音不急不缓:“尽人事,听天命。”   正说着话,宋天和徐浩两人也是匆匆赶了过来,正好排在时辙和骆行之身后。   四人汇合,宋天有些好奇:“时辙,你们那还剩多少钱啊?”   想着活动都要结束了,时辙也不藏拙,直接报了个数字。   宋天眼睛顿时瞪大了许多:“我靠,这么多?!”   徐浩一脸“我早就猜到”的表情:“我就说,第一名和我们无缘。”   宋天脸扭曲了一瞬,整个人顿时丧起来:“靠,亏我牺牲那么大,结果怎么还是比你们少了近两千块!”   时辙对此倒是有些意外,他和骆行之赚得多,那是因为书吧的大老板给他的合同待遇高,宋天和徐浩能追这么多,看样子这几天也没少赚钱啊。   心里感慨着,他突然听到宋天问:“你俩是怎么做到赚得那么多的?”   时辙神色一动,神秘兮兮地说:“情报这种东西是需要互通的,想知道我们怎么赚钱,你们得把赚钱的方法说出来作为交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赚钱的方法太难以启齿,宋天硬生生憋住了。   因为人不多,而且交东西步骤没那么繁琐,很快就排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应主办方要求,除了交还摄像机,参赛小队剩下的钱需要暂时上交,排名结算后会全款退回。”   “挑战赛的最终排名会根据队伍剩余的金额来排,同时也需要一段时间对你们的随身录像进行查证,之后比赛结果会通过短信发送到你们的手机上。”   听完相关要求,时辙也不拖沓,直接从兜里把剩下的所有钱拿都了出来。   工作人员清点完金额,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再次提醒道:“两位同学,主办方会对录像逐一查看,如果发现这些钱来得不符合比赛规则,你们的成绩将会被作废并取消排名。”   他语气认真,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两人却一点不慌。   毕竟这钱怎么来的,摄像机都有录下来,而且签合同的时候,合同的内容也被录到了,这要是都不符合规则,那就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把摄像机和钱提交之后,四人都拿回了托管在主办方的东西。   四人的第一动作都是手机开机。   时辙还没来得及解锁,就听宋天在感叹:“终于拿回手机了,鬼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快无聊死了!!!”   时辙有些好笑:“有这么严重吗?”   宋天看着他和骆行之,很是不可思议:“你们难道不觉得没了手机特别无聊吗?”   骆行之:“还行。”   时辙:“还好吧,就算没了手机,日子过得其实也还挺充实的。”   宋天眼睛一亮:“充实?怎么个充实法?物理充实吗?”   时辙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物理充实是个什么意思,好气又好笑地爆了个粗口:“……我靠!你这满脑子废料不去某花市写小说真的可惜了。”   宋天一脸坏笑:“能这么快地理解,你也不纯洁啊朋友。”   时辙挑眉,理不直气也壮:“我谈过那么多对象,不纯洁不是很正常?”   宋天彻底认输:“……你赢了。”   一边的徐浩突然卧槽了声:“老四,你和时辙同居了啊?”   听到这话,时辙和骆行之同时对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宋天不屑一顾:“他俩都当着我们的面开的单人间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徐浩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国庆的事,是老四搬出去住的地方——”   时辙听明白了,瞥了眼骆行之。   骆行之微蹙着眉:“哪来的消息?”   “在论坛上看到的。”徐浩解释道,“有人拍到你俩住在同一个小区,一起出门的照片。”   时辙:“……”   打骆行之搬进来住起,他也就一号那天因为急着出门,没和骆行之分开走,这都能被人给拍到了?!   宋天跟着上论坛看了眼,一脸惊讶地来回扫视时辙和骆行之:“你俩真同居了?”   时辙不吭声,把选择权交给骆行之。   骆行之也不纠结,直接承认道:“算是吧。”   事已至此,也隐瞒不下去了。   宋天彻底傻眼了:“所以……你们俩是真的在谈恋爱?”   见事情走向正往某个方向偏移,时辙眼皮一跳,解释道:“我俩是合租。”   “算了,老四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徐浩及时开口,提议道,“正好我们都闯入了决赛,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时辙是不大愿意去的,严格来说他和徐浩还有宋天顶多也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还不到能一块吃饭的那种关系。   而且他们三人之前一个寝室,四舍五入就是一次宿舍聚餐,他一不相干的人去的话,总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突然听到一边的骆行之说:“我就不去了。”   “啊?为什么啊?”宋天问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四有自己的安排呗。”徐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天,之前说别人一对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这会儿就这么不会观察气氛呢! 第二十九章 假戏真做   骆行之不去, 时辙也顺着以有事要忙婉拒了。   等徐浩和宋天离开,时辙看向骆行之。   他有心想问为什么骆行之会选择不和宋天他们一起去吃饭,又怕问了骆行之会给出意想不到的答案。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时辙:“你这是又有什么事要去忙?”   “没事。”骆行之摇头, “走吧。”   时辙:“……去哪?”   骆行之不答反问:“你还不饿吗?”   “是有点饿。”时辙最终还是忍不住说, “刚刚徐浩说聚餐, 你怎么不去?”   骆行之:“庆祝的事,不该和队友一起吗?”   时辙心说可我刚刚也没说要拒绝不去啊,下一秒他回过味来,听出了骆行之的话外之音——他看出来自己不想去了。   时辙:“你学过心理学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骆行之:“没有。”   时辙:“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你会读心术?”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 语气松缓:“你的眼睛会说话。”   时辙听着这含着笑意的调侃, 忍俊不禁:“敷衍都敷衍得这么土。”   骆行之挑眉:“那换个说法。”   时辙好整以暇,结果等来了骆行之一句“我看出来的”, 他彻底绷不住了, 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听君一席话, 如听一席话。”   说笑了一会儿,两人才一块去吃东西。   因为已经请过假,两人也不急,一路慢悠悠地晃着到了大学城的商业街。   经过商量,两人决定去吃自助烤肉。   等走到门口,时辙看了眼招牌, 笑着说:“我们好像就是在这儿开始有的交集, 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   骆行之似是想到了什么, 眼眸渐深:“是挺值得纪念的。”   时辙不解:“纪念什么?”   骆行之:“没什么。”   时辙有些搞不懂他,揶揄道:“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骆行之:“你知我知, 不算秘密。”   时辙听明白了,有些好笑:“没想到你还挺有仪式感,连认识的日子都要记着呢。”   骆行之也不否认:“嗯。”   一边说笑,时辙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们来的有些晚了,错开了饭点,但毕竟是国庆收假,店里人依旧不少。   站着等了两分钟,服务员才告知说有双人桌空出来,直接将他们引到空出来的双人桌那儿。   还没来得及坐下,时辙先和隔壁桌的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宋天正望着他和骆行之,表情看起来很是复杂,欲言又止。   刚刚的谎言被当场拆穿,时辙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尴尬,十分自然地打招呼道:“好巧,你们也来这吃饭啊。”   宋天:“…………嗯,好巧。”   说着话的同时他内心也在疯狂咆哮,明明都有空却还是拒绝一块吃饭,说不是想要趁机过二人世界他都不信!   徐浩:“你们来的是挺巧,要不就顺便一起聚个餐?”   骆行之:“改天吧。”   简单说了几句话,时辙和骆行之去自助区取食材。   两人一走,宋天还有些没回过神:“这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是情侣好像又不是,说不是情侣又好像是,我已经看不懂了。”   徐浩嗤道:“这有什么看不懂的,老四在追时辙呗。”   宋天呆滞地哦了声,随即回过神:“可时辙之前谈恋爱的时候都是上面的那个吧,老四一看就是在上面的,都撞号了,似乎不好追啊。”   徐浩白了他一眼:“老四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你管这么多干嘛。”   宋天同样翻了个白眼,谴责道:“你都看出老四的意图了还问要不要一起吃,哪有这么主动当灯泡的。”   徐浩冷笑:“我就是象征性问问,你看这桌子中间隔着的过道,能做得到聚餐吗?”   宋天:“……”   时辙和骆行之从食材区回来,发现隔壁桌的两人又在拌嘴。   “不用管。”骆行之在他身后低声说道。   时辙点点头,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坐下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膝盖碰到了什么。   时辙一秒反应过来:“这双人桌也太挤了吧。”   餐厅的双人座估计是为了情侣设计的,桌子不大就算了,连面对面的两张椅子间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这就导致能容放腿的空间比寻常桌少了许多。   而且,这种双人桌还比正常的桌子多了一块垂下来挡住桌底下的桌布!   这要是来的是正常情侣,那双方顶多也就是拉近距离,借着桌布的遮挡时不时偷偷摸摸地互相碰一下营造氛围,偏偏时辙和骆行之都是大长腿,两人同时坐下,即使是正常的坐姿,那点空间依旧显得有些不够用。   时辙和骆行之默契地错开了腿坐着,但是这么一来——只要稍微一有大一些的动作,彼此的小腿就会轻轻蹭在一块。   偏偏人又是叛逆的动物,越是被限制、伸展不开不自在,潜意识里总想着动来动去。   一来二去,时辙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烤,热得慌。   因为他今天穿的……是不过膝的短裤。   每次碰在一起的感受都相当直观,像是羽毛轻轻挠过,不止腿痒,连心都因此有些痒痒的。   人是视觉动物的本质在这里体现得尽致淋漓——他之前被骆行之抱着睡了一星期,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因为晚上看不见对方的脸,失去视觉的传达,脑子也不会因此过度联想。   但是现在不一样,骆行之就坐在眼前,他一抬眼,就能看清对方的脸。   本着眼不见心不乱的原则,时辙低头烤肉吃肉,再也不去看对面的人。   骆行之时不时看向闷头吃东西的人,得出一个新发现——时辙吃烤肉的时候还挺讲究的,卷好之后还要用刀切割成一口左右的大小才吃。   他看了眼时辙那已经空下来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把烤好的肉推了过去。   因为心绪不宁,吃着吃着,时辙才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我是不是吃了你烤的肉?”   骆行之正往空出来的地方重新铺上烤肉,闻言抬眼看向时辙,眸色深了些:“本来就是给你烤的。”   时辙只当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把手里仅存的最后一小块卷好的烤肉绕过烤肉机递到骆行之面前,笑着说:“我这也没了,只能涌泉之恩,滴水相报。”   看着递到斜前方的烤肉,骆行之目光又在时辙漂亮白皙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瞬,微微歪过身子,低头。   时辙抓得很松,他只要咬得稳一些,就能吃到烤肉,然而咬下去的瞬间,骆行之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地偏移了一些。   感觉到指尖被什么轻轻咬了一下,时辙整个人都僵住了,骆行之手上都有东西不方便用手接所以直接咬下来他理解,他明明都抓得这么松了,为什么还是被咬到手指……   他动作僵硬地收回手,感觉整条手臂和被触电似的,有些麻麻的。   吃到一半,服务员突然送上来一个中型蛋糕。   时辙有些困惑:“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没点蛋糕。”   服务员解释道:“今天是我们老板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每对到店里吃饭的情侣都会赠送双人蛋糕,祝两位甜甜蜜蜜,幸福美满。”   时辙:“……”他刚刚的确看到门口处摆着牌子说是有什么活动,没想到是这么一出。   走神的功夫,服务员已经离开了。   盯着蛋糕上亲在一起的两个小人看了会儿,时辙抬眼看向骆行之:“这蛋糕……怎么处理?”   骆行之语气波澜不惊:“来都来了。”   “……”   时辙头一次知道,这话还能这么用,他又看了看彼此的上衣,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穿一样的衣服,还能有意外之喜。”   “老四,我们吃饱了,先回去了。”隔壁桌,徐浩起身,打招呼道。   见宋天起身后一直盯着桌边的蛋糕看,时辙煞有介事地抬手挡了挡:“这可是我和骆行之牺牲了名声换来的,就别惦记了。”   宋天:“……”牺牲了什么名声?你俩不是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的路上了,这蛋糕给的不亏!   这话他当然是不敢直接说的,只留了一句“你俩慢用”就跑了。   时辙乐了:“……这家伙是在餐厅里打工吗?怎么说这种话都这么标准。”   一般人要说也都是说慢慢吃吧。   骆行之视线垂落在蛋糕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莫名:“大概是。”   吃过晚饭,两人一块走路回家。   一进屋,时辙直接坐在沙发边上,肆意地伸直了腿,还不忘吐槽:“刚刚那位置真是憋死人了。”   骆行之目光在他修长笔直的腿上停留了一秒,很快移开,低低地嗯了声:“这个蛋糕怎么处理?”   “我现在还没什么胃口,你要是不想吃,就先放冰箱吧。”时辙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刚刚回来的路上我闲着没事刷了会儿论坛,你知道现在上面的话题都是什么吗?”   骆行之顺着问:“是什么?”   “上面有好多帖子都在说我和你在一起了,最离谱的是,他们竟然各种抠细节来证明,现在的论坛首页的帖子,看着像是高中生在写以‘骆行之和时辙真的在一起了’为论点的议论文。”说完八卦,时辙自己都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骆行之:“是吗?”   时辙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呗。”   骆行之接过手机,翻看了一下。   “人的想象力真是无穷无尽。”时辙仍在笑,叹为观止,“明明我们名不正言不顺,结果好像全世界都觉得我们在一起了。”   骆行之没吭声。   没等到回答,时辙抬眼,发现骆行之微微敛眸,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放轻了声音叫他:“骆行之?”   骆行之手指在手机背上摩挲了下:“既然误会都这么深了,不如将错就错。”   ???   时辙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骆行之的脑回路,下意识顺着问:“……将错就错?”   骆行之嗯了一声,蓦地抬眼,一双如夜空一般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时辙,我们假戏真做吧?” 第三十章 盖个戳   ……假、假戏真做?!   有那么一瞬间, 时辙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骆行之的声音太平静了,听起来就和“今天喝了杯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稀疏平常。   不等时辙思维发散,骆行之的声音还在继续:“你需要表面对象, 我也需要一个挡桃花的表面对象, 所以……”   他忽然不往下说了, 时辙下意识追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不谋而合, 可以互相利用。”骆行之说。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莫名地很有说服力。   时辙:“……”幸好没当成表白急着开口拒绝,不然出糗出大了。   庆幸完,时辙又从骆行之的话里抓住某个重点, 微蹙眉:“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个表面男友的?”   骆行之也不隐瞒, 直接摊牌道:“之前你和上一任分手时,我听到的。”   提到这事, 时辙嘴角微抽,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的……呃, 那傻逼叫啥名了?   骂完那个晦气东西,时辙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感情骆行之这家伙早就知道了什么,却还是看着他表演?!   在这一瞬间,时辙有些恼羞成怒,甚至产生了和骆行之打一架的冲动,当然, 这仅限于想想。   他亲身体验过骆行之的手劲有多大, 要是真和骆行之动手,百分之一百一被对方按着打。   骆行之打量着时辙的神色, 又接着说:“误会已经产生,不如顺其自然,做一对表面情侣, 各取所需。”   时辙点点头,他现在心有些乱,没有怀疑骆行之的用意,而且这话其实也没错,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工具人对象,而骆行之也想要一个能一了百了帮他挡桃花的工具人对象。   就是……为了挡桃花找他这种在大众眼里声名狼藉的人,真的值得吗?   时辙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一眨不眨地回视骆行之,问:“你是认真这么想的吗?”   面对他的直视,骆行之不闪不避:“我从不无的放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时辙也不再多问,点点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一下协议书。”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卧室走去,没能看到,身后青年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脸上的神色稍微松动,唇角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时辙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协议书,折回客厅,坐在骆行之对面的沙发上,把协议书摆在骆行之面前。   骆行之接过,一一地扫视而过——   表面恋人协议书   一、关系续存期间,只谈利益,不谈感情,甲乙方只有男友之名,不做男友之实——不论是牵手接吻拥抱等亲密行为,通通不做;大和谐更想都不要想;   二、关系续存期间,双方不得“出轨”;   三、关系续存期间,甲方需支付乙方一天75的工资,钱会在关系断绝后以分手费的形式支付给乙方;   四、续约期间乙方需要配合甲方走恋人过场,每周一起吃饭一到两次,吃饭的费用由甲方全额承担;   五、甲方乙方都可以随时终止关系;   六、乙方需要确保自己不是纯正直男;   七、乙方有义务对协议的内容进行保密,终生不得泄露;   八、乙方如有第六、七点协议的违约,甲方有权不支付分手费;   补充:协议签订之前,乙方必须确保自己是单身,故意隐瞒自己非单身的事,被发现后乙方需额外支付甲方三倍违约费!!!   甲方:时辙   乙方:   骆行之大概看了一遍,说:“其实……以你的个人魅力,不用钱也能很受欢迎。”   时辙:“只是找个挡箭牌而已,如果利用别人对我的感情来达成目的,那我就真的是人渣了。”   “我本人也不希望和别人有任何的感情纠葛,能用金钱绑定关系是最好的方法,大家利聚而来,利尽而散,可以省下不少的麻烦。”   虽然之前就有所感觉,但直到看见这份协议书,骆行之发现,时辙的内心比他想象中的还有冷。   时辙的身边,除去那些换得比衣服还快的所谓的恋人,似乎就没有什么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形单影只。   他可以和谁都自来熟,几句话就能成为“朋友”,但是只要试图再往前靠近一些,就能察觉到那份由内而外的距离感。   就像一阵像风一样,你能感觉到它拂面而过,却无法捕捉分毫。   骆行之眉头一皱,拿着协议书的手指在纸张上捏出了褶皱。   时辙一直在看骆行之,见他神色有变,解释道:“这份协议是我之前用的,我俩互相给对方挡箭牌的话,可以在商量后在这份协议的基础上进行相对应的修改调整,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骆行之低低地嗯了声,看完之后,目光重新定格在第一条,联系之前时辙时而风流时而纯情的极端割裂表现,再配合这份协议,足以拼凑出有效信息。   他薄唇微动,明知故问:“你之前说,你历经千帆……”   时辙眉头一跳,听到这前半句,他已经想到骆行之后面会说些什么。   果然,下一秒,骆行之带着点调侃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我看着,你似乎还是个处男?”   每次签协议都会被听到类似的玩笑或者问题,时辙已经习以为常,哼笑道:“信息是相互的,想知道我是不是,你先说说你是不是呗。”   本以为骆行之会对这种话题避而不谈,谁料他神色自若:“我是。”   时辙:“……???”按理说,人不是都对自己的私生活讳莫如深吗?   正震惊着,他又听骆行之慢悠悠地说:“初恋还在,初吻还在。”   初恋还在,初吻还在。   简单的八个字,时辙却感觉这每个字都有千斤重,哐哐哐一通砸下来,砸得他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   这人为什么……这种事都能说得这么坦然!这么轻描淡写啊!!!   而且……你初恋和初吻在不在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主动透露了三个信息。”骆行之顿了顿,视线落在他脸上,似是短促地笑了下,“你是不是,也该还我三个?”   时辙被他看得回了神,连一贯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木着脸控诉道:“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   “只是作为协议恋人的部分坦诚。”骆行之顿了顿,“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反正都猜得差不多了。   时辙知道这人是故意这么说的,偏偏这话还偏偏就踩中了他自我要求的那条线,他抿了抿唇,偏过头不再去看骆行之,低声说:“是,没真谈过,还在。”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浪子形象彻底毁于一旦,连底裤都被扒得一干二净,莫名的有些羞耻,脸上一片火辣辣的。   他就不该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的!   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时辙过了几秒这才强行把思绪掰了回来,强撑淡定,再度看向骆行之:“这些其实都和协议没什么太多关系,还是先聊正事吧。”   骆行之嗯了声,瞥了眼时辙的耳朵,放在腿上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贴在一起摩挲了下。   眼前人的真实纯情程度,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几个度。   经过一番商量后,两人完成了协议的修改——   第一第二条协议,原封不动;   第三条协议甲方付钱,取消;   第四条协议改为“续约期间,甲乙方都需要走恋人过场,每周一起吃饭一到两次,吃饭的费用AA;   第五条协议随时终止关系,不变;   第六条协议要求乙方直男,取消;   第七条保密协议,不变;   第八条协议取消;   其余待补充;   时辙把修改后的协议反复看了三遍,又郑重地把协议书改成“协议恋人行为准则”,又在甲方那儿签名,按上手印,这才把东西和印泥递给骆行之:“以后有什么要补充的,我们商量了之后再补上,你仔细看看,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名按手印。”   骆行之接过后,只是扫了眼,就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趁着骆行之低头签名的功夫,时辙垂眼看了眼自己食指上残留的红印,不知道是出于刚刚对骆行之的一点小小的报复心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在骆行之抬起头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骆行之那张英俊的脸上按了一下,留下一个鲜红的指纹印。   骆行之似是因为他的偷袭愣了一秒,然后挑起眉:“这也是签协议的步骤?”   时辙收回自己的手:“……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出乎意料,骆行之神色平静地点点头。   时辙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骆行之手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在他脸上点了一下:“礼尚往来。”   这么一来,两人脸上都顶着个红色指纹印,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滑稽。   时辙乐了,煞有介事地控诉道:“……虽然只是协议男友,但好歹也是你男朋友,你怎么还这么记仇。”   骆行之:“没记仇。”   时辙扬了扬下巴,冲他示意脸上的指纹印:“没记仇你往我脸上按的是什么。”   骆行之唇角微勾:“给‘男朋友’盖个戳。”   时辙一滞:“……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撩人的。”   骆行之从善如流:“那你被撩到了吗?”   时辙笑得肆意:“你功力太浅,想撩动我,恐怕还得再修行个几年。”   说笑的功夫,骆行之按完了手印。   协议是一式两份的,时辙把其中一张给骆行之,另外一张,他从茶几底下拿了个盒子出来,打开盖子把协议书放了进去。   骆行之就在一边,瞥见那盒子里厚厚的一塌纸:“你还留着之前的协议书?”   “对啊,这可是我的老婆本之一。”时辙拍拍盒子,笑着说。   骆行之:“老婆本?”   “这其实是我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时辙合上盖子,“如果哪天我有了喜欢的人,我就把这个盒子交给他,告诉他说,我并没有那么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说着话的同时,他眉眼含笑,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从容,却又带着几分少年的天真和朝气。   骆行之被他的笑容感染了,轻声说:“你会得偿所愿的。”   把协议书收进盒子后,时辙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识地又说了些没必要说出来的话,郑重地把盒子收好,站起身:“走吧,再不把脸上的印泥洗掉,干了就不好洗了。”   骆行之跟着站起身,落后他一步,临走前他低头看着自己残留着印泥的指尖,唇角微微上扬。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鲁迅先生的开天窗理论依旧好用。 第三十一章 你车技靠谱吗?(双更二合……   国庆虽然结束, 但是兼职的日子还有二十多天。   因为签订了协议,又在同一家店里兼职,骆行之提议说为了防止别人怀疑, 他们得一起去兼职。   时辙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 和骆行之互相对比了彼此的课表后, 定下了每天去兼职的时间, 并约好了等人的地点。   收假后第一天,上完下午的课,时辙随着下课的人群一起下楼,刚刚走到一楼楼梯口, 走在前面的几个女生突然回过身。   “时大校草, 那边那个好像是你男朋友?”   时辙顺着她们说的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荫底下身材高挑、背着背包的青年。   他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这才下课你男朋友就过来等着接你了, 你俩也□□爱了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家那位下课后就只知道钻宿舍打游戏,从来不会来等我下课。”   “快过去吧,别让你男朋友等不及了。”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起哄,时辙只是一笑,摆摆手越过她们, 朝着骆行之走去。   这会正值下课小高峰期, 教学楼又是那种U型楼,几个楼梯口的目光都朝着时辙和骆行之聚焦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 时辙走到骆行之近前:“不是说好了在校门口等吗?怎么还进学校了?”   骆行之:“来得有些早。”   时辙:“来得早也不该进学校啊,万一你又迷路了,那岂不是白费体力。”   骆行之:“我有地图。”   时辙愣了下, 乐了:“地图?你还去了我们学校的论坛啊。”   骆行之点点头:“也不是很难找。”   感受到周围一群人拖拖拉拉地定在那看热闹,时辙也不在这话题上多纠缠,问:“你进学校,那车停哪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骆行之从一排自行车里推出来一辆公路自行车。   ……自行车?!   时辙眼角抽了抽,唇角的笑有些凝固:“……怎么是自行车?”   骆行之:“怎么?”   时辙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你会开上次的车呢。”   “那车是借宋天的。”骆行之解释道。   心理落差实在太大,时辙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天气这么热,我还以为能吹蹭车吹空调呢,结果你骑来了一辆自行车,我感觉我待会儿要热死在路上。”   “自行车走起来有风吹,不会太热。”骆行之安抚了一句,又说,“我还以为你嫌贫爱富。”   “我自己就是贫,怎么可能会嫌弃自己。”时辙笑着说完,扫了眼自行车,“你这车也没后座啊,怎么带人,难不成要轮流来,我骑你走,你骑我走?”   骆行之闷笑了声:“你站后面。”   ……站?   时辙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自行车的后轮上有装好的脚踏杆。   这脚踏杆很崭新,一看就是刚刚买来装上的。   “帮我拿着。”骆行之把背包递了过来。   时辙自己就背着背包,有些抗拒:“天都这么热了,我背自己的包都够呛,再帮你背,那岂不是只能背前面?”   前后都背着包,那就更难受了。   骆行之:“我背包,你不怕被咯到?”   时辙看了眼他的背包,又暗自用眼神比划了一下自己站在脚踏杆上的高度,发现如果站在上面,骆行之的背包下摆正好对准自己的……那里。   为了自己的体验着想,时辙只能妥协,接过背包后他看了看:“我背包空间不少,你要是不介意,我直接把你背包塞我包里了?”   骆行之微微颔首:“塞吧。”   时辙把东西塞自己包里重新背上,骆行之已经坐在车椅子上,单脚撑地,双手扶着车把。   临上车前,时辙仍有些不放心:“你车技靠谱吗?”   骆行之:“试试不就知道了。”   时辙也不纠结,单手撑在骆行之肩膀上,一脚踩在脚踏杆上,长腿一迈越过车轮,稳稳地踩在另一侧的脚踏杆上,站好后,他另一只手搭在骆行之的肩膀上:“好了。”   骆行之:“带人不方便看地图,所以……”   “没事,我熟,待会儿我给你指路。”时辙催促道,“快走吧。”   骆行之嗯了声,低声提醒:“你扶好。”   校园的林荫大道上,一辆载着两个人的自行车风驰电掣一般呼啸而过,引得走在路边的人齐刷刷地把视线投注了过来,有人看清楚了车上的人,赶紧拿出手机拍照,却只能捕捉到快速掠过的两道模糊又帅气的身影。   时辙站在自行车后面,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吹走了炎热,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骆行之车技确实不错,自行车骑得又快又稳,他甚至有种张开双手拥抱着风大喊一声的冲动。   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儿,时辙远远地看到了大道上凸起的汽车减速带。   时辙估算了一下,现在这车骑得这么快,要是不减速直接从减速带上走过去,他这个直瞪瞪站在脚踏杆上的人有极大的概率有被颠到摔下车。   见骆行之既没有减速的打算,也没有从旁边绕过去的迹象,时辙赶紧提醒道:“前面有减速带。”   骆行之低低地嗯了声。   你嗯个屁啊嗯,你倒是减速或者绕过去啊!   眼看着离减速带越来越近,时辙的心也跟着疯狂乱跳起来,紧张得下意识抓紧了骆行之的肩膀。   本以为骆行之会不管不顾地往前走,结果正直直往前走的自行车突然扭转了方向,绕出个漂亮弧度的弯,保持着速度不变,从减速带旁边的平坦的空隙穿了过去!   有惊无险地过了减速带,骆行之带着点笑意的声音顺着微风飘了过来:“你们Y大的减速带留的空隙挺宽。”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时辙顿时反应过来,感情这人是故意在炫技呢!   他有些好气又好笑,出于报复心理,等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时辙故意放开嗓音喊了一声:“骆行之——”   骆行之:“嗯?”   见他真应声,恶作剧得逞的时辙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骆行之:“……”   在时辙的指路下,两人先到了Y大图书馆,给那五只猫放猫粮后,这才朝着校外走去。   工作日书吧的客流量远比国庆的小,所以郑姐也没让时辙做太多甜点。   忙了大概三个小时,时辙今天的工作就算彻底结束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是四点多,再加上中途去吃晚饭用了些时间,这会儿也已经八点多,距离下班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时辙正无所事事,干脆在骆行之对面坐下,配合他当起气氛组。   当然,骆行之的气氛组工作是看书,他则是玩手机。   才打了两局游戏,他就收到郑姐微信发过来的消息,让他再去做一些甜点。   【时过留辙:??】   【郑姐:你之前做的甜点快卖完了。】   时辙看着这条消息,回过身看了眼,发现橱柜里的甜点确实不剩多少了。   郑姐的消息还在不停发过来。   【郑姐:本来我估算的量应该是能支撑到明天下午等你过来接班的,刚刚客人突然来了不少,一来二去,甜点就卖得差不多了】   【郑姐:可能这就是两个帅哥一起当气氛组的威力吧,1+1>2】   时辙无奈,又折回蛋糕房。   好在他先前提前为明天做了准备,直接从冰箱里取出来就能用,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按照郑姐的要求又做了一批甜点,已经九点半了。   时辙裹挟着一身甜腻腻的甜点味回到骆行之对面。   察觉到他回来,骆行之蓦地抬头。   书吧需要保持安静,时辙懒得说话,直接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困惑:“……?”   骆行之低声说:“看看行走的奶油蛋糕。”   时辙失笑:“……专心做气氛组吧你。”   等骆行之重新低头去看书,时辙又拿出手机,他没了打游戏的兴致,干脆点开大学城论坛。   论坛首页各种帖子沉浮,最瞩目的热帖依旧和他相关。   准确地说,是和他还有骆行之相关——   【帖子主题:时辙和骆行之能在一起多久?】   [1L(楼主):经过Y大吃瓜群众的证实,时辙在今天下午亲口承认,他和骆行之在一起了,那么按照老规矩,请大家来猜猜他们俩能在一起多久,日子从今天开始算]   [2L:按照时辙最近换男友的频率,一周到半个月   [3L:十天,不能再多了]   [17L:这两人一个极致高冷,一个极致风流,相性不合,撑死五天]   ……   时辙快速翻看了一遍帖子里的回帖,发现一面倒的没人看好他俩,不过这似乎也不意外。   他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悄悄地批上马甲火上浇油。   [99L:你们光是猜多没意思,猜不中的来点添头怎么样?]   回帖发出去没一会儿,立马就有人跟上了。   [103L:行啊,我猜半个月,猜错了给兄弟们直播穿女装]   [105L:我猜十天,猜不中穿渔网袜在学校里走一圈]   [111L:你们可太有意思了,我猜一周,猜错我就去和抄写整本马哲]   [123L:我也猜十天,猜错了就吃完螺蛳粉后立马去和对象接吻]   ……   眼看着一堆人个个都立了各种flag,时辙抬眼看了看骆行之,不由得笑出了声。   虽然他有意压低了声音,对面的人还是听到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本着分享笑话的原则,时辙把脑袋往他那儿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语调轻快:“我们才在一起一天,论坛上已经开始盼着我们分手了。”   鼻间的香甜味浓郁了不少,骆行之挑了挑眉。   时辙接着往下说:“最主要的是他们一群人还各种立flag,要是咱俩这协议关系维持得久一些,应该能看不少的笑话。”   眼前人笑得眉眼弯弯,骆行之眼底掠过隐晦的笑意:“可以考虑。”   时辙盘算了一下,忍俊不禁:“目前猜最久的时长是一个月,只要我们协议能维持一个月的关系,似乎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骆行之微微颔首。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辙看热闹没多久,就到了下班时间。   一出书吧的大门,时辙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骆行之见他一脸倦色,问道:“累了?”   时辙:“是有些累,这段时间每天都要抽空过来兼职,过几天就是十佳歌手初赛,我接的画稿也快到DDL了,晚上回去得把稿子赶完,下个月月初期中考……真是多事之秋。”   骆行之:“你还会画画?”   时辙:“本来是不会的,但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充实技能。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而且付出也不是没回报,我现在单张稿子税后依旧有五位数。”   骆行之:“厉害。”   “厉害个屁,要是够厉害,我现在也不会是百万负翁了。”时辙说完,怕骆行之理解错,又补了一句,“负担的负。”   骆行之:“你……欠这么多?”   “房贷啊。”时辙解释道,“大学城的房子可不便宜,我现在每个月月供8000呢。”   骆行之眼底掠过一抹惊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家里……不帮吗?”   时辙摇摇头,只说:“我从成年的那天起,就没再花过家里一分钱。”   骆行之深深地看了身旁人一眼,眉头微蹙。   其实从之前遇到的那个时辙所谓的继兄他大概就猜到时辙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怎么样,但是现在看来,这份关系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恶劣。   思及此,骆行之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不动声色地试探:“你……和家里关系不好?”   时辙本来不想回答这问题的,但是对上骆行之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心,他犹豫了一下:“表面看起来是还不错,他们也会定期给我打生活费,只是我不想用而已。”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关不住闸,时辙不再看骆行之,直视前方,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不想像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只有足够独立,能独当一面,我才有可能挣脱被人安排的命运。”   说着话时,时辙声音坚定,眼神依旧明亮,似是燃着信念和某种野心。   下一秒,有些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紧接着身上一紧。   他被人抱住了。   时辙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刚刚的慷慨激昂都给吓没了,不等他挣扎,骆行之却已经放开了他,退后一步,唇角带着微笑:“你一定会成功的。”   时辙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回想着刚刚那个一瞬而过的轻轻拥抱,有些好笑:“你给人加油的姿势……还挺特别。”   骆行之跟着他笑:“本来想摸头的,怕挨打。”   时辙挑眉:“你就比我高两厘米,还想摸我头?”   骆行之纠正道:“2.5厘米。”   时辙眨眨眼:“男人不能只看身高。”   骆行之:“还看什么?”   时辙不吱声了。   因为他仔细想了想,从各方面条件对比,他好像都比骆行之要逊色那么一点点……   而且这一对比,难免会想起一些同住宾馆时每天早上起床看到的画面,时辙脸有些热,嗓子也和冒火一样干燥,语气生硬:“没什么,该回去了。”   与此同时,落后他们下班的郑姐和收银台小姐姐站在书吧门口,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青年,面面相觑。   郑姐:“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这么大吗?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搂搂抱抱,回去了还得了。”   小姐姐弱弱道:“……或许吧。”你激动掐自己的手啊,抓着我手臂干嘛!   一出大厦,时辙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几天秋老虎发威,白天热得要命,但是一到晚上,气温就蹭蹭直掉,这会儿和白天比起来,凉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   偏偏他白天图凉快,穿的都是短袖短裤。   现在的气温还算是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但是待会儿自行车会有风……   骆行之偏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凉。”时辙语气幽幽,“我算是明白了,秋天白天穿得多清爽,晚上就有多受罪。   骆行之:“我包里有外套。”   时辙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穿吗?”   骆行之:“我耐寒。”   “哦。”时辙应了声,也不客气,拉开骆行之背包的拉链,取出外套。   这外套似乎是骆行之常穿的,时辙闻到了之前在骆行之身上闻过的那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冷香,一时间定住了。   见时辙抓着衣服不穿,骆行之有些奇怪:“怎么了?”   时辙回神,把书包递过去:“你先拿一下背包。”   等穿上外套,时辙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被骆行之的气息所包围,让他想起先前那个短暂的拥抱,他又看了眼骆行之,提议道:“要不我俩轮流一下?来的时候你带我,回去让我带你,包你来背。”   骆行之:“你车技靠谱吗?”   时辙自信满满:“我带人,你放心。”   骆行之答应下来:“好。”   轮流带人的操作理论上可行,但是一到实际操作,就会出现各种问题——   时辙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回事,和喝了假酒一样,好好的自行车骑得东歪西扭、前进轨道如同蚯蚓爬,还慢,最离谱的是他还不能把控好车头,走一小段路就不得不单脚撑地以防翻车。   身后的骆行之没说话,但是时辙能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正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忍笑。   思及此,时辙感觉脸有些烫——刚刚才夸下海口,结果现在连带人都带不动,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在时辙又一次把控不住自行车的平衡而不得不用腿支撑着地板不让车往侧边倒下,骆行之无奈失笑:“你这车技,似乎有点差劲。”   时辙满脸的难以置信,有些不甘心地说:“……我再试一次。”   骆行之却已经从脚踏杆上下来:“保险起见,还是我来吧。”   时辙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替自己正名道:“我平时骑车都很稳的。”   骆行之挑眉:“真的?”   见他一副不是很信的模样,时辙说:“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话,先不要上车,让我自己走一段。”   话说完,他脚踩车蹬子,很稳健地骑出去一段路,又折了回来,还按了几下铃铛:“你看吧,我骑车还是很稳的。”   骆行之点点头:“是很稳,怎么带人就不行。”   时辙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你就骑不好……可能是刚刚没发挥好,你先上车,我们再试试?”   骆行之很配合地踩上脚踏板。   五秒后,时辙有些挫败地停下车,十分不理解:“我平时骑车这么稳,怎么一带人就这么拉啊,这不应该啊!”   骆行之若有所思,突然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收紧手掌抓住。   时辙瑟缩了一下,把他的手抖掉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   骆行之看了眼自己的手:“我知道了。”   时辙简直满头问号:“你知道什么了?”   骆行之盯着他:“你肩膀,似乎有些敏感。”   时辙傻眼了:“……哈?”   骆行之:“刚刚我把手搭在你肩膀上,你很不自在,还缩了一下。”   时辙仔细想了想,嘴角微抽:“……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刚刚被骆行之搭着肩膀,他的确是感觉有些不自在,总想着躲开骆行之的手,肩膀收缩牵动肌肉导致手臂不稳,所以把不住车把。   骆行之短促地笑了下:“看来你不适合骑车带人。”   时辙满脸黑线,虽然知道骆行之说的是实话,可他还是有些郁闷。   郁闷归郁闷,该做的事还得做,时辙自知难堪大任,只能下车让位。   接过骆行之背着的背包时,他叹了口气。   骆行之:“怎么了?”   时辙不是很想说实话,毕竟堂堂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竟然连自行车都带不了人,实在是有些丢份,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们之后还要这么来回二十多天,次次都让你出力带我,就……怪不好意思的。”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骆行之顿了顿,“不如给我唱歌。”   时辙莫名觉得这个提议有些羞耻:“用唱歌换你带我,我怎么感觉我像是出来卖唱的呢。”   骆行之勾了勾唇:“照你这么类比,我身体出力,我还卖.shen呢。”   时辙看着骆行之,有些目瞪口呆,满脑子都是“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野呢?”   不过骆行之的话虽然野,却十分管用,之前的迷之羞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没了。   “正好过几天就是十佳歌手初赛了,就当是赛前的提前练习吧。”时辙十分豪迈,“你想听什么歌,随便点。”   骆行之:“都行。”   时辙忍不住笑着谴责他:“又是随便,你能不能别为难我啊。”   “暂时没想好。”骆行之说完,问道,“你会粤语吗?”   “粤语我不会,但是我会粤语歌。”时辙说,“你要听哪首?”   骆行之低头看了眼:“《单车》。”   时辙答应下来,上了车,双手搭在他肩上:“走吧,你开始骑我就开始唱。”   临近半夜,非机动车道上没什么人,道路宽敞,路灯下,一辆自行车飞快从路边驶过。   夜风习习,本该寂静的路上却隐约有悠扬的歌声响起。   “不要不要假设我知道。”   “一切一切也都是为我而做。”   ……   太久不在人面前唱歌,时辙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放不开,但是随着微凉的夜风吹过,他心底的那点拘谨似乎被风给吹散在夜中,整个人都放开来。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膀……”   悦耳的歌声突然戛然而止,唱歌的人似乎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骆行之的肩膀,又看了看搭在上面的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爆了个粗口:“我靠,骆行之你故意的吧?!这歌词……”唱出来就直接低了个辈分。   骆行之:“嗯?”   他的声音被风声裹挟,听得有些不真切,时辙却还是捕捉到他声音里掺杂的、不加掩饰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时辙才接着刚刚的话:“骆行之,你可真是个……”   话到一半他突然有些卡住了,偏偏骆行之还要添把火:“是什么?”   时辙从毕生所学的知识里翻找了会儿,终于找到比较符合这人的形容词,朗声说:“是个坏蛋。” 第三十二章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因为《单车》歌词太掉辈分, 人形播放器时辙开启自动切歌,直接换了另外一首。   夜晚的静谧伴随着清浅的歌声,气氛似乎融入了月色, 温柔下来。   这份气氛没能维持太久, 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了。   骆行之放慢了速度, 停在路边:“你手机响了。”   时辙下了车, 拿出手机,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轻松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他盯着号码看了会儿, 任由着铃声响个不停也不接。   骆行之偏过头, 见他唇角微往下撇,看起来似乎有些情绪不佳, 垂眸看了眼他手里聒噪的手机, 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时辙摇摇头, 笑容讥讽,“扫兴的人打的电话,不想接。”   他话音刚落,电话似乎因为太久没人接自动挂断,铃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但是没过几秒,铃声再次响起。   时辙皱着眉, 和骆行之低声说:“给我几分钟。”   骆行之点点头, 正打算骑出去回避一下,时辙却毫不避讳, 直接接通电话:“薛叔叔。”   薛辉:“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又出去玩了吗?”   时辙:“对啊,我刚刚开好房,薛叔叔有什么事吗?”   话音落下,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倒吸气的声音,莫名地升起了些报复的快意。   电话那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已经打进你卡里了。”   时辙:“哦。”   薛辉似是被他冷淡的态度刺了一下,又是两三秒才说:“咳,是这样的,我听子赢说,你似乎在一家店里打工?你钱不够花,就尽管和家里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拘谨。”   “嗯,我知道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时辙敷衍道,“他学校门禁十一点,我们得抓紧时间……”   说着后半句的时候,时辙鬼使神差地瞄了眼骆行之,结果骆行之也在看他,被逮了个正着。   时辙脑一抽,戏精附体,鬼使神差地往外冒了一句:“你别急啊,不是说好了衣服等我给你脱吗?”   “咳咳咳。”电话里,薛辉猛地连咳了几声,“那就先这样……”   时辙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挂断了通话,垂着眸,轻嗤道:“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把手机收进兜里,时辙偏过头,和骆行之说了句:“久等了。”   “也没多久。”骆行之顿了下,闷笑出声,“我不急。”   时辙:“?”   骆行之还在继续:“就算门禁是十一点半,我也赶不上。”   时辙:“……”这什么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他又骆行之说:“走吧,回家。”   因为心里有事,后面的路时辙唱歌也有些心不在焉的,路上一直在分析骆行之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等回到家进了门,他才想到这话可能需要串联他说过的话才能理解。   ——“他学校门禁十一点,我们得抓紧时间……”   ——“你别急啊,不是说好了衣服等我给你脱吗?”   ——“我不急,就算门禁是十一点点半,我也赶不上。”   时辙醍醐灌顶,反应过来骆行之刚刚那句话的深意,有些无语:“我靠。”   下一秒,他见到骆行之眼里带着点疑惑朝他看了过来。   时辙揶揄道:“你这人真是……污得清新脱俗,耐久度都自夸得这么隐晦。”   这种话题他住校的时候经常听男生们互相调侃,大家都是男生,私下聊无伤大雅,也就不遮遮掩掩,直接说了出来。   骆行之:“不是自夸。”   时辙:“???”   骆行之又说:“实话实说。”   时辙有些震惊:“你……竟然还会自我疏解?”   除了这一点,他想象不到骆行之是怎么知道自己实际情况的。   骆行之不答反问:“你不会吗?”   时辙下意识顺着回答:“……不经常做。”   骆行之看着他若有所思:“你是不是经常洗被子。”   时辙被他看得有些脸热:“是又怎么样!如果不需要洗被子,那我该去医院看男科了。”   骆行之:“我就问问。”   虽然骆行之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但是时辙还是看见了从他唇角上扬了一下,然后飞快抹平。   时辙脸更热了,耳朵也开始变红起来:“想笑就笑,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吗?”   话音落下,骆行之还真不客气地笑起来。   他笑得不夸张,甚至可以说是很好看,唇角微弯,眼底笑意更深。   时辙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唇角依旧微微翘起,有些恼羞成怒:“差不多就得了,有这么好笑吗?”   见他有些炸毛的迹象,骆行之收起了笑:“没有,就是……有些意外。”   时辙:“……你是不是被魂穿了啊,怎么和我印象里的骆行之不一样。”怎么话这么多。   骆行之:“每个人在不同人面前,表现都不一样。”   时辙挑眉:“那为什么你在我面前就这么特殊?”   骆行之:“大概是因为……我对你一见如故。”   时辙挑眉:“真的吗?”   骆行之点点头:“真的。”   当初在烤肉餐厅门口,他同意加微信,七分是因为名字,一分因为模特需求,还有两分,是因为看着似曾相识——他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时辙现在的模样。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骆行之也没过多解释。   时辙却有些惊讶:“你也这么觉得?”   骆行之闻言,面上不动声色,放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了一些:“也?”   时辙解释道:“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既然你也有这种感觉,说不定,我们还真的在哪见过……”   话音刚落,紧接着他脑海闪过一个画面:“我好像知道我们在哪见过了。”   时辙拿出手机开始搜,搜完之后,他问:“骆行之,你有去过承文高中吗?S省Y市的。”   骆行之:“去过。”   时辙又问:“是跟着学校老师去交流听课,对吗?”   见骆行之微微颔首,时辙举起手机,递到他面前,笑了起来:“那这照片里,和我擦肩而过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骆行之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承文高中的贴吧,主贴是一张照片,照片是从侧面拍的,只拍到了半边身子和侧脸,但是依旧能看出来,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长得很帅,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拽。   虽然只有侧脸,依旧能看出来,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青年差不多,只是更青涩一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气质。   而少年的旁边,是一个穿着另外校服的人,因为拍摄角度的缘故,他身子大部分都被少年给挡住,脸更是被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点头顶没被挡住。   这个帖子是个对比帖,对比的是校草薛承和过来交流听课的帅哥,可惜因为帅哥脸被彻底挡住,帖里各种回复都是在吐槽照片拍得太“标准”,看不见帅哥脸没法对比。   但骆行之认出来了,这的确是他自己。   而且,他还想起了被遗忘的记忆的一角。   早在大学之前,他就曾经在高中的时候和时辙见过一次面。   那时候他跟着老师去听外地的一所高中进行交流公开课,听完课往校外走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少年。   他们估计是刚刚上完体育课,各自的额上都还有着细密的汗水,其中走在最前面的男生狂野不羁地把校服衬衫下摆往上撩了一下,露出一截细瘦的腰,那薄薄的一层腹肌在眼前一瞬而过,白得有些晃眼。   他那时只来得及匆匆瞥了少年一眼,就此擦肩而过。   时至今日,那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的少年的容貌,却又在此刻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骆行之也终于记起了一件事,他会察觉到自己的性取向与众不同,也是因为那时的惊鸿一瞥。   ——少年时的时辙,是他性取向的启蒙。   久久没得到回答,时辙忍不住叫了一声:“骆行之?”   骆行之微微敛眸,再睁眼时,眼里的那些汹涌而起的灼.热情绪就已经彻底看不见影,只剩下平时的幽深冷静。   他缓缓抬起头:“是我。”   “这人果然是你。”时辙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了起来,“当时贴吧里都说过来交流的学生是个大帅哥,还妄图拿来和我比帅,结果拍到的照片要么模糊不清要么看不到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骆行之:“你记得还挺清楚。”   当时的擦肩而过对那个年纪的他们来说,只是不值得占用记忆、看过就忘的一点小事,时辙却能这么快想起来。   时辙笑得很开心:“没办法,那时候不是才高一嘛,我正处于天上地下老子最帅的叛逆中二期,当时看他们吹得那么神,我还真想和那个所谓的天降大帅哥比较比较,所以对这事还算有点印象。”   不过看起来,就算当时真的有骆行之的照片来比较,最后结果应该是分不出胜负来的。   除去小部分发育得比较晚的,一般到高中的时候,人的长相就已经差不多定型了,骆行之现在这么帅,高一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想到这,时辙也有些感慨:“说来也是有趣,我高中的时候想比比不成,上大学后没那心思了,反而是阴差阳错地被人放论坛上和你做对比,尤其是那个选大学城城草的帖子,啧啧啧。”   骆行之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无奈失笑:“不用比,我认输。”   “你这话让那些支持你的人听到,他们怕是要心碎。”时辙揶揄道。   骆行之倒不是很在乎这些花花草草的头衔:“帅与不帅,自在人心,不需要这些额外的东西来评定。”   时辙:“你这觉悟,会显得高中时的我很幼稚傻逼。”   骆行之低笑:“我觉得,挺可爱的。”   时辙哼笑道:“我怀疑你对可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就算是高中时的我,在学校里也是校园一霸。”   和可爱这个词完全不沾边。   骆行之:“是么。”   时辙点点头,也不隐瞒:“高一的时候,我还真没少揍人,打架这种事都是家常便饭。”   骆行之微蹙着眉:“学校不管?”   时辙:“都是校外的社会人士,又或者是其他学校的混混,反正不是校内斗殴,学校没法管。”   其实这些人为什么会主动找上他,时辙心里有数,不过这涉及到家庭方面,他就没在骆行之面前说出来。   而且,真打起架来,他也没有吃亏,毕竟论起狠心,没人能狠得过他这种不顾自己以伤换伤的疯子打法,而被他暴揍的那些人,从此再也不敢来招惹他。   回忆着曾经略显黑暗的岁月,时辙也有些感慨,恰好手机闹钟响起,他看了眼时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赶稿子了。”   骆行之目送着他消失在卧室门后,这才拿出手机,去了一趟承文高中的贴吧。   在搜索框里搜索“时辙”无果后,他才反应过来,重新输入“薛承”。   这一下搜出来的帖子就很多了,骆行之随便往下翻了翻,就翻到了一个主题为“校草薛承照片合集”的帖子。   他盯着帖子标题好一会儿,点了进去。   帖子里的确都是照片,按发帖时间推算,应该是从时辙高一下学期时开的帖子。   帖子里最前面的照片也都是高一时的照片,照片都是偷拍的,被偷拍的对象都有一个共同点——形单影只,眼神淡漠,看起来又桀骜又拽,身上总是贴有创可贴,甚至每张照片里创可贴的位置都不太一样,整个人看着就是带刺的。   后面的照片也是顺着时间来的,从高二上学期开始,偷拍来的那些照片里就再也没有创可贴,被偷拍的人似乎在高一暑假被磨平了棱角,整个人都温和了下来,大部分的照片都是含着笑的——看起来隐约有了现在这副性格的轮廓。   但是少年人的眼里不是那么能藏住心事,骆行之看得出来,那份温和的外表下,是那些被掩藏起来的、张牙舞爪的刺。   骆行之指尖在照片里那张青涩的脸上摩挲片刻,这才退出帖子。   除了照片贴,和时辙相关的还有一个贴是回复比较多的——校霸薛承的学霸逆袭之路。   骆行之点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关于时辙成绩的记录贴。   发帖日期应该是在他高二的时候。   最前面的楼层里,贴出来的是时辙高一时各次月考的成绩,在高一一整年里,他的成绩始终稳坐在年级倒一的宝座。   一直到高二上学期——   第一次月考,年级倒数20;   第二次月考,年级倒数100;   第三次月考,年级倒数400;   第四次月考,年级正数600;   ……   骆行之一路翻下来,亲眼见证时辙的排名是如何一步一步,潜龙升渊般势不可挡,从倒数第一飞速往上爬。   到高三上学期结束时,时辙的成绩在整个年级里已经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稳固在年级前3以内。   但是这份记录还没结束。   骆行之接着往下翻。   高三下学期:   一模,年级1,全市2;   二模,年级1,全市1;   三模,年级1,全市1;   看到这,骆行之停顿了许久,这才往下翻。   这帖子里的最后一次成绩记录,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底——   高考,总分726,S省理科状元;   如果说前面的那些一次次进步让人惊诧,这份高考成绩,就足以让人惊艳。   骆行之把只看发帖人的设置取消,果然看到了成绩记录中途和后排一层层激动得嗷嗷叫喝鸡汤的回帖,忽然与有荣焉。   看完帖子,再结合着刚刚的照片,骆行之隐约看到了时辙高中时期的成长轨迹,高一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校霸,从高二开始收敛锋芒,成绩也开始异军突起。   前后的反差之大,堪称蜕变。   这份蜕变的转折点,应该是因为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   那个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时辙不说,可能真的没人能知道其中的真相。   *   10号下午,Y大教室。   临近下课,时辙也不再保持认真听课的状态,拿手机刷起来。   点开论坛,最新发的帖子又是一条和Y大十佳歌手相关的。   时辙微微蹙眉。   这几天和十佳歌手有关的话题逐渐在论坛上变多起来,而且都是这种类型的——   【听说时辙参加了Y大的十佳歌手】   【Y大10号十佳歌手初赛,会场在哪里啊?需不需要门票啊,想去现场听时辙唱歌】   【听说这次十佳歌手有时辙?突然想去现场看看这位大学城风云人物歌声如何】   【时辙声音还挺好听的,唱歌应该也不错吧】   时辙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一般来说,这种校内活动就算是活动预热,一般也都是在校内论坛上预热,不至于捅到大学城论坛来。   而且,这些“预热”的帖子里或多或少的都在暗示这次十佳歌手他会参加,看着就更不正常了。   对于这些东西,他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最揣测这些人的用意——毕竟连他的参赛都是充满了阴谋论,谁知道这些帖子是不是想引流更多人去参观,让他在更多人面前丢脸呢。   下课铃响起,讲台上的老教授又拖堂两分钟,这才放人下课。   时辙下楼后,骆行之一如之前,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去书吧的路上,时辙和骆行之商量道:“下午你自行车借我一下。”   骆行之:“因为比赛?”   时辙点点头:“对啊。”   骆行之:“来得及吗?”   时辙:“来得及,初赛七点才开始,我做完甜点顶多五点半,骑车回学校二十多分钟,中间空出来的时间我甚至可以去一顿晚饭再泡个澡。”   事实的确和时辙说的差不多,五点半他就把郑姐要求的工作量完成了,和骆行之去吃了晚饭。   吃完饭,时辙从骆行之那儿拿到钥匙,正打算直接回学校,突然听到骆行之叫他:“时辙。”   时辙回过身,正要问他叫自己干嘛,眼前突然一暗。   “加油。”骆行之张开手,给他一个很轻的拥抱,然后立马放开。   时辙把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转了转手里的钥匙,笑了起来:“只是初赛而已,小意思。”   才分开没多久,时辙突然记起什么,又折回来追上骆行之:“差点忘了重要的事,你外套借我一下。”   骆行之看了他两秒,淡笑道:“借完车借衣服,你要不考虑一下,把人一起借了。”   时辙没反应过来:“……啊?借什么人?”   骆行之回得言简意赅:“我,送你回去。”   时辙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初赛而已,你就要开始营业我俩的关系了?”   骆行之微微颔首:“顺便听现场。”   “还是不了吧,我看过赛程,前面几次比赛都是在不限制人数的露天舞台那儿举办的,人怕是又多又挤,你应该不喜欢。”时辙笑了起来,“你要是实在想听现场,等我进决赛吧,决赛是在学校大礼堂办的,需要门票才能进,按照往届的规则,选手入围后会得几张门票,到时候得了我给你。”   骆行之见状,也不强求。   时辙想了想,又说:“如果我被排得比较靠前,等我唱完了就把车骑回来接你。”   骆行之:“不用。”   时辙有些好奇:“我要是不回来,你怎么回去?”   骆行之:“打车。”   时辙煞有介事道:“打车回去得十几块,都够买一杯奶茶了,要不这样,我骑车来接你,你用省下来的钱请我喝奶茶。”   骆行之答应得很干脆:“好。”   说笑间,两人一块到了书吧,时辙拿到外套,冲着骆行之摆摆手,转身出去。   骆行之的声音从后面跟了上来:“路上小心。”   时辙脚步一顿,回过身,有些好笑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六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车流不断,密密麻麻地一长串的排着队。   时辙悠哉悠哉地超越一辆又一辆的豪车,深感在这种情况下,自行车的确比汽车更方便。   至少非机动车道不会堵塞,不会因为堵车动弹不得。   时辙到初赛现场的时候,才六点半。   Y大的露天舞台是那种深凹式的,比学校的平地要低不少,就和电影院差不多的设计,区别是舞台周围的座位是一圈一圈的环着,位置低,离舞台近,位置少,越高处位置越多,但是相对的,离舞台比较远。   还没到时间,露天舞台这边已经人满为患了,就是最外围的那一圈座位也是里三圈外三圈地拥堵着,一片嘈杂,配合着舞台两侧的音箱放出来的震得地板都隐隐震动的音乐,可谓是一片热闹。   时辙有幸见过上一届的十佳歌手,虽然观看的人多,但同时间对比的话,人数没到今天的这种程度,也不知道这里这么多人,有多少是冲着他这个校草的噱头特意过来看的。   时辙摇摇头,凭借参赛者的身份,顺利地通过工作人员专用道到了舞台后台。   候在后台的参赛选手还真不少,见到时辙露面,都如临大敌般暗自拉开了些距离。   时辙:“……”我有这么可怕吗?   虽然这么腹诽,他也没主动和人交谈的打算,找了个角落站着玩手机。   因为位处舞台后方,和音箱很近,时辙被吵得也没什么心思打游戏,也不想逛论坛,无所事事又实在无聊,最后鬼使神差地点进微信,点开某个加完好友之后除了那一句已经成为好友的提示就没聊过的聊天框,发出一条信息——【黑猫摇尾巴.GIF 男朋友在吗?】 第三十三章 男友外套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 时辙就后悔了,还没来得及撤回消息,结果骆行之秒回。   【行之:?】   时辙:“……”回得这么快, 这人上班还摸鱼啊?   不过仔细想想, 他又反应过来, 骆行之的工作似乎没那么严肃, 玩不玩手机都行,毕竟他的工作主要是坐在那当个招揽人的招牌。   不知道是因为待会儿要上台了还是因为隔着微信看不到彼此的脸,时辙胆子大了不少,噼里啪啦地打字。   书吧里, 骆行之收到了时辙回过来的消息。   【小小小朋友:在后台等得有些无聊, 需要个陪聊解闷 黑猫抖耳朵GIF】   【小小小朋友:你陪我聊会儿天嘛?黑猫吃薯片.GIF】   看着时辙发过来的一连三个不重复的黑猫表情包,再看看他的头像, 也是一只黑猫, 应该和那几个表情包是一个系列的, 骆行之对时辙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他似乎很喜欢猫。   【行之:想聊什么?】   【小小小朋友:想聊的很多,你这儿是什么都能聊吗?限制级的也可以不?】   【行之:可以】   【行之:聊限制级的需要报酬】   【小小小朋友:什么报酬】   【行之:聊限制级的话题,付限制级的报酬】   【小小小朋友:你这话两个意思啊,到底是聊限制级的话题,需要付相对应档次的报酬,还是聊什么, 就得做什么当报酬 黑猫问号脸.JPG】   【行之:你猜】   【小小小朋友:你猜我猜不猜】   ……   时辙正和骆行之尬聊得起劲, 忽然有不速之客的声音插入进来:“学弟这是在和对象聊天吗?”   时辙抬起头,看了眼前方笑眯眯的陈卓, 掐灭手机淡笑道:“临近比赛,学长不是比赛负责人吗?怎么这么清闲,竟然还有功夫来管我是不是和对象聊天。”   他这话说得委婉, 但是他相信,像陈卓这种在校学生会里混的人,应该能听懂话里的讽刺。   陈卓脸上的笑容果然变得有些僵硬:“额,我这不是关心学弟的情感嘛。”   时辙:“学长的窥私欲似乎有些严重,还是稍微克制一下好,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   “学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顺嘴关心一句……算了不聊这个了。”陈卓干笑着转移话题,“之前你说不参加活动,我还有些遗憾呢,没想到最后你还是报名了,我就先在这里祝学弟大出风头了。”   “我为什么会参加,学长心里应该挺清楚的吧。”时辙说完,也稍微留意陈卓的神色。   陈卓似乎呆滞了一瞬,笑得勉强:“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见到他这幅模样,时辙心里大概有了底,也不打算和他多说,只是笑了笑:“我待会儿会努力表现,尽量不辜负学长的好意。”   陈卓脸色一变再变:“……我的什么好意?”   时辙:“学长刚刚祝我大出风头的好意啊,怎么学长连自己的话都不记得了。”   “……是我忙得有些糊涂了。”陈卓干咳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不多聊了。”   陈卓离开后,时辙才点开微信。   他和骆行之刚刚聊天聊的百分百都是废话,属于说话都要嫌浪费口水的那种,也就无聊的时候能这么顺着聊下来,不过这种尬聊有个弊端,那就是突然被打断后,就没有接着聊下去的动力了。   时辙看着骆行之那条被自己晾了好一会儿的消息,不知道要回什么,不回的话又有种自己是个没事瞎撩拨、撩完一声不吭就突然不理人的渣男感,想了想,最后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黑猫比心JPG】   *   在无所事事地等了一会儿,就到七点了。   时辙站在后台听了一下比赛的规则,得知这次的十佳歌手会有人帮忙直播,他点进大学城论坛,首页果然有个主题帖——   【Y大十佳歌手直播链接】   回帖里不乏一些感到疑惑的:为什么一个校园活动还整直播?   有人回道:咱们Y大文娱部部长牛逼呗,好像是自费整的直播,说是要让大家一睹我们Y大的风采。   时辙看完,忽然有些佩服陈卓。   往年的十佳歌手就是校内热度比较高而已,也从来没有直播这一回事,偏偏就这次有,而且还放到论坛上引流。   这一套接一套的大动作接小动作,真是为了让他出丑无所不用其极,也是真的傻逼。   不过这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时辙直接把帖子转发分享给骆行之,附上一句话:“比赛直播链接,可以弥补你不能现场听的遗憾。”   书吧里,骆行之看着时辙发过来的话,点进链接。   链接跳转后,果然是十佳歌手的现场直播,从直播的画面来看,摄像头放置的位置应该算是极佳,似乎就在舞台的斜侧边,离得近,能把整个舞台全部囊括进去,台上的人也能拍得很清楚。   简而言之,这是十分完美的观看角度。   这会儿比赛还没开始,弹幕有些稀稀拉拉的,而且大多都是在催主持人能不能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进入唱歌环节。   手机顶上又弹出来一条信息。   【小小小朋友:顺序安排出来了,我第六个上场】   参赛选手不少,第六个其实算是靠前的。   骆行之也不急着退出直播间,把手机放在一旁,一心二用地看书,时不时瞟两眼手机。   直到某一刻,直播间里的弹幕开始变多起来,似乎是已经到了选手上台环节。   骆行之不急不缓,直到第五个选手唱得差不多,才取出耳机戴上。   耳机带好的同时,直播画面里,第五名选手已经下台,主持人正笑盈盈地念开场白。   “有请下一位选手,时辙给我们带来的《睫毛弯弯》。”   直播画面里的弹幕瞬间多了起来。   听清楚歌名,骆行之挑了挑眉。   这几天时辙在他背后练习唱了不少歌,没想到最后竟然选了这首。   短暂走神的功夫,舞台中间已经换了个人。   歌曲欢快的前奏响了起来,直播间里的弹幕也跟着活跃起来。   透过弹幕看清楚台上的人,骆行之眼神微微一凝。   时辙身上穿的还是下午时的衣服,白衬衫牛仔裤,只是衬衫的外面,多了他的那件外套。   弹幕里似乎也有人察觉到了。   【我怎么看着时辙身上的那件外套有些眼熟】   这条带着蓝色的弹幕在一众白色弹幕里特别突出,很快引起一大片的问号。   问号中,又穿插各种五颜六色的弹幕飘过。   【不是好像,就是骆行之的外套!】   【为什么话说得这么肯定,说不定是买的情侣装呢?】   【前排科普一下,骆行之是服装设计专业的,时辙身上的这件外套,是骆行之在参加校内设计比赛时,自己设计给自己穿的,除了仿制品,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件】   【靠,看个直播还吃到狗粮!】   【这算是变相秀恩爱了吧,啧啧啧】   【磕到了,我这就把民政局给二位新人搬过来】   ……   一片粉红的弹幕中,突然有明黄色的弹幕飘过。   【外套都是男朋友的了,时辙又这么浪,那里面的衬衫说不定也是男友衬衫哦】   那之后,整个弹幕都被明黄色的文字霸占了。   【大胆点,裤子也是骆行之的男友裤子】   【再大胆点,内裤也是骆行之的男友内裤】   【你们胆子都好小!不能dream一个全身上下的衣物包括袜子鞋子都是骆行之的吗?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被恋人的气味包裹~】   【……你们的描述也太ABO小说了吧,摩多摩多】   【时辙好像一个有骆行之信息素依赖症的小O,hso】   【别说,就时辙这浪荡劲,看起来就挺欠*******的,希望骆行之给力点~】   骆行之正要把弹幕功能关了,那边舞台的前奏正好结束,画面中央的青年举起话筒,悦耳的歌声顿时从音箱那传出来。   “我~心怦怦跳跳~”   “灵魂快要出窍~这感觉真好~”   大概是因为摄像头离音箱比较近,立体声感很强,戴着耳机听起来仿佛唱歌的人是贴着听歌人的耳边在唱歌。   骆行之知道时辙唱歌好听,但是从未想过,他在舞台上能唱出这种效果——他嗓音微挑,唱出来的歌声轻快跳脱又富有节奏感,这首歌本来少女心爆炸的歌被唱得又甜又撩人,撩得心都不自觉地跟着歌曲的节奏一起怦怦跳。   光是听着歌,就叫骆行之想亲口试试……他的嘴巴是不是和他的歌声一样甜。   耳机里的歌声依旧在继续。   “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   “话说到嘴边怎么会转弯~”   “你的微笑~像月弯弯~”   唱到副歌的时候,时辙故意看向摄像头的位置,冲着摄像头笑了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唇角勾起的弧度又甜又迷人,配着贴切的歌词,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魅力。   骆行之怔愣了一下,虽然心理清楚时辙刚刚那一下微笑是为了舞台效果,却莫名觉得他是在隔空朝着自己笑的错觉。   直播间里的弹幕已经彻底爆炸,粉红色一转攻势,重新占据了整个直播间。   【卧槽,天籁之音】   【我单知道时辙的男神音好听,没想到他还能用这把嗓子鲨人,甜死我了!!!】   【本声控一本满足,太甜了太甜了,牙齿要掉光了】   【我要是得了糖尿病,没有一句歌词是无辜的!!!】   【啊啊啊!听着歌突然就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了】   【突然明白为什么时辙会有这么多恋人了,太会撩了!我要是男生,我也想和他试试】   密密麻麻的土拨鼠弹幕实在碍眼,骆行之反手把弹幕功能关了。   没了弹幕之后,整个直播画面瞬间就清净下来。   骆行之静静地凝视着舞台最中央的那个万众瞩目的人,薄唇微抿,眸色渐深。   他看着时辙把一首歌唱完,看他冲着舞台鞠躬,正打算离开,却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地问:“时辙,你男朋友今天好像没来啊?”   那人似乎是坐在摄像头附近,声音清晰地传进直播间。   时辙停了下来,微侧着身,突然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笑:“谁说他没来,不是在这吗?” 第三十四章 发圈挺好看的,衬我……   骆行之手一抖, 触到了弹幕开关,密密麻麻的粉红色弹幕又冒了出来。   【我靠我靠我靠,时辙这话不就是在说他在我心里吗?!】   【这间接告白也太撩了呜呜呜】   【尼玛, 这情话谁受得了, 我一男的都要弯了】   【我也想要一个和时辙差不多的男友啊啊啊啊】   ……   书吧里的服务员小姐姐去收拾桌子回来, 瞥见坐在门口处的兼职“气氛组”, 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平日面容冷峻没什么表情的青年,正看着手机,唇角含笑,神态温柔。   果然, 即使是冰山, 就算恋爱了也会化掉,小姐姐心想着, 回到收银台。   骆行之又在位置上坐了会儿, 起身出了书吧。   他拎着一杯奶茶回来的时候, 正好郑姐暂时顶替前台小姐姐站在门口值班,见他拎着奶茶进来,打趣道:“我们书吧里就有奶茶卖,还有员工价优惠,怎么还去别的店里买,这奶茶有这么好喝吗, 值得你出去走一趟。”   骆行之:“他喜欢喝。”   受到暴击的单身狗郑姐:“……”尼玛, 就不该多嘴问的。   *   Y大,舞台后台。   时辙唱完歌之后, 正打算直接离开,结果在后台的入口处又碰上了陈卓。   陈卓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学弟这是唱完就走?不等着看成绩吗?”   时辙:“初赛而已,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反正晋级结果也会刊登出来, 留不留下无所谓。   陈卓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有些难看:“没想到学弟还挺谦虚,明明唱得这么好,当时我问要不要参赛的时候还谦虚藏拙。”   “唱歌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罢了,承蒙学长看得起,就因为醋妒,为了让我出丑花了那么大代价,又是擅自给我报名,又是自费直播论坛引流的。”时辙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冷婧学姐她可能不是喜欢我,而是不喜欢你,所以随便找个借口当挡箭牌呢。”   他懒得再和陈卓虚与委蛇,直接撕破脸皮。   反正比赛的评委是五名音乐学院的老师,晋不晋级不是陈卓能决定的,他也不怕这人在赛程上给自己穿小鞋。   陈卓脸上的笑渐渐淡了,眉头几乎要拧成川字,咬牙道:“你怎么知道的?”   时辙没有过多解释,只说:“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眼看着陈卓的脸色愈发难看,脸黑得和打翻了酱油瓶一样,时辙终于有了出口气的快意,心情舒畅,笑得灿烂:“不过还是感谢学长,如果不是你,我没参加比赛,就没法出风头耍帅。”   一番话下来,陈卓的表情已经略显狰狞,时辙瞥了眼他握紧的拳头,却丝毫不慌,气定神闲地往下说:“哦对了,听说学长还自掏腰包搞直播,我不好好表现拿个第一,好像都有些对不起学长的这份用心良苦。”   紧接着他又笑了起来:“其实就算拿不到第一,大家应该也都看到了我的表现和实力,我先在这里谢谢学长推波助澜,成就我的名声。”   陈卓被时辙的一通话气得半死,却又无话可说。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又是花钱搞直播又是论坛上带节奏引流,最后什么都捞不着不说,还反过来让时辙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偏偏他又不能在这里对时辙动手,无能狂怒之下,怒火攻心,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时辙知道陈卓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见好就收,没再刺激陈卓,反正看着陈卓不爽,他爽了。   他也不再停留,直接绕过陈卓走出去。   *   因为员工通道出口隐蔽,台上的观众注意力还在舞台上,时辙出来之后,也没几个人关注到他。   没想到的是,他才离开舞台没多远,立马有人跟了上来。   来人是一个看着二十好几的青年,他一边取出自己的工作证一边自我介绍道:“同学你好,是这样的,我是星海娱乐的星探,你刚刚在舞台上的表现出色,颜值出挑,音色也很棒,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往娱乐圈的方向发展呢?”   时辙仔细看了他的工作证,发现这人似乎还真是星探,却还是摇摇头:“没兴趣。”   星探却不肯轻易放弃这么出挑的苗子,锲而不舍地跟上来:“虽然刚进入娱乐圈的新人会有些坎坷,但是我相信以你的条件,想要出头其实真的很容易,你真的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时辙停下,微笑着说:“不考虑,我怕我人还没出道,公司就得因为我个人的经历把我冷藏了。”   星探抹了把冷汗:“那倒是不至于,公司还是很开明的……”   “真的吗?”时辙笑了起来,“可我谈过数十个男朋友诶,几乎整个大学城的学生都知道,而且各个论坛上也都有痕迹,你确定公司肯为我这个前途不明的新人花一大笔公关费吗?”   这一串话才丢出去,那星探直接呆滞在原地,估计是因为这梦幻一样的情史有些傻眼。   见星探彻底无话可说,时辙也不再停留,直接走了。   时辙回到书吧的时候,也才八点多。   他一在位置上坐下,骆行之就抬头看了过来。   小小地报复完陈卓,时辙这会儿依旧有些身心舒坦,兴致勃勃地小声问他:“你刚刚看直播了吗?”   骆行之:“看了。”   时辙闻言,挑着眉有些骄傲道:“怎么样,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表现得很完美。”骆行之说着,把放在手边的奶茶推了过去。   时辙看着被推到自己桌上的奶茶,有些意外:“这是给我的?”   骆行之点头:“之前说好要请你。”   时辙乐了:“我刚刚就开个玩笑,你竟然还真的给我买啊。”   “买都买了。”骆行之说,“就当是给你庆祝。”   时辙也不客气,用吸管戳个口吸了一口,微皱着眉:“这家店今天的全糖好像比往常都要甜不少,有点腻,我可能……喝不完。”   他的本意是给自己留退路,不然别人请的奶茶喝不完,有些不太好意思,没想到骆行之突然开口:“我可以帮你喝两口。”   时辙只当他在开玩笑,笑着说:“真的吗?我不介意共用吸管,但是我怕你介意。”   骆行之:“我不介意。”   时辙见他似是有些认真,试探地问道:“……你认真的吗?”   骆行之神色松动:“逗你的。”   时辙觉得自己要被骆行之玩坏了。   他原本都想着如果骆行之真的想喝,他就给骆行之再买一杯算了,结果……这人竟然真的是在逗他?!   这种表面上看不出情绪的人……心思也太难猜了。   时辙又吸了一口奶茶,回过味来:“要不我还是也给你买一杯吧,按理说,以咱俩现在的关系,就算庆祝也不能只单我一个人庆祝。”   骆行之微微摇头:“不用,我不想喝。”   时辙看了他一眼,也不强求,又吸溜了两口奶茶,视线突然落在骆行之的手腕上,忍不住伸手过去,勾了勾那环在手腕的发圈:“你怎么还戴着这个?”   自从他上次提议过后,骆行之手腕上就一直都戴着个发圈。   不过此时非彼时,按照他俩对外表现的关系,再戴似乎就有些多余了——都有对象了,对象也不绑头发,手上带着发圈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骆行之:“忘了。”   时辙看着骆行之把发圈从手腕上摘下,往他这递了过来。   骆行之声音清冽:“既然要营业,要不,你帮我戴着?”   “行啊。”时辙笑着说,爽快地伸手把发圈接过来,直接往手腕上一套。   戴上去之后,他抬手在眼前看了看,有了发圈的对比,他的手看着似乎比原来更白了些,忍不住笑着说:“你这发圈还挺好看的,衬我。”   骆行之嗯了声,视线垂落在他的手腕上,眼帘微垂,挡住了眼底微不可查的笑意。   *   晚上下班之后,两人路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店,时辙瞥见柜台里的各式糖葫芦,突然有些馋了,干脆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一小盒。   回到家,两人都没急着去洗澡,时辙打开了装糖葫芦的盒子,盒子里装的都是小串,一串就俩,总共五串,口味各不一样。   时辙拿出裹着葡萄的小串,咬了一口后抬头看见骆行之正看着自己,鬼使神差地把剩下的糖葫芦递了过去:“要吃吗?”   问完他就猛地回神,觉得自己刚刚多半是脑抽了——现在他和骆行之都在家里,没旁人看着,根本就不要营业,而且盒子里还有四串没动过的糖葫芦,他就算要问,也不该把自己吃过的递过去。   大脑飞速运转,时辙正要把手缩回来,却感觉到指尖温热,紧接着手里一松。   他忘了收回手,眼睁睁地看着骆行之用手接过他手里的糖葫芦,也不犹豫,直接把剩下的那颗送到嘴里:“挺好吃的。   听清骆行之的声音,时辙如梦方醒,和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手指不自觉地蜷曲。   见骆行之似乎饶有兴致,时辙看了眼盒子里剩下的四串糖葫芦,问:“……要不你挑两串?就当是你请我喝奶茶的回礼了。”   盒子里还剩下四串,一人正好两串。   时辙一一给骆行之解释道:“这里面有水蜜桃草莓山楂橘子。”   骆行之垂眼看着盒子,似是有些纠结:“有点难选。”   时辙:“这四种味道其实都不错。”   骆行之:“你这么说,更难选了。”   时辙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分,一人一颗?”   骆行之点点头。   时辙起身:“我去拿刀。”   骆行之:“不用这么麻烦。”   时辙有些困惑:“那要怎么分,难道要像刚刚一样一人一口?”   “我没那么多讲究。”骆行之说,“你要是介意,你先吃,我后吃。”   时辙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刚刚骆行之吃那颗糖葫芦时,的确没在意那是他咬过剩下的。   还真的是个没洁癖的高冷男。   心里这么想着,时辙也不纠结了:“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就先咬了。” 第三十五章 一副要接吻的模样   和骆行之互相分着把糖葫芦吃完, 时辙一本满足,坐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刷论坛。   按照时间来算,这个点比赛应该快结束了, 论坛里的相关话题却依旧接连不断。   时辙不得不有些佩服陈卓, 经过这人这一推动, 眼下首页帖的各种话题和热度都是十佳歌手相关的, 大学城论坛看着和Y大校内论坛一样。   要知道,整个大学城里有不下十所大学。   时辙和骆行之说完这事,还有些好笑:“今天起,大学城论坛正式改名为我们Y大论坛分坛。”   骆行之见他笑得眉眼弯弯, 配合地低笑一声。   时辙刷了几下首页, 就有些兴致缺缺,临退出前, 他打开收藏夹, 点进之前那个猜他和骆行之分手的帖子。   这个帖他亲自下场搅混水, 这几天他没事就点开这贴看看这群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因为他今天在舞台上的表现,那些菜他俩短时间内就分手的人似乎都有些慌了,也有看热闹的人纷纷开始催促他们提前准备,到时候来帖子里直播。   时辙把这个当成乐子分享给骆行之,随手一刷新, 看到最新的回帖。   【看今晚时辙在台上的表现, 这俩人似乎恩爱着呢,短时间应该不会分手, 我猜半年。】   时辙:“……我靠。”   骆行之正听着他说笑,突然听到他爆粗口,问:“怎么了?”   “竟然有个人猜我俩半年后分手。”时辙解释道。   骆行之:“你很在意?”   “本来我都以为能一网打尽了, 结果突然冒出来漏网之鱼,我倒是不在意他们是否说到做到,只是单纯看他们心态变化当乐子。”时辙说完,看向骆行之,“要不我俩多坚持一下,尽量能维持半年?”   骆行之:“能不能坚持半年,主要看你。”   时辙一听心里就有底了:“我要是想坚持我当然也可以。”   说完他又煞有介事地说:“我怎么感觉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呢?”   骆行之:“你之前的那些协议男友,似乎都换得挺快。”   “那是因为各种原因啊。”被骆行之毫不留情地戳穿,时辙有些苦恼,“那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说好的只讲利益,不走肾不走心,结果一个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还真的看上我想和我谈恋爱……我真不想和他们有情感纠葛,这种单箭头只会让利益关系不纯粹,只能当断即断。”   骆行之眼帘微垂,状若随意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试着谈谈。”   时辙:“我找的那些协议男友,他们虽然不丑,但是还真没一个符合我审美要求的。”   “大概是因为我太帅了,每天照着镜子看到自己,眼界就上去了。”时辙说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帅哥的烦恼吧。”   见他笑得嘚瑟,骆行之眼底笑意浮现,不动声色地顺着问:“多帅才能到你的择偶标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时辙想了想,忽然偏过头,上下打量了骆行之几眼,故意装出平日的浪劲,语气轻佻,“像你这样的,我大概能试着在床上谈谈。”   骆行之:“……”   时辙见他似乎有些无语,忍俊不禁:“逗你的,我暂时还没想到符合我审美的人是什么样,他或许会很帅,或许会平庸,感情的事,我选择随心而动。”   一边说着,他退出帖子回到首页,发现首页被顶上来一个被盖得蛮高的热帖——【懂的进】   看帖子的发出时间,这帖子也就发出来两个小时左右,却已经有好几千层。   事出反常必有妖,出于好奇,时辙点了进去,顺便还和骆行之分享:“论坛今天这么热闹,竟然有一个两个小时就盖了几千层的热帖。”   骆行之:“什么热帖?”   时辙:“不清楚,看看就知道了。”   他点进那个帖子。   【1L(楼主):速来盖楼,每盖一层楼,骆行之请时辙吃一次爆炒大餐】   时辙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默默地看了眼楼层数,眼角抽了抽:“……”你们是真的巴不得“我”在床上永远下不来。   他正满心无语着,突然记起什么,看向骆行之,正好和对方投射过来的目光碰在一块。   世上最尴尬的事是什么?是你发现了个帖子,刚刚分享给朋友,点进去后却发现这是个YY你和朋友的帖子。   偏偏这位朋友短促地笑了下,对着这YY帖做起了数学题:“一天7次,似乎也得2年才能够数。”   时辙:“……”   *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佳歌手有序地进行着,时辙过五关斩六将,毫无阻碍地闯进决赛,顺利拿到“亲友观看门票”。   回到书吧,时辙见骆行之没在座位上,正要问收银台的小姐姐,骆行之就从工作间出来了。   时辙有些好奇:“你这是干嘛去了?”   骆行之:“请假。”   时辙:“请假?”   骆行之微微点头:“宋天他们和一个比较有名的牌子谈好了合作,我明天飞过去签合同。”   “这样吗?”时辙稍微有些意外,故作遗憾地说,“我还想着明晚决赛,你能过来营业一下我们的关系,看来计划要泡汤了。”   “签合同没那么麻烦,我大概五点就能回到南市。”骆行之说,“就是明天白天我来不了店里,回去后我把钥匙给你。”   “这些都是小事,你那边的事业比较重要。”时辙说着,把门票给他。   骆行之接过后,把票妥帖地收进背包里。   周日,时辙早早地就到店里,把郑姐需要的甜点给做好。   郑姐知道他晚上有比赛,很爽快地给他放了下午和晚上的假,打气道:“阿时,加油啊,拿个第一,到时候书吧蹭到你这第一名的名气,生意说不定会还能变好一些。”   时辙谢过她的祝福,   中午回到家,吃过午饭后时辙睡了个长午觉,下午五点多才起来,醒来后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去洗了个澡。   因为今晚是决赛,时辙也没像平时穿得那么随便,等他收拾好自己到学校大礼堂外面时,已经六点多了。   但是他在礼堂外面等到快七点,却依旧没看到骆行之人。   虽然知道一般出门行程不太可能会一帆风顺,但是没见到骆行之,时辙还是莫名地有点失望的情绪。   眼看着快到时间,他也没再继续等下去,而是直接跟着进了礼堂,去后台候场。   今晚参加决赛的共有16人,按照顺序,时辙是最后一个上场的,离到他还早,在和其他选手随便说笑了几句后,他干脆找了个角落坐下。   前面主持人正在念开场辞,后台接连舞台,每句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主持人之后,是评委老师代表讲决赛的规则。   “经过文娱部部长的提议,我们决定稍微更改本轮决赛规则,除了之前的评分标准之外,还额外加入了现场气氛这个因素,选手的歌曲所带动的现场气氛会占据一定的权重……”   听到评委老师念出来的规则,时辙微微皱眉。   现场氛围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观众的参与度,欢呼、掌声等等,除了考验选手的唱歌功底和现场表现,也挺吃歌曲的类型——越是那种轻快或者嗨的歌,越是容易带动人的情绪,点燃现场气氛,那种温柔抒情的歌反而比较吃亏。   偏偏时辙选择的参赛曲,就是温柔抒情的。   选手的选歌一般都是提前报到文娱部那里的,再加上刚刚评委老师说,这个加入气氛权重是文娱部部长提的……   陈卓这个狗东西,小动作还不少。   时辙轻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多想。毕竟现在木已成舟,只能在上台的时候好好表现了。   现在被负面情绪支配,只会影响自己待会儿的状态——这说不准就是陈卓想要看到的。   只是想要这样就能击溃他的心态,那陈卓真的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比这更难千倍百倍的绝境,他都能硬生生地闯出一条路来,这点小把戏,根本就不足挂齿。   而且,他也不是全然束手无策。   几乎是转瞬间,时辙就想到了一个能拉拉气氛的点子。   决赛已经开始,候在后台的选手依次出去,在几分钟的歌声和掌声之后,又回到后台,等待比赛结果。   几乎是很快的,时辙前面就只剩两个人了。   时辙也从座位上起身,去舞台的侧边候场。   站在舞台侧边,能看到台下的不少位置,时辙犹豫了一秒后,朝着自己那张门票上印着的位置号看过去。   ——座位上空空如也。   时辙正望着那位置出神,台下的观众突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他回过神,发现起因是因为一个男生在追求台上的选手,观众们对这种舞台求爱似乎挺喜闻乐见的,已经开始在大声喊着“在一起”了。   台上的那位女生似乎有些猝不及防,把话筒移开后和告白的男生说了什么,那个男生站了一会儿,把自己带上来的花给带回去了。   虽然听不清女生说了什么,但是从结果上来看,这应该是拒绝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倒喝彩的泄气声和唏嘘声。   时辙:“……”也不知道几位评委老师有没有后悔把气氛加入评分标准,毕竟这种气氛高涨之后又倒喝彩的气氛分,似乎不太好算。   不过这些是归评委头疼,时辙也只是感叹了一下,放平心态。   他又在那等了一会儿,听到主持人在念他的名字。   “下面,有请时辙同学给我们带来的《I DO》。”   听完报幕词,时辙握着话筒信步走上台。   他在舞台中央站定的时候,轻柔的前奏也跟着响起,围绕着舞台缓缓流淌。   这首歌的前奏不长,趁着前奏没结束,时辙把话筒举到嘴边,微微一笑,言简意赅道:“这首《I DO》,送给某个人。”   台下的观众绝大部分都有观看过他初赛时的高调举动,闻言顿时响起一阵“哇哦”的起哄声。   时辙不再多说,前奏一过,跟着伴奏唱起来。   这首歌调子舒缓温馨,时辙唱得不费劲,低声浅唱,歌声似情人间的呢喃低语,温柔缱绻。   他才开始唱没多久,陆陆续续地就开始有人上台送花。   台下的骚动也伴随着送花此起彼伏。   第二段副歌之后的间奏,台下的起哄声突然变得热烈起来。   舞台左侧跑上来几个女生,一路小跑着过来,把花送到时辙手上,声音小小的:“你们要幸福哦。”   时辙微怔,还来不及道谢,又跑上来好几个人,依旧是一人一把花,都是送完就捂着脸跑了。   短短一会的功夫,时辙手里已经抱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花。   “谢谢你们。”时辙低声道谢,台下的起哄声却在此时突然沸腾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大声,甚至还出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口哨和尖叫声。   时辙似有所感,微微侧过头看向舞台左边,见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惊喜伴随着其他情绪翻涌而上,周围的吵嚷喧嚣歌曲的伴奏声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一般,他看着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青年怀里抱着一大束红艳的玫瑰,披着光,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   在他怔愣间,骆行之已经走到他面前,将他怀里的花全部抱走,又将自己带来的那一大捧花束送了过来。   时辙无意识地接过玫瑰花束,台下的气氛本就因为骆行之那拿走花那霸道又尽显占有欲的动作而在节节攀升,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各种口哨声呐喊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道是谁开头起的哄,台下的声音逐渐整齐划一,声势也逐渐浩大,到最后响亮得几乎能掀翻大礼堂的天花板。   时辙被各种起哄声惊醒,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骆行之,往他的脸靠了靠,又在中途停了下来。   再然后,他看见面前的骆行之脸上缓缓地浮现一抹很浅的笑,一只手落在他后颈,紧接着微侧过脸,一点点地朝着他靠近过来。   一副要接吻的模样。   时辙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若擂鼓,手脚不知道往哪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睫毛颤了颤,认命地闭上了眼。   出乎意料,骆行之并没吻下来,只是隔着花束拥抱他,鼻尖蹭着鼻尖,轻轻地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台下的起哄声已经彻底疯了,各种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甚至还出现了疑似返祖的奇异怪叫。   时辙在一片喧哗中睁开眼,左耳的耳垂被轻轻地捏了一下,耳畔是骆行之的温声低语。   “等你一起回家。” 第三十六章 去过二人世界   大礼堂里的起哄狂潮直至很久才逐渐消退。   彼时十佳歌手决赛的名次也出来了。   时辙无论是个人表现还是气氛分数都一骑绝尘, 最终斩下十佳歌手大赛的第一名。   候在后台的选手们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时辙刚刚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其中几个比较外向开朗地带头过来祝贺, 有人趁机组织约着去宵夜, 还过来问时辙待会儿要不要一块吃个夜宵。   时辙眨眨眼, 婉拒道:“我可能去不了, 待会儿要和男朋友去过双人世界。”   其他人一听,不约而同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其中有个妹子忍不住说:“时大男神,我们都知道你们很恩爱了,刚刚狗粮也吃饱了, 就不要在这里伤害单身狗了好不。”   其他人纷纷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把该走的程序都走了, 一行人也不多留,因为从后台离开的路只有一条, 大家伙都是顺路, 干脆一块往外走。   出了大礼堂没多远, 时辙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骆行之。   对方挺拔的身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旧显眼,或许是因为穿着正装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的难以接近。   时辙和身旁的几个人说了句,直接向骆行之走去。   一伙人中难免胆子比较大的,见时辙在场,其中一个女生看了看这位闻名于整个大学城的X大男神, 主动开口道:“两位今晚一定是幸福哦。”   时辙陡然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正试图赶紧让骆行之快点离开, 妹子的下一句已经说出口了:“时辙为了和你过二人世界,宁愿把我们的聚餐都给舍弃了, 你可千万别辜负了这份心意。”   时辙:“……”果然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他刚刚就不该玩这么大的!   周围还有不少刚刚出礼堂没来得及离开的观众, 纷纷跟着哄笑出来,甚至有人喊了句“要不要我们给你们赞助点拦精灵”这种虎狼之词。   周围的起哄让时辙再度想起舞台上的事,脸又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热气:“……”   骆行之神色淡淡地点头,瞥了眼定在原地魂不守舍的人,在他表情出现明显变化之前,主动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直到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才轻轻地放开。   时辙对此浑然不觉,又往前走了好一会儿,凉风拂面才回过神。   刚刚人多还好,这会儿一独处,他满脑子都是骆行之亲过来的画面,心也跟着乱糟糟的。   时辙没敢看骆行之,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他微垂着眼看着手里散发着馥郁花香的玫瑰,没话找话道:“那个……”   “你……”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开口的两人各自愣了一下,偏过头彼此对视一眼,又默契十足地闭口沉默。   时辙好不容易鼓起来勇气开口,被这么突然的对视给吓回去了。   又向前走了两步,时辙听到骆行之说:“对不起。”   时辙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为什么……要突然道歉?”   骆行之:“我刚刚,好像越界了。”   时辙知道他说的过界是什么,毕竟协议里,他们约好不做太多亲密的肢体接触——刚刚那一下亲脸,已经远远超过协议的标准。   但是时辙没法说什么,毕竟当时他内心的想法,也是……过界的,甚至比亲脸还要再过界一些。   时辙瞥了眼骆行之的薄唇,耳朵又红了些:“你不用道歉,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总得有点表现,不然反而容易被他们看出来端倪。”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其实我当时也受到气氛的影响……也有和你类似的想法。”   骆行之都这么坦诚了,他扭扭捏捏的,反而不像样。   骆行之:“是吗?”   “我本来都朝你凑过去了。”时辙说,“因为事先没得到你同意……这种程度的接触,我怕你会介意,所以就停下。”   越往下说,时辙脸就越热,脑袋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活,和浆糊一般,根本没法好好组织语言。   骆行之不答反问:“我亲你脸,你介意吗?”   时辙:“我自己都想亲你了,当然……不介意。”   话音刚落,他听到了骆行之带笑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也不介意。”   大概是彼此说明白了,时辙反而轻松了下来:“骆行之。”   骆行之:“嗯?”   时辙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回头,我们改进一下协议的标准?”   骆行之闻言,唇角上扬,又一瞬抹平,不动声色地:“怎么改?”   时辙想了想:“就是,把我们能接受的接触取个交集,把标准放宽一些,只要不是太过亲密的举动,在需要营业关系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做一做,比如牵手、拥抱,亲脸这种,省得在需要时因为彼此的顾虑……被人看出来端倪。”   骆行之微微颔首。   暂时口头达成了约定,时辙心里最后的那点纠结也就散了,终于有心思问出从刚刚就一直在意的问题:“骆行之,你刚刚怎么不坐座位上啊?”   骆行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不会注意到那儿。”   时辙:“那一排都是选手亲友座,就我给你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骆行之:“我刚刚才到。”   时辙:“刚刚……才到?”   “飞机延误了,回来得有些迟。”骆行之解释道。   时辙啊了一声。   骆行之又接着说:“还好,我赶上了。”   “其实这个过场走不走也无所谓,你不用这么赶过来的。”时辙说,“他们也不至于因为你不到场就质疑我俩的关系。”   骆行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沉声道:“答应你的事,我不想失约。”   时辙总觉得他话既认真,又若有深意,侧过脸,视线蓦地撞进对方的眼中。   骆行之眼眸深邃,看着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人。   四目相对间,时辙又想起了刚刚的那一下亲,那时候,他们的脸靠得很近,骆行之的眼神也是这样。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骆行之突然开口:“你似乎很容易害羞。”   时辙硬着头皮保持对视,故作镇定:“……哪有。”   骆行之:“刚刚我亲你之后,之后的副歌的歌词,你唱串了。”   时辙辩驳道:“……那有可能是因为我记错歌词了。”   他刚刚说完,自己的左耳耳垂突然被抓住了。   骆行之抬着手,动作很轻地捏了捏:“这里,红了。”   时辙被他的动作刺激得一个激灵,整个头皮都炸了,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骆行之却已经松开了手:“刚刚舞台上,什么都没做,你耳朵也这么红。”   眼看自己的老底被彻底扒光,时辙破罐破摔,红着脸瞪他,语气僵硬:“我又没认真地谈过恋爱,容易害羞怎么了?很丢人吗?”   骆行之头一次见时辙露出这幅模样,和只炸毛的猫一样,他见好就收,视线落在时辙微红的眼角,喉结微微滚动:“不丢人,很可爱。”   时辙听着骆行之带着笑意的尾音,视线往下瞟,正好捕捉到他唇角一闪而过的弧度。   他有些恼羞成怒,手指照着对方的腰来了一下。   骆行之毫无反应。   时辙下意识爆了个粗口:“我靠……你怎么不怕痒。”   骆行之挑了挑眉,视线落在时辙的腰上。   时辙注意到他打量过来的眼神,忙退开了一些拉开距离。   骆行之失笑:“我不动你。”   时辙:“真的?”   骆行之:“真的。”   时辙:“你保证,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骆行之无奈:“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时辙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地走回来,发现骆行之果然没什么动作。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时辙的大脑才逐渐冷静下来:“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骆行之点点头,嗯了一声。   时辙点点头:“那要不要我陪你去,走个过场?”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在问废话,他刚刚和骆行之一起离开,至少今晚他俩这个协议关系的过场是必须要走的。   骆行之点点头:“一起吧,我请你。”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正好庆祝你第一。”   之后前往商业街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时辙是因为意识到自己从亲过之后脑子就有些不灵光,为避免多说多错,干脆不开口。   至于骆行之是因为什么,他现在也无暇顾及。   走到商业街,时辙终于从肾上腺素的影响中走出来。   刚刚一直浑身发热,这会儿一冷静下来,他第一时间他就感觉到了冷。   恰好一阵大风刮过,裹挟着一阵冷意呼啸而过。   时辙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正考虑找家店进去坐下避避,肩上突然一沉,被有些熟悉地冷香包裹起来。   他偏过头,发现骆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西装外套,将它披在自己的肩上。   时辙:“你不冷吗?”就算周围人不少,也不至于营业到这种程度……吧?   骆行之摇摇头:“不是说过吗,我天生耐寒。”   时辙稍微打量了一下他,大风依旧在吹着,他却站得笔挺,也不耸肩缩颈,看起来是真的不觉得冷。   或许,这也是天赋的一种。   时辙把花束递过去:“你先帮我拿一下。”   等穿好了外套,两人继续一路顺着商业街走过,时辙甚至不用低头,就能嗅到萦绕在周身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的人瞄了一眼。   路过的餐厅正放着歌,歌声隐隐传来,正好是时辙初赛之前唱的那首《睫毛弯弯》——   “来玩的大风吹什么~吹一见钟情的人~”   时辙走在风中,又忽地想起在舞台上的那份悸动。   大风吹的,似乎不止一见钟情的人。 第三十七章 肤浅   外面冷风阵阵, 时辙和骆行之一合计,决定去吃火锅。   没想到在火锅店里,意外地碰到了宋天和徐浩两人——正好又是互为隔壁桌。   宋天一看到骆行之就嚷嚷:“老四, 你怎么走得这么快, 我和浩哥说句话的功夫你就没影了……”   他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了走在骆行之身后、穿着骆行之西装外套抱着花的青年, 声音戛然而止。   宋天这段时间忙着和合作的品牌对接,还得分心准备自己的设计,就没太多精力关注别的,看到时辙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今晚似乎是Y大十佳歌手的决赛, 他打了个哈哈:“嫂子晚上好。”   正打算开口打招呼的时辙:“……”之前总听这两人叫骆行之老四,看起来骆行之应该是年龄最小的, 现在, 他看不懂了, 只觉得贵寝辈分好乱。   徐浩忍无可忍地在桌下踢了宋天一脚:“叫错了。”   宋天:“……弟妹?”   时辙再度陷入沉默。   骆行之睨了宋天一眼,宋天终于不敢再骚,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晚上好。”   时辙顺势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径直坐下。   那边宋天的声音又过来了:“老四,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时辙看了眼骆行之, 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 顿了下才说:“前不久。”   徐浩也加入了话题:“老四,既然你们定下了, 按照传统——”   宋天嘿嘿笑着接话:“你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顿饭。”   时辙在一旁听着,笑着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碰上了, 要不就现在?”   宋天:“……可是,我和浩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时辙低头看了眼他们的桌子,的确是吃得差不多了,就只有几块豆腐在汤里沉浮。   骆行之开口:“既然如此,那就改天吧。”   宋天答应得干脆,又趁热打铁撺掇道:“话说老四,你俩都穿同一条内裤了,大家都是兄弟,怎么还不把家属拉进群里。”   什么群?   时辙听得云里雾里,看向骆行之。   “忘了。”骆行之简单地答了句,朝着他看过来,询问道,“一个聊天群,要加吗?”   时辙想了想自己和骆行之现在的关系,也不犹豫:“加。”   那边宋天一听,立马喜笑颜开,举着手机:“我这有二维码。”   时辙举起手机,笑着说:“骆哥已经拉我进去了。”   宋天:“……”   徐浩忍不住低声笑道:“宋天,人家早就加了微信,又是一对,用得着你的二维码吗,白痴。”   宋天怒道:“要不咱俩还是AA吧,不出钱骂你都不能理直气壮。”   眼看着这两人又开始鸡飞狗跳,时辙顺便扫了眼这个新加入的群。   群名“谁先脱单谁是狗”,里面就四个人,宋天以及徐浩,骆行之,再加一个新进来的他。   时辙煞有介事地挑眉:“这群名一下骂俩呢。”   话音落下,群里就提示——【行之 已将群名改为 谁没脱单谁是狗】   时辙忍俊不禁:“噗——”   那头宋天正时时关注群里动向,一看到这,也顾不得和徐浩拌嘴,控诉道:“老四你也太双标了,你一脱单就变成了单身的是狗!”   徐浩:“因为你是单身狗。”   宋天冷笑:“你不也是。”   时辙正想着说要不重新讨论一下群名,手机界面突然跳转,铃声跟着响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还有三道不同的铃声响起。   时辙看了眼,除了骆行之,宋天和徐浩的手机也都在往外冒声音。   场面颇有些滑稽。   时辙失笑,干脆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单刀直入:“时辙同学你好,这里是大学生城市生存挑战赛官方,你和队友骆行之在挑战赛中,表现极佳,经过主办方评定为挑战赛的第一名,比赛的奖励领取时间为十一月初至十一月末,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和您协商。”   时辙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四人电话同时响了,应该都是挑战赛的官方打过来的。   心思转动间,他问道:“什么事?”   工作人员:“是这样的,为了公允起见,主办方想将挑战赛前二十名在七日内的所有录像公布在官网,但是录像版权算你们个人所有,主办方这边愿意用别的加码奖励换取你们的授权。”   时辙:“什么奖励?”   工作人员:“周末两天两夜双人旅游套餐,旅游期间费用全额报销,上限8888。”   时辙看了眼同样在接电话的骆行之:“这事我能和队友商量一下吗?”   工作人员:“没问题,如果有了结果,可以回拨本机号码进行沟通交流。”   挂了电话,时辙和骆行之互相对了消息,发现两人接的电话都是差不多的信息。   时辙:“那我们要授权录像吗?”   骆行之:“我没意见。”   “我们当时都是关了摄像头才洗澡,录像里应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事。”时辙仔细想了想,“我也没意见。”   骆行之:“那就换?”   时辙很果断:“换!一些日常生活的录像而已,换一次双人旅游套餐,我感觉还挺值的。”   他们这边商量出结果,另外一边的徐浩和宋天却争执起来。   徐浩的主张是用录像换旅游报销,宋天则很是排斥,死活不肯。   徐浩:“那可是双人旅行全额报销。”   宋天:“反正除非我死了,不然这份录像都不可能放出来的!”   时辙听了会两人打拉锯战,打趣道:“你们到底是怎么赚钱的?有这么见不得人的。”   宋天:“那不行,这录像要是放出来,我就要在整个大学城里社死了!!!”   见他态度这么坚决不屈,时辙反而更好奇了。   不过眼看着宋天这幅模样,这事估计是要永远成为秘密了。   心里这么想着,时辙也打消了自己看热闹的念头。   *   吃过热乎滚烫的火锅,时辙和骆行之又慢悠悠地踱步回家。   等进了家门,时辙看了眼身旁的人:“正好现在有空,要不我们……趁机改进一下之前的协议?”   骆行之微微颔首。   时辙把之前的协议拿了出来,又拿出笔和纸:“这样吧,我们把彼此能接受的营业程度写在纸上,你能接受什么程度就写多少,到时候取交集补充到协议里就好。”   骆行之接过纸笔后,默契地去了沙发对面坐下。   时辙悄悄瞥了他一眼,也拿起了笔,看着那空白的纸张,突然又有些不知道该写什么。   他的确是对骆行之有着一丝的悸动,但是这点心动真的能转化成那种真正的、长久的喜欢吗?   时辙自己心里都没有数。   骆行之到底喜不喜欢他,或者说,以后会有可能喜欢他吗?   时辙心里依旧没数。   他们才认识了一个月多,他对骆行之的了解仅限于骆行之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   以“改进协议”的名义去试探,去撩人,其实只是他刚刚在外面一时脑热的想法。   要不……就先保守一点?万一之后冷静下来,发现之前的悸动不过一瞬间而已,他还有着退路。   时辙盯着纸看了会儿,微蹙着眉,又思虑再三,最后写下:“牵手腕,拥抱,穿对方的外套。”   他又纠结了片刻,才又补了一个“亲脸”。   写完时辙抬头看向骆行之,发现他也刚刚好写完。   他站起身带着纸凑了过去,把自己写下来的和骆行之写下来的互相对比——骆行之的纸上写的是“牵手,拥抱,亲脸。”   时辙:“……”   ……这三点也需要考虑得和他一样久,看来他也是比较谨慎的。   时辙把脑子里的念头甩出去,说:“经过对比,取完交集后,为了不露出破绽,在必要时,我们可以牵手,拥抱,亲脸。”   除去亲脸,其实前面两项和正常情侣在外面的表现差不多,两人都没有异议,协议就这么初步定了下来。   改完协议,两人各自忙各自的,时辙回卧室后在床上又坐了会儿,还是没理清自己的想法,干脆拿了衣服,决定泡个热水澡。   泡热水澡的确能让人精神放松下来,在浴缸里坐了一会儿,时辙就差不多放空了大脑,这才又开始想起骆行之的事来。   他闭上眼,之前相处时的画面和细节一一在脑海中浮现,骆行之勾着他脖子亲下来时温柔的神色,被对方的衣服上的气味包裹时的轻松……   不过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本身是有洁癖的,平时别人碰过来时会因为抗拒而下意识挣开,但是住一起的时候,每晚上被抱着睡觉都没有产生什么排斥感……   如果这些事换做是之前认识的随便一人,自己的底线还真不会放宽这么多。   时辙想明白了,自己的确有那么点喜欢骆行之,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喜欢——骆行之长相足够帅气,过了审美标准,身材也完美,身高腿长八块腹肌,条件优越,性格虽然冷了一些,但是似乎也还可以,这简直是万中无一的最佳谈恋爱对象,他会心动,似乎……也不没什么意外的。   有些事一旦想开,思绪就开始顺着疯长,脑海中再度闪过之前一起住宾馆时的所见,对方性感的喉结,漂亮的腹肌,以及那穿着内裤依旧……   时辙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倏地睁开眼,缓缓低头。   淦,他身体果然……有了……反应。   时辙在浴缸里待了好一会儿,起身后又仔细地把浴缸冲洗了一次确保不留任何痕迹气味,这才打算出浴室。   穿好衣服路过镜子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用手把镜面上氤氲的那一层水汽抹开,看着镜子里依旧红着耳朵的人,小声地骂了一句:“肤浅。” 第三十八章 看起来手感不错   “扣扣。”   浴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时辙被吓得回了神,慌乱之下差点滑倒,好在他及时伸手扶住洗手台, 才没让自己落下个摔屁股墩的下场。   但是放在洗手台上的水杯就没那么幸运了, 被他的手扫中, 直挺挺地摔在地板上。   估计是他闹出来的动静太明显, 门外,骆行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时辙?”   声音传进来的同时,时辙看到浴室的门把手也跟着往下扭动,想着自己进浴室的时候没反锁门, 急忙应声道:“……干、干嘛?!”   他回完之后, 门把手又恢复原状。   虽然隔着门,但是门面的玻璃上依旧显出一道高挑的模糊人影, 时辙总有种自己刚刚想着本人做的某些不方便具体描述的事被看穿了似的心虚。   “你在浴室里太久。”骆行之的解释跟了进来, 隔着门有些闷闷的, “怕你出事。”   “我刚刚在泡澡。”时辙一边解释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开门。   他走得太快,骆行之又站在门口,时辙差点没一头撞他怀里。   等他站稳,就听到骆行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这么急?”   时辙的耳朵依旧红红的:“……我没急啊。”   骆行之沉默一秒,指了指他的衣服:“你衣服穿反了。”   “???”   时辙傻眼了, 机械地低头一看, 看到了本该藏在衣服里面的线:“……”   他下意识抓住下摆,又突然定住, 若无其事道:“穿衣服的没注意,就……穿错了。”   骆行之瞥了眼他那发红的耳朵,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 又突然顿住:“没事就好。”   时辙瞥见骆行之手里拿着的东西,看着是打算洗澡的模样,让开身:“……你要洗澡的话,就去洗吧。”   等骆行之进了浴室,时辙趁机把衣服脱了重新穿上,然后从茶几抽屉里取出吹风机。   等他吹干头发,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听到脚步声,时辙下意识抬眼,见骆行之身上只挂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时辙和骆行之每天洗澡大多都是错开的,往往骆行之洗澡的时候,他都已经回卧室了,偶尔几次去客厅接水喝碰上骆行之洗澡出来,他之前没想明白就没觉得有什么感觉,这会儿想通了,美色在前,他没忍住多瞄了几眼。   骆行之径直走到沙发边上,视线垂落在茶几上:“这是在干嘛?”   时辙回过神:“煮奶茶,你要喝吗?”   骆行之微微颔首,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时辙又趁机多看了两眼,视线落在骆行之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这才想起来把手里头的吹风机递过去。   茶几两侧的地板上都装有插座,骆行之接过后,微微弯身,把插头插上。   时辙本来都已经拿出手机了,听着骆行之吹头发的声音,又抬目多看了几眼。   两个沙发间的距离不远,骆行之又正正地坐在对面,他能清晰地看清楚对方身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漂亮的肌肉线条,不过分壮硕,看着却很有力量感。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时辙的视线在骆行之漂亮标准的八块腹肌上停留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腹肌,看起来手感不错。   他正有些出神,耳边突然听到骆行之的声音:“怎么?”   时辙回神,下意识抬眼,正好和骆行之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时辙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感觉到脸上又开始有热意聚拢,他干巴巴地说:“你是真的不怕冷啊。”   虽然屋内的气温没室外低,但整体来说,还有有些凉的。   “我个人还好。”骆行之说完,又补了一句,“等会睡觉还得脱,懒得穿了。”   “哦。”时辙应了一声,又觉得这回答太敷衍了,他又补充道:“你身材……挺好的。”   骆行之:“你的也不错。”   一顿尬聊下来,该聊的也聊完了,两人都默契十足地没再开口。   时辙低头看着手机,实际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在强行控制自己不停冒出来的想看骆行之的冲动。   这份煎熬持续了一会,奶茶机终于完成工作。   时辙拿自己的杯子倒了一半,剩一半留给骆行之,把方糖也摆在茶几上:“要多少糖自己加。”   骆行之嗯了声,起身去拿杯子。   刚刚煮出来的奶茶有些热,按照正常时候时辙都是带回卧室等凉了喝,但是现在……他不是很想回去那么快,干脆就借着这个名义坐在沙发上刷论坛。   大概是因为他今晚夺冠,再加上今晚又是生存挑战赛出了排名,论坛里的帖子似乎还是有不少和他相关的。   时辙飞快浏览了几条,终于看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新帖——【[寻人帖]请问大家有没有认识这个可爱妹子的?】   【1L(楼主):国庆的时候我在某家女仆咖啡屋里遇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女神,国庆之后她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咖啡屋过,当时听她和同伴的对话,应该也是大学城里某个大学的学生,但是我拿着她的照片问了周围其他大学的人,都没一个认出来她是谁,但是她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令我魂牵梦萦,念念不忘,所以在这里发帖求助,希望有认识她的兄弟姐妹能帮帮我[图片][图片]】   两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的,并没有拍到正脸,时辙看了一下,觉得照片里穿着女仆装的妹子的五官越看越眼熟。   骆行之正好拿了杯子回来,本着一起有瓜一起吃的原则,时辙大致地和他说了一下。   “是么?”   骆行之似乎来了点兴致,倒完奶茶,也没坐下,长腿一迈,就往时辙的方向走过来。   见骆行之在自己旁边坐下,时辙看着他,有些没回过神。   骆行之解释道:“我手机没在这。”   时辙回过神,另一侧空着的手指蜷了蜷,把手机挪过去放在两人中间,揶揄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单纯地懒得自己拿手机看呢。”   他话音刚落,骆行之伸手过来:“为了证明自己,手机给我拿吧。”   时辙也不矫情,把手机递给他。   骆行之靠了过来,保持着手机在两人中间,因为靠得近,他视线落在身旁人脖颈处,盯着那性感的凸起好一会儿,才分给照片一眼:“看起来挺像。”   再一刷新帖子,帖子已经盖了好几十层,除了夸“妹子”长得漂亮的,就是回复没见过的。   除此之外,还有对暗号,问说这妹子是不是从不开口的。   时辙:“……你有没有觉得这不开口的条件一加,更有可能是宋天了。”   骆行之点点头,干脆把链接转发进群里。   群里依旧死寂,没什么动静。   骆行之和时辙切回论坛实时跟帖吃瓜,   帖子里果然又有新的线索,竟然有其他人在帖子里放了链接——【LZ的照片都没有正脸,还拍得模糊,我这里有录像】   骆行之点开链接。   录像的确比照片清晰许多,而且还有不少正面全脸的镜头。   骆行之:“是他。”   时辙分析道:“原来是靠穿女仆装赚钱,难怪他对赚钱的事藏着捂着,避之不谈。”   视频播放了一会,里面的人举着纸板,纸板上写着几个字:“咖啡屋吉祥物拍照细则:拍照一次15,合照一次30,欢迎各位主人来拍哦。”   ……主、主人?   时辙看着这俩字,突然有些同情宋天:“完了,宋天这是要社死得彻彻底底啊。”   骆行之摇摇头:“没救了。”   毕竟找这种吉祥物的工作,是宋天自愿的,而本身的工作指标就是……可以合法拍照留念的。   两人正感叹着,手机顶上突然跳出来群消息。   【大威天宋:???!!!!!!!!!!!!!!!!!!!!!】   宋天一出来,徐浩也跟着在群里冒头。   【社会你浩哥: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横竖都是社死,不如同意录像的授权,再多赚一笔额外的免费旅行】   【大威天宋:你放屁!我戴假发还化了妆,甚至还垫了胸!他们不可能认出我来的!】   【社会你浩哥:似乎已经被认出来了,已经有人提到你了[图片]】   【大威天宋:???】   【社会你浩哥:你就从了吧,说不准你还真的能凭借着这个找到男朋友呢[狗头]】   【大威天宋:滚吧你,因为我女装才喜欢我的人根本不值得!!!说不定是双性恋呢?!】   【大威天宋:我靠?!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得这么快,是不是你这人偷偷批马甲回的帖!!!】   消息到这,那两人就同时没消息了。   时辙:“这是……去线下真人快打了?”   骆行之:“或许吧。”   时辙看着停在屏幕里聊天记录:“宋天他,是弯的?”   骆行之声音低了些:“他和徐浩都是。”   时辙:“……???”   骆行之闷笑道:“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都说性取向是弯的都会有同类感应,能一眼看出来对方是不是,但是我好像真的没那玩意。”时辙说。   骆行之:“我也没有。”   时辙挑起眉:“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的?”   骆行之:“有次寝室夜谈,聊到性取向的话题,他们自己出柜的。”   “……都说学设计的十男九弯,今天一见果然是真的,光是你们寝室,四个人就有三个弯的了。”时辙感叹着,瞥了眼骆行之,“说起来,你们都是一样的,竟然也没有任何的火花?”   “在找上你之前,他们不知道我性取向。”骆行之摇头,淡声解释道,“他们离我标准差太多。”   时辙仔细想了想,倒是很认同这个道理,就算是他自己认识的那么多人,从始至终,能让他动心的,也就骆行之一人。   思及此,时辙心里忽地一动,不动声色地顺着问:“那你的标准……是怎么样的?” 第三十九章 你会对我负责吗?   问题问出口的瞬间, 时辙心跳就开始不受控地快了起来,他尽量保持着自己轻松的神色,眉目含笑地望着骆行之, 仿佛只是接着话题随口一问, 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收拢。   在他注视下, 骆行之忽然抬起头, 深邃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薄唇微启:“标准是你。”   ……是、是我?!!!   时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骆行之的表情,维持着神色不变, 挑起眉故作轻松地问:“真的假的?”   骆行之微挑着眉, 语气轻松:“逗你的。”   时辙看着他唇边泛起的一点笑意,顿时感觉自己刚刚的心跳乱蹦表错了情, 他嘴角扯了个笑出来, 不满道:“你这是在对我之前说自己标准时候调戏你的报复吗?”   骆行之微勾着唇, 似乎也不打算掩藏:“是又怎样?”   “你这人也太记仇了。”时辙控诉道,反正人就在身侧,他趁机戳了戳骆行之的腹肌,“我感觉你这肚子里都是坏水。”   骆行之好整以暇,等时辙连着戳了几下没停下的打算,他才忍不住伸手抓住那根作乱的手指:“好玩吗?”   时辙下意识缩手, 被抓住的手指却被牢牢抓着, 他试图挣了挣,没挣动, 只能放弃抵抗,煞有介事地评价道:“挺结实的,手感不错, 不过比起我的还是差了一点。”   骆行之:“是么?”   “当然……”时辙话没说完,骆行之的另一只手已经探了过来,隔着衣服在他腹部停了一下,然后立马离开。   时辙回神,看了眼那只揩完油就跑的手掌,忍俊不禁:“你这人看着一本正经,怎么还偷袭啊。”   骆行之轻笑了声:“你刚刚也说了,我一肚子坏水。”   “所以你就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下你是这样的人?”时辙抽出手指,揶揄道。   骆行之:“空口无凭,我只是验证一下你的腹肌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时辙:“所以呢,得到验证了吗?”   骆行之思索两秒:“手感不错。”   时辙开始故意挑刺:“……这你都要犹豫,看起来似乎不是真服气啊。”   骆行之视线落在他小腹:“刚刚隔着衣服,手感不真切。”   听出来他话里深意的时辙:“……”   这意思是得直接上手才有答案啊?早知道不找茬了,现在好,又成了这人反击的话柄。   时辙看了眼骆行之的手,如临大敌地退开了一些。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夹着些许调侃:“你腹部敏感?”   时辙挑起眉:“确实挺敏感的,要是摸一下起了什么连锁反应,你会对我负责吗?”   不就是互相口嗨吗?谁怕谁。   骆行之:“会。”   时辙眼睛睁大了些,脱口而出:“真的?”   骆行之镇定自若,语气丝毫不起波澜:“举手之劳而已。”   的确是举手之劳,时辙视线下意识瞥了下骆行之修长漂亮的手,喉咙忽然有些干燥:“你接受能力还挺强。”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短促的气声。   看着眼前的人不加掩饰地笑了下,时辙反应过来——他这是又被骗了!!!   时辙满脸黑线:“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口嗨呢?”   骆行之:“向你学习,学以致用。”   时辙挑眉:“……万一我不是口嗨呢?”   骆行之:“你先把衣服撩一下。”   时辙顿时泄了气:“……你赢了。”   骆行之又闷笑了一声:“就知道你不敢。”   “你这种激将法太低级了,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时辙说完,发现骆行之依旧盯着自己,脸又开始热起来,赶紧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赶稿了。”   骆行之目送着他离开,视线落在那微红的耳朵上,微勾了勾唇。   主动开口调戏别人,自己却先害羞了。   *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一月。   最后一门课的期中考结束,时辙把东西收进背包,正要出教室,之前和他关系还可以的女生突然说:“时辙,那个……你有空的话,记得先去看一下论坛。”   时辙微怔,点点头。   因为整栋教学楼都是考场,这才结束考试,楼梯口肯定很挤。   时辙干脆也不急着下楼,拿出手机点开论坛。   【震惊!豪门狗血小说竟发生在我身边!!!】   【1L(楼主):最近吃到了个超级劲爆的瓜,这几天在论坛上讨论度最高的某个人竟然是豪门私生子】   【2L:???什么瓜直接说,搁这当个屁的谜语人】   【3L:你是游戏NPC吗?说个话和解密游戏似的。】   【5L:我觉得lz吃的瓜和我吃的是同一个】   【10L:我好像也有听说这个瓜,是成绩一直很好的那个吧,回回有奖学金拿,这么使劲表现自己,看起来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想要争夺家产的心思啊。】   【12L:吐了,如果是真的,私生子和小三妈不得house】   【20L:你们这个玩对暗号猜谜呢?要么直接切瓜要么直接滚】   ……   时辙看了前面几楼,又往下翻看了一下“路人”提供出来的各种琐碎线索,就大概猜到对方要说的是谁了。   这些信息零零碎碎地加起来,差不多就是在报上他时辙的名字了。   大致看了完了帖子,时辙也没急着回帖,打开APP订了张机票后,径直下楼。   一到一楼,时辙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骆行之。   在十月的最后一天,他们两个就终止了书吧那边的兼职合同,郑姐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还是送了他俩这对“情侣”祝福。   不过兼职结束了,他和骆行之的“男友”关系没结束,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之前的模样,大部分时候时辙下课,骆行之都会在上课的教学楼下等他,如果下课时间正好赶上饭点,就顺便一起吃个饭,看起来和一对热恋期的情侣似的。   这会儿已经中午十二点多,时辙走到骆行之身后,和往常一样把手搭在骆行之的肩膀上上了车。   车子骑出去一段距离,时辙说:“骆行之,我今天下午可能要回一趟家。”   骆行之:“怎么突然要回去?”   “麻烦找上门了。”时辙有些无奈,“我得回去拿点东西把麻烦处理掉。”   骆行之:“你还回家吗?”   “不回了,吃完饭就走。”时辙说。   因为时间仓促,时辙和骆行之一起吃完午饭后,就打车去了机场。   因为飞机延误,等时辙从机场打车回到薛家大门口,已经是将近六点了。   时辙直接刷脸开门,沿着主干道走了几步,在门口按了指纹后,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餐桌上,坐着三个人,见时辙进来都十分惊诧,没回过神。   时辙瞥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薛子赢,径直往餐桌那儿走去,等走到近前,桌上的中年男人终于率先回过神:“小辙怎么要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哥他也是刚刚下的飞机,家里司机去机场接回来的。”   他旁边的妇女冲着厨房招呼了声:“陈姨,小辙他回来了,你今天多忙点,再炒两个菜吧。”   “不用这么麻烦陈姨,我看桌上的菜应该够了。”时辙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目光在桌上快速扫了一眼,最终定格在薛子赢面前的那一小碗汤上,看起来似乎和之前薛子赢给他点的补肾汤差不多。   时辙挑了挑眉,明知故问:“赢哥面前这汤是什么汤,之前似乎没见过?”   他话音落下,对面的薛子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桌上本来就不是那么缓和的气氛更凝固了,最终还是薛辉先开口:“是养生汤,小辙你要喝的话,我让陈姨也给你盛一份。”   时辙笑了笑:“养生的啊,那我还是不喝了,最近火气旺盛,这汤喝了最后怕是要流鼻血,不如多留点给赢哥,让他多调理调理身体。”   薛子赢瞬间爆炸:“时辙!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够了!都给我闭嘴!”薛辉开口,“在饭桌上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   薛子赢被吼了一嗓子,转头看见自己父亲正瞪着自己,本就难看的脸色黑得更深沉了,又不敢忤逆薛辉,只能瞪着时辙。   薛辉见镇住了场子,这才又看向时辙:“小辙今天怎么突然想到回来,早知道这样,我就让阿姨再多做几个菜了。”   时辙听着这懒得敷衍的转移话题的场面话,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临时有点事,回家拿一样东西。”   薛子赢阴阳怪气道:“哦?能让你亲自回这个家来拿,那东西相必应该挺重要的吧?”   “也不算特别重要吧,我就是回来拿一份材料而已。”时辙看向薛辉,笑容灿烂,“我是来拿我自己和薛叔叔的亲子鉴定报告的。”   薛辉皱眉:“亲子鉴定?我和你妈认识的时候,你都已经快十岁了吧,我和你也没有血缘关系,你怎么突然想要这东西。”   时辙:“因为我在大学城论坛里被人污蔑了啊,论坛上有人说我是薛叔叔的私生子,这不是在变相说您婚内出轨吗?为了保全您的名声和我自己的名声,我只能回家一趟。”   他对自己这位继父还算了解,表面是个老好人,其实就是个特别在意自己名誉的伪君子。   果然,他话音落下,薛辉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时辙见状,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也是奇怪,那论坛上挂我的人竟然对家里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这种消息,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微微抬眼,对面薛子赢的脸色果然已经惨白一片。   时辙可不会落下补刀的机会:“赢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第四十章 我可以试着依靠你吗?……   面对着时辙的嘲讽, 薛子赢也只是垂着脑袋,没应声。   这副模样,颇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   时辙有些意外于这傻逼的无勇无谋, 如果薛子赢能沉得住气否认, 那他可能还要多费一些功夫来证明这件事从头到尾不是他在自导自演。   毕竟薛子赢和薛辉总归是亲父子。   不过既然薛子赢都这么配合了, 时辙不想那么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瞄了眼黎芸,勾了勾唇,又说了一句:“我刚刚其实说的不够仔细,那个帖子里还说, 我这个‘私生子’不简单, 背后少不了成功上位后的小三后妈的撺掇。”   “啪嗒”一声,黎芸手中的筷子没拿稳, 直接掉落在桌上。   薛辉眉头拧成了川字:“这帖子能不能删掉?”   时辙:“能是能, 但是这种污蔑帖子没有澄清就被删掉, 反而更容易落人口舌。”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火上浇油:“整个大学城有大概十七所大学,一个大学算一万人的话,再加上还有已经毕业的学生,就算20万人吧,这些人里就算只有一半人刷论坛, 那也是有10万人有可能知道这件子虚乌有的事。”   “10万人, 应该不算少了。”   “所以我看到帖子后,第一时间就想着赶紧回来把这事彻底解决掉, 不让它再发酵下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种无中生有捏造出来的家丑更不应该让它就这么一直挂在论坛首页, 任人议论对吧。”   时辙慢条斯理地把该说的话都摊开了,就不再说话,等着看戏。   他刚刚说的都是帖子里看到的,也不算说谎。   黎芸和薛辉同样没吭声。   落针可闻的安静,桌上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一桌四人,只有时辙不受影响,视线玩味地在其余三人中来回扫视。   这三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格外的精彩。   薛辉脸上乌云密布,额角青筋暴起,明显是在强忍着怒气不想当场发作;   黎芸表情同样复杂,脸色苍白又落魄;   至于薛子赢,大气都不敢出,脑袋越来越低,看起来似乎是要埋进土里。   这三人里,时辙最欣赏的还是薛子赢。   别的不说,就光薛子赢现在这幅缩头乌龟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怂逼样,就值得他笑一年。   良久,薛辉很明显地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压着火:“先吃饭吧,今天有些晚了,亲子鉴定的事,我们明天就去办。”   时辙并不想等,直接说:“不用麻烦薛叔叔了,亲子鉴定我这里有。”   薛辉明显地一滞,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说什么?!你……你什么时候去做的?”   一边的黎芸和薛子赢都因为他突然的高声吓得身躯一震,也因为时辙的话而有些惊疑不定。   时辙并不惧怕他这幅态度:“我刚刚上大学那年,有次在外面碰上了赢哥,他身边的朋友阴阳怪气说我可能是您的私生子,我那时候还挺在意的,所以就偷偷地用你的头发去做了一份亲子鉴定。”   那边薛子赢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突然出声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小辙他浑身带刺地讥讽我,然后我朋友看不下去,的确有些口无遮拦地说了类似的话怼了回去。”   “可赢哥你当时也在场,为什么不对他的说法否认一下啊。”时辙故作不解,“难道你心里也是和你朋友一个想法吗?”   “够了!你们俩都先住嘴。”薛辉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看向薛子赢,声音里满是怒火,“薛子赢!帖子是你发的吗?!”   薛子赢声音颤抖:“爸,这、这事真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我是你老子,我对你还不了解吗?!”薛辉大怒道,“我知道你们俩平时谁也不服谁,那点小打小闹我也懒得管,但是薛子赢!这不是你用这种污蔑手段来对付你继弟后妈的理由!”   “我花了数百万给你换了个好大学的名额,你瞧瞧你在大学里像什么样?!”   “只会大手大脚花钱,年年都要管我要重修费!你知道我们家那些竞争对手都是怎么看我的吗?!不嫌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薛辉大概是气急了,也不顾场合,直接对着薛子赢大骂起来,连带着一些平时憋着不说的话也和拔萝卜带泥似的牵扯了出来。   薛子赢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只能颓然地接受。   时辙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家庭大戏,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骆哥:论坛上的帖子,我可以让人帮删掉】   看清这消息,时辙眉毛一抖,赶紧回消息。   【时过留辙:别删!!!!】   【时过留辙:我刚刚到家,正借这个帖子找事呢,你把帖子删了我就没证据了!】   【骆哥:。】   【时过留辙:你不会是刚刚才看到帖子吧?】   【骆哥:……嗯】   南市。   房间里,骆行之微蹙着眉。   中午时辙说要回家的时候,他也没多想,毕竟今天周五,时辙飞回去可能是拿些过冬的衣物顺便过个周末。   直到刚刚,宋天打电话给他说了论坛的事。   【行之:你打算怎么做?】   【小小小朋友: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可以自己单独解决的】   薛家。   消息发出去了一会儿之后,时辙才收到了骆行之回过来的笑意。   【骆哥:我以为,起码我们算是朋友】   【时过留辙:我也没不把你当朋友啊】   【骆哥:你有事,不和我说】   【骆哥:也不接受我帮忙】   时辙看着骆行之回过来的消息,突然不知道怎么回。   他确实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担各种事,也习惯了独自一人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很酷却也很注孤生的一个性格。   时辙握了握手机,突然站起身。   薛辉正对着薛子赢发怒大骂,见他起身,声音突然止住。   时辙语速飞快:“您继续骂您的,我男朋友找我,我去接个电话。”   把话撂下,他也不去理会桌上其他人的反应,径直拿着手机回到卧室。   关上门反锁后,时辙毫不犹豫,直接给骆行之打微信电话。   骆行之接得很快。   电话一接通,时辙就直接开口问:“骆行之,我可以试着依靠你吗?”   电话那头的人没声音。   时辙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冲动,把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赶紧补救:“呃,我的意思是,我这边需要你的帮忙。”   骆行之极具个人特色的冷冽声音响起,听着又似是夹着一丝笑意:“什么忙?”   时辙解释道:“这个帖子,是我那个继兄搞的事,我家里有之前做亲子鉴定留下的报告单,待会儿打算拍张照丢上去打脸,但是我不想轻易放过他,所以想要你帮忙带节奏,就在那个帖子里问问,‘为什么他们吃瓜能吃得那么详细,对薛家的事这么清楚,是薛家人亲口说的?’这种类似的问题。”   骆行之:“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就行。”   听着他话音里明显的笑意,时辙也跟着笑了声:“对了,你吃饭了吗?”   骆行之:“刚点外卖,你呢?”   “刚刚吃完。”时辙说完,又忍不住笑着说,“我那便宜哥哥今天也回家了,我刚刚当着他亲爸后妈的面把帖子里的内容口述出来,现在我那位便宜继父正在破口大骂自己的亲儿子,真解气。”   骆行之:“……确实很解气。”   “也挺活该的。”时辙忍不住讥笑道,“他这人为了损我,经常做事不过脑,就比如这次,污蔑我是私生子,却没想到把他亲爹后妈的名声也搭进去了,现在家里因为这事乱成一团,我刚刚为了给你打电话上楼了,现在在卧室里,不然还能给你听一听我后爸直播骂亲儿子。”   “你是不是……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时辙笑完,突然听到骆行之问。   他犹豫了一下,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看见他们不爽,我就爽了。”   又和骆行之稍微聊了一会儿,时辙翻箱倒柜,才找到之前做的那份亲子鉴定,他拍了张照片,直接另外开了一条澄清贴。   帖子发出去,他径直回到楼下。   这会儿子功夫,薛辉似乎也已经把怒气发泄完了,见他下来,立马就问:“小辙啊,你……你找到那份亲子鉴定没?”   “找到了,那份澄清贴我也已经发出去了,就是得麻烦赢哥也去帖子里实名帮忙澄清一下。”时辙说。   薛辉立马看向薛子赢:“还不快去!”   薛子赢哆嗦了一下,不得不拿出手机。   时辙想要的可不止这个,他又和薛辉提议道:“薛叔叔,光靠赢哥解释可能不够,如果最初的那个帖子是他发的,他应该也去那边以发帖人的身份解释一下,就说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确定过消息是真是假。这样双管齐下,趁着大家都在看戏的兴头上,澄清传播的速度能更快一些。”   薛辉点点头,又对着薛子赢厉声道:“都听到了吗?!”   薛子赢低头敲字,声若蚊蝇:“听到了……”   时辙在一旁看着,又用自己的手机刷新了一下“吃瓜”帖,发现最新回帖除了薛子赢作为楼主的回帖,还有一条论坛管理员的回帖——   【因之前有人认为此帖涉嫌造谣扒人,所以我刚刚查了一下,发现lz的id和另一澄清贴中某层主的id一致,是同一人,两边的言行却相差很大,基于另一澄清贴证据确凿,本帖涉嫌故意造谣挂人,按照管理规则,凡是涉及造谣,将公布造谣者的实名认证身份,以儆效尤;   此次造谣者论坛实名认证身份为:薛子赢。】 第四十一章 那我轻点,你别乱动   时辙挑了挑眉。   他刚刚让骆行之去帮带节奏, 就是想让吃瓜群众们顺着疑惑去思考,顺水推舟地把这整事的矛头对准薛子赢。   结果论坛管理员直接出来了,还公布了薛子赢自己批马甲发帖的事实。   这一切,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时辙再次点了刷新, 管理员回帖的后面, 那些新的回复也一下子全刷新了出来。   有吃瓜反转后感想的——   【???????】   【沃日, 亏我刚刚还心疼薛子赢这个亲生子,结果竟然是自导自演?】   【好家伙,这不是瓜里的另一位出场人物么,难怪对这个瓜了解得这么清楚, 原来是本人亲自切瓜啊】   【如果事情是真的, 自导自演博同情也没什么,关键这事是假的啊, 时辙都贴了他自己和薛爸的亲子鉴定了, 完全没血缘关系, 薛子赢这完全就是在造谣啊】   【果然豪门贵乱,亲子为了打压继子什么招都想得出来】   也有笑话薛子赢的——   【刚刚从隔壁时辙的澄清帖回来,就看到了这个,我就想问问,薛子赢你给你继弟泼脏水的时候,有想过你无形中顺带着给你爹套了个婚内出轨的渣男头衔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挂弟弟, 连自己亲爹都连带着一块被挂论坛上骂,笑不活了】   【xswl, 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货吧?】   【何止坑爹,他们家是重组家庭,一家四口除了他自己, 亲爸后妈继弟一块被骂了几个小时,真是好可怜的一豪门少爷呢,这就是白莲翻车大起底吧】   有从瓜里吃出来疑惑和端倪的——   【只有我想问,这么蠢的人是怎么考上M大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商越高情商越低吗?】   【你们就没想过,一般人不会把亲子鉴定带在身边吗?】   【我更疑惑的是,薛子赢前脚造谣完,后脚就开着自己大号去时辙的帖子里给他澄清是图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时辙敌意很大,就算时辙澄清他被打脸,也不至于亲自跑去澄清帖子里帮忙澄清吧……】   因为薛子赢论坛翻车,众吃瓜群众正在兴头上,再加上之前有部分相信他,反转后觉得自己被当傻子糊弄给人当枪的吃瓜群众不爽,几乎是没过多久,一群人在帖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很快就把提出来的几个问题解决了,还顺便大概拼凑了一下整件事情的大致经过。   甚至有课代表专门做了吃瓜事件从头到尾的总结,做了个汇总。   时辙跟帖看了下,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帮忙引导节奏的。   那一边,薛辉也在紧紧地盯着时辙,颇有些急切:“小辙,现在澄清有效果了吗?”   时辙瞥了眼一脸菜色浑身发抖的薛子赢,微微一笑:“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就是有些委屈赢哥了。”   不仅因为帖子被打脸,还被人爆出来上重点名牌大学其实是因为家里捐钱换来的,也开始有校友往外爆他的一些其他的事。   简直是全方面翻车,大学城范围内的社死。   “他委屈个屁,就是自找的!出了什么后果就自己受着,就当长记性了。”薛辉刚刚放松的眉头瞬间又拧紧了,咬牙道。   薛子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论坛被扒了个一干二净,既委屈又怒火攻心,偏偏他那还在气头上的爹就在一旁,手上青筋暴起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时辙一眼。   时辙挑了挑眉,冲他露出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紧接着冲着薛辉说:“薛叔叔,澄清已经开始起效果,事情也有了定调,您要是还不放心,我待会把帖子链接发咱家群里给您看看,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乐悠悠地上楼回到卧室,时辙直接点开微信。   “谁没脱单谁是狗”群里累积的消息已经有99+了,新消息还在不停刷出来。   【大威天宋: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我只是略施小计问了几个问题,那群吃瓜上头的人立马就把薛子赢在校表现全抖了出来】   【社会你浩哥:时辙那张亲子鉴定图才是真的有用,一出来整件事直接换了个风向】   【大威天宋:你就不能别在这时候怼我?】   时辙看了一会,在群里冒了泡道谢。   【社会你浩哥:不用客气,你的事就是老四的事,我们也没多费力】   【大威天宋:其实我还挺谢谢你的,这一下反转之后,论坛上讨论我的人就直接锐减了!果然一个热点话题,还需要另外的热点话题盖过去!】   时辙看着宋天的话,不由得有些好笑。   之前几天,论坛上因为“女仆女神”其实是个男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半个版面也都是和宋天有关的,看样子这家伙是真的巴不得这阵风头赶紧过去。   时辙又往上翻了翻记录,除了最开始的一些交流以外,骆行之就没怎么再聊,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论坛那边。   时辙直接点开私聊界面。   【时过留辙:你还在论坛那边忙吗?】   【骆哥:。】   【时过留辙:你不用这么盯着,我感觉事情到这就落幕了,反正现在社死的人又不是我,也为自己正名了】   【骆哥:管理员是我】   【时过留辙:???】   【骆哥:借的管理权限,现在正在权限交接还回去】   【时过留辙:我本来还想着你帮我稍微带节奏,把那发帖人的身份往薛子赢身上去带的,没想到你能弄到管理权限直接扒马,真是太给力了!】   【骆哥:就算不是我,管理员也会给他扒马,我只是提前了而已】   骆行之这话倒也没错,毕竟整个大学城论坛鱼龙混杂,这种造谣行为的确是要被公开马甲示众的,但是有时候,管理员出来判决的时机也很重要。   就比如刚刚薛子赢刚刚在自己的帖子里出现,管理员立马跟上把马甲扒了,戏剧效果拉满,对事情后续的走向还是很有帮助的。   管理员出现得过早或者过晚,效果都远不如刚刚那个节点。   可以说,骆行之是有在为他的事情做筹谋的。   这份细致让时辙小小地感动了一下,直接拨了语音聊天过去。   骆行之秒接:“怎么了?”   “就是突然想听你的声音了。”大概是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脸,又隔着距离,时辙整个人都放开了许多,语调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   “谢谢……”他顿了顿,又开始笑,“谢谢‘男朋友’,为我做了这么多。”   骆行之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同样有些轻松:“男朋友还这么客气。”   时辙用有些遗憾的口吻揶揄道:“没办法,不是正牌男友啊。”   骆行之:“如果是的话,你会怎么做。”   时辙笑了起来:“如果是的话,我不仅不和你客气,我还会得寸进尺。”   电话那头的骆行之停顿了一下,隔了两秒,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就算不是,你也可以得寸进尺。”   平日里冷冽的声音似乎因为含着几分笑意而变得温柔下来,时辙心跳瞬间错了一拍,刚刚还能侃侃而谈,现在整个脑子都有些宕机了。   他不出声,电话那边的人也没再出声。   正当时辙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时候,突然的敲门声拯救了他,他和骆行之说了句“有人找我”,就立马飞快地挂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边,骆行之看着被挂掉的电话,眼里掠过一丝意外——后面语速比平时快那么多,是害羞了?   *   时辙打开房间门,门外的人过去是黎女士。   她面上的表情依旧有些恍惚和不自然,似乎还没从自己被继子当成心怀不轨的小三的打击中走出来。   时辙却一点儿也不同情她,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黎芸勉强撑起个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就长话短说吧。”时辙低笑一声,“我男朋友还等着我打电话陪聊呢。”   黎芸看着眼前带着陌生笑容的青年,沉默了几秒才说:“小小……你一定要这样吗?”   “如果你是来打算和我聊过去的事的话,我可能真没空陪你。”时辙笑容淡了下来,作势要关上门。   “你先别急着关门!”黎芸说了声,“我的确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时辙保持着一手贴门的动作:“什么事?”   黎芸:“是这样的,因为家里公司的发展重心偏移,所以你薛叔叔的主意是,大概明年初,公司会搬走,同样的我们全家也都要搬到南城那边去,家里的东西太多,不可能全部搬走,只能带走一些比较重要的。我猜你这段时间应该是不回家来了,如果有什么想要在搬家的时候一块搬走的话,记得收拾一下放好,到时候搬家的时候,我会帮你带上。”   时辙点点头:“我知道了。”   黎芸又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往自己卧室走去。   时辙直接关上了房门。   回过身,他望着房间里的一切,眼里丝毫没什么情绪。   这个家里,他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带走。   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家,只是他们一家三口的。   黎芸的话还是稍微有些影响心情的,不过时辙也不是那种容易被情绪困住的人,他坐在电竞椅上转了两三圈,就把那些情绪都给抛到了脑后。   手机屏幕上,“谁没脱单谁是狗”群消息正在闪烁个不停,时辙随便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同事艾特自己和骆行之的。   他直接点开了微信。   最新的消息,是宋天那满屏的哈字,他再往上一翻,看到了艾特的那条信息,后面跟着一条链接。   时辙也没多想,直接点开。   链接跳转后,是一条视频。   视频里没有拍到人脸,只能看到拍摄的正前方站着个人,对方胸口处同样挂着个摄像机。   除此之外,就是两人对话的声音。   时辙看着那有些眼熟的衣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他和骆行之在城市生存挑战赛里的录像。   但是宋天发这个视频出来做什么?   时辙有些疑惑地点开视频,屏幕瞬间被黄色的弹幕覆盖。   【是我太污了吗?这段对话我越听越不对劲呢?】   【不是你的错觉,我也觉得这段声音有问题】   【感觉一辆玛莎拉蒂从脸上碾过】   【时辙怎么做到连痛的时候闷哼都能这么性感的,hso】   【骆行之的语气听着很宠溺啊,啧啧啧】   时辙一目十行地扫了眼这些弹幕,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紧接着耳边声音响起。   “嗯呃。”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碰到破皮的地方了,嘶——”   “那我轻点,你别乱动。”   时辙:“???”我怎么不记得之前还有过这回事呢?! 第四十二章 情侣房   视频很短,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弹幕影响,听完后,除了没印象之外, 时辙脑海里还剩下一个想法——是我太污了吗?这对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正经!   他又重新播放了一次。   这回飘过来的弹幕更离谱了。   【什么破皮?是亲得太激烈嘴皮破了,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大胆点, 就是****的时候磨的】   【前面的会说你就多说一些】   【书无店砸, 懂?】   时辙不忍直视,木着脸回到微信群。   群里宋天笑完之后,还特意艾特了骆行之。   【大威天宋:@行之,老四你怎么回事, 把时辙弄疼了】   骆行之过了一会儿才在群里冒泡, 发了个“?”。   【大威天宋:[链接]这视频是真的假的?】   【时过留辙:我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该不会是模仿加进去的吧?】   骆行之估计是看视频去了, 隔了会儿才又出来。   【行之:是真的】   【时过留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行之:刮胡子】   时辙:“……”   他想起来了。   男生总是要几天刮一次胡子的, 之前住宾馆的时候条件差, 也没剃须刀,为了省钱,他和骆行之商量之后买了那种传统刮胡刀片来用。   结果他第一次用这种刀片,没控制好力道,第一下上手就给自己刮破了个口子,后来胡子还是让骆行之帮忙刮的。   那个视频, 应该是当时摄像机录下的, 骆行之帮他刮胡子的一个小片段。   这件事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当天过后时辙就忘了, 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后反而被翻出来了。   时辙再次回想了一下刚刚弹幕那些又凰又瑟的内容,陷入了沉默。   就刮个胡茬的对话而已,为什么这群人断章取义之后, 能曲解出这么大的误会来啊!   果然人的想象力都是无穷的。   想到这,时辙又记起了某件更重要的事——当时在摄像机开机的情况下,他和骆行之第一天开房时的那些话,以及第二天早上在电梯遇到宋天他们时的开玩笑……   短短几句对话他们都能脑补出这么多来,那么那些更过分的话,他们岂不是——   时辙大概自行脑补了一下,只觉得脸上有些烧,恨不得穿越时光回去把当时的自己嘴给堵住。   那种玩笑也就适合私底下开,放到明面上,而且还是那么多人都能看到,光是想想……都好特么的羞耻!   早知道当时就不那么浪了!   内心太过激动,时辙忍不住在床上翻滚了两下,结果忘了这里的床没有家里的大,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时辙保持着躺尸的动作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算了,被看到就看到吧,反正他现在和骆行之对外的确是名义上的恋人,就算被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影响。   时辙一边安慰自己,想了想,又点进链接,悄悄地把视频下载到手机上。   下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傻逼,别人是为了嗑一下,他保存下来能干什么,自欺欺人吗?   心里这么想着,但是等到确认是否删除视频的时候,时辙又犹豫了,最终纠结了一会,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就当是为当时留一个纪念吧。   群里,宋天还在那嘻嘻哈哈,时辙一个人待着无聊,干脆和他们聊了起来。   天南地北地聊到十点多,才各自散了。   时辙也去洗了个澡,回房间后躺了许久也没睡着。   他又拿起手机,随便点点后,发现骆行之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微信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   照片是空中的一轮明月,而且还难得地配了字:月色。   时辙刚刚给照片点了个赞,信息就来了。   【骆哥:没睡?】   打字聊天实在太麻烦,时辙干脆剥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骆行之依旧是秒接:“喂?”   听到骆行之的声音,时辙因为睡不着而产生的烦闷情绪就散了不少,他小声诉苦:“睡不着了,我就该在办完事情的时候就直接飞回南城的,这里睡得太遭罪了。”   问完他又说:“你怎么也没睡?”   骆行之:“灵感来了,画设计图。”   时辙:“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画图了?”   骆行之:“没有,画完了。”   时辙想到刚刚宋天在群里抱怨的关于月底设计比赛的事,关心地问:“是你之前说要让我穿出去比赛的衣服设计?”   “不是。”骆行之答道,“那早就完成了,已经让人去做了。”   时辙:“你速度挺快啊。”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嗯。”   时辙也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调侃道:“这话你还应啊,万一我是在内涵你呢。”   骆行之的声音很平静:“快与不快,不是靠说的。”   时辙笑得停不下来:“难道为了证明自己,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实践啊。”   骆行之:“你要是在家……”   时辙:“我要是在家,你想怎样。”   骆行之:“没什么。”   说完之后,两人突然没了聊下去的话题。   时辙想起刚刚的照片,又开始有些遗憾地说:“你刚刚那张照片挺好看的,今晚月色不错,如果不是薛子赢这个傻逼,我们这周末明明可以兑换挑战赛的旅游套餐出去玩的,要不——我明早坐飞机回去,我们一块选个地旅游?”   骆行之:“下周末吧,空几天考虑去哪。”   时辙:“那也行。”   骆行之:“你明天回?”   时辙:“回,不回我待这儿干嘛。”   骆行之:“几点。”   时辙笑了笑:“大概中午到吧,你问这么清楚,难道……要来接我吗?”   骆行之:“我家离机场不远。”   时辙:“那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骆行之:“好。”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久,聊着聊着,时辙声音越来越轻,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电话的另一边,骆行之久久没再听到说话声,只剩下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声,他看了眼通话时间,低声呢喃:“晚安,男朋友。”   *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   周五下午时辙和骆行之都没课,吃过午饭后,因为提前商量好了要周末旅行,两人回家各自收拾了一下东西。   说是旅行,其实带上周五晚上,也就两天两夜,再加上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两人都没带太多的东西,就一些换洗衣物,和挑战赛发下来的第一名奖品相机,最后除了相机,两人的东西干脆放进一个箱子里。   收拾好东西后,两人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时辙和骆行之选的是国内比较知名的旅游城市,不打算跟团游,不过因为主办方那边和他们要去的地方的酒店有合作,为了省事,干脆让主办方这边帮忙联系安排住处和机票这种大行程。   一上飞机,在位置上坐好后,时辙和骆行之说了声,闭上眼开始睡觉。   大概是今早起的有些早了,闭上眼没一会儿,意识就开始朦胧了起来。   半睡半醒之间,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贴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飞机飞到大概行程一半,空姐一如往常地推着小推车向乘客送水和食物。   等走到某一排,她正要出声询问,却见那个颜值比她那些男同事还要高上不少的青年闭着眼,似乎睡了过去。   坐他旁边清醒着的冷面帅哥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因为这两个帅哥姿势有些不对,空姐多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两人的手臂似乎贴在一起,顿时心领神会。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时辙醒了过来。   稍微清醒之后,时辙第一时间去确认刚刚睡前感觉到的,却发现自己的手边空空如也,也没有什么异样。   之前感觉到骆行之牵他手,似乎只是错觉。   身旁的人递过来一张湿巾,时辙接过后擦了擦脸,伸了个懒腰。   飞机没一会就降落了,一下飞机,时辙立马被迎面吹来的风给吹傻了。   今天南市天气还可以,他出门的时候也只是长袖衬衫搭一件V领薄毛衣,可这毛衣在这裹挟着湿意的冷风中似乎……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好在过来接机的摆渡车来得很快,骆行之当机立断:“你先上车。”   摆渡车上门窗封闭,倒是没外面那么冷,两人刚刚在前排坐下,司机阿叔回过头提醒道:“小伙子是头一次来这里旅游?这几天虽然天晴,但是风大得很,你们如果是来玩的,还是先去考虑一下买保暖的衣服吧。”   时辙和骆行之默默对视了好一会:“……”   他和骆行之千算万算,唯独忘记看当地天气了!!!   司机阿叔说完,见车满了,也不在多说,直接发动车子。   虽然天气方面有所遗漏,但是两人还是一路顺利地出了机场,坐上酒店过来接人的大巴回到订好的酒店。   在前台和接待确认过之后,对方给了他们一张房卡。   时辙和骆行之上楼,插卡取电后习惯性地观察居住环境。   主办方给他们订的酒店是当地最好的,房间装的确是无可指摘,但是……   时辙看着这房间里唯一的大圆床,房间内四处摆放的心形气球,墙壁上的粉红爱心、以及那摆在床铺正中间的玫瑰花束,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这间房好像是……情侣房!   其实这要是一间普通情侣房,对时辙来说都不是事儿,毕竟之前也有过和骆行之共处一室同睡一床的经验,但是……这间情侣房的浴室,它的玻璃就比普通透明玻璃蒙了那么一点点,有和没有一样!   一人在里面洗澡,一人坐床上,只要有意,互相都能看见彼此,一清二楚,毫无遮拦。   如果是真情侣入住倒是能很好地调动气氛和情绪,但是他现在……和骆行之只是……假情侣啊……   最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对对方的容貌和身体有那种感觉,万一待会儿自己洗澡的时候没忍住看骆行之然后来感觉了……   时辙光是想想那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没忍住,给帮忙订酒店的主办方客服打了个电话。   客服接通后,又转接其他人沟通一番,最终给出来的答案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帮忙订酒店的小姐姐说,她知道两位是一对恋人,所以就帮你们订的情侣房,我们已经和酒店方沟通过了,如果两位对此不满意,我们这也是可以帮你们换成普通单人房的。”   时辙:“……为什么只能换普通单人房?”   客服:“酒店那边说,因为周末来玩的游客多,普通双人间三人间还有大床房早就都已经被预定完了,不好意思。”   时辙:“……” 第四十三章 不期而遇的约会   就在时辙沉默的几秒里, 客服小姐姐又很快想出来别的对策,提议道:“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如果两位需要分开睡, 可以开两个单人间的。”   两个单人间?   时辙听到这对话愣了下, 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人。   虽然这个提议可行, 但是他内心还是挺抗拒分房睡的, 他想要的同房分床,能看到人。不同房的话,那一起出来旅游的性质直接大打折扣。   不过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没刻意避开,骆行之应该也听到了。   骆行之微蹙了下眉头, 分析道:“我们一起来的, 还是住一起比较好,如果分开, 每天早上的行程可能不方便。”   见骆行之也不愿意, 时辙稍微松了口气, 内心雀跃的同时,表面依旧维持讨论问题的认真:“那怎么办?”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单人间配置怎么样?”   时辙问了下客服,客服答:“你们如果坚持要住一起的话,单人间配置肯定不如情侣间的哦。”   时辙看了眼骆行之,见他微微颔首,就不再强求:“那就还是住这间情侣房好了, 不用换, 谢谢。”   客服:“不客气~能帮上.你们的忙是我的荣幸,如果有什么问题, 欢迎继续来找我,有缘下次再见。”   挂了电话,时辙和骆行之对视了一眼, 最后两人没忍住,不约而同地笑了下。   时辙笑完立马收起表情,先下手为强:“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骆行之唇边依旧带着点未褪尽的笑意,“现在这样,也不错。”   时辙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不是因为房间,而是因为住在一起的人。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床铺,一起出门,在酒店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卖当地特色菜的饭店吃了晚饭。   晚饭期间,时辙搜了一下旅游攻略,和骆行之商量过后,决定明天去当地一个比较出名的景点野营。   “野营要准备的东西挺多的。”出饭店的时候时辙还在低头看攻略,空出来的手背时不时地和身旁人的手背碰在一起。   骆行之瞥了他一眼,在有人迎面走来的时候,他顺势抓住了那截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时辙虽然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手腕被抓住的瞬间却也感受到了,他本就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被松松抓住的手腕,又飞快转移回手机屏幕,权当做没感觉到。   抓住他手腕的人似乎也完全忘了放开他。   又往前走了几步,骆行之微偏过头,用余光打量时辙,瞥见他那微微有些变色的耳朵,又往下看了眼牵在一起的手,眼底带上了几分的探究,紧接着唇角不着痕迹地牵动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被一阵大风吹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时辙这才抬眼看向骆行之:“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风比刚刚下飞机的时候要大上不少。”   骆行之微微颔首,垂眸看了眼他身上略显单薄衣裳:“是有些冷,要不先去买衣服?”   时辙欣然答应:“走走走,先去买件外套穿上。”   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某个话题。   时辙又低头看了眼依旧被握着的手腕,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好。   没有认识的人,就不需要惦记着那份协议,就这样牵着手一起走,像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约会。   两人牵着手照着地图导航往前走,一直走到商场门口,骆行之的手才松开。   时辙和骆行之直奔商场里卖衣服的店,连逛几家都没找到合适的,等看到了想买的店,人又特别多。   按理说旅游城市常驻人口不多,卖衣服的店里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但是眼下,时辙怀疑来这游玩的部分游客们除了旅游,还来买衣服。   时辙一开始的打算是买件合适的外套避寒,结果进了店之后又被挂在外面的几件款式不错的长袖体恤给吸引了,他拿了两件,又放下了。   骆行之:“怎么了?”   时辙指了指那排着队的试衣间,叹了口气:“这种打底的衣服不试穿没效果,但是店里人有些多,这试完一件之后又得重新排队,懒得试衣服了就不买了。”   骆行之跟着往那看了眼,说:“不麻烦,可以把看上的都拿上,进试衣间后就全试过。”   时辙:“……有道理。”   骆行之主意不错,时辙想着今年入冬以来还没买过新衣服,干脆把看上眼的都抓了一条,再加上旁边还有个骆行之这位服装设计师在帮着挑衣服,没一会儿就拣了不少的衣服,时辙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骆行之:“你不买吗?”   骆行之:“我喜欢的和你差不多。”   时辙:“……噢。”   挑选完衣服,两人一人抓着几件衣服去试衣间那排队。   骆行之排前面,所以等前面的人试完出来,他就先拎着衣服进了试衣间,正要关上门,他瞥见从他们进店开始就一直默默靠近时辙的导购员,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把站在门外的人一块拉了进来。   直到身后试衣间的门被关上,时辙这才反应过来:“你试衣服就试,拉我进来干嘛?”   骆行之:“你帮我掌掌眼。”   时辙:“……”   那他待会儿岂不是要看着骆行之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穿衣服?   试衣间本来就不大,同时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就更显得逼仄了。   时辙几乎是和骆行之贴着站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他身上的那股冷香彻底包裹住了。   意识到这事,时辙感觉到自己脸又有些热了起来。   骆行之身上的衣服已经只剩下最里面的秋衣,他看了眼时辙,低声提议道:“同时换吧,换完我们互相看看。”   ……幸好他们刚刚没拿裤子,不然真的是天要亡他。   时辙随便想象了一下画面,感觉到自己脑门已经开始冒烟了:“……好。”   骆行之点点头,双手抓着秋衣下摆,往上一掀直接脱下,又拿过要试的衣服穿上:“这件怎么样。”   时辙上下打量一番,没挑出来什么毛病。   骆行之身材本来就好,算得上是行走的衣架子,基本上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区别只是搭不搭是普通很好看还是提升气质的那种很好看。   “很好看。”时辙点评完,又想起刚刚骆行之那在自己眼前光膀子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忍住笑着贫了一句,“其实你不穿最好看。”   骆行之挑眉:“大庭广众之下……”   时辙见他说一半又不说了,胆子反而大了一些,率先开口:“别人又看不见……难不成你害羞了?”   骆行之看着眼前已经红了耳朵的人贼喊捉贼,无奈失笑,他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眼,凑近过来,压低了声音:“现在不方便,等回去……”   见他又是话只说一半,时辙追问:“等回去了呢?”   骆行之只说:“回去你就知道了。”   时辙:“……”   骆行之:“先试衣服,耽误久了,外面的人怕是等不及。”   经过骆行之这么一提醒,时辙想起此时此地身处的位置,心说人家可能不是等不及,而是会误会我俩在试衣间里做些什么!   因为骆行之不拖泥带水,时辙也赶紧收了心思,开始把自己身上的毛衣脱下。   两人彼此动作都不慢,互相帮对方看过试衣效果后,把被筛选出去的衣服丢在另一边,很快就各自把衣服都试过了。   两人把衣服都穿回去,直接出了试衣间。   导购员很快迎了上来:“您好,觉得不满意的衣服可以直接交给我。”   骆行之把筛选出来的衣服递给她,又说:“这些衣服,每款都包装两件装起来。”   导购员帮忙照做,拿到衣服后,两人去柜台处结账。   时辙正要打开付款码,身旁骆行之动作更快,直接掏出张卡递了过去。   收银员看到卡片瞬间惊讶了一下,又操作了一会儿,才把卡还了回来。   付完款,时辙直接把刚买的外套穿身上,虽然说一般新买衣服还是洗过再穿比较好,但是这外套是穿外面的,不洗直接穿也没什么事。   骆行之见状,也跟着把外套穿上。   两人各自拎着几袋衣服一块出了服装店,时辙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骆行之,忍俊不禁:“没想到我们这趟旅游,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吃美食,也不是去景点玩,而是买上好几套衣服。”   骆行之:“至少有收获。”   时辙点头赞同,用手机把买衣服的钱用微信给骆行之转过去。   骆行之却说:“不用。”   时辙:“那怎么行,这笔钱可不算少,我可不能白要。”   虽然之前挑战赛主办方说是费用全报销,但是这种免费旅游的报销限制虽然不多,但是好像也不少,像买衣服买礼物这种东西,好像正好是不给报销的行列里。   骆行之解释道:“那张卡是工作室之前和品牌合作时,对方送的消费卡,里面的消费额不低,我一个人也用不完。”   时辙有些好奇:“这卡额度是多少啊?”   “10000吧。”骆行之答道,“我还有四张没用。”   时辙有些意外“这品牌方还真大方。”   骆行之嗯了声:“反正我也不打算用卡套现,自己用也用不完,就不算钱了。”   时辙眨眨眼,笑着看他,忍不住调侃道:“我这是……被土豪包养了?”   “不是。”骆行之偏过头看着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笑着说,“就当是我送‘男朋友’的礼物吧。” 第四十四章 鼻血   被人这么摸头, 而且还是个只比自己高那么个2厘米的人摸头,时辙是十分不情愿的,但是……   他垂着眼看了看自己手上拎着的几个袋子。   ……拿人手短, 忍了。   好在骆行之也不过分, 揉了一把之后就收回了手。   时辙收拾好自己心情, 斜了骆行之一眼, 微挑着嗓音:“骆哥哥对协议男友都能这么大方,我要是努努力转正,这辈子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了?”   借玩笑将心里话问出,时辙心跳开始不平稳起来, 既忐忑又带着点期待地等着骆行之的答复。   骆行之隔了会儿才给出答案:“不用努力, 也可以不用努力了。”   他的嗓音听起来毫无起伏,大概是融进了冷风中, 听起来有些凉。   ……嗯?   时辙有了一瞬间的茫然——骆行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用废话搪塞他把这个不合适的“敏感”话题带过吗?   那刚刚又是牵手又是摸头地撩他干嘛?   但是很快, 时辙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和骆行之只是互相利用的协议恋人而已, 骆行之根本不需要为他越界的感情带来的情绪买单。   知道归知道,时辙还是不可避免地因为骆行之的答案有些失落,全然忘了自己刚刚顺口说的“转正”前面的限定词,虽然表面还是笑着,嗓音却明显低了几分:“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   骆行之察觉到身旁人语气的转变, 微侧过脸, 深深地瞥了时辙一眼,见他眉目含笑, 看不出来是懂装不懂还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本来微扬的唇角顿时抿平了。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本来还有些暧.昧的气氛似乎被冷风吹跑了。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时辙收拾好了心情:“附近有个大超市,应该可以买齐野营需要的各种装备,我们是先过去买了再回酒店,还是回去把衣服都放下了,再去买那些东西?”   骆行之:“顺路的话,买了再回去。”   时辙:“挺顺路的。”   一路过去还要走几分钟,两人因为野营的事又接着聊了起来,默契地跳过刚刚的话题没再提。   攻略上说野营用的帐篷烧烤炉之类的一些装备在附近都有卖,也可以租借,所以两人去了超市之后,也只是挑着一些比较私人用的东西买,比如睡袋这种比较贴身的。   把该买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两人又各自买了背包和漱口水等日用品,林林总总下来,东西也不算少,装了两个大袋子。   时辙扫码付钱,付完扭头一看,发现东西已经被骆行之一手一袋拎在手上。   骆行之:“衣服你帮我拿。”   时辙答应下来,等去取完寄存的衣服,他互相对比了一下。   就算是他们两人买的衣服加起来,似乎……还没骆行之手上的一个袋子重。   骆行之是在照顾他吗?那为什么刚刚还要那么说。   时辙一时间想不明白,干脆不再去想,出超市的时候,他说:“这笔账算我头上,就当是我作为男朋友给你回送的礼物吧。”   骆行之看了时辙一眼:“这些东西,可以报销。”   时辙:“……”失策。   他想了想,说:“那就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给你补送回去了。”   骆行之看了时辙一眼:“不用这么计较。”   时辙有理有据道:“朋友之间相处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嘛,你要是不接,万一以后再送我什么东西,我都不好意思接了。”   骆行之眼底掠过一抹思忖,很快点头赞同:“那我就等着你的回礼了。”   一路回到酒店,两人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在茶几上。   放下东西后,时辙顿时感到一阵轻松,直接回到床边,微张开手直接一个后仰躺在床上。   他才刚刚躺下,就感觉到旁边床垫传来一阵震动,他侧过头,骆行之果然也躺在床上。   两人中间还隔着些距离,手倒是因为放松伸展而离得很近。   时辙想起刚刚放下东西时在骆行之手指上看到的红痕,手往他那边挪动,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手累吗?”   “不累。”骆行之说,“那些东西不重。”   时辙哦了声,伸过去的手就被抓住了,他下意识地就要缩回手,发现骆行之虽然抓得不紧不松,他却没能缩回来。   “你手怎么这么凉。”骆行之的声音随之响起。   骆行之的手很暖,彼此的手肌肤相贴,时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的部分被对方手上的温度一点点地烘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左手手指离心脏比较近的缘故,时辙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开始热了起来。   时辙脸又开始热了,往另一个方向微侧着脑袋:“可能是因为刚刚外面风太大太冷了。”   他听到骆行之嗯了声,却没有放开抓住他的手,手上似乎还稍微收了点劲。   时辙的手被握着很舒服,鬼使神差地把手往骆行之那儿送了送,骆行之照单全收,直接将他大半的手给包裹起来。   两人以一种诡异的“牵手”姿态两辆躺在床上,彼此默契地没再出声。   同样是沉默,但是又和之前的沉默不太一样。   之前被被风吹散的那一点点暧.昧的气氛似乎又回来了,在房间内的空气中轻微地流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阵闹钟声响起,打破了安静,房间里的时间似乎才又重新恢复流动。   时辙拿出手机把闹钟掐了:“竟然都十一点了。”时间有过得这么快吗?   骆行之跟着低低地应了声,不着痕迹地松开手:“该洗洗睡了。”   时辙:“……是啊。”   两人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又默契地对视一眼。   最终,时辙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你先洗吧。”   骆行之点点头,起身去箱子那找换洗的衣服。   时辙视线跟着他往那边走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他需要趁现在赶紧平复一下心情和心里的躁动——因为刚刚的事,他……起反应了。   身上的衣服多,还有件宽松外套,所以表面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待会儿洗澡的话,这浴室的玻璃和没有一样,他又不可能穿着衣服洗。   虽然骆行之不会看自己洗澡,但是万一呢?!   从刚刚的小事时辙想通了一件事——骆行之应该……也是稍微对他有些感觉的吧?   刚刚外面回答的那句废话,可能只是内心还在挣扎拿不定主意。   眼下骆行之还在摇摆不定,这要是让他看到自己牵个手就那啥了,会不会误会自己是那种欲望很重的人啊?   要是因为这把骆行之的那点好感吓退了,那他真的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时辙满脑子胡思乱想,注意力分散之后的效果的确不错,他再回神,果然已经没开始那么激昂了。   但是回过神,时辙也听到了浴室里骆行之洗澡时水花的声音。   他并没有背对着浴室,只要稍微偏过头,就能看清楚浴室里的景象。   时辙深吸了口气,及时按捺住自己那不健康的想法。   别的不说,这浴室是双向透明,他要是偷看,万一骆行之察觉到了,岂不是会觉得他很痴汉?!   就算骆行之没察觉,以他现在的状态,光是看一眼都很有可能激昂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不能功亏一篑!   话说得简单,但是自从时辙刚刚起了那点念头之后,脑子里的想法就和星火落在了荒原上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脑子里像是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咬定了不能看,另一个也拼命找理由煽动他。   最终,时辙选择了遵从人类食色性也的本能——就偷偷瞄一眼,动作幅度小一点,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吧?   心里一边想着,时辙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微侧过头,往浴室的方向飞快地瞄了一眼。   他算盘打得很好,飞快地扫一眼然后就收回来,视线却在看过去的时候黏着不想走了。   ——骆行之正闭着眼,微仰着头,任由花洒的水打落下来。   部分水花落在他性感的喉结上,然后顺着脖颈往下流,一路滑过漂亮的锁骨、结实的胸膛,和腹肌上的水流汇聚在一起,流过人鱼线,然后……   骆行之突然一抬手,把花洒关了,时辙如梦方醒,强行让自己收回视线,低下头看了眼,暗骂自己不争气。   浴室那边传来了打出泡沫的声音,这意味着骆行之快要洗完了。   为了防止自己再多联想,时辙拿出手机,企图通过刷论坛转移注意力来让激昂的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话是这么说,手机就在在眼前,论坛上的那些字他一个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   时辙脑内做自我斗争的功夫,还不忘耳听八方,浴室水声再次停下,骆行之那边好像……已经洗完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时辙终于镇压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低着头,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时辙赶紧把视线移到手机上,下一秒,他耳垂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刚洗完热水澡,骆行之的手上还带着点湿意,指尖有些热,时辙似是被烫到了一样,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骆行之浑身上下只穿着内裤,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示着无可挑剔的完美身材站在他面前,微垂着眸看他。   大概是刚洗完澡,再加上骆行之头发还没来得及吹,有些湿润,看起来似乎都没平日的那种距离感,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装着时辙看不懂的东西。   视线交碰的瞬间,时辙因为心虚率先挪开,视线却很老实地在骆行之身上流连。   他刚刚才看过,骆行之的内裤在他眼里,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时辙只感觉自己的嗓子正在冒火:“……”天要亡我!!!   那边,骆行之率先开口了:“耳朵这么红,不舒服吗?”   时辙咽了咽口水,还没来得及开口,鼻子那儿突然一阵热.意涌来。   他下意识擦了一下,蹭了一手指的红。   时辙:“!!!”   淦,他流鼻血了!!! 第四十五章 撒娇   此刻, 时辙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被子里……光是看了一下就流鼻血,真是太丢人了!!!   骆行之反应过来,从床头柜那拿了纸过来, 见他呆滞着动也不动, 在他旁边坐下, 小心仔细地帮他擦拭着流出来的血, 同时用手按住他鼻翼两侧,轻轻揉动。   被捏住鼻子,时辙回过神,看着贴近自己的身躯, 视线在骆行之光衤果的上身上乱飘, 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带来的视觉冲击更猛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热血上涌, 鼻子又开始有些痒了, 赶紧用手抓住骆行之的手腕, 涨红着脸小声说:“……我自己来就行。”   因为鼻子被捏着,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听起来要闷一些,听起来却不难听,反而有些可爱。   骆行之的动作顿了一下,仔细地打量时辙的脸色, 有些不放心道:“去医院吧。”   “我没不舒服。”时辙下意识道。   “那你这是……”骆行之微怔。   时辙闭上眼不再去看, 小声又委婉地说:“现在这么冷,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我不冷, 倒是你这情况,有些严重。”骆行之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凝重。   时辙有些不信,睁开眼看了一下, 发现骆行之身上果然没有一点鸡皮疙瘩,看起来是真的不觉得冷。   他只是看了眼,又赶紧飞快地闭上眼。   骆行之打量着他通红的脸和神色,见他这动作,也意识到了什么。   时辙知道骆行之是在关心自己,在纠结了片刻后,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我真没不舒服,流鼻血……是因为……因为你。”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说得十分艰难晦涩,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低得快要听不见。   但是骆行之全听见了。   他看着眼前闭着眼睛颤着睫毛不敢看自己的青年,心里仿佛塌下一角。   虽然不明显,但是时辙这段时间的确是有在努力地一点点地向他展示出真实的自己,也在努力地试着接受他的接近。   骆行之手上的动作更温柔了。   大概花了几分钟,这场小小的意外就短暂地结束了。   骆行之停手后,又仔细地打量时辙的后续反应,发现没再往外滴血后,这才把手收回来。   时辙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眼,发现骆行之也在看着他。   对上骆行之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时辙脸上的红色又变深了一些。   他听到骆行之笑了一下,很轻,也很短促。   时辙率先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你在笑什么?”   骆行之微垂着眼,看了眼时辙腰部以下那已经明显的变化:“你是不是憋得太狠了。”   “……你说什么?”时辙疑惑,发现他在看哪里后,好不容易冷下来一点的脑子又炸了。   骆行之的声音还在继续:“光是看我,就流鼻血。”   时辙听着他话里的调侃,本就烧得慌的脸更热了,他瞄了眼骆行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破罐破摔道:“……这代表着,我对你身材的高度认可。”   骆行之从善如流:“那我以后穿衣服再出来。”   “不用。”时辙回答得斩钉截铁,话出口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口不择言,他又补了一句,“那什么,我可能是最近太上火了,你……不用因为这事就迁就我。”   骆行之微微挑眉:“你还打算欣赏?”   时辙:“大家都是男生,互相看一下……也没什么吧,你不是也不介意吗?”   话说出口他就感觉到不妙,他这是脑子热糊涂了吗?!怎么什么话都往外乱说!   骆行之又低低地笑了一声:“嗯,我不介意。”   时辙光听到他笑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恼羞成怒:“有这么好笑吗?!”   骆行之见他炸了毛,收起笑意,不急不缓地分析:“刚刚在试衣间,你还说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时辙却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赶紧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   骆行之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情绪,被他捂住嘴,也没再往下说,但是深邃眸子里的那点笑意一点也不减。   在外面的时候装浪,结果这么容易害羞,他现在光是看着眼前人罕见的害羞模样,莫名地就想使坏再过分地多调戏他几下。   不过眼下时辙似乎已经炸毛到了临界点,骆行之只是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见好就收,没再过分,静静地凝视着他。   时辙被他这么看着,想起刚刚的那些对话,只觉得自己热得仿佛能原地自燃起来,他直挺挺地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盖住。   骆行之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依旧没动静,轻拍了拍被子。   “我需要冷静一下,别打扰我!”   时辙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了出来。   骆行之也不打扰他,用手在他被子靠近脑袋的那儿开了个小口。   时辙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才消化掉那份羞耻至极的情绪,掀开被子坐起来后,他耳朵依旧还有些红,看也不看骆行之,干巴巴地说:“我去洗澡了。”   洗澡的途中,时辙总感觉到骆行之在看自己,可每当他透过玻璃往外看去,却能看到骆行之在吹头发,没往自己这边看。   羞耻心作祟,他简单地洗了个战斗澡,就赶紧穿上衣服出来。   骆行之已经吹完头发,见他过来,把吹风筒递了过去。   时辙接过之后,慢吞吞地吹干头发,又慢吞吞地回到床边。   骆行之已经躺在被子里,时辙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身上的衣服也不脱了,直接掀起被子的另一角钻进去。   本以为被子需要用体温捂一会儿才会暖,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骆行之那边体温传导,时辙感觉到自己这边的被窝没想象中的那么冷。   他才刚刚躺下,骆行之就偏过头看他:“你这样,睡得着吗?”   时辙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也知道自己在欲盖弥彰,木着脸说:“应该……可以。”   骆行之也没再多说,抬手关了灯。   房间暗了下来,时辙往骆行之那边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骆行之今晚没像之前那样靠过来,防止他睡觉不老实。   时辙稍微放松下来,但是因为他身上穿着衣服,打破了之前的睡眠习惯,躺了很久都没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辙估摸着骆行之应该睡着了,偷偷摸摸地起身,要把妨碍睡觉的因素都脱了。   结果他刚刚一动,就听到骆行之压低的声音:“果然没睡着。”   被当场抓包,时辙那刚刚镇压而下的羞耻心又冒出来了,但是眼下装是没法装了,他郁闷地回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的的?”   骆行之:“你太老实了。”   时辙仔细想了想,竟然觉得骆行之说得很是有理有据,事已至此,他干脆道:“咱们先保持刚刚那样,如果我睡着后不老实,你再看着办。”   骆行之:“好。”   时辙见他答应下来,再加上刚刚脱掉不习惯的东西,睡前情绪过度激动,放松下来之后疲惫很快找上他,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时辙被一阵闹钟声吵醒,没等他伸手,就已经有人快他一步把闹钟掐了,他强撑着困意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被骆行之搂在怀里。   骆行之的怀抱暖融融的,很是舒服,再加上没了恼人的声音,睡意又卷土重来,和身体周围的暖意一起包裹住他的意识。   骆行之已经醒了,见时辙又重新闭上眼,用手戳了戳他脸蛋,轻声问:“还睡吗?”   时辙很小声地嗯了声:“再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倦意和慵懒,听起来很乖。   骆行之应了声,正要起身把自己闹钟也关了,结果怀里的人似乎把他当成了人形抱枕,他一动就不乐意了,伸手回抱住他,小声嘟囔:“你陪我睡。”   时辙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撒娇似的举动,骆行之轻声哄了一句:“嗯,我陪你睡。”   时辙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也感觉到身上的温暖源没了动静,满意地哼哼了一声。   骆行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时辙,打算看他接下来还有没有别的举动,结果时辙似乎就这么睡了过去,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像是知足的微笑。   骆行之又用手戳了戳他的脸,果然没什么反应。   他看着已经又睡过去的人,脸上浮现一抹笑,轻手轻脚地关掉自己的闹钟,又拢了拢被子,将人轻轻地搂得很近一些。   *   时辙再次醒来,看了眼房间的亮度,整个人瞬间惊醒,他一动,骆行之也跟着睁开眼:“早。”   “……早。”时辙见他醒了,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这个人形烘暖抱枕,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过床头的衣服。   衣服毕竟是被晾在空气里的,入手的时候还有些凉,时辙用被窝好好地捂了一会儿,才把衣服穿上,然后习惯性地把手机也一并捞进被窝点开。   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看清时间后,时辙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竟然都这么晚了?!”   骆行之也已经穿好了衣服,简单地应了一声。   时辙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偷懒睡回笼觉了,耽误这么多时间。”   “没事。”骆行之说,“今天也只是去野营,中午和下午,够做准备了。”   时辙低低地嗯了声,他这会儿清醒多了,脑子开始回放早上第一次醒来时的种种。   时辙的动作顿时一僵,脸又开始热了起来。   他今天早上……好像和个小屁孩似的依偎在骆行之怀里……撒娇来着。   ……淦,昨晚看一眼流鼻血,今早又撒娇,丢死个人了!!!   时辙又羞又恼,干脆把被子一拉,彻底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第四十六章 拍照   因为起得太晚,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起床吃过午饭后就背着东西去汽车站。   因为昨晚加早上的事,时辙羞耻心作祟, 一直都没敢去看骆行之, 偶尔视线对上了, 也是很快就避开了。   骆行之知道他处在易害羞的状态, 也没有直接去逗他看他,只是时不时借着其他动作,不动声色地瞄一眼。   这份默契一直维持到两人在大巴并排坐下。   时辙昨晚睡得不太好,系好安全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车子启动后, 睡意就找了上来。   半睡半醒间,车子突然转弯, 时辙脑袋受惯性影响往旁边倒去, 仅剩的那一点意识坚持想控制住自己, 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却也只是让自己脑袋没彻底倒在骆行之的肩膀上。   感觉到时辙耳朵蹭在肩上,重量却没再往下沉,反而又一点点离开,骆行之侧过脸看向闭着眼却依旧在努力把脖子掰直掰正的人,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他肩膀上是长刺了么?   过了大概两分钟, 车子又历经一个转弯, 这回时辙脑袋不是往骆行之这边偏了,而是往车窗上倒过去, 一直关注他的骆行之眼疾手快,在他脑袋撞上车窗之前揽住他的肩膀,顺势把人往回掰过来, 养自己身上靠。   时辙感觉到他的动作,正试图睁眼,听到骆行之低声说:“放心睡,我帮你看着。”   不知道是因为骆行之的声音听起来太过温柔还是怎么,时辙潜意识感觉到自己被安抚了一下,那点点本能的逃避被彻底抹掉了,踏实地枕在骆行之的肩上。   骆行之垂眸看了他一眼,保持着手臂枕在他脖颈下面,手掌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   时辙一觉睡到目的地车站,才被骆行之叫醒。   明明车上条件不怎么,他的睡眠质量倒是很好,下了车后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想法也跟着睡眠一并被压了下去。   他们这次的目的其实是个没怎么经过人为改造的天然大景区,里面囊括了各种小景点,而他们露营的地方,就定在景区中部的露营公园里。   露营公园就在车站的附近,时辙和骆行之是步行过去的,等走到之后,发现在公园的门口有条小型商业街,一眼扫过去,和小型菜市场似的。   时辙之前查过攻略,知道这条街,和骆行之商量道:“我们先去找个地儿安营扎寨,再出来买吃的吧?”   骆行之没意见。   两人一块去露营公园大门口售票处买票,卖票的大叔看见有客人来,打印票子的同时还不忘自豪地自夸:“我们这儿放假时候客人不少,小伙子来得是真的巧,正好淡季,周末来的人也没那么多。”   时辙顺着问道:“大叔,您应该在这工作了挺久,有什么好的露营地推荐不?”   大叔应该是个健谈的人,听到问题就很爽快地答道:“我们这露营公园里的景色也是很漂亮的!很多地方都适合露营,不过要说最适合露营的地方,那还得是那块最平坦的小草原,在那里,一到晚上就能看到很多的星星。”   时辙谢过大叔,和骆行之进了公园。   露营公园里很大,景色的确不错,一路走进去,时辙和骆行之也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帐篷,看起来人也不算少。   售票大叔说的那片小草原却没什么人扎帐篷。   时辙和骆行之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搭帐篷,等把晚上的住处步置好,也花了大概两个小时。   时辙看了眼时间,问骆行之:“还有一个多小时就饭点了,我们是先去逛逛还是直接去准备晚餐?”   骆行之:“你饿了没?”   时辙摇头:“不饿。”   骆行之:“我也该不饿。”   时辙:“那就先去景点逛逛吧。”   打定主意,两人把重要物品背上,又往公园的出口走去。   因为公园就在大景区的中间,离各个小景点都很近,倒是很方便来露营游玩的游客。   因为不需要考虑时间,时辙和骆行之悠哉悠哉地照着地图一路晃过去,等到第一个小景点的时候,那里依旧有不少人,有的是在看风景,有的在欢喜地拍照留念。   时辙也取出了相机,避开人群对着景点拍了两张,拍完之后他点开相册看了眼成像结果:“……”   惨不忍睹。   时辙下意识瞥了眼身旁一起看图的人,正好捕捉到他唇角飞速隐没的笑意,干脆把相机递过去:“拍照的事我不在行,还是你来拍吧。”   骆行之接过相机,又调整了一下,对准景点拍了几张。   时辙看完他拍出来的照片,有点陷入自我怀疑:“为什么同样的相机,同样的景色,我拍出来的照片和你的比起来就相差那么多。”   “相机的成像和人眼不同。”骆行之简单地解释一句,忽然把相机对准时辙,“你要不要也来一张?”   “没问题。”时辙又挪动了一下位置,确保背景里没那么多人入境后,说,“你拍吧。”   骆行之:“加点动作。”   “我实在想不出拍照能有什么动作了。”时辙感叹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他双手举起,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呈九十度状,比着自己脸的轮廓比了个相框,“这个怎么样?”   骆行之正透过相机看他,有些忍俊不禁:“就这样。”   时辙闻言,也没多想,笑着说:“我就不特意做表情了,不然显得不自然。”   他话音刚落,骆行之已经收了动作。   ……这就拍完了?   时辙赶紧凑了过去,你拍得怎么样。   骆行之把相机递给他。   时辙接过后看了眼,发现照片拍得的确很好,不论是光影,还是他的神态动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时辙:“这照片里的我看起来怎么这么幼稚。”   骆行之:“那就删掉?”   “还是不了吧。”时辙想了想,“其实……还挺好看的。”   骆行之低笑了一声:“你帮我也拍一张。”   时辙眉毛一抖:“你确定?”   骆行之:“怎么?”   “你拍照拍出来的效果就像是那种……恋人滤镜。”时辙死气沉沉地说,“我拍照,就完全是直男审美。”   “没关系。”骆行之说。   时辙见他坚持,也不推辞,把相机接了过来。   骆行之在他刚刚站的位置站定,却没看镜头。   时辙眼睛盯着相机里的成像,调整了好一会儿角度,感觉相机里的人看起来都没直接用自己眼睛看起来帅,最后只能是矮个里拔高个,找了个相对而言最好看的角度给骆行之拍了几张。   骆行之见他拍完了走过来,时辙看了眼照片,硬着头皮把相机递了过去。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说:“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时辙微红着脸:“没办法,我拍照水平……就这样。”   骆行之:“趁今天有机会,我教教你吧。”   时辙竖起耳朵:“怎么教,我们边走边说?”   骆行之摇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什么秘籍啊,还要这么卖关子。”时辙忍不住揶揄道。   骆行之低笑了一声:“我要教的,不是理论知识。”   时辙:“???”   带着疑惑,时辙和骆行之一起前往下个小景点。   因为两人的拍照水平差距过大,骆行之直接把相机拿着,没再传给时辙。   等走到下一个小景点,已经是饭点了,景点处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时辙的关注重点却不在景点上,而是抬起头望向天空。   时值傍晚,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稀薄的云层尽数被染成火红色,连绵一片,层层叠叠,看着像是一片绚丽的火海。   看着那一大片的火烧云,时辙又觉得自己行了,赶紧把相机从骆行之的手里拿过来,对着那云彩拍了几张。   拍完之后他欣赏了一下,自觉这照片还是挺不错的,把相机递过去给骆行之。   骆行之也拍了两张。   时辙见他拍完,凑过去一看,整个人和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骆行之见他有些郁闷,把相机重新递了过去,低声安抚道:“再拍几张。”   时辙举起相机对着那片云海,换了几个角度后依旧是没刚刚看到的照片好看,他正要收回手,后背却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身子。   ——骆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两条手臂也分别贴着他的手臂,双手附在他的手上,掌心轻贴着他的手背。   像是从背后拥住了他。   “拍照的时候……”   因为贴得近,骆行之不急不缓的声音就贴在他耳边,时辙感受着心脏正对的后背处传来的有力、规律的震动,心也跟着乱了,和提线木偶似的任由骆行之带着他调整相机位置和角度。   直到骆行之从身后退开,时辙才回了神,低头看了眼相机里的照片,的确是比他自己拍出来的要好看得多。   骆行之的声音又响起了:“就是刚刚说的那样,你再试试拍一张。”   时辙偏过头,看向骆行之的眼里满是茫然。   ——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第四十七章 和受到惊吓的猫咪一样……   对上骆行之那双漆黑深邃眸子的时候, 时辙久违地体会到类似于“上课走神不听课正好被老师点名提问”的那种心虚感,但是除了心虚,更多的还是因为骆行之的拥抱带来的不好意思。   对视了大概两秒, 时辙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 耳朵却诚实地染上了薄红。   骆行之很轻地笑了一声。   时辙耳垂更红了些:“……”这是被他看出来了。   好在骆老师虽然看出来他没听讲, 也不会板着脸教训他, 只是低声说:“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   时辙嗯了声,举起相机。   骆行之再次从背后贴上来,脸近乎贴着时辙脸, 动作比刚刚还要亲昵许多。   时辙能感觉到他比刚刚还要明显的心跳, 说话时喷洒在耳朵上的、微微温热的气息。   骆行之的声音依旧和平时一样冷冽,不急不缓的低声悄语却又给人一种温柔缱绻的感觉, 时辙差点又走神了, 赶紧拽住自己乱飘的思绪, 认真地听着骆行之的解释,顺着骆行之的手调整角度。   “咖嚓”一声,快门声落下。   骆行之再次放开时辙,退开的时候,他视线先是落在时辙红色的耳垂上,又在对方白皙的后颈停留一瞬, 抿着唇, 眼神沉了沉。   不过骆行之也知道,他不能急, 他看中的这小朋友太纯情了,好不容易开始容忍他的靠近和试探,真要太过界, 反而容易把人吓得反应过激然后跑掉。   时辙见骆行之退开,却也没立刻去看他,又举着相机,按照骆行之刚刚教的那些技巧拍了几张照片。   这回拍出来的要比之前的好多了。   骆行之也靠了过来看了眼,说:“孺子可教。”   时辙看了他一眼:“……”话是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你语气里似乎有些遗憾呢!   心里想归想,时辙也没点破骆行之的那点心思。   骆行之有心撩他,正好他也对骆行之有意。   暧.昧这种东西,心照不宣就行,真开口挑明之后,反而容易让双方都陷入尴尬。   各种念头在心里闪过,时辙冲着骆行之露出个笑,语气轻松:“那是骆老师教得好。”   因为时辙刚学到新技巧,兴致上来了,对拍照跃跃欲试,之后相机大部分时间一直落在他手里。   两人一路说笑一路拍照,中途骆行之又以身作则对时辙的拍照进行指导。   时辙本来悟性就高,学习能力也强,没一会儿就把骆行之的技巧学了个七七八八。   路过片小树林的时候,他余光忽然捕捉到一颗挺别致的矮树,直接停在原地举着相机拍照。   镜头再一转,他从相机的画面里看到走在前方几步的骆行之正立在原地,侧着身等他。   青年身高腿长,立于那穿过树木斜照而下的那一缕落日余晖中,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橘黄色的光,在光芒黯淡的树林背景中,看起来格外温柔。   骆行之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含着的温暖笑意仿佛都是给他的。   时辙动作比想法还快,按下快门。   骆行之见他笑容灿烂地跟上来,有些好奇地问:“拍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时辙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拍出了这次旅游看到的最美的景色。”   骆行之从时辙的手里拿过相机,点开相册后,眼睛睁大了些,忽然顿住了,隔了两秒,他抬起头看向拍照的人。   拍照的人耳垂已经诚实地变了色,表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催促道:“鉴赏完了没,鉴赏完了就该回去了,我肚子饿了。”   眼底笑意加深,骆行之凝视着时辙,轻声说:“走了,这就回去。”   因为一路晃荡,没等回到公园呢,天就已经先黑了下来。   时辙和骆行之去了那条小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几乎都是为了露营的游客准备的,各种烧烤食材都有卖,有没处理的也有体贴地帮穿好签子的,除此之外,还有锅碗瓢盆和烧烤架等东西出租。   时辙和骆行之原定的计划是吃烧烤的,不过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食材是来不及处理了,就直接买了穿好的菜和肉以及烤肠等食材和酱料,又租了烧烤架,买了点炭。   因为肚子实在饿,天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拍,买完东西后两人快步赶回到扎帐篷的地方,开始起火烧烤。   因为东西齐全,生火烧炭倒是没什么困难,唯一困难的是——   时辙看了看已经烧得火红的炭,再看了看一旁串好的烧烤串,最后看向骆行之:“……你会烤吗?”   骆行之很镇定地丢出两个字:“不会。”   时辙:“……我也不会。”   骆行之:“看出来了。”   时辙挑眉,不服道:“我要是不说你也能看出来?”   骆行之:“能。”   时辙:“给我个理由。”   骆行之:“家里有厨房,但是在家的时候你从没下过厨。”   时辙:“……”   骆行之还在继续分析:“甜点奶茶,为了省钱你都宁愿自己做,自己做饭也省钱,但是你没有。”   时辙:“……”   骆行之下定论道:“你应该不是不想做,而是不会下厨。”   “分析得倒是一套套的,我的确是不会下厨。”时辙说完,有些苦恼道,“准确来说,我对下厨有些心理阴影。”   骆行之:“阴影?”   时辙嗯了声,回想起过去的经历,有些沧桑道:“我第一次进厨房,就差点把厨房炸了。”   骆行之:“……”   时辙自顾自地往下说:“那时候买肉买的是前腿肉,我看有些肥的,想起来可以用来煎猪油,就试了试,然后厨房就毁了一大半。”   骆行之无奈失笑:“煎猪油不是挺简单的……这都能能炸厨房。”   回忆起过去,时辙生无可恋道:“我开的大火。”   骆行之:“。”   时辙又接着说:“而且还盖了锅盖。”   骆行之:“你能活着,是真命大。”   “……我当时想着放它自己出油应该没事,就没在厨房里等着,结果在客厅里一把消消乐没消完,它就炸了。”时辙提起这事还有些心有余悸,“你是不知道当时厨房里是什么惨状,反正那之后我连厨房都不太敢靠近。”   时辙感叹完,忽地反应过来,瞥了骆行之一眼:“我看你家里应该是挺有钱的,竟然还会下厨啊?”   骆行之:“我看我妈煎过。”   “噢。”时辙应了声,又看了眼依旧空荡荡的烧烤架,“算了先不回忆了,待会儿炭都灭了。”   他拧开酱料倒在一次性碗里,又去拿了几串东西过来递给骆行之,等骆行之接过后,他拍了拍骆行之的肩膀,以一种交付重大任务的语气说道:“骆哥,烧烤的事,就拜托你了。”   骆行之有些好笑:“你就光吃不干?”   时辙:“作为报答,我可以帮你做我能做到的事。”   骆行之:“有什么事都可以?”   时辙:“对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骆行之:“暖床也可以?”   时辙脱口而出:“可……”   时辙:“???”   他瞪大了眼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骆行之低低地笑了一声:“逗你的。”   时辙听到笑声回过神,微红着脸说:“我之前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人一肚子坏水。”   骆行之也不否认,把东西一串串摆在烧烤架上,同时还不忘记给时辙打预防针:“提前说好,我没下过厨,做出来的东西大概率不是那么的……”   时辙笑笑,鼓励道:“没事,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在时辙充满殷切期盼的目光下,骆行之拿出了手机。   好在这里虽然偏僻,但是信号还不错。   他搜做法的功夫,架在烧烤架上的烤肠突然滴了滴油落进炭火中,火焰顿时猛地一下窜了上来,又因为后劲不足直接熄灭。   骆行之对此没什么反应,本来蹲在他身旁的时辙却和受到惊吓的猫咪一样,嗖的一下窜出去,同时还不忘记拉他的手。   如果不是因为拉着他的手,他又不动,时辙这会儿估计已经跑出去几米开外了。   时辙看了眼被自己抓着手却还蹲在原地的骆行之,再看看那无事发生的烧烤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赶紧放在骆行之的手,灰溜溜地挪了回来。   一回来就听到骆行之的调侃:“你刚刚窜得这么快,让我联想到……”   时辙木着脸问:“联想到什么?”   “珍珠。”骆行之说完,又补了句,“我们学校那只黑猫。”   时辙瞥了他一眼,煞有介事道:“我是猫的秘密竟然被你发现了,我今晚就要……”   骆行之跟着笑了下,顺着时辙的话说:“杀人灭口?”   时辙冷酷道:“对。”   骆行之:“那你今晚只能饿肚子了。”   时辙:“……没关系,我磨爪子还需要点时间,你先烤。”   把话说完,时辙自己都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靠,真是太幼稚了。”   骆行之唇角也带上了点微笑,一边开始照着搜来的攻略开始炮制食物。   时辙在旁边看了看,也觉得自己就这么看着不是事,主动提议道:“要不我帮你打下手吧,你要是想要什么料可以直接和我说。”   骆行之举起两个碗:“这两个碗里,哪个是水,哪个是油?”   虽然是晚上,光线不太好,但是两个碗里的液体区别还是挺明显的。   时辙没有回答问题,控诉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智商吗?”   骆行之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方向也开始有光亮了起来,离他俩不近不远的。   时辙往那个方向看了眼:“那边竟然也有人扎帐篷。”   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视野受限,再加上那边的主人似乎刚刚才回来,之前一直没打灯,所以他和骆行之刚刚都没发现,那边还有人搭了帐篷。   不过他又反应过来,这片小草原晚上条件还是不错的,一抬头就能看到明亮璀璨的星空,会有人在这搭帐篷也不奇怪。   骆行之低低地嗯了声:“不管他们。”   时辙点点头,也不再关注那边。   结果没过一会儿,那边的人就打着电筒往他们这里的方向走了过来。   来人是两个妹子,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开口问道:“那个……两位小哥哥,我们忘记买打火机了,你们这方便给我们借个火吗?”   时辙把打火机递了过去,妹子道了谢,另外一个妹子突然说:“那个,我们两个姑娘,大晚上黑漆漆的实在是有些可怕,两位小哥哥介意我们把帐篷挪到你们的附近吗?”   时辙还来不及拒绝,那个拿了火机的妹子立马拽着人往回走,干笑道:“那什么,其实她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谢谢你们的打火机,我们待会儿过来还。”   两个妹子逐渐远去,对话声隐隐传来。   “你没看出来他们是一对吗?还问能不能住附近,也不怕晚上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动静。”   “那不是正好,我就是这么想的,嘿嘿嘿。”   “……色女。”   隐约听了大概的时辙:“……”虽然我们名义上是一对,但是我们真的还不到能做什么的那一步!!! 第四十八章 是不是醉了?   时辙悄咪咪地瞥了眼骆行之, 见他盯着烧烤,神色自若,眼神专注。   应该是没有听到那俩妹子的虎狼之词吧, 时辙心里有些不确定地想, 视线就一直黏在骆行之的脸上。   不得不说, 认真起来的帅哥的确有种吸引人的魅力, 时辙看着看着,心思就有些飘忽了。   大概是因为那短短几句话,几分钟的功夫,时辙脑海里就迅速闪过之前看过的野X小煌文的内容。   他被自己惊人的联想吓到了, 赶紧拧开瓶盖给自己灌了一口, 喝进嘴里他才发现,他手上抓着的……不是他的那瓶饮料!   恰好骆行之刚翻转完食物, 偏过头来。   时辙神色一僵, 耳朵微热, 硬着头皮说:“没注意,不小心喝了你的水。”   一边说着,时辙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和骆行之都是对瓶口喝的,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没事。”骆行之答了一句,瞥见时辙发红的耳垂,也有些无奈。   喜欢的人纯情过了头, 似乎……也有些难解。   见骆行之不是很在意, 时辙厚着脸皮小声地说:“如果你待会儿口渴,也可以喝我的。”   骆行之看着他, 忽地挑起一抹淡笑:“这算礼尚往来吗?”   时辙眨眨眼,强迫自己和他对视:“……嗯。”   眼看着骆行之又去翻烧烤串,时辙望着炭火, 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了,他之前为了配合自己的人设,还专门学了怎么“撩人”来着,不过这些理论知识在骆行之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都是搞暧.昧,骆行之能做到面不改色,为什么他光是看对方、说话就动不动脸红耳赤!   这样下去可不行,就算是行动上的矮子,也得在语言上巨人起来。   时辙一边反思自己,一边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   那边骆行之已经烤好了几串东西,拿起来后放在一次性的盘子上。   时辙从他手里接过盘子,把签子都抽开,用筷子夹了一片肉,本着先犒劳一下劳动者的原则,他把筷子伸到骆行之嘴边。   骆行之正忙着新摆上去的烤串,微垂眼看着嘴边的肉:“你这是要我试毒么?”   时辙给他递肉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一茬,他睁大眼,哼笑着控诉道:“我这是心疼你这个劳动力才给你先吃的,你竟然还不领情。”   说罢他作势要收回手,结果骆行之微低下头,把肉片吃了。   时辙刚刚被他这么一提醒,也不遮掩:“味道怎么样?”   骆行之面不改色:“还行,吃不死人。”   “听你这么说,我都不太敢吃了。”时辙嘴上说着,还是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   吃完后他忍不住说:“味道还可以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骆行之:“评价太真,我怕你期待值太高。”   时辙挑起眉,调笑道:“男人得对自己有信心。”   见骆行之突然朝他看过来,他又赶紧补了一句:“我是说厨艺。”   骆行之没拆穿他的欲盖弥彰,点点头,看向他手里的盘子说:“再不吃,待会儿凉了。”   “在吃了。”时辙是个行动派,吃了几口,又想起来骆行之这还在忙活着一口不吃,自己这么吃独食不好,干脆也分给他吃。   骆行之对他的“投喂”来者不拒,很快,两人就合力干掉了第一批烧烤。   因为第二批次的烧烤还没烤好,暂时没什么吃的,时辙放下盘子,视线漫无目的地乱飘,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刚刚借了打火机的两个妹子就站在不远处,正望着他和骆行之一步不动,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时辙:“……”   就在他无语间,那俩妹子已经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两人的脸都有些红红的,唇角带着压不下的笑:“那个……这是刚刚借你们的打火机,谢谢。”   另外一个妹子又扫了两人几眼,小声说:“谢谢两位好人,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放下东西后,她俩就直接转身跑开了。   小插曲过去,新的一批烧烤也好了。   时辙吃得有些热,干脆回帐篷里翻出之前买好的红酒出来,用开瓶器开了之后,给自己和骆行之各装了一杯。   骆行之:“烧烤配红酒。”   时辙:“烧烤不喝酒怎么行,可惜啤酒不好喝,白酒不敢喝,只能用红酒凑数了。”   就着红酒吃烧烤,倒也惬意。   吃饱之后,炭还有一些余热,骆行之干脆都把卖菜送的红薯放了进去。   之后,两人在帐篷附近寻了空地,一块躺下。   今天天气不错,眼前就是夜空星光璀璨。   时辙向上举起手,手指隔着空气抓了一把,说:“听说在北方的草原上,夜晚的时候星空会离得特别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星星。”   可惜现在十一月份,那边的大草原已经没有草了,所以他和骆行之没选择去那里。   骆行之:“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去吧。”   简单的话语,却是一种暧.昧的约定,时辙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好啊。”   做下约定后,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一起享受着这轻松惬意的时光。   虽然这边的小草原没大草原那么有优势,不过景致依旧是不错的,就这么躺在地上,望着静谧的夜空,嗅着带着点青草和泥土混杂的新鲜空气,都市的喧嚣和忙碌的节奏、以及其他的琐事的存在都一并被忘却。   只剩下自己,和陪伴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   两人并排着躺了好一阵,直到周围的冷风越来大,才想起来要回帐篷。   站起身的时候,时辙踉跄了一下。   烧烤用的炭已经彻底熄灭,时辙还惦记着那最后的烤红薯,把它拿起来后发现它依旧是夹生的。   时辙有些遗憾:“这炭也太不给力了吧。”   骆行之:“没熟就别吃了。”   时辙点点头,视线一转,落在那瓶红酒上:“这酒还剩一半,就这么丢了不喝怪可惜的。”   因为酒剩得也不多,两人一人喝了些,就没了。   喝完酒后,两人一块检查收拾了一下现场,一起回到帐篷里。   帐篷里的空间不算特别大,因为刚刚吃过烧烤,即使在外面带了一会,两人身上依旧带着股味,时辙和骆行之说了一声,把灯熄灭之后,就开始脱衣服。   因为是露营,时辙没像平时那样放飞,脱到还剩一件里衣就停了,直接钻进睡袋里。   那边骆行之也很快进了自己的睡袋。   时辙本来也没打算今晚能睡好,只是闭目养神,但是渐渐的他就发现不不对劲了——为什么睡袋里会这么冷?   他有些想不明白,又忍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脚都要冻成冰块了,最终忍无可忍,他试着叫骆行之。   骆行之果然没睡着,问道:“怎么了?”   时辙:“你有没有觉得,这睡袋很冷,一点也不暖。”   骆行之:“不冷。”   “那为什么我这个这么冷。”时辙有些不解,他亮起手机,出睡袋看了眼。   骆行之跟着出了自己的睡袋,仔细看了眼,发现睡袋的尾部有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骆行之直接给出结论:“这睡袋漏风,不能用了。”   “这睡袋这么贵,质量竟然这么差,明天回去就去退货。”时辙有些无语,“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骆行之看着他:“你睡我这吧。”   时辙:“那你不睡了?”   他们买的都是单人睡袋,虽然宽度是有的,但是看起来容不下两个人。   骆行之:“挤挤应该可以。”   时辙纠结了一下:“那就先试试吧。”   实践出真知,这单人睡袋是真的装得下他们两个。   ……不过也剩不了什么空间。   大概是因为骆行之捂过,睡袋里暖洋洋的,时辙正打蜷起腿好好捂捂自己已经凉透的腿脚,就感觉到有温热贴了过来。   是骆行之的脚。   时辙怕冷着他,本想避开,骆行之却说:“别躲,我给你捂捂。”   时辙莫名地还是对这种亲昵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企图挣扎:“不用,躺一会儿就好了。”   骆行之又说:“睡袋空间有限,你脚太冷,也会影响到我。”   他说得有理有据,时辙没了拒绝的理由,再加上刚刚喝的酒似乎开始上头了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嗯。”   骆行之听见他声音不对劲,关心道:“你是不是醉了?”   “还、还好。”时辙说,“微醺而已。”   骆行之:“……”说话都不利索了,看来是真有些醉了。   失去视野,感觉就会变得明显,再加上他们脸上的温差太大,时辙能明显感觉到骆行之的体温在通过贴在一起的肌肤传递过来,飞快地烘暖自己。   那份温暖从脚上顺着往上,连有些发凉的腿和手都开始温暖起来。   骆行之的怀抱,真的好暖好舒服啊。   时辙心里这么想着,主动往骆行之的怀里靠了过去。   骆行之果然将他拥得更近了一些。   彼此贴近,时辙只觉得自己被对方的体温和气息包围着,暖意在身上流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这份温暖暖的不止身子,就连某些东西也跟这活络起来。   时辙这会儿脑子有些迟钝,等意识到自己逐渐起了反应,那点朦胧醉意终于被吓跑了点。   睡袋空间不足,他现在就被骆行之抱在怀里,中间只隔了单薄的衣物。   那……骆行之岂不是会察觉到?   为了防止骆行之察觉到自己的窘境,时辙也没能力思考太多,干脆选了个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变成背对着躺在骆行之的怀抱。   见他换了姿势,骆行之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腿脚,依旧保持相贴,变成了从背后搂着他睡觉的姿势,脚贴着脚。   时辙见他什么也没问,刚刚稍微松了口气,却突然感觉到骆行之把手从背后伸过来,环过他的腰,手掌轻轻地贴着他的腹部。   单薄的上衣并不能隔绝那只手的存在和触感,时辙正有些臊得慌,骆行之的指腹突然小幅度地动了动。   ……骆行之在隔着他的衣服摸他腹肌。   意识到这,时辙整个人都不敢乱动了。   不过骆行之的动作很轻,而且只是动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但是时辙还是很不自在,毕竟他已经彻底激昂,起来之后和骆行之的手就隔着一点距离,只要骆行之的手稍微一动,就能碰到……   他想再换姿势,但是被人从背后抱住又不方便调整姿势,也怕因为自己调整姿势的时候偶然让骆行之的手碰到,一时之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骆行之突然调整了自己手的位置。   被轻轻蹭过的瞬间,时辙本就迷糊的大脑顿时和炸烟花似的,噼里啪啦地炸成一片,什么也不剩了。   骆行之的手顿了一下,突然就没再动了。   时辙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敢动弹。   骆行之的手还搭着,仿佛是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时辙听到他短促的笑声:“你精力……还挺旺盛。”   时辙整个人都快原地自燃了,本来就有些晕的脑子更晕了:“呃,可能是因为……刚刚韭菜吃多了?”   他说完,见骆行之的手依旧没挪开,又气又恼地用手肘撞了撞骆行之:“我要冷静一下。”   “总憋着对身体不好。”骆行之低声说。   可在这种环境下,他实在是……没那个脸皮啊!   时辙脑子都快烧化了,再加上之前喝的酒似乎也已经彻底上头,他整个人都晕乎乎地,口不择言:“我自己做不来,除非、你愿意帮我。” 第四十九章 在他手心轻轻印了一下   时辙觉得自己大概是喝醉了, 整个人和云一样轻飘飘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做了个美梦。   梦里有骆行之, 和他的温柔安抚。   第二天, 时辙是睡到自然醒的, 意识刚刚恢复还有些朦胧的时候, 他还没睁开眼,就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味。   大概隔了两秒,意识到那是什么味道后,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倏地睁开眼。   清醒之后, 嗅觉更敏锐了,不大的帐篷里萦绕着的都是那股味, 时辙只觉得浑身气血都在往脸上涌——昨晚的那些, 似乎都不是梦。   不等时辙回忆昨晚的始末, 从背后抱着他的人也动了动:“醒了?”   骆行之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估计是已经醒了挺久了。   他们还保持着相当亲昵的姿势抱着,身上依旧穿戴整齐,和昨晚睡觉前差不多,但是时辙还是整个人顿时僵住了,低低地嗯了声:“……早。”   骆行之温声道:“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时辙:“……不睡了。”   骆行之低低地应了声, 钻出睡袋后捡起自己的外衣穿上。   时辙也飞快地起身, 结果他刚刚站定,整个人又定在了原地。   帐篷里一地狼藉, 睡袋的周围都是被弃置的纸团,它们随意地散落在帐篷的四处,仿佛是在提醒时辙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顷刻之间, 时辙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昨晚的各种细节,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虽然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依旧感觉到有些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异样的温度和被磨过的感觉。   是骆行之的。   时辙的大脑“轰”的一声,被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昨晚不仅主动让骆行之帮自己,还让骆行之帮了三次!   ……甚至最后还以“礼尚往来”的名义还了回去!   所以……这遍地的纸团里,不仅是他弄出来的,也有骆行之贡献的一部分。   某种意义上,他们这四舍五入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野X了……   看着这些混着自己和骆行之味道的东西,又看了眼包装袋剩下不到一半的抽纸,时辙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喝酒误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骆行之穿好外套后,见时辙还愣在原地不动,又去帮他把外套和毛衣都拿了过来,递给他。   时辙木然地接过,木然地穿上,又站了一会儿才逐渐把各种混乱情绪压下去,去帮忙收拾东西。   时辙和骆行之东西都不多,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唯一的难题——是那些纸团。   时辙拿着垃圾袋,刚刚捡起一个纸团,莫名地又想起昨晚的细节,只觉得那纸团和火球一样滚烫,他把心一横,指着那些东西干巴巴地和骆行之说:“你弄出来的东西,你负责处理。”   骆行之挑眉:“你确定,这些都是我弄出来的?”   时辙涨红着脸,理不直气也壮:“你的手造成的,也算你的。”   骆行之见他已经彻底炸了毛,也不争辩,独自一人把东西都装进垃圾袋里。   把东西都收拾完,骆行之拧开一瓶矿泉水,给自己洗了手,又看向时辙:“洗一下吧,昨晚太晚了,我就只用纸帮你擦了手。”   时辙脸上的热气从刚刚开始就没停下过,被骆行之这么一提醒,耳朵顿时变得仿佛能滴血,他把手伸过去,不太好意思去看骆行之。   骆行之简单地用水给他的手淋过,又体贴地抽了纸过来,帮他擦干。   时辙如梦方醒,缩回手后,忽然有种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的茫然感。   直到骆行之又递过来湿巾,他胡乱地拆开抹了把脸后,理智似乎才回笼了一些。   这不就是正常需求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骆行之看起来一副没事样,怎么他自己就在这纠结个没完!   有了对比,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还真冷静下来不少。   两人合力把东西都收拾完毕,又从包里取出提前买好的面包等东西随便填饱肚子,就往公园的大门走去。   一路上把该扔的扔进垃圾箱,又把租来的烧烤炉退还回去,也才中午十一点。   回程的飞机是晚上十点,这会儿时间还早,两人想着昨晚天黑,附近的景点还没来得及逛完,最后一合计,先把没逛完景点都逛过一遍再回去。   游玩和阳光会让人心情愉快,再加上两人默契地没怎么提昨晚的事,时辙的心情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当然,前提是不去看骆行之的情况下。   似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骆行之很是配合地和他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一路连逛好几个景点,又拍了些照片,到某个旅游打卡景点的时候,很多游客都在合影留念,时辙往他们那儿看了眼,听到骆行之问:“要不,我们也拍一张?”   时辙眨眨眼,回想起来——这次出来旅游,他和骆行之似乎连一张合照都没拍,顺势答应了下来。   正好旁边的两个游客路过,时辙问道:“你好,请问方便帮我们拍几张合照吗?”   问完之后,时辙才觉得被他询问的妹子有些眼熟。   ……是昨晚来借打火机的那家妹子。   妹子也认出了他和骆行之,她们激动地对视了一眼,答应得很干脆很热情:“当然不介意!”   时辙把相机递过去给她们,带着骆行之找了个不错的角度,站好。   那边妹子似乎已经在聚焦了,一边举着相机一边喊:“两位帅哥,拍合照就不要隔这么远了吧?”   时辙看了眼骆行之,难免又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心虚地耳朵红了,正打算往骆行之那挪了挪,骆行之先靠过来了,在他身旁站定。   妹子:“好了,三,二。”   妹子喊下一的瞬间,时辙突然感觉到肩上微沉。   骆行之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往他身边靠了靠。   时辙失神了一瞬,等他回过神,妹子已经拿着相机往他们这走了回来:“帮你们拍了几张,不过我们拍照技术不好,你们不要嫌弃哈。”   骆行之松开手,接过相机后看了看:“拍得挺好的,谢谢。”   被这冷面帅哥道谢,两个妹子有些受宠若惊,有些激动地连说几声不客气,光速跑开了。   骆行之把照片看完,把相机伸到时辙面前。   时辙稍微看了下,妹子的拍照技术还是不错的,几张照片里的他和骆行之看起来都很帅,美中不足的是……   “要不把这张删了吧?”时辙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小声地和骆行之商量。他选的照片是骆行之搂他肩膀、他愣住那的瞬间抓拍的,看起来表情有些呆。   骆行之似是有些不解:“这张怎么了?”   时辙:“这张照片的我看起来有些……”   他顿了顿,脑袋里换了好几个形容词都觉得是在骂自己,最后选了个比较择中的说话:“表情有些不和谐。”   骆行之:“不和谐?”   时辙有些郁闷道:“看起来有些傻逼。”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我觉得……还挺呆萌的。”   “……你认真的吗?”时辙抬头看向骆行之,正好撞进他带着点笑意的深邃的眼眸中,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骆行之:“认真的。”   时辙感觉自己像是被电了一下,机械地别来目光,装作无所谓道:“……那随你吧。”   一边说着,他视线落在骆行之的左手上。   骆行之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白皙,但是现在食指上有一圈很明显的咬痕。   ——那是他留下的。   昨晚他太紧张了,又忍着不敢出声,骆行之为了让他不咬自己的嘴,所以牺牲了自己的食指。   现在看来,他下口似乎有些狠。   明明骆行之牺牲那么大,他今早起来的时候还只顾着自己因为昨晚的事闹别扭,太自私了。   时辙在心里自我反思了一番,等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骆行之的左手,仔细地看了看骆行之的食指,把憋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手指现在怎么样?还疼吗?”   骆行之淡淡地瞥了眼自己的食指:“还好。”   时辙有些不信:“真的?”可是那牙印看起来很深啊!   骆行之看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似笑非笑:“你也没咬太久。”   时辙隔了会儿才听出来他话里的调侃,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地争辩:“第一次我太紧张了,所以才……”   话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有些不服道:“而且后面不是还有两次……挺久的吗?!”   “真没事,你别想太多,就是有点疼而已。”骆行之轻声安抚道。   其实时辙咬得是真挺狠的,不过他自己心甘情愿,也没必要说出来增添时辙的愧疚感。   时辙以前经常打架,对各种伤还是挺了解的,也知道骆行之手上的伤并没有他自己口中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又盯着那手指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把骆行之的手抬起来,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在那咬痕上很轻地碰了一下。   亲过之后,时辙突然就定住了,他这行为……似乎有些傻逼。   他放下骆行之的手后,发现对方脸上同样带着点明显的愕然。   时辙心里突然就平衡了,刚刚冒头的害羞情绪一瞬间清空,转而升起的是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骆行之可以撩他,那他似乎……也可以主动撩骆行之吧。   时辙正盘算着,突然听到骆行之短促的轻笑,紧接是带笑的调侃声:“这算是……什么?”   时辙刚刚摆正自己的心思,语气跟着轻快起来,玩笑道:“就当是我给你的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骆行之唇角微微上扬,笑意不减:“如果我刚刚说很疼,你为了补偿,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   “……想得美,你还欠我东西没补偿回来呢。”时辙哼笑道,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如借这个事发挥一下。   骆行之挑眉:“什么?”   时辙摊开自己的右手,煞有介事地说:“我右手磨得有点疼,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他话音刚落,右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骆行之单手托着他的手背,微微弯身,在他手心轻轻地印了一下。 第五十章 怎么穿   带着凉意的唇轻贴在掌心, 和昨夜里的滚烫温度截然相反,时辙似乎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电流从吻落下的地方沿着手臂窜过,半边身子都麻了。   骆行之的唇只在掌心处停留了一秒, 就仰起身子离开, 却依旧托着他的手不放, 抬起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和那双深沉漂亮的眸子对上, 时辙才反应过来,耳朵开始充血:“你、你怎么……”   骆行之抢在他之前开口,轻描淡写:“和你学的。”   时辙想起刚刚自己亲骆行之手指的那一下,彻底无话可说。   谁让他自己先开的头呢。   时辙大脑正飞速运转, 偏偏骆行之盯着他, 又补问了一句:“刚刚的补偿,够了吗?”   时辙触电似的缩回手, 手指并拢, 指腹不自觉地摩挲自己刚刚被亲过的掌心:“……够了!”   拒绝的同时, 他又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视线又在他的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下。   骆行之的嘴唇有些单薄,颜色很浅,看起来很凉薄冷硬,却意外的很柔软。   接吻的话,应该会很舒服吧。   脑子里有些想入非非, 时辙耳朵变得更红了些。   骆行之见状, 见好就收,临了之前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时辙的神色, 突然有了个意外收获。   自从昨晚顺着对方醉酒的要求过后,哪怕他刚刚亲了时辙的手,时辙脸上和耳朵的红色似乎没之前变化得那么厉害了。   这大概算得上是另类脱敏——因为有过更亲昵的接触, 所以其他程度比较小的行为和它相比起来,刺激性就没那么大了。   如果昨晚……   骆行之眼神暗了暗,把昨晚上差点失控的某些恶劣又过分的想法收了回去。   两人都心怀鬼胎,之后的交流互动反而都又收敛克制了些。   一块把景点都逛过去后,时辙和骆行之坐上了回城的大巴。   刚刚坐好,时辙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   他身体素质虽然不错,但是平时也没像昨晚那么的放纵,身体一时间没习惯这种强度的损耗,再加上睡得晚起的还早,睡眠不足,一歇下来就开始犯困。   骆行之见他耷拉着眼皮,小声说:“你睡吧,到站了我叫你。”   时辙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没事人一样的骆行之,眼神困倦又带着不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不困?”   车上已经有其他乘客坐着了,骆行之偏过头靠近时辙的耳朵,放低了声音:“两次而已。”   时辙实在是困了,也懒得想太多,轻哼了一声,小声埋怨说:“都是因为你,我们昨晚才会睡那么晚,我的手才会这么累。”   说着他也有些郁闷,为什么同样都是处男,骆行之的续航能力会这么高啊!   他正腹诽着,右手突然被骆行之抓住了。   时辙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你干嘛?”   “不是说手累么。”骆行之说,“我帮你揉揉。”   时辙也不挣脱,想了想,干脆把脑袋也靠骆行之肩上:“到站了叫我。”   骆行之垂眸看着靠在肩上毛茸茸的脑袋:“好。”   时辙实在是困了,再加上手上被人轻柔地揉.捏按摩,很快就彻底睡着了。   感受到靠在肩上的人清浅规律的呼吸声,骆行之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而将手指一一嵌入时辙的指缝中,而后收拢手指松松地抓着,掌心相贴。   回到市区,时辙醒后,先是和骆行之回了一趟酒店,痛快地洗了个澡,又出去吃了顿午饭,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之后,他和骆行之回了趟超市,把坏了的睡袋退货回去。   超市回酒店的路上有家卖特产的店,路过门口的时候,时辙见骆行之似乎对特产感兴趣,问:“你要买特产?”   骆行之:“嗯,给我妈和我妹买点。”   时辙点点头,也和他一块进了特产店。   店里各种东西不少,时辙跟着骆行之逛,也顺手抓了几包来了但是没空去吃的特产。   反正买特产的钱是可以报销的。   时辙本来还想买个当地的手工艺送骆行之的,结果转完一圈,发现这特产店里只卖吃的。   时辙:“……”啧。   因为买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之前买的那些衣服,林林总总下来比来时要多不少,时辙和骆行之又买了个行李箱。   最后一收拾,两个行李箱正好把东西装完,算是满载而归。   再加上旅途中的种种,这次的旅游对两人来说,都是挺美满的。   *   结束旅游后,因为平时各自有课要上,不能像旅游那样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时辙和骆行之的相处模式恢复成之前的原状,平时该上课上课,下课之后一起吃饭。   不过还是有些事,在这次的旅游之后不一样了。   时辙每天起床,桌上都会有他的那一份早餐,如果起的稍微早一些,还能和骆行之一起吃。   为此,时辙再次提早了自己的起床时间。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两人放弃了自行车出行,但是骆行之依旧每天来接他,然后一起吃饭,再慢悠悠地踱步回家。   最明显的,还是每天晚睡觉,时辙一个人躺在被子里,突然有些怀念被骆行之抱着睡觉的日子,不过他脸皮薄,哪怕是明知骆行之在和自己彼此暧.昧,也没主动提起这事。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底。   这几天的X大愈发热闹,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服装设计专业的期中考试——时装设计晚会。   晚会是服装设计系老师发起的期中考试,会在期末结算课程分数的时候占据一定的百分比,考核的方式是让模特穿上学生设计的服装上台走秀,然后评委老师对服装进行打分。   这种晚会形式的考核是公开的,这意味着其他院系的学生都会来凑热闹,也会有校报记者跟进,会上学校电视台直播,所以对服装设计系的学生们来说,压力不小——如果设计出来的衣服不好看,那简直就是在全校面前公开处刑。   因为时辙之前老早就约好给骆行之当模特,晚会这天,两人提前吃过晚饭,一起去了X大。   因为平时都是骆行之来接他,所以时辙还是头一次正式进X大,他和骆行之漫步在大道的边上,有些好笑地调侃道:“你估计都把我学校的路摸透了,我却对你的学校一点都不了解,作为你的“男友”,我怎么感觉我有些失职。”   骆行之:“以后有空,我带你逛逛。”   “好啊。”时辙笑着答应下来,又把话题掰回到正事上,“对了,你设计的衣服到底怎么样了?之前和我说已经设计好了,我说要提前试穿,你又不肯。”   骆行之:“制作出了点小意外。”   时辙挑眉:“我怎么听你这话有些不对呢,你不会把设计搞砸了吧?”   骆行之摇头:“我临时改了些细节。”   时辙:“你都没让我试穿你就改,万一改动之前比改动之后上身效果要好呢?”   骆行之:“不要紧。”   时辙:“怎么不要紧,我俩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一你设计得难看,我穿着丑衣服上台也得留下丑照,跟着丢脸。”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木已成舟,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谁说木已成舟,我现在还可以毁约走人。”时辙笑着,作势要走,结果下一秒手腕就被抓住了。   他装模作样地要抽手,结果反而被抓得更劳了。   时辙故意睁大眼睛,夸张道:“救命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   骆行之挑眉,配合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时辙看着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莫名地有些喜感,捂着肚子肆意笑了起来:“你说这种恶霸台词的时候,语气能不能有点感情和起伏。”   骆行之有着他笑,也不气恼。   时辙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这边一结束,骆行之也悄无声息地松开手。   去礼堂的路上,两人经过一片湖,因为这几天降温降得猛,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冰。   沿着湖边的小路走的时候,时辙忍不住往湖上看了几眼:“这冰层看着挺厚的,能上去走走吗?”   骆行之见他跃跃欲试,答道:“想知道能不能,等别人先试过吧。”   时辙想了想,也挺认同这个道理,又感叹道:“说起来,我那边冬天就没这么低温过,湖面永不结冰,也不下雪。”   见骆行之看过来,他又解释道:“我当初之所以选择来这儿读书,一方面是想远离家庭,一方面就是想看看雪。”   说到这时辙就忍不住有些恨恨道:“可惜去年不给力,这里竟然全年无雪。”   骆行之看他一副郁闷的模样,安慰道:“今年大概率会下。”   时辙:“但愿如此。”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大礼堂,因为来得早,礼堂外面只有几个人在排队。   礼堂门口有负责晚会秩序的学生,一边查看通行证一边吆喝道:“服装设计系的同学亮学生证入场,来看晚会的同学需要门票给我看。”   时辙和骆行之小声说:“看来你们这晚会还挺热闹的啊,竟然还要门票。”   骆行之:“想看现场的人多,礼堂座位有限,只能这样。”   说话的功夫,前面的人已经通过核验进礼堂。   那个检查的学生看清骆行之的脸,直接就让过身子,示意可以通过——人都是不喜欢麻烦的,骆行之在整个大学城都是风云人物,他认得出来,也懒得走形式核查身份。   不过骆行之能通过,他又看了眼骆行之身旁的人,说:“就算是参赛选手家属,也是需要通行证的。”   排在后面的人听到这话,都发出意味深长的哄笑声。   时辙:“……”   骆行之:“他是我带的模特。”   参赛的学生的确能带一名模特,那个学生见状,也不再拦,把两人放了进去。   骆行之带着时辙径直去了礼堂后台,一路过去却没见几个人。   时辙有些奇怪:“刚刚不是还看到了你们系的同学,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进化妆间了。”骆行之解释道,“后台个人用的小化妆间不多,谁来得早谁用。”   时辙有些好奇:“那来得晚的呢?”   骆行之:“来得晚的,只能去公用的大化妆间,那里的试衣间不少,不过人多,得轮流用。”   时辙:“我们路过的那几个挂着有人牌子的,都是……”   骆行之点点头:“是小化妆间。”   时辙突然觉得有些不妙:“……我们来这么早,应该还有单独化妆间用的吧。”   他可一点也不想公用的那种。   他话音刚落,骆行之已经在一扇门前停下:“运气不错。”   时辙:“什么运气不错?”   骆行之推门进去:“这是最后一间小化妆间。”   时辙叹为观止:“你们这竞争也太激烈了吧。”   骆行之从门后把牌子取下,挂在门板上,关上门拉过插销:“所以不少人会提前。”   说话的功夫,时辙飞快地扫视了一遍这间单独的小化妆间,化妆间的确不大,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化妆台,一张单人沙发,还有一个试衣间。   他这正张望着,骆行之已经取下背包递了过来:“衣服就在里面。”   时辙接过背包,带着点好奇进了试衣间,试衣间面积不大,看起来最多能同时容纳三个人站立,门后有一面等身镜。   考虑到设计主题是国风,时辙也没多想,干脆利落地把外衣都脱了。   试衣间里的温度没外面那么低,但是也不高,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去翻骆行之的背包拿衣服,结果才把东西拿出来,翻看了一下,时辙傻眼了。   这个东西……要怎么穿?!   ……这个东西又是用来干嘛的?!   犹豫了片刻后,时辙冲着门外大声说:“骆行之,你设计的这衣服……它怎么穿啊?” 第五十一章 是嫁衣啊   门外传来脚步声, 时辙猜骆行之应该是走到了门外,想着不会穿衣服听起来有些二,他隔着门板又吐槽了一句:“你设计的衣服也太复杂了吧。”   “我教你穿。”   骆行之的声音透过门板, 清晰地传进来。   时辙按照他的指示开始翻找, 一边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这试衣间里怎么没有暖气啊, 感觉听你指挥穿完衣服, 我已经冷死在这儿了。”   他声音因为冷而带上明显的颤抖,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下,说:“省时间的方法只有一个。”   时辙没反应过来:“什么方法?”   骆行之:“我帮你穿。”   听清这简捷的四个字,时辙瞬间定着不动了。   骆行之帮他穿, 这不是意味着……他要这么光着让骆行之看吗?   而且穿衣服, 肯定少不了肢体接触。   想到帮穿衣服可能会产生的种种接触,时辙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可是……现在真的好冷!   再这么一丝..不挂地在空气里晾一会儿, 他真的就要冻傻了!   时辙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 最终还是决定采用骆行之的方法。   ——反正之前骆行之也已经彻底看过了, 现在至少还有一条内裤。   而且他和骆行之还有过更亲昵的接触、互相帮助过,帮忙穿个衣服而已,能有什么值得害臊的。   心里各种催眠自己,时辙打开了试衣间的门。   骆行之走进来,看清人后微微蹙眉:“衣服可以上下分开穿,不用一下全脱了。”   试衣间里本来空间就不大, 同时站着两个高个青年, 顿时更逼仄了,就连说话带起的回音稍微有些回荡, 混合在正常传递过来的声音中,听着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之前做过心理准备,室内又太冷, 即使被骆行之这么打量身子,时辙也没太多害羞情绪,他一边微微颤抖着,忍不住反驳道:“我又不知道你设计的是什么样的,当然只能这样了。”   骆行之垂着眸,见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也不用脱袜子。”   时辙无奈:“可是我刚刚翻看背包的时候,你设计的那一套里面有袜子啊。”   他话刚刚说完,骆行之已经脱下身上的外套,绕过他后背,体贴地帮他披在肩上。   被带着熟悉冷香的温暖包裹,时辙下意识地用手拢了拢外套让它包得更紧一些,又觉得这样不好,问骆行之:“你不冷吗?”   骆行之径直侧过身,越过他的身子取回他脱下挂在钩子上的外套穿上。   时辙:“……”   他正欲言又止,骆行之看向他,解释道:“你外套已经冷了,我外套还暖。”   他说的很有道理,时辙也不多纠结,转而问道:“可是这样披着外套的话,这衣服该怎么穿?”   骆行之从包里翻出来一条裤子状的东西:“先穿裤子,你坐椅子上。”   时辙照他说的退后两步,坐在试衣间的椅子上,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因为没法伸直,只能微曲着岔开给骆行之留下立足之地,脚踩在地板上。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直面骆行之帮忙穿衣服,他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干脆闭上了眼:“你有什么要求和我说,我会尽量配合你。”   骆行之动作微微一顿,深深地看了时辙一眼。   时辙只能隐约感觉到骆行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一秒,他浑身的细胞都炸了起来,头皮麻了一瞬。   “抬脚。”骆行之的指尖在他脚踝处蹭了蹭,提醒完后,他就看到时辙那修长漂亮的脚趾蜷了蜷,再一抬头,时辙浓密纤长的睫毛果然也在微微颤抖着。   骆行之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时辙的脚踝上,眸色渐沉。   ——时辙的脚踝,似乎很敏感。   废了一番功夫后,骆行之才帮时辙把衣服都穿好,同时也大概摸清了时辙身上所有的敏感点。   正如时辙自己所说的,真的不少。   终于穿好了衣服,时辙睁开眼,看着身前人正微低着头,帮他调整身上衣服的一些细节,眉眼间满是认真和专注,刚刚穿衣服时的那种被碰遍全身的窘迫感也透着淡淡的甜。   心里忽然掠过某个不着调的想法,时辙有些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骆行之抬头,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点疑惑。   时辙脸上依旧带着笑,调侃道:“衣服都让人帮忙穿,有种我是古代皇帝、被伺候着穿衣服的感觉。”   骆行之挑眉:“那我是什么?”   时辙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脑子没转过弯,眨眨眼:“呃,总管太监?”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踩雷了。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这么拐着弯说不行。   骆行之追问:“为什么是太监?”   时辙故意上下打量骆行之的脸,揶揄道:“因为你看起来就很禁欲,而太监也是禁欲的,按照等量代换……”   骆行之往他这靠近了一些,抓起他的右手,手指在他摊开的掌心一下一下地划着圈,语气同样轻松:“可是陛下上次还说,手被臣磨得厉害。”   “太监有这能耐?”   时辙从善如流:“那要不,皇上.你来当。”   不等骆行之不作声,他又试探地问道:“难不成……你想当后妃?”   骆行之微挑起眉。   时辙见他眉宇间隐隐有些神色不善,转移话题道:“差点忘了,我鞋子还没穿呢,脚快冻死了。”   他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随手去捞剩下的鞋袜,结果东西被骆行之抢先一步拿走了。   时辙扑了个空,忍不住控诉道:“你也太记仇了……”   话没说完,骆行之已经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一把抓住他的两只脚腕!   时辙被他这么一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你要干嘛?”   骆行之抓着他的脚揣进自己怀里,又拢了拢外套捂住,这才抬起头,话里带着点调侃的笑意:“陛下既然脚冷,臣帮陛下捂捂。”   时辙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对上骆行之的温柔深邃的双眼,感受着自己冰冷的脚被温暖包围,逐渐被对方的体温捂暖,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定定地和骆行之对视着。   良久以后,两人依旧看着彼此,时辙眼神放空,悠悠道:“朕与将军解战袍,从此君王……不早朝?”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时辙也被自己无意识蹦出来的话惊醒,气血开始往脸上涌,耳朵通红眼神乱飘。   偏偏骆行之还真的接了这话:“陛下的愿望,臣自当竭尽所能。”   时辙本来因为这话,更臊得慌,结果瞥见骆行之肩膀微微颤抖,知道这人是在忍笑,那些害臊的情绪莫名地被那种欢快的心情冲淡了许多,他自己反而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这是在玩古代版的过家家吗?太幼稚了!”   骆行之也跟着低笑了声:“陛下想玩,臣不得不配合。”   正说笑着,外面突然有很嗨的音乐响起,隔着墙传递到化妆间里,时辙提醒说:“晚会是不是快开始了,我得穿鞋了。”   捂了这么久,他的脚早就暖了,虽然对这种舒服的体验有些不舍,但骆行之蹲了这么久,他更在意骆行之的感受。   骆行之闻言,也松开了怀抱,又细致地拿过鞋袜替时辙穿上。   被这么一手包办,时辙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骆哥,你不会是还没出戏吧?”   骆行之抓住时辙的手指,如墨的眸子依然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作为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奖励。”   时辙:“你想要什么奖励?”   骆行之似是思索片刻:“还没想好。”   时辙有些好笑:“那就等你想好再说咯。”   两人一块笑了会,笑完之后,时辙站直以后直接抬眼看向等身镜。   镜中的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大红色为主,辅以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虽是金色,看起来却一点也不俗,纹路漂亮、华丽,看起来有些抽象,像是火焰,又像是动物,他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明白,眼里依旧划过一抹惊艳:“骆哥,你这衣服设计得是真的漂亮。”   骆行之点点头,跟着站起来,身子却歪了歪,看起来有些站不稳。   时辙从镜子里看到了,伸手要去扶,结果骆行之手臂一伸,搭在他肩上。   时辙不自觉地缩了下肩。   骆行之:“腿有些麻,借我靠一下。”   时辙本来趁机调侃几句,但是想到骆行之蹲这么久是因为他,那话就说不出口了,为了方便骆行之,他主动调整了一下位置,笑着说:“肩膀借你,靠吧。”   骆行之:“只借肩膀?”   时辙无奈道:“我有心把整个人借你,奈何身子骨架不住啊。”   骆行之人这么高,浑身肌肉结实又匀称,正常体重他一个人撑着,还是很容易累的。   骆行之低笑了声,没再说什么,单手揽着时辙的肩膀,小半个人的重量靠在时辙身上。   时辙任由他靠着,因为没什么事,干脆又欣赏起镜子里的自己来。   大概看了两秒后,时辙发现了端倪:“这衣服是很不错,但是我这短发好像太现代了些。”   骆行之:“有头套。”   时辙:“你会弄吗?”   骆行之:“当然。”   两人站着说了一会儿的话,骆行之缓了过来,两人一块出了换衣间。   之后又花了些时间弄头套,等整理完,时辙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变了个样,额前的碎发刘海彻底被收了起来,露出额头,戴在头上的发套也没有刘海,而是给他留了个标准漂亮的美人尖,那一头“长发”被尽数挽起,用红金两色的发带扎了个高马尾,长长的发带顺着那一束发丝垂落而下,在满头“青丝”间若隐若现。   时辙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的自己,笑着和身后的骆.造型师.行之说:“骆哥,你这是给我展示了一手大变活人啊。”   骆行之淡笑了声:“是你底子好。”   彻底整完了装束,时辙因为头一次穿古装,很是新鲜,让骆行之拿着手机帮拍了几张照片不够,又拉着人进换衣间里,对着那等身镜拍了“古今碰撞”的几张合照。   因为暂时用不到化妆间,两人就没再占用,时辙把外套重新披在肩上把自己裹好,就和骆行之一起出了化妆间,打算去候场区候场。   结果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匆匆路过的宋天和徐浩,他们两个都带着头套,脸上似乎还化了淡妆,身上虽然穿着外套,但是露在外面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种国风特色的古装。   互相打了招呼后,时辙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自己给自己的设计当模特吗?”   “没办法。”宋天故作艳羡地玩笑道,“毕竟我俩都是单身狗,不像老四,谈了恋爱,以后设计衣服就有专属模特咯。”   时辙突然来了些兴致:“他没脱单之前……”   徐浩很是爽快地接话:“没脱单的时候他也和我们一样,自己设计的衣服自己当模特。”   时辙看了眼骆行之,有些忍俊不禁。   那边宋天见时辙用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开口道:“时辙,老四给你设计的这身衣服什么样啊,给我们提前看看呗。”   时辙下意识看向骆行之,征询他的意见。   毕竟事关设计成果,他也不好擅作主张。   结果骆行之把决定权给他甩了过来:“你做决定吧。”   宋天一看有戏,又接着撺掇:“现在都已经到晚会了,设计的东西也都定了型,就算现在看了,也来不及调整了。”   时辙觉得他说得似乎有些道理,把披着的外套打开。   宋天和徐浩同时把目光投递过来,眼睛很快就都瞪圆了。   宋天更是爆了个粗口:“卧槽!你穿的这身是嫁衣啊!” 第五十二章 公主抱   时辙挑起眉:“你可别唬我, 嫁衣哪里是这样的。”   他之前为了画图,也参考过类似的古代服装,身上的衣服……和那种传统的嫁衣根本一点都不像。   宋天被徐浩用手肘怼了一下, 他立马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改口道:“不是嫁衣, 是新郎官穿的婚服。”   他又仔细打量了时辙一下, 嘿嘿一笑:“不过你和老四在一起,穿婚服和嫁衣的意义都差不多,整个红大花,再给你扯个红盖头盖上, 今晚就能把你打包送进老四家里入洞房。”   面对这种程度的调侃, 时辙还是不慌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瞥了眼骆行之, 揶揄道:“你准备红盖头了吗?”   “没准备。”面对他的打量, 骆行之却依旧面不改色,唇角微扬,“你要是想,我以后再补上。”   时辙顺水推舟:“既然没有,那就不强求了。”   说完他又看向宋天和徐浩:“我的衣服已经给你们看了,你们不打算也让我瞧瞧你们的设计?”   宋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有老四的设计珠玉在前, 我觉得我的设计可能入不了你的眼。”   徐浩:“你要看的话, 可以稍微放低一些期待感。”   见他们表情凝重,时辙有些好笑道:“有这么严重吗?”   “你是不知道, 老四的设计会给人多大的压力。”宋天语气幽幽,“你知道为什么这种形式的晚会老四为什么排在最后一个吗?”   时辙:“为什么?”   徐浩:“因为老四的设计和我们其他人的设计有壁。”   “如果让老四的作品前面,老师看完他的设计之后, 就会对后面的设计打分造成影响。”宋天有些郁闷地补充,“上一次设计的顺序是抽签制,老四抽了个第一,结果后来整个系的得分普遍低了许多,后来老师也意识到了,干脆把他放在最后一个。”   “而且不止校内设计,就连每次工作室和品牌方合作给品牌设计衣服,也是老四设计的款式销量一骑绝尘,我有时候都怀疑品牌方找上我们工作室,只是冲着老四的设计来的,我们其他人的设计,就是捎带的。”   话是这么说,他和徐浩还是各自把外套打开,露出自己设计的衣服。   时辙大概扫了眼他们的设计,其实从他这外行人来看,还挺不错的,不过和骆行之的设计比起来,就又差了许多。   时辙有些意外地看向骆行之,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骆行之有才华,不过他也没想到,他这位“男朋友”会优秀到这种地步。   那边宋天又叹了口气,吐槽道:“衣服设计比不上也就算了,没想到到头来,我们连模特都输远了。”   时辙笑笑:“虽然不想打击你,不过和我比颜值比身材,整个大学城能胜过我的人还真不多。”   宋天立马看向骆行之,控诉道:“老四,你男友对我人身攻击,你不管管?”   骆行之瞄了眼时辙,语气不起波澜:“我是被他管的。”   时辙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秒还是笑了起来。   宋天:“……”   徐浩开口:“他俩是一对,肯定是一致对外的,你这不是自讨没趣。”   宋天脸顿时黑了下来:“滚蛋吧你!”   在原地聊了会儿,那边舞台处的音乐已经变成国风乐器演奏的纯音乐,同时开始传来叫号声。   “晚会开始了。”宋天说了一声,“该去候场了。”   时辙和骆行之也跟上。   说是候场,但其实舞台侧边等着的都是号数比较靠前的,他们四个,骆行之是定在最后,宋天和徐浩的号数也挺靠后,只是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这边同样聚集着不少人,注意到骆行之的到来,纷纷把视线投递过来,再看清他身旁站着的青年之后,眼里都闪过一抹惊艳。   虽说骆行之设计的衣服已经被时辙穿着的外套遮住看不到,但是光是时辙现在的扮相,就足以碾压全场。   打量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时辙和骆行之都习惯了,权当做没看到,低着头玩手机。   他俩没什么反应,反而旁边有人紧张了。   宋天喃喃道:“完了,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徐浩:“横竖都是死,紧张也没用,不如放平心态,神态表现还能给衣服加分。”   宋天送给他一个白眼,又看了眼挨着骆行之、悠然自得的时辙,羡慕道:“我要是有时辙这份不怯场的天赋就好了。”   时辙正低头玩手机呢,闻言抬起头笑了下:“这不是天赋,是被人看多了练出来的习以为常。”   宋天:“……”怎么感觉又被秀了一把。   X大服装设计专业大概百来号人,时辙和骆行之站着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前面的人才陆陆续续地散得差不多。   眼下还在候场的没几个,时辙站舞台的侧边往外看,打算观摩一下这走秀的流程是怎么个进行法。   这评比倒是和那种时装秀的走秀相差不大,舞台两边布置着屏风,两个屏风中间空着一条颇为宽敞的通道直通舞台前方,模特穿着设计好的服装从舞台侧边走过屏风后拐弯向前直走,在舞台最前方站定片刻,再转身折回,穿过另一侧的屏风,从舞台的另一侧离开。   前面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时辙观摩的功夫,他们也已经尽数上场。   又隔了大概几秒,时辙听到了骆行之的名字。   时辙把外套脱下,交给骆行之帮拿着:“该我上了。”   骆行之点点头。   当骆行之的名字在礼堂内响彻的时候,台下本已经有些沉寂的观众顿时来了精神,伸长了脖子往舞台上看去。   他们看到一个高挑的模糊身影在屏风后面缓缓走过,然后露出真容——   迎面朝着观众席方向走过来的青年扮相出众,他身穿红色华服,信步闲庭,漂亮的桃花眼中含着几分笑意,耳坠下面的流苏随着步履微微摇摆,宛若恣意风流的迎亲王爷跨越过岁月长河,从过去走到现在。   全场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惊呼声和起哄声以及口哨声响彻。   “我靠,这不是……时辙吗?!”   “有什么大惊小怪他们这服装走秀本来就是可以找外援模特啊,不过大部分人找不到,所以才会自己当模特。”   “啧啧,之前的设计走秀,骆行之的设计都是自己上的,这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时辙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套婚服呢……”   “我也这么觉得。”   “自信点,就是婚服,今晚直接入洞房。”   ……   时辙对台下观众的反应置若罔闻,他在舞台上站定片刻,等台下的评委老师点头致意后,翩然转身,和来的时候差不多折返。   穿过屏风后,他一改刚刚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抱臂搓了搓。   真冷啊。   好在这舞台后面还留了个小通道,骆行之及时赶到,把外套披在肩上。   被温暖重新包裹,时辙感觉自己缓了过来:“你们老师把这时装秀整这么大排场,结果竟然不是当场公布分数?”   骆行之点点头:“大概是要给我们留点颜面。”   时辙也不多评价,随便找个间试衣间把衣服换回原来的之后,他仔细地把脱下来的衣服装好,递还给骆行之。   骆行之没立即接过,忽然问:“你觉得这套衣服怎么样?”   时辙:“很好看,穿着也舒服,要不是天气不合适,我就先穿着在外面逛一圈,回去了再脱下来还你。”   骆行之忽地轻笑一声:“本来就是照着你身材设计的,不用还我。”   时辙心猛地跳了几下,他看向骆行之:“可是我没背包,所以还得劳烦你先帮我背一下。”   时辙和骆行之才出了礼堂,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了。   对方掏出了个证件,目光灼灼地望着时辙,很是激动道:“同学你好,我是星河娱乐的星探,我看你刚刚在舞台上的表现很好……”   时辙一听到这开场白就立马反应过来:“不了,我对当明星没兴趣。”   星探仍试图努力一把:“话别说得那么绝对啊同学……”   有了之前应付星探的经验,时辙干脆利落道:“我前任很多,而且这事在大学城里广为人知,你确定公司会愿意用我吗?”   星探一滞,转而把目光投向骆行之。   骆行之神色淡淡:“没兴趣。”   星探:“……”   时辙见这星探还不死心,直接丢了个大招:“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我男朋友吗?”   星探听了这话,整个人如遭重击,彻底傻在原地。   等把这星探甩开,时辙才忍不住小声吐槽:“礼堂不是限制了人数吗?星探是怎么混进去的。”   “有些娱乐明星想找属于自己的专职服装设计师,所以会有部分名额给来自娱乐圈的人。”骆行之解释道。   时辙听明白了:“感情你们这走秀晚会除了考核之外,也是老师给你们这些学生拉人脉找伯乐的途径。”   骆行之点头:“差不多吧。”   说着话,两人原路返回,路过来时的那片湖。   和来的时候不同,这会儿虽然是夜晚,但湖面上人还不少。   时辙:“这么多人都在这湖面上面走了,这湖面的冰层应该挺结实安全的吧。”   骆行之见他跃跃欲试,说:“下去的时候走慢点,别滑倒了。”   时辙听他这么说,也不犹豫,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先是伸了一条腿下去,用脚在湖面上踩了踩,确定这冰面能踩着不塌后,这才下湖。   不得不说,走在冰冻湖面上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时辙沿着湖边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看向依旧站在岸上的骆行之:“你不下来吗?”   骆行之摇摇头:“我就不下去了。”   时辙:“真不下来?我都帮你试过了,这冰面还挺结实的,绝对不会……”   话还没说完,他踩着的冰面突然咖嚓一声陷落下去,时辙因为突然起来的变故吓一跳,却已经来不及避开,一下子就掉了下去,脚踩在湖底,大半个人浸在湖水里。   冰面下的湖水顷刻间就浸湿了衣服,紧接着冷意迅速蔓延至身体,攀附而上。   事情发生得突然,岸上的骆行之瞳孔微缩,眼疾手快地给时辙搭了把手,又尽快地把人从湖里捞了上来。   尽管如此,时辙大半个身的衣服依旧被泡湿了,身体腰部以下已经被湖水冻得没了知觉,连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哆嗦着,还不忘记吐槽道:“靠!这湖面……怎么还有这么薄的一层冰啊。”   因为寒冷,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了很明显的颤抖。   骆行之见他冷得唇色都白了许多,直接蹲下身,一手垫在他后背,一手勾着他的膝窝,把人给抱了起来。   时辙先是被突然的腾空吓了一跳,紧接着反应过来——他被骆行之用公主抱给抱起来了。   ……他们这还在外面!而且还有不少的人在附近!   掉进湖里就已经够丢人了,还被这么抱着……   以他们两个的知名度,明天、甚至是今晚上,“时辙掉进湖里被公主抱”的话题就能刷爆整个论坛!   掉湖里这事另外说,被骆行之这么公主抱是绝对不能被拍下来的!   时辙脸有些红了,热意驱散掉大脑里的部分高冷,他赶紧说:“骆哥……”   骆行之步履飞快地往回走,气息依旧很稳:“怎么了?”   时辙小声地和他商量:“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啊。”   骆行之微低着头,垂眸看着怀里的青年,眼里掠过笑意:“你这是……害羞了?”   时辙听着他话里的调侃意味,脸上更热了,辩驳道:“我这是在替你考虑好不好,公主抱太吃形象了,我怕你腰力不足,抱得吃力又勉强,被人看到了拍下来,那可就不好看了。” 第五十三章 他是我童年里唯一的色彩……   骆行之本来想顺着他的意思把他暂时放下, 换成背着回去,听到时辙的话,放下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又不动声色地挺直腰杆:“不试试怎么知道。”   时辙这会儿自顾不暇, 没注意到骆行之的小动作, 也没听出那句话里的深意——在前方路上, 有几个妹子并列而行,正好把路给挡住。   照她们现在的前进的速度,再对比骆行之走路的速度,大概几秒后, 骆行之就能走到她们后方……   再然后要发生什么事, 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时辙脸越来越越热,可他现在也别无选择, 最后在一番权衡之后, 他单手勾住骆行之的脖颈, 稍微调整了一下身子,而后把脸埋进骆行之的怀里。   只要他看不到其他人,那别人也就看不到他的脸,还是能稍微留下那么点尊严。   骆行之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微低下头看了眼,可惜时辙做的很绝, 把整张脸都埋了起来什么都看不着, 只有通红的耳朵暴露在空气里。   骆行之盯着耳垂看了会,很想上手捏一捏, 可惜手上暂时没空。   时辙正沉迷当鸵鸟,对骆行之的视线和想法一无所知,埋脸起来虽然有些掩耳盗铃, 不过效果出奇的不错,本来一团糟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不少。   可惜放松不到两秒,他就感觉到骆行之的脚步慢了下来,后背方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越来越近,心又开始怦怦乱跳个不停。   不出他所料,下一秒,骆行之那冷淡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麻烦让让,急着回家。”   那几个本来正莺莺燕燕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抱着他的人步伐又变快了起来。   再然后,那些消失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刚刚那个是骆行之吧?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是……?”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那应该是时辙吧……”   “他们俩这是在干嘛啊,大庭广众之下就玩公主抱秀恩爱,也太会玩了点……”   “可能这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吧。”   女孩子们说话声虽然不大,却还是精准地落入时辙耳中。   看来似乎比预想中的好一些,至少她们没一个人发现他掉进湖里。   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这么进行下去吧。   时辙心里刚刚庆幸完,就听到有人补了一句:“如果我没看错,时辙好像腰部以下的衣服和裤子都湿透了。”   时辙:“……”骆行之,我求求你走快点吧,我不想再听她们八卦了!   不知道骆行之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之后的路,骆行之的确走得飞快,原本按照路程,走回去大概要20分钟,硬生生缩减了一半。   一回到家关上门,时辙就被骆行之直接抱进浴室里,骆行之把他放在浴缸旁的地板上,还附带了一句:“先把衣服脱了。”   因为抱着人,又是赶路回来,骆行之这会儿呼吸有些急促,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又些微凌乱的喘.息,没了平时的冷冽,反而平添了点谷欠,听着很是性感。   些微的酥.麻从耳朵蔓延到心上,时辙整个人和被点穴一样,彻底定住了。   骆行之开完浴霸,调整完热水器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等水的功夫他回过头,看见时辙依旧坐在原地,回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时辙脸他过来,意识他是打算帮自己脱,赶紧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来就行。”   骆行之知道他害羞,也不强求:“你先把湿了的衣服都脱了,我去给你拿待会儿穿的衣服。”   见骆行之离开浴室,时辙开始把身上湿透的外套和衣服脱下放在一旁,一直到只剩一条内裤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把那块冰冷的布也给剥了。   把这一身冰冷的衣服舍弃掉,果然是没刚刚那么冷那么难受了,可惜被水泡过的地方依旧冰冷,僵硬又提不上劲,正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因为抱人回来,骆行之身上的衣服也被湿了一大片,他先回自己房间飞快地把换了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去对面的房间帮时辙拿衣服。   拧开房门进卧室后,骆行之脚步突然顿住了。   因为两人都遵守着不随便进对方卧室的原则,这还是他搬进来之后,第一次进时辙的卧室。   卧室灯还没开,房间里却一点也不暗。   时辙的房间里有一个专门摆放摆件的柜子,每个柜子的小格都各自摆着一个手工制作的房子或者是房间的模型,每个模型上都带着几个小小的LED灯,光芒汇聚,在黑暗中发出一片明亮的暖光,勉强照亮柜子前方的大片空间。   骆行之匆匆地在这些精致漂亮的模型上掠过一眼,开了灯,视线飞快地在整个房间扫视而过,在掠过书桌的时候,他瞳孔微缩,目光定格在书桌的一个小物件上。   那是一个木雕,木雕制作得很粗糙很丑陋,哪怕隔着一些距离,骆行之依旧能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他小时候初学木雕时做出来的作品。   木雕完工的那天,恰逢时辙生日,他就把木雕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时辙。   骆行之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注意到木雕的后面,还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相框里的那张被主人小心翼翼装起来的,是一张两个小孩的合照。   ——他认识的小小,似乎从来都没有忘记他。   那为什么,他却不认得自己。   骆行之难得的有些心绪不宁,不过他没有停留太久,盯着那两样东西看了两秒,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间,回到浴室里。   时辙见到骆行之回来,再低头看看自己毫无遮掩,下意识地就想拿东西稍微给自己遮一遮,可是骆行之已经回来了,那样做也太欲盖弥彰了,而且他这边也实在是没什么能用来挡的。   各种想法闪过,骆行之已经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抓着干毛巾开始帮他擦拭身上那些残存的冷水。   时辙本想说自己来就行,却发现骆行之神色有些不对,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还是头一次见骆行之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骆行之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刚刚所见到的似乎都是幻觉,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话说完之后,他注意到骆行之已经细致地将他腿上的水都擦干了,那剩下的……   时辙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骆行之的手已经带着毛巾覆了上来。   事已至此,时辙只能认命了。   反正之前又不是没直接碰过,现在至少……还隔着毛巾呢。   一边心理暗示自己,时辙抿了抿唇,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闭上了眼。   说实话,他现在身子依旧处在冻僵状态,也没什么知觉,闭上眼几秒之后,他就听到骆行之说:“好了。”   时辙才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再次腾空而起,他下意识伸手揽住骆行之的脖子,却听见骆行之短促地笑了声:“放心,摔不了。”   说着骆行之长腿一迈,一只脚踩进浴缸里,把时辙放进热水中。   身子一被热水没过,热意聚拢,时辙感觉到自己有些失去知觉的腿脚都在逐渐复活过来,视线落在骆行之的手上。   因为刚刚抱着他回来,骆行之的手一直和他湿透的裤子接触,这会儿已经冻得明显变了色。   眼看着骆行之转身就要出去,他一把抓住了骆行之的手,发现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冷。   见骆行之回过身,时辙却依旧抓着他的手,说:“你手好像也冻僵了,要不,一起泡一泡?”   骆行之眉头微挑,微微点头。   时辙见他答应,也放开了他的手,然后……就见骆行之把外套脱下放好,又把里衣和裤子也一并去了。   时辙有些懵:“……?”   直到骆行之两只脚都踩进浴缸里,时辙才回过神,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完全是坦诚相对的人,他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   骆行之:“不是你说的,要一起泡……”   他顿了下,似乎反应过来:“你刚刚的意思,只是让我的手一起泡?”   心思被戳破,时辙很诚实地点点头,承认完之后,他视线留恋地在骆行之那近乎完美的身材上转了转:“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一起吧。”   一边说着,时辙把自己刚刚恢复了些知觉的腿往浴缸的两边岔了岔,给骆行之腾出一片空间。   骆行之又看了看时辙,这才在浴缸的另一头坐下,和时辙面对面,长腿微微曲起。   时辙买的是单人浴缸,不大,他俩这么相对地靠着浴缸的一头坐着,腿如果伸直了,依旧离彼此很近。   就比如现在,时辙是彻底放松地把腿伸直,两只脚就落在他的两侧,一伸手就能抓住。   时辙自己也发现这个问题,刚刚要缩回来,脚腕已经被人一把抓住了。   骆行之手上的劲不大,时辙感觉到他的手似乎很轻地揉了两下:“……”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骆行之开口道:“你刚刚掉湖里,我帮你按摩一下,加快舒筋活血。”   时辙没能拒绝骆行之的好意,不过因为他俩共泡一缸热水,又美色在前,这份舒筋活血进行到一半,就出现了意外。   有些东西没被按摩,也活络了起来。   见骆行之看过来,时辙整个人都有彻底僵住了,偏偏骆行之还多看了两眼,低笑着说:“这么精神,看来舒筋活络还是挺有效果的。”   时辙耳朵已经红得能滴血了,他又盯着骆行之看了会儿,发现骆行之自己的状态也和自己差不多,顿时涩向胆边生。   他豁出去似的站起身,往骆行之那里靠了过去,又抓住骆行之的手,小声地说:“……继续。”   浴缸的水换了两次,两人这才结束了这次泡澡。   新换的热水逐渐在浴缸里缓缓上涨,时辙坐在骆行之的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不敢抬头,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刚刚瑟欲熏心,上头一时爽,可现在……该怎么办?   时辙觉得自己已经没脸看骆行之了。   抱着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单手轻贴着后背,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像是在给他顺毛:“泡太久了不好,我们该出去了。”   时辙被他这么一提醒,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敢去看骆行之,低着头快速起身,抬脚就往浴缸外走去。   结果不知道是刚刚损耗太大还是别的原因,他脚踩在浴室地板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些腿软,整个人的重心都有些控制不住。   身后突然猛地响起“哗啦”的水声,紧接着,他就被骆行之从后面抱住了,这才没一下摔倒在浴室里。   时辙刚刚松了口气,整个人又突然地僵住了。   他和骆行之身高本就相差不大,而现在骆行之又为了防止他摔倒从后面抱着他,身体不可避免地有贴合的地方。   时辙鬼使神差地想起之前宋天说的“披个红盖头入洞房”的说法。   ……现在的他和骆行之,已经来到了洞房的门口。   正当时辙手足无措,他忽然感觉到骆行之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紧接着,左耳被轻轻地亲了一下。   时辙本就不好意思,被亲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要原地灵魂出窍了。   结果骆行之亲完,很快就退开了,连身子也跟着一并退开,只是用手扶着他的肩膀:“你怎么样,还能站稳吗?”   时辙勉强定了定神:“……嗯。”   他回答完,骆行之的手也收了回去。   两人各自穿好衣服出了浴室,时辙坐在沙发上,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没去看骆行之。   骆行之给电吹风插上电,把开关打开,用手试好了温度,这才在时辙身旁坐下:“先把头发吹干。”   直到对方的指尖在头皮上摩挲过,时辙这才回过神,他抬起头看向骆行之,骆行之也在看他,眼眸深邃,含着明显的温柔,却又带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里头。   不等时辙开口,骆行之先说:“刚刚去你卧室里拿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你桌上……似乎摆着个木雕?”   时辙怔了下,虽然不知道骆行之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点头承认道:“是木雕……一个朋友送的。”   骆行之神色微动,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许多:“朋友?”   “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朋友。”时辙答道。   骆行之:“很重要是有多重要?”   时辙刚刚用脑过度,这会儿也没多想,以为骆行之只是因为好奇他的过去才问的,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过往的回忆,给当初的那份友谊下了一个定义,轻声说:“他是我童年里唯一的色彩。” 第五十四章 我从没有想过要遗忘那段过……   话说出之后, 时辙才后知后觉,他和骆行之现在……算是在互相试探暧.昧吧。   那对方刚刚问的问题,似乎, 不只是因为单纯好奇那么简单, 甚至连“有多重要”这种话都问出来了。   刚刚骆行之回浴室后看起来有心事, 应该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个木雕?   换了个角度思考, 时辙突然一个激灵。   靠,骆行之该不会是因为木雕误会了什么,所以在吃醋?   还是说,误会他是个找替身/备胎的渣男?   联想到好几个都是不太好的猜想, 时辙赶紧补救道:“话是这么说, 其实我只是把他当朋友。”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无力,画蛇添足、越描越黑。   时辙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骆行之一眼, 见骆行之的脸色果然有些凝重, 他也不再纠结, 决定把话摊开了说,毕竟两个人谈恋爱,本就需要一个彼此互相了解的过程。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解释道:“你别想太多,其实就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骆行之眼帘微垂,嗯了一声。   时辙正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正好头发吹干了。   他看着骆行之关了吹风筒, 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在他的头发轻轻上揉了一把:“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时辙再度看向骆行之, 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温柔下来,顺着说:“什么故事?”   骆行之起身:“我先去做点准备。”   时辙纳闷,讲故事还要做什么准备?   他点点头:“你准备吧, 我正好洗耳恭听。”   “我就准备一下,不会太久。”骆行之说完,抬手又揉了揉时辙的头发顶,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时辙坐在沙发上,抬手在骆行之揉过的地方摸了一把,脸微微有些红了。   骆行之说的一下就真的是一下,不到一分钟,他就拿了个礼物盒出来。   时辙眉头跳了一下,忽然发觉,骆行之要讲的这个,应该不简单。   他又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骆行之。   骆行之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谁也不肯先挪开。   对视间,骆行之已经带着礼物盒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和时辙面对面,打开了礼物盒。   时辙低头往盒子里看去。   盒子是长条形的,不大不小,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漂亮的玻璃瓶,玻璃瓶包装得很精致,里面装满了漂亮的沙子。   看清瓶子里的东西,久远的记忆和某个约定在一瞬间涌上时辙的脑海中,他心里触动极大,微睁大眼,看向骆行之。   骆行之也在看着他,视线似乎就没移开过:“我曾经答应过一个小朋友,去海边玩的话,要给他带上一瓶沙滩上最漂亮的沙子回来。”   “后来,我暑假去海边玩,带回来一瓶沙子,那个小朋友却在我去海边的时候搬家离开,不辞而别,彻底断了音讯。”   骆行之说得不快,声音不疾不徐,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他每说出一个字,时辙的心就像被一柄小锤子重重地敲一下,眼眸微微颤动,眼眶微热。   “我从小到大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完成约定,把这瓶沙子送给他。但是现在,我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骆行之取出玻璃瓶,将它举到时辙的面前,语气郑重又温柔,“不知道这位小朋友,愿不愿意成全我的心愿。”   时辙怔怔地和骆行之对视了好一会,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那瓶沙子。   沉甸甸的沙子入手,他用力抓了抓,眼睛依旧定定地看着骆行之,嘴唇发颤:“……行之哥?”   骆行之唇角缓缓地勾勒出一抹微笑:“是我。”   即使骆行之亲口承认,时辙依旧有种被天降惊喜重重砸在头上的晕眩感和不现实感。   他曾经用攒下的零花钱辗转着坐了好几趟车,偷偷一个人跑回当初居住过的小城市,带着重逢的期待去敲门,却发现之前住在隔壁的人家,早已经人去楼空。   那时候,时辙清楚地明白,他和行之哥代表缘分的那根线,彻底断了。   这个世界那么大,人海茫茫,断了音讯的人,想要再遇见,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的行之哥,重逢后要说什么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甚至晚上睡觉做梦都梦不到。   可是现在,骆行之坐在他的面前,亲口述说着只有他们知道,曾经未能完成的约定。   和童年挚友久别重逢,而且这位朋友还是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时辙心中百感交集,他有很多的话想和骆行之说,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可这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化为了简单的四个字:“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骆行之。   说完这话,两人似乎都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一时间相顾无言。   时辙静静地看着骆行之,又做了几个深呼吸,稍微平复了内心极端的激动,小声地把从刚刚一直揣在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骆行之微微点头:“我给你量尺寸的时候,看到你脚踝的伤疤。”   时辙:“……”他就猜到了是那时候。   “你那时候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时辙有些不解地追问道。   “那时候,我试探了你几次,但是你对自己的信息都是避而不谈的态度,也没对我的试探有回应。”骆行之解释道,“我还以为,你彻底把我忘了。”   时辙更加不解了,瞪着眼:“为什么你觉得我忘了你,你就不说了?我们好歹也认识四年多,就算我真的忘了,你一说,我也能想起来的。”   骆行之又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以为你在刻意遗忘那段日子,贸然提起,又让你记起那段不算美好的时光。”   时辙听明白了骆行之的用意,他抿了抿唇,郑重地说:“恰恰相反,那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候。”   “我从没有想要遗忘那段过去,更没想过……要忘记你。”   骆行之微微挑眉,低笑着抛出自己的疑问:“那你之前……为什么对我的试探没反应?”   他对这件事一直心存疑惑,如果时辙是真的忘了他还能理解,可是时辙一直都还记得他,却又对他的试探毫无反应。   时辙啊了一声,上下打量了骆行之一番,解释道:“因为你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啊。”   骆行之:“……有么。”   “有啊,不信我仔细说给你听,你自己看看这些变化是不是真的。”时辙看着他,开始细数骆行之身上的变化,“第一,男大十八变,你现在长得和小时候差别很大。”   骆行之点头。   “第二,你名字变过,你小时候明明叫简行之,现在的话,虽然名字没变,但是姓氏变了。”   骆行之沉默着,再次点头。   “第三,你现在还有个妹妹,我记得小时候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   骆行之还是点头。   时辙:“就凭这条,就算你没改名,还是叫简行之,我也只会把你当成同名的人来看待。”   骆行之想了想,彻底无话可说。   连续分析完三点,时辙又说:“还有最后一点,你现在的性格和小时候相差特别大。”   骆行之承认道:“嗯。”   “那不就得了,你这各方面都彻底改头换面了,我当然认不出来了!”时辙说。   骆行之微怔,随即哑然失笑:“你说得对。”   大概是当局者迷,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问题。   不过既然相认了,该解释的就都解释了。   骆行之缓慢道:“一开始姓简,是因为那时候我还随我爸姓,后来成年后才改的名。”   时辙有些意外:“小时候我就没见过叔叔,也没见你和阿姨说过,我一直以为……你家里和那时候的我一样,是单亲家庭来着。”   骆行之:“在我小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那时候家里两个孩子,我跟了我妈,我妹跟了我爸,的确是单亲家庭没错。”   时辙:“……那我为什么没听过你和阿姨说过你妹妹?”   “提到我妹,我妈会伤心,所以就没有说过。”骆行之顿了顿,顺便解释道,“我妈是个要强的人,离婚后就当我爸是个死人,也不许我提他。”   时辙:“……”   印象中的骆妈妈的确是个很要强的人,即使一个人带孩子,却从来都是不吭不卑的女强人模样,和黎女士的懦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望着骆行之,时辙心情也略有些复杂。   骆行之不仅仅是改了姓氏,就连性格也变了许多。   看来不止是他,这些年骆行之身上发生的事情,应该也不少。   双方之间的疑问彻底解开,两人忽然又没了什么话题,良久之后,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时辙重新打量着眼前“阔别已久”的人,心里的情绪涌动,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看着骆行之,说:“能再次和你相遇,我真的很高兴。” 第五十五章 我想与你共白头   时辙把话说出口, 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干巴巴的,又补充道:“反正能再见到你,我是真的真的非常高兴。”   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时辙不禁有些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感到着急。   平时学过的那些用词仿佛彻底被大脑清空了一般, 怎么都想不起来。   在这么关键又重要、充满惊喜的重逢时刻, 他, 憋了半天,来回就是那几句话!   思及此,时辙耳朵有些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太会说话。”   骆行之看着他, 微微一笑:“我知道。”   他知道,这直白的话, 是时辙因为他们的重逢、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骆行之:“人在心情格外激动的时候, 总是会无法好好表达自己, 有的人甚至会因此而语无伦次。”   “这是人之常情。”   “不仅你这样,我也是。”   骆行之的话说的不快,却有效缓解了时辙的不好意思,他又仔细打量着骆行之的神色,说:“你也是吗?我看不太出来。”   骆行之抬腿,侧过身后在沙发上, 和时辙一样, 面对面地盘腿坐好:“看不出来,你可以听听我的心跳。”   时辙盯着他看了会儿, 脑门一热,径直冲着骆行之扑了过去。   骆行之毫无防备地被扑了个满怀,意外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要靠腰力稳住身体,却忽然留意到沙发的位置。   他眼眸微微闪烁,打断了下意识的动作,顺势往后倾倒。   后背倾斜地靠在柔软的沙发扶手上的同时,他两只手臂一揽,一手圈住时辙的腰,一手绕过后背扣住肩膀,防止投怀送抱的人摔下沙发。   时辙在骆行之的怀里稳住身形,被骆行之的手这么一搂,自己的胸膛就和骆行之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隔着衣服,他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骆行之胸腔中急促、有力的震动。   和他一样。   心是骗不了人的。   时辙凝视着骆行之近在咫尺的脸,双手回抱住骆行之,情难自制地小声说:“哥,你的心,我感觉到了。”   骆行之温声道:“我和你一样。”   两人就这么拥在一起,感受着对方那和自己一样越跳越急的心跳,到了某一瞬间,他们都感觉到,对方胸腔中传递过来的,和自己心跳完全一致的心跳频率。   气氛实在融洽,两人就这么拥抱在一起,心照不宣地没有别的动作,谁也不舍得分开。   直到某一刻,时辙终于从那过度激动的情绪里走出来一些,发现了骆行之的姿势不对劲,松开了手。   他这边一有动作,骆行之就注意到了,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感受着腰上和肩上被收紧一瞬,搂着自己后背的手臂才被松开,时辙双手撑在沙发上正要起身,这才看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骆行之倾斜着靠在沙发扶手上,原本盘起来的两条长腿已经放开,微微曲起。   而他,穿戴整齐地跨坐在骆行之腰部稍微以下的位置。   时辙:“……”   虽然他和骆行之都穿着衣服,但是这踏马的,完全就是某种不可以直接写出来的姿势啊啊啊!   而且他和骆行之能做到这样,还是他主动扑进骆行之怀里造成的。   刚刚激动的情绪一下头,那些害羞的情绪又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时辙整个人仿佛被烫红了,脸上热得仿佛能冒烟。   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离开,却发现骆行之搂着他腰的手还没松开。   时辙微微低头,正好撞进骆行之的眼眸中。   那双眸子一如平时的深邃,却又带上了一丝别样情绪的火热。   时辙霎时定住了,他逐渐感觉到对方的跃跃欲试,刚刚平稳下来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地怦怦直跳。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开始有些升温。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时辙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的叫声,打破了这有些焦..灼的气氛。   时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整个人从害羞彻底转进成窘迫,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惜这里没有地缝,他要钻,也只能钻骆行之的怀里。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要准备今晚的晚会,他和骆行之晚饭都吃得比平时要早许多,再加上他刚刚还掉进湖里跑冰水,身体热量消耗过大,这才……   时辙大脑飞速转动,突然骆行之闷笑了一声,搂在腰上的手松开了:“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时辙僵着身子,机械地从骆行之身上起来,拉开距离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涨红着脸小声说:“去吃夜宵吧,我请你……”   骆行之从沙发靠背上坐起来,低声道:“好。”   时辙听见他答应,又鬼使神差地往下看了一眼,喉结滚动:“你……”   骆行之神色淡定:“你等等,我冷静一下。”   时辙:“其实也不急,你要不……先解决一下?”   “不用。”骆行之说。   时辙正要说些什么,又听骆行之补了一句:“解决完再出门,夜宵摊都关门了。”   时辙听明白骆行之话里的深意,又见他脸上带着些许调侃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他莫名地有些好笑又羞赧,随手捞过一个抱枕,象征性的轻轻地一抛,朝着骆行之丢了过去:“那你快点冷静。”   骆行之双手抬起,很轻松地接住抱枕:“在尽快了。”   两人在沙发上笑闹了会儿,骆行之起身:“走吧。”   时辙也跟着起身,临出门前,骆行之盯着他打量了一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时辙抓住骆行之的手腕,故作不满道:“你又把我小孩子。”   骆行之淡淡一笑:“去换件厚点的外套,乖。”   最后的字入耳,时辙的耳朵麻了一瞬,他抬手揉了揉耳朵,拖着嗓音:“知道了。”   回屋里找了件更厚的外套穿上,时辙和骆行之一起出了门。   两人步行至商业街,已经十一点多了,不少卖小吃的都已经关门收摊了。   时辙望着已经空下来不少的街道,有些无奈地和骆行之商量:“这也没什么想吃的,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正好顺便庆祝我们的重逢。”   骆行之点点头。   这个时间点,商业街绝大部分的火锅店也都已经关门了,两人只能往商业街里的24小时火锅店走去。   途中经过某家店铺时,骆行之突然停了下来。   时辙双手插兜在一旁等着,结果骆行之和店员说了声,店员很快递了杯东西过来。   骆行之付了钱,把杯子递给时辙。   杯子没有盖,时辙垂眼一看,发现杯子里面装着的是姜汤,顿时如临大敌地后退了一步。   骆行之:“你刚刚冻得太久,喝一点去去寒。”   时辙嘴角抽了抽:“这一点实在是太多了点。”   骆行之:“你先喝,剩下的我帮你分担。”   骆行之眼里满是关心,时辙也不好拒绝这份好意,而且姜汤这种东西虽然味道不好,但是喝了的确有用。   他从骆行之手中接过姜汤,那股味道顿时更重了,时辙也不磨蹭,用手捏着鼻子,仰头就是一口闷,根据重量估摸着喝了一半,他停了下来,把杯子递还给骆行之。   骆行之接过,把杯子递到嘴边。   时辙正因为满嘴残留的姜味而烦恼,瞥见骆行之喝姜汤,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   骆行之微仰着头,喉结正随着吞咽姜汤的动作而轻微滚动,很是性感。   看着就想在那上面亲一口。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现,时辙顿时清醒过来,开始进行自我反思。   时辙!你冷静点!这还在大街上呢,就开始白日……哦不对,是夜半宣yin了!   时辙自我谴责的功夫,骆行之也把姜汤喝完了,两人又继续往火锅店走去,中途路过垃圾箱,骆行之随手把杯子丢了进去,   时辙的目送着姜汤杯被送走,忍不住吐槽道:“姜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一种食物之一,都过了好一会儿了,我现在还是满嘴的姜味。”   骆行之一顿,突然说:“忘了。”   忘了?忘了什么?   时辙刚刚要问,骆行之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瓶润喉糖:“忘记给你这个了。”   “没事,现在给也不迟!”时辙如临大赦,“给我两粒。”   骆行之倒出来四粒在自己的手心,两粒丢进自己嘴里,然后把剩下的送到时辙的面前。   时辙手稍微往上抬起一点,又忽然顿住落下,转而微低下头。   他本想在吃糖的时候顺便亲一下骆行之的掌心,结果快凑近的时候发现糖粒小,不好直接用嘴吃,不得不借助舌头的辅助,飞快地把糖轻轻一卷。   时辙吃到糖又撩了一把,抬起头看向骆行之,见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看,飞快地扭头。   骆行之收了收手指,垂眸看了眼依稀还有被小猫舔过般触感的掌心,又看了眼时辙微红的耳朵,唇角勾起一点笑。   明明是主动撩人的人,这会儿反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   又往前走了几米远,时辙突然惊咦一声,伸手接过从天而降的东西。   那东西不大,白色六角星状,很薄,落在掌心有些凉凉的。   时辙盯着这玩意儿看了会儿,赶紧把它递到骆行之的眼前,激动道:“你看看!这是不是雪花?”   不等骆行之给出答案,天上有接二连三地慢慢坠下来几片白色的片状物,骆行之微微仰起头:“是你想的那样,下雪了。”   时辙也和他一样,微微仰起头,果然看到飘落下来的雪花。   正如骆行之说的那样,有了前面几片雪花打头阵,后续又纷纷扬扬地落下雪花,越下越多,越下越密。   今年的初雪,来了。   从小到大没见过雪的时辙激动得摊开手,接了很多雪花后端在自己眼前仔细打量,惊叹道:“这就是雪花吗,真的好漂亮!”   夸赞完,他忍不住道:“帮我拍个照。”   骆行之冷不丁问:“叫谁?”   时辙愣了一下,看了骆行之一眼,从善如流:“帮我拍个照留念嘛,哥。”   之前叫骆行之骆哥,是因为已经有人叫行之哥了,现在这俩合二为一,他叫哪个都不是,干脆叫得简单些。   骆行之眼里笑意更深,取出手机。   等拍完手里的雪花,时辙又变本加厉,让骆行之给他拍了几张站在雪中的照片。   骆行之对他的话予求予给,拍了各种照片后。   拍完照后,时辙也帮骆行之拍了好几张照片,最后把手机举到面前,对准自己和身旁人——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拍完照后,时辙又洋洋洒洒地以“今天是个好日子”为题的小作文,配了几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朋友圈刚刚发出去,立马就被赞了。   时辙不用看都知道这是谁——他朋友圈是锁起来的,只开放给一个人。   那个人点赞完之后,又回了一条:【玩得开心吗?小小小朋友】   时辙看着久违的昵称,终于从“下雪了”的狂热状态中走出来一些,他看着身旁一直保持淡定微笑看着自己的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一系列行为都……好特么的幼稚!   他为自己辩解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到雪,激动一下不很正常。”   骆行之忍笑:“嗯,没错。”   时辙看了眼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我承认我刚刚很幼稚了,你要笑就笑吧。”   话音刚落,骆行之还真笑了起来。   时辙在一旁等啊等,发现这人一直笑个没完,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刚刚表现得那么傻逼呢!   骆行之又笑了一会儿,时辙实在忍无可忍:“差不多就够了啊,有这么好笑吗?”   骆行之点点头,收敛笑意,垂眼看向时辙暴露在空气里的手:“你手冷吗?”   “是有些冷。”时辙正要把手收回去,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骆行之的手大部分时间都揣在口袋里,很暖和,和他稍微有些冰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时辙微挑起眉,正要说什么,骆行之已经抓着他的手,带回自己口袋里。   时辙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两人不急不缓地漫步于雪中,时辙不时悄悄地用余光打量骆行之。   大概是因为相认之后,小时候的那份感情累加催化,同样影响着现在的感情。   他更喜欢骆行之了。   天上落下的雪花更多了。   骆行之:“雪大了,把帽子戴上吧。”   时辙身上的外套的确自带帽子,不过他看向身旁外套上没帽子的人,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不了吧,就这样也挺好。”   ——我愿与你同淋雪,我想与你共白头。 第五十六章 我们门当户对不   时辙和骆行之到火锅店后, 外面的雪依旧没停,但是也没再加大。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完菜后,很快就有服务员上来帮忙开火热锅, 没一会儿, 汤彻底烧开沸腾, 菜也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时辙和骆行之各自往锅里下菜, 等菜煮熟的功夫,又齐齐看向窗外。   窗内火锅蒸汽袅袅,窗外雪花纷扬飞舞,良辰美景, 旧友久别重逢, 本适合谈一谈彼此这些年的过往经历。   但是时辙和骆行之都没有。   因为他们相比分别时,都各自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辙看了看窗外雪景, 又偷偷借着窗上的倒影看骆行之。   骆行之如今眉眼凌厉, 帅气凌人, 的确和记忆里天差地别,但是变化更大的,是他的性格和气质。   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故,一个人的性格虽然会随着成长有改变,但是整体来说不会变得太多。   这些年,骆行之身上应该也发生了不少事, 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如果要和骆行之互相交谈过往经历, 不是叙旧,而是互相自揭伤疤。   时辙不介意把自己的过往说给骆行之听, 但是他的那些过去,那些年的经历,真的算不上什么有趣,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生怕破坏了重逢后的气氛。   骆行之估计想的和他一样,所以也没把话题往这边引。   时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侧过头去看外面纷扬落下的雪花,感叹:“这雪应该不算小吧。”   骆行之:“今年初雪的确挺大。”   时辙喜上眉梢:“那明天的话,能堆雪人吗?”   骆行之瞧他满脸期待,无奈失笑:“一整晚不停,明早起来应该可以。”   交流了几句,菜也熟了。   第一次动筷子,两人就撞车了。   看着被同时夹住的那片肉卷,时辙和骆行之互相抬头看着对方,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又同时松开筷子。   眼看着那片肉又要接着被翻滚的汤打翻沉沦,骆行之眼疾手快地又用筷子夹住了。   时辙见状,正打算另寻目标,结果下一秒,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把那片肉放在他的盘子里。   时辙意外抬眼,忍俊不禁:“这么体贴。”   骆行之跟着笑了下:“照顾小朋友。”   因为是24小时营业店,两人也不赶,慢条斯理地吃火锅,中途时辙又加了点菜,还叫了瓶酒。   吃完火锅,两人又顶着雪走回去。   刚刚喝了点白酒,时辙却没什么醉意,大脑出乎意料的清醒,身子却有些轻飘飘的,走起路来总感觉落不到实处。   骆行之也喝了酒,状态却比时辙好多了,他看了眼身旁路都走得不太稳的人,本想搭把手,被拒绝了:“我好着呢,没醉。”   骆行之没法,也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放慢的步子陪着他一起走,随时准备接人。   时辙虽然走得不稳,却也没到需要人扶的地步,一路顺利地走回到小区门口,时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还打微信电话过来?   时辙有些奇怪地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是薛辉。   时辙盯着那备注看了会儿,没理会,任由着电话响个不停。   见一旁骆行之投来的疑惑目光,他随口解释了一句:“我继父,不想接。”   骆行之点点头,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时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说。   两人一路走到楼下,电话因为长时间没人接,自动挂了。   然后又很快响起。   时辙还是不接,一直到了家门口,进了玄关,这第二个电话挂掉了,但是第三个电话紧随而至。   时辙本来很好的心情直接跌到谷底,他站在玄关不动,直接接通电话,不耐烦地问:“有事吗?!”   那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有声音:“小辙,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但是外面的人,不都一定是干净清楚的,你要是实在想谈恋爱,我认识的那些朋友里,也有孩子和你一样,喜欢男人,要不我给你推个名片,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时辙这会儿脑子还很清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薛辉会大半夜打电话过来说这么一通话,不过他已经听出了大概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眸光渐冷,语气却没怎么变:“我这有很多的追求者,就不麻烦薛叔叔费心费人情了,万一成不了,我们不成就只是当陌生人,你和你朋友都有些尴尬不是。”   薛辉:“其实也不麻烦,主要是外面人心太乱,我怕你一不留神,容易吃大亏,如果双方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和你妈妈也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而且啊,你一个大学生,就算认识的人多,也不过都是普通学生而已,谈恋爱找对象,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比较好。”   时辙听完这话,心里直犯恶心,他偏过头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旁的骆行之,忽然笑了一下:“好哥哥,我们门当户对不?”   骆行之瞥了眼他的手机,朗声道:“当然。”   电话那头的男人忽然没了声音,时辙正打算挂了电话,那头隐约响起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醒酒汤我给你拿来了,先喝了再睡吧……”   她把话说完,似乎也注意到了正在通话的手机,很快,声音就清晰了起来:“小辙?”   时辙更不爽了:“这么晚还连着打电话过来,有何贵干?!”   骆行之微微蹙眉,刚刚时辙在面对他继父的时候,至少还收敛了一些,但是这会儿,他把身上所有的刺都张开了。   黎芸声音有些尴尬:“你薛叔叔他喝醉了,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   “哦,他喝醉了就可以不用顾着时间给我打电话,这也就算了,还对我的恋爱指手画脚。”时辙讽刺道,“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们瞎操心。”   黎芸:“他也就是喝醉了说说而已,你说话有必要这么夹枪带棒吗?”   “我说话夹枪带棒,呵呵,现在错的又成我了。”时辙低低地笑了声,“我七岁的时候,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市区里,我有时候真觉得,如果那时候我没被骆阿姨捡到带回来,不用继续给你当儿子,该有多好。”   黎芸声音里带上了惊恐:“你……”   时辙却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开启免打扰模式。   下一秒,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骆行之抱得很轻,却也很温暖。   感受着骆行之给予的无声安慰,时辙因为醉酒而有些上头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些,那些刻意掩藏起来的脆弱却纷纷控制不住地往外钻。   他往后靠了靠,小声地说:“哥,你想听听我这些年的故事吗?”   *   时辙没有和骆行之傻站在玄关说话,而是一起回了卧室。   房间是时辙最为私人的空间,等坐在了自己床上,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又用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傻傻地看了会儿骆行之,找到了切入点,才缓缓开口。   时辙直接从黎女士带着他改嫁开始说起。   一个有孩子的单亲妈妈嫁人,嫁的还是另外一个前期去世、有自己儿子的男人,日子注定不平静。   男人的儿子视他和黎女士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认为自己亲生母亲的死是黎女士为了上位造成的,从各方面针对他们母子俩。   “你也知道,我那妈性格本就包子懦弱,小时候我反击把欺负我的人打伤,那个小混蛋的家长找上门来时,她明知缘由,却还是二话不说扇了我一巴掌。”时辙不无讥讽地道,“嫁人之后,她成了豪门薛家的太太,骨子里的软弱无能却一点儿也不变。”   重组家庭的冲突,往往来自孩子间的冲突。   一开始,黎女士要时辙忍,他忍了,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和找茬。   而每次他们出现纠纷理论,黎女士总是拉偏架,无论如何,就算是薛子赢挑起的争端,就算他是吃苦头的那一个,最后错的人,总是他。   过了一小段时间,时辙就意识到,他不过是黎女士用来讨好薛子赢的工具罢了,干脆也不再忍。   薛子赢不是喜欢动手欺负人吗?那就直接打一架吧。   一开始的时辙的确因为身体差距,打架吃亏,但是他心里憋着股狠劲,就算是以伤换伤,也要让薛子赢不好受。   渐渐的,时辙上初中后,薛子赢不敢再明着动手,转而动用起别的手段来。   因为家里不管且继父有心纵容,初中时期的时辙叛逆且浑身带刺,经常爬墙外出,也总能碰上外校的混混没事找事。   时辙知道,这些混混是薛子赢找来欺负自己的,那时的他早就从自己和薛子赢的斗殴中练出来血性和胆识,即使面对这群足以让尚处在学校里的学生瑟瑟发抖的同龄人,依旧没有丝毫的胆怯,以寡敌众依旧不屈服。   “那些薛子赢找来的混混估计是被我那种什么都不顾不要命的打法吓到了,被打过之后从此再也不敢招惹我。”   说到这,时辙忽然低笑了声,勾了勾骆行之的手:“哥,我还记得小时候,这个‘被人欺负了,就要奋起反抗’的道理,还是你教我的。”   “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第五十七章 没人能再欺负你   骆行之心头一紧, 下意识地抓住了时辙的手。   他想起了之前在时辙高中贴吧帖子里看到的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里,少年孤僻而桀骜,每张照片里, 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 创可贴更是家常便饭。   说起这些过往的时候, 时辙虽然和没事人一样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但是他听着那些话,已经能想象到那些伤痕累累的画面,看到时辙身上那些被埋藏在过去时光里,被精心遮挡住的血淋淋的伤口。   时辙的青春, 大半时间都伴随着伤与血。   心情愈发糟糕, 那些曾经被时光冲刷掉的戾气和冲动从骨子深处蔓延而上,骆行之眼神冰冷下来, 无意识地收紧手上的力量。   时辙被他手上的劲给抓得很不舒服, 皱着眉出声道:“哥, 我疼。”   骆行之猛地回神,松开自己手上的力气。   时辙却因为这个打岔,突然忘了自己刚刚说到哪里,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又接着说:“其实现在这个家里,最可怕的不是薛子赢和黎芸, 而是我那个继父, 薛子赢这个人蠢得无药可救,黎芸她性格就那样, 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但是薛辉……就是我那便宜继父,他和那两个人不一样,是个很会伪装自己的伪君子, 平时看着很亲近,实际上不过是对我另有所图。”   时辙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的继父是个好人——薛辉对他的种种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知道了也置之不理,更不会管他的成绩如何;相反,他对自己的亲儿子薛子赢严格到学习稍微有点退步就要挨一顿骂。   那时候,时辙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薛子赢嫉妒他被薛辉放任不管的“娇纵”,干脆从这方面去刺激报复薛子赢。   那段日子里,他过得肆无忌惮,上课的时候经常逃课翻.墙出去玩游戏,上网,或者是打球。   因为不用功学习,他的成绩开始下滑,上初中的时候,已经常驻全班倒数。   但是时辙不在乎,他依然我行我素地活着,并且时不时地用这事去刺激薛子赢——你看我成绩这么烂都没事,你成绩一掉,就得挨一顿骂。   时辙一直以为自己是胜利者,直到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   那天,他出门去打球的,走到半路想起新买的护膝没带上,又折回家。   他那时候野习惯了,走到后墙的时候懒得绕到正门,就直接翻.墙进后院,又从一楼厨房开着的窗口进屋。   走到二楼路过薛子赢房间的时候,他听到了屋内薛子赢和薛辉的谈心。   时辙每次想到这对父子谈心的内容,都会觉得一阵恶心,这回也不例外:“我那继父愿意惯着我,是因为他打算把我养成一无是处的废物,这样离了家里,就什么事也做不成,成为可以任意揉捏的工具,顶替他亲儿子完成商业联姻。”   得知真相的那个晚上,时辙躲在自己房间里哭了一夜。   时辙用了几天的功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他找上自己初中时的老好人班主任,诚恳地问他:“老师,您说的学习可以改变命运,是真的吗?”   在初中班主任的帮助下,时辙拿到了各科初中课本。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都背着包出门打球,结果走到家里人看不到的地方,转身就拐去了市图书馆。   大概是他脑子聪明,他花了一个暑假的时候,就把初中的基础知识补了个大概。   高二开学之后,时辙直接申请了住校。   薛辉为了自己不让人诟病“亲儿子继子被区别对待”才出钱给他上的这所全市最好的高中,却也成了时辙逆袭的基石。   高中管得很严,非本校学生禁止入内,时辙因为住校,周末回家的时候也是直接坐司机的车回去,再也不会碰上那些校外的混混。   他用了两年时间的起早贪黑,从年级倒一彻底逆袭到了第一。   “你是不知道,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那继父得知我考了省状元的时候,心里不痛快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好家长关心我祝贺我的脸色有多好看。”时辙说到这,又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他寄予厚望的亲儿子成绩被我甩了一大截,连名校都是他出钱捐款才读上的,就他那好面子的程度,估计被别人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都在呕血。”   听着时辙颇为得意的语气,骆行之心情愈发沉重。   他实在没法想象,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时辙的心里该有多绝望。   那时候的时辙,几乎算得上是面临绝境。   如果是正常人,早就被这种长期的欺压和不公平对待给打击得麻痹了,最终自暴自弃。   但是时辙他挺过来了。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只要是历经过读书的那段经历的人,都能知道他为了最后的逆袭,下了多大的功夫。   时辙见骆行之一直不说话,又歪了下脑袋:“总结道,这么一说,我发现自己还挺厉害的。”   骆行之想安慰人,又无从下手,只能说:“能在那种情况下绝地翻盘,已经不止是挺厉害,而是非常厉害。”   “大概是小时候遭遇得太多,我也从一个朋友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除了面对欺压时的勇气,还有面对困境时的坚韧不屈。”时辙轻声解释道,又定定地用那双带着醉意的眸子看着骆行之,“那个朋友,就是你啊,行之哥。”   ——如果说我的前半段人生里充满了黑暗和荆棘,你就是那指引我人生前进方向的光芒。   在茫茫黑暗中,即使是一点微光,也足以给我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时辙把心里话慢慢地说完,又盯着骆行之的脸看了会儿,张开手,抱住骆行之,小声说道:“我在遇到那些恶心的人和事之前,就遇到了你,真好。”   骆行之沉默着,动作很轻地回抱住他。   带着熟悉冷香的温暖怀抱让时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又接着刚刚的话题往下说。   直到上了大学,开始接触社会后,时辙才逐渐认识到,想要彻底摆脱那个家庭的束缚,光靠一个高考省状元的成绩是不够的,他得足够优秀,足够的独立,独立到不用依托家里的钱也能自己过得很好的程度,他才算是真正有了挣脱束缚的资本。   估计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薛家也有了新的动作,开始给他安排相亲。   彼时的时辙还不像现在那样独立,虽然在学校靠奖学金和兼职吃穿不愁,但是他依旧没有彻底独立,也没法真正地和家里撕破脸皮。   不过面对这种“相亲”,时辙也不是没有办法,第二次被“聚餐偶遇豪门女方家庭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直接在两家一起吃饭的饭桌上公然出柜。   出柜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在那之后,时辙开始花钱让人给自己当“男朋友”。   因为是花钱雇人,再加上各种原因,他的那些“对象”被换得特别快,渐渐地,他风流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家里也停止了对他的相亲安排。   时辙说到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女方家里不是傻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这一上论坛就能看到我又又又换了个男朋友,就算有联姻的打算,那些人也不愿意把让自己的女儿当同妻,有的豪门家里还觉得我谈过那么多恋人,脏得很。”   话说到最后,时辙又忍不住嘟囔:“他们嫌我脏,我还嫌他们思想顽固恶臭龌龊呢。”   骆行之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猜到时辙在外面装样子是个家里有关,也没想到,他家里人能过分到这种程度。   他默默地收紧了怀抱,轻声哄道:“你一点也不脏,是他们不长眼。”   时辙哼哼了一声:“不过也得亏他们不长眼,不然我这相亲估计是没完了了。”   吐槽的话说完,时辙又有些苦恼地说:“虽然装风流很有成效,不过我那个狗屎继父就一点也不死心。”   “他刚刚的那通电话,反而透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他已经开始想着把我安排去和哪个豪门家的同性恋儿子相亲了,还美其名曰门当户对,不就是想找个和他薛家差不多的豪门攀关系么。”   “他这么想联姻,怎么不见把自己亲儿子送出去。”   骆行之心里的躁郁在听清时辙话的瞬间达到最高峰,他头一次那么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沉默着收紧了手臂,想要通过怀抱给予怀里的人足够的温暖和安全感,低声安慰道:“别害怕,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耳畔响起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话,感受着真实存在的有力拥抱和体温,时辙眼眶一热,感觉到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这些年被他刻意忽略掉的委屈和难过像是决了堤的洪水,迅速地将他淹没。   鼻尖的酸涩越来越重,时辙用力地抱住身前的依靠,双手揪着骆行之的衣服,埋在他的肩膀上,再也无法自控地、压抑地低声哭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只是好朋友吗?   深夜的房间很安静, 骆行之听着埋在自己肩上的低低啜泣声,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衣服正一点点地被微凉的泪水浸湿,既心疼又不忍开口。   时辙需要通过这场哭泣, 来宣泄一下这些积压许久、从没和人诉说交流过的种种负面情绪。   而他, 只需要给时辙可以信赖的依靠。   骆行之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抬起手, 手指停留在时辙的后颈,放轻了动作,温柔地一下一下按摩。   感受到脖颈处的一下接一下的安抚,时辙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泪水完全控制不住。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久违地哭一次,像是要把之前欠的份一起补回来似的哭个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辙停了下来, 却还是埋在骆行之的肩膀里, 不舍得离开。   后颈处的安抚却一直没停下来过。   就这么待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因为泪水带走了大多数负面情绪和酒精,时辙才从那有些微醺后失控的状态里缓了过来。   他从骆行之的肩窝里抬起头,定住一秒,恨不得立马把脑子重新埋回去缩起来。   他刚刚是哭得有多凶啊!他骆哥以肩膀为中心的一片衣服都湿了!   真是太丢人了!!!   简直就是人生耻辱,黑历史中的黑历史!   时辙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骆行之已经察觉到了他抬头的动作, 朝他看过来,眼里满是关心。   “我已经好了, 不用担心我。”时辙小声地说完,微红着耳朵,“你要不要……先去换一下衣服?”   从外面看着就湿了一大片, 估计也有不少泪水渗透到最里面的衣服上……   骆行之仍有些不放心,关切道:“真没事了?”   “真没事了,我真没那么脆弱,就是突然想宣泄一下情绪而已,再怎么说,我都有一颗强大的心。”时辙怕骆行之不信,勾着唇角笑了一下,“你要相信我的自我调节能力,我内心要是很脆弱,早就已经因为那些破事一蹶不振了。”   骆行之又盯着他了会儿,才点点头,站起身。   时辙又开口叫了一声:“哥。”   骆行之微低着头看他,眉眼温柔。   时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一眨不眨地和骆行之对视着,鼓起勇气道:“你还……回来吗?”   骆行之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回过神。   时辙虽然问得隐晦,但是那其中的想法不难猜,翻译过来就是——“我想你陪我睡觉。”   他唇角泛起微笑,抬手在时辙的微红的耳垂上捏了一下,放柔了声音:“回。”   时辙目送着骆行之背影出了卧室,这才想起了什么,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床铺。   他的床铺是2.2*1.8的大床,被子啊什么的也都是配套的,倒是没什么需要另外准备的。   唯一能做准备的,估计也就是先进被窝里暖一暖被子。   时辙刚刚把外套脱了丢在床头的衣架子上,还没来得及钻进被窝里,骆行之已经换完衣服回来了。   估计是为了睡觉做准备,骆行之只穿了里衣和长裤,外面随便地披上长款风衣,整个人看起来居家又温馨。   时辙本来的打算是想让骆行之陪他一起睡,这会儿看着骆行之,他却莫名地有种他们待会就会发生点什么的心虚感,飞快地收回视线:“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骆行之:“我睡外面那侧吧。”   时辙闻言,正要直接钻进被窝,却突然被骆行之阻拦下来:“先吹干头发再睡。”   看着骆行之手里抓的电吹风,时辙这才想起来,他们刚刚是淋着雪回来的,虽然有不少的雪花都被抖落,但是也有不少直接融化在头发里。   他摸了一下自己有些湿润的头发,乖乖地坐在床边没动。   骆行之就近找了个插座给电吹风通电,先是帮时辙吹干头发,这才开始给自己吹。   时辙直接钻进了里侧的被子下。   骆行之吹完头发,随手把那件风衣挂在衣架子上,关掉灯后也跟着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时辙通过被子感觉到骆行之进被窝后,直接往他身边靠近过来,然后伸手把他揽进怀里。   停靠在温暖的怀抱里,时辙忽地想起之前的种种,明知故问地玩笑道:“被子烘暖后还有别的事要做呢,你就直接防着我了?”   “没办法,见识过你睡着后的折腾劲。”骆行之闷笑,“我心有余悸。”   时辙有些不服:“我睡相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   骆行之突然问:“是谁小时候睡着自己滚到地板上?”   时辙:“……”   骆行之又问:“是谁小时候睡着后,睡得东倒西歪,脚还压我肚子上?”   时辙:“……”   骆行之还在继续:“是谁……”   时辙不等他接着说,直接用手捂住了骆行之的嘴。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手心被轻轻地亲了一下。   时辙触电似的缩回手,手指微蜷,有些羞赧道:“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还翻旧账啊!”   骆行之:“是你先问的。”   时辙:“……我问的不是过去式,而是现在进行时!”   “现在睡觉也闹腾。”骆行之低笑着,“所以需要点额外手段管住。”   时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如果是别的人这么闹腾,你也会这么做吗?”   “当然不会。”骆行之说,“你别忘了,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认出你了。”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做到那个份上,大概从一开始就是开的双人间了。”骆行之缓缓说完,又说,“就像你觉得我对你很重要一样,对我来说,你也很重要。”   “我愿意特殊相待的,只有你。”   听着骆行之把这和告白似的话说完,时辙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扑通扑通地乱跳个不停,偏偏他这边还没做好什么准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恰好被子烘得足够暖了,时辙小声地提示了骆行之一句。   两人各自把身上的遮蔽物舍弃掉,又双双回到被窝里。   刚刚的话题就这么告一段落,时辙又突然记起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骆行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时辙小声说,“其实……本来我们是不至于断联的。”   骆行之:“……嗯?”   “就是黎女士带着我改嫁的那个暑假之后,学校开学的时候,我不是还得回来办理转学手续嘛。”时辙说,“我那时候还欢天喜地地想着,要是能回学校的话,我还有机会找到你,然后把新家的家庭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你,结果被某个傻逼搅黄了。”   骆行之:“是你那个继兄?”   “对啊,都是黎女士和我那个傻逼便宜继兄害的。”时辙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怨气,“本来薛子赢不用和我们一起回学校的,非要死皮赖脸地跟来,跟来之后生出一堆的事。”   “那时候我办完了手续,正打算要去找你的,薛子赢开始闹腾说那所学校太次了,他待着不舒服,要死要活地哭闹着想赶紧离开,我本来还打算回教室找你的,结果黎女士为了讨好那个傻逼,生拉硬拽地把我拽回车上。”   “那辆车往学校外离开的时候,正好从你旁边开过去。”   “我和他们说了,但是他们就是不愿意停下那么一会儿。”   “那时候我在车子里,疯狂拍窗,但是那车窗隔音太好,你似乎听不到,所以我们就这么错过了。”时辙把话说完,又小声地说,“再后来,我自己偷偷攒钱坐车回到那个小城市去找你,你已经搬走了,就在我回去的前一天。”   “那时候我就在想,可能我们两个的缘分到了那就该结束了,所以我们之间一直在错过。”说到这,时辙感觉到庆幸无比,“幸好,后来兜兜转转,我又遇到你。”   他把头埋进骆行之的肩窝里,小声说:“哥,能够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不论是小时候的邂逅相遇,还是现在的重逢,都是。   小时候四年的相处和陪伴,他从骆行之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支撑着他走过那最艰难的漫漫成长路,最终引着他,来到Y大,来到南城,在这里重新遇到了骆行之。   “能再次遇到你,我也很幸运。”骆行之也想起了曾经因为好友突然离开杳无音讯的遗憾和无力感,低声说,“这回,你不用再不辞而别了。”   说起这事,时辙又忍不住吐槽道:“说实话,如果你一直不和我说,我可能要知道你生日之后、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再次见到骆阿姨,我才会对你的身份有所察觉。”   “十年不见,你不仅多了个妹妹之外,性格变化也很大。”   “真的很大吗?”虽然心里清楚,不过见时辙重复感慨,骆行之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很大啊,尤其是我俩在那家烤肉店见面的时候,你就和个冰块一样,看起来就不好接近。”因为确认了童年好友的身份,刚刚又一起追忆了小时候的事,时辙说起话来也坦诚了许多,一些心里话不住地往外蹦。   他说完之后,感受到骆行之搂着自己的手似是很轻地抖了一下,他反应过来,这么说似乎是在嫌弃他身上的变化,用手将人回抱住,笑着说:“但是没关系,就算你性格变了许多,我现在依旧把你当……好朋友。”   骆行之不动声色地收紧手臂,微低下头,几乎贴着时辙的耳朵,声音很轻:“只是好朋友吗?” 第五十九章 后脑勺被扣住了   时辙没想到骆行之会突然问得那么直接。   不过仔细想想,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其实他和骆行之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早已经摇摇欲坠,有和没有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心中有了决断, 时辙犹豫了一下, 抬手打开安置在床头上方的床头灯开关。   橘黄色灯光突然笼罩而下, 被窝里的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 下意识地闭眼,等眼睛适应得差不多了,才重新睁开。   时辙和骆行之安静地对视几秒,耳朵微热, 脸上却挑起一抹笑:“我们之间什么名分都没定下, 不是好朋友,还能是什么?”   把话说完, 时辙耳朵更热了。   明明是自己开的灯, 这会儿真开口了, 他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说话的时候也没做下决定时那么有底气,不过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哥,我们什么时候确定一下名分?”   不过虽然脸上臊得不行,时辙依旧坚持着直视骆行之的眼睛,等待着对方答复的同时, 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骆行之的视线落在那双微抿的漂亮唇瓣上停留了片刻, 眼神暗了暗,说:“再等等。”   时辙:“……?”   骆行之:“我聘礼还没备好。”   时辙有些乐了, 调笑道:“现在没以前那么讲究,可以先上车,再补票。”   把话说完, 时辙后知后觉,嘴角抽了一下。   这话说出来,总感觉自己好像表现得太急切了些。   不够矜持。   时辙正心里绕绕弯弯,眼前突然一暗,后脑勺被扣住了。   他定了定神,发现骆行之的脸已经一点点地靠近过来,却在鼻尖快要互相碰上的距离彻底停下,不再过来,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眸中似乎带着征询的意味。   刚刚的松快仿佛在一瞬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冒着粉色泡泡的旖.旎气氛。   时辙心跳错了一拍。   骆行之只要再往前一点……   他们就能互相亲上了。   在疯狂加速的心跳中,时辙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睫毛颤了下,闭上了眼。   再然后,他感觉到骆行之的鼻尖蹭过自己的鼻尖,唇轻轻贴在自己的唇上。   被亲上的瞬间,时辙脑袋和被格式化了一样一片空白,他只能感受到骆行之的吻越来越重,双手无意识地抱进了骆行之。   再然后……   骆行之退开了。   ……就这?   时辙意识回笼,等了一会儿没见再有什么动静,他睁开眼,发现骆行之的脸依旧离自己很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   他回味了一下刚刚那个简单不粗暴只是嘴唇相贴的吻,忽然福至心灵:“你不会是……不会接吻吧?”   骆行之依旧在看他,非常坦诚地说:“不会,还没学过。”   时辙:“……”   看着时辙有点傻眼的呆萌模样,骆行之忍俊不禁,倏地闷笑了一声:“你会吗?”   时辙沉默了下来,他对接吻的了解仅限于互相亲嘴,至于那更深层次的舌那个吻,他只在小说里见到用文字表达出来的相关描述,但是大多都是寥寥几句带过,这种经验约等于没有。   教人如何接吻的小视频他倒是存有一个,但是他……没看过。   别的不说,就算他看过视频知道大概怎么亲,他现在……也没那脸皮去主动!!!   时辙视线又再次掠过骆行之的唇瓣,回想着刚刚亲在一起时的温.软感觉,又抿了下唇:“我也……不会。”   话音落下,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头一次接吻就因为彼此经验不足而被迫中断,这事实在是滑稽又让人感觉到懵逼。   时辙和骆行之互相看着彼此,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等笑够了,时辙再次看了眼骆行之的唇,主的动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啄,正要推开,骆行之的手却又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再次被亲上,时辙下意识地闭上眼。   他能感觉到骆行之在接吻时对自己牙关轻轻叩击试探,却又突然退缩了回去,不由得睁开眼,眼里带上了些困惑:“?”   亲都没亲到一半怎么又撤了?!   骆行之放开了他,又轻轻地亲一下他嘴唇:“等我下聘礼的时候,再顺便一起正式地亲。”   他松松地抓起时辙的手,在手心又亲了亲:“现在,有别的事要先解决。”   因为抱在一起,时辙能明显感觉到骆行之身上的变化,他睫毛微颤了一下,绯红迅速染上耳朵和脸颊,任由骆行之抓着自己的手。   许久之后,因为被子被整得一团糟,还沾了别的味道,根本没法再接着盖,时辙和骆行之不得不转移到骆行之房间睡觉。   时辙脸颊和脑门子还烫得很,也没多想,直接起身出了被窝,又被空气中的冷意逼退了回来,赶紧从床头摸索着衣服穿上。   一边的骆行之低声笑了下,他出了被窝,先是用自己的体温把自己的风衣捂热,这才让时辙出来,然后用衣服从后面把人和自己裹在一起:“可以走了。”   时辙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僵了一瞬。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内裤不合身,走路的时候磨得腿.根不舒服,有些热辣辣的,仿佛还残存有骆行之那的温度。   颇为艰难地走到骆行之的卧室,时辙赶紧钻进被窝里,重新开始新一轮用体温暖被窝,骆行之脱掉外套后也跟了进来,从后面抱住他,小声地问:“你刚刚……怎么了?”   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时辙又回忆起刚刚那萦绕耳畔的压抑又有些凌乱的呼吸,脸颊发烫:“内裤不合身,走路不舒服。”   身后的罪魁祸首低低地笑了一声。   时辙一听到他笑,立马炸毛了:“你还有脸笑,都怪你,我内裤才会不合身!”   他话音刚落,后颈处就被轻轻地亲了一下。   骆行之一边亲一边给怀里人顺毛,低声哄道:“是我不好,没轻重。”   时辙很快就被他温柔的吻安抚下来,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到骆行之问:“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找点药。”   时辙:“……也没有很不舒服。”   他才一说完,又听到骆行之短促地笑了一下,虽然笑得很轻,一瞬而逝,但是他确定自己听到了。   时辙再次反应过来,他这是又又被调戏了,有些恼羞成怒地用手肘往后一怼。   骆行之却借此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作为补偿,我帮你按摩按摩手掌。”   时辙低低地嗯了声。   他的手确实也挺累的,不然也不会中途换了别的方法帮骆行之。   感受着手上传来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安抚,再加上刚刚自己因为受骆行之的影响也跟着解压了一次,被子暖起来后,时辙就在温暖的包围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清浅规律,骆行之放轻了手中动作,又低下头亲了亲时辙漂亮的嘴唇,低声说:“晚安。”   *   因为昨晚闹腾到很晚才睡,第二天,时辙和骆行之直接跳过早上,过了中午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时辙醒过来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动了动手。   骆行之也醒了,松松地握住他乱动的手:“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刚醒的慵懒和喑哑,听起来很是性感,时辙盯着骆行之的脸看了一下,又重新拥抱着他,感受到对方真实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小声地说:“我真怕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美梦,我一觉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骆行之微微一怔,有些心疼地收紧怀抱,温声哄道:“不是梦,我一直都在。”   两人在被子里温存了一会儿才起床。   骆行之率先穿好衣服下床,时辙要出被窝的时候才发现,因为昨晚过来的时候骆行之用衣服包裹,他昨晚……并没有穿衣服过来。   骆行之早就发现了他的窘况,说:“被子底下又暖好的衣服。”   时辙伸过手往被窝里一捞,果然摸索到一套衣服,不仅如此,似乎……还包含了内裤?   他正有些不敢置信,骆行之的解释就跟了过来:“这内裤是宽松款,穿着可能会好受一些。”   时辙耳朵开始热了起来,这意味着,他要穿骆行之穿过的贴身衣物。   骆行之已经穿好衣服,见时辙耳朵发红,他没忍住又捏了一把,温声道:“你先穿衣服,我去洗漱。”   他男朋友害羞,他就不留在这了,省得时辙因为他在都不好意思换衣服。   等骆行之出了房间,时辙犹豫了一下,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红着脸飞快地换了内裤,又光速地穿好衣服。   因为衣服都是骆行之的,时辙穿好之后,虽然骆行之人不在卧室里,他却依然感觉到自己被骆行之的气息包围圈了起来,整颗心都踏实了。   穿戴整齐后,时辙跟着去了浴室。   洗漱过后,因为不想再出门吃午饭,两人一合计,点了外卖。   外卖送到之前,时辙和骆行之回房间去收拾昨晚没来得及清理的战场。   一进卧室,时辙就闻到了浓郁的味道,他赶紧去开窗通风,这才折回来整理床铺。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整理的,也就被子和充当垫被的毛绒毯上面被画了地图。   时辙在地图上看了几眼,硬着头皮和骆行之收拾完两人合力造出来的杰作,正好外卖也到了。   吃过午饭后,大概是因为填饱了肚子,饭饱神虚,时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课表,长叹了一口气:“怎么下午还有课啊——”   骆行之:“实在累的话,就别去了。”   时辙:“那不行,下午这课是老教授的课,旷谁的课都不能旷他的,不然平时分给得低了,影响我拿奖学金。”   其他人就算旷课,缺的人不多的话这老教授也懒得一一点名,但是时辙不一样。   上天在赐予一个人出类拔萃的容貌的同时,也给他设置了各种牵绊——大学学生多,老师一般不认全脸,但是像时辙这种样貌出挑的帅哥,就算老师不特意去记,也会认得脸。   这就导致他们一旦没出现在教室里,老师们会立马察觉他们的缺席。   骆行之对此深有同感,也不再劝:“你们教室人多吗?”   时辙:“不多,基本上每次上课都能空出来好多座位,你问来干嘛?”   骆行之:“没什么。”   眼看着快到上课时间了,时辙回卧室找出要上课的课本塞进背包,一出来,看到骆行之站在玄关。   时辙有些疑惑:“你下午不是没课吗?有事出门?”   骆行之:“没课,所以有空去你教室蹭课听。”   时辙打趣道:“你有课本吗就蹭课?”   “我没有,但是你有。”骆行之说得轻描淡写,理直气壮,“你的就是我的。”   时辙见状也不再多说,毕竟他和骆行之虽然只是初步确定关系,但也算是开始谈恋爱了。   他现在就想和骆行之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对于骆行之陪他去上课,他也很乐见其成。   因为出门有些晚,时辙和骆行之是踩着上课铃到教室的。   这会儿教室里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齐了,见他和骆行之一起进门,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射了过来。   时辙面不改色,和骆行之随便找了后排人比较稀少的座位坐下。   刚坐下没一会儿,老教授也进教室来了。   老教授平时讲课就慢吞吞的,语气也温和,听着挺催眠的,现在是冷天,那催眠效果似乎就更明显了。   时辙昨晚前后解压了三次,又因为帮骆行之两次,很晚才睡,再加上途中情绪跌宕起伏,精神损耗过度,感觉和没睡够似的困倦,再加上这催眠效果……   上课没多久,时辙睡意就上来了,眼皮开始上下打架起来。   一旁的骆行之见他眼皮耷拉着,凑过去小声说:“实在困的话就睡吧。”   时辙打了个哈欠:“不行,这节课讲的都是重点,不好睡过去。”   “笔记我帮你做。”骆行之说,“这老师讲课风格挺好,重点和笔记都打在PPT上,门外汉也能做。”   时辙仔细想了想,老教授上课的确是这种画风,也不再推脱,一手垫在桌上,脑袋直接躺了下去。   他现在是真的困倦,才躺下没多久,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临睡前,时辙换了个姿势,偏着头看骆行之,见他满脸认真地在听课,心里暖融融的。   他把空着的右手钻进骆行之放着左手的口袋里,抓住了骆行之的手。   骆行之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低头看下来。   时辙用最后的精力撑着睁眼看他,小声地说:“你帮我做笔记的奖励。” 第六十章 发烧   大约是因为天冷, 教室很安静,只有两台上老教授的声音在不停回荡。   时辙话说完后终于支撑不住,很快就睡了过去。   骆行之微偏过头, 盯着睡着的人打量了一会儿, 视线从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一路向下, 最后停顿在他的嘴唇上。   时辙的唇瓣很漂亮, 透着健康的粉色,被白皙的皮肤一衬,显得更柔软了,光是看着就勾起接吻的欲..望。   骆行之盯着看了会儿, 回想起昨晚那浅尝辄止的亲吻, 眼神微暗,转移到时辙垫在桌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手。   南城因为地理位置, 正好卡在不供暖气的地带, 冬日的教室和室外差不多一样冷。   骆行之盯着因为寒冷而无意识蜷缩在一起的修长手指, 单手摘下围巾,仔仔细细地将手给包起来,同时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小幅度的缓缓移动。   睡着的人对此一无所觉,握着他的手也松松的没什么力,骆行之很快把手脱离出时辙手掌的包围,转而将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里, 然后轻轻地收拢, 握住,十指交扣。   做好这些, 讲台上的老教授也讲到了重点。   骆行之又看了自己男友的睡颜一眼,抓起笔,开始做笔记。   一节小课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小课间,教室里就没上课那么安静了,不少人小声地和身边的朋友低声交流,或是起身去卫生间。   当然,也有不少人趁此机会偷偷看向教室后排的某个角落。   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金融系的大学霸、本校校草正枕着手臂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觉,桌下的手却不是自然垂落,而是伸进了身旁人的口袋里,一看就是在牵手。   他旁边的那个帅气青年,此刻正微低着头看他,神色柔和专注,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   偷看的众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突然间肚子就撑了!   小课间的短短十分钟很快过去,教室里又再次恢复成第一节 小课时的安静。   骆行之一心两用,一边听课做笔记划重点,等到没什么内容需要记,就偏过头看人。   睡着的人一开始神色安静,这会儿却微蹙着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   骆行之抽空用手帮他抚平后,没一会儿又恢复原样。   临近第二节 小课下课,老教授突然停止讲课,从包里取出一本花名册:“今天课就先讲到这里,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就点个名考勤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大多都是在感叹还好自己没偷懒来上课了,也有幸灾乐祸那些因为天气冷不愿意来教室缺勤的人。   老教授可不管这么多,照着学号排序就开始点名。   专业里的学号是按照录取时的分数排的,第一个就是时辙。   听到这两个字,骆行之扫了眼还在睡觉的人,举手,声音不大不小:“到。”   极具个人特色的冷淡声音在教室里响彻,几乎整个专业的人都愣了一下,纷纷回过身看向出声的人。   骆行之对这种注视习以为常,面不改色。   讲台上的老教授也顺着声音看了过来,他是认得时辙的,也知道人在教室,摇了摇头:“人都来了,怎么还让家属代课啊?”   台下本来还很安静的,听到老教授这么一说,顿时哄笑出声,同时还伴随着阵阵窃窃私语。   “靠,教授连这都懂,看来平时也没少上网冲浪啊。”   “只有我注意到教授的思想很与时俱进吗?竟然就这么接受了……”   “本来还觉得单身挺好的,我现在突然也想找个对象,我负责睡觉,他帮我答到。”   “时辙平时上课都挺认真的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上课睡觉。”   “时辙昨晚不是才去给骆行之做模特吗?可能是太忙太累了吧。”   不知道是谁补了一句,大部分人本来还没多想的,听到这话后齐刷刷地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台下的喧哗越来越明显,老教授咳嗽一声:“都安静,下面继续。”   点名依次而过,很快就到了下课时间。   教室门一开,教室里的人还没出去,下一节课在这个教室里上课的其他学生就已经哗啦啦地涌了进来。   骆行之无奈,把时辙叫醒。   时辙坐起来后,依旧还有些困顿。   骆行之已经把课本和笔都收好了,见他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低声道:“回去再睡吧。”   时辙揉了揉眼,跟着站起身后,身体却摇晃了一下。   骆行之及时把人扶住:“还困?”   “不是困。”时辙微蹙着眉,“有些头晕。”   骆行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抬起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   时辙的额头确实要更热一点,但是体感差距不大。   骆行之:“先去医院看看吧。”   时辙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反应慢了半拍,点点头。   临出教室前,骆行之把自己围巾给时辙围上。   时辙本来正因为不舒服心情不太好,见状倒是轻快了一些,他挡住骆行之的手:“我穿着高领毛衣呢,你自己围着吧。”   “不用。”骆行之说得斩钉截铁,“你现在状态不对,得严格保护。”   时辙脑子有些混沌,说不过他,只能由着他把围巾围在脖子上。   做好了准备,两人出了教室,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刚刚那个真的是时辙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乖!”   “可能是没睡醒吧……?”   “啧啧,骆行之这男友力真的绝了。”   ……   出了教室后,骆行之直接带人去了大学城附近的大医院。   学校到医院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等到医院,时辙的身上的温度已经烫得有些吓人了。   挂号量完体温后,医生直接给时辙安排打点滴。   不知道是不是降温太厉害,医院里打点滴的人还不少,骆行之拎着点滴瓶带着时辙走了走,才在大厅里找到两个连着的空座位坐下。   时辙这会儿难受得要命,头晕乏力,坐下后就什么都不想干了。   骆行之帮他把手收好,又扶了扶他的脑袋:“想睡就睡吧,我看着。”   时辙乖顺地把脑袋挨在他的肩上,因为不用再走动也不需要再动脑,意识也开始逐渐混乱模糊起来。   见他逐渐睡过去,骆行之又细致地帮他拢了拢围巾,有些不放心地用手去摸了摸时辙的额头。   打点滴见效没那么快,时辙额头上的温度依旧有些热,不过好在并没有再继续上涨。   骆行之放下心来,把手伸进时辙的口袋里,轻松地抓住。   等待有些无聊,骆行之无事可干,干脆拿出手机,打开论坛。   论坛上应该有昨晚时装走秀的相关话题帖,他随便输入关键词搜索一下,就找到了一个模特走秀的照片帖。   帖子里大多都是参赛选手穿着衣服在台上展示的照片,骆行之对其他人的没兴趣,直接翻到最底下,果然看到了时辙的照片,而且还不少。   骆行之随便拣了几张保存,重新退出到首页,随便瞥了眼。   首页的帖子大部分都是和时辙还有他相关的——   【新时代的秀恩爱——时辙给骆行之当模特,结果骆行之设计的是结婚穿的喜服】   【震惊!Y大男神校草于X大被骆行之公主抱,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解密,带你解开时辙昨晚被骆行之公主抱之谜】   【草,原来昨晚上掉进X大湖里的人是时辙】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别的限制级原因走不了路了,所以才被骆行之公主抱】   ……   骆行之随便浏览完标题,手机顶部就跳出来宋天在谁没脱单谁是狗群里发的消息。   【大威天宋:@行之 老四,时辙发烧了?】   【行之:?】   【大威天宋:[链接]】   骆行之随手点开,发现那还是大学城论坛帖子。   【感冒来医院拿药,结果看到了骆行之在陪时辙打吊瓶】   头顶上微信消息还在闪烁个不停,但是这回变成了私聊。   骆行之看着宋天私聊发过来的一堆东西,微微蹙眉,回了个问号。   宋天的解释很快跟了过来:   【这些都是,就是那啥之后能用到的药,消肿消炎的都有,你回头可以去[链接]这家店铺买,他们的服务还挺有保障的,不会在订单上暴露顾客的购买隐私】   【除了用药之外,润滑和拦精灵那些必备的道具也都是有买的】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宋天会突然找上来私聊说这些,骆行之面不改色地把消息收藏,回了宋天一个谢字。   宋天隔了一会儿才回消息过来:   【都是兄弟,客气啥,不过我这里不得不说一句,你们如果追求刺激,不用拦精灵的话,要记得及时做好清理】   骆行之见他说话遮遮掩掩,正有些不解,宋天的解释又跟了过来:   【如果不及时处理,就很容易那个……发烧】   骆行之偏过头,看了眼发烧ing的时辙,忽然明白宋天怎么就突然找上他,说话还说一半留一半。   这人多半是误会了什么吧。 第六十一章 骗人   打点滴花了几个小时, 等时辙和骆行之一起出医院,天已经黑下来了。   大概是点滴起了作用,再加上刚刚还睡了一觉, 时辙精神倒是比刚刚好多了, 也没那么了难受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 饥肠辘辘的两人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店坐下。   因为医生嘱咐这几天饮食要清淡, 时辙点了份粥,结果他点完,骆行之也跟着要了份粥。   在餐厅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时辙有些好笑道:“你又没什么忌口, 怎么也点的这个。”   骆行之看了他一眼, 回答道:“男朋友生病,理应有难同当。”   时辙被骆行之的答案逗到了, 不无揶揄地说:“我还指望着你点些别的, 我好有福同享呢。”   骆行之挑眉:“你指望我点什么。”   时辙:“比较重口的、辣的咸的。”   骆行之:“这些的话, 我没办法和你有福同享。”   时辙煞有介事道:“你不是我男朋友吗,为什么不愿意有福同享,我就看看闻个味都不行。”   骆行之:“你闻得见看得见又吃不着,你确定是有福同享?”   时辙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彻底无话可说。   说笑间, 点的东西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时辙现在没好全, 味觉有些失灵,对着寡淡的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随便扒拉几口,就不太想吃了。   他才一放下勺子,对面的骆行之就察觉了, 抬头朝他看过来:“多吃点,不然晚上容易饿。”   时辙蹙着眉说:“我也想多吃点,可是现在真的没胃口。”   他也有些烦恼,吃粥本就饿得快,他这还只是垫肚子,想想都知道今晚会怎么样。   骆行之闻言却不强求,只说:“没胃口就别吃了。”   吃过晚饭,外面天气冷不适合刚刚闲逛,两人一块往公交车站走去,途中路过一家衣服店门口时,骆行之突然拐了进去。   时辙有些好奇地跟他进了商店,看着他买了一副保暖用的手套。   果然,一结完账,骆行之就把手套递了过来:“给你的。”   毕竟是自己男朋友的关心,时辙乖乖接过戴上,又看了眼骆行之那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掌,问道:“你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副?”   “家里已经有一副了。”骆行之解释道,“我现在不是非用不可。”   时辙:“噢。”   出了店门,时辙瞥了眼骆行之白皙修长的手掌,干脆用自己戴了手套的手抓住。   见骆行之偏头看过来,他笑了下:“就算你不需要,这么抓着,也比不戴的好一些。”   骆行之也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以把手放进衣服口袋里。”   时辙:“……”淦,他完全给忘了这回事了。   但是被一说就收回手又不太好,时辙转念一想,哼笑道:“我这是在找借口牵手呢,你真是不解风情。”   话音刚落,他看见骆行之眼里一闪而过的促狭,反应过来:“你要是不需要,那我就……”   骆行之不等他把话说完,手指已经强势地嵌入时辙的指缝里,然后牢牢地握住:“需要。”   时辙垂眼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忍不住一笑,也收拢了自己的手指。   真正的十指相扣。   直到上了公交车坐下,两人的手都没松开过。   时辙坐的是靠窗的位置,看着路边树上树下依旧堆积的积雪,又开始怨念了,小声嘀咕:“头一次碰上下大雪,我还想着能滚雪球堆雪人玩雪呢。结果这一发烧,医生直接让不要在室外待太久,等我病彻底好了,这雪都该化完了。”   骆行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用指腹点了点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一起回到家,一进家门,时辙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骆行之:“怎么了?”   时辙用手摸了摸自己肚子,老实道:“肚子饿了。”   骆行之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等等吧。”   时辙听他话里有话,突然来了些兴致:“等什么,你点外卖了?”   骆行之:“算是外卖吧。”   时辙:“……”什么叫算是外卖啊。   时辙正有些不解,骆行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骆行之接通电话后,和对方低声说了一句,开门往外走。   时辙直接回到客厅,因为餐桌上的木椅子太凉,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点开论坛。   几秒钟后,时辙木着脸,把手机扣在茶几上。   为什么!他昨晚掉湖里的事到现在还能在论坛首页刷屏啊?!   走冰面掉湖里还广为人知,这绝对是他这二十年的人生里最大的黑历史,没有之一!   时辙正因为掉湖事件有些郁闷,骆行之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个保温桶。   时辙看着那保温桶,脱口而出:“这外卖包装还挺精致。”   骆行之简单解释:“我让家里送过来的。”   时辙这才记起来,骆行之的家似乎就是在这儿,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不是太麻烦骆阿姨了,做完了还帮送过来。”   “不麻烦。”骆行之解释道,“家里做饭阿姨做的,司机师傅送过来,你骆阿姨一点力也没出。”   时辙:“……啊。”   骆行之话里带着些揶揄:“你小时候没少吃我妈亲自做的饭,都没这么客气。”   小时候经常去骆行之家里蹭饭的某人:“……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而且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变了,她不止是骆阿姨,还是我男朋友的妈,我未来的……”   骆行之接话:“未来的妈,所以不用客气。”   时辙:“……”还能这么算的?   骆行之见他有些窘迫提醒说:“你先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时辙打开盖子,有些惊喜。   保温桶有几层,分别装着两荤两素一汤,都是他喜欢的。   虽然菜式都是清淡的,但是时辙看着却食指大动,他抓起筷子,又突然有些奇怪——小时候骆行之家里的条件虽然比他家要好上许多,但是似乎也和现在有些天差地别。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好奇地问:“哥,你们当初是直接搬家后,是直接搬来的这儿吗?”   骆行之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们家本来就在这里。”   时辙:“……哦。”   骆行之:“其实我们是被迫回来的。”   时辙:“啊?”   骆行之偏过头看着时辙:“我给你讲讲我们失散后的故事吧。”   时辙莫名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方便说吗?”   骆行之:“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是我男朋友,我不想对你有所保留。”   他顿了一下,又说:“而且那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辙:“那你说吧,我其实也想听听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骆行之点点头:“菜容易冷,你边吃边听我说就好。”   时辙乖乖照做,竖起耳朵。   骆行之想了想,却不是从他们分别后开始说起,而是从他小时候说起。   他父母的故事有些俗套,他爸是豪门简家的继承人,而他妈妈,出身已经走向绝路的豪门骆家。   两人结婚只是为了履行婚约,所以离婚得理所当然。   “我父母离婚后,我和我妈从家里搬走,然后遇到了你。”骆行之说,“你离开后没多久,我爸打官司,把我要了回去。”   因为简家有钱,骆行之回到简家之后,就被自己的父亲安排进了本地的一所私立学校。   那所学校里,几乎都是稍微有点家世的学生,简而言之就是贵族学校。   简家势大,骆行之转学后,各色各样的人都朝他围了上来,想和他做朋友。   那时候,骆行之虽然年少,却也大概懂得分辨是非——那些围上来的人没一个是真心的,不过都是因为他出身简家、是简家的少爷。   偏偏这个简家少爷的身份,又是骆行之极为厌恶的。   他对那些别有用心笼络他讨好他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也对父亲不满叛逆,干脆拒绝社交,在学校里从不和人往来,在家里也不和父亲交流。   时辙听着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段时间恰恰是一个人性格成型的重要过程,就比如他自己,因为那段时间的经历,到现在他在面对着薛家人的时候,依旧是叛逆带刺的。   他的骆哥估计是因为对同龄人的抗拒、对家里父亲的叛逆,缺乏交流,才逐渐活成了如今这幅“高冷”的模样。   时辙忍不住问:“那你那段时间,是不是很孤单?”   骆行之没否认:“无意义的友谊,要来也没用。”   见时辙筷子停得有些久,他问:“吃饱了吗?”   时辙摇摇头,见骆行之有些疑惑地看过来,他握住骆行之的手,低声说:“就是……突然有些心疼。”   骆行之怔了下,说:“其实那样也挺好,给我省了不少麻烦,就算我成绩霸榜,他们也不敢来问我问题。”   “骗人。”时辙定定地看着骆行之,斩钉截铁道,“长时间孤独一人、没有朋友、没有可以分享喜怒哀乐的人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我亲身体会过,知道这样的孤独有多么的可怕和折磨人的心态。”   用他喜欢的一首歌来总结的话,他和骆行之,都是孤独患者,不过是不同类型的。   谎话被点破,骆行之却不窘迫,更多的是和时辙一样的心情。   他紧紧地握住时辙靠过来的手,深邃眼眸凝视着时辙,温声说:“但是那只是曾经,现在的我,已经不孤独了。”   时辙怔了一下,一颗心突然软了下来,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也是。” 第六十二章 老攻   又过了会儿, 时辙听到骆行之说:“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时辙眨眨眼,说:“问你的话,那不是又要你自揭伤疤……”   “没关系。”骆行之抓起他的手背亲了亲, “就像你想多让我再了解现在的你一样, 我不想在你面前有所保留。”   “我想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你看。”   时辙蓦地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他和骆行之也是这样, 有什么事都要一起分享,就连彼此的秘密都是共享的。   他想了想,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现在,是跟骆阿姨, 还是你爸啊?”   骆行之:“和我妈。”   父母离婚, 孩子成年之后,就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 他在简家过得不好, 十八岁后就直接不顾他爸的脸色去改了姓。   时辙点点头:“那等有时间了, 我和你回去看看骆阿姨吧。”   骆行之:“你是打算以她儿子男朋友的身份回去,还是以小时候隔壁邻居家的小不点的身份回去?”   “就不能两个一起吗?”时辙反问完,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哥,你性取向的事, 你和家里说了没?”   “说了。”骆行之答道, “她就回了我一个哦字。”   时辙:“……”   两人都不知道对这个回答做什么评价,两两相望好一会儿, 最终骆行之先开口,温声道:“先吃饭,再不吃就都凉了。”   时辙哦了声, 吃了一口炒甜笋,又忍不住瞥了眼骆行之,见他正盯着自己看,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吃?”   骆行之:“就不抢你吃的了。”   时辙:“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待会儿剩了挺浪费的。”   骆行之失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骆行之去随便找了双筷子,和时辙面对面坐下。   他筷子动得不快,都是等时辙吃几口才动一筷子。   就这样,两人还是合力把饭菜都吃完,又一起拿着保温桶去了厨房。   时辙和骆行之肩并肩站在洗碗池前面,一起把保温桶的几个格子洗了。   清洗的途中,时辙突然想起来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   骆行之偏过头看了过来。   时辙低头,垂着眼看清水冲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说:“我们这样,好像有点像小两口过日子。”   骆行之挑眉:“不是一直都是吗?”   时辙斜了他一眼,玩笑道:“我什么时候和你是小两口了,你聘礼不是还没到吗?”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说:“聘礼没到,你也是我的人。”   时辙还是头一次听到骆行之说出这么露骨直白又带着些霸道的话,一时间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了,耳朵倒是诚实地红了起来。   骆行之洗完自己手里的,见时辙定着不动,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清洗干净,放好。   时辙回过神来,骆行之已经帮他把手也顺带一起洗了,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浓烈情意。   再然后,骆行之微微偏过头,脸靠近了过来。   时辙下意识地闭眼,临到骆行之的鼻尖蹭过他的鼻尖,彼此的呼吸缭绕纠缠,他才记起了什么,猛地侧过脸躲过这一次的亲吻。   骆行之的吻落在他的侧脸上,停留了一下才离开。   感觉到骆行之的唇离开,时辙回过头,听到骆行之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之前不是都亲过了,怎么还这么害羞,突然临时变卦。”   时辙耳朵更红了些,他飞快地扫了骆行之的唇一眼,解释道:“我生病还没好全呢,怕传染感冒给你。”   骆行之:“我没……”   时辙竖起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嘴:“不要乱立flag,万一你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说完,他又忙不迭补了一句:“等我好了,你想怎么亲都可以。”   骆行之眉眼带笑,微微颔首。   时辙收手,结果骆行之抓着他的手,在手心又亲了一下。   时辙:“……搞偷袭啊你。”   骆行之面不改色,理直气壮:“不能亲嘴,总得收点利息。”   时辙拿他没办法,因为他自己其实……也很想接吻。   他又扫向自己的掌心,抬手自己在刚刚被亲过的地方亲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骆行之眼里闪过的带着意外的笑意。   时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回视骆行之,想要将自己心口的喜欢和情意传达给他:“我其实……也很想和你接吻。”   骆行之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温柔和宠溺,温声道:“我知道。”   因为在厨房里调..情实在是有些煞风景,两人默契地回到了客厅。   吃完饭又没事干,两人干脆并排坐在沙发上,同盖一块小毛毯。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开始,时辙和骆行之还只是做得近一点,刷了那么一会儿手机,闻着似有若无的,从旁边男朋友身上飘过来的熟悉冷香,身体无意识地靠过去,和骆行之肩膀蹭着肩膀。   等到肩膀靠着肩膀,时辙回过神,大概是因为突然有了依靠,他现在似乎对骆行之很是依赖,而且这种依赖的情绪越来越浓烈,明明已经离得很近了,他却总想和骆行之能再更靠近一些。   时辙并不排斥这种情绪,他想明白了,也不磨蹭,很干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半靠在骆行之的怀里,脑袋枕在骆行之的肩上。   下一秒,骆行之的手就轻轻地绕过他身后,松松地搭在他的腰上。   时辙的心突然就满足了。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和恋人享受着这恬淡温馨的时光。   又在骆行之肩上待了会儿,时辙拿出手机,点开了论坛。   他自动忽略了那些沉浮在首页里的某些关于他和骆行之的帖,被一条标题为【懂的进】的帖子吸引了注意力。   时辙点进去后,发现一楼就一条链接。   他好奇地点开,链接跳转,很快跳出来一个满是文字的界面。   时辙飞快地浏览了一下,发现这似乎是小说,开头看起来还挺猎奇勾人的,就是主角的名字看起来不对劲——那是他和骆行之的名字。   ……这踏马的竟然是他和骆行之的……同人文!   时辙忍不住腹诽,又被那个开头勾得心痒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退出。   反正这开头看着就很正经,看起来是那种走剧情的清水文。   至于人物名字……一样就一样吧,代入感还能强点。   时辙在心里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开始往下翻。   不得不说,写这文的人文笔很不错,描写的气氛也很到位,时辙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但是很快,时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再往下一翻,指尖突然顿住。   ——“骆行之一把握住时辙的脚踝,微微用力往两……”   时辙大致扫了眼,心跳加快,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去他妈的清水文!   时辙正要点退出,头上突然传来他男朋友的含笑的声音:“怎么不往下翻了。”   “!!!”   时辙蓦地睁大眼,整个都有些僵住了。   偷看自己和男朋友的同人文,还被男朋友发现了怎么办?!   时辙闭了闭眼,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隔了几秒才记起来把手机掐灭。   “抱歉,不是故意要偷看。”骆行之低声说,“但是你一直在往我面前送。”   时辙一听,仔细看了眼,发现的确和骆行之说得一样——因为他是半靠在骆行之怀里的,正常抓手机,差不多就是直接摆在骆行之的面前。   虽然臊得很,时辙还是认真地说:“你不用道歉,我也不打算对你有所保留,不介意你看我手机。”   这个想法,他早就在决定和骆行之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   骆行之嗯了声,收拢手臂把人往怀里带,又问:“不继续看了?”   时辙刚刚有些散热的脸又发烫起来,他羞赧道:“你就不能跳过这个话题吗?!”   骆行之本来只是顺嘴一说,没什么别的想法,但是他男朋友害羞得耳朵都红了,莫名地勾起一些想接着调戏的想法,他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敲竹杠:“不能,除非……”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时辙立马追问:“除非什么?”   骆行之从善如流:“除非你叫我一声好听的。”   时辙忍着羞耻:“哥哥。”   骆行之:“这个差点。”   时辙脑子都要烧糊涂了,仔细搜索了各种称呼,脑袋里突然闪过刚刚看到的某个词,小声道:“……老攻。”   骆行之心满意足:“乖。”   时辙听着骆行之的话,整个人都害羞到了极致,他心一横,干脆扭转了一下身子,把脸埋进骆行之的肩窝里。   骆行之见好就收,没再多说,用手轻轻地安抚怀里的人。   时辙在骆行之怀里埋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怀里出来,耳朵还带着点未褪尽的红:“该洗澡了。”   他掀开小毛毯下了沙发,穿好鞋子后,他又回过身,别别扭扭地问:“哥,你要……一起吗?”   骆行之本来想着时辙刚刚害臊完,就没想着提这事。   不过既然男朋友自己提了,他当然欣然接受。   一番收拾后,两人再次一起泡在浴缸里。   和之前的那一次不一样,这回他们是靠在一起的。   时辙坐在骆行之腾出来的怀里,被靠骆行之的胸膛,恋人的手臂从身后抱过来,环在腰上,两条长腿曲起,又正好从两侧将他圈了起来。   这是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抱人姿势,身体又是浸在热水里,时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两条手臂也懒洋洋的,把骆行之的膝盖当成扶手搭在上面。   等泡得差不多了,时辙和骆行之说了一声,身后的人就和他说:“闭眼。”   时辙听他的话闭上眼。   骆行之从边上捞过花洒,手臂拧开开关。   时辙能感觉到热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很快水停了,骆行之的手带着洗发水贴了上来。   时辙感受着骆行之的指尖不时摩挲过头皮,听着头上传来的泡沫声,忍不住打趣道:“哥,你这么惯着我,我会被惯坏的。”   “没关系,我愿意惯。”骆行之说。   骆行之从听完他家男朋友的故事起,就知道了,在他们分别的那段日子里,时辙似乎就没有得到一丁点的爱。   他的男朋友从小就缺爱,他想把那些欠缺的爱,都给时辙一一补上。   洗完了头,时辙用手抓住骆行之的手臂:“洗澡……我自己来就行。”   骆行之低笑一声,把花洒递给他。   洗完澡,两人吹完头发,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因为时辙的被子的垫被都还没来得及处理,他顺利成章地住进了骆行之的卧室。   过了几天,时辙的病才好彻底,不过因为临近期末考试周,为了复习,时辙和骆行之平时亲近都克制了许多,平时亲亲抱抱,最过分的时候,也就是简单地互帮互助一下。   一晃眼,时间就走到了十二月末。   31号那天,时辙直接旷了半天的课。   明天,1月1日,元旦,他男朋友21岁生日。 第六十三章 等你来娶我   元旦当天, 时辙和骆行之一觉睡到快十点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因为前阵子一直在忙复习,两人都没怎么有时间,就算睡在一起也没有太过界的亲密, 现在放了假, 时辙和骆行之都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起, 而是一起躺在暖和的被子里, 你粘着我我粘着你,就这么赖床一直到中午,直到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这才慢吞吞起床。   吃过午饭后, 两人又继续赖床上, 不过不是和上午一样单纯地躺着什么也不干,而是依偎在一起看电影, 像之前很多次一样, 时辙手里拿着平板, 闲适放松地靠坐在骆行之的怀里。   骆行之双手搂着他的腰,两条长腿微曲,和他腿贴着腿,脚贴着脚,将人圈在自己怀里——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发现他家男朋友似乎很喜欢这种拥抱在一起的姿势。   时辙的确很喜欢这种坐着时被恋人从背后用腿和手将他圈起来的拥抱, 在这个姿势下, 他能感觉到男朋友胸腔里一下一下有力而规律的振动,整个人似乎都被男朋友的体温和气息所包裹, 心里得到莫名的满足感和踏实感。   一部电影也就一个多小时,电影一到结尾,时辙就直接点了切换按键, 平板屏幕上的画面直接切换成下一部视频的封面——【接吻实战教程,让你看一遍就能把你对象亲到腿软】   看清视频的封面,时辙怔了下,才记起来之前自己下了个关于接吻的教学视频。   ……等等,接吻教学?!!!   时辙一个激灵,本来还因为太悠闲而有些懒散咸鱼的大脑瞬间运转起来,没等他再切一次视频,耳垂就被身后的恋人亲了一下:“看看吧,正好我也想学学。”   带着温柔笑意的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时辙的耳垂瞬间就红了起来,指尖定在半空,要落不落。   和男朋友一起看接吻教学视频这种事……真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啊啊啊啊!   时辙内心呐喊着,手指却还是点在播放键上。   教学视频很简单,也很直接,开局就是两个男生接吻,因为拍摄角度选择问题,看不到他们的上半脸,但是这样一来,整个视频的特写就在接吻上。   视频一开始还很简单,随着视频进度条前进,接吻的花样就越来越多,时辙手里抓着平板的手不禁蜷了蜷,明明眼睛在看着视频,却一丁点也没看进去。   视频结束,时辙大脑依旧空白一片,什么也没学到。   骆行之眼神微暗,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已经变得通红的耳朵,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又微低下头,亲了亲那火红的柔软耳垂,然后在有些泛粉的白皙后颈上落下一连串的吻。   时辙本来整个人都快熟了,再加上后颈处传来的一下又一下的吻,又轻又痒,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缩起来。   骆行之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停下亲吻,低声问:“讨厌么?”   时辙说话都结巴了一下:“不、不讨厌。”   骆行之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重新埋下头。   之后的时间,虽然电影已经切到了下一部,两人大部分却都在温存,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点,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打住。   时辙不忘今天的日子和计划,出门前特意回自己卧室换了件外套,之前他和骆行之去旅游时买的。   他换完出来,骆行之果然也穿上了和他一样的外套。   虽然时辙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骆行之心里也猜到了大概。   时辙又和骆行之对视一眼,为彼此的默契笑了笑,往门口走去。   没走两步,时辙突然被骆行之拉住手:“等等。”   时辙疑惑回身:“怎么了?”   骆行之微垂着眼,视线落在时辙的后颈上——他家男朋友皮肤白嫩,他刚刚也没怎么用力,就已经留下了微红的印子,在周遭皮肤的衬托下有些明显,他压下心里某些恶劣的想法和念头,没有明说,而是转身回卧室里,取出围巾给时辙围上。   确保围巾将印子全部遮住,骆行之:“好了。”   时辙又看了看骆行之,见他脖子上光秃秃的,也回去把自己的围巾拿出来,也给他围上。   准备妥当,两人一起出门。   天气依旧冷,时辙直接拉着骆行之去吃了火锅。   填饱肚子后,时辙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说是看电影,其实只是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和男朋友约个会。   自从在一起,他和骆行之一直都没有次正式一点的约会。   骆行之答应了下来。   出了餐厅,时辙和骆行之往电影院走去。   元旦在外面玩的人很多,而且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有和他们同路的,也有从反方向走过来的,大部分都是或是怀里抱着礼物、或是牵手的。   时辙看着这一对对情侣,正考虑着主动去牵恋人的手,骆行之的手却已经先过来了。   “配合一下周围气氛。”时辙听到骆行之笑着说,紧接着指缝很快就骆行之的手指填满、抓紧。   时辙微偏过头看了眼骆行之,也收拢了自己的手指。   十指牢牢相扣,掌心紧密相贴。   时辙和骆行之牵着手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喧嚣。   一直到了电影院,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也没有松手。   毕竟是元旦,电影院人不少,队伍也很长,时辙和骆行之一合计,干脆不看了。   电影可以不看,但是约会还是得继续的。   考虑到游乐园等地方人估计少不了,时辙和骆行之也没再去考虑去这些。   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时辙拉着骆行之拐进一家抓娃娃店。   时辙直接兑了一百块的币,分了一半给骆行之,跃跃欲试:“要不要比比谁抓的娃娃更多?”   骆行之:“好啊。”   时辙之前从没玩过娃娃机,本以为就算不好抓,好歹也能抓到那么一两个娃娃。   然后……他大败而归。   时辙再一偏头,发现旁边的骆行之和自己一样,本来以为能平局,结果骆行之在最后一次把一只娃娃熊抓了出来。   时辙:“……”   他脸上的郁闷太明显,骆行之瞥见了,把熊后递过来,小声说:“送给男朋友的新年礼物。”   时辙接过熊,心里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男朋友生日加约会,他本想着抓点玩偶给礼物加点添头,怎么到头来变成了男朋友给他送礼物了?   时辙掂了掂自己手里的熊,又瞥了眼身旁的娃娃机,又去换了一百块钱的币。   还是一无所获。   时辙:“……”   骆行之见他似乎有上头的趋势,有些无奈地拉着人往外走去。   等到了室外,被冷风一吹,时辙稍微冷静了些,却还是忍不住郁闷地叹了口气:“我技术太差了,本来还想着给你抓一个娃娃的。”   骆行之抓了抓他的手,低笑说:“东西不重要,你的心,我收到了。”   时辙点点头应下,心里盘算的还是怎么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再加一点。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想法,路过活动中心广场的时候,时辙脚步一顿。   平日安静冷清的广场这会儿遍布各种各样的摊子,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不过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不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临时舞台。   舞台旁边摆着快大牌子:新年情歌之王,参与唱情歌系统评级,只要达到ss级,丰厚好礼等你来拿!   因为这个活动动静不小,舞台附近围着的人很多,一眼过去,大多数都是小情侣。   时辙又扫了眼奖品处,发现里面也有玩偶熊,一下子就来兴致了,拉着骆行之就往舞台走去。   骆行之一眼看穿他的意图:“你想唱歌?”   “嗯。”时辙应了声,笑着说,“你不是都在准备聘礼了吗?我也得好好地准备好嫁妆……”   话到最后,他声音小声了些,耳朵也红了,说:“等你来娶我。” 第六十四章 生日礼物   把话说完, 时辙也不看骆行之的反应,快步走到报名处。   骆行之慢慢地跟在后面,目光跟在恋人身上, 脸上带着不自禁的微笑。   时辙很快从报名处了解活动规则——报名人需要支付活动场地费和道具费, 统共十元, 上台唱歌后, 如果歌曲的评级达到ss或者sss级,就可以获得丰厚奖励。   规则挺不错,十块钱也不贵,唯一让时辙拿不准的是, 上台唱的情歌都是随机的。   这份犹豫只是一瞬而过, 他很干脆地就付钱报名了,然后和骆行之一块到另一侧那儿排队。   时辙猜的不错, 来参加这个活动的, 大多都是小情侣, 他们也不都是为了奖励而来,而且为了——能当众给自己的恋人唱首情歌,表达自己情意。   说白了就是约会增加感情的一个流程。   但是时辙不同。   他不仅是为了给男朋友唱首情歌,还想着把奖励一起收了送给自己男朋友。   排在时辙前面的人并不多,他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他了。   他上台后才发现, 临时舞台并不配备提词器!   难怪刚刚在台上唱歌的那几位哥们要么是背对台下去看大投影屏上的歌词, 要么是低着头看手机……   可是这么一来,如果歌曲前奏短的话, 等背过身去看歌名和歌词或者用手机搜索歌词,或许已经过了几句歌词。   开局失利,还是会对后面的表现有一定影响。   难怪报名就十块钱, 那些东西都没怎么少,原来这玩意陷阱也不少。   时辙腹诽的功夫,歌曲的前奏已经响起。   他听了一下,略微有些愕然,随即笑了下。   参加唱歌的人不多,但是台下人不少,认出时辙的时候本就有不少窃窃私语声,时辙这一笑,舞台下就已经响起一阵低低的起哄声。   前奏过去,时辙抓着话筒,开始唱起来。   他没像之前的几位一样需要各种手段找歌词,而是望着台下,目光直接锁定了某个高挑身影,面带微笑,要将满腔的喜欢和情意透过娓娓动听的歌声送给自己的恋人。   人群中,骆行之微微仰着头,也在目光专注地望着台上的修长身影。   两人遥遥相望,目光交汇间,彼此心意互通。   时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情绪融入到嗓音里,唱出来的每句歌词、每个字,似乎都带上了淡淡的甜味,既是娓娓道来的动人情话,又带着恋人间耳鬓厮磨的甜蜜。   台下观众顺着时辙的视线看到了骆行之,反应更激烈沸腾了。   周围喧嚣吵闹,骆行之却不为所动,满心满眼都只有台上那个最耀眼夺目的人,眼神逐渐暗沉。   时辙在一片掌声中唱完了歌。   伴奏结束,他回过身,投影屏上显示着三个硕大金色的SSS。   时辙好心情地笑了起来,他步伐轻快地下了台,很顺利地换取到了玩偶熊,然后回到骆行之身边,把熊递了过去。   骆行之没接,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时辙叫了他一声:“哥?”   骆行之似乎才回过神,伸手把那只抓过来:“不是说要添置嫁妆么?”   “这玩意儿放在嫁妆里不够排面啊。”时辙说着,又从骆行之怀里把他送给自己的熊给抱了回来,“你送了我一个,我也送你一个,我们一人一只,才算圆满。”   骆行之笑了下:“接下来要去哪?”   时辙想了想,觉得这次的约会也算圆满了,说:“你还有什么想逛的吗?”   骆行之摇摇头:“没有。”   时辙眨眨眼:“没有的话,那就……回家吧?”   骆行之目光隐晦地在时辙那漂亮的唇上掠过,牵住他的手,再度十指相扣:“我们回家。”   广场离家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刚刚逛了够久,时辙和骆行之直接打的回去。   一直到小区门口,两人的手都没再松开过。   两人刷卡进小区,轻车熟路地往回走,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时辙心跳也越来越快,耳朵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他悄悄地瞥了眼身旁的恋人,不漏痕迹地进行了一个深呼吸缓解一下。   一直到家门口,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滴”的一声后,门开了,时辙和骆行之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一般,同时迈步进屋。   玄关的声控灯应声亮起,让两人毫无阻碍,一路顺利地回到客厅里。   骆行之习惯性地去开客厅的灯,手却被身旁的人抓住了。   时辙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开始微微热了起来,所幸玄关的灯不能完全照进客厅里,骆行之应该看不到的脸上的变化,他小声地说:“先别开灯。”   骆行之很低地嗯了声。   见他答应下来,时辙放开人,等眼睛稍微适应黑暗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骆行之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时辙的声音:“哥,你过来一下。”   他心底了然,长腿一迈,直接朝着时辙的卧室走去。   推开时辙房间的门,骆行之脚步顿了下。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橘黄色的烛光在微微摇曳。   他的男朋友就站在插着蜡烛的蛋糕前方,面对着他露出笑容,等他迈步进卧室,生日歌随之响起。   骆行之走到蛋糕前面,时辙也将生日歌唱了一遍,他直视着骆行之,笑着说:“哥,21岁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骆行之闭上眼,无声地许下愿望。   希望他的小小可以一生顺遂,永远幸福。   愿望许完,骆行之睁开眼,一口气把蜡烛全都吹灭了。   房间顿时黑了下来。   时辙及时地把灯打开,房间里亮起来后,他把塑料刀递给骆行之:“寿星过来切蛋糕。”   骆行之接过刀子,把那个不大不小的蛋糕给一分为二。   切完蛋糕,他又把写着“骆行之生日快乐”巧克力牌子也被仔细地分为两份,各自摆在两块切出来的蛋糕上,然后把其中带着骆行之三个字的一块蛋糕朝时辙递了过去,低笑着说道:“生日快乐归我,我归你。”   时辙没想到自家男友分蛋糕的时候还能顺带撩一把自己,本就因为接下来的计划而不太平稳的心跳更凌乱了,扑通扑通地仿佛是要跳出胸腔的束缚。   他接过蛋糕,却没直接吃,等到骆行之吃了一口蛋糕,朝着他看过来才回过神。   时辙的耳朵已经彻底红了,下意识地问了句:“蛋糕好吃吗?”   骆行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迈开腿。   时辙看着他绕过小桌子,直奔自己身旁,同时把他手里的蛋糕也放在了小桌子上。   ……???   觉得事情走向疑似脱离自己的计划,时辙正要开口,眼前突然一暗。   骆行之靠近过来,先是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微微调整一下角度,吻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少互相亲,可唇瓣贴在一起的时候,时辙还是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   失去视觉之后,触感明显更强烈了。   他能感觉到骆行之的吻越来越重,同时自己的后脑勺也被一只手掌轻轻扣住了,然后……他的牙关被撬开了。   淡淡的奶油香甜味在舌尖炸开,一阵一阵地环绕,然后生涩又笨拙地弥漫开来,意识到骆行之的举动,时辙的脑子也和炸烟花似的噼里啪啦。   他小心翼翼地回应了一下,亲吻他的人似乎得到允准,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彻底夺走了主导权。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辙才感觉到骆行之结束了这一个深吻。   被放开的时候,时辙只觉得自己脚一软,差点滑落而下,被骆行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抱在怀里。   时辙只觉得自己肺里的氧气都被抽空了,他放任自己挂靠在骆行之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的同时,他莫名地想起了那个接吻视频带着的名字——“让你看一遍就能把你对象亲到腿软”。   说的倒是没错,可惜学会的人不是他,被亲到腿软站不住的那个“对象”才是他。   这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接吻,他的表现……真是太丢人了!!!   一想到这,时辙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骆行之,但是他又很喜欢刚刚的那个吻——比单纯的亲嘴舒服多了。   大概缓了会儿,骆行之突然换了个动作,脸靠了过来,和时辙额头抵着额头:“好吃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急促的喘.息,听起来却格外的性感撩人。   这么近距离地互相看着,呼吸彼此交缠,时辙脸已经红得快熟了,他稍微匀了口气,小声说:“好吃。”   骆行之很轻地笑了一下,又重新吻了下来。   这回的吻比刚刚的温柔绵长许多,两人唇齿相依,百转缠柔,时辙被吻得有些情..动,虽然有些喘不上气,却还是勾着骆行之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时辙对接吻毫无经验,又是客场作战,只能笨拙地模仿着骆行之刚刚的亲法。   骆行之任由他生涩地亲吻自己,在感觉到他的退意时再次扣住他的后脑勺,彻底封住他的退路,借着自己多一次的接吻经验,重新占据了这个吻的主动权。   等到再一次分开,时辙贴着骆行之抱了会儿,虽然过程和自己的计划不一样,但是总的来说结果还是一致的,他粗喘着气,断断续续地笑着问:“哥,你不是、说等到下聘礼了……再正式地接吻吗?”   骆行之垂眸看着他通红的耳垂,凑上去轻轻含住。   时辙瑟缩了一下,骆行之就放开了他,和他面对面,互相对视着,声音低沉喑哑:“我不想等了。”   时辙还是头一次见到骆行之这幅模样,那双向来冷静的眸子有些深沉,里面燃烧着明显又热烈的情意。   望着骆行之的眼睛,他心底像是燃起了火苗,逐渐愈演愈烈,很快将他淹没,他红着耳朵,抓起骆行之的手,隔着衣服轻轻地贴在自己的心上:“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哥,你可以完整地拥有我。” 第六十五章 爱心   将军先是派出一只斥候小队, 在山洞口徘徊数日确定无碍后,斥候小队才小心地进洞查探。   隧道狭窄又黯淡无光,斥候小队只能摸索着缓慢前进, 周围山体似乎猛地震颤了一下, 小队不由得停下前进的步伐, 周围却又很快平息回复正常。   第一只斥候小队逐渐深入腹地, 依旧没什么事发生。   第一只斥候小队在最深处停下安营扎寨,同时开始开拓四周,同时对外联络,得到斥候小队的回馈, 在上级的指示下, 第二第三只斥候小队也依次进洞考察,沿着第一只斥候小队探索出来的路径小心翼翼地深入, 最后在腹地汇合。   三只小队都没有探查出什么问题, 得到斥候传讯后, 骆行之依然不放心,派出第四只斥候小队,小队在汇合之后,开始同步进行,对山洞进行一寸寸地探查考量,直至确保安全无虞之后, 这才缓缓退出探查地, 将探查来的情况汇报给那至高统帅权的年轻将军。   将军率领着主力军来到洞口,却又突然一挥手, 将主力军制止住了。   *   时辙整个人闲散无力地靠在骆行之怀里,一起看着将军排兵演练半天,临到重头戏却又突然停下没了后续, 不由得不满地小声哼哼了一下。   骆行之小心地抱着怀里人,又给他一个温柔缠.绵的轻吻:“今天就先看到这吧?”   时辙霎时睁大了眼,这都到至关重要的环节了,结果就这?   他眼里的玉求和质疑太明显,眼角已经染上明显的绯色,骆行之额角青筋暴起,却还是不得不安抚解释道:“稳妥起见,主力军还是得穿防护服,但是防护服没送到……”   时辙听明白了,可是他已经被恋人撩得情动不能自已,他看着和自己状态相当的恋人,小声地说:“这地方我熟,主力军不穿防护服也没事的……”   话说到这份上,他脸已经热得快熟了。   骆行之呼吸顿时有些乱拍,他又低头衔住那双被自己亲红的唇瓣,细细地吻住。   年轻将军却依旧按兵不动。   时辙不满足于只是接吻,他匀了匀因为接吻而有些不畅的呼吸,又忍不住看了骆行之一眼,被吻得七荤八素不甚清明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下意识地说:“都说处男不用拦精灵容易秒,你不会是感觉到压力了吧?”   话音刚落,他眼前再度一暗。   ……   *   时辙是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的,等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下意识地想动一动,却做不到,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被彻底抽空一样,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也昏沉沉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他勉强睁开眼,却发现旁边空荡荡的,本该躺在身边的人不见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时辙的心突然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没了着落,本来还有些昏蒙的意识清醒了些。   好在手机就在手边,他集中了一下力量,就够到手机,给骆行之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通,那边几乎是立马接起:“小小?”   “哥。”听到恋人的声音,时辙安心了不少,艰难地叫了声,他昨晚用嗓过度,只是吐出个音节就感觉嗓子有些火辣辣的疼,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你在哪儿?”   骆行之只是趁着男朋友还在睡觉的空档出来拿东西,没想到时辙正好在他出门的时候醒了,听着恋人声音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依赖,他回道:“我很快回来。”   时辙低低地嗯了声,又无意识地小声撒娇:“那你别挂电话好不好,我想听你的声音。”   “我不挂电话。”骆行之声音温柔中带着宠溺,“你嗓子不舒服,先别说话,我唱歌给你听。”   时辙感觉自己被哄到了,乖乖地嗯了声。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骆行之的轻唱声,他音色属于清冽冷淡那一类的,唱歌的时候也不走调,一首情歌从他口中唱出来,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别的韵味。   骆行之唱的都是调子比较温和的歌,时辙本就累,听着歌声,睡意迅速地攀附而上,他重新阖眼,却依旧维持着最后一点清醒,不愿意就这么睡过去。   第二首还没唱完,听筒里传出来的说话声和卧室门口的声音重叠了:“我回来了。”   时辙听着脚步声靠近,很快就来到床边。   骆行之在床上坐下,低声问道:“要起床了吗?”   时辙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他,小幅度地摇头:“你陪我睡。”   骆行之应了声,很快把外套摘了,钻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住,又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抚道:“睡吧。”   被恋人抱住,时辙仍有些不知足:“你会在我睡着之后又离开吗?”   “不会。”骆行之感受到了自家男朋友的不安,又蹭了蹭他的鼻尖,小声哄道,“我一直都在。”   简单的一句话,却犹如一剂强力定心剂,时辙用尽全力回抱住骆行之,又把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肩窝里,感受着恋人身上熟悉的体温和气息,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就像昨晚一样,身心都被填满了一般充实。   他又低低地叫了声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辙再一次醒过来,屋内依旧漆黑一片,看起来不知道多少点了。   大概是因为休息够了,他感觉自己精神状态好多了许多,身体也恢复了一点体力,虽然依旧浑身乏力,但至少手能动了。   时辙又眨了眨眼,眼睛似乎肿了些,干涩得厉害。   他这才稍微一有动静,拥着他的人就低低出声了:“睡够了?”   时辙嗯了声,却依旧不想动,窝在男朋友的怀里,享受着对方紧实的拥抱。   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骆行之先开口了:“小小?”   “……嗯?”因为昨晚没少听骆行之这么哄自己,这会儿听他叫自己小名,时辙脸又有些热了。   骆行之:“肚子饿不饿。”   被这么一问,时辙的身体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实话实说:“有些饿了。”   骆行之低低地笑了声:“那我们先起床吃点东西?”   时辙:“好。”   等骆行之放开自己坐了起来,时辙也跟着用手撑着企图坐起来,结果动作进行到一半,他脸色就变了,整个人又直挺挺地倒了回去。   刚刚躺着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直到要坐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腰酸得厉害,感觉都要断掉了一般。   另一边的骆行之见状,两手并用,一手托肩一手垫腰,扶着时辙坐起来,眼里满是关切:“很不舒服吗?”   时辙的确很不舒服,很大原因都是因为头一回。毕竟骆行之新手上路,驾驶技术简直烂得要命,但是这是客观原因,他不能责备什么。   他正要随便搪塞过去,骆行之又说:“不要撒谎。”   看着骆行之专注又充满关心的眼眸,时辙耳朵红了,实话实说:“第一次上路不行,但是后面进步很大。”   怕自己的实话会伤到男朋友的自尊心,时辙又赶紧补了一句:“你别想太多,毕竟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这种事其实挺正常的……而且你进步很大。”   他想了想,又轻轻抓住骆行之的手指,小声地说:“能和你一起摸索学习,我觉得是种美好的体验,而不是把它当成不想经历的负担。”   一口气把话说完,骆行之依旧没什么回应。   时辙又小声地叫了声:“哥,你别太在意这些。”   骆行之:“我没在意。”   时辙有些懵:“啊?”   骆行之:“我只是在想,万事开头难,只有多磨多练,才能做到熟能生巧。”   时辙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也没多想:“……嗯。”   一边说着话,时辙察觉到了异样,他缓缓低头,昨晚的一些不堪的细节和回忆也跟着在脑海里回放。他不仅看戏没多久就哭了,而且还从头哭到尾!简直丢死人了!!!   他抬起头看着骆行之,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脸飞快涨红,忍不住说:“人形泡芙你做的,你负责。”   “嗯,我负责。”骆行之把人抱起,带到了浴室。   浴缸里热水填满,时辙和骆行之又继续看戏。   因为主力军在腹地深处待太久,留下不少残余垃圾,将军又派出两只斥候小队进行收尾清理,结果清理途中出了点小意外,斥候小队被召回,主力军又重新回到腹地驻扎许久,最后才彻底让斥候收尾。   看完戏,时辙和骆行之也洗得差不多了,骆行之把人抱出浴室,小心地放在沙发上。   时辙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又看了眼时间:“都凌晨三点了,现在应该没什么外卖了吧?”   “吃的在这。”骆行之取出保温饭盒,打开后把手探过去试了试,“有些凉了,得热热才能吃。”   时辙虽然不在家煮饭,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倒也齐全,再加上热菜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很快就把菜都热好。   填饱肚子,骆行之又拿了个保温杯过来。   时辙好奇:“这是什么?”   骆行之:“冰糖雪梨,给你润润嗓子。”   被恋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和呵护,时辙心里和吃了加热过后的棉花糖一样,暖融融甜滋滋的,他接过来喝了一口:“哥,你真体贴。”   吃饱喝足后,大概是因为白天睡够了,时辙和骆行之现在一点也不困,干脆和往常一样,披了块厚毛毯一前一后地拥抱着坐在卧室的飘窗上,透过窗户往外看。   室内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亮窗外的一小片范围。   外面似乎正下着大雪,在有限的视野范围里,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   窗外大雪纷飞,窗内的人互相依偎拥抱,干净的玻璃上映出他们的倒影,配着窗外纷扬飞舞的雪花,看起来十分岁月静好。   室内室外有温差,两人坐得一会儿,呼吸很快在面前的窗上凝成一片薄薄的水汽。   水汽朦胧了视线,时辙正想把它抹掉,身后抱着他的人却先一步动手,修长的手指在那块水汽上缓缓游动,很快写下一个“骆”字。   时辙见状,心有灵犀般地伸出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笔画比较多,等他写完第二个字,骆行之早就已经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在他们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一个一颗爱心。 第六十六章 你能做个人吗   因为给骆行之过生日, 之后几天,时辙是在床上过的。   他本以为当晚身体已经开始好转,结果第二天起来的身体状态, 才是真实的。   好在这学期的课程都已经结课, 不用出门去上课, 而最近的一次考试安排在九号。   这几天本就是复习阶段, 只不过复习地点从图书馆变成了自己的床。   更具体地说,复习地点是自己男朋友的怀里。   因为骆行之生日那天过得太过火,时辙收获男友牌人形按摩靠椅,好处是能和恋人时刻黏在一起, 按摩也能有效缓解他腰部的酸疼感, 坏处是不利于集中精力复习。   再加上他们刚刚开过荤尝到甜头,又是抱在一起, 时不时还要亲一下, 一来二去, 少不了营中失火。   就比如现在。   时辙刚刚复习完一个重要知识点,给自己眼睛休息的同时,他习惯性地靠在男友怀里,浑身放松。   他这一开始休息,骆行之本来搂着他的手就松开了。   因为之前察觉到自己的按摩会打扰到他复习,骆行之调整了按摩的时机, 现在几乎都是等他休息了才开始。   经过几天的练习, 骆行之的按摩似乎也越来越熟练了,时辙靠在他的怀里, 腰部被按得很是舒服,整个人和一片云一样飘飘然,差点就睡了过去。   但是很快, 他就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再然后耳朵就迅速变红起来。   他麾下的主力军,突然气势昂扬。   时辙这边稍微一有动静,骆行之就感觉到了,他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去看时辙,见本来正眯着眼一脸满足仿佛只被顺毛的猫咪似的男友睁着眼,耳朵还可疑地变红了。   他眯了眯眼,派出斥候。   斥候很快将打探到的情报反馈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被男朋友察觉了,时辙脸更热了。好在骆行之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亲了亲他的后颈,低声询问:“看电影吗?”   时辙睫毛颤了颤,涨红了脸:“看。”   电影再次放映,年轻将军派出的斥候们将另一只军队的主力军团团围住,却又不对他们做什么。   时辙看着电影,忽然注意到另一边将军主力军在逐渐逼近,结果到了一定距离后又按兵不动,冷眼旁观斥候围着另一支主力军载歌载舞阵前嘲讽,不由得小声地问道:“将军的主力军不发动进攻吗?”   骆行之解释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将军在等。”   时辙:“等什么?”   骆行之:“等到被围起来的那只队伍的将领空出时间来。”   那只队伍的将领并没有空出时间来,但是被围起来的队伍在被嘲讽了一阵子后,最终忍无可忍,用高压水枪把那群斥候给逼退了。   双方暂时偃旗息鼓。   看完电影,时辙依旧懒洋洋地不想动,骆行之任由他偷懒,亲了亲他的耳垂,体贴地抽了几张纸。   *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骆行之生日那天,时辙和骆行之并没有再彻底深入交流,直到捱过考试周。   大学生的寒假,始于最后一门考试那天。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当晚,因为暂时没了顾虑,时辙和骆行之彼此一直被压抑的情意和妄念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最初几天,两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恨不得能一直拥抱在一起永不分开。   可惜吃肉虽好,但是天天时时都吃,时辙就有些捱不住了。   第五天早上醒来时,时辙撑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腰,又羞又恼,忍不住控诉道:“骆行之,你能做个人吗?!”   骆行之用手帮他按摩,一边调笑:“不是说你历经千帆,游刃有余?”   时辙听他提起很久之前的话,脸色一点点涨红了:“我那是……口嗨。”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抱歉,是我自控能力不够。”骆行之嘴上认错,又说,“我做下的,我都会负责到底。”   时辙实在是没力气了,只能装模作样地瞪了他一眼。   骆行之不以为意,揉了揉他的头发:“乖。”   听着男友哄自己,时辙有些炸毛的情绪瞬间被抚平了,他主动凑上去,在骆行之的唇上啄了啄。   骆行之眸光微沉,抬手轻轻扣住时辙的后脑,主动上前,给自家男朋友来了个绵长的吻。   洗完澡又吃过东西后,两人仿佛得了皮肤饥渴症一般,又拥抱着依偎在一起。   后颈处被一下一下地轻轻亲吻,时辙又开始昏昏欲睡,却突然想到什么,说:“再有一周多,就要过年了。”   骆行之停下亲吻:“要不,你和我回去过年吧?”   “……不了。”时辙脸色爆红,小声地说,“我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呢。”   骆行之又更紧密地抱住他,温声道:“没关系,你可以以小时候隔壁家小孩的身份和我回去。”   时辙懒洋洋地说:“我倒是想,可是这样去你家里,我岂不是得睡客房。”   骆行之:“我房间任你出入,就看你愿不愿意。”   “骆阿姨看起来不是那么好骗的。”时辙忍不住嘀咕,“而且你确定我和你一起住你房间,我会没事?”   骆行之不吭声了。   时辙这几天没少被骆行之调戏,难得有一次把男朋友问得哑口无言,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下。   骆行之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   时辙听见他叹气,又问:“哥,你不会是失望了吧?”   骆行之:“是挺失望的,毕竟……”   时辙被他吊起了胃口,结果等了会儿还是没等到下文,忍不住主动问道:“毕竟什么?”   骆行之:“我想把男朋友带回我家里的卧室。”   时辙有些好笑,问他:“我们现在待的地方难道不是你家你卧室吗?”   骆行之:“是我卧室,但是不是我家。”   时辙:“我们不是一对吗?我的就是你的,这里是我们的家,当然也是你家。”   骆行之:“那为什么我给你转账,你不收?”   时辙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转账是什么,有些茫然:“你见过谁住自己家里还交房租的?”   “那不是房租。”骆行之又亲了亲他,缓慢说道,“既然这里是我们家,我和你一起负担房贷,合情合理。” 第六十七章 我想对你好   骆行之的话有理有据, 时辙无法反驳,只能答应下来,他打开手机看了眼:“你这转过来的钱是不是多了些?”   骆行之:“首付是你自己付的, 还贷款就让我出大头吧。”   时辙仔细算了算, 说:“你这出的大头, 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骆行之:“多出来的, 是给我媳妇用的。”   时辙怔了下,脸红了,小小声地抗议道:“少占便宜了,谁是你媳妇啊!”   骆行之低笑一声, 不答反问:“是谁昨晚一直叫我老攻?”   听到骆行之提这事, 时辙整个人都臊得慌,脸都要熟了:“还不是因为你故意使坏……!!!”   骆行之又问:“我怎么使坏了?”   时辙嘴巴动了动:“……”靠!这也太难以启齿了!!!   无奈之下, 他只能凶巴巴地说:“我不管, 反正就是你使坏。”   “我嗓子现在还疼着!”   而且还不仅是因为用嗓过度才疼。   见自家男友又开始有炸毛趋势, 骆行之再次给人顺毛安抚。   时辙稍微从那又羞又恼的情绪走出来,也回过味来:“哥,你不会是因为怕我缺钱花才这么照顾我吧?”   骆行之沉默了片刻:“不是。”   时辙:“?”   骆行之又静了一会儿,认真地说说:“我第一次谈恋爱,虽然有很多不懂的东西,但是, 我想对你好。”   我想对你好。   简单的五个字, 带着恋人沉甸甸的情意。对时辙来说,这是格外动听的情话。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回什么, 干脆回过身,正面拥抱住骆行之。   *   两人又温存了好几天,临近过年, 这才要各回各家。   薛家已经举家搬迁来了南城,新家虽然和骆行之家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但好歹也算同在一市,想要见面并不麻烦,所以两人虽然有些恋恋不舍,却也没太黏糊。   才怪。   其实别的还好,现代通讯发达,就算不是在一块也能通过各种方式打电话或者视频,要是实在想念的话,随时能见到彼此,但是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时辙有些不适应。   大概是有人陪着睡觉久了,这会儿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睡觉,就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床铺有些,被窝也没那么暖了。   明明他和骆行之真正意义上的同居同床好像也没多长时间。   不适应归不适应,时辙也没到缺了人陪着就睡不着的地步,胡思乱想片刻后就逐渐睡了过去。   离过年越近,薛家这边的事也开始多了起来,毕竟薛家是乔迁之喜,再加上薛辉有意借这个机会和南城本地上流社会的各豪门家族打交道、拉人脉。   旧历二八当天,薛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广邀四方宾客。   时辙知晓他这便宜继父的打算,无非是宁当凤尾不做鸡头,毕竟做生意这行,人脉圈也是很重要的,之前的人脉已经不能再让薛家更上一层楼,而薛辉又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甘心在当地当豪门里的地头蛇土霸主,这才有搬家这一出。   薛家以往没搬迁的时候,在当地的实力算是不错,可惜在这卧虎藏龙、各家盘踞的南城,在各方豪门里头只能算是最末的那一等。   凭借薛家的影响力,正常来说这次聚会请不来什么比较重量级的家族赴宴撑场子,其他家族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拓宽人脉拉关系的机会,也不会来参加一个实力一般的家族举办的晚宴。   这个浅显的道理,时辙不用去仔细思考都能想到,薛辉这老狐狸不能想不到。   这么一来,只能是薛辉拉拢到了什么比较能拿得出手的家族。   不过这些,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和时辙关系还挺大的。   他当初之所以选择离家远的地方读大学,就是想减少薛家的权势对他个人的钳制,好以后足够独立了就彻底摆脱这摊吃人不吐骨头的沼泽潭,结果薛家偏偏选择搬来南城发展……   如果薛家真的在这里发展起来,再通过人脉或者之类的东西运作一下,他怕是不好找工作了。   思及此,时辙忍不住啧了声。   真是麻烦。   不过这事他现在根本没能力阻止,也只能祈祷这狗薛家最好是发展得不怎么样被其他家族打压得抬不起头,不然他毕业之后只能另外去别地找工作了。   作为主人家晚宴基本上都是要和宾客说话拉人脉,无暇吃东西,所以晚宴正式开始前,他们就提前吃了晚饭。   吃完饭,时辙正要回房间,黎芸突然开口:“小辙,今晚上的晚宴,你还是参……”   时辙知道黎女士的想法,无非就是让他也出席晚宴,不要蜗居在自己房间里呗。   他打断了黎芸的话,说:“我知道,待会儿让人把衣服送上来。”   其实就算黎芸不说,他本来也打算借晚宴大概参观一下赴宴的宾客,来衡量预估一下薛家近几年的发展。   回到卧室后,时辙和骆行之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快到六点,他才换上礼服。   这定制礼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的衣服放在一起,闻着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好在香味并不明显,不然时辙都没耐性穿这身衣服。   换好衣服后,时辙出了房间。   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时辙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倚在二楼的走廊往下看。   一楼整个大厅里已经布置好桌子,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吃的喝的,灯光通明辉煌,可以说是十分豪华的晚宴。   一楼楼梯口的薛辉却注意到了他,趁着来的人不多,扬手叫他下去。   时辙慢吞吞地到了一楼,薛辉见他下来,就说:“小辙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待会儿宾客们过来的时候,你就在下面随便坐坐,别乱跑,那些客人呢……他们一般也不会来烦你。”   时辙听着他的安排,很冷淡地哦了一声。   说着话的功夫,时间也差不多了,薛辉带着黎芸还有薛子赢前往大厅门口附近迎宾。   临走前,薛子赢还冲着时辙挑衅地挑了挑眉。   时辙目送着他们三个人走到大门附近,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在这种重要场合因为自己的某种私心故意不带他,还说得是为他考虑,他这便宜继父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这种表面功夫。   不过正好,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薛辉带着他去应酬,根据这些年的经验总结,薛辉如果愿意带着他去见其他人,多半都是奔着给他安排相亲去的。   因为不需要应付客人,时辙视线随便一扫,干脆找了个离门口近点的沙发看热闹。   他还没来得及坐下,第一位客人就已经到了,   在门口和薛辉夫妇打完招呼后,这位客人眼尖捕捉到大厅里的时辙,直接朗声笑道:“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我动作还快啊哈哈。”   时辙有些奇怪地偏过头,果然看见薛辉一脸欲言又止,而黎芸和薛子赢更是状况外的手足无措。   看这模样,似乎是薛家根本没把他的存在告知宾客?   时辙挑了下眉,冲着那客人回道:“您放心,您还是这里第一位到的客人。”   客人啊了声,又皱着眉思索片刻,意识到时辙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略微有些凝固。   薛辉和黎芸更是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既僵硬又尴尬。   小小地报复了一下,时辙心里畅快不少,悠闲地在沙发上坐下。   门口那儿的气氛依旧安静而尴尬,客人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笑呵呵地说:“薛老板,没想到你家里还有第二个儿子,之前怎么没和我说啊,不够意思啊。”   这位客人是薛辉花了点代价才攀上关系的,面对他这兴师问罪似的调侃,薛辉却不得不打死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听着那边的薛辉废了一小会儿的功夫,这才勉强应付完这尴尬的开场,时辙忍不住又笑了声。   活该。   尴尬缓解之后,因为暂时还没别的客人,双方少不得互相客套客套,薛辉本来算盘打得很好,这些客人其实都是一笔人脉,他还指望着能在迎宾的时候借机会把自己儿子给介绍一下,好歹先混个眼熟刷刷存在感什么的,给薛子赢铺路。结果因为时辙那边的特立独行,这位客人的注意力都在时辙身上,话题又围绕着时辙转了会儿,其他客人也到了。   第一位客人见状,就不再和薛辉多寒暄,把主人家给空出来,自己径直走进了大厅里。   出师不利,薛辉心情顿时不痛快起来,但是眼下其他宾客陆陆续续的到了,他也不得不勉强自己撑出笑容,迎接宾客。   时辙在沙发边玩手机边留意了一下,发现薛辉本事还不小,受邀前来的客人还蛮多的,而且根据薛辉在应对客人时表现出来的脸色,他也能大概猜到这些客人的大致身份。   身份越是贵重越是对薛辉有好处的,薛辉脸上的笑容就堆得越明显。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奔着薛家而来的。   就比如现在,有两个比较相熟的客人在时辙附近聊天。   “这次薛家的晚宴,也不知道有没有比较重头戏的宾客,能让我不白跑这一趟。”   “我觉得怕是难了,你没发现,来的客人好多都是老面孔,有些还是竞争对手吗?”   “但是我听说了,这次的晚宴,井家的那位大少会参加。”   “只是井家来吗?”   “废话,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顾傅沈简骆那五家会有人过来?”   “你难道就不想?以这五家在南城的地位,随便来一家,薛家这次的晚宴含金量可就有了。”   ……   时辙跟着听了一耳朵,眉头微跳,他之前懒得去关注太多关于南城这些豪门的事,这会儿听了一嘴,突然发现,这五个姓里面,有两个是他男朋友用过或者在用的。 第六十八章 你再靠近试试   不过世界上同姓的人千千万, 撞姓氏几乎是常态,所以时辙也没把自己的男朋友往那所谓的五大豪门上想。   他一边听着八卦,一边通过手机把听来的八卦分享给骆行之, 最后还顺便调侃了一句:   【这五个姓里你就用了俩, 他们当中有没有你亲戚啊?】   时辙把信息发出去, 那边在聊天的两人聊天仍在继续, 干脆就顺耳听一听。   “不过这五大家里,我最佩服的还是骆家,只用了数年的功夫,就从没落重新走上巅峰。”   “这话倒是实在, 当年骆家衰颓得厉害, 没想到竟然是在一女子的手中重新发扬光大,骆家那位现任家主, 可谓是女中豪杰。”   “说起来, 骆家兴起, 最难受的应该就是简家,当年简家和骆家联姻,若是不离婚闹僵关系,这两家强强联手,发展应该比现在还好上数倍。”   时辙:“……”这两家的恩怨听起来很耳熟,似乎……从他男朋友那儿听过。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发出去的消息, 正纠结着要不要撤回, 骆行之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男朋友:亲戚算不上,简家是我爸, 骆家是我妈。】   【时过留辙:……】   虽然听着八卦心里大概有底,但是看到骆行之自己承认,时辙还是有些震惊。   他知道骆行之家里有钱, 但是当时骆行之说得不是那么仔细,他也就没往这方面多想。毕竟小时候和他做邻居时,骆行之家里的情况还只是小康之家,现在虽然看起来挺有钱的,他也只是当成那种普通的富贵之家,根本没把它往骆家这种顶层的豪门联想。   毕竟这两者之间的跨度,真的是太大了。   【时过留辙:看不出来,我男朋友还挺深藏不漏的】   【男朋友:和你说我的过往的时候,不是说过我父母么,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时过留辙:我知道你家有钱,但是没想到……会有钱到这种程度!】   【男朋友:我妈她不看出身的,你别有压力】   【时过留辙:我没压力,只是吃瓜吃到男朋友身上,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男朋友: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边】   【时过留辙:???】   另一边,骆行之看着自家男朋友发过来的一串问号,唇角微勾,却没有直接回答,又抬眼望向车窗外:“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看了眼路程图:“前面似乎堵车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骆行之向前方远眺,微微颔首,又低下头打字。   薛家大厅里,时辙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自家男朋友的解释,反而等来了问题——【你家不是晚宴么,你怎么还有空和我聊天?】   虽然不知道骆行之外卖什么关子,时辙也没多问,而是顺着问题,把薛辉的做法当成笑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给了骆行之。   聊天途中,又陆续来了不少的客人。   有个别消息比较灵通的人知道时辙身份,又见薛辉放任这孩子啥也不干,反而带着自己儿子四处应酬,也都看出薛家的心思,再加上消息是互通的,很快这个信息就传遍了,一时间倒还真没人上前搭讪。   毕竟他们来这里又不是真的为了吃东西,一个不得家里认可的空有薛家二少名号的少爷,不值得他们上前拉拢。   时辙全然无视周围那群人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怡然自得地和骆行之聊天。   正聊得愉快,周围突然一小阵的沸腾。   “那边那位,是不是就是井家的大少?”   “对的,我见过他,就是井家那位。”   听着周围的低声谈论,时辙往门口方向瞥了眼,果然看到薛辉正和一个一身骚包的青年说着话,喜上眉梢,脸上堆满了笑。   时辙都看看出来了,其他宾客也不是瞎的,立马就有人忍不住讥笑着说:“哎呦,这位薛老板还真是看人下菜啊,我们来的时候这脸上的笑可没这么真挚。”   也有人揶揄:“谁让咱们没本事,身家不够入薛老板的眼呢。”   “只是井家的人而已,他就表现成这样,要是那些实力更雄厚的家里来人,他是不是还要列迎宾阵在大门口亲自欢迎啊。”   “那你还真是多想了,这薛家的人脉实力也就那样,根本入不了那些人的眼,他能攀上井家,估计也花了不小代价。”   时辙听着那些不加掩饰的讥讽,却忍不住有些怀疑。   他这继父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没想到竟然在这种重要场合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排除掉他故意的成分的话,那就是这个所谓的井家,能给薛家带来不少提携和好处,这些好处好到让薛辉失态的地步。   这么一来,薛家倒是很有可能在南城站稳脚跟,在井家的帮扶下发展。   不过就算如此,时辙现在也一点不慌。   谁让他男朋友家庭背景更强呢。   时辙也不是非靠别人给自己撑腰才能活下去,不过他男朋友的家庭背景就摆在那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也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狐假虎威,来暂时抵御薛家给他的压力。   思绪转动间,估计是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而最重要的宾客也已经到了,薛辉直接跟着那位井家少爷一并往大厅内走来。   见薛辉和井少交谈得似乎很愉快,关系匪浅,大厅里的那些客人表情都若有若无地变了。   隔着一段距离,时辙却已经听到那位井家少爷的说话声:“我们井家前段时间刚刚和沈家达成接洽过,未来可能会和沈家有合作。”   他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周遭的人听见了,眼神变幻,虽然都是在各干各的,却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想要从这位井少的口中得知自己想要的消息。   薛辉也很是惊讶:“沈家?”   井少点头,笑容略显得意:“就是你想的那个沈家。”   薛辉顿时肃然起敬,不无羡慕地夸赞道:“没想到井侄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做出这般成绩来,我家这孩子要是能有你一半的优秀,我也就不用发愁了。”   井少瞥见周围那群人投递过来的各种视线,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哈哈一笑:“薛叔过奖了,你家子赢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将来说不准能比我还出类拔萃。”   薛辉笑着摇摇头,又忍不住暗中瞪了眼自家被客套话夸后就傻笑着不知道接腔的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只能接着说:“你们井家能和沈家达成合作,将来说不得要更上一层楼,能和你们井家有所联系,倒是我薛家的荣幸。”   井少被夸得有些飘飘然,说:“若是我们的合作完美达成,如果能和沈家促成关系,以后我可以帮你们薛家牵牵线,和沈家的人认识认识。”   周围的人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回,再看向井少和薛辉的眼神就逐渐热络起来。   听这井少这么说,如果真的能成了,这井家未来说不准真的能乘风而起,前途无量。   而这个刚刚乔迁过来的薛家,说不定也会跟着有际遇。   没有人觉得井少是在说谎吹牛皮,毕竟他都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必然是又把握的,不然岂不是为了涨一时的脸面而自打脸。   就在周围各宾客心思转动的同时,时辙却忍不住微微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所谓的井少在和薛辉说合作的时候,似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虽然有些疑惑,时辙却也懒得花心思去多想。   又和骆行之聊了会儿天,时辙隐约觉得有些不舒服,胸闷得慌,头也开始有些困倦起来。   晚宴在那位井少进大厅之后就正式开始了,眼看着周围的客人们觥筹交错,时辙怀疑自己是因为人太多有些缺氧,没再坐着,而是打算出去走走。   结果他刚刚站起来没走几步,身上的那股不对劲反而更明显了,不仅浑身乏力,小腹处像是有团异样的火在烧,烧得他浑身都开始有些热了起来。   ……这太不对劲了!   时辙眉头紧锁,又皱着眉感受了一下,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有人给他下了药!   周围人实在太多,为了不露出异样,时辙用手撑住附近的桌子,身后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道声音:“这位少爷,你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啊?需要我帮忙吗?”   时辙缓缓回过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后方的井少,拒绝道:“我没不舒服,就不麻烦你了。”   “我又不是瞎子,你也不用这么逞强吧。”井少一边靠近过来,嬉皮笑脸道。   时辙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眼前的这个人掩饰得很好,但是他刚刚确实从这家伙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种不加掩饰的恶心念头。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时辙想到了什么。   这里是薛家,就算其他人对他有意图,也不可能、更不敢给主人家的人下那种药。   而且从晚宴开始,他也并没有吃太多东西,而且吃的东西也有别人吃了,肯定不是在食物里面下的药。   不是食物里下药,那剩下的只有……   他身上衣服的那股不知名的香水味。   不等时辙细想,那位井少已经朝着他迈步过来,脸上带着油腻的笑,语气暧昧轻佻:“你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还是回房间注意吧,我扶你回去。”   对方靠近过来,闻到对方身上有些浓郁的香水味,看到对方的手朝着自己过来,时辙突然有些反胃,他顺手从桌上抓住一瓶酒。   “嗙啷”一声,酒瓶子被砸碎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响彻。   整个大厅里的客人顿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光鲜亮丽的井少脑袋和被开了瓤的西瓜似的,鲜血直流。   在他面前,站着那位薛家的二少爷,他手中抓着满是刺的酒瓶,眼神发狠:“你再靠近试试!” 第六十九章 我的恋人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和被按住定格键一样一动不动,一个个瞪大了眼, 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个来自井家的大少, 竟然被薛家的第二子给用酒瓶砸脑门了?!   整个大厅里落针可闻, 有些人甚至揉了揉眼睛, 想要确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幻觉。   在确定事情是真实发生之后,不少人齐齐咽了口口水。   这薛家的二少,是真的虎啊!   不过他把这事闹成这样,以那井少的脾性, 怕是不好收场了!   死一样的寂静中, 时辙呼吸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握着酒瓶子的手抖了抖。   他身上的药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发作的时候还没什么, 一发作起来, 浑身上下越来越热,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手脚发软,仅仅是用酒瓶掼人,他就已经调用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力气,这会儿打完人, 连酒瓶都有些拿不稳了。   联系着刚刚薛辉和眼前这井家人的热络, 这井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机也是那么的巧,时辙的视线直直扫向几个方向, 果然看到了薛子赢和黎芸。   薛子赢和黎芸果然都在关注着他这边。   估计是做得有些过火,薛子赢脸上的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有些凝固在脸上。   时辙只是扫了他一眼, 就转而看向黎芸。   黎芸看到他看过来,眼神略微躲闪,很快又转头躲开了,不敢和他对视,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连象征性地作为家长出面过来询问情况的动作都没有。   时辙明白了。   他又一次,被黎芸给抛弃了。   但是时辙很平静,一点也不伤心。   毕竟这种类似的事,她不是第一做了。   之前是单纯地想把他这个包袱扔掉自生自灭,而这一次,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当成工具、用来讨好拉拢井家,却毫无作为。   时辙从没有对黎芸抱有希望,所以眼下即是发生这样的事,他除了感叹薛家的极端和急不可耐,再没有别的情绪。   他看了眼似乎被他一酒瓶砸傻的了井少,勉强往后拉开一些距离,这才倚着桌子,清了清嗓子,讥讽地笑了下:“你们薛家和井家的合作,其中一部分,是不是就包括给我下药,送给这位井少当玩物啊?”   青年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开来,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井家大少喜欢男人,这事在整个豪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不少人都清楚他的具体喜好。   不少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时辙,发现他整个人的状态果然有些不对劲,不由得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黎芸和薛子赢面色剧变,却一时无可辩驳,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反应侧面印证了时辙说的话,周围的宾客满脸异色,讨论声更嘈杂了些,不过碍于井少还在,也不敢说得太大声。   周围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那位井少似乎终于从自己被人用酒瓶砸脑袋的事实里回过神,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摸了一手的血,瞪着时辙厉声道:“你敢打我?!”   时辙毫不避让,嘲讽道:“就打你个狗东西,怎么了?有本事,你就报警把我抓起来。”   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怕对方报警,甚至巴不得对方报警。   反正大不了就是被故意伤人罪关起来,但是再怎么说,以他现在的状态,去警察局比待在这里安全多了。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井少怒极反笑,“不过你这样的性格,反而更对我的胃口,我就喜欢带刺的玫瑰,征服起来也更有滋味。”   他一步一步往时辙走过去,脸上的笑混着血,看起来有些可怕:“我告诉你!在这南城里,我井高捷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手的!”   “听说你是Y大的高材生,那你就该清楚,要是还想在这里混,就得乖乖听我的!”   听到井少放的狠话,周围的宾客都是神情恍惚,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井少对那些年轻漂亮学生强取豪夺的事,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估计是顺风顺水惯了,一时吃瘪就气昏头失心疯了。   时辙胃里一阵翻涌,他握紧手里的酒瓶子,正盘算着该怎么脱身,身旁突然伸过来一只拳头,一拳狠揍在井少的脸上。   井少一个踉跄,一脚踩到之前时辙砸他后滴落在地上的红酒,脚下一滑,整个人歪倒摔在摆着红酒杯塔的桌上。   杯塔被撞倒,乒铃乓啷一片酒杯破碎的声音连绵响起。   井少瘫坐在地上,被倒下的红酒淋了个狗血淋头不说,不少杯子也砸落在他身上,再弹跳着摔在他周边,整个人狼狈无比。   身体的四周遍布玻璃渣,井少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妄动。   众人震惊了几秒,这才齐唰唰地看向出手的人。   青年身着得体的晚礼服,身材颀长,面容帅气,是那种看一眼就忘不掉的长相。   他甩了甩揍人的手,神情冷峻,望着井少眼神仿佛是结了一层寒霜,却又在看向时辙的时候,柔和了下来。   时辙眨了眨眼,看着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男朋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是不是中药太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他男朋友会在这里???   不等时辙开口,已经有人率先跟了过来,开口道:“骆少,你来晚宴,的确让我薛家蓬荜生辉,但是井少他……也是我们薛家的贵客,你们在这动手打起来,回头出了什么事,我们这做主人的不好交代啊,不知骆少能否给我薛家一份薄面,大家和气生财。”   开口的人正是薛辉,他刚刚听到外面有人打电话说是骆家的少爷受邀来访,喜不自胜地就亲自出门迎接去了,结果才把这骆少引进门,还没说上两句话,骆少就快步冲出去把井少给揍趴了,赶紧上前劝阻。   薛辉此刻也是十分的左右为难,毕竟他搬迁过来的时候就打探过,得知骆家如今的体量,远不是他们薛家能比的,但是这井家他们同样惹不起,如果坐视他们这么闹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回头这两家把气撒在他们薛家的头上,那可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还有苦说不出了!   周围的宾客们刚刚从井少又被脸生的青年揍趴的事实里回过神,又因为薛辉的话一阵愣神。   骆少?是他们想的那个骆家的骆少吗?!   这份疑惑在看清薛辉脸上带着的明显赔笑时,顿时烟消云散。   能让薛辉这老狐狸这么对待的,除了那个骆家的人,还能是谁!   不少客人神色一凛,再次望向那个陌生青年的时候,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香饽饽一般逐渐火热起来,同时也有些酸溜溜的情绪往外冒。   这名不见经传的薛家到底何德何能,只是一个乔迁晚宴,竟然连骆家的少爷都过来赴宴了!   在各方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打算盘时,倒在地上不敢动弹的井少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骆行之。   视线焦点的骆行之却无视了薛辉的话和周围的目光,微蹙着眉把时辙给扶好,关心地问道:“不舒服?”   时辙回神,一颗心在确认骆行之到来的时候就安定了下来,他整个人都靠在骆行之身上,闭着眼微微摇头,小声说:“带我走。”   大概是药效彻底发作了,他这会儿浑身发热,理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烧得什么都不剩了,脑海中仅存着一个念头。   他好想要……   骆行之微微颔首。   一旁的薛辉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也瞥见井少的现状,顿时有些心惊胆跳,但是眼下井少已经出事,这锅他不愿意让薛家背,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出声道:“骆少……”   骆行之将时辙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又用手揽过对方的腰,将人扶好后,他才瞥了眼薛辉,冷声道:“打他一拳,已经算轻的了。”   “你难道没听到,他在逼迫我恋人吗?”   听到骆行之压迫感十足的话,井少顿时满脸的惊恐,浑身也开始冒冷汗。   身在井家,他对这骆少的了解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多得多。   这位骆少的身后,站着的不止是骆家,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的简家。   虽然这骆少和他生父关系不好,但是简家的那位就这么一个儿子,名义上的继承人,也就这骆少一人。   而眼下,他似乎把这骆少得罪狠了。   薛辉同样额头开始冒冷汗,他的确听到了井少的话,不过当时事情发生得突然,他又是刚接人进门,一时间就忽略了这茬,眼下被骆行之提起,对方的话也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想。   回想起他之前对时辙的安排和打算,薛辉顿时有些慌了神,尬笑道:“原来、你就是小辙的男朋友,刚刚那个,应该就是个误会……”   “如果不是想见他,我不会来。”骆行之说完,扫了眼状态很不好的时辙,又扫了眼一点关心都没分给自己继子的薛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让开。”   薛辉虽然是个老油条,但是因为时辙的事本来就有些心虚,直接骆行之身上的气势给吓到了,下意识地就让开了。   骆行之不再停留,直接扶着时辙绕过薛辉,往门外走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在场的人脸上依旧表情复杂。   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打拼已久的人精,一下就明白了。   这骆少这么干脆地就带着人离开,摆明了就是要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告诉薛辉,如果不是因为时辙,他薛家根本就没那个能耐和面子请动他过来。   这对宴请宾客的主人家而言,真的是不留余地地下面子。   在场的部分人扫了扫这一地狼藉,纷纷开始打退堂鼓打算离席了。   这场宴会,井少明显是吃了个很大的亏,却又不得不自己咽下,回头必定会把账算在这薛家的头上。   而从刚刚那个骆少和薛家二少的表现来看,两人的确是关系不浅,刚刚薛二少没有把话挑明,但是这事铁定是瞒不过去的,这薛家……说不得要背负来自骆家的打压。   这个前途堪忧的薛家,已经不值得他们拉拢了。   薛辉留意到了他们的神色变化,也清楚事发后他们薛家会面对什么,心里既窝火又憋屈。   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薛辉随手安排人处理井少的事,直接找上黎芸,打算问清楚他不在的时候,事情发生的缘由,好对症下药,试试能不能挽救一下,收拾好烂摊子。   话还没问出口,就已经有人上来和他道别:“家里有急事,得赶快回去,我就先不多留了,住薛老板和其他客人好吃好喝。”   薛辉心知他这话不过是个借口,却还是不得不勉强撑着笑应付。   有了第一个要离开的,陆陆续续地也开始有人要离开,讲究一点的人还会过来和薛辉找个理由唠嗑几句再走,不讲究的直接转身就往外走。   这才过了十分钟左右,大厅里的客人就已经走了大概四分之一。   余下的客人同样在蠢蠢欲动。   薛辉刚刚又应付完一个客人,守在外面负责迎宾的管家突然快步走了进来,和薛辉低声汇报道:“沈家的人来了。” 第七十章 帮帮我   还留在客厅里的客人们听到是沈家, 都有些惊疑不定,一时间那种蠢蠢欲动想要离开的想法倒是淡了许多。   如果真的是他们想的那个沈家,这薛家……说不定还能有点转机。   不过这转机相当渺小, 大部分愿意留下来的, 也都只是为了看看这薛家的热闹。   薛辉正因为时辙的离开和留下的隐患急得焦头烂额, 又瞅见这群人的转变, 自然知晓这群客人打的什么主意,心里更加窝火了,眉头紧锁,声音里都憋着鼓气:“哪个沈家?”   管家如实告知:“就是您吩咐的, 见到拿着最高规格邀请函的、要和您说让您亲自出去迎接的沈家, 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沈家家主和夫人一起亲自来的。”   薛辉闻言,怔了一下, 同样有些惊疑不定, 不过他也知道这沈家是顶级豪门, 怠慢不得,赶紧安排人收拾大厅,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和管家火急火燎地朝门外走去。   在场的宾客虽然表面都在觥筹交错闲聊,实际上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薛辉和一男一女回来了, 看清来人的长相, 就算他们摸爬滚打多年,依旧被惊艳到了。   男人身上穿着剪裁得体、低调奢华的晚礼服, 面庞轮廓俊朗,气质儒雅,脸上的笑容看着就让人如沐春风, 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候是个过目不忘的大帅哥。   被他挽着手的女人身着合身的旗袍和貂绒斗篷,只看外貌似乎只有三十多岁,气质温婉大气,端庄雅致,看起来像是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大美人。   他们光是站在一起,看着就是一对完美无缺的璧人。   那狼狈不堪的井少在看清来人时,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之前那股跋扈劲也尽数收起,整个人看起来本分得很,老老实实地打招呼道:“沈总沈夫人。”   薛辉见这井少突然出声,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   大厅里的烂摊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脑袋开花浑身被红酒淋湿透的井少依旧显得刺眼,看起来就很影响心情,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出声。   明明是来赴宴的贵宾,他这主人家还没能好好地表现一下拉近彼此关系,这井少就想着先踩着他的脑袋摘取果实了。   沈家两口子看清井少,也只是稍微有些意外地点头示意。   注意几人的互动,在场的宾客都确定下来。   真的是那个沈家!   确定了这两人的身份,名字不用说他们也都知晓了。   沈家家主沈瑜文,沈夫人俞初安。   薛辉留意到那些客人的表情转变,觉得自己终于出了口气,笑呵呵地说:“沈家能来参加这次晚宴,真是我薛家的荣幸。”   “薛老板客气了。”沈瑜文淡笑着说,“我们这次前来,的确是有要事想和薛家相商。”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顿时为之一寂。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失声,眼睛都不受控制地有些红了。   听这沈家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和薛家有密切合作?   那可是沈家啊!就是不算上占据着娱乐圈半壁江山的沈瑜珏那一脉,仅仅是沈瑜文一脉,就站稳了五大豪门之位的商业巨擘的沈家啊!   这薛家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这沈家的青睐???!   就连刚刚和沈家达成合作的井少,听到沈瑜文的话,都不由得有些失态,心理极度失衡。   他们井家能够攀上沈家有所合作,那还是他废了不小的人脉和代价才争取到的,结果这个薛家,竟然不费什么功夫,仅仅是一场晚宴,这沈家就主动前来,甚至还抛出橄榄枝?!   满场混杂着嫉妒羡慕的视线聚焦在身上,薛辉终于回过神,心中不由得有些狂喜,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稳重,道:“咳,我薛家能和沈家攀上关系,已经荣幸至极,沈家想要和我薛家合作,薛家必定全力以赴。”   沈瑜文只是从容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客套,手臂突然被自己的妻子暗中扯了扯,立马打住了。   俞初安接过话头:“既然薛老板这么爽快,我们也不多废话,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见见你家那个名叫时辙的孩子。”   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愣住了。   薛辉唇角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不远处的薛子赢更是嫉妒得眼睛通红,牙齿都要咬碎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忍不住咆哮出声了。   时辙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这一个个大家族来参加晚宴,都是奔着时辙来的?!   骆家的那位大少是时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泡到的男朋友,所以为时辙而来,他认了!那这沈家呢?!在这个家里完全不受重视的时辙,又是凭什么能和沈家攀扯上什么关系?!   沈瑜文也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凝固,有些不确定地说:“虽然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但是我们的确是为了那个叫做时辙的孩子而来,如果事情谈得顺利,我们沈家以后少不了和薛家合作的机会。”   薛辉心中叫苦不迭,勉强扯了个笑:“两位来得不凑巧,时辙那孩子……刚好不在家。”   俞初安微蹙着眉:“今天是二八,你们薛家又举办晚宴,人为什么会不在家里?”   听着俞初安那近乎直白的问题,薛辉抹了把冷汗,干笑道:“他被他的男朋友……接走了。”   在场的宾客听到薛辉这话,不由得有些鄙夷,明明是自己耍手段想把自己的继子送给别人当玩物攀高枝,人才和自己恋人离开的,结果贵客因为时辙而来,这老狐狸说话竟然就这么模棱两可了。   得到回复,沈瑜文张嘴正要再说些什么,手又被俞初安扯了扯。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俞初安柔声细语地说:“既然薛老板现在不方便,那我们两口子改日再来拜访吧。”   薛辉有心挽留,但是一想到这两人又是奔着时辙而来的,虽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敢强留,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那两人离开。   送走了两尊大佛,薛辉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另一边的井少满脸的惊恐,不由得问道:“井少,你怎么了。”   井少却不搭理他,很快收起自己的表情,眉头紧锁,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薛辉,也不顾自己一身狼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其他宾客见状,也纷纷朝着门外走去。   短短不到一分钟,大厅里剩下的客人所剩无几。   薛辉对这群人的做法很不理解,虽然这沈家表明了是为了时辙而来,却也表明了他们两家以后还有谈合作的可能,这群人精最擅长见风使舵,怎么一个个都跑得这么快?!   一位和薛辉关系还可以的朋友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解释道:“沈家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前不久,沈家二少被发现是被抱错的孩子,正不留余力地在动用关系找自己的亲儿子,闹的动静还挺大的,人尽皆知。”   另外一位看着薛辉,委婉地提醒道:“薛老板,我看你们家那时辙,似乎……和沈家的那两位很像啊。你们薛家……还是好自为之吧。”   这两位客人一离开,大厅里顿时空了下来,只剩下满桌的晚宴,似是对薛家精心设宴却宾客散尽会场空空的无声嘲笑。   薛辉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想着刚刚那几个客人的话,又想着自己曾经明里暗里对时辙做下的事,脑子里轰的一声,体会到了什么叫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他有种预感,他们薛家,多半是要完了。   *   另一边,沈瑜文和俞初安回到了车上。   车子启动,薛家逐渐远去,沈瑜文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急着见孩子吗?这都到薛家,也见到他养父母了,就算人不在,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也行吧?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了。”   他们夫妻俩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看到照片后,他们几乎是直接就从外貌确定那孩子就是他们亲儿子,连晚饭都没吃就急着赶了过来,想要借着晚宴见那个孩子一面,顺便和薛家商量某些事,结果才到这,人没见到也没听到声音,什么事都没办成,就又要离开了。   俞初安皱着眉:“我当然想早点见到他,你难道没发觉,我提到那孩子的名字时,那个薛辉的表现很奇怪吗?”   沈瑜文稍微思索:“的确是很奇怪,不仅仅是薛辉,整个大厅里的人表现都很奇怪。”   别的不说,这薛家家里举办晚宴广邀宾客,怎么会任由孩子和自己的男朋友离开,而且离开就算了,为什么其他的客人会是那样的表现,仿佛是亲眼目睹了什么。   夫妻俩有些疑惑,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沈瑜文叹了口气,安慰道:“算了,你也别想太多,既然人已经找到,消息也确认了,以后总有机会。”   俞初安点点头,却又忍不住吐槽:“你们沈家的基因是不是有问题啊,你哥家里的宥宸皓熙两个小子都各自谈了男朋友,怎么连我们的亲生的小儿子也都这样。”   沈瑜文也有些不确定道:“可能是因为他随你?所以喜欢男的。”   俞初安:“……”   沈瑜文:“而且基因哪有什么问题,泽旭他不就是挺直的。”   话音刚落,俞初安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手机,见是自己大儿子沈泽旭打过来的,直接接通了:“泽旭,有什么事吗?”   “妈,我这刚刚查到了一些消息。”沈泽旭顿了顿,才又接着说,“是关于……弟弟在薛家的消息。”   *   另一边,一辆疾驶的车子后排。   骆行之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又看了眼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路灯和树影,眼里掠过一抹焦急。   刚刚离开薛家,没等他问清楚情况,时辙就昏了过去,骆行之只能让司机陆叔赶紧去附近的医院。   车子在一个红灯停下的时候,时辙从浑噩中恢复了点意识。   他浑身热得出了一身汗,打湿了身上的衣衫,很不舒服,忍不住哼哼了一声,无意识地用手揪着骆行之的衣服,小声说:“哥,我好难受,好不舒服。”   骆行之见他开口,似乎是恢复了点意识,安抚道:“别怕,医院就快到了。”   时辙听到了他的话,安静了一秒,又小声地说:“我、我不要去医院,我不想别人看到、我这幅模样。”   他费劲地睁开眼,露出水光潋.滟的漂亮双眼,又用尽力气,把骆行之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手上传来的触感让骆行之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些,意识到时辙为什么不舒服后,他眼里顿时闪过一股名为暴怒的情绪。   时辙这会儿依旧被药物所扰,又小声地说了一遍:“哥,帮帮我。”   骆行之看着自己被药物折磨的男朋友,深吸了口气,按捺下自己心里难掩的怒气,沉声道:“陆叔,你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我送他去医院就好。” 第七十一章 和我一起过年吧   时辙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很模糊, 像是透过氤氲着水汽的玻璃去看东西一样朦胧。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摇晃个不停,不论是近在眼前的恋人、车窗外的树影,还是透过单向防窥车窗照进来的黯淡灯光。   他才刚刚从上个梦境里的危险环境里逃出来, 周围的环境让他很不安, 心跳得很快, 想要抱住恋人让自己心安下来, 眼前场景却突然转换,他被浸在浩瀚无垠、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仿佛浮萍一样无依无靠,随浪沉浮, 只能紧紧地抱住眼前的浮木, 才没被溺死在这片汪洋大海里。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却又有微光亮起, 他努力伸手去够, 在触碰到那一缕光的时候——天光乍破, 梦醒了。   视线聚焦,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过来。   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家具和陈设,时辙有些出神,直到身体逐渐苏醒恢复知觉,感觉到四肢百骸传递而来真实触感, 萦绕在鼻间的熟悉冷香、以及将自己包围起来的、熟悉的体温和拥抱, 终于分清梦境和现实,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胸腔里那急剧跳动的心脏终于逐渐平稳了下来。   室内的遮光做得很好,整个室内光线黯淡,除了能看出来现在是白天之外, 连大概的时间都没法看出来。   时辙又躺了会儿,终于记起昨晚的事情。   他慌不择路之下砸了那个狗比井少一酒瓶,然后他男朋友突然过来把他接走,再然后他就昏过去了。   那他现在,应该是在他男朋友的房间里吧?   心里想着事,时辙下意识地要翻身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浑身没劲,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时辙:“……”他这是被迫咸鱼了吗?还是无法自己翻身的那种咸鱼。   身后抱着自己的人动了动,时辙精神一振,下意识叫人:“哥。”   声音是成功发出去了,却很小声,而且嗓子一动牵动声带,喉咙就有些疼。   好在时辙声音虽然不大,但室内足够安静。骆行之果然是醒着的,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就低声问道:“醒了?”   青年带着些许慵懒的温柔声音在后背响起,温热的呼吸随之喷洒在后颈处,时辙耳朵极速充血,低低地嗯了声,小声地说:“哥,我这样侧躺着不舒服,你能不能帮我翻个身子。”   骆行之依言照做。   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时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朋友,突然想起了要紧事:“哥,你昨晚把那个姓井的打得这么狼狈,不会有事吧?”   骆行之双眼微眯:“井家和骆家差得太远,报复不到我头上。”   时辙这才发现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说:“我不是问这事,是他摔倒的时候,应该也有被那些玻璃渣给伤到,我怕你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关进去。”   “那不是他自己摔的么,又不是我推过去的。”骆行之说完,微微蹙眉,“倒是你,给他脑袋来了这么一下,很有可能因为这个被关进去。”   时辙:“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那样做,被报警抓进去都比在薛家里好一万倍。”   提起这事,骆行之眼底微沉:“薛家应该有监控,可以证明你是为了防卫反击。”   时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昨晚穿的晚礼服你没丢掉吧?那上面应该有残留的药,可以当物证。”   骆行之微微摇头:“没丢,等下我让人送去核验。”   时辙松了口气:“我就怕你把衣服丢了,到时候就不好把证据找回来了。”   骆行之点头,问:“你那身衣服……”   “是薛家做的。”时辙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避讳,“我估计他们是把我当成了筹码,送给了井家的那个狗东西攀关系。”   提到薛家,骆行之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时辙没注意到骆行之眼中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算了,本来我还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脱离薛家,这事一出,倒是名正言顺了,你也不用替我难过,那个所谓的薛家,我早就想脱离了。”   时辙把话说完,见骆行之不吱声,突然有些好奇:“哥,昨晚你怎么会去薛家啊?”   骆行之将情绪掩藏,手指在时辙笔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温声道:“因为我想见你,顺便给你撑腰。”   “没什么好撑腰的。”时辙眨了眨眼,低声说,“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语气果断又决绝。   把话说完,他眨了眨眼,红着耳朵说:“反正我这不是还有你嘛,你是我的,你家也是我家。”   骆行之看他好一会儿,收紧拥抱给他无声的安抚,又啄了啄他的唇:“对,我是你的。”   时辙被他亲得有些脸红,却也弯着眼笑了起来:“嗯。”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时辙觉得自己躺够了,骆行之体贴地将他扶了起来,又细致地在他的后腰处垫了几个软枕让他靠着,起身去接了杯温水。   时辙把水喝了,嗓子倒是感受了些,肚子却发出抗议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床上支起了一张小桌子。   桌上摆了足足十样菜,分别用小碗装着。   时辙饿坏了,光是看着精致的菜式就食指大动,奈何……他身上实在是没力气了,连勺子都有些拿不稳,摇摇欲坠,最后只能让骆行之代劳。   不过……让男朋友喂自己吃饭这件事实在有些腻歪,时辙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羞耻,不过在吃了几口后,他就逐渐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男朋友的照顾来,甚至开始得寸进尺,想吃什么就直接和骆行之说。   骆行之一边喂他,一边在他咀嚼的时候吃东西,节奏倒是挺有条不紊的。   两人合力把食物都消灭了,时辙捂着填饱的肚子,一本满足,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骆行之把餐具都收拾好,带着小桌子一起送到门外。   时辙的视线依旧黏在骆行之身上,看着他走到门外,打开门又关上门走回来,满心都是对恋人的喜欢。   他这才发现,原来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那份喜欢是不会有上限的。   等骆行之回到自己旁边坐下,时辙又盯着他看了会儿,满腔的情意无法宣泄,干脆主动把脸往骆行之的脸凑了过去,在彼此的鼻尖互相蹭到的时候,他又退开了,问:“你这儿有糖吗?”   骆行之知道他想干嘛,从床头柜里取出两颗奶糖,一人一颗。   时辙快速地把糖吃完,又看了眼骆行之,故技重施。   骆行之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也不多,任由他凑过来。   明明是自己主动亲人,可在嘴唇亲上的瞬间,时辙还是下意识地闭上眼,又隔了会儿,才慢慢地、试探地伸出舌头。   之前两人接吻,一直都是骆行之占据主导,难得男朋友主动,骆行之也不反抗,放松了任由他笨拙又生涩地亲吻自己。   时辙浅尝辄止,退开后他看见自家男朋友正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自己,本就因为接吻而变色的脸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小声又郑重地说:“这是……给男朋友照顾我的奖励。”   骆行之微微一笑:“刚刚的照顾,只值一个吻吗?”   时辙脸色爆红,双手在骆行之的衣服上抓出了明显的褶皱,却还是再次凑了上去。   看着他主动吻自己却又红着脸紧闭眼睛的可爱模样,骆行之眸光暗沉了一些,在察觉到时辙想要离开时,才轻轻地抬手贴在时辙的后脑,重新占据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人依旧有些难分难舍,互相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保持着将亲未亲的状态,任由着彼此不平稳的灼.热呼吸交缠在一起。   时辙和骆行之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仿佛眼中只剩下自己的恋人,别无他物。   过了一会儿,两人缓解有些不畅的呼吸,骆行之先缓了过来,率先开口:“小小。”   时辙脑子依旧有些缺氧,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啊?”   骆行之又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和我一起过年吧。”   他昨晚有些失控,把人欺负得狠了,这几天得贴身照顾补回来。   而且时辙才得罪完薛家,虽然薛家应该没胆量顶着得罪骆家的风险来报复,但为了以防万一,时辙还是住在骆家里比较安全。   被这么一提醒,时辙这才记起来今天是农历二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他虽然对男朋友的提议很是心动,却又有些纠结:“我还没准备好见家长呢。”   “你小时候天天往我家跑,在我家蹭饭蹭床蹭零食吃,我妈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骆行之低笑。   时辙:“……”   印象里的骆阿姨的确对他很好,而且虽然她和黎芸一样,都是带着儿子的单亲妈妈,但是性格和处事风格截然不同。   骆阿姨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即使在当时的条件不好的情况下下,依旧是挺直了腰杆过日子,做事进退有度,该强势的时候绝不软弱,所以她现在事业有成,还把本来衰落的骆家推回到五大豪门的地位。   而黎芸,懦弱又包子,逆来顺受,就算嫁了豪门,在薛家依旧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豪门太太,只是薛辉的附庸品。   两相对比,时辙有些感慨万分,不由得说道:“毕竟现在不一样啊,我现在不仅蹭吃蹭喝蹭床,还蹭人呢。”   骆行之挑眉:“没关系,她已经知道你在家里了。”   时辙震惊了:“啊???”   骆行之很淡定地丢出个重磅炸.弹:“昨晚我帮你洗完澡,抱你回房间的时候,正好碰上她下班回来。”   时辙眼睛蓦地睁大了:“……!!!” 第七十二章 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设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时辙的脸蹭地一下又爆红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窝里藏起来。   骆行之见自家恋人这模样,抬手轻轻揉.捏他柔软发红的耳垂, 失笑道:“又不是什么都没挡住的被当场抓奸, 怎么还脸红了?”   “噢。”耳垂算是时辙的一个敏.感点, 这会儿被恋人把玩, 他无意识地缩了下身子应声道,过了会儿他才闷声道,“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骆行之:“有。”   时辙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又窘迫地问:“骆阿姨……她说了什么?”   骆行之见他罕见露出的紧张模样, 忍不住逗他:“真想知道?”   时辙抿了抿唇:“……嗯。”   “她说——”骆行之也不卖关子, 复述道,“‘你做得太过分了, 把拐来的小白菜给拱晕了, 回头人被欺负跑了, 有你好看的时候’。”   时辙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他眨眨眼,终于明白骆行之的意思,脸更红了,脑袋仿佛开始往外冒烟。   ……昨晚他倒也不是昏过去,是他体力不支,实在太累了, 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时辙涨红着脸和骆行之两两对视, 最后不知道被戳到了哪个笑点,笑出声来。   他一笑, 骆行之也跟着笑了下,又说:“你看啊,她只是指责我, 所以你别太担心。”   男朋友的态度太真挚,时辙也无可推脱:“那我今年就厚着脸皮在你家过年了。”   想了想,他又在骆行之的脸上吧唧一口,小声地说:“你放心,我是不会跑的。”   说完之后,见骆行之一直盯着自己目不转睛,时辙有些奇怪:“看我干嘛?”   骆行之突然侧了侧脸:“不能厚此薄彼,这边也来一下。”   时辙耳朵上的热度就没下来过,在骆行之另一侧脸上亲一下,然后飞快退开:“好了。”   骆行之却忽然凑了过来,临在亲在一起之前,他低笑着说:“回礼。”   两人再次亲在一块,一点也不嫌太腻歪。   这会儿本就是情浓蜜意的时候,只不过昨晚有些过了度,现在不好再上车,只能用接吻来和自己的男朋友亲近。   两人难分难舍地亲亲抱抱好一会儿,分开后,骆行之突然把垫在时辙后腰的软枕全抽了出来丢在一旁,自己敞开怀抱取而代之,将时辙拥抱起来。   时辙很舒坦地往他怀里靠,等靠上了,他煞有介事道:“哥,你这人形按摩椅还没刚刚的软枕垫得舒服啊,这也太硬了。”   骆行之:“硬?”   “对啊。”仗着男朋友坐在自己后面,看不见脸,时辙忍不住皮一下,在骆行之怀里蹭了蹭,“和软枕比,人哪儿都硬啊,胸肌腹肌……”   后面的他没继续再说。   骆行之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腰上,正要开始帮时辙按摩腰部,他深吸口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改为用手环住他的腰,然后微微低头,含住他微红的耳垂。   感觉到耳垂被骆行之用牙齿似有若无地轻轻碾.磨,时辙猛地颤了下,下意识想要躲开,抱着他腰的手却像收紧了些,彻底断绝他的退路。   挣扎不得,时辙坚持不了几秒,本就没什么劲儿的身子就和没了骨头似的,他撒娇求饶道:“哥——”   骆行之这才放开他,又在他后颈上轻亲了一下:“别闹。”   时辙答应下来,乖乖在骆行之怀里坐好,又忍不住笑着调侃:“你之前看着那么性冷淡,怎么才亲了一会儿就……”   骆行之无奈失笑:“对自己喜欢的人没反应,那不叫禁欲,那是*无能。”   时辙:“……”你赢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了许久,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又绕回到了南城的五大豪门上。   “之前在别人嘴里听到所谓的五大豪门里有姓骆的,我根本都没往这是你家这方面想。”时辙感叹道,“能白手起家逆袭发展成现在这样,骆阿姨真的是太厉害了。”   “也不算白手起家,我外婆家虽然衰落,但是也还是有数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的。”骆行之解释道,“不过那时我妈无心接手烂摊子,只想简单过日子,所以我们才搬到你家隔壁。”   时辙突然有些好奇:“那后来呢?”   骆行之:“我爸从她抢走我的抚养权,我妈一个孩子的抚养权都没有,她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骆家……”   时辙:“那也很厉害啊,简直就是我学习的榜样。”   骆行之却突然说:“你别学她。”   时辙:“啊?为什么啊?”   “现在的这个骆家,是她透支健康换来的,中途不知道累到晕倒住院多少次,连住院的时候还不肯好好休息要上班。”骆行之声音里难得有些不赞同,“上大学的时候我想帮她分担压力,结果她不愿意,还叫我少管闲事,说这是她和我爸的较量。”   时辙有些咋舌,又听骆行之叹了口气,说:“她是我妈,作为儿子,我无权干涉她的想法和做法。”   “但是作为男朋友,我希望你能一直健健康康的,不要因为生活的压力而苦了自己。”   察觉到恋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时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啦。”   骆行之:“乖。”   又过了会儿,时辙终于想起什么:“你妈妈她大概几点回来啊?”   骆行之:“她每晚都很迟才回来,时间不固定。”   时辙:“啊。”   骆行之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过年这几天她会在家,你明天就能见到,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   时辙还是有些纠结:“昨晚我睡过去了,所以没能和骆阿姨打招呼,现在清醒了,人也在你家里,什么也不做的话,好像很没礼貌。”   “没事的。”骆行之闷笑道,“在她心里,你这小白菜已经被我拱焉了,究根结底问题锅在我身上。”   男朋友都这么说了,时辙也不纠结:“那就……明天再正式地和骆阿姨见个面吧。”   大概是昨天玩得太过火,时辙被骆行之按摩了一下,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早已经过了晚饭点。   白天吃的饭早就消化完了,所以当骆行之问要不要吃夜宵的时候,时辙答应了。   他才答应下来,就被骆行之给打横抱了起来。   时辙吓了一跳:“干嘛?”   骆行之:“去吃夜宵。”   时辙:“……夜宵不能在屋里吃吗?”   骆行之:“本来是可以的,不过现在这个点,阿姨已经下班回家了。”   时辙:“那我们吃什么?”   骆行之:“阿姨一般都会把饭菜做好,我们下去把东西热过就能吃。”   时辙哦了一声,等被抱到了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他反应过来:“哥,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骆行之低头看着他笑:“放你下来,你有力气走路吗?”   “还是有一点的。”时辙脸有些红了,“我又没那么脆弱!”   骆行之:“可是我舍不得。”   时辙没法了,只能实话实话:“你这么抱着我出去,太难为情了……”   “没事。”骆行之说,“我妈这个点还没回来。”   时辙:“那你妹不是还在家里。”   骆行之:“她这个点一般在卧室里打游戏。”   男朋友的回答实在滴水不漏,时辙也不再挣扎:“那好吧。”   骆行之笑了下:“我手上没空,你帮我开下门。”   时辙用手开了门,门外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结果骆行之刚刚抱着他迈出房间,两人就和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的、穿着恐龙毛绒睡衣的妹子打了个照面。   互相看到对方的时候,双方都定在原地不动了。   周围似乎有股冷风吹过,凉飕飕的。   看清这有过一面之缘的妹子的瞬间,时辙大脑直接宕机了,下意识地就想把脸往骆行之怀里埋,可是转念一想,对方是自己男朋友的妹妹,他真直接把脸埋进她哥的怀里,好像……更羞耻。   一时间,时辙有些进退两难。   骆行之倒是很快反应过来,镇定自若地问骆萱萱:“你这是?”   骆萱萱从震惊中回过神,打了个哈哈:“我打游戏太入迷了,晚饭还没吃。”   她这会儿也有些欲哭无泪,明明自己只是肚子饿了出来觅食,怎么就正好撞见了她哥抱着人出来了呢!   最关键的是,被她哥抱在怀里的人,眼尾还残存着没彻底褪掉的绯色,本就漂亮的唇瓣颜色比红玫瑰还要浓烈。   她甚至在青年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脖颈上有好几处明显的红印!   骆萱萱视线在青年的脸上飞速划过,就不太敢看了,直接低头垂眼看地板。   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说她也懂。   但是也是因为懂得太多,所以现在的她尴尬得要死不说,脑袋里也塞满了各种问号。   骆行之点点头:“正好,一起吧。”   骆萱萱连忙点头,很识趣地走在前头。   骆行之刚刚迈步,时辙的大脑终于从挂机状态重连,他扯了扯骆行之的衣服,小声地和他说:“放我下来。”   骆行之低声哄他:“别怕,反正都被看到了,放不放没区别。”   时辙:“……”   虽然两人都特意放低了声音,但是距离不远,所以前面的骆萱萱也听到了:“……”这两人是在秀恩爱吗?!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到了一楼,骆萱萱立马自告奋勇:“我……”   她刚刚开口,家里的大门突然“嘀”了一声。   门开了,衣着干练、飒爽英姿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的视线越过大厅,落在大厅的几个人身上,步伐轻快地走到自己儿子女儿近前,见几人一言不发,笑了笑:“行之,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第七十三章 被抱错的亲儿子   在看见女人开门进来的时候, 时辙就彻底傻眼了,直到对方走近开口,他才回过神, 脸上开始烧了起来。   有个定律怎么说来着, 你越是害怕某件事发生, 那件事就左右可能发生。   他不仅撞上了男朋友他妹, 还被男朋友他老妈也给看到了!!!   果然话说得太满的都是在立flag!   想到这,时辙有些又羞又恼,只能用胳膊肘暗中怼了一下骆行之。   骆行之收到他的信号,垂眸看了眼怀里脸色爆红、满眼生无可恋的男朋友, 也有无奈, 简单答道:“现在这样不方便,等会吧。”   骆婉娴自无不可, 点点头, 又扫了这里孩子一眼, 问:“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妈,我们都没吃晚饭,所以……”骆萱萱抢答道。   骆婉娴顿时皱眉:“不按时吃饭,这个月零花钱扣两百。”   说完,她也不理会骆萱萱的哀嚎和不满,又转过去对骆行之,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道:“平时没少管我有没有按时吃饭,结果连你自己都不自律不按时吃饭。”   骆行之撩了撩眼皮, 气定神闲:“我这是特殊情况,你呢。”   “你自己都做不到,就别想着拿这来约束我。”骆婉娴摇摇头, 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算了,我也懒得说你太多,正好我也还没吃,就一起吧。”   骆行之对这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时辙:“……”感情说了半天,这后面的话才是主要目的。   骆萱萱倒是瞪大了眼:“妈,你这是图穷匕见啊!你自己都没按时吃饭,凭什么扣我零花钱?!”   “凭我是家里管钱的。”骆婉娴说得理直气壮,又想起什么,“对了萱萱,这段时间天冷,之前的坐垫太薄,我让阿姨买了几个新的羊毛坐垫,你拿出来铺椅子上。”   骆萱萱一听就不乐意了:“为什么是我啊!”   骆婉娴:“你动手我可以给你加压岁钱。”   骆萱萱一秒变脸,笑容甜美:“那个新的坐垫放在哪?”   时辙看着她们母女间的互动,有些忍俊不禁,刚刚被撞见的尴尬和窘迫倒是减轻了许多。   等骆萱萱把羊毛坐垫铺在椅子上,骆行之跟上,把时辙放在椅子上,动作又轻又小心,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细碎的玉器。   在柔软又舒适的羊毛垫上坐好,时辙扫了眼被换下来的那几个坐垫,又看了一眼许久不见的骆阿姨。   许久不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在待人接物这方面,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她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过年不回家和她儿子在一块过夜,还贴心地找借口给他铺了软垫。   之前的那些“见家长”的紧张和不知所措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热饭菜需要时间,四人各自在椅子上坐下,骆行之和时辙坐在一边,骆萱萱和骆婉娴则坐在对面。   坐好之后,对面的两双眼睛都聚焦在骆行之身上。   骆行之面不改色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时辙,时间的时,车育文辙。”   骆行之介绍完,时辙见到骆婉娴朝着自己看过来,打招呼道:“骆阿姨,好久不见。”   他这一开口,对面的骆萱萱顿时瞪大了眼。   她在坐下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她哥男朋友是谁,意外的是时辙的声音。   之前见面的那会儿时辙还是极致悦耳的男神音,现在的声音却有些嘶哑,听起来像是用嗓过度……   想到这,她忍不住用看禽兽的目光看了眼自家老哥。   骆婉娴微睁大眼,同样有些意外。   骆行之见状,补充解释道:“妈,他是小时候隔壁家的小小。”   听到这话,骆婉娴明显更意外了,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阵时辙,说:“没想到多年不见,以前的那个小豆丁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帅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时辙被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当年……我妈她改嫁给了别人,后来又经历了一些别的事,所以我名字改了。”   骆婉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着感叹道:“这么看的话,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当初我带着行之出门旅游,本来是想带上你的,结果你妈妈她不同意,结果我们旅游回来,她已经带着你离开了。”   一边说,她又瞥了眼骆行之,笑着揶揄:“当初你离开得突然,又没留下联系方式,我们都以为再也互相见不到了,行之他整整一个学期都不开心,而且他那时候在海边给你装的那瓶沙子,也宝贝得和什么一样,碰都不愿意给人碰,说是答应好送给你的礼物,就算送不出去也不能给别人。”   骆萱萱在一边听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趁着亲妈开道,她赶紧跟上吐槽:“难怪有我一次想看看那瓶沙子有什么稀奇的,被我哥给凶了一顿。”   吐槽完了,她又坏笑地问时辙:“对了,既然你们都相认了,我哥有没有把东西送给你啊?”   骆行之瞥了眼想要看自己笑话的妹妹,波澜不惊。   时辙想到那瓶被自己珍重摆放在柜子上的那瓶沙子,也跟着笑了笑:“收到了,行之哥他就是靠那瓶沙子和我相认的。”   取笑老哥的想法被打破,骆萱萱顿时兴致寥寥,扁了扁嘴。   骆婉娴继续笑着说:“小时候你们俩总是形影不离,我还打趣过行之,说你那么喜欢他,要不把他拐到自己家里来,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成了,虽然和我想的有些出入。”   骆行之倒是难得好奇:“什么出入。”   骆婉娴:“我当初的意思是让你把人拐回来当弟弟,结果你把人拐回来当……对象。”   她话里的调侃意味太明显,时辙脸和耳朵瞬间就又红了些。   骆行之倒是很淡定:“他现在也叫我哥哥。”   时辙瞥了眼骆行之,发现他也在偷看自己,唇角还带着不怎么掩饰的笑意。   果然,他男朋友又在趁机占他便宜调戏他。   时辙正腹诽,注意到骆婉娴朝着自己看了过来,连忙点头。   结果骆婉娴目光在他俩身前来回转悠了会儿,笑吟吟地哦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时辙总觉得她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说了这么会儿,饭菜也都陆续热好了。   阿姨不在,只能是骆家兄妹俩去厨房把菜给端了出来。   四菜一汤摆在桌上,倒也齐全。   骆行之帮时辙盛了一碗汤,小声提醒道:“小心烫。”   然后又起身去帮时辙盛了饭。   骆萱萱眼睛都看直了,盯着自己面前的饭,忍不住咬筷子,小声嘀咕:“啊,我也好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啊!”   骆婉娴瞥了她一眼,泼冷水道:“高中还没毕业呢,就想早恋了?”   骆萱萱怒了:“我想想都不行吗!”   一顿饭,吃得倒是很轻松和谐。   吃过饭后,因为骆婉娴这个长辈没上楼,时辙也就没直接上楼回卧室,骆行之见状也跟着留下。   结果骆萱萱这丫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跟着没走,最后四个人各自坐在沙发上,聊天。   毕竟是之前就认识的隔壁家小孩,骆婉娴对时辙的态度也就亲近了许多,话也多了些,聊着聊着,话题就不可避免地聊到过往:“对了,小小,这些年你和你妈过得怎么样啊?”   听到这问题,骆行之微微蹙眉。   虽然这是很常见的问题,不过这问题的对象是时辙,就有种揭人伤疤的话题。   骆行之有些不放心地瞥了眼身旁人,见他一脸平静,心情稍微放松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只有受伤得多了,习惯了,才会再次有小伤的时候,不会觉得疼。   他的男朋友,得是经历过多少次的失望,才能对这些事情这么平静。   问出问题的骆婉娴也反应过来,暗觉不妙,毕竟小时候的时辙和他母亲过得就不怎么样,如果现在过得不错,那时辙现在应该是在自己家里待着。   恰在此时,家里的老管家突然进来汇报:“夫人,沈家家主和夫人来了,说有事想要和您聊一聊。”   骆行之见状,提议道:“妈,你们要谈事情,我们就先上去了。”   同在南城,骆家之前不是没和沈家合作过,不过以往的合作都是公事公办,谈事情也都是在议事厅里谈得,这次突然在晚上找上门来,实在有些蹊跷,不过骆婉娴正好也想绕过那个话题,于是顺水推舟:“嗯,那你们就先上去吧,日子还长,以后再聊。”   说完她又笑着补充道:“小小,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   时辙点点头,想着自己要坚强一点,总不能回去的时候还要让骆行之抱着回去,便在骆行之过来之前站了起来,结果脚踩在地板上,他才发现自己腿脚一软,差点直接摔倒。   骆行之眼疾手快,捞住自己的男朋友,有些无奈,不过沈家的人快到了,他也没再多说,而是直接把人抱起,往楼上走去。   还坐在沙发上的母女二人都看到刚刚那一幕,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互相对视了一眼。   骆萱萱反应迅速,也跟着起身:“那我也先回去啦。”   骆婉娴:“你回去做什么,沈家不至于大晚上地来和我谈商业合作,留着陪我。”   骆萱萱:“……”   另一边,骆行之已经抱着时辙回到楼上。   等关上房门,时辙的脸依旧红着,一被放到床上,他就忍不住拉过被子埋过自己的脸。   一想到刚刚脚软走不动路的模样被看到,他就羞耻得很。   真是太丢人了!!!   骆行之用手隔着被子戳了戳他,有些无奈地低笑:“刚刚还逞强,现在知道害羞了?”   “我坐着的时候感觉自己状态还不错啊。”时辙辩解道,“谁知道一站起来就……”   “没关系,最后锅都是我背。”骆行之缓缓说道,“昨晚我妈就以为我把你欺负晕了,刚刚开始,她顶多以为是我太过分,才把你欺负到走不动道。”   时辙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男朋友,他又有些过意不去,涨红着脸说:“你没欺负我,是我自己想……”   骆行之用食指抵在他的唇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之间不需要计较这么多。”   时辙看着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我自己,也……挺舒服的。”   骆行之怔了下,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眼前的人大概不知道,他用这红着脸的可爱模样说这种话,有多么勾人。   深吸了口气后,骆行之稍微把自己和时辙的距离拉开了些。   看到自家男朋友这副模样,时辙也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噤声。   两人静坐了会儿,房间门突然被轻叩了两下。   骆行之起身去开了门,发现自己房间门口站着四个人。   除去脸色有些复杂的骆婉娴和一脸震惊的骆萱萱,另一旁的那对男女他也认得,正是沈家的家主和夫人。   只不过这两位一向光鲜亮丽的人,如今看起来似乎都有些憔悴,沈夫人更是脸色微白,眼睛红红的。   不过虽然状态不好,她依旧温婉有礼:“打扰一下,我们……想见一见时辙。”   骆行之看着眼前奇怪的沈家人,有些疑惑,却收到了亲妈投递过来的眼神暗示,沉默着侧了侧身子,让开了视线。   时辙正坐在床边,也听到门口的对话,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沈家人找他是要做什么,就被一个箭步冲过来的沈夫人给抱住了。   时辙吓了一跳,抱住他的沈夫人却已经哭了起来,他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求救般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不等骆行之和骆婉娴出手,时辙就看到跟着女人一块过来的儒雅男人也迈步走了进来,把抱着自己的人拉开了一些,低声道:“她情绪有些失控。”   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也很奇怪,时辙有些不自在地往挪了挪身子:“……没关系。”   沈瑜文看着自己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心情同样在翻江倒海,以往和其他人谈商业合作时的从容不迫和强势控场一点儿也不剩,他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是这样的,你……很有可能是我们被抱错的亲儿子。” 第七十四章 过新年   听清男人说出口的话, 时辙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第二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他是沈家的孩子?那黎芸是谁?他又为什么会被养在黎芸那儿?!   时辙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妇怔了许久。   在他出神期间,沈瑜文和俞初安也没再说什么, 静静地等着, 给他时间让他消化这个信息。   即使是他们这经过大风大浪的人, 在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都有些难以回神, 更何况这个尚还未走出社会的孩子。   半晌,时辙才从这个听起来很不切实际的话中回过神,他掐了下自己的手指,有疼痛感, 面前的两人也都没有消失。   时辙犹豫了一下, 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有一个妈, 应该……不是你们走丢的孩子。”   “呃。”沈瑜文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措辞有歧义, 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当年你妈妈她生你的时候,医院里的护士不知道怎么就搞混了,导致你和另一个妈妈新生的孩子抱错了。”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孩子是抱错的,直到前段时间, 出了点小意外, 我们才得知真相。”   沈瑜文说话的同时,一旁的俞初安情绪终于稳定了些, 她看着面容有些苍白的青年,眼眶又逐渐红了。   她昨晚看完大儿子搜集来的关于她小儿子曾经的过往经历,又气又心疼, 竟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等在医院里醒过来,又得知就在昨晚他们到薛家之前的几分钟里,那个薛家的人给他们的亲儿子下了药,想把他当成筹码送给井家的那个混账东西当玩物,气急攻心,竟又昏倒了。   这反复来回折腾了几次,等她再次醒过来,情绪好转了些,都已经过了一天。   好在这一次,她和丈夫都没有再和眼前的孩子错过。   时辙看出了她情绪的不稳定,只能小心翼翼地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搞错了?”   “基本没可能。”沈瑜文语气认真地说,“毕竟之前出了一次错,所以这回我们仔细查过,消息的准确率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九。”   一旁的俞初安也开口,声音细软温柔:“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面对眼前这位贵妇人真挚又带着期盼热切的目光,时辙没能拒绝,他抬起手从头上拔了几根头发,递了过去。   俞初安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收好,又有些殷切地问:“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如果结果出来了,可以早点联系。”   时辙本想说不用加,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这,话临到嘴边又被堵回去了,干脆拿出手机。   一旁的沈瑜文见妻子加上了,赶紧也掏出了手机,想要伸过去,却又突然停在半空。   时辙见状,把自己的好友码也给他送了过去。   在一边看着的骆婉娴见到这对平日处事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夫妇表现出来的急切和不知所措,心中同样百感交集。   刚刚沈家夫妇找上门来的时候,她也得知了时辙昨晚在薛家发生的事,管中窥豹,就能看出来,就算嫁进豪门,黎芸对自己的儿子依旧不好。   都是为人父母的,她感受到了沈家两口子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和疼爱,当即松了口气。   如果时辙真是他们沈家的孩子,这比跟着黎芸在薛家吃苦,那可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加完微信,沈瑜文和俞初安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没多留,和时辙说了一声就打算先离开。   时辙低头看了眼列表里多出来的两个微信好友,犹豫了一下,冲着那两人说:“在结果出来之前,还是先不要抱太大希望,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收到他的提醒,沈瑜文和俞初安的步伐都顿了一下,既为他的冷静感到欣慰,也为他的这份坚强感觉到心疼。   最终两人都应了声,又和骆婉娴道别,身影消失在了房门口。   骆婉娴送走客人,又打量了眼时辙,这才拉着女儿离开,给他空出消化的空间。   骆行之见人都走了,关上房门,轻轻迈步到时辙身旁,抱住了他。   时辙同样回抱住了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这事……也太荒谬了。”   骆行之:“这应该算好事吧,我看他们,似乎也挺心疼你的。”   时辙:“到底算不算好事,还得等结果出来啊。”   刚刚那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他说的话,不仅是对这沈家夫妻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骆行之:“我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   时辙本来还因为这事有些不知所措,闻言却乐了:“你哪来的把握?”   骆行之亲了亲他的耳垂:“刚刚你们说话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你长得和他们很像。”   时辙:“真的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真的。”骆行之说,“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时辙摇摇头:“我还是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吧,万一真的不是,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骆行之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   *   第二天,大年三十。   因为过年,骆婉娴也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既不应酬也不宴请宾客,所以三十这天,算上时辙,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包饺子,乐乐呵呵地迎新年。   四个人的手艺都不怎么样,包出来的饺子看起来都不怎么好看,挺多算得上是中规中矩,有个别饺子甚至算得上歪瓜裂枣。   不过包饺子本来也就图一过年的气氛,所以也少了那些讲究。   饺子包好之后,骆婉娴又动手把饺子分都装起来,笑吟吟地说:“今年的饺子里,为了求个好兆头,我在其中几个塞了惊喜,能不能吃到,就看你们今晚运气怎么样了。”   骆萱萱笑嘻嘻道:“要不这样吧妈,谁吃到有惊喜的饺子,过年压岁钱多加一倍怎么样?”   骆婉娴笑着说她:“出息。”   饺子是自己包的,不过年夜饭还是让阿姨来帮忙做的。   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骆行之刚刚给时辙夹了最肥最大的鱼肉,突然听到自己亲妈说:“行之,要不过年后,你也开始帮妈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吧?”   骆行之挑眉:“我以为,你还要再过几年才不打算自己一个人扛着。”   “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还小,不想让你有太多压力,但是看到你有了自己的喜欢的人,也会照顾人了。”骆婉娴笑着感叹。“我才发现,其实你已经长大了,也有能力挑起一部分家业了。”   骆行之:“你早该发现才对。”   骆婉娴:“你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就开始和妈妈叫板了?”   骆行之很是淡定:“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   时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俩一来一回,忍不住笑了笑。   大概是新年到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进行。   之前他男朋友还在担心骆阿姨的身子能不能一直抗住压力,眼下事情就有了转机。   吃过年夜饭,就该等着迎新年了。   四个人都没回楼上,一起坐在沙发上,虽然各自低头看手机,电视机依旧打开着。   虽然没人看,也要让春晚的喜庆的声音作为背景声。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几乎是一晃眼,新年的钟声敲响。   岁更交子,骆婉娴去厨房把饺子端了出来,一人一碗:“我总共在饺子里放了九枚一毛的硬币,一枚五毛的硬币,一毛的硬币代表财运,五毛的代表幸运,能不能挣到,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话音落下,骆萱萱口中突然发出明显的异声,她松口,低头看了眼剩下的那半饺子里露出一枚圆圆的硬币,忍不住控诉道:“放了这么多你不早说,我牙齿都要崩掉了。”   骆婉娴取笑她:“谁让你这么心急。”   时辙和骆行之并没有参与她们母女俩的对话,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两人吃饺子的时候都小心了不少。   事实证明他们的小心是对的,没出一会儿,时辙就连吃到了五个馅里带硬币的饺子,虽然都是一毛的。   骆婉娴见状,打趣道:“小小,看来你今年财运亨通啊。”   骆萱萱捧着碗叹气:“一毛的硬币就只有九个,你一个就吃到了四个!”   时辙见她满脸羡慕,笑了笑,抽了张纸把硬币擦干净,推给她:“喏,送你一份财运。”   骆萱萱收起硬币,甜甜一笑:“谢谢哥夫。”   时辙眨眨眼,被她这个称呼逗笑了,回道:“不客气。”   骆萱萱欢天喜地地收下硬币,又看了看自家老哥,笑嘻嘻道:“老哥,你这也太不争气了吧,一枚硬币都吃不到。”   时辙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一枚硬币战绩都没有的男朋友,又把两枚硬币送了过去,小声地说:“给你也分一份。”   骆行之心安理得地收下,然后冲着得意洋洋的骆萱萱说:“现在有了。”   骆萱萱忍不住抗议道:“这不算!你这分明是作弊!”   骆行之理直气壮:“我们是一对,他的就是我的。”   骆萱萱:“……对象了不起啊!”   骆行之抛了抛自己的硬币:“的确了不起。”   骆萱萱:“……”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觉得,自己的老哥是这么的不要脸!简直厚颜无耻!   时辙笑着看他们兄妹互动,忽然记起来,他把硬币都分出去了,要是漏下骆阿姨,总感觉有些说不过去。   结果骆阿姨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见他看过去,就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桌前的三枚一毛硬币:“我就不需要你送了,给自己留着吧,我一长辈,就不收你这小辈的财运了。”   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时辙也没法。   那边,骆萱萱似乎又找到了她老哥的突破口,笑着说:“老妈吃到了三枚硬币,哥夫吃了五枚,我吃到一枚,那就只有老哥没有……”   她话都没说完,就看到骆行之咬饺子的动作一顿,然后很淡定地把那枚五毛的硬币用筷子夹了出来。   骆婉娴乐呵呵道:“看来这最大的幸运,落在你哥头上。”   骆萱萱欲哭无泪,要财运没财运,还是单身狗,今年过年吃饺子,最大输家是她自己!!!   吃过饺子后,时辙和骆行之一块收拾碗筷,处理完后,骆萱萱手里抓着个红包,正乐得高声大喊,看起来是收到不少压岁钱。   见到他俩过来,骆婉娴又把两个红包递了过来:“你俩的。”   时辙接过红包,下意识道谢:“谢谢骆阿姨。”   说完他就感觉到不对,立马改口:“恭喜发财。”   骆婉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小小,你既然都跟行之哥在一起了,不考虑一下改口吗?”   时辙愣了下,耳朵尖红了些,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妈。”   这回轮到骆婉娴愣住了,过了会儿她才回过神,放声笑了起来。   时辙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骆婉娴笑够了,这才解释道:“我改口费都还没给呢,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叫了,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时辙立马反应过来,又想起小时候去拜年的时候被骆阿姨忽悠着叫了妈妈的事,脸顿时和烧了起来似的,隔了几秒他才说:“不用改口费,反正、反正小时候也叫过了。”   他一说这事,骆婉娴脸上的笑就更收不住了,感慨道:“你小时候就又乖又可爱,我那时候还想着怎么把你拐过来当儿子,现在这个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时辙定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一旁的骆行之看不下去了,开口替自己的男朋友解围道:“红包的话,我就不需要了。”   骆婉娴:“你就收着吧。”   “我也不小了,就不收红包了。”骆行之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骆婉娴说,“在我这个家长眼里,不管你们多少岁,依然都是个孩子。”   发完红包拜过年,时候也不早了,就都各自散了回房睡觉。   时辙和骆行之回到卧室,刚刚坐在床上,就听到他男朋友说:“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什么新年礼物?”   时辙有些好奇,骆行之一把抓过他的手,把那枚五毛的硬币塞进他的手心里,又亲了亲他,笑着说:“这份最大的幸运,送给你。” 第七十五章 家人   俗话说新年新气象, 这个新年对时辙来说,的确是意义非凡。   大年初一上午,沈瑜文和俞初安就带着礼物来骆家上门拜访, 同时也带来了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的报告一般都是好几天才能出来, 不过他们心急, 付了加急费, 只用了一天鉴定报告就出来了。   只不过报告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夫妻俩就没微信联系时辙,而是早早地就赶了过来。   时辙在看完鉴定报告后, 有些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虽然之前也有过铺垫,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 时辙却还是有种被天上掉馅饼砸在脸上、仿佛是在做梦的荒谬感和不真实感。   眼前的这两个在南城豪门里地位举足轻重的人, 竟然真的是他的亲生父母。   把报告放下后, 时辙抬起头看向沙发对面的那对夫妻,嘴唇动了动,那两个字却有些叫不出口。   虽然眼前的两人是他亲生父母,但是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让他对着还算是陌生的人叫爸妈, 实在是……有些开不了口。   俞初安看出了他的为难和别扭, 也不打算强求,只是小心地轻声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家过年吗?”   面对这个问题, 时辙有些犯难。   按道理来说,既然和家人认亲了,现在又是过年, 本该回去和家人过一个团圆年,但是他现在……却不是很想和他们回沈家。   一来因为他和他的这些家人还都不熟悉,需要时间磨合熟悉,贸然和他们回去,总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二来是他有些不舍得离开自己的男朋友。   可是那些拒绝的话,在看到面前两人那殷切中带着期盼和希冀的目光时,还不到嘴边就又被咽回肚子了。   从他们的眼神中,时辙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那是他们对一个孩子真挚的爱意,而那份爱意给予的对象,正是他自己。   这边时辙在因为左右为难而沉默,另一边的沈瑜文和俞初安也保持着沉默,大气不敢出。   安静的尴尬里,时辙小幅度地偏过头看向另一边的骆行之。   骆行之也在看他,薄唇微动,做了个唇语。   时辙虽然不懂唇语,不过他男朋友也只是表达了一个字,他稍微想想就意会了——“回。”   他抬起头,说:“回。”   俞初安喜出望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那、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时辙点点头,又偏过头和他男朋友还有骆阿姨道别,跟着沈瑜文俞初安一块走出骆家,上了车。   五分钟后,时辙看着车子缓缓驶入一栋豪华大别墅的庭院,终于明白他男朋友为什么让他回来了。   这离骆家也太近了吧!车子开得不快都只用了五分钟,走路的话大概也用不了多久。   要是早知道这两家离得这么近,他就不纠结这么多了。   时辙腹诽间,车子已经驶入了车库,停了下来。   他正要开车门下车,先一步下车的沈瑜文已经过来帮他把车门打开了。   时辙:“……”   想要说谢谢,可是帮忙开车门的是刚刚把自己认回家的……亲爸,会不会显得太客气疏离了点。   时辙又纠结了会儿,抿着唇下了车。   等走到别墅的大门口,沈瑜文回过身,温声说:“到家了。”   时辙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和家人们磨合一阵才能顺利地把那些称呼叫出口,简单的三个字,却戳中了他内心某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面前温和儒雅的男人和温婉漂亮的女人,他们的眼角看起来都隐隐带着疲惫,想来是这几天没少为了他的事折腾。   时辙内心的挣扎和纠结瞬间就淡化了许多,想着反正迟早都得改称呼,他把心一横,点了点头,看着俞初安,小声开口:“妈。”   然后又看向那个因为满眼带着惊喜和期盼看着自己的男人,叫出了那个从未对人叫过的称呼:“……爸。”   惊喜来得太突然,沈瑜文和俞初安瞬间就激动了,本以为他们之间还需要再多磨合一阵子,他们这个从小被养在别人那儿的小儿子才会开口叫他们。   俞初安喜极而泣,抬手捂嘴,眼眶都红了。   沈瑜文同样难掩心情激动,向来在商场上驰骋自如的他也有些语无伦次,连连应了两声,完了之后他又乐了一会儿,这才收敛了些情绪。   一旁的俞初安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声埋怨道:“都到家了,你还在门口杵着干嘛?”   沈瑜文笑呵呵地点头开门。   时辙和他们一块进了门,最先注意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两个青年,那两个青年听到开门的动静,也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沈瑜文和俞初安引着时辙到沙发上坐下,这才给时辙一一介绍:“他叫沈泽旭……比你大三岁。”   沈泽旭样貌帅气,气质和沈瑜文如出一辙,儒雅随和。   想着爸妈都叫过了,时辙也不再纠结,很干脆地开口:“旭哥。”   沈泽旭微微扬起眉,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立马收到了亲妈的责备:“你怎么对你弟这么冷漠。”   沈泽旭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弟弟叫哥叫得太干脆了,我没反应过来。”   他是真的有些意外,毕竟从调查到的信息来看,他这弟弟就是一浑身带刺的刺猬,可现在看起来……却很乖。   俞初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沈泽旭旁边的青年时,突然卡住了。   “你好,我叫沈泽晖。”青年看着时辙,主动开口,“是……和你互相被抱错的人。”   时辙在看清沈泽晖的时候,就已经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因为眼前这个温和的青年,和黎芸有八分像。   他点了点头,微笑着和这个因为意外跟自己互换了人生的人打招呼道:“你好,我叫时辙。”   简单地互相认识过后,几个人忽然就都没什么可说的。   恰好家里的阿姨过来询问今天午饭要做什么,俞初安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你们中午想吃什么,随便点吧。”   沈泽旭:“红烧鱼,糖醋排骨。”   沈泽晖:“豆腐鲫鱼汤。”   时辙本想说随便的,结果他俩点完之后,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时辙:“……辣子鸡,炒甜笋。”   俞初安等他们点完了,又补了几个菜。   阿姨记下菜单,就外出采购了。   时辙正想着接下来的这段等待时间该怎么过,却见他那亲哥朝他看了过来,试探地问道:“午饭还早,要不我们先带你去看看我们家?”   时辙自无不可,欣然答应。   然后……他就在剩余四人的陪同下,一块把整个家都给逛了一遍。   “这里就是你的卧室。”俞初安说,“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有的话我待会就让人帮你换了。”   时辙大概扫了扫,房间很大,房间里的陈设齐全,摆放得很雅致,整体色调看起来很温馨舒适,没什么毛病可挑的,说:“没什么需要调整的了。”   沈瑜文:“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不要……客气。”   真没客气的时辙嘴角抽了下,总觉得他要是不提出点什么,他这亲爸会一直当他在客气,于是干脆道:“帮我加两个更松软的靠枕吧。”   时辙就这么在沈家住了下来。   一开始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论是每天从陌生舒适的大床醒来,还是那些家里的帮佣对他一口一个“二少”的陌生称呼。   当然,最不适应的,莫过于他这几天都没能和自己的男朋友说上几句话。   一开始他还想着新家离骆家不远,这几天还能互相找对方约会什么的,结果他低估了过年以及自己这个沈家真二少被找回家的影响力。   短短几天,和家里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们一一上门拜访,时辙不得不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起面对这些亲戚。   好在沈瑜文和俞初安考虑到他刚刚回到家里,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让他杵在一旁当个吉祥物给亲戚们看看,不用去陪那些亲戚聊天。   即便如此,几天下来,时辙依旧感觉自己的脸要微笑到抽了。   而且因为亲戚在一旁和父母聊天,他也不好开小差,只有晚上空下来的时候,才有时间和骆行之视频聊天。   这天陪着父母应酬结束后,时辙去浴室里洗了澡,回卧室后和之前一样,给骆行之打视频电话。   看着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恋人,时辙照常和骆行之聊了会儿天,突然听到骆行之叹了口气。   时辙:“干嘛突然叹气?”   骆行之隔着屏幕看着他,一错不错,低声道:“想你了。”   “我也想你。”时辙说完,凑到屏幕前,对着骆行之的唇轻轻亲了一下。   骆行之:“我想要的不是这种亲。”   时辙笑了起来:“没办法,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凑合一下了。”   说完,两人彼此乐了一阵,时辙突然想起什么,煞有介事道:“那天我其实还想在你家多陪你住几天再回家的,你既然不舍得我,为什么还然劝我回家。”   骆行之:“有两个解释,不正经版的和正经版的,你想听哪个?”   时辙:“不可以都要听吗?”   “可以。”骆行之答道,“不正经的解释,是因为那天你爸妈找上门的时候,估计已经看出来他们的宝贝儿子被我拱了,所以我得在他们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时辙耳朵有些红了,又有些忍俊不禁:“那正经版的呢?”   骆行之沉默了一下说:“我曾经想过要把你所缺失的爱都补回来,但是那些缺失的父爱母爱,我没法给你,但是你的家人们可以。”   “虽然舍不得,但是我希望你得到的不仅仅是我给的爱,还得到家人的爱。”   时辙蓦地怔住,被恋人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撩得心动不已。   骆行之又浅笑道:“而且也就是最近过年忙,以后我们有的是独处的机会。”   时辙也跟着笑了笑:“嗯。”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好一会儿,骆行之才又开口问:“你在新家,过得怎么样?”   时辙想了想,弯着眼睛笑起来,总结道:“过得不错,我爸妈和哥哥他们都很好,也都很关照我,感觉我现在在家里就是一行走的团宠,虽然还没互相熟悉了解,但是……我和他们也没那么生分了。”   “那就好。”骆行之点点头,“那个和你被报错的沈泽晖呢?”   “大概是因为家庭教育得好,他人也挺好的,文静温和。”时辙想了想,又说,“可能就是因为我们互换身份的事,彼此间还有点小尴尬,聊天的时候有些放不开。”   骆行之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这边得到的关于沈泽晖的消息和时辙总结得差不多。   沈家那两位虽然忙,但是在教育孩子方面还是十分上心的,骆行之倒是不用担心那位被抱错的假少爷和时辙有什么冲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时间有些差不多了,这才恋恋不舍地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时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要去关灯,房门却突然响了两声。   他有些奇怪地起身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沈泽晖。   沈泽晖单刀直入:“能打扰你一下吗?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 第七十六章 我们是命中注定   时辙点点头, 让他进了房间:“有什么事吗?”   沈泽晖纠结了一下,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是……我想问一下,关于你那个养母、那个生下我的人的事。”   时辙有些奇怪:“家里查到的关于我的消息, 你应该也有看过吧?”   “那些消息, 家里人只给我讲了大概, 我对她也只有模糊的了解。”沈泽晖顿了顿, “你是她抚养过的人,所以我想听一下,你对她的看法。”   时辙:“正因为我被她抚养过,所以对她的看法都带有很强的主观性, 你确定要听吗?”   沈泽晖郑重地点头。   时辙看着沈泽晖, 隐约猜到了他的打算,说:“在评价之前, 我先把她对我做过的事说一遍吧。”   *   时辙花了挺长时间将自己记忆里黎芸对他做的事一一陈述, 最后总结道:“在我的记忆里, 她对我做下的事有不少印象深刻的,却没有一件是值得留恋的开心事。”   沈泽晖眼眶已经红了,他终于理解,为什么沈家得到消息后,却对他有所瞒着了。   他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一下时辙列举出来的事。   如果当初他没被抱错,从小在黎芸身边长大, 遇到后面的那些事后, 他极大可能做不到眼前的时辙那样破而后立,坚韧不拔地在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给自己开辟出一条生路来。   “对不起。”沈泽晖握紧了拳头, 声音有些哽咽,“你所经历的这些,本来都该是我承受的, 我不仅占了你本该顺遂的人生,还为了自己想要知道关于自己母亲的事,让你重新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时辙眼帘微垂,叹了口气:“你不用向我道歉的,这些事情的发生,是谁都不想的,只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才导致这些事情的发生。”   话音刚落,结果本来就有些绷不住的沈泽晖顿时哭了起来。   “你也别太在意这些事,我是真的不在乎,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时辙想了想,忍不住笑了着说,“其实仔细想想,正因为抱错被养在外,我才遇到了我现在的恋人,能和他在一起,那些吃过的苦头,也不算特别苦了。”   “噗。”沈泽晖破涕为笑,笑完之后又有些尴尬,“本来是想找你道歉的,想着就算你对我有什么怨气也可以打我一顿出出气也好,没想到到头来反而让你这个替我吃了苦的人来安慰我。”   时辙看了沈泽晖一眼,说:“我知道,你除了来和我道歉,还想着回到你亲生母亲的身边。”   话一说完,时辙就看到沈泽晖瞳孔微缩,知道自己猜中了,又接着说:“关系黎芸的事,我已经和你说了,所以我的建议是,别回去。”   “他们既然能为了自己家族的事业,做出给我下药送给别人的事,对你也能做出类似的事,甚至会因为你和爸妈他们培养出来的感情,对你进行不择手段的利用。”   “而且,就算你不是爸妈的亲儿子,养了这么多年,那份感情不可能就因为你的身份而被抹掉,你要是离开,他们会伤心的。”   “我知道了,我会慎重考虑的。”沈泽晖说完,深吸了口气,“谢谢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晚安。”   时辙打了个哈欠,回复的话还没说出口,沈泽晖已经打开房间门。   然后,正对门口站着的时辙就和堵在门口的三道人墙面面相觑。   时辙:“……晚上好。”   “……晚上好。”沈泽旭最先开口,有些尴尬,他刚刚有事出来,正好撞见沈泽旭进了时辙的房间,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能去把爸妈叫了过来,结果在门口偷听了一阵,发现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俞初安和沈瑜文却不觉得尴尬,只是因为听到的对话有些情绪激动,看了看时辙,又看看沈泽晖,小声说:“说开了就好,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儿子。”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沈泽晖说开了的缘故,那晚之后,时辙明显感觉到,沈泽晖看向他的眼神里,开始流露出和他爸妈还有哥哥一样的慈爱。   被一个和自己同龄的人这么对待,时辙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他也懒得去计较太多,干脆照单全收。   正月初十之后几天,家里的客人少了,时辙终于有空外出和骆行之约会。   家里人都知道他在和骆家的那位少爷谈恋爱,也不拦他,只是在出门前,一家人都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沈泽旭被指派出来,和时辙说:“过几天正月十五,家里要举办晚宴,所以你和你男朋友约会的时候,记得……克制一点。”   时辙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朵顿时红了,又扫视一圈这几个人:“你们在想什么呢!我们就只是单纯地约会而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赶紧跑了。   “这孩子,怎么谈恋爱了还这么单纯。”沈瑜文摇摇头,无奈道。   俞初安气定神闲:“当初我俩谈恋爱的时候,你的表现好像比他还单纯差劲。”   在一旁的两只单身狗兄弟:“……?”谢谢,这狗粮我们不吃!!!   *   新年以来,南城的豪门圈子里就各种热闹不断。   先是乔迁过来的那个薛家晚宴上爆出为了攀上井家井少,给自家的继子下药把人送出去的丑闻;   然后,那个薛家继子用酒瓶送了井少一个脑袋开花;   再然后,又爆出来那个被薛家当成工具来利用的继子,其实是骆家骆少男朋友;   再再然后,那个继子,竟然就是沈家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被抱错的亲儿子、真正的沈二少!   因为事情的发生实在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这件事早在整个豪门圈子里传开了,这段时间里,这事一直都是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沈家二少的事余热未退,又一个重磅消息在圈子炸开——沈家将在正月十五当天,举办元宵晚宴,广邀宾客。   话是这么说,圈子里的那些人精都明白,这是沈家为那位真正的沈二少举办的认亲接风宴!   正月十五晚,沈家。   因为是为沈二少举办的晚宴,再加上沈家的在整个圈子中的地位,受邀前来的客人不少,各式豪车将沈家内外堵得有些水泄不通。   出现在沈家大厅内,无不是在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仅包括余下的傅顾简骆四大豪门,还有家族不在本地,但是地位同样不低的豪门。   沈家大厅里,相熟的客人们各自站一块,结伴聊天,而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薛辉和黎芸薛子赢则是有些灰头土脸。   从得知时辙就是沈家少爷的那时候起,他们一家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沈家的报复就突然降在他们薛家的头上,为此惴惴不安了许久,连过年都没能好好过。   这次晚宴,还是薛辉花了不小的代价,才搭上一位被邀请客人的顺风车混了进来,想要等晚宴结束后,对沈家、对时辙道歉。   他们已经不奢望能够和沈家攀什么关系,只求能得到时辙的原谅,让沈家不至于报复他们,他们就知足了。   薛辉正心里正暗自盘算着各种念头,突然听到大厅里想起一阵压低了的喧哗。   他们齐齐抬头,顺着满场的宾客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从楼上往下走的时辙。   今天的时辙身着低调奢华的晚礼服,出色的容貌更是给他加了不少分,整个人熠熠生辉,看起来和小王子一样矜贵。   薛家人定定地看着那个熟识的青年在周围两个青年的陪伴下,从容不迫地从楼上缓步而下,而后跟在沈家主和沈夫人的身边,所过之处,如同众星拱月一般。   “沈家这晚宴果然热闹,其他四家里,骆家那边是一家全来,顾家简家家主亲自过来,就连那傅家,也是太子爷亲自过来,当真是给足了沈家面子啊。”   “沈家这晚宴,估计除了对外宣告他们找回了二少,还想着打脸那薛家呢。”   “那薛家家主真是一手好牌打烂了,就因为不是亲生的继子,任意苛待,到头来损失最惨的也是他们。”   “如果他们家能好好对待被抱错的沈二少,那沈二少和他们感情深厚的话,现在他们薛家估计早就攀上沈家这个大树,飞黄腾达了,结果现在,薛家不仅和沈家结怨,还连带着得罪了骆家,啧啧。”   “要我说,那薛家就根本不是人,据说要把人送给那位井少的时候,他们是一点不留情,好像还给那孩子下了那种催青药,事发的时候,这沈二少的身份还没暴露呢,那薛夫人竟然同意把自己亲儿子当成工具送出去……”   因为沈家要先和贵客打招呼,部分客人没有那么快就过去打招呼,而是在原地交谈。   薛辉和黎芸听到那些议论的话,脸青一阵白一阵,却又无可辩驳。   薛辉原本那些被强压下去的悔意,就如同野草一般肆意生长。   如果他当初能不鬼迷心窍、对时辙这个继子好点,和沈家结一份善缘,他现在就是被宾客们环绕着庆祝攀谈的人,而不是躲在这个角落里,为自己家族的未来担忧不已,畏畏缩缩。   想到这,薛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后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身旁传来黎芸的低泣声,薛辉不由得烦了,恼怒地低声咆哮道:“哭什么哭!当初你要是能好好规劝我对待你儿子,或者你自己对你儿子好一些,我们家现在用的得着落到这个地步吗!”   黎芸被他一通咆哮,眼睛不由得睁大了许多,脸上的泪都断了一下,才又继续往外流。   她也不说话不辩驳,只是眼神一直凝望着时辙的方向,心中打定了主意——她好不容易才嫁到了薛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逸生活,不能就这么因为得罪沈家而没了。   薛辉见她这幅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只能把一腔怒火对准自己儿子,忍不住骂道:“还有你!当初我是明媒正娶的你后妈,你却总是将他当成私生子对待!明里暗里针对他……”   薛子赢可不是黎芸那种脾气软弱的人,再加上这些天他已经受够了薛辉无缘无故就冲自己发火,怨气累积了将近半个月,再被这么一刺激,忍不住回骂道:“你哪来的脸指责我,我能针对他,不是因为有你在背后纵容吗?!让他替我去联姻,不也是你自己的主意吗?!凭什么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   两人在过年期间都积累了不少的情绪,又骂出了火,一来一回的,也逐渐上了头,忘记自己所在的地方,放开了声音对骂起来。   他们这边的动静大了,作为主人家的沈家不可能让人在晚宴上乱来,很快就有人匆匆赶了过来:“今晚是我沈家设宴,如果几位客人有什么旧怨需要解决,可以自行离开再解决,不要扫了其他客人的兴。”   听到劝架的声音,吵架的薛家父子顿时如同被泼了冷水一般,迅速闭嘴,满是震惊地看着来劝架的青年。   这个青年刚才还陪同着时辙下楼,刚刚其他的宾客讨论过,这人似乎……也是沈家的假少爷?   一边的黎芸看着青年那张和自己很像的脸,同样想起刚刚客人们的讨论。   被抱错的假少爷,那他不就是自己的……   想到这,她紧紧地盯着青年,控制不住地靠上前,抱住了青年。   突然被人抱住,过来先劝架稳住场子的沈泽晖顿时大惊,想要将人推开,结果那个人抱的很紧,他一时半会竟然挣不开。   好在沈泽旭带着保镖及时赶到,在保镖的帮助下,才把两人强行分开来。   分开之后,沈泽晖低头理了理自己被揉皱的礼服,感受到周围的客人们投递过来的异样目光,皱眉道:“这位客人,请你自重。”   然而那个被保镖拉开的女人却依旧在挣扎着,泪雨滂沱地想要朝他冲过来。   沈泽晖忍不住说:“她看起来和你长得好像。”   被这么一提醒,沈泽晖终于注意到了女人的容貌,再联系她那古怪的做法,想到了什么,突然定住了。   一边的沈泽旭同样如此,喃喃道:“不会吧……”   两兄弟正有些出神,另一边,见他俩久久没能解决掉晚宴的纷争,沈瑜文和俞初安有些不放心地带着时辙赶了过来。   时辙在看清几人后,小声地和俞初安说:“妈,他们是薛家的人。”   “薛家的人?”俞初安愣了下,反应过来,“我们沈家没有邀请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隐约带着怒气,作为宾客关注的焦点,她只是把话说完,整个大厅陆续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朝着这边投注过来。   有个别消息比较灵通的,一下就认出来薛辉一家。   消息传递得很快,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几乎所有的客人都知道,那几个闹事的人,正是那个薛家,再看向他们的时候,眼神顿时变了。   被周围的客人们各种充斥着鄙夷的目光打量,薛辉一张老脸顿时青白交替:“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擅自前来,是想对我们之前对令郎的苛待和算计做出诚恳的道歉……”   时辙眯了眯眼,和沈瑜文俞初安说了句,然后走到最前方,神情冷静:“你们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是沈家的少爷,你们会对我道歉吗?”   薛家人一家三口都无话可说。   时辙的这个问题很尖锐,精准地戳在了他们的死穴上。   满堂宾客的安静注视中,薛辉嘴巴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一张靠脸涨得通红。   他这人向来要面子,可时辙的一个问题,当着这南城各家人的面,撕开了他精心包装的形象。   周围的那些目光令他如芒在背,那一根根针精准地戳在他的脊梁骨上,叫他从此之后都没法在他们的面前抬起头直起腰杆。   薛辉后悔不已,如果他能善待时辙,今时今日,他就能借着时辙和沈家打好关系,就算薛家达不到沈家现在的高度,也比在场的绝大多数家族要好很多,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狼狈得像猴子一样,被他们围观、毫不掩饰鄙夷,他们薛家也不会因为得罪沈家,朝不保夕。   一念之差,造成的后果是云泥之别。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因为薛家人久久答不上来,沈瑜文对着保镖们吩咐道:“没有受邀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把他们一家都请出去吧。”   保镖们得到指令,立马上前,将三个人一一架住,就要往外拖。   黎芸见状,挣扎得更厉害了,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奋力地想要扑向沈泽晖,歇斯底里:“孩子,我是你的亲妈啊!你不能就这么让你的养父母把我赶出去!”   沈泽晖往后退了两步:“对不起,我并不认识你。”   黎芸见状,哭得更厉害了,她看向沈瑜文和俞初安,哭得梨花带雨:“你们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不愿意认我,我明明、我明明是他的亲妈啊。”   她又看向时辙:“小小!小小!薛家虽然对你不好,但是好歹也养育过你,你不能就这么看着薛家就这么倒了——”   对于她这般哭闹,时辙依旧冷静,他轻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是会爆发出勇气的啊,那为什么当初在带我的时候,你宁愿要我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勇敢一点,替我出头?”   “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人,为什么你反而要打我,来缓解俩孩子的怒气?”   黎芸彻底说不出话了。   时辙静静地看着她,从兜里取出钱包,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卡,丢在黎芸的面前:“这张卡里,是这些年你给我打过来的生活费,我一分没用,还往里面打了不少钱。那些钱,就当是这些年薛家在我没成年的时候付出的补偿。”   “上次离开薛家的时候我状态不好。有句话没来得及和你说,今天一并说了吧。”   时辙:“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和薛家,再无关系。”   黎芸瞪大了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浑身和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她再也站不住了,差点一摔坐在地上。   时辙眼神波动了一下,很快归于平静:“从小到大,你一直把我当成你人生的包袱,试图把我丢掉,现在包袱自己走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把话说完,他也不再去理会黎芸,退回到两个家长的身后:“爸,妈,接下来的事,你们看着解决吧。”   俞初安点了点头,因为时辙刚刚的旧事重提,她眼眶都红了,想要说话,没能成功出声。   沈瑜文皱着眉瞪了一眼来晚宴搅事的薛家人,眼神也冷了下来,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将他们都请出去吧。”   被时辙刚刚连着一通质问,不仅黎芸,就连薛辉和薛子赢都如同失魂落魄一般,毫无反抗地被人拖着往外走。   黎芸的眼睛依旧看着时辙远去的背影,情绪再一次崩溃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她以后又要回到以前的穷苦日子,而是因为她意识到,她看着长大的儿子,再也不要她了。   将薛家人一并请了出去,沈瑜文深吸了口气,再度恢复从容的儒雅模样,对着满场的宾客说:“一点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   客人们纷纷摇头,大厅里逐渐恢复热闹。   不过他们也得知了一件事,那个薛家,已经再无出头之日了。   俞初安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了些,和自己的大儿子说:“泽旭,安排人查一下监控,把给薛家坐顺风车的人进宴会的人查出来赶出去。”   沈泽旭点点头,正要离开,又听到他老妈小声说:“明天过完年之后,和井家合作取消,敢把心思动我儿子身上,这个仇,我得替他报了。”   沈泽旭笑道:“你之前一直不提,我还以为你就打算放过他们了呢。”   俞初安没好气道:“要不是大过年不想提晦气东西扫兴,我早该把这事解决了。”   在薛家的小插曲之后,晚宴依旧继续。   客人众多,时辙跟着两个家长,虽然不怎么需要说话,但是脸都要笑麻了。   突然间,门外又来了几位客人,而且气势不凡。   他们在宾客们诧异地眼中,径直地走向沈家的两口子。   沈瑜文看清来人,笑着和自己的堂哥打招呼。   那边家长们在各自寒暄,时辙跟在一旁,也注意到他这位伯父伯母身后站着的青年。   青年笑着和他打招呼:“又见面了,小堂弟。”   因为来赴宴的宾客都会得差不多了,时辙在沈瑜文和俞初安的引领下和伯父伯母打了招呼,又跟那个叫沈皓熙的堂哥聊了几句,就被放了自由。   时辙倒是想自由,但是今晚这场盛宴,沈瑜文和俞初安是为他开的,也就是说,他算是这场晚宴的主角,他这一离开,估计少不了人上来搭讪。   他正愁着呢,很快有人凑了过来,微微躬身:“我和沈二少一见如故,不知道能不能借用几分钟时间?”   看着眼前同样一身晚礼服的骆行之,时辙笑了笑,欣然接受:“当然可以。”   *   沈家那场盛大的晚宴过后,井家很快就在生意上受到巨大的打击,很快一蹶不振,而那个薛家,更是在沈家的报复下坚持不到三个月,就彻底破产。   而时辙,在晚宴之后,去了一趟派出所,把自己的户口移回到沈家。   沈瑜文问他要不要换个名字,时辙想了想,说:“我挺喜欢现在这个名字的,就只在前面加个沈姓就好。”   “沈时辙。”一旁的沈泽旭念了下,“倒也挺好听的。”   时间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暑假。   今年暑假放得早,时辙和骆行之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结伴去了某个小县城——他们曾经住过好几年的、留有美好回忆的那个小县城。   过了这么多年,小县城也在发展,不过因为重心都放在新城区建设上,所以老城区变化不大。   时辙和骆行之从以前住过的地方开始,一路走过他们曾经背着书包并肩上学的路,走过那条满是老房子的老街,在街角的那家依旧还在营业的早餐店买了包子,然后一路向前,走到他们曾一起念过的那群小学。   他们沿着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一直走,最后来到了一家游乐园的门口。   “以前我们经常来这放风筝捉迷藏,没想到现在竟然开了游乐园。”时辙有些怀念道,“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玩捉迷藏,你总是能找到我。”   “不仅仅是小时候。”骆行之突然说。   时辙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骆行之微微一笑,牵过他的手往回走:“后来,你藏匿在人海中,我也把你给找到了。”   时辙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同样深有感触,看着自己的恋人:“在茫茫人海之中再相遇,这说明……”   骆行之和他心有灵犀,一起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说明我们是命中注定。”   (正文完) 第七十七章 萌短番外小合集 我想早点和你厮守终生……   番外一:   某天, 骆行之来沈家做客,时辙当着自家男朋友的面,习惯性地对着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沈泽晖叫晖哥。   当天晚上睡觉前, 他就听到骆行之问:“你到底几个好哥哥。”   时辙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骆行之不动声色:“你连沈泽晖都叫哥。”   “因为我俩对比过具体时间, 他比我大几秒, 叫哥就叫哥呗, 反正也不亏。”解释完,终于意识到自己男朋友的不对劲,“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骆行之不置可否。   “我哥哥不少,但是男朋友只有你一个。”时辙有些好笑又无奈地解释, 亲了亲骆行之。   结果刚刚亲完, 他就看到骆行之眼底的促狭:“小小,你也太好骗了。”   时辙反应过来——他男朋友, 根本就是在无中生“醋”!!!   番外二:   某天晚上睡觉前, 时辙突然想起之前和骆行之在生存挑战赛里的玩笑, 心血来潮,忍不住和自己男朋友口嗨:“我好像怀孕了。”   骆行之给了他一个晚安吻,却没回床上。   见他打算离开,时辙:“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骆行之唇角微勾:“和你睡一块,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伤到小宝宝, 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时辙:“……为什么我一说你就信, 其实我没怀,逗你的。”   骆行之挑眉:“真的?”   时辙:“真的。”   骆行之低笑着亲了亲他:“那看来, 我得加倍努力,尽量不让你空口说白话。”   时辙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借题发挥反套路自己, 脸顿时红了:“你……”   话还没说完,他嘴巴就被堵住了。   男人不会怀孕,但是可以彻夜不眠。   番外三:   大三那年,冬天下了老大的雪。   和骆行之路过某颗树的时候,时辙扫了眼光秃秃的树枝上的雪花,突然想到别人的玩法,如法炮制地皮一下,踹了树干一脚,然后立马拉着自己男朋友拔腿就跑,结果脚下打滑,时辙拉着骆行之一块摔在地上,因为震动而掉落的雪花洒得满头满脸都是。   时辙和骆行之互相看着彼此,各自笑了起来,时辙打量了一下四周:“还好附近没什么人,不然真的是太丢脸了。”   结果等到要站起来,时辙才发现,自己的尾椎好像被伤到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时辙出门上课都得骆行之背着。   再然后,时辙在论坛上看到有热帖讨论——究竟是X大校草太猛,还是Y大校草太娇弱,让我们走进时辙被男朋友背着上课之谜。   帖子主楼,放着一张GIF,正是他企图踹树玩雪结果翻车连累骆行之一起摔地上的动图。   看着评论里满屏的哈哈哈,时辙:“……”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是被人误会自己是被男朋友所以走不动道好,还是有澄清但是在论坛上社死的好。   番外四:   大学城论坛有个知名热帖——【时辙和骆行之能在一起多久】   因为前排回帖说的时间都很短,甚至还各种立flag,结果纷纷被打脸。   参与回帖的人也说到做到,不仅把自己的赌约给做到了,甚至还在帖子里直播,吸引来了更多慕名而来参观的吃瓜群众。   而有的吃瓜群众不甘于只是看看,也被怂恿着参与了,不过他们比较精明,猜的时候都比较长,其中一个,猜他们俩得谈半年才分手。   然后还是全部被打脸了。   吃瓜群众都惊了:说好的风流、换男友如换衣服呢?!   因为集体翻车的事太过喜闻乐见,这个帖子的回帖数日益见长,而这个“猜猜乐”帖,也不知不觉地成为了论坛著名高楼之一。   在这个热帖的二周年发帖纪念日,帖子里突然爆出来一张GIF。   大学城里出了名的高冷冰山校草主动牵着沈时辙的手,眉眼含笑,而那个换男友如换衣、被盖章风流情种的沈时辙,耳朵逐渐变红,仿佛能滴血。   吃瓜群众:???   参与猜猜乐的群众:???   时辙醒醒,你风流人设崩了!!!   番外五:   时辙24岁生日那天,他爸妈给他送了一座岛。   过完生日送走家人,岛上就只剩下时辙和骆行之。   两人出于无聊,手牵着手沿着沙滩散步,在漂亮的海岸边上留下两串脚印。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时辙就不想走了,直接懒散地在沙滩上躺下,任由海浪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在脚上。   海风轻拂,天空蔚蓝干净,很是舒服惬意。   时辙眯着眼看了会儿天空,又拉着男朋友,和自己并排着躺着。   时辙:“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骆行之:“是挺舒服。”   时辙:“偶尔享受一下天为被地为床也挺好的,还能感受大自然。”   骆行之却突然凑过来亲了亲他:“床和被都有了……”   时辙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被他的大胆吓到了,耳朵很快地就红了:“你确定?”   骆行之:“反正岛上,只有我们两个。”   时辙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因为那一天,天空和大海沙滩,还有偶然飞过的海鸥,都见证了他和骆行之的爱情。   番外六:   海岛旅游结束后,时辙和骆行之回了两人的小窝。   一进门,时辙就被骆行之捂住了眼睛,有些奇怪道:“干嘛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骆行之在他耳边低语:“乖,按照我的指示走。”   时辙按照他说的往前走动,最后感觉到自己进了个萦绕着熟悉冷香的房间里。   挡在眼前的手撤去,时辙眨了眨眼,终于看清楚房间里的景象——房间里摆放着各种衣架子,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这99套衣服,是之前约定好的聘礼,每件衣服世界上都只有两件,这是聘礼之一。”骆行之的解释随之而来。   时辙仔细看了下衣服,突然感觉到自己手指被戴上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枚钻戒。   “这也是聘礼。”骆行之帮他把戒指戴好,又亲吻他的手心,“聘礼已到,不知道沈家二少,愿不愿意同我结婚。”   时辙凝视着眼前的恋人,郑重道:“我愿意。”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就吻了下来。   结束一吻,时辙抿了抿唇,小声地说:“我也有件东西要送你。”   他回到卧室,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珍藏已久的小盒子,递给骆行之。   骆行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躺着一枚翡翠耳坠——看起来,和时辙右耳上的是一对。   “这翡翠是我出国旅游的时候,玩赌石用运气换来,玉不大,就只够做这个大小的一对耳坠,所以,它们也都是世上唯一的一对。”时辙看着骆行之解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就是,我的嫁妆。”   风吹过窗帘,室内的两个高挑的身影又拥吻在了一起。   这次的吻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长,结束的时候,时辙已经没什么力气,全靠男朋友抱着自己才没摔倒,他缓了缓,问:“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年才会和我求婚呢,没想到竟然这么早。”   骆行之轻吻了吻他的耳垂,温柔低语:“一生太短,我想早点和你厮守终生。”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hu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