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重来1988》 作者:北冥虾米 内容简介: 从2018回到1988,那个全民大抢购的年代。...... 关于90年代前后的物价 这事儿本来不想回应,因为小说简介里已经说了,1988年是通货膨胀最严重的一年。 1988年前跟1988年后的物价以及工资水平相差很大。 80年代中期以前,青工的工资每个月也就二三十块钱。 到了1989年以后,青工刚进厂工资就能达到60元左右(东北老工业基地),年终奖也能达到1000元左右,个别效益好的企业甚至能达到两三千。不然,300元一双的艾迪达斯,400元一双的彪马,300元一件的港衫,200元一条的牛仔裤……你以为他们是网贷买的啊? 读者质疑最大的是吃饭的价格。 88年以后一直到1995年,吃饭的价格相差不大。 在饭店里吃一个炒菜一碗米饭,外带一瓶啤酒大约5元左右。 食堂里要想吃的好点就得两三块钱,吃饱只需块八毛钱。 很多人质疑一个月五六十块钱食堂都吃不起啊? 首先,五六十块钱是固定工资,也就工商税务银行公安这种low逼单位拿死工资,企业都有奖金好吧大哥。 其次,没人天天在食堂饭店里吃饭的。在我国的大多数年代里吃喝是奢侈消费,名列五毒之首,吃喝嫖赌抽! 所以,这个时期的职工经常自己带饭,有时带点菜,在单位食堂买点菜。 至于10元一碗羊汤,此羊汤非彼羊汤,这种羊汤叫全羊汤,当下在辽西辽南一带应该还能找到,估计得百八十块钱一碗。为什么叫全羊?一头羊从头到脚所有材料全都有,一份儿一大汤碗干货,羊汤和火烧随便添。 虾米之所以懒得回复这些质疑是因为在后面章节,虾米都详细写到了。 但仔细想想很多小伙伴也怪可怜的,看小说都对着苹果华为那种五六寸的小屏幕,前后翻看起来不太方便,不像虾米的24寸瀚视奇(虾米也想低调啊,可实力他不允许啊)那么得劲儿,所以特别单章说明。 01、人生的路千万条 凌晨四点,天边已泛起鱼白肚,街道上依然半明半暗,异常空旷寂静。 一辆出租车缓缓开过来,就像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一条小船。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面色有些晦暗浮肿,目光也有些呆滞浑浊。他一会儿看向马路两边,一会儿扫几眼手机屏幕。 十五年前,陈凡下岗了。 在乡镇企业跟一帮老娘们儿一起剪了几年线头后,又在一家外资企业打扫了几年卫生。 三年前,陈凡咬咬牙四处举债,花80万买了一张出租车营运执照,成了一名出租车司机。 这是本市有史以来出租车营运执照的最高价位了。 这个县级市有一个奇葩政策,出租车都是个体的,而且限制名额。 这样一来,出租车营运执照便洛阳纸贵,成了有门路的达官贵人们的生财之道。 最早的出租车营运执照只要两三万,最贵的时期也没超过10万。 但经过层层倒卖,价格越涨越高。 经济越不景气,涨得越离谱。 20万,40万,50万,70万,80万。 陈凡就在最高位上接手了。 哪知巅峰之后,便是谷底。 陈凡拿到出租车营运执照第二年,网约车便出现了。 是个人有台车就能开出租。 这个80万的营运执照一分不值。 虽然婆娘只要哪天不爽了,就拿这事儿来恶心他。 但陈凡被婆娘恶心大半辈子了,早就百毒不侵了,每一次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一旦陈凡自己想起这事儿时,还是懊恼的想抽死自己。 又在马路上慢慢溜了一会儿,眼瞅着天光渐渐亮起来了,陈凡叹口气:“就这样吧,该回家了。” 一脚油门,提速、换挡。陈凡正把车子开回马路中央时,胸口里面突然就像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样,钻心地痛。 他本能地又把车子开回路边,降速、换挡,摆正车轮,拉起手刹。他机械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便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阳光正照在眼皮子上,陈凡感到异常的温暖。 这么快就到中午了? 真舍不得睁开眼睛啊,仿佛一睁眼,这份温暖就跑掉了。 但陈凡还是挣扎着,努力睁开双眼。 咦,这是怎么回事? 身旁不远,雪白的墙上有几个醒目的大字:浪费可耻!节约光荣! 大字是用红油漆写的,看起来还很新鲜。 这不单位的食堂吗? 怎么回事? 自己十五年前就离开单位了。食堂也早化作一片瓦砾了。 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几张熟悉的面孔,陈凡更纳闷儿了。怎么一个个突然就变年轻了? 王越、姜勇、李华胜统统都变成年轻人了。 还有老孙、老郝,他们不是死了吗? 陈凡头皮都炸开了,我这是到了哪儿了? “秀才!发什么呆呢?” 陈凡转过身来,是臭油! 看着她那张年轻的面孔,陈凡突然反应过来了:难道是重生了?回到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 陈凡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对陈凡来说,眼下才是他一生中最光彩照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很多人都觉得童年时代,或者读书时代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但陈凡并不这么认为。 童年时代是无知者无畏,是无知的快乐,算不上真正的快乐。 读书时代被学业压着,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只能算半个人,快乐更无从谈起。 唯独眼下,大学刚毕业,天之骄子,正被社会和家庭宠爱着。 同时,经济也独立了,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才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可这也意味着那一个自己已经死了,抛下了一双儿女,抛下了兄弟姐妹。 一想到这里,陈凡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秀才!”臭油又靠近了些,“昨晚值班了是吧?” “嗯。”陈凡一下想起来臭油的本名了。 臭油的本名叫李青,因为李青与沥青谐音,当地人俗称臭油。不知哪个稍微有点文化的,就把这个外号送给了她,渐渐地都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本名了。 “一看你就不经常熬夜。我刚开始熬夜也是,白天怎么也补不回来。” 陈凡点点头,正好也轮到他了,他赶紧把手里的饭盒递进食堂窗口。再对里面的饭菜随手指一指,然后把饭票递进去。 大妈很照顾他,两三块钱的菜把饭盒塞的满满的,馒头只能放在饭盒盖儿上。 九零年代以前,大学生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各个单位都对大学毕业生照顾有加。 回到座位上,陈凡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一连掐了自己大腿两次,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也吃馒头啊?”李青坐到陈鹏对面说。 “是啊。”陈鹏拿起大方馒头,咬一口,顿时感到沁人心脾。 虽然兑了一半儿的富强粉,但这馒头真是有面味儿。不像若干年后。人没人味儿,面也没有面味儿了。 李青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这里的米饭千万别吃了。” “怎么了?” “烧心的慌,搞不好是陈粮米。” “不至于,可能你胃不好。” “大概是吧。” 其实李青长得不难看,虽然有点尖嘴猴腮、面黄肌瘦,但眼睛很大,眼睫毛很长。 而且有些女人往往表里不一…… 有一年,陈凡他们质检科组织洗海水澡,把化验室李青她们几个年轻人也叫上了。 结果,穿着泳衣的李青令人大跌眼镜。 她的身体并不像脸那么黄瘦干瘪,还挺白嫩的,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 不光馒头有面味儿,豆角炖土豆也熬的很到火候。这种久违的大锅饭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吃完了,陈凡洗好饭盒走到门前,又有些懵逼了。 他都想不起来自己上班的科室在哪个位置。 正东张西望时,李青过来拍他一把:“多晒啊,还不赶紧回办公室歇着。” 陈凡想起李青她们化验室就在楼下,就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办公室时正好只有温科长一个人在,陈凡可以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总体来说,这是好事。重活一世,又能跟亲人们再次相逢,就等于什么也没失去啊。 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不就是妥妥的后悔药吗? 上一世,遗憾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而且,眼下陈凡就像已经看过考题走进考场的考生一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首先要做的就是发大财! 人生的烦恼和矛盾百分之九十都跟穷有关。 穷是万恶之源! 这一世一定要做个大富豪! 当然,没必要登上富豪榜。 就像马粑粑说的,一天赚几十个亿没意思,赚几十万最幸福。 越想越激动,陈凡都忍不住想跳起来冲温科长大喊:“老子不干了!” 但他还是在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淡定!淡定! 真是生理决定心理啊,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 陈凡一眼看到桌子上刚送来的几份报纸,连忙抓了过来。 一张是《人民日报》,一张是《辽宁日报》。先看了下日期,1988年7月23日星期六。 报纸上刊登最多的就是各种辟谣,反正就是说没有通胀,商品涨价都是妖言惑众。 作为过来人,陈凡知道眼下的真实通胀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二十左右了。 此时的银行利息很高。 一年期定期储蓄的利息是百分之七点二,八年期定期储蓄利率是百分之十点四四。但它依然败给了通胀。钱在银行躺着,就平白无故损失百分之十。 所以,眼下的人们都争抢着把银行的钱取出来,去抢购各种商品。有些银行储蓄所甚至被挤兑一空,不得不关门歇业。 这反过来更放大了人们的紧张情绪。 陈凡的脚在桌子底下想伸开一下,立刻就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低头一看,是两箱肥皂。 其它桌子底下也放着洗衣粉、食盐、面起子等各种生活用品。 这都是科室里的老娘们儿抢购回来的。 这会儿的人们就像蝗虫过境一样,得着什么抢什么。最抢手的是电器。比如电风扇、洗衣机、电冰箱之类的,哪怕坏掉的,大家也争先恐后往家里搬。 陈凡不由得有些心动。 这不就是机会吗?发财的机会! 随便弄点东西都能卖出去。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现在是任何商品都紧俏的年代。 大家都在绞尽脑汁找货源,你又能有什么渠道? 除非提前囤货。 这场全民大抢购是从1988年春天开始的。现在下手已经太晚了。 这么一想,陈凡顿时有些泄气了。 先前他还兴奋不已,觉得人生的路千万条,自己随便选一条都铺满了金山银山。 可仔细想想又没那么简单。 股票、房子这种赚钱的名堂是没跑的,可那是后话。 起码得先拿到第一桶金。 到底该干什么呢? 不光房子、股票,只要陈凡能想起来的营生基本都是“后话”。 比如到西柳市场买柜台。 眼下,西柳市场是东北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 东北地区的服装零售商,规模大的南下石狮,规模不太大的一般都到西柳。 最近两三年,西柳市场的露天铁皮房子已经由最初的5000元一个涨到10000块一个了。 而陈凡知道,到了90年代,西柳市场将搬进大楼,一个铁皮房子顶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卖4万块。 可这也得有本钱啊,一万块眼下可不是小数目。 陈凡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六十元,不吃不喝一年都攒不上1000元。 越着急越没有头绪,陈凡忍不住汗都下来。 “怎么了?小陈,你不舒服啊?”温科长看到了,连忙询问。 02、野蛮年代 这温科长大家都叫他老温。三十七八岁,上过山下过乡。业务能力不太强,温吞老实,甚至有点窝囊。 但这只是表象。 两年后,老温把科室里陈凡下一届的一个大学生给睡了。最后在下岗之前,靠大姨姐帮忙他们到米国定居了。成为中下层管理人员中命最好的一个。 “没事儿。”听老温询问,陈凡连忙说。 “昨晚值班没休息好吧?” “还行。” “反正今天是周末,下午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 “可是……”陈凡刚想拒绝,转念一想,正好这会儿脑子有点乱,不如回家调整调整。 “可是,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咱们厂没那么多事儿。” “好吧,谢谢你啊,温科长。” “呵呵,有文化的人就是客气。” 自行车棚陈凡也是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倒是一下就找到了。 这会儿,年轻人大多骑26轻便的自行车,年长的骑28加重的自行车。只有陈凡不伦不类,骑了辆28轻便自行车。 没办法,这是一种妥协。陈凡的父母都比较保守。到眼下依然觉得自行车不仅是交通工具,也是运输工具。所以,陈凡只好折中了。 柏油马路坑坑洼洼的,来往的车辆也极少,平均五六分钟才有一两辆车过去。 偶尔还会有马车、驴车之类的。这里毕竟是郊区。要是三四年前,城中心都能看到马车、驴车。 从单位骑车回家只要20分钟左右,在大城市这是莫大的幸福。对小城市人来说却是一种痛苦。因为在小城市里,只要骑乘超过10分钟就必然是郊区了。 小城市郊区的路都是坑坑洼洼、颠簸不平的。下雨天、下雪天更是骑行艰难。 可眼下,陈凡却丝毫不觉得艰难,只是有无限的感慨。 因为,那些消失的事物统统都回来了。 从制药厂大门出来,往南走四五十米路边是一家小饭店,叫“哈拉少羊汤馆”。这小饭店是用保温板临时搭建的。虽然简陋,口味却很地道。 陈凡他们年轻人工作之余,时不时过来打牙祭。 他们的羊汤叫全羊汤,就是一只羊从头到脚的材料全都有。吃一份要10元钱,听起来很贵,实际上极划算。 因为这10元买的是满满一汤碗的干货,汤和烧饼都是免费的,随便要。赶车的大膀背儿汉子到了这里也能吃的肚子溜圆。陈凡他们这种不干体力活儿的小青年两个人一份儿都吃不完。 再走几十米还有红砖厂、陶瓷厂、铸造厂。 很快就到无纺布厂了。 这是两年前才开办的明星企业。 老二就在这个厂里上班儿。 陈凡忍不住想进去看看他,想当年老二也是帅哥一枚啊。 三年后的一天,老二在干了一个晚班儿,正准备下班回家时,顺手修理一下车间的管线,结果被一根铁丝刮伤了眼睛,从此成了独眼龙。媳妇也不好找,一直等到30多岁才说上了外省农村的媳妇。 说起来,老二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 陈凡是家里的老大,66年生。陈锋是家里老二,67年生。但实际上,陈凡比陈锋大了将近两岁。因为陈凡是马头,陈锋是羊尾。 上学的时候,陈锋学习成绩一直比陈凡好。但高考时不知怎么就发挥失常了,连大专都没考上。 1985年,陈锋高考落榜以后,在家待了两个月,被安排到老陈他们单位的知青商店上班儿。 转过年春天,无纺布厂招工,应届毕业生、待业青年们趋之若鹜。 因为这无纺布厂在眼下算高科技企业了。是由当地轻工研究所跟魔都的厂子联合兴办的。机器设备、技术人员统统从德国引进。真是满满的逼格。 陈锋顺利考上了,他的同学们纷纷落榜。 哪知半年以后,1986年秋天,工商税务、银行公安等事业机关单位大量招人。陈锋的那些落榜同学基本都被招走了。 若干年后,差距便远远拉开了。 陈锋蹲在小区岗楼里当保安,他的那些同学们则开着高档轿车,带着小蜜进进出出。 陈凡路过无纺布厂的大门时,只是略微放慢速度看了几眼,还是过去了。 老二今天要么是晚班儿要么是白班儿。 晚班儿这会儿正在家里休息,白班儿晚上也会回来。 所以,就在家里看一看老二吧。 一边骑车,陈凡一边暗暗下定决心。 五年之内一定要赚到100万! 因为赚到这桶金后,陈凡就将有更大的施展空间了。 比如房地产,虽然都是长线投资,但也有短线的个例。 那就是海南房地产。 海南的房子从1991年开始火爆。 1991年的房价是每平米1500元,到1992年就变为每平米5000元,到1993年则涨到每平米7500元。 也就等于说,哪怕陈凡1992年才进入海南楼市,也有机会大赚一笔。 路过红砖厂再往南就是一片荒地了,绵延两里地。 陈凡正闷头骑着,突然看到大电井旁边西边那条小路上聚集了很多人,还能看到医院的救护车、公安的警车停在那里。 不用想,一定是出案子了。 陈凡快蹬几下,凑了过去。 这是一个危机四伏、野蛮生长的年代。 气枪、猎枪都还没被禁止。 供销社、联营商店、农贸合作社等处都可以买到猎枪子弹。 陈凡凑到跟前时,医务人员已经抬着一个白布蒙着的人到车上了,公安人员也挥着手试图驱散人群。 但无济于事,人们纷纷聚拢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地上一大滩血迹,都已经凝固发黑了,显然是昨晚发生的事。 血迹旁边还有杂乱的车轮胎痕迹,看形状是摩托车轮胎。 几个看客在一旁小声议论。 一个说:“真基霸狠呐,就剩一层皮连着了。” 另一个说:“听说是陶瓷厂的……” 陈凡一下就想起这起事件了。 上一世虽然没亲自看到案发现场。 但事后还是听到了很多消息。 这会儿时兴骑摩托。 老少爷们儿都以有辆摩托车为荣。 这是男人的浪漫,女人的梦想。 女人们宁愿坐在摩托车后面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 可一辆摩托车稍微像样子的也得两三千。好点的得一两万。一般人三四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够。 很多既想要面子又舍不得票子的爷们儿咬咬牙买下摩托之后,就趁下班儿的时间拉一拉活儿。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摩的。 两块钱基本能到达城中心的各个角落,郊区也不会超过五块。 这个营生也催生了另一个营生,那就是抢摩托。 被抢的基本都是干摩的车主。 从80年代中期开始越演越烈。 最后有关方面便用了重典。 抢摩托的一律枪毙。 案件顿时少了很多,但案情却更严重了。 被抢的摩托车车主基本没有活着的。 这个被害人是陶瓷厂的,好像有三十多岁。 昨晚拉活儿时被人收拾了,脑袋都差点割了下来,就剩一层皮连在脖子上。 陈凡正要转身离开时,旁边一个挎着摩托车的胖爷们儿摇头叹息:“这叫啥营生啊,简直是基霸头儿挂镰刀。” 03、老弟 你回来了 虽然一路上都没能想出该干什么赚取第一桶金。 陈凡却已经平静了许多。 带着前世记忆而来,本身就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了。 赚钱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时机成熟了,就有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陈凡家住在小城东边城乡结合部。 五年以前,房后还有农田,以及北方地区常见的电井。 一到盛夏时节,半大孩子们都会跑到电井前的配电房上,大喊着:“冰棍儿!”噼里啪啦往井里跳。 眼下,陈凡家房前屋后都是房子了,有单位规划的,也有私搭乱建的,简直就像一片贫民窟。 再往东几百米,已经有开发商在圈地,准备盖楼了。 其实那片儿地方是一个乱坟岗。 陈凡他们小的时候经常在那一带玩耍。 曾经有一个小朋友在地里捡了块儿木板拿回家。 没多久就生病发烧说胡话了,老说有人在后面追他抽他屁股。 陈凡的父亲陈剑辉是五十年代的老高中生,曾经在水产技校上班儿。水产技校解散以后,又调到了建筑材料公司。 陈凡的母亲刘雅丽是高小文化。 这高小文化是特定时期的历史产物。 70年代以前,学校和师资力量不足。小学念满五年后,上不了中学,就继续念一年或者两年。拿到的文凭就是高小。要是念4年以下就是初小。 刘雅丽小学毕业后在乡镇干了两年赤脚医生,其实就是给卫生所打杂而已。 后来就招工到城里了,在服装厂当了一名工人。 这夫妻俩都是老实人,在单位宽以待人,在家里对儿女也颇有些娇惯。 拿陈凡来说,如果按照上一世的时间节点,他连做饭都不会。直到成家以后才慢慢学会了。 回家的路上,陈凡在街边市场买了点菜。 这个时期跟80年代以前相比,生活已经改善很多了。 但大多数人肚子里还是亏油水。 这会儿女孩子找对象都看肚子。要是肚子瘪瘪的,有人鱼线,或者有六小块儿八小块儿啥的,统统都不及格,肯定家里经济条件不好。 所以,这会儿最贵的是肉。其它的蔬菜、海鲜都很便宜。 比如鹅蛋大小的海蛎子,钢笔粗细的蛏子,还有极鲜美的海肠子。 陈凡买了一大堆,也只花了两三块钱。 回到家里做饭炒菜时,他都忍不住吃上几口。 至少有20多年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因为10年后这些东西都贵到吃不起。 饭菜刚做好,陈凡就听到院门一声响动,有人回来了,他赶紧朝院子里看去。 第一个回来的是陈凡的妹子陈波。 上一世,妹子过得也不太舒坦。 凭她的相貌,本可以找个干部家子弟,或者大款儿什么的。 可她却嫁给了普通工人,两口子比陈凡下岗还早。后来就在露天集贸市场里租了个摊位卖菜。 几年下来,双手就像老树皮一样了。 “波波,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出来办事儿,顺便就回来了,嘻嘻。” 陈波比陈凡小四岁,今年刚十八。 刘雅丽的意思想让她当个护士啥的。 可三兄妹中,陈波学习最差,根本考不上卫校,只考上了职高。眼下毕业了就在建筑材料公司知青商店上班。 陈凡一眼看到妹子的手指上有很小的伤口,血迹似乎也刚凝固没多久,赶紧一把抓起来。 “怎么搞的?” “被瓷砖划的,嘿嘿。” “这么不小心!” 陈波眼下十指纤嫩,像十根小嫩葱。 其实有钱人家的女人被家人呵护着宠爱着,到五六十岁也能保持这种状态。 陈波又有何不可? 陈凡把妹子的手在手里抓的时间有点久了,惹得妹子嗔怪:“干什么?怪模怪样的!” “哈哈,”陈凡连忙松开了。 紧接着回来的是陈剑辉。 陈凡照例迎上去,好好端详此时的父亲。 今年是陈剑辉的本命年,他眼下已经48岁了。 陈凡感觉父亲的48岁比自己的48岁要年轻许多。 起码身材削瘦,腰板儿挺直,脸上更看不到中年人惯常的浮肿。 可这么老实巴交的人,眼看快到60岁退休时,竟然犯了致命的错误。 想在退休前给儿孙们多留点钱,他也学着对缝儿。结果别人对十几年缝儿没事儿,他一对就出麻烦。 莫名其妙就被牵连了,被判了一年徒刑,成了晚节不保、59岁现象的典型案例。 陈剑辉回来后不久,陈锋也回来了。 刚走进厨房就吸着鼻子,咽着口水,两眼放光。 陈锋从小就好吃。 一两岁的时候,陈剑辉哄陈锋玩,随手拿着一根两寸长的大钉子在手里摆弄,一不留神被陈锋抢去了,一口就吞到肚子里。 陈剑辉慌忙把儿子送到医院。这么小的孩子,医生也束手无策,正焦头烂额之际,人家自己又把钉子拉出来了,一点都没受伤。 陈剑辉两口子对孩子比较慈爱,但唯独对老二比较严厉。陈锋把兄妹三个该挨的打全部承担了。 到高二都已经十七岁了,陈锋还被陈剑辉用扫把疙瘩抽过一次。 这当然是因为嘴馋。 对陈剑辉、刘雅丽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嘴馋是道德品质问题。 跟贪财好色一样不可原谅。 而且陈锋因为强大的食欲得不到满足,从小到大的确手脚不太老实。 陈凡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在野外碰到陈锋。 他光着两个大脚丫子飞奔而来,怀里抱着一块儿足有20斤重的大铁块儿,看起来是某种机器上的零件。 他身后100米外则有三个壮汉在紧紧追赶。 陈凡正替老弟捏把汗的时候,老弟却停下脚步了。 原来,他们旁边正有一个收破烂的。 陈锋不紧不慢地把大铁块儿卖掉了,收了钱。 就在三个壮汉离他还有二三十米远的时候,他突然一个加速度就跑掉了。 陈凡甚至觉得老弟在某方面是有天赋的。 家庭和学校的传统教育压抑了他的这种天赋。 陈锋回来后没一会儿就开饭了,因为老妈刘雅丽越到周末下班越晚。 一直到8点来钟,刘雅丽才回来了。 兄妹三个就在父母屋里看电视,他们两个在厨房里吃着饭,小声商量什么。 陈凡竖着耳朵偷听着。 听了一会儿,陈凡听出来了,母亲在和父亲商量着要卖国库券。 他们为什么要卖国库券? 04、启动资金 听了一会儿,陈凡听出来了,父母要卖掉1000元国库券,凑钱给他买彩电。 上一世,父母就花4000多块钱给陈凡买了台彩电。但陈凡并不知道,父母不仅用掉多年积蓄,还卖掉了国库券。 1985年以前,彩电曾经极其昂贵,4000块钱还得托关系走后门儿。1985年以后,国内的彩电厂纷纷上马,彩电价格落下来很多了。最便宜的时候不到3000元就能买一台。 可今年以来,随着抢购风潮的兴起,彩电价格再次疯狂上涨。 得知老妈要买彩电,陈凡忍不住跳出来:“妈,你们别买彩电了,有那钱干什么不好。”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刘雅丽板着脸说。 越是老实保守的人越固执,陈凡要是拿不出强有力的理由根本阻止不了父母。 说现在是通货膨胀,物价虚高?或者说工业品将来越来越贬值? 这些统统都说服不了父母。 情急之下,陈凡只好说:“那个,我能买到彩电,用不了那么多钱。” “真假的?” “真的,就是我们单位同事王越,他老爸是联营供销社的,能找到关系。” 陈凡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了。 “好啊,我把钱给你,你去买吧。” “咱家不是有彩电了吗?还买干嘛?” “当然是给你买的啊。” “给我买干嘛,等将来再说嘛。” “再说什么啊,彩电会越来越贵的,听说将来能涨到一万。” 陈凡无语了。 老妈文化水平低犯糊涂,老爸高中生也整不明白,在一旁也跟着添油加醋。 没办法,这一年整个社会都发烧了,世人皆醉我独醒,想叫醒别人也实在困难啊。 不过,陈凡转念一想:不如我把老妈的3000块钱拿过来,这不就是启动资金吗? “那好吧,我明天就跟王越定下来。” “嗯,要抓紧啊,等周一上班儿我就把钱给你。” 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陈凡又有心理负担了。 就剩一天时间了,自己该用这3000块钱做点什么呢? 想来想去,陈凡突然一拍大腿:“我这不骑驴找马吗?” 陈凡想到了老妈刚才说的国库券了。 眼下,人们想方设法套现。挤兑了银行不过瘾,又开始纷纷卖掉手里的国库券。 早几年就有人开始倒卖国库券了,但并不太合法,属于灰色边缘。 1988年下半年,这块儿市场才渐渐放开了。 陈凡依稀记得,眼下全国有好几个城市开放了国库券交易场所。 别的地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盛京有一个。离蓝城市还不算远。10多块钱的火车票就可以去一趟。 这么想着,陈凡不由得兴奋不已,忍不住直拍大腿,嘴里还啧啧赞叹。 陈锋躺在一旁的床上正看着古龙小说,听到动静拿白眼直翻陈凡。 陈家的这套平房是北方标准的挑担间。 就是中间一个厨房兼餐厅,两边各一个卧室。 陈剑辉、刘雅丽两口子住在左手边的这间大屋。 闺女陈波住在右手边的那间大屋。 陈凡、陈锋哥俩则住在父母对面的偏厦子里。 可这3000块钱倒国库券还是少了点啊。 倒卖国库券听起来挺有逼格,其实利润并不高,撑死了百分之十。 3000块钱倒一趟顶多赚300元,一周两趟,也顶多600元,一个月2400元,一年两万八。 这还是最高的计算,实际情况兴许比这少很多,可能只有一两万而已。 这跟卖服装也差不多啊,太慢了。 当然,要是资金多点还可以赚更多。 可上哪去多搞点资金呢? 陈凡看向陈锋突然眼睛亮了。 老弟是有钱人! 这位老弟嘴巴馋,鬼点子多,也特会攒钱。 小时候陈锋经常因为偷吃被老爸老妈揍一顿。 有时,陈凡就站在一旁看老弟可怜巴巴地抽泣着,不时帮他擦一擦快要流进嘴里的鼻涕。 有一次,陈锋又挨揍了,陈凡照例站在一旁投以怜悯的目光。 哪知父母走了以后,陈锋抹了把鼻涕眼泪,就像变戏法一样,一会儿从墙缝里掏出一两块钱,一会儿又从煤槽子里摸出两三块。 陈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老弟蹦蹦跳跳出去了。等陈凡出来时,却看见老弟抱着好吃的大快朵颐,也没说给老哥分两口。 陈锋1985年参加工作,陈凡以为他攒不了多少钱。 可有一天偷看他存折时,却发现他攒了2000多。 陈锋每个月的工资也就60来块钱,无纺布厂奖金多点,也不超过七八十。 不吃不喝也攒不了2000元啊。 也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歪门邪道。 要是能把他这2000元拿到手,陈凡就可以更迅速地赚钱了。 “看啥书呢?” 陈凡坐到陈锋的床边,讨好地问。 陈锋举起书的封面。 “血鹦鹉,嗯,写得还凑合,温瑞安的四大名捕就是抄他的。” “哦。” 这位老弟嘴巴都用来吃东西,言语就有些少了。 “老弟,能不能借我点钱啊,”陈锋索性单刀直入。 “多少钱?” “2000!”陈凡说。 陈锋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没有!” “哎呀,你不刚攒了2000块吗?怎么会没有呢。” “我,我存死期了。” “哎呀,你个傻瓜,这会儿钱毛的这么厉害,谁往银行里存啊。” “不往银行存往哪存?” “你可以借给我啊,我倒腾买卖。你存一年利息顶多百分之七,你借给我3个月,我给你百分之八的利息。” 陈锋低头不语,显然有点动心。 一个爹妈生的兄弟,有时候性格差异却很大。 陈锋从小嘴巴馋,心眼子多。 陈凡从小到大都为人忠厚老实。 不说过头话,不做过头事儿。 但眼下的陈凡已经两世为人了。 正所谓人老奸、驴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 陈凡随便说一句话,陈锋都不会怀疑。 “再说,咱们是亲哥俩,我赚钱就是你赚钱,百分之八只是给你的最低保障,说不定还会给你更多呢。” “你,你别把我钱弄没了就行,利息就算了。” 再怎么也是亲哥俩,陈锋也不至于图老哥这点利息。 而且陈凡依稀记得陈锋这2000块钱一个月前还躺在活期存折上。 也就等于说他存定期储蓄也没几天,损失不算大。 “放心吧,”陈凡拍一拍陈锋的肩膀,“咱不做不靠谱的事儿。” 搞定5000元启动资金后,陈凡激动不已,脑筋也变得格外活泛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做好了未来五年的计划。 先倒卖一年国库券,争取赚3万块,然后开始收购原始股票。 陈凡记得辽省最早最著名的股票就是金杯汽车。 制药厂有个车间主任叫王智健。他老丈人是盛京的一个老干部。 1989到1990之间,这位老干部相应国家号召,拿出一万块认购了金杯汽车的内部股。 1992年,金杯汽车上市时,他的一万块变成了20万。 到那时,人们才大梦初醒,才知道有原始股这种玩意儿。 眼下,人们对原始股的感觉跟国库券一样。 因为国库券都是摊派的,大家都不情不愿的。觉悟高的也就把这钱当做捐献了。 所以,陈凡想在一年后收购原始股并不太难。 收3万块原始股,到1992年的时候就迅速抛掉,入手60万,然后进入海南楼市。 1992年的海南楼市,房价每平米应该达到5000元了。这会儿北上广才2000多一平。但海南的楼市还会再涨一波。 60万也只能买100平米而已。等1992年年底以前,楼市会涨到7000元左右,再迅速抛掉。 到了1993年,楼市就开始暴跌了。 每平米赚2000元,总共赚20万。 这样一来,手里就有八十万了,离100万还差点呢。 到底还差哪儿呢? 陈凡胡思乱想着,终于睡着了。 05、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第二天,陈凡骑着二八轻便自行车在城里四下转了转。 这会儿还没开始旧城改造。西街、南街、老电影院、老百货公司、老照相馆统统都在,陈凡也能从中找回诸多儿时的记忆。 转了一圈儿后,陈凡来到西街的半截城墙上晒了会儿太阳。 蓝城市是一个县级市,西边临海、东边靠山。 东北地区的城市规模一般都比较大。一个县级市人口都能达到100万。当然,市区人口也就30万左右。 自古以来,东北地区都被称作关外。 但事实上,东北地区并非所有城市都算关外。 因为关内关外是以山海关为界。山海关以东以北算关外,以西以南算关内。 而蓝城市刚好在山海关东南方向。 所以,蓝城市一部分算关内,一部分算关外。 民间的老话也是这么说的:金复海盖,莹口在外。 也就是说,到了莹口那边就算关外了。 尽管大规模的城市改造还没开始,但在陈凡到盛京读大学的这四年里,市区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柏油马路更平整了,也增加了一些新建筑。跟老城的一些古旧建筑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快到中午时,陈凡才溜溜达达回家了。 刚走院门前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不用想,肯定是哪个街坊在家里玩耍。 陈家的房前屋后有七八家邻居。 大多数处的还不错,起码明面儿上都说得过去。 房后是老龚家,东边两家是老董一家五口、小方一家三口,对面是姜胖子一家四口,西边是老隋家…… 陈凡走进院子一看,是东边老董家的小儿子董福礼,在跟陈波说笑聊天。 陈波一边摘菜一边笑着。 80年代以前,是均贫富的时代。各家各户谁也不比谁有太多钱。8级大工匠h县长的工资差不多,也就六七十块钱。其他老百姓也是大同小异。 但贫富差距也是存在的。区别就在于谁家会过日子,谁家不会过日子。 比如老董家,他们是双职工家庭,有三个儿子,也没什么额外负担。日子却比大多数街坊邻居们都过得狼狈。 老董爱喝点小酒,老董的媳妇老赵则大手大脚、性格豪爽,人送外号赵彪子。 每个月月初的时候,嘴馋的孩子们都喜欢候在董家门口,等香气飘飘的时候就凑过去。因为赵彪子要炸东西了。 对于赵彪子来说,万物皆可炸。 米、面、鱼、红薯、土豆这些自不必说。 连粉条、豆腐都能炸。 20年后,陈凡到董家做客时,赵大妈正在把雪糕炸了吃。 那年月,米面油是供应的。 所以,每个月的头一个星期,董家香气四溢、欢声笑语。过了一个星期后,则唉声叹息、吃糠咽菜。 到了1983年以后,随着“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歌声,家家户户都开始买黑白电视了。 唯独董家买不起,哥儿几个没事儿就到街坊邻居家蹭电视看。 董狐狸没事儿爱到陈家来。 赵大妈性格豪迈大方,寅吃卯粮,也不爱收拾家,照顾孩子。 董家的三个儿子一个个都埋里埋汰的,尤其老三董狐狸,从小就又黄又瘦,谁看见都想欺负两把。 陈锋这种蔫儿坏的人自然也不会错过。 小的时候有一次,陈锋出门倒垃圾,正好看见董狐狸蹲在垃圾堆边儿拉屎。陈锋嫌膈应的慌,就直接把垃圾劈头盖脸倒上去。 董狐狸顶着一头的垃圾来陈家告状。 这会儿,陈凡和陈锋哥俩长得比较像。董狐狸傻傻分不清,就支支吾吾地:“陈凡,你家陈凡……” 刘雅丽一脸的懵逼:“我家老大一直在家里坐着啊。”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 看见陈凡回来,董狐狸连忙起身:“哥,你回来了。” “哦,坐,最近怎么样啊?” “嘿嘿,还那样。” 董狐狸比陈锋小一岁比陈波大两岁,学习不灵,连落两级,初中时跟陈波是同一届。 初中二年级时,董狐狸接赵大妈的班儿,到金星纺织厂上班儿了。 刚上班儿那会儿,工友们都以为谁把孩子领来了,打饭的时候都得别人帮他。 哪知道过了一年后,董狐狸的个头儿就蹭蹭长起来了,从一米五几一下窜到一米七多。 虽然还是黄皮蜡瘦的,起码也有了点人样了。 陈凡并不厌恶董狐狸。这家伙嘴巴甜,会来事儿,开的起玩笑。用东北人的话来说,比较实玩儿。 小的时候,陈锋没少糟践他,但他并不在意,照样跟在陈锋屁股后面“二哥,二哥”地叫着。 可要是来其他的,就甭想了。 寒暄了一会儿后,董狐狸起身告辞了。 “哥,我先回去了啊。” “着啥急,吃了饭再走呗?” “不了,我妈又炸了一大盆麻花……” “哈哈!” 眼下,董家三个孩子都上班儿了,经济条件好多了,粮油也敞开卖了,赵大妈更热衷于各种油炸了。 “走了啊,波波。” “嗯,慢走。” 陈凡瞟了一眼,突然就发现异常了。 草!这个董狐狸看上我们家波波了! 上一世应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陈凡年轻,不通人情世故没看出来而已。 陈凡不由得怒火中烧。你个损塞,我们家波波是你惦记的吗?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波169的个头儿,皮肤也白净。董狐狸才一米七多点,又黄又瘦。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嘛。 上一世你没得逞,这一世更没戏! 虽然若干年后,董狐狸会时来运转,成为大富豪。 但你再富能跟老子比吗? 星期一,陈锋是晚班儿,他特意陪着陈凡去上班儿。 半路上,到银行把2000块钱取了出来。 临别之际,陈凡拍拍陈锋的肩膀,忍不住啰嗦几句:“放心吧老弟,不出三个月……” 陈锋顿时瞪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举着2000块钱的手又缩了回去。 “没,没啥意思啊。” “你到底做什么生意?” “当然是倒卖紧俏物资了。你看现在,哪有存钱的?都着急忙慌地把钱取出来。这个时间段儿才是做买卖的大好时机啊!” 陈锋还是犹豫不决,握住那2000块钱。 陈凡伸手拿钱,虎着脸训斥:“你个臭小子!咱亲哥俩,哥还能坑你吗?” 陈锋这才把手松开了,但还是气哼哼地:“反正你要小心点,要是把我钱弄没了,我可……” “放心吧!绝对不会。” 陈锋这才跳上自行车,缩着脑袋骑走了。 陈凡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 一个爹妈生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这个臭小子心眼儿多,又鸡贼。小的时候胆子大,长大了胆子又小了。 不过,以后做生意或许就需要老二这种。 06、国库券 接下来,陈凡就该在厂子里收国库券了。 可该怎么收呢? 活了两辈子陈凡也没干过这种事儿。 上午埋头工作一会儿,眼看快到中午了。 陈凡看看老温在看报纸,就讪讪地问道:“温科长啊,您手里有国库券吗?” 温科长叹口气:“别提了,我们两口子这些年摊派了1000多块的国库券,前两天才好不容易嘚瑟出去了。” 陈凡点点头:“您多少钱出的?” “平均一年百分之二吧。” “嗯,还行。” 陈凡顿时心里有底儿了。 因为陈凡并不知道自己该用多少钱来收国库券。 从道理上讲,国库券应该比定期储蓄的利率高。但那是在90年代以后。 90年代以前,国库券的利息就是比银行定期储蓄的利息低。 要不是摊派,要不是政治任务,还真没人愿意买。 温科长放下报纸打量陈凡几眼:“怎么?你们家国库券也不少吧?” “那倒不是,我一同学想收……” “哦,挺好啊!大王燕!你前几天不嚷嚷着要卖国库券吗?” 被叫做大王燕的女的其实只比陈凡大两岁。 因为脸大、块儿头大,厂子里不论男女老幼,都叫她大王燕。 “是啊,多少钱收呢?” “这个……”陈凡刚想开价。 老温立刻说:“废话!当然是跟我一样了!” 陈凡长出一口气。 好险啊!差点犯错误! 陈凡刚才想在老温的基础上再加一个百分点。 也就是百分之三。 因为眼下一年期定期储蓄利率都百分之七点二了,百分之三还真是不多啊。 可要真给出百分之三,那不等于打老温的脸吗? 这是人情世故! 没人愿意当煞笔!但如果大家都是煞笔,那你就不是煞笔。 “有点少啊……” “少啥少啊?现在这会儿大家都恨不能倒贴把国库券兑出去,你还嫌少?” “那好吧,等中午回家吃饭时,我就拿来。” 接下来,噼里啪啦,其他几个老娘们儿纷纷表态,要把国库券卖给陈凡。 全科室算上老温有十二个人,9个女的,3个男的。 9个女的中,五个是老娘们儿,四个是大姑娘。 其中一个是实习生,比陈凡低一届,大化的大学生。 若干年后,老温就跟着她到米国去了。 眼下看起来,他们其实早就暗通款曲了。 “师傅,我家里也有国库券,明天就拿过来啊。” 吴娜娇滴滴地说。 “你可拉倒吧,家里的事儿,你一个小屁孩儿哪做得了主。” 陈凡心说,老温啊老温,你丫可够狠的啊,真忍心下手啊! 老温结婚早,孩子都十五六岁了。 吴娜比陈凡低一届,面相显小,看起来就像十来岁的小姑娘。 可陈凡身为过来人,也算阅人无数了。 很多人看外表是看不懂的。 在生活中,很多热情奔放的女子,未必多么开放。很多文静矜持的女孩儿也不一定就很保守。而且男女这事儿把本身就没有谁对谁错。俗话说,母狗不掉腚,公狗上不了身。都不是什么好干粮。 老孙头显然也看出端倪了。 他以前特别爱跟大姑娘小媳妇开玩笑,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想跟师傅学得跟师傅睡”。 现在,他也不敢这么说了。 午饭之后,几个老娘们儿再回来时,都带回了国库券。 陈凡数了数,面值是7000元。 “哎呀,我没带那么多钱啊。” “没事儿,你过几天再给吧。”孩儿他妈说。 张桂花也说:“是啊,是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哈哈。” 大王燕却说:“那啥,要不……” 老温挥挥手:“瞎不了你的。” 陈凡就先给大王燕她们几个结算了。 孩儿他妈还有张桂花就等陈凡把国库券卖出去再结算。 “这几天我就让我同学给你们钱啊。”陈凡说。 孩儿他妈说:“干嘛那么急啊。” 孩儿他妈、张桂花都跟老温年龄相仿。 两个人家境都不错,性格也比较大方。 孩儿他妈叫王元华,平时顾家,没事儿就爱在单位干点家务活儿。有时买点菜都要拿到单位摘巴摘巴。 大家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孩儿他妈。 张桂花脸上长了些雀斑,相貌一般,但身材不错,就像大姑娘一样,腰是腰腚是腚。 7000元的国库券收上来了,陈凡就打算尽快到盛京去。虽然坚信自己这一把能小赚一笔,但从来还没去过国债市场,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一边整理着国库券,陈凡就一边低声跟老温请假。 “我得赶紧把这些送给我同学,顺便把这2000块钱要回来。” 老温也压低声音:“嗯,早点好,老娘们儿总是小心眼儿的……” “那我明天行吗?” 老温想了下:“明天中午吧,上午你还得下一趟车间。不过,你后天晚上能回来值班儿吗?” “能啊,没问题的。” “嗯,那就好,你就去办你的事儿吧。” 下班儿后,陈凡就直奔火车站,花十来块钱,买了张去往盛京的火车票,12点45的。 当然是无座的票。 这年月,能买到票就已经不错了。 第二天陈凡闷头干活儿,中午吃饭都差点忘了。 在食堂,他又碰到李青,就连忙先给她打一打预防针儿。 “我同学收国库券,你家里要是有就备着啊,这一半天就该收了。” “嗯,我回家问问。” 从食堂出来才十一点四十分。陈凡把自行车留在厂子里。在厂子门口儿打了个摩的,直奔火车站。 结果到的还是有点早。 蓝城是座小站,又是中间站。火车只停三五分钟,不会让乘客提前太长时间进站。 蓝城离盛京不到200公里。 在高铁动车的年代里,一个小时都用不上。 可眼下,最快的火车也得跑三四个小时。 所以,陈凡本来的计划是下车后,找家招待所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到盛京证券交易中心。 可到站时一看手表,还不到4点钟。陈凡就赶紧叫了辆摩的飞奔市府大路这边。 省城跟县级市当然不一样。在眼下的这个时代,已经开始有堵车现象了。 但摩的就好在这里,不受这些因素限制。 大路不通走小路,小路不通走胡同。 陈凡来到盛京证券交易中心时,才四点零五分,离关门还有五十五分钟呢。 大厅里人山人海,人们大多仰着头,注视着电子屏幕。陈凡顺着人们的目光有些紧张地看过去。 106元! 看到这个数字,陈凡不由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我滴娘啊,坐地就赚4块钱! 虽然陈凡清楚地记得自己手里的国库券的发行面额和年代。但他还是不放心,特地拿出来对照一下。 没错!就是这张! 要不要出手呢? 陈凡正犹豫不决时,猛一抬头,就发现那个数字变成108了! 07、混居 眼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涨到108了,陈凡的小心肝儿扑腾扑腾跳着,几步冲到营业窗口前。 虽然股票基金之类东西陈凡一窍不通,但他也大概知道国库券买卖跟股票买卖一样。买入时,谁出的价格高,谁就先得手;卖出时,谁出的价格低,谁就先卖出。 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人跟陈凡争抢,他最先到达窗口前,也最先把那叠国库券递了进去。 7000元的国库券就一小叠而已,营业员一边跟人聊天一边接过来,看也不看,几下就点完了。 陈凡还意犹未尽呢,钱已经递过来了。 也是一小叠。 要是搁两年前,陈凡得用旅行袋装这点钱,因为那会儿大团结就是大钱儿了。 去年,第四套人民币发行后,开始有百元大钞了,大团结也就成了小钱儿了,几百几千的携带起来也方便多了。 拿到了钱,陈凡一边点着,一边心潮澎湃。 这么容易就成了? 5000元本金,又赊了2000元,眨眼赚了420元。 在当下这可是半年的工资哦。 陈凡正往一旁躲闪,让出营业窗口时,就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根本就没人过来交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嫌价格不够高? 再一看大家的目光,都是直勾勾的,紧紧盯着大屏幕。 陈凡也不着急走了,跟着大家的目光也盯着大屏幕。 十几分钟后,那个108的数字突然就变成109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活动起来,有几个人直接走到营业窗口前。 他们清一色地拎着那种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在当下,这属于比较时尚的包包了。 陈凡看着他们大大方方地从包里往外拿国库券,少则十捆八捆,多的百八十捆。 看来这个年代百万富翁也不少啊。 陈凡看了一会儿排队的人们,又转身四下打量这个交易大厅。 盛京的这个证券交易中心是1985年修建的,比魔都、鹏城创立的都要早,哪知道若干年以后,人家后来居上,它却渐渐没落了。 四下瞅了瞅,陈凡的目光停留在墙上挂着的各种数字、讯息上了。 尤其是汇率表,看着美元人民币兑换汇率,陈凡惊喜不已。 这会儿真是最好的时代啊。虽然说钱有点毛,但也是相当坚挺。一美元可以兑换37元人民币。 陈凡依稀记得90年代以后,美元兑换人民币就渐渐涨到一比八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能降下来。 真是最后的辉煌啊。 不过,陈凡一点也不眼红。跟原始股、跟房地产比,这点利润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四下寻摸了一会儿,再转过头来时,已经有更多的人站到营业窗口前了。 唯独有一个戴着蛤蟆镜、留着大鬓角的男的始终站在大屏幕前一动不动。 陈凡刚进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 这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就像一个雕塑。 这伙计有三十来岁,戴着蛤蟆镜,留着大鬓角,有点像《追捕》里面的矢村。不过,他的这身装扮在当下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因为这是80年以前的时尚。 那会儿,《大西洋底来的人》、《追捕》等影视剧热播,年轻人争相模仿剧中人物的穿着打扮。 那会儿,迪斯科还不叫迪斯科,而是叫摇摆舞。这会儿迪斯科都已经不流行了,开始流行霹雳舞了。 这会儿,年轻人们都开始留“狼头”。 天冷的时候,年轻人们聚在一起高唱着“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这所谓的“狼头”就是烫着大波浪卷发,鬓角完全推的干干净净。 陈凡看了那伙计几眼,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大屏幕。 没一会儿,大屏幕的数字再次变化了,变成110了! 大鬓角这才不紧不慢地朝柜台走去。 他们都是大手笔交易,一两块钱的差价在他们手里就会变成巨额利润。 不过,陈凡学不了,他这点小本钱还是求稳比较好。 离开证券交易中心后,陈凡又赶紧回到火车站买返程票。依旧是站票,明天上午的。 车票搞定了,陈凡就了无牵挂了。溜溜达达在火车站方圆五公里范围内找旅店招待所。 这会儿的旅店价格极其便宜。最便宜的是那种半地下的旅店,一个床位3元钱。实在还想便宜就到澡堂里住。一晚上2元钱。五六块钱就能住相当不错的旅店了。甚至可能是宾馆。 陈凡往火车站东边走出两三里地,东瞅瞅西看看,总算相中一个宾馆。 这会儿的宾馆旅店,一般都是某某招待所、某某国营旅店。凡是挂着某个单位的基本都不太像样子。它们不注重经济效益,环境脏乱差,服务态度也比较恶劣。 甚至治安状况也不太好。你要是在住店期间丢了钱财,没人管你的。前台倒是可以存放贵重物品,但不包括钱。 陈凡相中的这家宾馆是一栋五层的小楼,虽然有点陈旧,但总体上还算规整。 最重要的是它没有某某单位、某某国营之类字样,只有四个大字——东风宾馆。 这一看就是一个独立的单位,大集体、小集体之类的。 当然,一切都只是相对的。这种宾馆的服务员还没好到那种可以主动招呼顾客的程度。 甚至看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服务员,有床位吗?” “有!还剩两个双人间,一个四人间。” “能不能……” 陈凡刚想说“看看”就看到服务员直翻白眼儿。 看是不可能让看的,只能自己硬闯。 正好旁边一间客房半开着,陈凡就拔脚往里闯。 “唉!” 服务员刚喊一声,陈凡已经进去了,飞快地扫一眼便出来了。 总体来说还可以。 “没有六人间吗?” “没有。” 这会儿的宾馆旅店都是混住的。 一大群赤身露体的大老爷们儿混住在一个房间里。黑白电视成宿半夜开着,电风扇“咣当、咣当”响着,不时有人磨牙、放屁、说梦话。 从六人间到两人间不等,人越多越便宜。而且不限于此,深更半夜随时往房间里加床。 陈凡之所以想要六人间,并不是想省钱,而是出于安全考虑,人越多越安全。 他甚至恨不能像若干年后的青年旅店那样,住大通铺。或者像炎炎夏日的武汉街头那样,人们都睡的铺天盖地。一旦有人手脚不老实,瞬间就让他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要是四人间两人间就没准儿了。比如四人间,一旦另三个人是一伙的怎么办? 劫不了你的财,就劫你的色。 好多人以为八九十年代以前,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其实,哪个年代都一样。 这会儿,你只要是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年轻后生,你要是在公共厕所里多甩了一会儿,保不齐就会有怪蜀黍凑过来:“小兄弟,鸡儿长得真好看。” 没有六人间,陈凡只好住四人间了,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住几天?” “一天。” “押十块钱。” 服务员低头给陈凡登记。 陈凡正掏钱时,服务员又皱起了眉头:“哎哟!忘了,四人间没了。” “一间也没了?” “是啊,只有双人间。” 08、有点飘 两个糙老爷们儿赤身露体住一个房间,抛开安全因素不说,这也太尴尬了。 “一个床位只要八块钱,有窗户,有电风扇,电视也是30寸的。”见陈凡犹豫,服务员赶紧介绍。 这会儿,她的服务态度好多了。 陈凡咬咬牙:“那我两个床位都要了。” “行!押20块。” 陈凡正把钱递过去时,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个,你们半夜别往里加床啊。” “不行啊,这段时间床位紧张!” “那我把房间包下来多少钱?” “20块。” “呵呵,正好。” 陈凡拿着钥匙到房间一看,确实还不错。 在三楼,有大窗户,对着院子那一面,还算安静。 房间里也还整洁,电视是30寸的,电风扇也是半新的。 放下包裹,陈凡就赶紧下楼,这会儿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从宾馆出来,陈凡又走了两三百米,找到一个看起来挺干净的小饭店坐下,刚喘口气的功夫,一个小姑娘就举着菜单过来了。 陈凡接过菜单看了看,最贵的荤菜也就七八块,最便宜的三块多。 “来个鱼香肉丝……” 小姑娘拿笔写着,然后抬起头:“还要什么?” “那个,再来碗米饭,来瓶啤酒吧。” 陈凡是小肠小肚,这会儿东北人也没学坏,依然是大盘大碗,一个菜就足够陈凡吃饱了。 饭店这会儿人不多,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鱼香肉丝就端上来了。 陈凡吃着菜喝着啤酒,再吃几口米饭。 结账时才花了五块多。 陈凡饭量不行,酒量也极差。属于那种一瓶盖儿白酒都能喝醉的水平。 一瓶啤酒下肚,自然也是面红耳赤了,小姑娘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不过,陈凡喜欢这种有点飘的感觉。 从小饭店出来,陈凡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旅店走去。 走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不对了。 怎么越走越黑啊?草!方向搞错了! 陈凡刚驻足想辨别方向时,脑袋上突然就挨了一下。 啊!陈凡疼得大吼一声,本能地往一个方向窜去,头脑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草!真倒霉!碰上打杠子的了! 这一下砸的不轻,鲜血瞬间从脑袋流到脸上,都把左边的眼睛糊上一半儿了。 陈凡打着趔趄挺直了腰杆儿,就看到三个二流子一样的男青年拎着家伙围上来。 一时间,陈凡脑子里嗡嗡的。 老子是神!老子不会挂在这里! 花钱买平安?钱没了还有一万种办法再赚回来,要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不对啊!这个时期的贼人们都是要钱又要命的。 自从83年严打以来,拦路打劫都是死罪,贼人不会自找麻烦,作案时都尽量不留活口。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干什么!干什么!”陈凡一边声嘶力竭吼叫着,一边伸手在腰间划拉着,一下就摸到钥匙上的张小泉折叠剪刀了。 他用牙咬着将剪刀打开了,两根手指插进剪刀柄中,握紧了拳头,剪刀刃冲着外面。 “曹尼玛!谁过来试试?老子弄死他!” 陈凡满脸的血,又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在月光下看着有几分狰狞。 那三个贼人见了都略微一愣。 但他们手里都有家伙,一人拿着铁管,一人拎着木方,还有一人提着菜刀。 所以,也只是略迟疑,他们还是互相看了一眼,继续围堵过来。 陈凡一看,这不行啊,真要硬杠就撂这里了。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怀里,突然就想起了什么。 有了! 他伸手捻了两张大票儿出来。 “草你们嘛!老子就300块钱,还得留一百给老娘买药,你们要是硬抢,老子就跟你们拼了!要么你们把老子弄死!要么老子弄死一个赚一个!” 三个人中,个子略矮的一个看看旁边的大胡子,压低声音:“三哥,你看……” 大胡子皱着眉头不说话。 另一边,一个小平头说:“这家伙肯定不止这点钱。” 大胡子看了看陈凡满脸鲜血,穷凶极恶的样子,再看看他手里寒光闪闪的剪刀,有些迟疑了。 小个子又说:“三哥,您不说了吗?孝子都是讲仁义的人……” 大胡子点点头:“嗯!” 小平头又说:“不行啊,这小子看见我们的脸了,无论如何……” 陈凡听见了,连忙大吼:“日你妈!黑灯瞎火的,老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谁他妈能看清你们是公是母的!” 大胡子笑了,朝小个子点点头。 小个子心领神会,一手捂着脸,一手伸着朝陈凡走过来了。 陈凡将两百元递到他手上,他立刻小跑这转身回去了。 大胡子又眯缝着眼睛看了陈凡一眼,和其他两人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凡长出一口气,也不敢耽搁,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灯火明亮处跑去。 没一会儿就老远看见那栋白楼了,他这才放慢了脚步。 好险呐,以后无论如何都得小心点了。 都说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是社会治安最糟糕的时期。 但跟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相比,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白宝山、鹿宪洲、田建明、刘金荣等悍匪都出在这几年。 千岛湖、国际列车、平原枪毒一条街等滔天巨案也是这几年发生的。 这几年的人也不知怎么了,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别人的命也视同草芥。 陈凡走进宾馆大厅时,柜台里的那个服务员忍不住“啊”了一声。 陈凡看一看墙角的镜子,自己也吓了一跳。 陈凡的半边脑袋、半边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就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是不是被打杠子了?”服务员关切地问。 北方姑娘看着高冷,稍微熟悉以后还是很热心肠的。 “啊……”陈凡支吾着。 “赶紧到卫生所包扎一下吧,别感染了。” 陈凡看一眼黑漆漆的外面,有些打怵了。 这要是再来一下,可真要命了。 “大老李!” 服务员朝旁边的小屋子喊。 门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爷们儿端着饭盒探头出来,看见陈凡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大老李,你送这位小师傅到卫生所包扎一下。” “好!”大老李转身回去了。 这大老李虽说个子不高,但长得也还结实。 而且,这会儿的北方爷们儿都爱管闲事不怕惹麻烦。 没一会儿功夫,大老李拎着一根一尺长的手电筒出来了。 这玩意既是照明工具也是自卫武器。 出的门来,大老李推出永久加重自行车,刚骑了几下,陈凡就跳了上去。 一路上,大老李有一搭无一搭地跟陈凡聊着。 “小老弟你老家哪里的?” “蓝城。” “蓝城好地方啊,冬天不冷夏天不热。” “还行吧。” “69年的时候,我跟生产队到你们那边修了半年码头。主食不够,只能顿顿吃海鲜,吃的都快吐了。” “哈哈!” 到了卫生所,陈凡却有些犹豫了。 因为这个卫生所太寒酸了。 那个所谓的医生估计都没有行医执照,穿着的白大褂也油麻哈的。 09、倒班儿 可既然已经来了,再推脱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在这半吊子医生洗手的样子还挺专业。 就像正规的医生准备进手术室时的那些动作。 用香皂反复洗手,反复搓着,手心、手背、指甲沟统统搓洗到。 然后举着双手走过来。 先清洗一会儿伤口,又低头看了会儿。 “嗯,得剃掉这么一块儿。” 医生比划拳头那么大一块儿。 “没事儿。” 医生拿起小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一会儿陈凡的头发。 然后又拿起刮胡刀刮了一会儿,清理几下,转身又去洗手去了。 回来时,他从消毒柜里拿出手术器具,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没有麻醉药啊。” “没问题!” 陈凡挺直腰杆儿。 医生还是吩咐大老李:“抱住他的脑袋。” 说是没问题,陈凡还是疼的浑身发抖,不好意思大声吼叫,也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幸好大老李抱住了他的脑袋,不然陈凡真会忍不住前仰后合。 不过,也只一阵功夫,医生便用镊子捏起鱼钩一样的缝合针扔到托盘里了。 “好了!” 大老李松开了陈凡,陈凡刚长出一口气,就感到头皮阵阵发紧,稍一用力就疼得慌。 “别使劲儿啊,小心伤口裂开。” “嗯,谢谢医生。” 医生又手脚麻利地给陈凡包扎伤口。 一边包扎一边吩咐:“我没缝的太紧,好了后还是会有疤痕……” 大老李连忙在一旁说:“又不是脸上,不碍事儿的。” “而且也不会影响头发生长。” 这医生虽然不太专业,但估计就像乡下的赤脚医生一样,疑难杂症虽然治不了,一些小病小灾的倒也轻车熟路了,甚至比专业医生阅历还丰富。 回去的路上,大老李说:“小兄弟,看你是读书人,你说现在的人怎么了?为了点钱,什么都敢干。” “唉,浮躁,太浮躁了。” “嗯,没错,多枪毙几个就好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说到底就是信仰崩塌啊。 结束文革,拨乱反正,眨眼间已经过去12年了。 从80年代初的奔放不羁,到眼下的迷茫彷徨。 很多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第二天上午,上火车以前,陈凡特意在街上逛了会儿,想买顶帽子戴。 80年代以前,比较时兴戴军帽。 绿色的是陆军的帽子,蓝色的是海军的帽子。 70年代以前,军帽只能通过部队的人才能搞到。 一些爱美的男青年为了搞到军帽,不惜动手去抢别人的。 胆大妄为者甚至敢抢军人的帽子。 陈凡他们上几届就有一伙计,因为抢军帽被判处了8年徒刑,发配到北盘监狱种水稻。 80年代以后,市场上开始有军帽卖了,但时髦的年轻人还是觉得部队里出来的才是最正宗的。 大家在一块儿玩的时候,都会摘下帽子互相攀比,显摆显摆帽子里面的军武部大印 到了80年代中期,军帽渐渐衰落了。 受到《上海滩》许文强影响,曾经有段时间流行戴礼帽。 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因为礼帽这玩意太不接地气了。 眼下,年轻人已经很少有戴帽子的了。 大家都喜欢烫头,留蘑菇头、留狼头。 陈凡一连转了三个百货商店都没能找到帽子,最后在火车站跟前的旅游商店反而找到了红军帽,上面还挂了几颗五角星。 这是专门忽悠老外的。 戴军帽的浪潮过去了,老外却无比怀念,到了天朝,就把军帽当做旅游服饰了。 陈凡戴着红军帽站在车厢里的时候,人们都对他礼让有加,估计都把他当做归国华侨了。这就是所谓的反反潮流。 回到家里,陈凡又不得不编了一通瞎话,把老爸老妈搪塞过去。全家人都没有异议,纷纷表示了关切,只有陈锋时不时狐疑地瞅陈凡几眼。 这个鸡贼的老弟啊。 尽管这一趟盛京之行差点送命,还搭上了200块钱。 但陈凡还是认为自己是成功的。 刨去损失的200元,以及路费、住宿费、医疗费等费用,陈凡一总共赚了162块钱。 这相当于一般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都说万事开头难,陈凡这就属于开门红了,连脑袋都红了。 问题是,怎么才能持续发展呢? 总不能三天两头请假吧。 从盛京回来后,陈凡就赶紧来跟老温说:“温科长,我想干倒班儿。” “怎么了?”温科长有些惊讶。 当下,没人愿意倒班儿。 因为倒班儿太伤身体了。 就像李青说的,上一个大夜,睡上一整天都补不回来。浑浑噩噩地,连家人也没法照顾。 陈凡他们这个质检科其实也得倒班儿,只是不像车间那么频繁。 老温、老孙、陈凡他们三个老少爷们儿每个星期轮流一次就可以了。 陈凡要是主动干倒班儿的话,就等于把他们两个都解放了。 老温当然高兴了,但他这种年龄的人,活见的多了,就不再轻易相信了。 “那个我……” 陈凡怕老温猜疑,就小声把自己帮同学倒国库券的事儿轻描淡写地说了。 “好!”老温竖起大拇指,“年轻人就该有点闯劲儿。” 而且,陈凡吃准了老温不会把他倒卖国库券的事儿跟其他人说。 一来老温嘴巴比较严实,二来老温巴不得陈凡少点出现在科室里。 因为那会减少他的小情人见到陈凡的机会。 上一世,陈凡年轻看不到这些猫腻,这一世陈凡比老温还老奸巨猾,怎么可能看不透。 质检科的倒班儿对陈凡这样没成家的年轻人来说其实很爽。 干24休48,也就等于说陈凡上一个白班儿,再上一个晚班儿,然后接连休息两天两夜。 他就有大把的时间来干自己的营生了。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李青就屁颠屁颠儿地跑来了。 “哎呀,秀才,你这几天跑哪了?” “嘿嘿……” “我们科室好多人要卖国库券。” “好啊,等吃完中饭,咱们去统计一下。” 吃完午饭后,陈凡跟李青来到她们科室。 粗略统计了一下,一共有一万多块钱的国库券。 陈凡又得赊欠5000多。 好在一个单位,陈凡又有信誉,这都不算问题。 三天后,陈凡再次来到盛京证券交易中心。 这一回,他学精了,紧紧追随大鬓角的步伐。 最后,刨去各种费用,他赚了569块钱。 随着知名度的打开,其它科室的人也纷纷来找陈凡。 毕竟,这是一个全民套现全民大抢购的年代,会一直持续到来年上半年。 眼看着手里的本钱从5000元变成7000元了,陈凡突然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 他做的这一系列事情会不会改变历史? 造成某些人、某些事消失。 而这些人、这些事恰好是他还想再遇到的。 10、奇葩秀 毫无疑问,陈凡这一世所走的人生道路已经与上一世大不相同了,而且将偏离的越来越远。 他将遇到一些上一世所不曾遇到过的人和事,也将远离本该出现的一些人和事。 尤其当陈凡正式开始倒班儿以后,他就愈发忐忑不安了,总担心自己会错过什么。 直到孙副科长派他到仓库送计划表,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这跟上一世是一毛一样的。 “顺便给我师父捎点东西……” 老孙说着,猫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关东烟吧?呵呵。” “你小子鼻子真尖啊!” “哈哈!” 制药厂仓库跟厂区是分开的,出了厂区大门还得往西边骑行一里地,在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上孤零零矗立着。 由于各个生产车间自己都有备料仓库。这个主仓库即便在生产旺季时也得两三天才会有人过来拉一次货。淡季时,五六天也没人过来一趟。 这里俨然就成了一个独立王国,一群特立独行的人在这里无忧无虑、自得其乐。 这些特立独行的人,用主流人群的眼光来看,就是一群奇葩。 他们要么是在厂区不得志,被领导发配边关的健康人。要么就是聋哑人、彪子、两劳释放人员、酒鬼…… 陈凡感觉上一世自己的人生观就受到这些奇葩影响了。总是对社会上的少数群体,非主流群体心怀同情。 在陈凡看来,越是这种不被善待的人,他们越懂得真情可贵。 老孙的师父老郝就是这样一个边缘人。 他其实只比老孙大五六岁而已,跟陈凡的老爸陈剑辉是一个中学的,高了两三个年级。 而且老郝是正经八百的大学本科生。50年代的大学生! 陈凡他们这些80年代的大学生如果算天之骄子的话,老郝他们那波大学生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国家栋梁。 但老郝后来却栽了大根头。 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文攻武卫大运动中,还有一项轰轰烈烈的运动,那就是“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 各个学校、各个单位都组织人员到处挖防空洞。 挖坑打洞这事儿其实没那么简单,还是需要一点专业素质的。 响应号召一哄而上,难免会出事故。 反正那些年挖防空洞被砸死的,被活埋了的,应该都不在少数。 只是没人统计,更没人报道而已。 老郝在打洞的过程中就出了事故。 挖着挖着,洞就塌了。 老郝还大义凛然:“让领导同志先走!” 最后,老郝和一个年轻女子被埋在了洞里。 三天后,人们把洞口挖开时,却发现他们两个正在热火朝天大干着,忙着打另一个洞。就像有本叫《老井》的小说描述的那样。 这还得了!这简直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嘛! 当时,公检法已经砸烂了。 革委会主任领导一切。 而且那女的也一口咬定,说自己是被老郝强干的。 革委会主任大怒,大笔一挥就要把老郝毙了。 制药厂连忙求情:“小郝这个坏分子,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是郭嘉的,郭嘉辛辛苦苦培养大学生,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最后,老郝就被判了20年徒刑。 这些年来,各种地富反坏右,各种牛鬼蛇神都陆续平反昭雪了。 但老郝这种没戏,一辈子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些年来老郝减了几次刑,两个月前终于把牢底坐穿了。 制药厂也算仁至义尽,对老郝不抛弃不放弃,他刚一出狱就被安排到仓库从事保管工作。 老孙当年曾在老郝手底下干了两年。眼下,老孙的业务这么过硬,也离不开老郝的栽培。 所以,老孙一直对老郝感恩戴德,时不时给老郝捎点东西过来。 “嘿嘿,真不错啊。”老郝接过关东烟闻一闻,笑的满脸都是褶子。 眼下的老郝一丁点也看不出老牌大学生的样子,走在街上都能被人当成要饭的。 老孙还说老郝年轻时挺白净,挺帅的。 可眼下老郝从头到脚,别说帅了,能找不出不那么难看的部位都困难。 不过,上一世陈凡在见过老郝的儿子后,立刻就相信了,老郝年轻时确实是一表人才。 因为仔细端量,父子倆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但儿子却是一枚大帅哥。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到了老郝这里,不光有杀猪刀,还有砂轮。 老郝搓着烟叶打量陈凡说:“小孙说你是大学生,很有学问呢。” “有啥学问,您听孙科长瞎说。” “那我考考你,你说‘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这句话的出处是哪里?” “好像是《容斋随笔》吧。” “嗯,果然有点学问。那我再问你,《容斋随笔》里说,人与人之间,应该遵循五种人际关系,你知道是哪五种吗?” “君与臣,父与子,兄与弟,夫与妻,以及朋友之道。” “不错,不错,菜根谭也看过了吧?” 老郝一边说着,一边卷起了旱烟。 老郝埋里埋汰,本身气味就大,再抽起关东烟,就更要命了,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弥漫起臭脚丫味儿。 老七也直往跟前凑:“来!咱也来根儿。” 老七更是一朵奇葩。 他其实姓崔,老七是根据他的外号七根火柴来的。 刚听说老七的这个外号时,陈凡还纳闷儿,谁怎么给他起这么个外号。 人都是三寸钉、一丈青啥的,他怎么整出火柴来了。 后来有一次,陈凡在澡堂里碰到老七才恍然大悟。 这个老七身怀利器啊。 他的吊跟毛驴差不多大小。 有好事的人特意量过,正好有七根火柴那么长,也就等于说有将近30公分。 老七的名器能秒杀上辈子看过的所有里的黑鬼、白鬼,简直可以扬我国威。 但可惜的是,老七的名器中看不中用。 用民间老百姓的话来说,老七的吊是死吊。 据说是喝酒喝废了。 老七从七八岁起就偷老爸的酒喝。 喝到当下基本就成酒仙了。 从早到晚不吃饭只吃菜喝酒。 每天早上起床先来一瓶漱漱口。 中午的时候再来两三瓶。 晚上大概还能多点。 关于老七喝酒,厂子里流传着各种段子。 一说灾荒年的时候,老七实在没酒喝了,就跑到医院偷酒精喝。 还有一个说法。老七要是哪天没下酒菜了,就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拎着根大铁钉子,嘬一口铁钉子喝一口酒。 所以说,很多文人骚客都把酒鬼浪漫化了。 其实酒鬼们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 什么酒仙酒神酒圣,不存在的。 这些常年喝酒的人,体温比正常人高,而且散发着一股骚臭味儿。 你从他们身旁路过时,就如同路过一个牲口棚。 再来点老旱烟,那就是“彪子掉水里没治了”,简直就是化学武器。 陈凡寒暄几句赶紧撤:“我到门岗看他们掰手腕去了啊。” 说着,飞也似地逃走了。 门岗里也尽是奇葩人物。 只不过气味没那么酸爽。 这个时期,各个单位的大门还没用上电子门。 为了管理进出车辆,就装上一根钢索。 拉杆儿在门岗里,车辆进出检验前,就把钢索拉起来,通过后再把钢索放下去。 负责拉杆儿的是一个姓连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连彪子。 东北地区弱智和精神病傻傻分不清,统统都叫彪子。 实际上,连彪子只是有点弱智而已。 就像阿甘那种,智商不到一百。 不过,这连彪子其实挺有心眼儿,还挺会偷奸耍滑。 这门岗里有两个正式员工。 除了连彪子,还有一个哑巴,叫许明。 当初,连彪子和哑巴都是仓库里打扫卫生的。 哑巴干活儿很实在,打扫卫生又快又干净。 连彪子干活儿看起来也挺快,可仔细一看,丫专门把仓库里的尘土垃圾往货物缝隙里、或者托盘下面扫。 后来就不让连彪子打扫卫生了,专门负责拉钢丝绳。 有时候连彪子还会吃拿卡要,瞪着眼说你车子里装的东西与出门票据不符,就不给你放下钢丝绳。 不过,大多数时候门岗都闲着,并没有车辆进出。 这会儿闲极无聊,哑巴和几个装卸工在掰手腕。 哑巴连赢了几个人,一脸牛逼呼呼的样子。 哑巴长得很帅,有一米八三的个头儿,就像年轻时的高仓健。 穿着陈真服,比当下的时尚青年更时尚。 只不过沉默寡言,看起来有些高冷。 “哈哈,挺牛逼啊。”陈凡笑了。 哑巴立刻瞪圆了眼睛。 连彪子连忙解释:“他是聋哑人。” 聋哑人都爱看人口型看人表情,而且疑心极大,有时一言不合他就以为别人在骂他。 像彪子、哑巴这样的人,能安排到制药厂这样的国营企业上班儿,是因为他们都有门路。 普通的彪子、哑巴能进福利厂上班就已经是国家照顾了。 拿哑巴来说,他叫许明,他老爸是制药厂财务科科长,外号许大马棒。 许明是家中长子,他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他和他姐姐都是聋哑人。 身为制药厂的人,大家都知道,为何60、70年代出生的孩子聋哑人那么多,经常一个家庭一出就是两个。 50年代朝韩战争爆发后,我朝感觉到抗生素药物的珍贵。 战争结束后,花大力气研究光谱抗生素。 60年代中期,中科院福建研究所的课题小组成功研制出新一代广谱抗生素。跟青霉素、链霉素相比,该抗生素不容易引起过敏反应。 从60年代末开始,各地制药厂开始大批量生产。 因为正值“九大”召开之际,又是建国20周年。所以,就把这种抗生素称作庆大霉素。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物美价廉的抗生素的确挽救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性命。 但同时它也带来另一种巨大的副作用。 医药行业内部有一句口头禅:四环素毁了一代人牙齿,庆大霉素毁了一代人耳朵。 庆大霉素耳毒性极大,往往一针下去就能让幼儿变成聋子。 许明的父母都是解放前从山东逃荒到东北的,积极上进,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待儿女就有些散养了。 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啥的,他们就简单粗暴。没有什么病是一针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来一针。 大女儿被打聋了,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儿子接着又来,又被打聋了。 幸好最后两个儿女没中招。 忙于工作,造成一双儿女成为聋哑人,按理说许大马棒应该心怀愧疚,对聋哑儿女好点才对。 但丫不仅不愧疚,反而严重偏心眼儿。 对两个健康儿女宠爱有加,对两个聋哑儿女严厉冷酷。 有一年,许大马棒手表不见了,他就认定是许明偷走了,拎起木棍把许明打的头破血流,许明百口莫辩,更说不清手表的去向。 几天之后,许大马棒自己在柜子后面找到了手表。 不过,好歹也是亲骨肉。许明聋哑学校毕业以后,许大马棒还是给他安排了好工作——在仓库里打扫卫生。 许明不简单,连彪子更了不得。 陈凡跟连彪子很熟,因为连彪子的侄子连文跟陈凡是初高中同学。 而连文的老爸,也就是连彪子的哥哥是经贸局药品管理处处长,也就等于是制药厂的上级领导。 连彪子虽然比较弱智,但条理还是很清晰的。 初中的时候,陈凡每次到连文家玩,他都过来炫耀一番:“你们知道吗?我捡了两条命呢!” 原来,连彪子小时候在乡下水井边玩耍,摇辘轳的时候脱手了,辘轳把打到了脑袋上。他没被辘轳把打死算是捡了一条命,他没被辘轳把打到井里去就等于捡了第二条命。 连彪子这样,说媳妇自然有些困难。一直到30多岁,才找了个农村下放户。 结婚那天,老孙头特地给他上课。 “结婚是啥?结婚就是合法地耍流氓。” “耍流氓是啥?” “就是把你的小便放到别人的小便上。” 彪子牢记老孙头的教导,没事儿就践行一番。 哪天一不留神就出溜进去了,结果上瘾了,没事儿就往里出溜。结婚刚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大家都说彪子的黄瓜扭儿比老七的巨无霸顶事儿。 哑巴他们几个人吆五喝六掰着手腕,陈凡也凑到近前。 陈凡虽然长得比较文弱,但掰手腕还真有一套,个头相差不太大的人中,基本没有对手。 其实不完全是小臂有力气,主要是会用那股劲儿。 “来,你们掰一掰。” 连彪子鼓动陈凡跟哑巴比试比试。 哑巴打量陈凡,直撇嘴。 连彪子竖起大拇指:“他可厉害了,打遍天下无敌手!” 陈凡立刻挽起自己的小细胳膊:“来!” 哑巴轻蔑地应战了,但他抓住陈凡的手掰了一下竟然没掰动,用力掰一下还是掰不动。 哑巴这才呲牙瞪眼使出全身的力气。 但还是掰不倒陈凡,哑巴憋得的脸都红了。 其实,陈凡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相持了有两三分钟,“咔嚓”! 没有的事儿。 那是上一世发生的状况。 陈凡肩膀脱臼了,空着一个袖筒回家,把老妈吓的一屁股坐炕上。 “哎哟!不行了!”陈凡见势不妙主动认输。 “哈哈哈哈!”哑巴得意地笑出了声,又连连向陈凡竖起大拇指。 “损塞!老子今天没吃饱,改日再战八百回合!” 陈凡熟练地比划着手语说。 哑巴大吃一惊:“你也会手语?” “必须地!老子手语专业八级!” “哈哈哈哈!” 11、横盘 “老弟!你来了!” 接连入住六次以后,东风宾馆的服务员们已经跟陈凡很熟了。 尤其陈凡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女服务员丛英。 丛英比陈凡大两岁,是个小媳妇,孩子才两岁。 虽然没有电话联络,但陈凡已经基本上很有规律。 所以,陈凡过来时,丛英就帮他把最喜欢的房间早早留好了。 陈凡到了宾馆拿了钥匙就直接到房间了,放好包裹后赶紧出来,直奔证券交易中心。 前六次除了第一次被打杠子,损失过半外,其它五次平均每次都赚了300元至600元。 眼下,陈凡手里已经有8300元本钱了。 其实,他本可以赚更多。 自从在厂子里打出名气后,很多同事都愿意赊国库券给他。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陈凡每次都不赊太多,顶多跟自己的本金持平。 这么低的利润不能随便玩高杠杆啊。 这一回,陈凡多赊了些,一下拿了3万块面值的国库券。准备在八月快结束时,狠狠赚它一把。 陈凡来到证券交易中心时是下午两点。 大厅里异常安静。 一大半儿的人盯着电子屏幕看,剩下一小半儿在窗口前交易。 陈凡看了看电子屏幕吓了一跳。 怎么都这会儿了,价格却停留在102上了,这是怎么回事?机器出故障了吗? 陈凡再一看,以前见过好多次的那个大鬓角也排在窗口前,他似乎在出货。 不知他多少钱拿的货,再低也不会低于101了,102不赔钱就已经不错了。 这几次以来,陈凡基本都紧跟大鬓角的步伐,虽然不是每次都跑赢最高点,但也总是很稳妥。 可眼下该怎么办?102陈凡可是一分不赚啊,要等等看吗? 正迟疑间,大鬓角已经出货了,转身从窗口前离开,匆忙向大门走去。 陈凡使劲看他。 这几次虽然从没说过话,但大鬓角应该对陈凡也有些印象了。 看了几眼,大鬓角果然做出反应,用力向陈凡使着眼色。 陈凡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好像在说:赶紧出货! 陈凡不由分说也排进队伍里。 但他还是稍晚了一步,等轮到他的时候,他只能以101出手3万元国库券。 这就等于赔300元啊! “卖不卖?赶紧点!” 陈凡正站在窗口前犹豫时,后面排队的人纷纷催促。 陈凡这才发现本来还站在电子屏幕前观望的人已经纷纷排进队伍里来了。 回头四下张望,那个大鬓角也不见了。 陈凡咬咬牙,只能自己拿主意了,卖! 清完3万元国库券,陈凡缩着脑袋从人群中出来了。 出门四处张望了一番,还是没看到大鬓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科学啊,国库券是最稳健的投资理财,怎么可能亏本儿呢? 在宾馆客房躺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陈凡又爬起来回到交易中心,结果发现价格落到100了,抛售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一趟,陈凡本想狠狠地赚上一笔,让自己的本金突破9000元。结果一下子跌破8000元了。 最要命的是,照这么下去,倒卖国库券的买卖就没法干了。 可不倒卖国库券,还能干点啥? 陈凡在客房里待了一晚上都在绞尽脑汁想着,该干点啥呢? 眼下,全民大抢购,几乎所有物资都紧俏。 甚至一些普通老百姓用不上的东西也水涨船高。 比如茅台酒,1988年以前才二三十块前一瓶,据说飞机上都免费供应。 到1988年之后,茅台酒价格飞涨,一直涨到了400元一瓶,然后坚挺数十年。 酒之所以可以这么保值,是因为它没有保质期,可以存放很久。 但烟不一样。 陈凡仔细想想,这个世界好像也就烟的价格在岁月更迭中,几乎纹丝未动。 比如三五烟、万宝路、谢尔顿之类的,30多年的时间,价格几乎没有变化。 不过,地区差异还是很大的。因为很多外烟都是走私进来的。在盛京这样的大城市,万宝路之类批发价也就两块来钱。到了蓝城这样的小城市里,零售将近5块钱,批发也得3块多。 一盒赚一块,一条赚10块,一箱就能赚500元,这比倒国库券还挣钱呢。 陈凡这几次坐火车就碰到不少倒烟的。他们一般都是把一箱烟拆开了,用几个大旅行袋拎着。 可想来想去,倒烟这事儿陈凡也不能干。 一来倒烟并不合法。那些烟贩子上车后,就得打点乘务员、乘警,不然分分钟就能把你的烟没收。 二来陈凡身为重生之人,哪能干这种吭哧瘪肚的买卖,那不丢人的慌吗?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中午,陈凡才回到家里。等晚上吃饭时,老妈直打量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妈。” “那个,你彩电买了吗?” “订了啊,着啥急,到手越晚越便宜。” “哦,是吗?” “怎么?您着急用钱啊?” “那倒不是,就是听说银行利息要涨了。” “涨利息?涨多少?” 陈剑辉也在一旁点头说:“是啊,这次涨得还不少呢,一年期是864,五年期是108……” 陈凡一下想起来了。 虽然不事稼穑,涨利息这事儿陈凡还是有点印象。 88年、89年前后银行利息涨得很吓人。 最高的时候五年期利息是15左右,八年期是18左右。 “妈,不着急,来年利息还能涨。” “涨多少?” “五年期能涨到百分之十五!” 陈剑辉和刘雅丽都忍不住“啊”了一下,面面相觑几眼。 刘雅丽却并不太高兴,反而叹息:“这钱不越来越毛了吗?你还是抓紧时间买电视吧。” 陈凡也一下明白国库券市场为何崩盘了。 从道理上讲,国库券的利息应该比同期银行利息高才对。 但1988年以前比较奇葩,国库券的兑换利息竟然比银行利息还低。 因为都是摊派的啊,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1988年以来,因为全国各地出现大抢购风潮,银行也纷纷遭到挤兑。 有关方面不得不调整利息。 这样一来,国库券的利息跟银行利息的差距就更大了。 很多人宁愿损失利息,也要把国库券兑换出来,再买定期储蓄也不算吃亏。 果然,第二天上班儿时,质量检验科成了接待办了。 一波又一波的人来让陈凡帮着卖国库券,不要利息照本儿卖都可以。 陈凡可不想再当活了,一一把他们都打发了。 那些已经通过陈凡卖掉国库券的同事一个个都得意的不行,尤其科室里的几个娘们儿,每天都带好吃的过来犒劳陈凡。 幸好陈凡一个星期只上两天班儿,不然老温的醋坛子该打翻了。 国库券暂时不能倒卖了,不过陈凡还是觉得过段时间应该可以继续。 银行利率调整的同时也应该会发行新的国库券,这一批新的国库券就有倒卖的价值了。 所以,陈凡着急也没用。每天在单位的时候就翻来覆去翻看当天的报纸,留心每一条讯息,从中激发出更多灵感或者记忆。 在家的时候就仔细收听新闻报道,没事就在图书馆泡上一天,研究当下的发展情况。 随着9月的第二个星期到来,陈凡自重生以后就期待已久的那一天也在渐渐临近了。 13、手语 一瞬间,陈凡脑子里翻江倒海。 太可惜了,张蓝这么美丽的女孩儿。 身材、样貌、性格、头脑,都是一顶一的好,怎么就成了残疾人了呢? 可她这个残疾好像并不影响生活啊。 只是有点…… 陈凡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保持镇定。 但还是被敏感的张蓝捕捉到了。 一向坚强的她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 上小学时,张蓝带着哑巴弟弟到乡下探望亲戚,半路上碰到野狗,为了保护弟弟张蓝引开恶犬从高台上跳下来,摔断了左腿。 由于未能得到及时治疗,她的左腿比右腿短了15厘米。 在后来的岁月里,她拼命拉伸、锻炼自己的两条腿。 令自己的双腿又长又直又美丽。 但她始终无法削平那15厘米的差距。 为了掩饰腿瘸,她左脚的鞋子就常年垫着三只鞋垫。 所以,她的鞋子总是看起来有些大,右脚的鞋子也不太跟脚。 可瑕不掩瑜,张蓝怎么都是个美丽的女孩儿啊。 眼见张蓝落泪了,陈凡忍不住抱住她,替她擦去眼泪。 “呵呵,这算啥,别人还长不出来呢,老天爷都嫉妒你腿长得漂亮,故意给你做个记号。” “讨厌!” 这一刻,陈凡是真心实意的,并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呵护张蓝一辈子,让她做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陈凡要是完全遵从本心,就像哑巴他们一样,做个内心澄明、纯粹的人,他也可以幸福满满。 有句话说的,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人有时候坏就坏在胡思乱想上。 或者说是思想肤浅,想事情也想不到点子上。 被生活的庸脂俗粉迷乱了双眼,看不到本真。 激情过后,头脑冷静下来,陈凡就常常想:我堂堂一个大学生,找个瘸子做老婆有点跌份啊。 老妈刘雅丽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虽然她不能明显阻止陈凡,但还是时不时念叨几句。 陈凡情绪上的波动,怎么瞒得了张蓝的眼睛。 在相识相知大半年后,她主动提出分手。 “我觉得我们俩不太合适,呵呵。” 一瞬间,陈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同时,张蓝轻松的表情又让他有些失落。 原来,她并不怎么上心啊,在我面前掉眼泪只是演戏而已。 陈凡太年轻了。 就像那首歌唱的:年轻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经不起浪…… “其实我也觉得,呵呵。” 感情的你来我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错过了那一瞬间,便错过了一生一世。 哪会有一分钟的时间,连半分钟都没有。 等陈凡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张蓝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过了一两个月,陈凡家的一个邻居刘阿姨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对方是金星纺织厂一个女工,家里有点门路,上老白班儿。样貌身材都不错。 陈凡很快投入了这一段感情,半年后便匆忙结婚了。 在后来的几年里,陈凡还不时从哑巴那里了解到张蓝的消息。 当得知张蓝一直没结婚时,陈凡不免有些愧疚。 一直到陈凡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哑巴告诉他,张蓝准备移居日苯了。 原来,张蓝的姥姥是日苯遗孤,十三四岁的时候流落街头,被一个老鳏夫捡回家做了老婆。 如今,老鳏夫早已去世了。 张蓝姥姥的家属几经周折找到了她们一家。 张蓝的妈妈带着张蓝和她弟弟准备回到日苯。 此时的陈凡已经被那个纺织女工折磨的痛不欲生。 早已磨平了年少时的骄傲与无知。 哪有什么天之骄子。 如果有人看重你的话,哪怕你是街头拾荒的流浪汉,她也会把你当做王子。 如果有人不看重你,你再怎么尊贵显赫,在她眼里都只是一坨狗屎。 虽然陈凡已经没脸再见张蓝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去送送她。 拖延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赶到飞机场时,张蓝已经走进安检口了。 陈凡站在人群中一下就认出了张蓝。 她还穿着陈凡第一天遇到她的那一身。 米色风衣黑色紧身裤,她的两条腿又长又直又好看。 陈凡忍不住流下眼泪。 少年不识曲中意,读懂已是曲中人。 虽然知道张蓝看不见,陈凡还是忍不住挥手向她道别。 就在陈凡放下手准备离去时,张蓝突然转过身来,看到他了! “陈凡!” “张蓝!” 两个人都忍不住激动地大喊。 但大厅里人声鼎沸,只能看到彼此的口型。 两人大喊着向一旁移动,来到大玻璃前。 隔着大玻璃两人流着眼泪,用手语互述衷肠。 “都是我不好……”陈凡比划着说。 张蓝使劲摇头:“不怪你。你现在好吗?” “凑合吧。你呢?” “在国内混不下去了,准备到日苯去了。” “你这么美,便宜小鬼子了。” “讨厌!” “哈哈!” 两人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陈凡多想挽留张蓝。 留下来吧,我离婚娶你。 可陈凡哪张得开嘴。 此时的陈凡没法告诉张蓝他真实的生活状况。 自从陈凡放手以后,气运好像也用完了。 工作、生活越来越不如意。 在单位被边缘化,在家里也被婆娘呼来喝去,甚至连儿子都被婆娘教坏了,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但陈凡哪能说这些呢。 两个人只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打着手语互道珍重。 这个时代日新月异,语言也千奇百怪,越来越丰富。 可连最简单珍贵的感情都说不清楚。 甚至都不如聋哑人的手语。 离别的那一刻,陈凡暗下决心: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牢牢抓紧你,哪怕天塌地陷也绝不放手。 如今,陈凡真的回来了。 眼下,张蓝就在另一边的电话前等着他。 说是等一分钟,陈凡在水房却耽搁了五六分钟。 回到办公室时,许明直朝他撇嘴,一脸的困惑。 “损塞!继续!” 陈凡又坐到电话前。 哑巴在身旁比划着,陈凡说着。 等张蓝的悦耳的声音响起时,陈凡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错过哪怕一个个音节和声调。 放下电话时,哑巴在一旁一脸坏笑:“她声音好听吧?” “还凑合。” “长得也很漂亮,白净,个子也不矮,应该有一米六五。” 怎么比上一世矮了点…… “她……” 陈凡比划着,欲言又止。 “她是我对象他们学校的老师,叫王欣。” “什么?”陈凡又一次懵逼了。 14、人去楼空 重生归来后,陈凡还一度担心上一世经历的人和事会发生偏差。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观察后,却没发现有什么太大的偏差。顶多时间上稍微有点出入。 但陈凡还是有点忐忑,担心张蓝会被时间洪流带走,带到别的位置。 直到那天老孙让他到仓库去探望老郝时,他才长出一口气,因为这是事件的起点。 可眼下这是怎么了?张蓝怎么不见了?变成另一个人了? 如果这一世不能再碰到张蓝,陈凡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哑巴看到陈凡的这副表情吓了一跳,比划着:“怎么了?不舒服吗?” “呵呵,没事,有空见见呗……” “你这家伙真猴急!哈哈,晚上我和小红见面的时候就让小红帮你约一下,正好她也没对象。” “别,别,就是普通见面,比如我陪你到学校去找你对象,然后顺便看一眼,就像普通朋友那样,别太刻意……” “明白!” 哑巴是泡妞儿高手,当然知道怎么自然而然地跟女孩子接触。 陈凡心里还是抱了侥幸心理。 一定是自己这一世大动作太频繁了,造成了时空斗转星移出现偏差。 相关人物的命运也发生改变。 王欣多半还是张蓝,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改变了名字。 至于身高,很可能张蓝这一世腿摔坏以后治好了,没落下残疾,她也没像上一世那么努力,每天拼命拉伸锻炼双腿。 只是差了两公分而已,小意思啦。 就算没有上一世长得好看,张蓝依然是陈凡心中挚爱。 不过,陈凡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忐忑不安。 只是不敢面对那些更不好的结果而已。 哑巴办事很麻利。 两天后就和陈凡一起到光明小学来了。 表面是哑巴来找他对象林红,实际上是给陈凡一个见到王欣的机会。 林红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有一米七零左右,跟哑巴的个头儿很般配,性格也很爽快、热心肠。 在光明小学主教学楼门前,哑巴跟林红腻歪了一会儿后,向她比划着说陈凡的事。 哑巴先前已经跟林红说起过陈凡了,林红当然也心知肚明,很乐意牵线搭桥。 她看一看表,比划着:“还有十来分钟就下课了,到时候我们到她办公室坐会儿,你们聊一聊。” 陈凡连忙解释:“别太正式啊,就看一眼,随便聊几句。” “嗯,明白。” 等下课的铃声响起了,陈凡刚要提醒许明和林红,他们早已反应过来了,挥挥手:“走!” 三人一起向主教学楼里走去,跟下课后蜂拥而出的小学生们摩肩擦耳。 到了办公室里,陈凡心情紧张地四下打量。 并没有张蓝。 林红朝陈凡比划着:“稍微等会儿,马上该回来了。” 一个年长的老师还向陈凡招手:“你们等老师是吧?坐着等。” 陈凡坐下了,年长老师打量他:“你不像哑巴呀。” “这都能看出来?”陈凡笑了。 正在寒暄之际,林红突然站起来,朝一个方向笑容满面。 陈凡也赶紧站起来,顿时失望不已。 名字不对,人也不对。 来的是一个短发的,戴眼镜的女孩儿,脸有点方。 个子也没有一米六五,顶多一米六二三。 这个结果陈凡早该预料到,只是他不敢面对而已。 但陈凡还是礼貌地迎上去。 哑巴连忙介绍:“这是我们同事……” 陈凡主动伸出手:“我叫陈凡,那天……” “哈哈,听出来了。” “那天真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大好。” “没事儿,赶紧坐下吧。” 四个人连说带比划地寒暄一会儿。 王欣看起来兴致高昂:“你的手语很厉害啊,听小林说你的手语是专业八级。” “哈哈,我瞎诌的,他们俩当真了。” “哈哈,我就说嘛,手语哪来的专业八级。不过,你也够厉害了。你这是跟谁学的?莫非你家里人,或者朋友有聋哑人?” “嗯,是我一邻居,他是一聋哑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他学了些手语。” “怪不得呢……” 王欣兴趣盎然,陈凡心事重重。 表面应付还可以,过了一会儿就不在状态了。 “那个,您一会儿该回去上课了吧?” “不啊,我今天没课了。” “要不,那个啥……” “哦,对,对,你们有事先忙你们的去吧。” 王欣知趣地说。 离开光明小学,陈凡忍不住叹口气。 一直察言观色的许明连忙问:“是不是没看上?” 陈凡还想婉转一点,但又不想节外生枝,便苦笑着点点头。 林红在一旁劝说:“她不爱打扮,收拾收拾还是挺漂亮的。她家境也不错,性格也好……” 三个人一边走着,一边比划着。 分开时,陈凡忍不住问林红:“你们学校有没有叫张蓝的老师?” 林红皱着眉头想着。 “二十来岁,她弟弟也是聋哑人。” 林红坚决地摇摇头。 张蓝啊,你到底跑到哪去了? 陈凡垂头丧气往家走着,老远看见家里的那片f区时,突然一拍大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知道她家在哪里,可以到她家去找啊。 陈凡顾不上天已经黑了,就赶紧叫了辆摩托车,赶往张蓝家所在的那片区域。 想着就要到张蓝家了,陈凡就激动不已。 现在想想,其实张蓝喜欢陈凡,远甚于陈凡喜欢她。 如果陈凡喜爱张蓝有10分的话,张蓝对他的喜爱起码有12分。 两个人刚见了两次面,张蓝就主动领陈凡回家了。 而陈凡直到春节才领张蓝回家。 张蓝家虽然有点困难,但她妈妈很会过日子,家里干净又温馨,还有一点霓虹国人习俗。 比如他们家还专门修建了榻榻米。 就是用红砖、泥巴制作的,类似地台那种,弄成了榻榻米的房间。 冬天的时候下面还会烧热了取暖。 每次过去,陈凡就盘腿坐在席子上,像大老爷一样。张蓝则跪在他面前给他端茶倒水。 多好的女孩儿啊,温柔又贤惠。 话说,人家要是腿没毛病,还轮得到你吗? 张蓝家住在城西一个排污渠旁边。 那一片儿比陈凡家那一带还脏乱差。 陈凡从摩托车上下来,正惦记着该怎么跟张蓝打招呼时,很快就发现自己又一次想多了。 她家的那一片平房只剩下断瓦残垣了。 有的墙壁上还画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15、人工湖 看着那一片断瓦残垣,陈凡顿时懵了。 这一片区域是一年后才开始拆迁的,怎么突然就提前了? 正懊恼之际,陈凡就看见废墟中灯光闪烁,显然还有一两户人家在留守,连忙拔脚走过去。 正好有户人家院门开着,一家几口人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陈凡轻轻走过去,四十来岁的男主人抬头看过来。 陈凡点点头:“大哥,跟您打听点事儿。” “说吧。” “这片儿是什么时候开始拆迁的?” “两个月前。” “东头那边有户姓张的人家,一个女的带着一儿一女,儿子是哑巴……” “哑巴,好像有点印象……” 一旁的少女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张鹏!” “对,对,他姐姐叫张蓝。他们家搬到哪去了?” “这个还真不知道。” 往回走的路上,陈凡懊恼不已。 不该刚一重生就急吼吼地张罗发财的事啊。 应该等到跟张蓝重逢再开始发财计划。 就是因为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扭转了时空之轮。 本来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陈凡,眼下也有些迷信了。 一路胡思乱想着,等他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走到水上公园附近了。 这是习惯动作,陈凡以前就经常带着张蓝到这里闲逛。 其他年轻人也一样。 哪知道若干年后,这里成了老年人的天下了。 这片水上公园由大大小小十几个小湖泊组成。 而这十几个小湖泊并不是天然形成的。 解放前,这一带爆发战争,有关方面挖土修筑工事,渐渐就形成湖泊了。 刚解放那会儿,这片湖泊建立了水产养殖基地,还专门成立一所水产技校。 陈凡的老爸陈剑辉当年就在这所技校当老师。 后来水产技校解散了,这片湖泊就荒废了。 到了80年代初,市政部门出资将这片区域修葺了一番,改造成了水上公园。 眼下已是夏末初秋,早晚有些凉了,几乎看不到什么游人。 只在树木掩映、怪石林立处偶尔有一对情侣在唧唧我我。 来到一片黑黝黝的湖泊前,陈凡忍不住大吼:“张蓝!张蓝!你在哪里?” 不远处的公路上,一个身穿皮夹克、脚踏军勾鞋的人跨在摩托车上四下张望。 她脸上蒙着一块儿布,只露出两只又大又亮的眼睛。 她摩托车的后座上挂着两只镀锌板大箱子,每一个都有半米长、半米高、30公分宽。 她略微驻足片刻,又一脚油门冲进夜色中了。 …… 陈凡懊恼了几天后,还是渐渐平静下来。 这个县级市很小,既然张蓝还在这里,就总有再相见的一天。 上辈子辜负了张蓝这么好的女孩儿,老天爷不会再让陈凡轻易见到她。必然会狠狠考验。 一定是这样的。 …… 银行利率上涨以后,陈凡又等了一个星期再次来到盛京证券交易中心。 大厅里的人比以前少了一半儿,但仍然有人在交易。 执行新利率的国库券还没面市,以前的国库券也不温不火,波动极小,一百元面额也只有一两元的赚头。 资金大的,家住本地的客户还可以,陈凡一外地人,又只有七八千元的本钱就不值当了。刨去路费,刨去住店费剩不了多少。 重生这个金手指也不顶事儿啊。 虽然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能急,忙中容易出岔子。 陈凡心里还是像有猫爪子一样在不停挠着。 他多么想再次见到张蓝时,已经富甲一方了。 “秀才!又发呆呢!” 陈凡在食堂吃着饭,李青又凑过来。 “呵呵。” “脸色不好啊……你怎么不吃鱼呢?” “今天有鱼啊?” “是啊,你打晚了是吧?” “应该是吧。” “给!” “别,都给我了,你吃啥?” “我吃的少,你多吃点。你们是知识分子,经常动脑,要多吃鱼。” “那你更应该多吃点。” “呵呵,我妈说像我这样,吃一条鲸鱼也没用。” “哈哈!别听你妈瞎说,你一点都不笨。人各习一精,你念书一般,或许在其他方面就有过人之处。” “还是你们有知识分子的人会说话,来!奖励你一块儿鱼!” 除了张蓝之外,李青是陈凡接触过的女孩子中最善良、最体贴的一个。 而且,李青的相貌长得也不错,属于耐看那种。 刚一搭眼,觉得她有点尖嘴猴腮。 但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底子在那里摆着。 要是经济条件好,又让她过得舒坦,几天功夫就能圆润起来。 不过,在年轻人眼中,李青这种肯定不能算漂亮女孩儿,甚至连有几分姿色都不算。 不完全是相貌的问题,更多的是不会浪,不会骚。 年轻人很容易被庸脂俗粉迷惑双眼,并不懂得欣赏真正的美。 最明显的是在学校时期,比如高中或者大学期间。 最引人注目的女同学往往是那种最能嘚瑟,最骚的,最爱打扮的。 也就是所谓的校花、班花。 那些老实厚道、沉默寡言的女同学往往被人忽略了。 可走进社会以后,很多校花班花都泯然众人了。 因为都赚钱了,谁不会打扮啊,大家都打扮了,还能显出你吗? 而且越是从小到大被人捧着、被人跪舔的所谓美女,她们越是难以懂得真情可贵。 就算舔狗趁人之危,勉强把女神搞到手了,也没啥鸟用。 男女在感情方面都一样。他(她)钟意你的话,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她)不钟意你的话,你做什么都不对。 人间最美好的感情莫过于你喜欢他(她)的同时,恰好他(她)也喜欢你。 可那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事。 大多数时候,能够找到一个看着顺眼,又心地善良的人,那就是很幸运的事了。 吃完饭,陈凡刚要起身,李青说:“我一会儿到财务室报销加班儿费,你去不去?” “好啊,我等你一会儿。” 全厂就财务室有“金融时报”。 虽然财务室平时不太欢迎闲杂人等。 但眼下,陈凡跟哑巴许明关系很铁,他老爸许大马棒也不得不给面子。 16、办公室的艺术 财务室的人很傲娇,打心底瞧不起一线工作人员。 尤其像李青这种不漂亮、不盛气凌人的女孩子,“臭油”这个外号就是她们这些所谓的白领阶层给起的。 李青也很知趣,进了财务室,打声招呼,就埋头填写表格,就等上班的时间再报销。 陈凡不一样,质检科在全厂还有点地位。 而且陈凡帮好多人脱手老旧低利息的国库券,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 陈凡一进来,大姑娘小媳妇就围上来。 “哎呀!小陈啊,是不是又收国库券了?” 陈凡摆摆手:“暂时不收,把《金融时报》拿我看看。” “给,给,昨天刚出的,就给你留着呢。” 陈凡翘着二郎腿坐在皮椅子上,翻看着报纸。 她们还在一旁叽叽喳喳。 “咱厂子也就小陈懂这些东西啊……” “也不能那么说,咱们许科长也很懂啊。” 许大马棒这会儿正坐在桌子前,鼻梁上挂着老花镜,在拨弄算盘核算账目。 许大马棒这人倒也不算坏,只是有点古板,为人也比较吝啬。但还算正直。 可惜企业改制以前,他因为肺癌先死掉了。 这个厂子就完全落入罗厂长手里了。 眼下,罗厂长的小姨子就已经安排进来了。 要不了几年就会被提拔为副科长,然后就等着夺取许大马棒的财务大权。 2003年,在罗厂长和他小姨子联手运作之下,制药厂破产了,全厂2000多号工人就被一两千块钱打发回家了。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听那个短脖子高唱: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罗厂长买下厂子总共花了180万元。 工人们闲来无事算了算账。 不算别的,光是卖破烂全厂都不止七八十万。 还有8台运货的大车,三辆小面包,两辆小轿车。 200万都打不住啊。 更何况财务是他们自己把持的。 钱走不走到账上,或者怎么走,谁又能搞得清楚? 若干年后,罗厂长又转手把厂子卖了,变成几个亿。 躺着就把钱赚了,说得就是这个时期东北地区的一批达官贵人。 有点能耐的就像王剑林一样,越做越大,最后走向全国,然后再到处吹牛逼说自己白手起家。 稍微差点的就像罗厂长这样,套现几个亿,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出国。只要儿女不太作,也能舒舒坦坦一辈子。 最不济的就在全国各地买房子。 比如最早的一批入驻海南的东北候鸟,基本都是既得利益者。 下岗职工,饭都吃的吭哧瘪肚的,谁有闲钱到海南买房子。 不过,这一世有老子在,你们想都别想了,老子让你们粑粑尿都吃不上。 “小陈呐,”罗厂长的小姨子小敬凑过来,“又要发行新的国库券了,听说利息比银行储蓄还高,你说该不该买啊。” 陈凡笑了:“这我哪知道,到时候再看吧。” “要是好脱手倒也没事儿……” “咳咳,”陈凡干咳一下,摇了摇手里的报纸,小敬这才知趣地走开了。 翻了一会儿报纸,陈凡突然被一条新闻吸引住了。 新闻说的是,有关方面在原有的7个证券交易中心的基础上,又在几十个城市开放国库券交易试点。 前面的7个城市中已经有一个在辽省了,那就是盛京证券交易中心。 又开放的城市中还有一个旅大市。 蓝城市离旅大的距离跟盛京差不多。 盛京是省会城市,旅大是计划单列市,在级别上跟盛京是平起平坐的。 最近几年,旅大的发展势头已经盖过盛京了。 或许那里的国库券交易更有搞头? 这么想着,陈凡一下站起来,抖着手里的报纸:“这期报纸我能不能拿回去再仔细看看?” “没事的,拿走吧。”小敬连忙说。 陈凡还是掉头看了看许大马棒。 许大马棒点点头,陈凡这才转身拍了李青的肩膀一下:“先回去了。” “嗯,你先走吧。” 回到办公室,陈凡继续翻看着报纸,越看越兴奋。 他隐约感觉自己又要抓住新的机遇了。 “师兄,啥事儿那么高兴呢?” 吴娜在对面娇滴滴地说。 “没事儿,看看报纸。” “给我也看看嘛!”吴娜向陈凡眨巴着眼睛。 陈凡总感觉她的眼神在暗示什么。 只能假装懵懵懂懂,不跟她进行眼神的交流。 陈凡正看在兴头上,当然不太愿意给她。 可稍一犹豫,吴娜就撅着嘴撒娇:“嗯,给我看看嘛。” 我去,这哪跟哪啊。 陈凡只好把报纸递给了吴娜。 并用眼角余光扫了下桌子底下。 老温直拿脚踢吴娜。 上一世,陈凡年轻时对那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深恶痛绝。觉得他们就是人间垃圾,十恶不赦。 等他自己渐渐也成为糙老爷们儿以后,就渐渐把这种事看开了。 男女之间的事儿,说得难听点就是:母狗不掉腚,公狗上不了身。 老温这种人吧,在各个单位都有。 常年待在一个女多男少的环境里,他们不由自主就变成孔雀一般的人。 再加上老温比较有生活情趣。 老温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多才多艺。 会拉胡琴,会吹笛子,又爱干净,讲究穿着打扮。 这个时期的流行文化极其单一。 比如流行黑色皮夹克,满大街的人都穿黑色皮夹克。 夏天流行米色的裤子,满大街又都是一片米色。 有一年,蓝城市流行穿一种灰色的西装。 结果一夜之间,满大街就像耗子精集体出动了一般,一片灰蒙蒙。 老温就是那种能最早抓住时尚脉搏的人。 眼下就穿着最流行的黑色皮夹克,里面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衣。 脚上也是运动白袜配黑皮鞋。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老温还有一个好习惯就是爱洗头。 每隔两三天就在单位烧水洗头。 刚开始,陈凡还挺纳闷儿,这也忒讲究了吧。 后来才发现,老温这种要是三四天不洗头就要原形毕露了。 老温的头发很稀疏,头顶都有点秃了。 要是油一点的话就会变成地中海。 洗完了头以后,头发蓬松了,再往前抹一抹,刚好盖住头顶暴露的头皮。 很多爱占便宜的老娘们儿也跟老温学,没事就在单位洗头。 上一世,陈凡嘚嘚瑟瑟也跟着起哄。 领导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得多反感。 老温的这些情况,吴娜当然也心知肚明。 但吴娜这种吧,在女孩子们当中其实也挺普遍的。 她们并不会很特别地喜欢谁。 就是习惯性地撩来撩去,撩到谁算谁。 日久天长,渐渐就产生依赖感了。 当然,吴娜也不是个简单的女孩子。 上一世,老温本来只打算跟吴娜搞搞破鞋啥的。 根本不想离异跟她过。 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老温也不为所动。 一向爱说闲话的小特务有一天还在单位绘声绘色地描述老温和吴娜在海边野战的情形。 说得大家都不好意思直视老温了。 最后,一直传到老温老婆耳朵里了。 但两口子都四十多岁了,儿子都考大学了,哪有心思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咬咬牙就忍了。 直到有一天,老温不知怎么就发了神经了,领吴娜回家嘿咻。 两人正在老温和他老婆的大双人床上昏天黑地时,老温老婆突然回来了。 这他妈还能忍吗? 一个字:离! 后来才知道,吴娜早就踩好点儿了,就等着这一刻。 吴娜的姐姐也是个能人,在米国读硕士、读博士,最后又拿到了米国绿卡。 几年后,就把吴娜和老温办了出去。 吴娜这种哪会看什么金融类报纸,拿着陈凡的报纸胡乱翻了翻,又没好气地扔回来。 脸上还带着丝丝愠怒,显然对陈凡的迟钝木讷心怀不满。 陈凡再用眼角余光扫一眼老温。 老温果然也有几分得意。 损塞!你踏马还嫩着呢。 只要你们让老子舒坦,老子就对你们这一世的人生轨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凡你们敢对老子有一丁点的下绊儿使坏的念头,老子就必然让你们痛不欲生。 17、一见如故 质检科的夜班其实很舒服的,大多数时候都可以睡上一整宿。 质检科下面还有化验科。那些化验员们每隔两小时抽验一下车间的产品。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她们自己就解决了。根本不需要质检科的人出面。 白班和晚班之间可以休息两个小时。 陈凡就直接来到火车站买好明天早上去往旅大的火车票。 回单位后在来食堂吃晚饭。 结果又看到李青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也干24休48了?” “哈哈,没有,我帮科室的人打个替班儿。” 干24休48,车间工人肯定受不了,太疲劳了,容易出事故。李青她们化验科也不容易支撑。 而且李青的工种是他们科室里最辛苦的,车间和化验室来回跑。取样送样,上报质检科。 “唉,那你可够辛苦的。” “还行,我已经上了三个老白班儿了。” “好吧,你工作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啊。” “嗯,知道了,今天有我在,你就安心睡觉吧。” “别啊,真有事你一定要叫我。” “嘻嘻,有事我扯你耳朵把你叫起来。” 这一晚,陈凡睡得还真挺踏实。 第二天早上,就在单位吃了早饭,家都没回就直接奔火车站来了。 到了青泥洼广场还没到中午。 旅大这边没有专门的国库券交易中心,就在银行大厅里辟出一角来。比盛京小多了,人却不少。要么抻着脑袋看大屏幕,要么在柜台窗口前排队。 陈凡抻着脑袋看了会儿,跟盛京那边的牌面也差不多,看来最近也没多大波动。 正困惑间,突然就看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在盛京一再见到的那个大鬓角。 “大哥!”陈凡忍不住过去打招呼。 大鬓角看见陈凡也挺高兴,拍着陈凡肩膀:“哎呀!老弟,幸会!幸会!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我听说旅大也开始试点了,就跑过来看看。” “哈哈,消息还挺灵通的,走!我们找地方坐一坐。” “可这……”陈凡指一指电子屏幕。 “没什么太大变动,走吧。”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了,一边走着,大鬓角一边伸出手:“童筝!” “陈凡!” 从交易大厅出来没多久就到中山广场附近了。 旅大虽然比蓝城时尚繁华多了,但这会儿也一样没有咖啡厅,或者茶楼之类的服务设施。 陈凡正合计林大哥会带他到哪里坐。 童筝朝胡同指了指:“那边。” 两人一起朝胡同走去了。 刚到胡同口,就看到胡同里面迎风飘扬着很多幡儿,就仿佛到了异国他乡。 童筝拉着陈凡走进一间居酒屋。 眼下也就这种日式居酒屋还挺适合谈事儿。 进来后,陈凡四下打量打量,果不其然,各个小隔断里,很多西服笔挺的人都在小声说话,有时还能听到一两句日语。 隔断里都是榻榻米。不过入乡随俗,这里的榻榻米也有所改进,桌子下都有一个大坑,可以直接把腿放进去,就跟坐在椅子上一样。 两人刚一坐下,脸上像刮了大白一样的女招待就跪在榻榻米上,双手把菜单递过来。 “反正已经快到饭口了,来!吃点什么吧。” 童筝说着把菜单递到陈凡面前。 鬼子的东西抠抠嗖嗖的,陈凡吃不来,也就鳗鱼饭以前吃过,感觉还不错,就指了指。 “不吃别的了?” “不用了。” “喝点什么?” “喝点茶吧。” “到这里来不喝点清酒啊?度数比啤酒还低,喝不醉的。” “不要了。” “好吧,就喝茶。” 女招待下去了。 童筝喝口茶,看一看陈凡的头顶想起什么。 “上个月有一次我怎么看你头上裹着纱布?不会是让人那个啥了吧?” “哈哈,天黑不小心碰的,现在基本好了。” 陈凡那一次受伤的伤口不大,一个星期就拆线儿了。 只不过头发还没长起来,就一直留着圆寸。 “上一次你怎么样啊?” 陈凡知道童筝说得是在盛京交易中心最后碰到的那一次。 “多亏您提示啊,我正想谢谢您呢。” 陈凡说着举起茶杯。 “别客气!我感觉你资金量不大,经不起大折腾,所以就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嗯,得亏你提醒啊,不然亏大了。” “亏大了?怎么会亏呢?” “我出货的时候已经跌到101了……” “那也不至于亏啊,你多少钱拿的?” “102……” “啊?”童筝吃了一惊。 陈凡比他更吃惊,因为陈凡一直以为他们也差不多是这个价位拿的。 “那你们是,多少拿的?” “八五折或者九折,最低是八折。” “可,可我看金融时报上说,国库券不允许以低于票面的价格进行交易。” “老弟你太天真了。这种政策只在盛京和旅大这样的大城市管用,其他县乡镇小地方,哪有遵照执行的。” 陈凡一时无语了。 真惭愧啊,重生之人还不如现世之人知道的多,简直在拖重生的后退。 “可八折九折的话,他们不赔死了吗?” “也不会赔太多啊。老弟你不会不知道吧,国库券是以贴现的方式摊派到各个单位的。” “也就等于说,他们也是以八折九折拿到的?” “没错,不缺钱的就等着到期兑换。缺钱的就卖掉了。” 陈凡苦笑:“我说单位那帮人都把我当活菩萨一样。” “哈哈!单位拿的可以理解。一来你们单位应该比较富裕,八折九折不可能卖给你。二来,就算一时手头紧张,卖给你了,事后肯定会狠你。除非你不想在单位混了。”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听童筝这么一说,陈凡心情舒畅多了。“我不仅要在单位混,将来还要对2000多号兄弟姐妹们负责!” “好家伙,有志气!” “要不那个,我也来点……” 陈凡指一指童筝手里的酒壶。 “这就对了嘛,白开水而已。” 童筝说着给陈凡斟了一小盅。 “说起来你也是有福之人啊,正好上个月波动比较大。” “眼下才是正常情况?” “对啊,上个月有大庄家知道这个月要调息了,所以就兴风作浪,你们这些小散户就跟着捡便宜了。”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以后我也得到县乡镇去收国库券了,就是有点费事啊。” “费啥事儿啊?” “挨门挨户去问多麻烦,人家也不信任你。” “干嘛要挨门挨户啊,你直接到储蓄所、信用社去收。” “从他们手里收能赚到钱吗?” “当然能了,他们从老百姓手里收上来基本是八折、八五折,卖给咱们也就九折。” “可他们为什么要让咱们中间倒手,比如他们可以自己拿到大城市去交易啊。” “是啊,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葩,因为上面有规定,不允许各个地方的金融机构之间交易国库券。” “哈哈,不奇葩咱们哪来机会,等回去我就四下跑跑。” “最近半年挤兑严重,各个县乡镇的银行都严重缺少资金,他们应该很欢迎咱们这种人。不过,资金量太小了,他们恐怕不会搭理。” 这么一说,陈凡有些沮丧了:再小的储蓄所也是金融机构,他们哪看得上小散户。 “你大概有多少资金?” “那个,一,一万差不多。”陈凡红着脸说。 “是有点少啊。不过别着急,你看我,三个月前我也就10万的资金,现在已经有100万了。” 陈凡更加惭愧了。 赶上了好时候,自己一个月连一倍都没赚到。人家三个月就赚了10倍。 “要不咱俩合作合作?”童筝说。 “我这点资金怎么跟您合作?” “我们旅大这边老百姓比较富裕,我这三个月基本也跑得差不多了。每天就在交易大厅打一打短平快,没啥搞头。你们那一片应该还有很大潜力。” “嗯,应该是。” “这样吧,你帮我跑一跑,利润我分给你百分之二十。” “这个……” 童筝资金雄厚,即便给他跑腿儿,也比陈凡自己用自己那8000块钱来回倒腾赚的多多了。 可陈凡实在不甘心给人打工,即便眼下是个令他敬重的人。 童筝似乎看出了陈凡的心思:“放心吧老弟,咱们是合作的关系。你手里的钱可以跟着我加磅,你赚你的,提成我照给。” “那,那不占您的便宜吗?” “占啥便宜,您是劳动所得,我还指望你帮我开拓市场呢。” “那好吧。” 从居酒屋出来,童筝打量陈凡几眼笑了:“你这个小老弟,酒量还真不行啊,喝点白开水就脸红脖子粗的。” “那个,遗传,呵呵。” 18、山高皇帝远 经过童筝的点拨,陈凡顿时茅塞顿开。 虽为重生之人,但也只是知道大势而已,当下的具体细节还是童筝这种人了解的多。 童筝能这么早在金融市场兴风作浪当然也不是普通人。 身为旅大人,他基本没有海蛎子味儿,口音甚至比盛京人还正,跟燕京人差不多。 这说明他十有八九是大院子弟,比如军人家属之类。 也就是当下老百姓深恶痛绝的官倒、军倒。 但他们的确响应了有关方面的号召,成为先富起来的一代人。 …… 又上了一天一夜的班儿后,陈凡就开始往周边的县乡镇跑了。 陈凡特地穿的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像个老板的样子。 先跑到蓝城市西边的东营县。 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城区人口估计也就七八万。 经济状况比蓝城差点,没什么大企业,靠山不靠海。 陈凡感觉他们这里的四大行在销售国库券时应该压力比较大。 眼下的时期,国库券的销售是半市场化、半摊派的方式。大企业多的城市会好些。或者城市本身够大,具备一定的流通能力,像盛京、旅大这种,也会不错。一般的中小城市就比较困难了。 中行的行政摊派能力比较强,陈凡走过路过也没停留,就直接走进前面的一家工行。 大厅中央正好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在旁若无人大声说笑着,陈凡走过去点点头:“请问你们谁负责国库券销售?”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瞪着陈凡:“你想干什么?” “买国库券啊。” “买国库券到窗口排队去。” “我买的比较多。” 旁边一女的笑了:“买的多能有多少?” “还行吧,怎么也得百八十万吧。” “啊?”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头发花白的男子赶紧转身:“等会儿啊,等会儿,马上就来!” 说完,快步往里面走去了。 一个女的还说:“要不到办公室坐着等吧。” 陈凡摆摆手:“不用了,就在这站会儿。” 另一个女的看着陈凡点头:“真年轻啊。” 在当下的挤兑风潮下,这会儿地方的小银行很穷,有十几万的周转资金就不错了,要不他们也不会惦记着倒卖国库券。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走过来,老远就伸出手:“你好!” “嗯,您好!”陈凡点头跟她握手。 松开后,她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名片双手递过来。 陈凡毕恭毕敬地接过来,看一眼:“文科长?” “嗯。您怎么称呼?” “我叫陈凡。” “好!谢谢你啊小陈同志。不过,您来的不巧,一个月前,我们刚把手里的国库券处理完了。” “可惜啊。” “春熙路分行他们手里应该还有一些。” “是吗?我这就过去看看。” “嗯,要不让大周送你去吧。” 文科长指着花白头发的男子说。 陈凡看了那男子一眼:“呵呵,不用了,也没多远。” “嗯,好吧,我回头就给他们打个电话。” 陈凡刚一转身。 文科长又说:“你们会长期收吗?” “那当然了。” “我们这个地点不错,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卖国库券,你们要长期收的话……” “你们尽管收,一个月大概能收多少?” “十万八万应该差不多吧。” “哈哈,小意思,我们全能吃下。” “好!咱们回头见啊。” 几个人把陈凡一直送到了大门口。 等陈凡走到春熙路的分行时,他们的主任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了。 时间不早了,陈凡直奔主题,直接问他们手里还有多少国库券。 “二十五万多一点。” “你们想多少钱卖?” 主任用手比划下,示意是九折。 陈凡大吃一惊。 虽然听童筝说起过,但在此之前陈凡都将信将疑,他的过来人的思维很难理解眼下的操作。 “那我赶紧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明天就把钱送过来。” “好,您就在办公室打吧。” 童筝的生活规律是每天上午到交易大厅看一会儿行情,11点回到家里休息,一点来钟再出来。 这会儿刚好十一点多,所以陈凡要抓紧时间。 果然,童筝刚好到家。 “好啊,你办事还真麻利啊,我明天中午前一准儿到。” “另外,我下午还要到别家跑一跑,所以你……” 陈凡的意思让童筝别只带25万,童筝自然一下就能听懂。 “嗯,我明白,你再跑跑。” 谈妥之后,主任邀请陈凡:“中午我安排一下吧,文科长也是这个意思。” “不用了,我还得抓紧时间再跑几家,说老实话,你们这……” “哈哈,我明白,你们买较大,我们这点估计不够你们塞牙缝的。” “夸张了。主要我们老远跑一趟,尽量多收一点。” “嗯,能理解,那我们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好的,明天见啊。” “明天见!” 这个小城比蓝城还袖珍。 打一辆摩托三五分钟就能转个遍。 陈凡抓紧时间又到农行跑了跑。 农行在小城市发展的更好,而且网点更密集,就像毛细血管一样穿插到乡镇里。 县城里的农行,陈凡又划拉到30来万,然后他们又主动介绍他到周边乡镇的储蓄所。 陈凡中午饭都来不及坐下吃,直接就在车上解决了。 跑得是离县城一小时车程的几个乡镇。 又划拉了将近30万。 他们都答应明天上午把国库券送到总行这边来。 剩下的七八个乡镇,路程超过两小时,又比较分散,陈凡就让总行的人帮助介绍,用电话跟他们联络。 有五家手里还有国库券,沟通了一番,又有县城里的分行担保,他们答应明天中午前送过来。 晚上回到招待所的时候,陈凡才来得及仔细核算一下。结果发现这一趟起码得准备120万现金。 有心给童筝打电话吧,又觉得不合适。 童筝都说了他手里有100万,黑灯瞎火的,你让人再去凑20万,恐怕不太好。 大不了明天先不收县城里分行的30万。 乡镇储蓄所送来的,无论如何得先收下。 主意打定后,陈凡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天九点来钟,童筝拎着大旅行袋赶来了。 陈凡把情况跟他说了。 童筝笑了:“没问题,我还带着30万支票呢,中行就能提取。” 19、你知道的有点多 两人先来工行把那25万的国库券拿下,又到农行把那30多万拿下,然后就跑到中行把钱兑换出来。 再回到农行时,那十来个乡镇储蓄所都到了。农行的工作人员帮助核算,拿到钱那十几个乡镇储蓄所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欢天喜地。 这属于双赢的局面。 银行和储蓄所的人起码能赚5到10个百分点,再往小金库倒腾点,他们都可以改善生活了。 眼看又到饭口儿了,这一回农行的工作人员邀请陈凡和童筝吃饭,他们没拒绝。 因为还有这么多乡镇储蓄所的人呢,他们也想借这个由头打一打牙祭,要是拒绝了就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上桌前童筝说:“能不能帮我们订两张到盛京的火车票?” “没问题,我这就找人给你们订去。” 陈凡和童筝慢悠悠吃着,一直到下午两点来钟,快到上车时间了,这才和大家道别,约定一个月后再来。 在火车上,陈凡忍不住问童筝:“盛京这边的行情比旅大好吗?” 童筝点头:“两边我都打听了,这两天还是盛京这边行情不错,一直都是102左右。” “那很不错啊。” 陈凡惊喜不已,迅速算了算账。 这一趟下来,自己加磅的8000元就能赚到将近1000元。 提成起码也有两万多,加起来接近3万了。 自己吭哧瘪肚一个月,才从5000元增值到8000元。跟着林大哥只两三天的功夫就翻了好几个番儿了。 陈凡恨不能立刻赶到盛京的证券交易中心。 不过,到盛京已经下午六点了,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了。 “你以前都在哪住?” 陈凡朝东边指了指:“就那边有家东风宾馆。” “那能像样子吗?” “还凑合。”陈凡说着摸摸脑袋。 “走吧,我领你去个地儿。” 童筝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直奔中山广场这个方向而来。 陈凡大学就在盛京读的,一看这方向就知道童筝这是要到辽宁宾馆。 盛京也有一个中山广场,跟旅大那个一样,周边一圈各国建筑,但更宽阔更气派。 辽宁宾馆就坐落在这里,是眼下最高档的宾馆。解放前叫大和旅馆,属于连锁企业那种。整个建筑用石头修建,两边各有一个塔楼,高大又气派。 不过这种地方总让人有种距离感,缺乏宾至如归的感觉。 童筝对这里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跟大堂领班寒暄几句后,接过了钥匙便直接往楼上走来。 陈凡心里还忐忑:这客房便宜不了了,搞不好要上千啊。 到了客房一看,也还凑合,就是一个比较高档的标准间而已,只不过一个大落地窗看起来很有档次。 “要不你就睡那张床?”童筝指着靠窗一边。 “这……” 另一边的大床挨着卫生间,肯定不如这边了。 “你年轻,睡眠应该不错。” “嗯,相当不错,两三分钟就睡着了。” “哈哈,真羡慕,我睡眠浅,有点动静就醒了。” “放心,我不打呼噜也不磨牙。” “呵呵,你就睡那边吧。” 放好行李,两人先出去吃饭。 吃完饭,溜达一会儿,就回来了。 连续坐了两天车,旅途劳顿,连陈凡这样的年轻人都有些疲乏,更何况林凡这种30多岁的。 陈凡洗完澡看会儿电视,眼皮就开始耷拉了,正要进入梦乡之际,童筝在那边说话了:“小陈啊,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当个百万富翁!哈哈!” “那还不容易吗?凭你这么能干,今年年底就差不多。” “还是承蒙您拉一把。” “客气。当了百万富翁以后呢,还想干啥?” “我想开药店。” “嗯,药店应该能行。” “林大哥您呢,将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继续倒腾国库券了。” 听童筝这么一说,陈凡立刻找到优越感了。 这位老大哥虽然见多识广,但显然没有先见之明。 “国库券这事儿,我觉得顶多还能干一年。” 童筝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今年以前国库券都是摊派的对吧?” “是啊。” “今年以来,已经是半摊派半市场化了。” “没错,正是这种情况我们才有钱可赚。” “下一步国库券会完全市场化,完全交给银行、证券公司承销包销。” “那我们机会更多才对啊。” “没机会了。” “为什么这么说?” “您想啊,我们之所以有钱赚是因为他们消息闭塞,缺乏市场流通能力。以后市场放开了,各个金融机构都可以自主经营国库券了,还要我们干什么?” 童筝想了下,叹口气:“说的也是啊。看来这国库券也干不长远咯。” “您好像不太喜欢干实体。” “是啊,去年他们拉我倒腾电视,我都嫌麻烦。” “您这么喜欢金融将来可以炒股。” “炒股?上哪炒,上港九啊?” “不用,三四年内,我们国内也会有股市的。” “不可能吧,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哪会搞这些东西。” “怎么不可能?咱们以前有个体户,有资本家吗?现在不都有了吗?” “哈哈,那倒也是,要是前些年,我们都属于投机倒把,都有可能被枪毙打眼儿。” “所以说嘛,都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嗯,托您吉言,将来老子还有的干,哈哈。” “其实最近两年咱们就可以下手。” “怎么下手?” “买原始股啊。” “这我知道,可谁家能上市啊?要是不能上市那就比国库券还惨,只能分红不能交易。” “有几家一定能上市。” “哪几家?” “像金杯汽车,大商大冷应该都没问题。” “嗯,好吧,我留心点,等他们发原始股就收点。” 陈凡本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刷一下存在感,没想到把老林大哥给说兴奋了。 不时念叨着:“好啊,看来我将来还有用武之地。” 陈凡眼皮不停地打架,可一旦他差点睡着时,童筝就又过来搭讪。 反复好几次,最后童筝才发现陈凡困得不行了,只好作罢。 陈凡一觉睡到天亮,睁眼时已经是大清早了。抬头一看,童筝还在床上打着哈欠,显然这一晚也睡的马马虎虎。 20、赚的有点多 陈凡睡得好更大原因是心满意足。 盛京这种大城市,他们的银行、证券交易中心会严格遵守有关方面的规定,国库券交易不得低于票面价值。 所以,陈凡这一趟铁定能赚两三万了。 吃着早饭的时候,陈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抬头却发现童筝像老父亲一样慈祥地看着他。 “那啥,这豆腐脑还挺好吃的……” 童筝笑了:“你个臭小子,昨晚睡觉的时候都在笑。”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影响你睡觉了?” “没有,我就这样,你睡觉还挺老实的,不打呼噜也不磨牙。我这属于失眠,是一种病。” “那您应该抓紧时间治疗啊,睡眠不好伤身体。” 童筝看起来底子还不错。 陈凡要是晚上不睡觉的话,眼睛都发红,童筝看起来两个眼睛依然亮晶晶。 只是时不时打哈欠。 “不好治啊,我这是下乡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子。” “您还下过乡?” “怎么?你以为我多大?” “不到30岁的样子吧。” “不会吧?有那么年轻?” “真的,感觉咱们都是同龄人。” 童筝叹口气:“一晃都三十四了。” “那咱们是一个属相的。” “你也属马?也是劳碌命啊。” “劳碌啥啊?咱俩不比大多数人都过得舒坦。” 陈凡说着指一指街上一个个吭哧瘪肚的上班族。 “哈哈,也是。” “您下乡那会儿是不是很累啊?” “唉,相当累了,主要年龄小,身子骨还没长结实,有点过劳了……” “您多大下的乡?” “十六岁啊,那会儿其实轮不到我下乡。可父母都下放的下放,改造的改造,我自己在家里也没法生活,就跟着哥哥姐姐下乡了。本来以为挺好玩的,哪知道那么苦。有一年修防洪渠,连续干了三天三夜。第一天还行,第二天就有人东倒西歪了。主任躺在帐篷里,不时伸出脑袋喊:干了!干了!到第三天全都倒下了,拿棒子都打不起来。” “我去,真是蛮干,牲口也得休息啊。” “唉,大老粗,哪懂什么科学。挖防洪渠这事儿本来就是一刀切。某个地方发了洪灾了,全国各地都开始挖防洪渠,工人停产、学生停课、军人停训。就拿我们下乡那个地方来说吧,本来就是干旱少雨的地方,挖什么防洪渠啊。我们没挖以前,偶尔还能下点雨。挖了以后,三年不下雨,哈哈。” “哈哈,他们可不管那一套,政绩上去就行了。” “是啊,我们就惨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睡着过。再也没体验过睡的昏天黑地的感觉。” “唉,应该治一治,想办法治一治,不然很伤身体。” “治了多少年了,没用啊。” 陈凡心里也清楚这是顽疾,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由自主跟着童筝叹口气。眼见气氛有点沉闷,又赶紧岔开话题。 “林大哥您家也是兄妹三个啊。” “是啊,你家里也是?” “对啊,我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真的哦,我们都一样。你弟妹都好吧?” “都挺好的,您呢?” “我呀,唉……”童筝说着不由自主叹口气。 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的哥哥姐姐有点什么事故,陈凡就没敢再追问。 童筝叹口气,自己先说了:“我姐还好,我哥79年的时候,撂在前线了……” 陈凡跟着叹口气:“可惜啊。” “可不吗,我哥那会儿已经是副连级了,要是活着,这会儿起码弄个正团级。” “是啊。” 陈凡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老大哥时,童筝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咦,你的豆腐脑喝完了,要不再来碗?” “别,别。” “你不说好喝吗?” “其实,有点咸。” “你是卤放多了吧。” “好像是,反正这会儿饱了。” “饱了就撤,咱溜溜达达,到那也差不多了。” 两人吃饱喝足一路溜溜达达。 到了交易中心,果然开门不久。 人却已经不少了,熙熙攘攘。 陈凡一眼看向电子屏幕,抬手揉了揉眼睛,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106!好久没看到这么高的价位了! 再看看童筝,却是一脸的淡定。 “林大哥,要不要……” 陈凡急吼吼地,想要冲到柜台前。 “再等会儿。”童筝皱着眉头,继续盯着大屏幕。 陈凡只能继续盯着窗口,眼睁睁看着有人排队出货。 其实,陈凡一直不太喜欢像炒股、倒卖国库券这种事,如果有选择,他真不爱干这种营生。 以前觉得之所以对这种事比较反感,是觉得这种营生本身不创造价值,他们只是在玩弄价值。 可仔细想想,自己其实没那么高尚,之所以不喜欢这种营生是自己心理素质不行。 眨眼间成百上千没了,再眨眼间,成百上千又回来了。这也太刺激了。 一直等了三四十分钟,童筝才挥挥手:“出吧。” 陈凡便一个健步窜到窗口前的几个人身后了。 一边密切注视着前面的人,一边算计着。 这一趟两三万肯定打不住了,怎么也能赚到四五万。 远超预期啊。 轮到陈凡的时候,柜台里面的年轻营业员也忍不住多瞅他几眼。 120多万面额的国库券,在这里应该算超级大户了。 陈凡又这么年轻。 而这些国库券换回的钱更是一笔巨款——有144万! 童筝带来的大旅行袋都装的满满的。 出了门,两人就直奔旁边不远的中行。 活了两世,陈凡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私人竟然也可以办理异地汇兑支票。而且早在70年代末就有了。 144万童筝只兑换了74万的支票,剩下的仍然装在大旅行袋里,揣起支票向陈凡摆手:“背上!走!” 陈凡背着70万跟在童筝身后,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往宾馆来。 嗯!该分赃了! 陈凡反复在脑子里计算着,但总也算不太精确,反正加上本金,自己能拿到5万左右。 这也太疯狂了! 陈凡拿着五沓钱还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啥,这有点……” 没想到童筝点走剩下的四万多,把剩下的60万往陈凡床上一扔:“给你!” 陈凡吓得连连摆手:“别!别!使不得!” “你以为给你的?先放你这里,你在外面跑的时候就直接收了,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呵呵,我就知道是这个意思。” 21、叔跟妈 其实童筝也是挺贼的。 把60万本钱给陈凡了,就让陈凡自己在外忙活,他躺赚百分之八十。 就当风投给陈凡了,收益却超过风投。 当然,人家这也是一种能力,有胆识,敢信任刚认识没几天的小兄弟。 回去的火车票也是童筝订的。 估计他经常跑,早就把相关人员打点透彻了。 陈凡忙活这一个多月来,头一次坐着回家。 陈凡的工作是干24休48,这一忙活就是三天两夜。 老孙和老温替他打一个白班儿,晚班儿再麻烦他们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凡回到家后,将包裹放好,就直奔厂子了。 正好老孙和老温还在商议谁来值晚班,看见陈凡回来顿时长出一口气。 这一晚,陈凡不太走运,一个晚上被叫起来两次,让他对检验报告进行测算。 昏头涨脑的睡意全无了。 陈凡还在心里哀叹:被童大哥传染了。 第二天一大早往家走时,陈凡整个人都木了,脑袋木木的,身子也木木的。 完全凭本能蹬车、过马路。 回到家里才精神了一点,看见老爸在院子里敲敲打打一下想起今天是星期天。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老妈和老二在大屋里说着啥。 陈凡走进去时,老二神色有些尴尬,低着头从陈凡身边出去了。 再一看老妈也是一脸的严肃。 “怎么了?”陈凡嬉皮笑脸。 刘雅丽板起脸:“你借你弟弟2000块干啥使?” “啊,那个……” 这个损塞,竟然跑到老妈这里告状了。 “那个,就是我打算给老二也买台彩电啊,老二不是也不小了吗?” 刘雅丽挺高兴:“还想着你弟弟啊,可你自己那台呢?什么时候拿回来?” “春节前吧。”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啊。” “嗯,知道了。” 陈凡回到小屋子里,陈锋立刻讪讪地迎上来:“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损塞!心眼儿!过来!” 陈凡说着,从床底下拖出大旅行袋,打开小锁头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捆捆的钞票,一共65捆。 陈锋眼都看直了:“这么多?” “损塞!想要哪捆儿自己拿。” 陈锋咽着口水搓了搓手:“那个我,还是先放你这里吧。” “哼!这就对了,鸡生蛋蛋生鸡,放到银行里不傻子一样吗?” “嗯,说得有道理,不过你这……什么买卖能一下赚这么多?” 陈凡笑了,知道老弟不是笨人,不能随便忽悠。 “呵呵,当然没那么多了,只有五捆是我的,剩下的是朋友的。” “我就说嘛。” 哥俩正在说着,刘雅丽在门外喊:“早点休息,中午还得到你李叔家吃饭。” “好!知道了。” 陈凡打着哈欠,要去睡会儿,陈锋也跟过来,讪讪地:“那啥,能不能也带着我……” “行啊,这几天我领你跑一两次,以后咱俩分头跑。” “好啊。” “一会儿咱俩一块儿到李大牙家吃饭吧?” “我才不去呢!”陈锋气哼哼地回自己床上了。 李大牙是本市中医院一名骨伤科大夫。 他儿子李勇当年跟陈锋有点小过节。 其实,李勇比陈凡还大两岁,照理说跟陈锋根本搭不上。 李勇下面有两个妹妹,大妹是个软骨症患者,小妹是正常人。 这大妹叫李海,街坊邻居习惯叫她大海。她跟陈锋、董福礼他们几个年龄相仿,经常在一块儿玩。 有一天,几个小伙伴玩着玩着就发生点矛盾,斗个嘴啥的。其实小孩子这也是常见的。 李勇路过看到了,就以为陈锋欺负他的残疾妹子,忍不住过来推了陈锋一把。 陈锋打又打不过,就忍不住怒骂:“叔跟妈!” “叔跟妈”这是李大牙儿女们的一个疮疤。 李大牙的儿女们要是在外面得罪了哪个孩子,对方多半就会骂上这一句。 尤其李勇,一听到这句话就会立刻翻脸。 因为李勇其实是李大牙的侄子。 李大牙有个哥哥是从朝鲜战场下来的,比他大十来岁。由于父母去世的早,哥俩相依为命。 哥哥结婚后,李大牙就跟着哥哥嫂子住在一起。 在李勇五六岁的时候,李大牙的哥哥去世了。 李大牙就跟寡嫂同居屋檐下。 在家里是一家人,在外面又是一个单位。李大牙是医生,嫂子是护士,再加上嫂子只比李大牙大两三岁而已。一来二去两人就产生了不伦之恋。 在封建社会,或者在男多女少的穷乡僻壤,小叔娶寡嫂,这应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可这是文明社会,哪允许这种事发生。 又赶上了文革期间,人民群众就借机起来批斗这对狗男女。 这会儿嫂子已经怀上了大海,眼见要露馅儿了,慌得不行,赶紧吃药想打掉,结果没能打掉,却把大海打成了软骨症。 当然,批斗归批斗,李大牙和他嫂子在法律层面是没毛病的,后来照样合理合法地结成了夫妻。 只是“叔跟妈”这事儿成了其他孩子对李大牙侄子、女儿们的一种羞辱。 李勇这会儿已经是半大的孩子了,被陈锋羞辱一顿,忍不住火了,就给了陈锋一个耳光。 陈锋气不过,晚上又去砸李大牙家玻璃,李勇追出来,又踢了他几脚。 从此,陈锋就记仇了,永远不跟李大牙家的任何人说话。 其实,李大牙这种事既合理又合法,只是不符合某些年代人们的道德标准而已。 在附近的其它街坊中,还有不合理也不合法的婚姻关系,大家却并没在意。 陈凡来到李大牙家,最先碰到的就是邻居小方。 小方比李勇还大两岁,眼下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不过,小方娶得是自己的表妹,这肯定既不合理又不合法。 可婚姻登记机关,谁有闲工夫去给你家查三代。 街坊邻居没当回事儿,而且小方的孩子也不彪不傻,没啥残疾,也就没什么人说闲话了。 陈凡和小方过来后,董狐狸、大军他们几个也纷纷过来了。 大家围坐在院子里,一起祝贺李勇转业回到地方。 其实,在这些街坊邻居中,李勇还有一两个女同学,但她们都不敢来。 因为李勇四年前是被迫去当兵的,他做了一件比他叔叔更离谱的事。 22、众口铄金 四年前,李勇已经20岁了,在家待业两年。 有一天,另一个街坊老隋家的二女儿跑过来玩,李勇不知怎么就鸡儿动了,拉住人家又亲又抱的。 老隋家大女儿隋军跟陈凡同岁,二女儿隋艺要小两三岁,这会儿才十五六岁。 小女孩儿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哇哇大叫,夺门而逃。 当时是大白天,上班儿的走了,上学的也走了。按理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没想到隔了不到一个礼拜,隋军老妈突然就站在院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原来是气不过了,不骂出来,让街坊邻居说道说道,就觉得憋屈的慌。 说起来,这个时候的街坊邻居还是朴实善良的。 眼下这会儿正是严打期间,隋军老妈要是报官,李勇就不是当四年兵的问题,而是蹲10年大牢的下场。 或者隋军老妈像后世人那么精明,趁机让李大牙赔偿名誉损失,李大牙也得乖乖出血。 一来李大牙把亲侄子看得比亲闺女还金贵,二来医生这会儿开始吃香了,李大牙每天拿红包拿到手软。出点血也小意思。 隋军老妈却只是想出一口恶气,站在院子门口大骂一通,搞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算是用舆论打压一下李大牙和他的侄子。 李勇从小到大就被人骂“叔跟妈”,被人暗示他们家生活作风有问题。 结果长大了,他却如大家所愿,真成了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在街坊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周边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看见他都吓得直跑:“妈呀!大流氓来了!” 几个月后,李勇就当兵去了。 当了一名海军战士,是潜艇兵,在水下一待就是几个月。 “大勇哥,听说你们潜艇兵天天吃罐头。”一个街坊姜有军说。 在街坊邻居中,陈凡他们一家跟姜家关系最近,平时做点什么好吃的都送来送去。 姜有军是姜家老大比陈凡小一岁,耳朵有点背,说话有点大舌头,他弟弟姜有辉则完全是聋哑人。 跟许明一样,他们哥俩都是被庆大霉素祸害的。 小方在一旁说:“得了吧,偶尔吃一吃还不错,天天吃罐头都能吃吐了。” 李勇笑了:“是啊,好多战友都得了败血症。” 李勇长得像他老妈,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个头儿也不矮,有一米七八的样子。 他这会儿戴着海军帽,穿着海魂衫,真是仪表堂堂。 被他猥亵的隋家的二女儿眼下也出落的竖条条的。 一米七的大个儿,白白净净,眼下在宾馆当服务员。 两人光看外貌,真是再般配不过了。 可那是不可能的,不要说这种了,其他的李勇都不好找。 名声臭了,街坊邻居谁敢给他介绍对象啊。 不过,这种熟人的年代,口口相传的年代,讲人情世故的年代很快就要过去了。 不久之后,李勇这种就会成为姑娘们眼中的香饽饽。 相貌好,家境好,工作单位也好。跟后世的三高青年有一拼。 “大勇,你工作问题怎么样了?”一边吃饭,小方一边问李勇。 “嗯,已经定下来了,准备到油港去。” “不错啊,油港工资待遇好。” “是啊,还给分房子。” “就是远了点啊,”陈凡说。 “嗯,我以后就住单位宿舍了。” “没事儿还得常回来,咱们哥儿几个聚一聚。” “好的。” 离开李家,董狐狸说:“哥,二哥在家吗?” “在家。” 上一世,董狐狸就经常来找陈锋。 陈凡还以为他是个很有气量的人。 锋哥虐我千百遍,我待锋哥如初恋。 现在才知道丫惦记波波呢。 不过,这会儿波波在上班儿,他惦记也没用。 陈凡又拉一把姜有军:“走,大军!到我家打牌去!” …… 赶上跟陈锋一天休息的时候,陈凡就领他到乡镇转了转,收了点国库券,陈锋一下就学会了。 “嗯,我明白了。” 陈凡又领老弟到商场里买了一身西装。 陈锋在镜子前比划着,活动活动胳膊。 “好别扭啊,感觉都不会动了。” “哈哈。” 其实陈锋穿西装挺帅。 兄妹三个中,陈凡的外貌属于略单薄斯文那种。 陈锋则属于怒眉大眼,四方大脸那种。 略显老气。 哥俩走在外面的时候,经常有人把陈锋当哥哥。 其实陈锋这种面相抗老。 就像周润发跟吕良伟的差别。 年轻时吕良伟显老,等老了,吕良伟就显得年轻了。 陈锋穿西装其实也挺帅的,因为他肩宽脸方。 只是陈锋平时喜欢耸着肩膀,低着头,走路又有点内八字,显得不够精神。 “咱这是大生意,出去跟人谈的时候就得有气势,就得精神一点。” “好吧,我尽量吧。” “你一定行的,”陈凡给老弟打气,“小的时候我就特佩服你,觉得你特有本事。” “哪有本事……” “怎么没有?你就像变戏法一样,总能变出钱来。” “哈哈。” “你就是让咱爹妈给管老实了,不像小时候那么龙睁虎眼的。” 陈锋不由得叹息。 再不偏心眼儿的爹妈多多少少也有点喜好。 而一个家中的兄弟姐妹中,老二一般都不太讨喜。 生头一个的时候,爹妈都年轻,头一次为人父母,对这个老大自然稀罕的不得了。 到第二个就有点烦了。 生最小的时候爹妈又有很丰富的育儿经验了,年龄也大了,当然也更疼爱这个老疙瘩。 唯独中间的有点受气。 有时候中间的孩子为了引起父母注意,还有点作。 那就更不讨父母喜爱了。 “放心吧,有哥在你就大胆干,”陈凡拍着老弟的肩膀,“拿出你小时候的龙睁虎眼!” “嗯!” 陈凡拽着老弟一起干就能让他手里的65万元全活起来。 陈凡上班儿的时候,老弟就在外面跑。老弟上班儿的时候,就轮到陈凡跑。 当然,第一次陈凡一下干了120万那是幸运,也是市场没怎么开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没这么凶残了。 最多的时候哥俩在一个县也就能拿到六七十万。 少的时候才二三十万。 不过,陈凡每次都得凑足六七十万再拿到旅大或者盛京进行交易。 至于具体去哪里都由童大哥来定夺。 陈凡拉老弟入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老弟小账算的咔咔的。 虽然童大哥没说多久兑一次账,但这事儿不能马虎。 至少每次在旅大或者盛京碰头的时候,都得跟他算一算。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异姓兄弟。 23、老弟酒量不错啊 “你老弟这账算的真清楚啊。” 童筝啧啧赞叹。 “嘿嘿,必须地。” 陈凡说着拿出十来沓钱给童筝。 童筝这60万本金每两个星期都能赚十五六万,刨去陈凡的百分之二十提成,他也能剩十来万。躺着就把钱赚了。 “留着吧,继续滚动到你那里面去。” “用不了啊,哈哈。” 陈凡、陈锋哥俩也不往远处跑,就在省内转转,一趟撑死收六七十万的国库券。如果光用童筝的钱的话,陈凡加磅往哪加?要是不加磅不就光赚提成的钱了吗? 童筝何等聪明之人,听陈凡一说立刻就明白了。 “哈哈,好的。” 其实陈凡现在也有点愁怎么才能让鸡生蛋蛋再生鸡。 因为童筝的本金是60万,陈凡加磅5万,不能随便改变这种比例。 可陈凡每一趟都有大约两万进账,眼瞅着已经十来万了,到年底手里估计都能有四五十万了。 现在想想童大哥也是很鸡贼的。 虽然教会了陈凡很多,但也早早把他锁定了。 不过,到了来年年初应该会好很多,因为每年年初都是国库券大批量发行的时候。 到时候哪怕利润低一点,陈凡也要让手里的资金充分运转起来。 “来!哥俩这次都喝点酒啊。” 陈凡嘿嘿笑了:“行,跟白开水差不多。” 陈锋眼睛有点近视,举着清酒的酒壶看了看吸了吸鼻子。 童筝说:“咱们这位小老弟是不是酒量不错啊?” 陈凡笑着:“还凑合,反正比我强多了。” “那就喝白的,泸州老窖怎么样?” “少喝点应该没问题。” “好!那就来一瓶!” 陈锋陪着童筝喝白酒,陈凡自己喝清酒。 其实陈凡也不知道陈锋的酒量,就知道他能喝点白酒,在家里时老爸老妈都不怎么让他喝酒。 所以,他具体有多少量,陈凡也不知道。 这个日式料理也没什么正经的下酒菜。 陈凡以为他们随便喝点就算了。 没想到一瓶下肚陈锋啥事儿没有。 童筝挥挥手:“再来一瓶!” “这,能行吗?” 陈凡看看童筝,再看看老弟。 老弟神色淡然,就像没喝过酒一样,童筝却有些兴致高昂了。 他还以为陈凡在质疑他,顿时来劲了:“有什么不行的?来!再来!” 穿着和服的假洋鬼子捧着酒瓶子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童筝一边倒酒,一边向陈锋竖起大拇指:“这老弟好酒量啊。” 陈凡在旁边一看就感觉不对。 童筝是个爱面子的人。 老弟又少言寡语。 跟这里坐着闷声不响喝着,就像个绝世高手一样。 童筝就有点下不来台了。 这要硬着头皮喝,喝趴下了多不合适。 就一边用手抬着酒瓶子:“行了,行了,童大哥,他这酒量哪能跟您比,喝不了多少的。” 一边在底下拍老弟的大腿。 陈锋这才反应过来:“哦,这个酒好像挺有后劲儿啊……” “那当然了,”童筝得意地笑了,“这老弟就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是啊,童大哥说得没错。” “行!那就杯中酒了,满上啊!都得满上。” 陈凡的“白开水”也满上了。 等三个人从居酒屋出来时,陈凡又一次脸红脖子粗了。 童筝指着陈凡吃吃直笑。 陈凡也知趣地假装脚下发飘:“是啊,哈哈。” 其实,三个人中就童筝有点喝醉了。 陈凡只是脸红脖子粗而已,嘛事儿没有。 老弟陈锋更是没喝一样。 童筝却眼神发直,舌头也有点硬了。 陈锋正东张西望着,陈凡赶紧拉他一把:“你看,我老弟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童筝哈哈大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走!到我家坐会儿,给你们醒醒酒!” “不用了,我们哥俩儿随便溜达溜达。” “不行!都到家门口,哪能就这么走了。” 陈凡也拗不过他,只好客随主便了。 童筝家就在中山广场往北边一点。 那里有一片日苯房,来来往往有很多小轿车。 还时不时能看到器宇轩昂、老干部模样的人在房前屋后散步。 果然不出陈凡所料,童筝是老干部或者老红军子弟。 整个东北地区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日苯房。 旅大地区尤其多,档次也要高一些。 每栋日苯房都有宽阔的前后院子,四五辆小轿车都停得下。 院子的围墙都是木栅栏,几乎每家每户都在木栅栏上种着藤蔓植物,都是不能吃的那几种。 这种日苯房都是两层的小楼,里面空间并不大,但很温馨。 很多老干部住进来后,就把原来的榻榻米房间改了一下,变得跟普通房间差不多了。 不过,木地板可不一般。 以前的木地板龙骨都打的很高,踩在上面很有弹性,发出“空空”的声响。 质量也是极好的,四五十年了,重新刷一遍油漆还跟新的一样。 刚一进门,童筝就让陈凡和陈锋在右手边的客厅等着,他自己张罗着烧水、烧茶。 小鬼子建房子也给造车一样,就让你刚刚够用。 不像后世的那些大房子的客厅,恨不能塞下二三十个人。 它这小客厅坐五六个人都嫌挤得慌。 童筝烧好水,回来给陈凡和陈锋斟茶倒水时,明显酒劲儿下去许多了。 三个人刚喝了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童筝连忙起身喊:“洋洋放学了?” “是啊。”瓮声瓮气的声音,一个半大的孩子探头进来,童筝招手:“进来见见叔叔们。” 陈凡抬头一看,还叔叔呢?这孩子有一米七五的个头儿,上嘴唇也有些毛绒绒的,估计得十二三岁了。 “叔叔好!”男孩儿不太情愿地向陈凡和陈锋鞠躬。 陈凡有些尴尬地:“呵呵,好!个子好高啊!” “光长个儿了,”童筝笑了,拍了男孩儿屁股一下:“玩去吧。” 男孩儿转身往里面去了。 看童筝的神情,再看男孩儿的年龄,陈凡有些诧异。 看神情,男孩儿像是童筝的儿子。 看年龄又有点对不上。 想了一下,陈凡才想起来了。 这男孩儿多半是童筝的侄子,就是他那个在前线牺牲的哥哥留下的儿子。 这也让陈凡想起李大牙和李勇叔侄俩了。 24、月朦胧鸟朦胧 闲聊了一会儿,哥俩起身告辞了。 童筝还要挽留,陈凡说:“我老弟头次来旅大,我陪他在街里逛一逛。” 童筝这才起身了:“好吧,你们慢慢溜达溜达。” 从童筝家出来又回到中山广场,正往街里走呢,路过一所学校。 陈凡一看是大外,漂亮时髦的女孩子们在门前进进出出。 绝大多数城市里的外国语大学名声都不大好,大外更甚。 这除了是一种性别歧视外,还因为它的地段儿尴尬。 这一带周边非富即贵,而学外语的女孩子们眼光又比较高、比较虚荣,自然容易被荣华富贵所诱惑。 不过,那是90年代以后的事了。 当下,买方卖方市场还没形成。大学生们也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 陈凡瞅了两眼,转身要走,却发现老弟的目光变得直勾勾的,腿也像灌铅一样,迈不开步了。 陈锋是个内向的人,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甚至有点面瘫。 陈凡也从没见他对女孩子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一度都怀疑他取向有问题。 眼见老弟有些失态陈凡还挺高兴。 耐心地停下脚步,看老弟对什么样的妹子感兴趣。 但陈凡很快就发现老弟眼睛是看向校园里面的,并不是看向某个特定的女孩儿。 “走!咱们进去转转。” “算了,咱们又不是学生。” “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都是两眼一个鼻子吗?” 正好有个身材苗条,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刚洗头的女孩子朝校园内走去,陈凡就大声打招呼:“嗨!美女!” 女孩儿站住了,怯生生地看着陈凡:“什么事?” 陈凡打量她几眼:“哟!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 女孩儿有些失望地走了。 “你看多简单的事儿,走吧,咱们进去瞅瞅。” 陈凡说着来拉陈锋。 陈锋有些惊慌地挣脱了,向一边走去。 陈凡打量老弟有些发红的脸突然想起什么。 陈锋虽然有点蔫儿坏,上中学以前手脚也有些不老实。 但上了中学以后人踏实多了,学习成绩也相当不错。 尤其上高中以后。 陈凡的学习成绩时好时坏,老爸都没太大信心。 陈锋的学习成绩却一直很稳定,看起来考大学是十拿九稳的。 哪知道等到了高考的时候,他却考的一塌糊涂。 陈剑辉和刘雅丽都觉得这个老二就是不靠谱的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陈凡却不这么看,总隐约感觉老弟在高考前碰到什么事儿了,心态崩了,才发挥失常。 眼下看起来,老弟多半是跟女同学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这个女同学很可能就在大外上学。 “老实交待,是不是你们班儿女同学在那个学校。” “没……”陈锋含糊其辞。 “是不是高考的时候,这个女同学把你坑了?” “没有的事。” “还说没有?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哥俩在路边扭打、嬉闹起来,路人不时皱着眉头张望。 最后,哥俩气喘吁吁在路边花坛旁坐下来。 “你,你可别跟咱爸咱妈说啊,”陈锋喘着粗气说。 “放心吧,有些事他们那个年龄的人理解不了。” 陈锋这才说起高考前发生的事。 高三下半年,陈锋和同学们一样,每天都在心无旁骛地复习功课。 四月底的一个下午,陈锋学习累了,活动着脖子四下张望时,正好看到一个女同学也在活动着脖子。 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是那么的美妙动人,就仿佛仙女下凡一般。尤其她的下巴,竟然还有一道小沟,也就是俗话说的小屁股。一下就死死勾住了陈锋,让他坐立不安难以自拔。 这个女孩儿叫黄媛媛,陈锋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到高中跟她都是同学。从来就没仔细看过她。 但这一天也不知怎么就中邪了,一下就把陈锋迷的五迷三道。 陈锋被迷得神魂颠倒,满脑子都是黄媛媛,没事儿就从各个角度看黄媛媛。左看右看,横看竖看,越看越喜欢,越来越难以自拔。脑子像浆糊一样,怎么都学不进去了。 最后,陈锋鼓足勇气给黄媛媛写了封求爱信,趁放学的时候塞到她手里然后匆忙跑掉了。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战战兢兢来到学校时却看到黄媛媛惊慌躲闪的目光。 接着,课间休息时,老师就拿着陈锋的求爱信在课堂上读了一遍,引起哄堂大笑。 虽然老师隐去了双方当事人的名字,陈锋还是像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一样无地自容。 心态也一下子崩了。 “你们老师真是个混蛋!”陈凡气的破口大骂。 “哪天找个机会狠狠收拾丫一顿!” 陈锋叹口气:“算了,老师也是为我们好。” “什么为我们好,有些老儿自己年轻时过得太寡淡,就看不惯别的年轻人过的生龙活虎。” “也怪我自己没出息,不知怎么就控制不住了……” “因为你平时总是绷着啊,抵抗力就比较差。不像我小学三年级就喜欢女孩儿了……” “啊?你那么早。” “哈哈,月朦胧鸟朦胧。过了那一阵子就又不喜欢了。哈哈。不过,你好像不一样?” “没有啊……” “你好像真的上赶了,感觉现在也被这事儿压着。” “没有,没有,哪有。” 陈锋属于那种有点偏执型人格的人。 用老爸老妈的话说,捡着一根粑粑橛子,给根麻花都不换。 比如他跟李勇的矛盾就能看出来。 小时候打架谁还能一直记仇啊,也就他这种。 “不行,这事儿你得解决了,不然老被它压着。” “哪有压着,我挺好的。” “瞎说,你这种人我还不了解吗?嘴上一句带过,心里却一直重复。黄媛媛不就在大外吗?咱们去找她!” “别,别啊,凭什么找人家?” “怎么不能找?你求爱有错吗?男欢女爱善莫大焉。她不喜欢就直接回绝好了。或者说自己功课繁忙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情。这都是人话,跟老师打小报告是几个意思?” “不,不,这不能怪她,我还耽误人家学习了呢。” “耽误啥学习啊?明明是她耽误你学习好吧。” 陈凡费了半天口舌,陈锋始终不愿意到大外去找黄媛媛。 陈凡知道老弟这是钻牛角尖儿里了,真跟他杠也杠不过他,就换了个口吻。 “哈哈,其实也不是兴师问罪了。就是探望一下嘛。你说你们老同学好不容易来旅大一趟,你不去探望人家多说不过去?” “可是……” 其实,并不是陈凡在说服老弟,而是陈凡给老弟找个台阶下而已。 “再说大学生背井离乡也不容易的,保不齐人家里还有什么事儿得让咱们往家里传达一下呢。” “也是……” “走吧,咱们给她买点水果,女孩子就喜欢吃水果。” “那,那就看看吧,她要是太忙咱就不打搅她了……” “没问题!” 陈凡拉着陈锋又往大外这边走来了。 25、直男情歌 进了大外后,陈凡四处打听一下,就和陈锋一起来到黄媛媛所在的宿舍楼下。 宿舍楼管理十分严格,门口有个宿管阿姨管理学生以及外部人员的进出。 陈凡直接走到宿管阿姨面前:“阿姨,我找305的黄媛媛。” “你是她什么人?”宿管阿姨一脸的阶级斗争相。 “我是她表哥!”陈凡挺起了胸膛。 这年月,表哥的含义非常丰富,也非常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但看看陈凡笑容可掬的样子,宿管阿姨还是撇撇嘴,按下墙上的按钮的按钮。 “305黄媛媛,你表哥来看你了。” 各个宿舍里的门框上都有个喇叭。楼下一喊,楼上一下就听到了。 一时间,楼上的一个个小窗户纷纷打开,女孩子们都探头探脑想看看“表哥”的尊容。 不过,陈凡和陈锋特意站在灯光昏暗处,她们想看也看不清楚。 随着一阵“踢踢踏踏”拖鞋在楼梯上跑动的声音,一个女孩子从楼里走了出来。 陈凡一眼看上去,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看来,老弟的口味跟自己一样,都偏爱那种有特点有辨识度的女孩子。 这女孩儿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 脸有点方,嘴唇有点厚,鼻翼有点宽,有种南方人的面相。下巴也像陈锋说的,有条小沟,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女孩儿正一脸懵逼地四下打量,陈凡迎上去:“黄媛媛吗?” “是我,您是……” “我是陈锋的哥哥,我们哥俩正好到旅大来办点事儿,就顺便来看您……” 黄媛媛这才看到站在暗影里的陈锋,不由得有几分惊喜:“是你吗?” 陈锋这会儿躲也没法躲了,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有点唐突了。” “没事儿,我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正惦记老家的人呢。” “顺便给你买了点水果……” “真客气,来,到楼上坐会儿。” 黄媛媛领着陈凡、陈锋哥俩一块儿向楼里走来。 宿管阿姨板着脸指一指墙上的钟表:“自己看着点时间啊。” “知道了,”黄媛媛讨好地冲宿管阿姨笑着。 到了宿舍里,另外还有三个女孩儿在,她们友好地从陈凡、陈锋打招呼。 现在的大学生都还比较淳朴,不讲究穿戴,也不太虚荣。 因为绝大多数人生活水准都不高,互相之间也没得攀比。 黄媛媛也没啥好招待,有热水,水杯却不够用,只能把陈锋带来的大苹果洗了洗。眼下,红富士苹果还没普及,普通老百姓并不经常能吃到。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为了不抢老弟风头,陈凡尽量低调一点,就让老弟跟几个女孩儿聊着。 从小到大,陈凡从没见老弟这么健谈。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帅气洒脱。 “听说你考到无纺布厂了是吧?” “唉,别提了,我刚考上无纺布厂第二年,工商税务都开始招工,好多落榜的同学都考上了。” “工商税务有啥好的,你们厂子不是待遇更好吗?工资高,有奖金,还分房子。” “是啊,眼下看起来还行。” 聊了一会儿,就听到走廊里一阵喧嚣,不时有饭盒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 黄媛媛的两个舍友看着黄媛媛小声说:“要不请他们两个……” “对,对,我请你们到食堂吃饭吧。” 这会儿陈锋倒自信满满了:“还是到外面吃吧,我请你们吃饭!” “别啊,你到我这里来了,应该我请你。” “我工作了,你上学又不赚钱。” “再不赚钱,吃个饭算啥。” 两人在这里笑着争论的时候,旁边的舍友推黄媛媛一把:“行了,你们就出去吃吧,人家大老远来一趟。” 黄媛媛这才笑了:“好吧,我换一下衣服。” “嗯,我等你。”陈锋说着,还傻乎乎站在屋里,似乎真想等黄媛媛换衣服。 陈凡拉老弟一把:“走吧,咱们到楼下等。” 在楼下站着,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来来往往。 陈凡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的那个宝贝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外语学院的女孩子确实偏多,一眼望去至少有八成以上都是女生。 像黄媛媛这种其实只能算中等相貌、中等身材。 不过,陈锋看起来却是心无旁骛。 老弟性格偏执,缺乏变通。 可俗话说情深不寿,也不知道他这辈子的感情生活会不会幸福。 正胡思乱想着,黄媛媛打扮一新出来了。 这女孩儿不太会打扮,穿着外出衣服,还不如穿家居服漂亮。 好在年轻,打扮再不合适也难掩青春气息。 陈锋更是喜欢的不得了,连忙迎上来:“走吧。” 两人并排在前面走着,陈凡在后面跟着。 他们两个肩并着肩,甩着胳膊边聊边走着。 有好几次陈凡看到老弟的手和黄媛媛的手都擦到一起了。 老弟也没说乘机抓住黄媛媛的手。 这个老弟啊,还是太老实。 陈凡有心领黄媛媛来旅大饭店,又怕吓着她。 眼下,这是陈凡所知的最高档的饭店了。 沿着天津街走过来,很快就看到群英楼了。 这饭店档次也很高,外观看起来又没那么吓人。 不过,走进里面,黄媛媛还是看出这里的档次,不免有些惊慌:“这,这怎么好让你们破费。” 没等陈锋说话,陈凡就在一旁轻描淡写:“唉,小意思,我老弟又不靠工资……” “我说嘛……” 等坐下来,黄媛媛忍不住小声问陈锋:“那你平时做什么买卖?” “小生意,小买卖,呵呵。” 陈凡在一旁听了都忍不住想对老弟竖起大拇指。 吃了会儿,趁着他们两个兴致正高,心情也更放松,陈凡赶紧起身,假装到卫生间方便去了。 陈凡好一会儿也不回来,陈锋一下子就拘谨起来了,一时不知该说点啥。 黄媛媛以为他想起了啥,看了看陈锋,叹口气:“那个,那会儿真对不起啊。” “怎么了?” “都是我害了你,你本可以考上大学的。” “哪有……我不该给你写那种东西。” “我当时有点慌,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忍不住交给了老师,没想到老师……” “唉,怪我自己。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鬼迷心窍了。” “你啥意思?你说我是鬼啊?” “不,不,我的意思……” “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就是有点太夸张了。” 黄媛媛说着扬起下巴。 “没夸张啊?”陈锋一本正经地说。 “还没夸张,我哪赶上山口百惠……” “是赶不上啊。” 黄媛媛不由得有些尴尬:“真会说话……” “不过,你下巴比她好看。” “真的吗?” “真的啊。” “可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是啊,邪了门儿了,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到高中,我都没发现,那天突然就发现了。” “哼!” “以前从没注意到你,就好像你是空气一样。” “真会说话……” 陈凡回来时,刚好听到老弟的直男情话,忍不住都想笑。 大学宿舍管理比较严格,也不好让黄媛媛回去太晚了。 吃了会儿饭,闲聊一会儿后,陈凡和陈锋就送她回学校去了。 从饭店出来,陈凡还在陈锋耳边叮嘱几句:“一会儿一定要牵手啊!牵手!” 走到大街上了,陈凡正满心期待着,老弟却牵起了他的手。 “我去!你牵我手干什么?” “你不让我牵手吗?” 26、街坊邻居 陈凡眼下的工作是干24休48,休息的时间全用来四处奔忙了。 不光他自己如此,陈锋也连带着牺牲了休息的时间。 哥俩就靠年轻力壮硬扛着。 但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的了。 赚了十来万后,陈凡就把原本一周两次的工作节奏减为一周一次,快到十一了又降为两周一次了。 不过,老爸老妈此时也察觉到哥俩的异常了。 “你们哥俩到底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怎么总是忙忙叨叨的?” 一天晚饭后,刘雅楠叫住陈凡、陈锋哥俩问。 陈波也想起来了:“对啊,对啊,你们俩搞什么名堂?三天两头出去玩儿?” 事到如今,陈凡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他和陈锋面面相觑两眼。 “那个,我和老弟在外面干点买卖。” “干买卖?”陈剑辉皱起眉头,“有单位上班儿,干啥买卖啊,不务正业。” 陈波在一旁却挺高兴:“干买卖好啊!现在谁不干买卖啊?光靠死工资不得饿死。” 陈波说得是事实。 眼下的青工们在工作之余十有八九都干第二职业。 有的到农村或者到冷库抓菜进城卖。 还有的用摩托车驮客赚钱。 最不济的也能到海上钓鱼或者碰海赚钱。 说全民经商也不为过。 只是陈剑辉的脑筋一直转不过来。 陈剑辉的家庭成份不好,那些年的各种运动都把他整怕了,对眼下的形势也是将信将疑。 “不用你们现在嘚瑟,说不定这是引蛇出洞,等你们这些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再收拾你们。” “爸你也太夸张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绷着阶级斗争的弦儿。” “什么年代不一样?你们还年轻,只看见眼前,看不到将来。那个傻子瓜子的年广久被抓了多少次了?抓了放,放了抓,这会儿听说又被审查了!” 年广久才是真正的大富豪,1976年的时候他就赚到100万了。 这是什么概念? 那时,全社会工资最高的八级大工匠每个月才赚60块。靠这60块,八级大工匠可以养八口人的大家口。 一般的老百姓,银行里有1000元存款就是超级大户了。 这100万要是放到30年后,搞不好都相当于100亿。 刘雅楠也皱起眉头:“你们到底干什么买卖?” “倒国库券。” 陈剑辉吓了一跳:“作死啊你们?国库券能随便倒吗?” “怎么不能啊,金融时报都说了,国库券允许市场流通。” 刘雅楠将信将疑:“报纸上都说了,应该是可以吧?” 陈剑辉也拿不准了:“报纸也是朝令夕改,一会儿鼓吹文攻武卫,一会儿又说要文斗不要武斗……” “现在大家都干买卖,有啥好害怕的,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陈波人不大,理论却一套套的。 刘雅楠说:“可你们哪来的本钱啊……不会是……是不是把买电视的钱拿去用了?还有老二的钱?” “没呢,”陈凡哪敢承认,“3000块钱还在,春节前肯定把电视拿回来。” 陈锋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我哥的钱一直留着呢,我的钱也没动。” 刘雅楠这才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反正你们自己小心点,别干违法乱纪的事。” 一家人又闲聊了几句后,刘雅丽说:“白天没事儿就到你们老龚大大家看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老龚家是陈家房后的一个邻居。 老龚比陈剑辉大几岁,当过兵,老家是湖蓝的。 他家有四个女儿,老大比陈凡大两岁,老二跟陈鹏同岁同一届。老三、老四是双胞胎,比陈波大一岁。平时经常跟陈波在一块儿玩。 这么多年了,陈凡一直分不清这对双胞胎谁是老三谁是老四。 龚家老大长得憨头憨脑,说话也瓮声瓮气,找对象找的晚,眼瞅着25岁了,这才要嫁出去了。 按照当地的风俗,女方要先办酒席,女嫁男娶嘛。 这些年,很多人家办酒席已经开始讲究了,一般都到饭店里。 不过,眼下天气还不算冷,龚家亲戚又不多,就在自家院子里办了 找个厨师,按照要求自己购买各种食材,街坊邻居过来帮帮忙。 可随份子钱该给多少呢? 陈凡清楚地记得80年代初,小方结婚时,跟着老妈去吃酒席。离场时就在碗底压了5元钱,俗称压碗底。 这个时候的人对钱的事儿还比较害羞,不好意思当面给钱。 不过,这些年来,在商业大潮席卷下,人们已经习惯了。 结婚的时候还专门有人守在门口,拿个小本本收钱记账,整的跟做买卖似得。 “你们三个人去是吧?”陈凡说。 陈剑辉、刘雅楠两口子肯定得去,陈波跟小三儿小四是小伙伴,自然也得去。 “怎么?你们俩不去啊?” “哪能全家都去,有三个代表就行了。” 陈波在一旁撇嘴:“又想出去跑。” “你们一人给100块钱,我给你们拿钱。”陈凡挺起胸膛说。 “300块钱?给你显摆的,显得你有钱了?” 陈波在一旁说:“哥好有钱啊,要不给我点花嘛。” “去,去。300嫌多,那你们三个人就给150元好了。” 眼下,随份子一般是每人二三十,五十块钱确实不少了,还倍儿有面子。 “给你能的,正好妈这个月手头不宽裕。” “嘻嘻,不客气,缺钱就言语一声。” 陈剑辉在一旁忍不住皱起眉头。 第二天,陈凡和陈锋都休息。 吃过早饭后便绕过房后朝老龚家走来。 刚到老龚家门口,一辆摩托车便“嗖”地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摩托车上坐着个穿皮夹克,留着披肩发的人,脸上还蒙着块儿布。 陈凡盯着她窈窕的背影忍不住多看几眼。 陈锋指着她摩托车后座的大铁箱子说:“送海鲜的。” 哥俩走进院子里,几个街坊老娘们儿正在忙碌着。 为首的是董狐狸的老妈赵大妈。 赵大妈眼下已经退休了,在加上三个儿子都上班儿了,她就比以往更加醉心于油炸事业了。 一边收拾着食材,一边指导其他大姑娘小媳妇。 “这个鲅鱼洗干净啊,一会儿切段儿腌起来,等后天再炸的时候,就完全入味儿了。” 一个小媳妇嘻嘻哈哈说:“大妈,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您不能炸的?” 赵大妈认真想了下,摇摇头:“还真没有。” 大家忍不住哄堂大笑。 27、女大学生宿舍 哥俩刚走到院子当央,老龚就迎出来。 “正好,哥俩来帮我搭把手。” 陈凡和陈锋就跟着他向里屋走去了。 厨房里,一个厨师脖子上搭条白毛巾正在忙着改刀。 看见陈凡和陈锋进来,他抬起头来。 陈凡主动打招呼:“疤哥好!” 疤哥点点头:“嗯,你们哥俩好。” 这疤哥比陈凡高两届,是重机厂食堂的厨师。 在当下,厨师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医生。 他们比一般职业更容易赚到外快。 疤哥姓孔。 两三岁的时候他自己爬到灶台上玩,掉到锅里把脖子烫坏了,留下了疤痕,人送外号疤哥。 陈凡和陈锋刚一进里屋,也不知道小三儿还是小四儿就从炕沿跳到地上。 “波波在家吗?” “在班儿上呢。” 眼下天气有点凉了,年轻人、晚辈儿坐在院子里不碍事。 年龄大的长辈儿就得坐在屋里了。 屋里很逼仄,炕上摆一桌,地上摆一桌,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必须挪两件家具到对面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点乱,老龚已经把一个五斗橱从墙角挪出来一点了。但这个五斗橱是实木的,分量相当重,老龚一个人似乎力有不逮。 老龚挥挥手:“来!搭把手!” 陈凡和陈锋挽起袖子站到老龚对面。 一声“起”陈凡就感觉有千钧重担压在肩上。 这五斗橱老沉了,好像有两三百斤一样。 再看看陈锋也是吭哧瘪肚的样子。 老龚已经五十多岁了,个子才一米六几,但很结实,而且过兵出身,力气比两个年轻人还大。 这五斗橱太重,下面还有四条不算粗的腿,要是随便在地上拖一下的话,都可能弄断一条。 因此,哥俩就用双手使劲托着。 刚到门口就有点吃不消了。 老龚也看出来了,赶紧放下来。 小三儿也不小四儿说:“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几个人又忙活了一会儿。 其实柜子里也没多少东西,收拾出来后,也没轻太多。 三个人吭哧瘪肚地把柜子抬到外面厨房,歇了会儿,正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向对面屋里抬时,董狐狸和他二哥董福义来了。 董福义是个大块头儿,一个能顶俩。 “来!我们帮你们!”董狐狸嚷嚷着。 陈凡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 十一还赶上个星期天,再串休一下就是三天。 很多上班上学的年轻人都利用这个时间四处游玩。 陈凡让老弟也串出两天的时间来。 “又要到旅大去啊?” “当然了,这会儿是去玩。也顺便去看你的女神。” “好不容易过个节,人家一定很忙。” “你才说错了呢。每逢佳节倍思亲。过节只有两三天时间,你的女神舍不得回家,肯定倍感寂寞。你这个时候去找她,她一定美得不行。” “可咱们不用出去干业务啊?” “哪能一天到晚干,钱咱们有的是机会赚,这辈子都赚不完。” 到了旅大,陈凡把老弟一直送到大外门前。 “行了,你自己去找你的女神吧,我去找童大哥了。” “可我怎么跟她说啊?” “就跟上次一样啊,你忘了上次我们都跟她打好招呼了?说我们会经常到旅大来。你就说你又过来了,正好不太忙就过来看她。” “可她要是不在怎么办?” “不在你就在校园里等她一会儿,反正我天黑才能过来找你,你自己看着办。” “好吧……” “对了,牵手!一定记住牵手啊。跟女孩子要是见面三次还没牵手,你就完蛋了,女孩子以后都只会把你当哥们儿看待。这次无论如何要牵手!” “可是我……” “行了,走了。” 说完,陈凡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锋看着陈凡走远了,这才叹口气往校园里走去了。 低着头一直走到黄媛媛的宿舍楼前时,陈锋又有些踌躇了。 看着窗户里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宿管阿姨,心里更发慌。忍不住转身就想走。 突然就听到有人招呼:“小陈!” 陈锋抬头一看,原来是黄媛媛宿舍的一个女孩儿。 大概她家是海边儿的,经常被海风吹,脸蛋总是红扑扑的,就像高原红那种。 “你好,小江同学。” 陈锋虽然有点腼腆内向,但也有个不错的优点,他记忆力非常好,哪怕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他也能一下叫出人的名字。 小江挺高兴:“你记性真好,是不是来探望黄媛媛?” “路过,就顺便……” “她这会儿还没回来。” “那我就到别出去了……” 陈锋说着转身要走。 小江连忙拦住他:“别着急,她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到宿舍等会儿吧。” “这,好吗?”陈锋看看窗口前的宿管阿姨。 “没事儿,走吧。” 陈锋跟着小江向宿舍楼走去了。 到了窗口前,小江小声跟宿管阿姨说了几句。 宿管阿姨皱着眉头看陈锋几眼没说话。 到了宿舍,上次遇到的两个女生也在。 她们穿戴一新,包也放在床上,似乎随时准备出门。 陈锋刚落座一会儿,黄媛媛便风风火火进来,嘴里还嚷嚷着:“哎呀!让你们久等了。” 一眼看见陈锋,不免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 陈锋“腾”地脸红了:“我路过,就来看看。” 几个女生互相使了个眼色。 陈锋立刻看出来了,她们正打算出去游玩。 “你们准备出去玩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给!” 说着,陈锋将手里的苹果递过来。 几个女生又面面相觑一会儿。 小江使着眼色:“要不……” 另一个女生说:“正好帮我们拎东西,哈哈!” 黄媛媛也看着陈锋笑了:“是啊,一块儿去吧。” “不会影响你们吧?” “怎么会呢?走吧。” “好吧,我帮你拿包。” 陈锋说着拿起了黄媛媛床上的包。 刚才嚷嚷着让陈锋拿包的女生也笑嘻嘻地把手里的包递过来,陈锋都笑着拿起来了,回头一看小江还拿着更大的包,一副吭哧瘪肚的样子。 “要不我帮你……” 小江笑了:“不用了,你又不是三头六臂。” 女生们嘻嘻哈哈簇拥着陈锋一起向外面走去了。 28、童大哥的野望 “妈,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小陈!” 童筝向自己老妈介绍说。 陈凡连忙起身鞠躬:“阿姨好!” “好!坐着!” 童筝上面还有哥哥姐姐,他老妈怎么也应该六十来岁,可看起来就像五十来岁的样子。 乌黑的头发梳的光溜溜的,腰板儿也溜直。 寒暄了几句后,童筝的老妈向里屋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少妇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童筝连忙又介绍:“这是你嫂子。” “嫂子好!” 童筝突然又反应过来:“哦,不,不,是我嫂子。” 嫂子倒不像童筝那么慌张,微微一笑:“人家小同志能听懂。” 陈凡使劲点头:“呵呵,是啊。” 嫂子看起来跟童筝年龄差不多。 盘着发髻,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 她的身段比一般女孩子丰满,又比一般的中年妇女腰臀分明。 童筝是个大气、笃定的人,可眼下看起来却有些局促。 拿茶杯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跟嫂子有肢体接触。 陈凡在一旁偷看着,不由得暗自叹息。 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童筝连忙说:“嫂子,你忙你的去吧。” “嗯,”嫂子冲陈凡点点头,“别客气啊。” “好的。” 听里面的咳嗽声,陈凡估计是童筝的老爸。 看起来处于长期卧床状态。 喝了几口茶,童筝说:“小陈你参加工作不久是吧?” “是啊,今年才毕业嘛。” “嗯,真是年少有为啊。” “哪有,就是瞎混而已。” “你是利用休息的时间跑业务是吧?” “是啊,我干24休48。” “太辛苦了,幸好你睡眠比较好。” “还行,就是不能跑远地儿。” 每次出门跑业务陈凡只有两天的时间。 这会儿别说动车了,连特快都很少。 所以,陈凡只能跑一跑省内。 还不包括有些交通不便的县乡镇。 而实际上这些交通不便的地方的国库券才更迫切地需要外人来帮他们流通。 “小陈啊,你现在一个月的收入应该比大多数人十年都赚的多吧?” “何止十年?我一个月赚的钱,够他们一辈子赚的,哈哈。” “其实还可以赚更多啊。” 陈凡听出来了,童大哥是想让他辞掉工作,专职倒卖国库券。 陈凡何尝不想辞掉工作。 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中。 带来的效益却微乎其微。 每个月六七十块钱的工资,还不够陈凡一趟差旅费。 陈凡之所以赖着不走是上一世的心结。 这一世回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上一世的悲剧。 好好一个制药厂哪能随随便便就让那些贪官污吏拿走了,那不太便宜他们了吗?工人也被坑的太惨了。 当然,陈凡也没打算就一直赖在厂子里。 他迟早得办停薪留职或两不找。 无论如何都算是厂子里的人。 这样一来,将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回来把厂子买下或者承包了。 不过,哪能刚进厂就办停薪留职或两不找。 怎么得干满一年。 “给你看样东西。”童筝起身从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陈凡,“看看这是啥?” 陈凡一眼认出那是传呼机,但还是装模作样反复看着摆弄着。 “怎么感觉像……” “像什么?” “像是某种通讯工具……” 童筝竖起大拇指:“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可我怎么找不到喇叭啥的?” “哈哈,你把它当对讲机了?” “有点像啊。” “其实这叫传呼机,可以收到信号,显示电话号码。就在这里,你看这个小屏幕。” “距离能有多远?” “多远都行,哪怕你从鹏城打过来。” “这么厉害啊?就这么个小东西?” “是啊。” “那你试试看!” “咱这里不行。” “哪里能行?是不是要爬到山顶上?” “哈哈,跑到飞机上也不行。眼下也就羊城、魔都市等个别城市,小范围的距离可以。” “那也不简单啊。怪不得人都说北方出典型,南方出效益。南方总是领风气之先啊。” “没错,据说南方的国库券市场也更加活跃,我正打算过去考察一下。” “应该的,是该去看看。” “老弟你也应该走一走啊,开阔开阔眼界。” 陈凡叹息:“我也想啊。” 陈凡当然是打心眼儿里想。 他真想四处走走,看看眼下各地是什么样子。 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些改革先行者。 像年广久、褚时健、步鑫声…… “可怎么也得一个星期……” 童筝这才单刀直入了:“我只是提个建议啊,老弟你就别上那个班儿了,你还差那三瓜俩枣吗?” “当然不差了,我只是……” 陈凡也没法说自己待在厂子里是想将来承包厂子。 童筝看出他的为难:“是不是厂子里还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人和事啊?” “是啊,也算是。” “唉,那就没办法了,可惜啊。” “不过,我最多到来年夏天,就应该能想办法出来。” “好吧,到时候咱们再大干一场。” “嗯,还有个事儿想让童哥帮忙。” “不用客气,咱哥俩谁跟谁。说吧,啥事儿。” “能不能帮我买台彩电?” 陈凡一来听童大哥说起过有人找他倒卖彩电的事儿。 二来看他干部家子弟,就感觉他有门路。 哪成想,听陈凡这么一说,童筝皱起了眉头。 “这个……眼下的情况,你该知道,大家都在抢购各种东西,尤其电器抢的更厉害。” “是啊,大家都觉得电器保值。” “不过,你要是不着急的话……” “不着急,春节前就行。” “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那就谢谢童大哥了。” “别客气。你家怎么现在还没彩电啊?” “是啊……” “是该买一台,现在一般家都有了。” 就拿陈凡他们东门里那一片街坊邻居来说吧。 也就陈凡他们家,还有老董家,老隋家没有彩电。 剩下的都有了。 连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老何今年年初都置办了彩电。 陈剑辉和刘雅楠是不舍得买。 两个儿子年龄紧挨着,眼看就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需要准备一大笔钱。 29、小恩小惠 聊了一会儿后,陈凡起身告辞了。 童筝还想留他吃晚饭。 可大过节的,陈凡也不想耽误人家团聚,还是执意离开了。 童筝把陈凡一直送到大街上,这才转身回来。 童筝的老爸老童是个老红军,眼下已经快80岁了,三高很多年了。五年前瘫痪在床。童筝老妈正好也退休了,就在家里服侍老头儿。可她一个人哪照顾的过来。老头儿脾气又比较暴躁,都已经跑掉三个保姆了。 幸好有大嫂时不时过来帮衬,要不还真够狼狈的。 童筝之所以没刻意挽留陈凡留下来吃饭,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准备。 送走陈凡回到家里时,童筝老妈才开始忙碌起来。 童筝忍不住挽起胳膊要过来帮忙,大嫂也从屋里出来了。 “妈,我来吧。” 几个人忙碌着,童筝老妈忍不住叹息:“洋洋他妈啊,这些年多亏你了。” “您尽说见外的话,咱们一家人嘛。再说,也多亏你们照顾我们娘俩。” “俺家大虎真没福气……”童筝老妈说着眼圈都红了。 “行了,妈,”大嫂拍着童筝老妈的肩膀,“您别多想了,各人有各命嘛,再说不还有筝子吗?再过些年洋洋也成男子汉了。” “是啊,”童筝老妈也觉得有些失态了,立刻强做笑颜,然后又冲童筝板起脸:“你说你个臭小子,都三十大几了还挑来挑去,也不早点娶媳妇帮你嫂子分担分担。” 嫂子也宠溺地看着童筝:“是啊,筝子,别挑了,门当户对,心地善良,相貌说得过去就行了。” 童筝老妈说:“对啊,对啊,也不知他挑得什么劲。你说陈司令的女儿,人家还是大律师,长得也不错,他就看不上人家。” 嫂子笑了:“筝子条件是不错,要面貌有面貌,要个头儿有个头儿,家境更不用说了。而且还特能赚钱。挑一挑也是应该的。” 童筝老妈叹息:“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上哪去找那么刚刚好的。” 嫂子想了下:“我们行信贷科新来个大学生我感觉不错,好像是硕士也不博士毕业的,一米六八的个头儿,长得也挺白净,就是年龄有点大。” “多大啊?” “好像是二十六也不二十七的。” “那还大啊,咱们筝子都三十四了。” “是吧?那我问问看。不知道筝子乐意不?” 嫂子笑嘻嘻地看向童筝。 童筝低头不语。 童筝老妈板起脸:“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再说你嫂子的眼光差的了吗?” 嫂子说:“反正我觉得跟咱们筝子挺般配的。” “那就抓紧时间问问,别让人抢跑了。” “哈哈。好的。” 童筝叹口气,向客厅走去了。 在客厅里,侄子童洋正在电视前玩魂斗罗。 童筝走到他旁边坐下,拿起另一个操作按键:“来,咱俩一起玩。” …… 陈凡离开童筝家并没有立刻到大外跟老弟碰面。 因为陈凡特地要求老弟晚上九点回来。 就想让老弟多跟黄媛媛处一处。 陈凡就在市内转了转。 蓝城虽然也算沿海城市,但跟旅大没法比。 旅大这边属于三面环海,群山环绕。空气很清新,温度适中。唯一的缺点就是海风太大,很多孩子都长着大红脸蛋。 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后,陈凡就回宾馆躺着了。 忙活了两个多月,难得这么清闲,陈凡一觉就睡到六点来钟。 出去吃了饭,然后慢悠悠地朝大外走来。 陈凡跟老弟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过来时才八点来钟,他打算先到约定地点看一眼,再四下转转。 刚来到约定地点附近就看见老弟了。 路灯下,陈锋正捧着本书在看。 陈凡走过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到星海公园玩,她们都有点累了。” “她们?你还没少领?” “哈哈,加上我就四个。” “你可别花眼了。牵手没有?” “不记得了,好像是牵了……” 陈凡也不好意思追问太多了。 老弟也只比他小不到两岁而已,出社会也比他早。 干预太多反而不尊重人了。 再说,陈锋看起来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显然从这种男女关系中找到自信、找到自尊了,这就足够了。 …… “我喜欢这个颜色的!” 张桂花嚷嚷着。 大王燕撇嘴:“颜色太浅了吧,跟没穿似得。” “正好,反正我皮肤比较黄,哈哈。” 陈凡每次出差回来都给老娘们儿带一堆丝袜,摆在桌子上让她们自己挑选。 送礼物这事儿很有学问。 非亲非故又没有特别的缘由,就不能送的太贵重。 几块钱一双的丝袜刚刚好。 眼下,丝袜可是女人们的心头好。 可这玩意磨损率太高,一双新丝袜穿不了几天就刮破了。 连张桂花、孩儿他妈这样家庭不错的女人,都常常用指甲油粘丝袜,一直穿到沾不上了,很明显能看出破洞了,才依依不舍地扔掉。 两个老爷们儿更好打发。 当下的男人几乎没有不抽烟的,陈凡这种都算特例。 陈凡每次都给老孙和老温带一包烟。 有时是石林,有时是红梅,逢年过节好点,一人一包外烟,像万宝路、谢尔顿之类的。 老孙还不好意思:“我抽老旱烟,你这……” 老温在一旁笑嘻嘻地:“你不要给我?” “想得美。” “哈哈,其实这外烟也很有劲。” 给科室里的同事们送小礼物也有讨好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同事之间的情谊。 尤其老孙和老温。 陈凡每次在外面不能及时回来时,都得靠他们两个帮着加班。老温一般也不写入考勤。 陈凡当然不在乎扣点工钱,工资全扣了他也无所谓。 关键考勤不好,下一步停薪留职恐怕会有难度。 陈凡现在就开始做准备,研究厂子里的经营情况。 上一世陈凡的专业虽然不错,但有点书呆子气,对经营上的事一窍不通。主要是没那方面心思,整天稀里糊涂度春秋。 这一世陈凡打定主意要拿下这个厂子,所以得提早下手,多了解些情况。 每次到财务室来的时候,陈凡都瞅两眼他们的票据,或者没人注意时,偷翻几下账本。 这天上班期间,陈凡又来到财务室报销票据。 突然就听到有人在说“国库券”什么什么的。 陈凡不由自主凑了过去。 30、割韭菜 原来,那人是外地一个乡镇计生服务站的。 有些地方的服务站也搞点经营活动,比如卖药、开诊所。 这个服务站的人眼下就是到厂子来批发感冒灵胶囊、熊胆舒肝灵胶囊来了。 陈凡就听那个服务站的人在半开玩笑地说:“能不能用国库券顶药费啊。” 开票员小敬板着脸:“不行!” 这服务站的人无疑是小客户,小敬根本不用给他好脸子。 服务站的人依然笑着给自己台阶下:“哈哈,跟您开玩笑。”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陈凡在旁边听着灵机一动:对啊!乡镇计生人员罚没超生家庭时,啥都收啊。只要违反计划生育的人,扒房扒地。有钱交钱,没钱就拿东西。什么摩托车、自行车、牲畜、家电、家具…… 国库券肯定也不少啊!这是除了钱之外,他们最愿意拿到的东西。 要不东北计划生育为何那么彻底呢?若干年后,东北地区的人口增长率连日韩都不如,旅大、盛京这样繁荣的大城市都是负增长。 这离不开广大计生一线工作者的辛勤努力。 不过,在财务科陈凡不方便跟这位计生工作人员谈论收国库券的事。在工作期间这么干恐怕落人话柄。 陈凡就跟着计生工作人员前后脚出来了。 到了大楼外厂区空地上,陈凡快步追上去打招呼。 “嘿,哥们儿!” “啥?” 计生工作人员赶紧摸一摸身上的口袋,大概是担心落下什么。 “哥们儿你手里有国库券是吧?” “是啊,我们服务站有一点,怎么?你收国库券?” 这小子两眼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是啊,不知道你们有多少?” “这些年攒了有四五万了。” “哦……”陈凡叹息一声。 这伙计何等聪明,一看陈凡的神色就明白咋回事:“是不是少了点啊?” “您是哪个地方的。” “我是大刘家镇啊。” “呵呵,哪个县?” “差点忘了,盘州市熊城县,从咱这里坐火车三个小时就到了。” 陈凡点点头:“不过,来回还是得两天。” “要不我帮你在周边再划拉划拉,其它乡镇情况跟我们差不多,手里应该也有不少国库券。” “嗯,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 陈凡给他留了自己办公室,想了想又留了童筝家里的电话号码。 “我叫陈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这个电话号码是旅大的,你找童筝。” “嗯,我叫范雨林。” “好,老范同志,您回去先张罗一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要不在你就打旅大那个电话。” “好的。不过,您能不能……” 陈凡看出他想要回扣,但还是故意等他自己张嘴:“嗯,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 “能不能给咱一点……”他用大拇指捻着食指和中指说。 “哈哈,你想要多少?” “那个,能不能给两个点?” “这个,你还不少要啊。” “听说你们能挣十个点呢。” “没那么夸张。要不这样吧,你要是能帮我拉到30万以上呢,就给你两个点。” “好啊,好啊。” “30万以下,您知道收的越少我们成本就越高。” “嗯,明白。” “只能给你一个百分点。” “行!就这么定了,这几天我就给你打电话。” 陈凡倒卖国库券这两个月以来,从低迷到高潮,再到横盘,又到高潮,再到低迷。简直就有如过山车一般。 由于市场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这种低迷的状态恐怕会持续到年底。 陈凡突然就发现了计生委这块儿大蛋糕,就等于打开了一个新的市场渠道。 虽然不及银行储蓄所影响大,但这个毛细血管也更细更密集。 陈锋听陈凡说了,也兴奋不已:“这块儿市场不错啊,一定可以干很长时间。干脆我辞职专门干算了。” 陈锋倒希望老弟辞职。 他自己是因为对制药厂有企图,舍不得离开。 老弟无牵无挂不如早点下来,两个人都不用那么累了。 主要问题在于,怎么跟老爸老妈交待啊? “那倒是好啊,咱俩这样干太累了。问题咱爸咱妈不会同意啊。” “我刚才查了下账,咱们账面上现在有十三万七千五百八十六块钱。咱老爸老妈一辈子都攒不了这么多钱,还上啥班儿啊。我都想把老妹儿带进来了。” 陈凡心里不由得暗自欣喜。 老弟打开心结后,明显找到自信了。 陈凡就仿佛看见当年那个抱着大铁跑过来,从容不迫卖掉,又一溜烟跑掉的老弟了。 不过,陈凡身为过来人,他不能像老弟这么激进。 “别急,老弟。不是钱的问题,是观念的问题。我找机会慢慢说服咱爸咱妈,你这段时间辛苦一点。” “好吧。” 发现了计生这条渠道,陈凡也不等老范的消息了,直接带着老弟开始上山下乡。 头一站当然是东营县。经过两个月的交往,陈凡已经在这里站稳勒脚跟。就像自己的韭菜地一样,隔三差五过来收割一下。 而且这是多赢的局面,陈凡赚钱的同时,银行方面也一样广开财路。 这个时期,财务制度并不健全。机关事业单位跟厂矿企业区分都不是很清晰。各个单位都有小金库。胆子大的直接中饱私囊。 所以,陈凡这种还是很受欢迎的。 陈凡尤其跟工行的文科长相处融洽。 以前,陈凡总觉得这些当官的基本都是业务能力极差,唯独擅长拍马溜须、曲意逢迎。 与文科长接触后,陈凡渐渐改变了看法。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精明强干。圆滑但不世故,工作严谨又讲究情义。 “唉,您大老远来一趟……” 文科长有些歉疚地说。 这一趟,陈凡在文科长他们本行,以及下属的各个储蓄所只拿到十来万的国库券,文科长自己都有些难为情。 陈锋在农行那里也所获不多,总共不到20万。 不过,陈凡已经很知足了。 他不能跟第一次过来时比,那是人家攒了好几年的东西,眼下韭菜还没长起来呢,就这么频繁收割,谁禁得住啊。 31、免费包车 “文科长您真客气,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每次过来都受到您大力协助,帮我省了好大的力气。” “哈哈,应该的,只要能帮上您都尽管言语。” “真的吗?” “那当然了,有事尽管说。” “还真有点事儿。” “嗯,您说。” “您在计生委有没有熟人?” “计生委?还真没熟人,不过……我明白了!计生委手里也有国库券啊!” “嗯,文科长您脑瓜儿真灵。” “不是我脑瓜灵,是你脑瓜灵!虽然我在计生委没熟人,但咱县城就这么大,人托人总能找到。你坐着等我一会儿啊。” “好的,我不急。” 陈凡到外面大厅坐着,看了会儿报纸。 也就过了三四十分钟,文科长他们科室的一个女孩子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 “陈老板,我们科长叫你。” “好!我这就过去。” 陈凡快步来到文科长办公室。 文科长一脸喜不自禁:“刚才我四处托人给你问了问,总算是搭上关系了,计生委的马主任说他们手里还有些国库券,乡镇的服务站他也愿意给你介绍。” “太谢谢了,文科长!我这就过去找他。” “哈哈,媳妇还没过门就忘了介绍人了啊?” “哈哈,时间紧迫嘛。” “嗯,理解,快点走吧,我送你。” 文科长一直把陈凡送到大门口。 陈凡从工行出来,并没直接到计生委,而是来到农行跟老弟碰头。 陈锋这会儿也算好账拿到20万国库券了。 两人合起来有30万国库券,同时还有将近50万现金。 是存放起来还是背着下乡呢? 这会儿的县级银行都没有保险柜服务。 让文科长帮忙找地方存起来倒也问题不大。 可50万现金还得背着,索性就一块儿拿着好了。 1988年下半年,第四套人民币都已经发行一年了,最大面额是100元。 在1987年以前,你哪怕揣一万块钱,体量都相当惊人。因为那时人民币的最大面额是10元,上面印着工农兵以及各民族图案,俗称大团结。 所以,从图案来看,这个时代已经变了,有钱才是老大。 大团结纸钞的质量比百元大钞差远了,而且要厚一些。所以,同等金额,光从体量看不止10倍的差距。 若干年后,有个魔都的杨百万描述自己1988年倒卖国库券的情形,其中有个令人不解之处。 他说他背着10元面额的100万现金全国到处跑。 不知他为何不换成100元面额,或许他就喜欢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吧。 别说大团结了,这100元面额的钞票,陈凡背着都嫌烦。 最大的是安全问题。 这会儿其实是有个人汇兑支票的,专门用于老百姓出差使用。 比如你在中行开个户头,把钱存进去,10天之内,你到了外地的分行就能取出来。 但这有面额限制。 县级银行不要说你个人取几十万一百万了,取三五万的都得提前打招呼。 所以,最方便还是自己背着了。 好在哥俩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安全问题基本不太严重。 到了计生委这里,马主任热情接待他们。 陈凡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询问:“马主任,文科长说你们这里有些国库券?” “是啊。” “一共有多少?” “一共有5万多,都给您准备好了。” 哥俩一人清点国库券,一人算钱,几分钟就搞定了。 “您下面乡镇服务站估计还能有多少?” “这个我就说不好了,你知道他们需要灵活掌握一部分……” 陈凡一听就明白了。 各个计生服务站手里的国库券数量肯定不能完全被上级主管单位所掌控。 当然更不能在电话里跟陈凡说。 所以,陈凡肯定得亲自跑。 “好吧,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麻烦您跟他们都通知一下。” “嗯,没问题。” 离开计生委,陈凡和陈锋都犯愁了。 东北的县乡镇都幅员辽阔。 有时候,某个乡镇离县城中心的路程需要五六个小时,而且每天只有一两趟车,错过了就得再等一天。 哥俩每次出来都只有两天的时间。 陈凡是干24休48,陈锋是连续干两个二班两个三班后休息两天。 这个县有二十多个乡镇,一个小时路程的有五六个,两三个小时路程的有七八个,剩下都是五六个小时路程的。 “算了!回去找文科长。”陈凡和老弟硬着头皮又回来了。 老麻烦文科长,陈凡真有点难为情。 没想到文科长还挺高兴:“你们最好包一辆车啊。” “可哪里能包到车啊。” “现在各单位用车都很紧张,不过有个单位的车经常闲着。” “哪里?” “人武部。” 陈凡不由得惊喜不已,一看文科长的神色就知道她能办成这事儿。 “那,那真得谢谢文科长了!” “别客气,正好我男人在那里,能给你帮点忙。” “谢谢文科长,要不我这就……” “赶紧去吧,我就知道你会用到车,所以刚才就跟他打好招呼了。” “好的,那我去了啊。” “我男人叫铁维顺啊,你直接找他。” 陈凡和陈锋匆忙来到人武部,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在大门前等候了。 “铁,大哥,你好!”陈凡也不知道他的职务,只能尽量亲切点称呼。 “嗯,好,正好我们的吉普车还在家里。” 铁维顺说着,指一指院子一角。 那里停着辆吉普,一个司机模样的人朝这里走过来。 这人三十来岁,从他的步伐姿态看,应该是当过兵的人。 “这是小苗!这是陈老板!”铁维顺介绍说。 “你好!”陈凡和陈锋依次跟小苗握手。 “你大概要用几天车?”铁维顺问。 “今天一下午,明天一整天,您看行吗?” “没问题,不过油你得自己出啊。” “好的。其它费用我们也给点吧。” 铁维顺哈哈笑了:“给我怎么弄啊?我又不能走账?” “那我想办法给你们搞点福利。” “以后再说吧,听老文说你们时间挺紧的,还是抓紧赶路吧。” “好的,回头再说。” 三个人钻进车子,挥手跟铁维顺道别了。 32、相亲 在车上,陈凡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小苗点点头:“这样吧,我先带你们跑东边,那边有五个乡镇,我尽量都给你们跑到,晚上再回到县城里。” “嗯,你尽量吧,不要勉强。”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车子刚在路上跑了会儿,陈凡回头一看,老弟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 无论如何得抓紧时间了,早点让老弟辞掉工作。 不然会出现安全问题。 一是他在单位的安全问题。 陈锋的倒班儿跟陈凡不同,是实打实的,一点觉也不能睡。而且,他们那种工厂工人在车间里还是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的。 上一世,陈锋就因为上了一晚上的夜班迷迷瞪瞪的,不小心被铁丝弹到了,伤了眼睛。 另一个就是出来开展业务的安全问题。 身怀巨款上山下乡的,精神头不够用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出岔子。 一路走着,陈凡一路跟小苗聊天。 果不出所料,小苗真是当兵转业的。当的是志愿兵,到了正排级就上不去了,只好下来了。 “唉,现在部队也开始讲文化了,咱这样上不去了。” “到地方也挺好,人武部升迁也不难。” 小苗这种肯定是有路子的。 在部队能学开车,那就不是一般人。 到了地方能进人武部更是相当了不得。 人武部上可往政府部门走,下可往公检法走,每一条路都算是康庄大道。 到了一个乡镇,小苗就直接把车开到乡镇人武部,再由这里的干事领着找到计生服务站。 小苗和这个干事也很懂事,把陈凡送到服务站后,也不进去就在外面抽烟等着。 这个乡镇的服务站只有三万多块钱的国库券。 出来后,小苗又拉着陈凡和陈锋赶往下一个服务站。 小苗虽然轻车熟路,但出来已经是下午了,紧赶慢赶,一直到六点来钟总算跑了三个乡镇服务站,陈凡就想打道回府了。 小苗却说:“别啊,晚上一样可以跑啊。” “下班了怎么跑?” “可以到他们家里啊。” 小苗还真把陈凡领到服务站一个干部家里了。 再把干部从家里带到了服务站。 收了2万来块钱的国库券。 小苗还要领陈凡跑最后一个乡镇时,陈凡劝阻了:“行了兄弟,谢谢你啊!黑灯瞎火的也不安全,咱们直接回县城吧。” 小苗这才往回开了。 上车前,陈凡塞了100元给小苗。 这比小苗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他吓得赶紧扔回来了。 “陈老板,您给钱干什么?” 陈凡板起脸:“拿着!这是车马费,你就当加班加点了。” “这加班费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 “你是给我加班啊,当然按我的标准来了。” 小苗拗不过,最后只好接下来了。 回到县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小苗把陈凡和陈锋送回宾馆后,这才自己回家了。 第二天,小苗一大早就过来了,拉着陈凡和陈锋又溜溜转了一整天。 加上昨天的13万,陈凡从计生服务站收到40多万。看来这个路子可以啊。 再加上工行、农行收的,这一趟总计将近80万。 这是最近这一个月以来,收获最多的一次了。 从乡镇回来时,陈凡特地拉了满满一车的豆油。虽然都是乡下土法榨制的,但眼下这也算好东西了。用来给人武部的人分福利勉强也拿得出手。 到了县城里陈凡又特意把吉普车的油加满,这才跟小苗道别,和老弟一起坐上了返回蓝城的火车。 …… 童筝来到银行大厅里,正想找人打听,一眼就看到嫂子了。 嫂子在大厅一角跟员工说话。 童筝的嫂子冷梅在前台柜员干了十几年,最近两三年才转入中台从事行政工作。 银行职员们都穿着职业装,男女都是统一的藏蓝色的西装和西装裙。 大厅里温度比较高,大多数职员都没穿外套,只穿着白衬衣。 童筝还是头一次看嫂子穿职业装。 在童筝看来,嫂子的这身职业装比其他人格外可体。 冷梅有170的个头儿,身材略丰腴。臀围有将近100公分,腰围却不到70公分的样子。 童筝刚看了几眼,嫂子就发现他了,跟同事交待几句便走过来,来到近前打量童筝几眼,摘一摘童筝皮夹克肩头的几个线头。 “嗯,挺精神的。” “呵呵,还凑合吧。嫂子你不忙啊?” “怎么不忙啊,为了你的事嫂子再忙也得抽出空来。” 童筝忍不住叹息。 “怎么了?” “没啥。” 冷梅看了下手表:“嗯,时间差不多了,你就在跟前找家饭店,一会儿下班后我领周莹过去。” “嗯,就在……”童筝想着周边的饭店。 冷梅想了下:“也别在眼面前啊,她不想让同事看到。” “江涛饭店怎么样?” “嗯,不错,挺有档次,距离也合适。” “好,那我就去订个包间,你们下班了就过来。” “好的。” 童筝刚要走,又想起什么:“嫂子你想吃什么菜?” 冷梅有些害羞:“你管我干什么……” “嫂子你喜欢吃鱼吧?” “嗯,随便什么鱼吧。” “这会儿辫子鱼正新鲜,就让他们炖个辫子鱼。” “嗯……” “我走了啊,嫂子。” “慢走。” 童筝走出银行来到马路对面,沿着西边的一条马路又走了百八十米就来到江涛饭店了。 虽然名字是“江涛”,其实是主打海鲜的饭店。 这会儿已经陆续开始上人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座位都有人了。 童筝平时经常过来,跟饭店里的人已经很熟了。 一进来就有人主动打招呼。 “童哥!”大堂经理迎上来。 “嗯,有包间吗?给我来个。” “呵呵,正好还有一个位置不错的包间,您跟我来。” 童筝跟着大堂经理向里走去了。 到了包间,童筝寻摸几眼点点头:“行,就它了。” “现在开始点菜吗?”大堂经理拿出笔和本子。 “嗯……螃蟹、海蛎子、对虾这些都先备着。” “嗯,那当然了。其它的呢?” “辫子鱼是最新鲜的吧?” “是啊,今早刚上来的,这会儿还是活的呢。” “那就像上次一样红烧。” “好咧。” 童筝看一下表:“10分钟后再做啊。” “嗯,知道了。”大堂经理下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女孩儿端着茶水和瓜子进来,摆放好后鞠一躬又出去了。 童筝拿起架子上的杂志翻看了一会儿,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耳熟,就连忙起身迎出去。 33、咱们是同行 童筝出来一看,果然是嫂子,她正在跟服务生打听什么。 服务生朝这边一指,冷梅这才看到童筝了,笑着走过来。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跟她个头差不多的女子。 不用问,这应该就是周莹了。 周莹穿着毛料裙子,裙子略肥大,她的身材又有点瘦,撑不起来,就像披着一个毛毯一般。 到了近前,冷梅连忙介绍:“这是我同事周莹,这是我小叔子童筝。” 童筝大大方方地伸手过来:“你好!” 周莹第一眼看到童筝还有几分害羞局促,走进包间后便渐渐恢复常态了。 服务生跟着也走进来,递过菜单。 冷梅抓着周莹的手:“手好凉啊,来看看吃点什么?” 周莹谦和地笑笑:“你们随便点吧。” “能吃海鲜吗?这会儿正肥着了。” “嗯,没问题。” 冷梅看了看递给童筝:“还是让筝子来吧,他是个吃货,知道什么好吃。” “哈哈哈哈。”几个人一起笑了。 童筝低头看着菜单,用手指点着:“他们这个粉丝蒸螃蟹做的不错,好吃不腻人。” “嗯,来一个。” “这个大对虾你们喜欢怎么个吃法?” 童筝抬头看看周莹。 周莹微微一笑:“随便吧。” 冷梅说:“小周是内陆人,对海鲜不太了解,你看着办吧。” “嗯,好吧,咱就来个原味儿的。还有海蛎子……” “别点太多啊,我饭量不大。” “放心吧,吃不了兜着走,哈哈。” 童筝点完后合上菜单问:“红烧辫子鱼做上了吧?” “嗯,马上就好了。” “好了就端上来。” “嗯,喝点什么呢?” 童筝看看冷梅再看看周莹:“小香槟?” 冷梅皱起眉头说:“这几天看报纸说小香槟容易喝坏肚子,尤其吃海鲜的时候。” “那就算了。喝点啤酒吧,嘉士伯啤酒,进口的。” 周莹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来点嘛。”冷萍劝说,“稍微来点。” 周莹还是摇摇头。 “行,那就喝健力宝吧。” 周莹还是面露难色。 冷萍连忙说:“常温的,没事儿,不凉。” 周莹点点头。 “那就来两罐,啤酒嘛……嫂子你也喝点。” “我就算了……” “来嘛,就来一瓶,这么多菜,不喝点不浪费吗?” “好吧。” “嗯,来四瓶嘉士伯。” 服务生刚要转身冷梅又叫住他:“来头蒜。” “好的,”服务生走了。 冷梅又对周莹说:“吃海鲜不喝酒容易坏肚子,你最好吃点大蒜。” “哦,还有这讲究啊。” 没一会儿,红烧辫子鱼先上来了,这其实是当地最寻常的一道菜。 不过自家很难吃到这么新鲜的辫子鱼,也做不出他们这种味道。 “来,嫂子!来,小周,趁热吃!” “对,对,”冷梅举起筷子,周莹也跟着举起筷子。 冷梅一脸的享受,只是有外人在,才克制对这道菜的喜爱。 周莹看起来却并不太享受,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确实不错。” “是吧,”冷梅挺高兴,又看看童筝,“筝子,你说咱们怎么做不出这个味道?都一样的东西,调料也不少啊。” “火候。还有做之前先用料酒泡一会儿,下锅时还得先煎一煎。” “哼,说倒会说。” “要真动手咱也会,你和咱妈老嫌我碍手碍脚。” “哼,吹牛。” “不信,哪天我做给你吃。” “好啊,反正你有的是时间。” 叔嫂俩一边聊着一边喝着啤酒,冷梅好一会儿才想起周莹来,连忙又向周莹解释说:“我们家筝子是老疙瘩,平时在家里不做饭,不干家务。不过,结婚了就好了,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也不算懒。” “嗯,”周莹点点头,有些羞涩地看了童筝一眼,“看着就是个利索人……” “是啊,他可讲究了,整天臭美。” 说着,冷梅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一下童筝,示意他主动一点。 童筝拿起啤酒:“来!咱们喝一口啊。” 冷梅也拿起啤酒:“嗯,为你们的初次见面来一口。” 周莹也举起了健力宝:“谢谢款待啊。” “别客气。” 三人一起喝一口,又放下了。 童筝关切地问:“凉不凉啊。” “还行。”周莹抹抹嘴。 “小周你老家是哪里的?” “盛京的。” “怪不得口音这么标准呢,不像我们一股海蛎子味儿。” “哈哈,其实你们海蛎子味儿不重,还有点京片子口音。” “主要我们家是军人家庭,一个大院的人都天南海北的,所以都以普通话为主。再说,我姐安家在燕京,我的口音也有点被她带偏了。” “怪不得呢。” “小周你念书就在咱们旅大吗?” “是啊,东财。” “听我嫂子说你是研究生?” “硕士学位,就是死啃书本而已。” “那也不简单,我是初中文化……” “您还赶上上山下乡了?” “可不嘛,我可比你大多了哦。” “还行,您看起来像三十岁不到。” “呵呵,真会说话,你看起来也挺年轻的,像刚从学校毕业。” 冷梅笑了:“人家本来就是刚毕业。” “哈哈。对了,我没有正式工作啊。” 冷梅急的在桌子底下拿脚直踩童筝。 “嗯,我听大姐说了,你也从事金融工作?” “哦,算是吧,呵呵。” “具体是?” 童筝压低声音:“我倒卖国库券。” 周莹点点头:“嗯,绝对属于金融行业啊。” 冷梅有些尴尬:“其实,有点不太合法吧……” “应该算合法的,咱们市不都开通网点了吗?金融产品就得流通起来,才会发展的更好。” “那就好。” “嗯,那我们的确算同行了。” “是啊,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别那么客气,什么事可以探讨一下。” “你说这国库券能一直倒卖下去吗?” “当然不能了。” “为什么?” “你想啊,你们之所以可以倒卖国库券,一是老百姓金融意识不强。尤其当下,大家都恨不能把银行里的钱都取出来去买各种东西。二来金融机构的权限还没完全放开,最多一两年吧,金融机构也会参与到金融产品的流通中来。到时候个人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童筝长叹一声:“看来我那小兄弟说得对啊。” 34、2000块钱买套房 “怎么?你朋友也这么看?” “是啊,我一个小兄弟,他看问题很透彻。他说咱们国家以后也会有股市,也可以炒股。” “他说得没错。最多两年吧,某个城市就会设立专门的股票交易中心。” “会在哪里?” “听上头的精神,应该会在鹏城。” “可惜了,咱们北方轮不上。” “哈哈,北方出典型南方出效益嘛。” 童筝叹息:“到时候还得大老远跑过去。” “不用,到时候就可以全国联网了。” “那么厉害?” “嗯,电子信号而已,没那么复杂。” 冷梅欣慰地看着童筝和周莹聊着,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 没想到周莹热聊之际,眼神还挺好使,眼角余光就观察到冷梅的举动。 又说了几句后,她很自然地说:“哎哟,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冷梅连忙说:“着什么急,你回去能有什么事儿?” “我回去还得看资料啊,项目评估这几天就该拿出来。” “好吧,我们送送你。” 一边起身,冷梅又想起什么:“筝子,你车开出来没?” “哪有啊,离家这么近。” “哪用坐车啊,我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 “哦,忘了,小周你住在单位的宿舍里。” “是啊,没多远。” 三个人从包间出来,向门口走去。 服务生迎上来,童筝向她示意稍后再收拾桌子。 到了门口,冷梅向童筝使个眼色:“小周,我送你过去,筝子你在这等会儿。” “嗯,好的。” “再见啊!”周莹回头向童筝招手。 “嗯,回头见!” 童筝目送他们走远,这才转身回到包间。 正用椅子套擦鞋子时,冷梅已经回来了。 “呵呵,把你鞋都踩脏了。” “哼,有两脚都踢到我脚骨上了。” “疼不疼啊?” “还行吧。” “你感觉怎么样啊?”冷梅打量童筝的神色。 “还行……” “就知道还行。人家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呢。” “哪有那么夸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女孩子,再矜持也藏不住,看见喜欢的人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童筝忍不住叹口气。 “啥意思?你看不上她啊?” “没有啊,觉得还……就是不太白呀。” “啊?你啥眼神啊?她比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白好吧。你,你不能跟嫂子比,嫂子是冷白皮……” “嗯,好吧。” “那我就安排了啊?” “那个,有点瘦啊,衣服都撑不住。” “哈哈,大姑娘哪个不瘦啊,嫂子当年还一尺六的腰呢,你看现在成什么鬼样子了?别着急!哈哈!” “挺好看的……” 童筝小声嘟哝,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你说啥?” “没啥。我是说还……” “又是还行?哈哈。其实我觉得你们俩真挺般配的。面貌嘛,她比你略差点,但底子不错。个头儿一米六八,相当不错了。关键我觉得你们俩挺聊得来的。男女之间啊,看对眼只是第一步,最重要是能聊得来。” “好吧,嫂子你看着办吧。” “嗯,这就对了,这几天你们就抽空约会,看个电影逛个公园啥的……哎哟,还剩半条鱼呢。” 冷梅说着,拿着筷子去夹盘子里的辫子鱼。 “凉了,别吃坏肚子。” “没凉,剩下的让服务员打包吧。” 童筝把服务员叫过来了,买单打包。 …… “不错吧,呵呵。” 陈凡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 这套宅院比陈家那套大一些,一共有六间大瓦房。 不过,要破败多了。 土坯砖磨损的坑坑洼洼,房顶的瓦也这里缺一片那里少一块儿的。 陈锋撇撇嘴:“这破房子还2000块。” “2000块钱还嫌多?这点钱连台彩电都买不起!” 陈凡买的这套宅院根本没有房照、房本儿这些东西。 只有地契和施工图。 但陈凡心里清楚,这房子绝对没问题。 等十年后拆迁时,他能分到两套楼房,一套三室一厅,一套两室一厅。 别说他这种了。 眼下还有很多私搭乱建手续不齐全的房子,等拆迁的时候照样可以拿到补偿。 按照《规划管理条例》规定,1984年1月5日以前建造的房子,哪怕手续不齐全,也跟其他公房、有房照的房子同等对待。 因为1984年以前,土地归属本来就比较乱。一块儿土地一会儿归这个单位,一会儿又归那个单位,一会儿是街道的,一会儿又成集体的了。 而且这个时候土地真正体现了归国家、归老百姓的特点。比如,谁要自己盖房子,只要符合政策,有关方面就回划拨一块儿土地给你。一分钱也不要,更不会有这个税那个税的。 这是城里的土地。农村大集体的土地也一样。哪怕你城里人买了农村的房子也不算个事儿。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宅基地、小产权之类。 没遇到拆迁时,你就住到死,遇到拆迁也绝对有你的份儿。所以,大家都对钉子户之类都问候十万个为什么。尼玛,土地白送给你,顶多你自己弄了点破砖烂瓦,要什么自行车要自行车? 尤其眼下,人们都铆足了劲儿买保值的东西。 比如买各种电器,买肥皂、买洗衣粉、买面起子…… 就是没人把房子当回事儿。 因为这个时期人们的脑筋依然没转过来,大家没觉得房子是商品。再破的单位都能给分一套破房子,干嘛要花钱去买房子? 这会儿,顶多有些大城市才开始把房子当商品了。像蓝城这一类中小城市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连智商高达150的陈锋都难以理解。 地皮一分钱不值,破砖烂瓦顶多值五六百元,2000元不太冤了吗? “这,这要住人的话,还得花1000块钱收拾。” “暂时不住人,以后再说吧。” “不住人你买干嘛?”陈锋都有些急了,“真是有钱烧的。” “哈哈,”陈凡笑了,“2000块钱买个定心丸,值!” 说着,陈凡拉了拉门上的大铁锁,挥挥手:“走咯!” 哥俩一起走出了院子。 35、吃了定心丸 办事不着慌 陈凡走进自家院子时,就听到大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连忙走了进去。 原来是老隋家的大女儿隋军。她是陈凡初中的同班同学。小学和高中也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级。 但绝对不属于青梅竹马那种。从小到大两人说的话加起来估计连十句都不到。平时遇到也就点点头。 一进屋,隋军连忙打招呼:“陈凡你回来了。” “是啊,有日子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还行吧。” 高考时,隋军考上了绵州师范学院,毕业后分配在辽河油田子弟学校,一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一趟。 两人平时不怎么交往,两家关系也一般,至少比李勇家、姜有军家、老龚家、老董家要远一些。 隋军这一趟过来,肯定有点什么事儿。 陈凡一看她手里拿着的图样就大概明白了。 她是替她爱做衣服的老妈到刘雅丽这里拿剪裁衣服的图样。 当然,她可能还有其他目的。 寒暄几句后,隋军告辞了。 前脚刚走,刘雅丽就笑嘻嘻地打量陈凡。 陈凡立刻猜出大概:“您不是想……” “前几天老龚大女儿结婚,街坊邻居们在一块儿合计,都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年龄都不小了……” “老同学老邻居的,我要那啥早自己下手了。” 按理说隋军的外貌也拿的出手。 大眼睛,皮肤白净,一米六二三的个头儿。 可陈凡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从小到大就没对她产生过一丁点念想。 “哼!别说的那么难听。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我私下里探了下口风,老隋他们两口子对你印象不错,她也愿意跟你交往。” “谈对象是两个人的事儿,反正我对她没想法。” 一句话把刘雅丽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气哼哼地说:“反正你自己抓紧时间,都这么大年龄了。” “再说,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跟您说。” “什么事儿?说吧。” “等老爸回来一起说吧。” “你还毛病不少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还得开家庭会议?” 没一会儿,陈剑辉和陈波都下班回来了。 陈凡把老弟也叫过来。 刘雅丽指着陈凡气哼哼地对陈剑辉说:“你看看,咱家老大说有重要的事儿要等你回来说。” 陈剑辉笑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啊?” 陈凡看看陈锋,陈锋缩着脖子欲言又止。 “那个……”陈凡清了下嗓子,“我想让老二辞掉工作,专职做国库券生意。” “啊?”刘雅丽吓了一跳,“疯了呀,你们,现在不挺好吗?干嘛要辞职?” 陈凡也不答话,把存折递给老妈。 刘雅丽皱着眉头翻看一下,又大吃一惊:“老陈,你看这是多少位数,个十百千万……” 陈剑辉举着存折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好像十几万?” 又抬头皱着眉头看着陈凡:“这都是你的吗?” “这是这两三个月我和老二赚的。” “看来这买卖还真是赚钱啊!” “小声点……” 陈波也凑过来看一眼,立刻急的手舞足蹈:“我也要辞职!哥,带我一个吧!” 刘雅楠拉她一把:“稳当点,女孩子家家。” 陈剑辉忧心忡忡:“这不是长远之计,见好就收吧。” 刘雅楠却不甘心:“既然这钱赚的这么容易,还得继续,就两头挂着呗,干嘛要辞职?” “我们都是上夜班,利用休息的时间跑的。我那边还好糊弄。老二他们单位都是实打实的,你看老二现在啥脸色。” 刘雅楠打量陈锋一眼,不由得有些心疼:“也是啊,老二每天都像霜打了一样。” 陈剑辉叹口气:“是太辛苦了,可个体户是泥饭碗啊,最起码房子都解决不了。” “已经解决了。”陈凡说着把地契递过来。 陈剑辉仔细看着,刘雅楠也伸头过来。 “这能行吗?老陈。” 陈剑辉想了想:“有地契问题倒不大,只是……” 刘雅楠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没单位的话,谁来给你养老啊?” 陈波在一旁说:“当然是自己养老了,劳动局现在新成立一个劳动保险公司,我职高同学去年就分配在那里,他说以后不管有单位的还是个体的,只要交钱就能养老。” “这怎么可能?”刘雅楠还是不太相信,“前两年不还说了吗?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哈哈,”陈凡笑了,“可以理解。口号也得与时俱进嘛。过些年就变成‘只生一个好,政府帮养老’,再过些年兴许又会变成‘只生一个好,养老不能靠政府’……” 刘雅楠叹口气:“身体重要,可是……” 陈剑辉说:“不能办停薪留职吗?” 好一会儿也没说话的陈锋这才张口了:“我们是股份制企业,哪有这种政策。” 陈波也说:“是啊,无纺布厂再好也跟不上干个体。人不都说了吗,研制导弹的还不如卖茶叶蛋的!哥,带我一个吧。” “别着急,再过些日子。”陈凡安慰她。 刘雅楠和陈剑辉面面相觑一会儿,刘雅楠最后咬咬牙:“这种单位辞就辞了吧,先干一年,实在不行老二还可以再参加高考,弄个铁饭碗端着。” “一定行!”听到老妈发话了,陈锋兴奋不已。 这会儿劳动用工制度还不严格,辞职也极其简单。 陈锋到人事科打个招呼,填写表格,就直接回家了,等发工资那天再去结算。 当然,补偿是不可能补偿的,说不一定还会扣一些劳动护具的钱。 辞掉工作第二天,陈锋就急吼吼地要出去展业了。 “这一回我把钱都带上,在外面多转几天。” 陈锋说着开始清点钞票。 加上童大哥的本钱,哥俩现在已经有将近80万了。 因为每个月都要出去一两趟,在银行取大额的钱又不方便。所以,银行户头上顶多留着十来万,大多数都存放在家里。 陈凡连忙阻止:“别啊,老弟,你自己出去的时候不能带这么多钱。” “那我少拿点。” “你就拿点路费就行了。” “谈好了再回来叫你?那不耽误时间吗?” 陈锋有些不高兴。 36、半个保镖 陈凡和陈锋每次出去展业时,都只有两天时间。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偶尔独自拿着钱直接交易。 没过多久陈凡就感觉不妥。 陈凡第一次出门时就挨过一棍子,如果不是他老奸巨猾,都未必能够脱身。所以,他必须吃一堑长一智。 这段时间以来哥俩都是一起行动。 效率的确差很多。 两个人分别跑,一周能开辟两三个县城。 两人一起跑的话,一个月才能达到这个水平。 “我知道啊,老弟,这确实影响效率。可安全第一嘛,钱有的是机会赚。” “要不你也辞了吧。” 事到如今陈凡不得不跟老弟交实底儿:“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上班第一天就想辞职。可我舍不得啊。” “呵呵,是不是单位有喜欢的妹子?” “那倒不是,我惦记着将来有一天把厂子买下来。” “啊?那得多少钱啊?” “如果以厂里职工的身份买下来的话,撑死500万,你说咱这辈子能不能赚这些钱?” “太能了。” “可我进厂还不到半年呢,要是有你的资历,我早就停薪留职了。” “好吧,就听你的,我们先慢慢干着。” 其实,陈凡比陈锋还急。 因为他知道国库券这营生只剩下半年的好光景了。 随着大型金融机构介入,以及老百姓金融意识的觉醒,个体倒卖国库券已经渐渐式微了。 不过,要是有个保镖的话,哪怕半个也好啊,哥俩就可以单独作业了。 可到哪里找保镖? 不熟的,精神头不够用的都不行。 想来想去陈凡就想到许明了。 出门在外防贼最要紧的是眼神好使。 贼人又不会大声嚷嚷着:我要抢了啊。 但他们的行为举止,眼神表情会暴露他们的意图。 老天爷是公平的,关闭一扇窗,必定会给你打开另一扇,而且说不定这扇窗会更大。 许明是聋哑人,视力却异于常人。 视力表上都找不到他的范围,要算的话,估计能达到60。 也就是猎狮的马赛人那种视力。 而且许明人高马大,看起来又比较高冷,足以吓退宵小之辈。 许明的工作是在仓库打扫卫生。 老白班,只休星期天。 但其实他有的是时间。 仓库这边属于山高皇帝远。 没人记考勤,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关键,也没人愿意来招惹他们。 仓库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不彪就傻,又聋又哑的。 但基本都是有门路的人。 连老郝这种也属于工厂里的元老级人物。 所以,只要你把你分内工作干好了,没人管你。 许明平时也用不着每天打扫卫生。 眼下是淡季,一个星期货物进出库也就两三次而已。 许明只要保持仓库的清洁整齐就可以了。 货物出库后及时清扫残渣、垃圾。 货物入库前,及时清理出空地。 许明工作认真负责,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指导管理他。 有一大把闲着的时间,他还巴不得干点什么。 上一世,许明经常来找陈凡打电话。 另一边是张蓝,陈凡当然兴致盎然。 可眼下,另一边是王欣。 她对陈凡又有点意思,陈凡坦然,她不坦然,两人都没法正常发挥。 渐渐地,许明来的就少了。 每次打电话,也顶多是转告一下他对象这个那个的。 陈凡本来还担心会影响许明和他对象的感情。 但眼下看起来还不错,许明和他对象眼瞅着到谈婚论嫁的时期了。 陈凡来到仓库时,老郝、老七、许明他们几个正在打牌。 陈凡在一旁帮许明指点几下,等有人打替班了,就把许明叫到一边。 陈凡先递给许明一包三五,许明美的笑出声来,赶紧拿出一根抽上了。 “想不想跟我干?”陈凡比划着。 “好啊,好啊,可我能干啥?” “你就帮我和我老弟看包!” “好!有我看着,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走。” 下班后,陈凡领许明回家,介绍给陈锋。 “这是许明!这是我老弟陈锋。” 许明像领导干部一样伸出毛烘烘的大手。 陈锋勉强地跟他握手,一脸的懵逼。 许明看起来实在太高冷,又有些怪异。 陈凡连忙介绍:“他是聋哑人。” “我说嘛。” “以后咱哥俩不能一块儿出去的时候,就由他陪着。” “可他是聋哑人,能行吗?” “你可别小瞧他哦,他眼神好使,而且能读懂唇语,你刚才说的话,他也能猜出大概。” “太好了!以后我都可以天天出去了。” “倒不用天天出去,一周两三次就可以了。” 晚上,陈凡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童筝打来电话。 原来,那天陈凡在财务室遇到的那个计生委买药的老范已经把周边联络妥当了,让陈凡随时过去。 “老弟,你这个渠道不错啊,我以前都没想到。” “哈哈,我也是偶然撞见的。哪天把你们旅大周围也划拉划拉。” “嗯,我有空跑一跑,你和你老弟有空也过来转转。” “好的,我先把我们这边跑一跑。” 正好,借这次机会让陈锋跟许明磨合磨合一下。 陈锋性格有点乖戾,许明又有点慢热。跑上一两天,两人也就磨合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陈凡、陈锋和许明一起早早出发了。 刚一上路,许明就进入状态了,一路上都严密盯着装钱的大包。 其实,许明表面看起来高冷,熟悉了以后就是个逗逼。相处了几个小时后,陈锋跟他就像熟人一样了。 老范在盘州市熊城县大刘家镇。 陈凡在蓝城周边转了快3个月了,盘州市也跑过两个县,唯独这个熊城县还真没跑过。 也就等于说银行储蓄所和计生委都是未开垦的处女地。 陈凡就感觉自己手里这80万不太够用。 跟童大哥再要吧已经来不及了,汇款也没用,几十万你根本没办法一下取出来。 只能稳扎稳打,一趟不够再来一趟了。 从蓝城到熊城比到盛京或者旅大坐车时间还长,要3个多小时。 好在陈凡三天两头跑,跟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已经混熟了,三个人起码还弄了一个座儿,就轮流抱着包坐着,另两个人在一旁严密监视。 下车的时候,都没觉得累。 尤其陈锋,这几天的充足睡眠令他精神抖擞。 37、三铁服务站 下了火车后,哥俩分头行动。 陈凡一个人到工行,陈锋和许明到农行,钱也给他们两个背着。 结果,陈凡在工行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没有!没有!”这里的负责人有些不耐烦。 陈凡笑着:“好的!丢雷楼某!” “嗯,谢谢啊!” 从工行出来,陈凡也不敢耽误,直接来到农行跟陈锋、许明碰头。 他们运气不错,拿下了20多万。 三个人又抓紧时间直奔县计生委。 来这里陈凡是两个目的。 一来在这里先划拉一下,保不齐就能收点。 二来,陈凡可以侧面了解一下大刘家镇老范的情况。 害人之心不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是那个姓范的是个临时工,故意把陈凡他们约到穷乡僻壤,然后抢掠一番怎么办? 计生委的主任很客气,拿出了2万多块钱的国库券。 陈凡跟他要乡镇服务站的工作人员和联络电话,他也拿了出来。 陈凡扫了一眼,还真有那个姓范的,他还是大刘家镇服务站的站长。 陈凡心里的一块儿石头总算落地了。 从计生委出来后,三人就在长途大客上解决了午餐,直奔大刘家镇而来。 这个小镇不大,一条主马路,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就三四百米。 陈凡随便打听下,就找到服务站了。 服务站门口旁边还开着家药店。 一眼望进去里面人还不少,还有个装模作样的坐堂医生。 走进院子,正好看见老范了。 “哈哈,我就估摸你们该来了!” 老范得意洋洋地迎上来。 “收到你的消息我们就赶紧启程了。” “来!进屋喝点茶。” “别了,直奔主题吧。” “好!” 老范领陈凡他们几个来到一个办公室前。 这办公室有两道门,外面有一道铁栅栏门。 这会儿没有防盗门,铁栅栏门已经是最高配置了。 进到办公室再一看,还有铁窗铁柜。 也就是俗称的“三铁”。 这跟人武部类似。 只不过,人武部的“三铁”保护的是枪械。 服务站的“三铁”保护的是罚没钱财。 办公室里另外还有两名工作人员,一男一女。 看见陈凡他们三人进来,都礼貌地点点头。 办公室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屋子的各个角落堆着各种罚没物资。 有电视机、录音机、半导体收音机等电器。 老范蹲在保险柜前,忙活一会儿打开了。 陈凡扫一眼,不由得惊喜不已。 保险柜分上下两层。 上面一层都塞满了,全是国库券。 一眼看去,起码有30多万。 下层则放着手表、金银首饰之类细软,还有一些其它票据。 老范把国库券都捧出来,堆到桌子上,然后用力关上保险柜。 许明也把装钱的包放下,陈锋和那个女工作人员一起开始核对国库券和钱款。 他们在忙着,老范向陈凡介绍:“我们远近六七个乡镇我都跑遍了,除了一两个乡巴佬脑子进水不肯拿出来,其它几家的国库券都在这里了,一共36万多。” “好,你辛苦了。” “嘿嘿,你们千里迢迢才辛苦。” “这个县还有多少个乡镇?” “二十多个吧。” “这么多啊,看来这一次是跑不完了。” “那看你能待几天了。” “明天再待一天。” “嗯,抓紧时间的话,还能再跑几家。” 陈凡叹息:“交通不太便利啊。” “我给你弄个车吧,不过不是什么好车啊。” “什么车都行,能跑就好。” “当然能跑,农用车在咱乡镇跑得可带劲儿了。” 没一会儿功夫,那女的和陈锋都各自清点好了,开好了票据。 女的特意把票据拿给老范看,老范挥挥手:“没问题,人家是做大买卖的。” 许明拎起大包,陈凡跟老范握手:“时间紧张,我们就不打扰了。” 老范说:“你们还想往哪边跑?” “我们想到南边那几家,我看地图好像离得不算远。” “远着呢,路也不方便。” 老范说着,看一下表:“还来得及!这样吧,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领你们再跑两家。” “好!我们就在院子里等你。” 老范之所以这么勤勉是因为有两个百分点的提成拿。 这会儿他已经到手六七千了,再跑几家就可以赚更多,保不齐一把就当上万元户。 陈凡哥俩和许明一起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突突突的声响,没一会儿一辆农用车开进来,是老范亲自开车。 不等老范招呼,陈凡就率先跳上车。陈锋和许明也跟着上来。 老范开着农用车在乡间小路上驰骋着,时不时把陈凡他们几个颠的七荤八素。 到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终于拿下了一个服务站,收了三万多。 陈凡就打算回县城了。 老范说:“还来得及,今晚咱们就在前面那个镇子住下来。” “黑灯瞎火不方便吧。” 老范一下就猜出陈凡的心思:“您是担心安全问题吧。放心,前面那个镇子有驻军,我跟他们很熟,咱们可以在部队招待所住一晚。” 既然老范这么说,陈凡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只能继续挺进。 这个镇子规模还不小,陈凡一下收到4万多国库券。 晚上的时候就住进部队的招待所。 刚进房间,老范就讪讪地说:“这两家是不是也给我算两个点?” “必须啊!明天有多少也算多少。” “嗯,明天咱再多跑几家!” 第二天,天蒙蒙亮,四个人就起来了,老范开着农用“突突突”又东奔西跑。 一直到下午五点来钟一共跑了七家服务站,收了20来万。 这一回陈凡死活要回县城了。 老范也跟着回到县城。 正好陈凡哥俩和许明包了两个标准间,就让老范跟许明住一屋。 睡觉前老范过来跟陈凡算回扣,老范这一下直接就成了万元户了。 “陈老板啊,你说我要国库券好还是现金好呢?” 陈凡心说这家伙够贼啊。 “你如果要现金的话想干嘛用呢?” “婆娘想买电器,随便什么电器都行啊。” “那就算了,别买了。” “可婆娘怕钱贬值。” “买电器贬值的更厉害。” “好吧,那我就要国库券。” 陈凡当然不希望老范要国库券。 “等新年新出的国库券吧。春节前后利息还会大涨一次。” “能涨多少?” “五年期十五,八年期十八。” “那还不错啊。好吧,我要现金吧,等春节前后再看看存死期还是买国库券。” 38、群氓 第二天,陈凡他们三个又是起了个大早,因为他们要赶火车。 凌晨四点半,陈凡也没打扰老范,就和老弟、许明一起迎着天边的鱼白肚向火车站赶去了。 陈锋没事儿了,陈凡和许明白天还要上班儿呢。 运气还真不错,火车基本没晚点,下了火车后,陈凡和许明坐着两辆摩托车来到厂子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可惜食堂的早点已经卖光了,陈凡只能饿着肚子往办公室这边走来。 快到楼前时,迎面撞见李青,她这也是刚到单位。 “秀才!怎么了?” “当然是……” 陈凡一眼看到她手里的早点了,两个茶叶蛋五六个小笼包。 这家伙人长得瘦小,饭量却不小。 “来!见面分一半。” “不给!” 李青说着,直往身后藏。 她以为陈凡会过来抢夺,没想到陈凡撇撇嘴就作罢了。 李青只好自己举着包子和茶鸡蛋过来:“给,想要哪个自己拿。” “来个蛋,再来两个小笼包。” 陈凡拿了一个茶叶蛋,又拿了两个小笼包。 “哇,这小笼包好小啊……”陈凡说着,一口两个就把小笼包吞了。 李青有些害羞的样子:“真贪心……” “走了啊。” 陈凡一边剥着茶叶蛋一边向楼上走去了。 “中午见!”李青在他身后喊。 一边走着,陈凡一边想着。 自己对李青是不是有点太亲昵? 李青是个好女孩儿,她显然开始对陈凡上赶了。 可陈凡不能耽误她啊。 这世道就是这样,越是好女孩儿越执着,也越容易遭遇挫折坎坷。 到了办公室,陈凡已经将那个茶叶蛋吃光了。 坐在椅子上刚翻看一会儿报纸,科室的老娘们儿便争先恐后、吵吵嚷嚷地进来了。 她们都好像有特异功能,每天早上上班时,总是能把时间掐算的刚刚好。 老孙一进来就心事重重,迟疑片刻凑到陈凡近前,压低了声音:“小陈啊,你这来了还不到半年呢。” “是啊,呵呵。”陈凡答应着,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孙虽然算是一个正派人,但也很圆滑中庸。 果然,老孙绕了几下就讪讪地说:“那个,咱们科室不能把值班的担子都撂到你一个人肩上啊……” 陈凡一下明白了,老孙这是想夺走陈凡干24休48的大好时光啊。一时间心里懊恼不已。 这要是换回老白班儿了,哪还有时间做生意了? 就只剩下辞职一条路了。 但陈凡还是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呵呵,没事儿,我年轻嘛,没家没口的,应该为你们多分担点。” “可都让你自己……这也不太好,您觉得呢?” “这是谁的意思?” “当然,是大家的意思了。” 陈凡扫一眼那几个正在唠家常的老娘们,再看看老孙闪躲的眼神,顿时明白大概了。 “呵呵,谢谢孙师傅啊,我知道了。” 这种事不用猜,除了老温谁也不会讨这个嫌。 至于老温,这也应该也不是他的本意,而是…… 陈凡一抬头,正好吴娜也走进办公室坐下了。 跟陈凡目光交接的瞬间闪过一丝丝得意。 明白了,就是这个骚浪贱。 有一种女孩子,她恨不得每个男人都拜倒在她脚下。 哪怕一个臭要饭的不吃她这一套都会让她恼火万分。 其实陈凡心里也有预感,眼下的一幕迟早会发生。 因为陈凡对吴娜确实不冷不热的,跟其他老娘们儿比起来甚至有点区别对待。 陈凡这么做一方面是想顾全老温的面子,另一方面是打心底有些厌恶吴娜。 大家都知道陈凡利用倒班儿的时间出去做生意,吴娜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发泄心头不满。 老温啊老温,虽然我知道你耳根子软,但你敢太岁头上动土,就怪不得老子咯! 你以为你能打到老子的七寸,可你不知道你的小辫子早就被老子抓在手里了。 老温估计也有些难为情,整个上午都没出现。 中午,陈凡在食堂吃饭时,李青在一旁不时给他夹菜搭话,陈凡都有一搭无一搭的。 不过,老温中午也没回来吃饭。 一直到下午两点来钟时,老温才出现了。 陈凡刚要凑过去跟他说话,他却把脸转到一边,然后又起身到水房洗茶杯了。 陈凡连忙跟了过去。 看见陈凡进来,老温转身又要出去,陈凡连忙拦住他的去路。 “温科长,问您个问题啊。” “你说。”老温心虚的不行,都不敢跟陈凡对视。 “呵呵,”陈凡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去年四月上旬生产的那批诺氟沙星,您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老温顿时面如死灰,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陈凡连忙伸手扶住了他,继续压低声音:“我只是随便问问。” 老温一把抓住陈凡的胳膊:“小陈啊,你千万别……有啥事儿,您尽管吩咐。” “呵呵,我能有啥事儿,当然是维持现状了。” “好的,好的,一定维持现状。” “这就对了嘛。还有句话要老弟想提醒你……” “您尽管吩咐!” 陈凡贴在老温耳边:“赶驴怎么能让驴说了算呢?您说是不是?” “对,对,您说得对!” “嗯,好的,我先出去了。” 陈凡大大方方出去了。 虽然没有趾高气扬,但却能明显看出不卑不亢。 刚才有那么一会儿,陈凡偷瞄那些老娘们儿、小姑娘时,她们的神色都有些不对了。 科室里的这些人,除了孩儿他妈、张桂花还稍微有点正义感,为人处事也更笃定。 其他人统统都是墙头草。 尤其大王燕这种,说她们见风使舵势利眼有点偏颇了,她们只是内心软弱不笃定,也就是所谓的群氓。 陈凡要是耷拉着脑袋出来了,就等着被她们踩吧。 看见陈凡神色淡然地出来了,而老温又是一副苍蝇咂血的脸色。 老娘们儿们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情,继续向陈凡投来敬佩的目光。 在这方面她们是敏锐的,她们都知道老温倒了。 陈凡随随便便一个回手掏,就死死掐住了老温的七寸。 39、上赶 去年,陈凡还没过来呢。 但他上一世就知道老温和成品车间的胡主任流传着的一些风言风语。 这两三个月一来,陈凡三天两头往财务室跑,怎么可能仅仅是看金融时报,或者讨好许明老爸许大马棒。他是搜集证据去了。 厂子最近两三年的秘密都能在财务室发现端倪,不仅仅是老温,任何屁股上有屎的人,都将被陈凡写入黑色皮革笔记本。 去年四月上旬,成品车间出了一批诺氟沙星胶囊。 外行人即便把胶囊碾碎,查看里面的粉剂,你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异常。 诺氟沙星胶囊是将诺氟沙星盐酸盐与氯化亚砜发生酰化反应,制成酰化物,再将这酰化物分别于四种分子量不同的聚乙二醇发生酯化反应。 出来的就是诺氟沙星胶囊的粉剂。 而这种粉剂颜色越深纯度越低,疗效也越差。 造成这一结果的主要原因就是聚乙二醇分子量过高。 作为质检科科长,老温不可能看不懂检验报告。 他只是把这事儿瞒了下来。 其实,这批产品总价值不到10万,质量不达标的药也不会危害人体健康,只是疗效略差而已。 但医药行业无小事,如果这事儿捅出去的话,胡主任的乌纱帽被拿掉不说,都有可能被判刑。 所以,他多半是给老温好处了,让老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温也应该不是头一次了,搞不好是冰山一角。 不然他那点工资,整天还骑着雅马哈摩托车,也跟年轻人一样天天追赶时髦,流行啥买啥。 不然吴娜这么个黄花大姑娘怎么会心甘情愿往他身上贴。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陈凡真不想把老温逼到死角。 虽然以后还是一团和气。 但只能是表面的,老温却再也无法直视陈凡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陈凡这么个毛头小子出手会这么老辣凶狠。 这可怪不得陈凡。 谁踏马让你赶驴却让驴说了算呢? 老娘们儿们都看出名堂了,吴娜还不明所以,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陈凡也懒得收拾她。 不出今晚她就该和老温鸡飞狗跳了。 在食堂吃晚饭时,陈凡又看到李青了。 只要每一次是李青的班儿,陈凡就吉星高照了,这一晚肯定睡得踏实。在值班室小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下班吃完早饭离开厂子时,李青还蔫蔫儿的。 “早点回家睡觉吧!” 陈凡快蹬几下冲到前面说。 李青又蹬着自行车追上来。 “你不是从小路走吗?” “我到老鱼市看看,有没有虾怪卖。” 虾怪是一种寄居虾,外表看起来有点像海螺。 拿着它的壳轻轻一敲,它就掉出来了。 早些年,生活困难的时候,根本没人吃这玩意。 它跟小龙虾类似,头大螯大身子小,没多少肉。 但其实极其鲜美,什么调料都不用放,就那么放到锅里煮一煮都很好吃。 陈凡也很喜欢这一口。 到了深秋初冬的时候,这种虾怪就会大量上市。 一路走着,陈凡一路跟李青聊着天。 “李青啊,你多大了?” “哼!比你大。” “我怎么记得你跟大王燕差不多,都属小龙是吧?” “是啊,过年就二十五了。” “都老眉卡刺眼儿了,怎么还不抓紧时间找对象啊?” “唉,没人要呗。” “怎么会没人要,你长得又不难看。” “我妈说我一点也不好看,脸发黄,就像被苍蝇咂血了一样。” “什么都听你尼玛的。” 像李青老妈这种其实是当下的常态。 当下的父母基本都是谴责式教育。 连陈凡的老妈也不例外。 刘雅楠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能夸流屎了。 内心强大的,或者比较粗糙的孩子不会受太大影响。 敏感的,有些怯懦的孩子就会受到极大影响。 像陈凡的老弟,还有李青这种。 小的时候还龙睁虎眼的,等长大了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在外面都蔫蔫的、怯怯的。 甚至一些名人也多多少少会受到这种谴责式教育的影响。 比如姜文和王朔。 姜文在一次访谈中说,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在老妈眼里都是不对的。至于他是大导演这事儿,老妈也不屑一顾。 王朔也一样,从小被父母打骂长大,觉得自己跟父母之间不存在感情。 相比陈凡的老妈,李青的老妈更严厉、苛责。 不过,上一世,李青的老妈最终死掉的时候,却令人大跌眼镜。 李青家在南街,靠着道边儿的一套平房。 李青的老爸是某单位的一个小科长,本来有机会搬到楼房里住。 但他们家住平房习惯了,而且街边也觉得方便,所以一直都没搬走。 每天傍晚的时候,李青老妈经常跟街坊邻居一起在门口摘菜、洗衣服、聊天。 90年代中期的一个傍晚。 李青老妈一个人坐在房门外摘菜。 一辆大货车突然冲了过来,李青老妈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离奇的是,大货车并没有撞到她,而是直接撞向了房子,把木质房门和窗户撞得粉碎。 李青老妈抓住机会起身逃走,一扇窗户上飞出来的窗框却直追过来,扎进她的儿里,令她当场气绝身亡。 就像《死神来了》里演的一样。 所以说,小说家你是编不过生活的。 生活的匪夷所思总是超出人们的想象。 转眼间,陈凡和李青来到老鱼市附近了。 这老鱼市很早就有了,搭上棚子却是最近两三年的事。 它紧挨着灯光球场的高大围墙,本来只是街边的一些临时摊位。渐渐地就形成了市场。 摊贩们专门卖海鲜河鲜。冬天的时候也卖冷冻的水产品。 这会儿正是市场上人的时候,商贩们争先恐后叫喊着,招徕顾客。 陈凡和李青推着自行车随着人流走着,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小心地上的小水坑。 “来啊!新上的老板鱼!辫子鱼!不新鲜不要钱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陈凡忍不住向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 但一个中年男人挡在柜台前,陈凡正要走过去时,李青拉他一把:“哎,那里有虾怪!那里有!” 两人一起向那边走去了。 中年男人站到一边,柜台上的大招牌也露出来——蓝姐鱼档。 40、生存技能 中年男人叫张福田,当下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若干年后他会跟小鬼子搭上关系。 张蓝站在柜台里面。她是个高个子女孩儿,脸上蒙着块儿布,胸前围着皮围裙,腰上还跨着个脏兮兮的小包。 她面前的柜台上右手边摆放着两个大盆,一个盆里装着鱼,一个盆里装着螃蟹、海螺之类。 左手边则放着个案板,上面满是血迹和鱼鳞。 她红彤彤有些皴裂的手上提着把刨鱼刀,不时向来往的行人大喊着:“来呀!新鲜的老板鱼!辫子鱼!不新鲜不要钱啊!” 中年男人讪讪地说:“蓝蓝啊,今天生意不错吧。” “还没开张呢。” “不会吧,看起来你已经卖掉好几条鱼了。” 正说着,有人探头探脑,张蓝连忙招呼:“师傅,您买什么?” 那人却没答话,瞅瞅张蓝,又瞅瞅张福田,撇撇嘴,推着自行车往一旁走了。 张蓝有些恼火:“别在这挡着,耽误我做生意。” “不会啦,不想买的,你招呼也没用。” “一边儿去!” “来点嘛,10块钱就行。”中年男人指着女孩儿的腰包说。 “没开张要什么钱!” “再没开张咱蓝蓝也有钱啊!” “有个屁钱!你就知道喝!喝死了算了!” 对面两个大妈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小声议论着。 “这个丧门!三天两头来搜刮蓝蓝。” “是啊,蓝蓝十六岁就下来倒腾鱼卖,刚开始那会儿天天骑个大国防,也就最近两年才买上摩托。” “哎呀,摊上这么个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又有顾客凑过来,张蓝连忙从腰包里抓出10块钱,扔到张福田身上:“赶紧走!” 张福田拿着钱美滋滋地走了:“还是俺闺女会疼人。” …… 陈锋辞职以后,许明也加入进来,效率顿时大大提高了。 虽然每一次的收获少的只有二三十万,多的也不过五六十万,但架不住频次多。 同时,陈锋又拓展到盛京北边的城市了。 他自己来回最多要用五六天的时间。 等他谈妥以后,陈凡和许明再给他送钱。 刚到十月底,陈凡手里的钱就已经突破20万了。 许明每跑一趟能拿到100元,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五六百。他美得不行,比划着要停薪留职。 陈凡倒巴不得他停薪留职。 有他打头阵,陈凡就方便多了。 不过,许明是聋哑人,他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等过一段时间,陈凡亲自跟许大马棒谈这事儿。 陈锋不仅往北边跑,也往南边拓展,一直到旅大那边。 这边更容易一些,因为童筝有人脉。 陈锋过去就是交钱拿货。 “童大哥,你自己怎么不跑啊。” 跟童筝算账时,陈凡问他。 “我这几天准备到南方去考察一番,走之前还得练一练厨艺。” “哈哈,童大哥怎么想起练习厨艺了。” “这个,老大不小了,总得掌握点生存技能嘛。” “哈哈!是生活技能。” “要不今天就去尝尝我的手艺?” “不了,我们哥俩还得抓紧时间呢。” “好吧,改日吧。” 送别陈凡、陈锋哥俩后,童筝就抓紧时间去市场买鱼买菜。 傍晚时,等嫂子冷梅和侄子童洋都陆续回来了,童筝老妈欣喜地把菜端到桌子上,指着红烧辫子鱼说:“看!这是你叔叔做的。” “哈哈,叔叔还会做饭了?我尝尝。” 童洋刚拿筷子就被冷梅一顿训斥:“长辈没动筷你动什么?” 童筝老妈笑眯眯地看着童洋:“没事儿,吃吧” 冷梅轻轻叹息。 童洋拿了下筷子看看冷梅,最后还是放下了。 没一会儿,童筝得意洋洋地从厨房出来了,一边脱着围裙一边说:“怎么样啊?味道怎么样?” 低头看一看桌上原封未动的鱼:“怎么不吃啊?妈,你先来!” “好!我尝尝咱家筝子的手艺!” 童筝老妈举起筷子夹一块儿鱼肉放到嘴里,刚嚼一下,又停止了,表情有些怪异。 “妈,你是硌着牙了?不会啊,我洗了好几遍……” 冷梅吃了一口,皱起眉头:“盐放的有点多。” 童洋也吃一口,咧着嘴巴:“哎呀,好咸啊!” “我没放多少盐啊,就两勺。”童筝一脸的懵逼。 冷梅说:“海水鱼本身就有咸淡味儿,不用放多少盐。” 看着童筝有些灰心的样子,老妈安慰他:“小意思!下次再注意就好了,来!赶紧吃饭吧。” 好在就这鱼是童筝做的,其他菜都是老妈炒的,虽然手艺一般,起码咸淡合适。 一边吃着饭,老妈一边看看冷梅,又看看童筝说:“小梅,你说我们家筝子多顾家啊,这要是谁嫁给他真是烧高香了。” “嗯,筝子顾家会疼人,还能挣钱,绝对是模仿男人。” “是吧,嘿嘿,那个……怎么样了?” 冷梅看看童筝:“好像已经约会两次了是吧?” 童筝淡淡地说:“一次。” “有点少,一星期最好两次,感情的事要趁热打铁。” “是啊,筝子你可得抓紧时间啊,争取元旦领回家让妈看看。” “争取吧。” “你这次到南方去有没有跟小周打招呼?” “说了。” “嗯,一定要给她捎点东西啊。” “好的。对了,你们想捎点啥?”童筝看看冷梅,看看童洋。 童洋连忙说:“给我捎个游戏机。” 童筝老妈皱起眉头:“不是年初的时候刚换新的了吗?” “那个按键坏了,有点不灵敏了。” “没问题!”童筝摸摸童洋的脑袋,“有新带子再给你捎几盘。” “好啊,好啊。” 童筝又看看冷梅:“嫂子想捎点啥?” “我有啥好捎的,你给小周多捎点就行了。” “要不……” 童筝低头看一眼嫂子的脚。 冷梅的脚有点大,脚趾也比较长,光脚穿拖鞋,脚趾一翘一翘的。 “对了,给我捎双鞋吧,我这该死的大脚买鞋真费了事儿了。” “嗯,魔都那边鞋子多,我给你找一找。” 童筝老妈在一旁笑了:“你这得亏生在新社会,要在旧社会啊,婆家都找不到。哈哈!” 冷梅也跟着尴尬地笑了。 童洋有些诧异:“俺妈脚不算大呀,才穿39的鞋,我们班有好几个女生都穿41的。” 童筝老妈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脚确实越来越大了,奶奶才穿35呢,在我们那个年代都算一般的。” “您这重心不稳,一推就倒了。” 冷梅板起脸:“别跟奶奶这么说话。” 话音刚落,童筝老妈就摸摸童洋的脑袋:“没事儿,有洋洋在奶奶站得稳。”又指一指童洋手里的饭碗:“要不要奶奶再给你添点,多吃长大个儿。” 41、诡异的气氛 在旅大的长途公交车站前,陈凡、陈锋和许明相继下来,掸一掸身上的尘土,吐几口唾沫。 虽然是沿海城市,气候却有点干燥,尤其郊区,到处都暴土扬尘。 三个人的脸上却满是喜悦的气氛。 陈凡感慨:“旅大人就是有钱啊。” 陈锋点头:“嗯,咱们抓紧时间,今天还能再跑几家。” 陈凡说:“我们俩跑就行了。” “怎么了?” “你就多跑跑你的女大学生宿舍吧,哈哈。” “上星期已经跑过了……” “趁热打铁,多跑跑,再说我和许明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去吧。” “那好吧,我自己进城了。” 话音刚落,一辆进城的公交车来了。 “走了啊。”陈锋招招手上车了。 陈凡和许明在站牌前看了会儿,又等了会儿,终于又有车过来了,两人迎了上去。 …… “妈,干脆你也下来吧。” 全家人正吃着饭,陈凡冷不丁来一句 “啥?”刘雅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干脆病退算了。” 陈剑辉也有些诧异:“干嘛?想让你妈下来帮你们?” “那倒不是,俺妈气管炎越来越严重了,都是服装厂粉尘太大造成的。反正咱又不差那仨瓜俩枣,干脆病退算了。” “那不冤死了,我还差三四年就退休了。” 刘雅楠跟大儿子陈凡都属马,眼下她已经46岁了,确实不用熬几年就能退休了。 可她的气管炎也是一年比一年严重,尤其秋冬交际或者冬春交际之时。 “有啥冤的?不就少拿点钱吗?话说回来,你总共也没多少钱啊?” 刘雅楠撇嘴:“现在有本事了?开始瞧不起妈这点钱了啊?要不是妈这每个月几十块工资,能把你们哥仨全须全尾养这么大?” 陈波在一旁打哈哈:“我好像木有须也木有尾……” 陈凡笑了:“我的意思您年龄退休跟眼下退休也差不了多少,关键你的身体等不了啊。” “你看你说的吓人,我身体怎么了,不就有点……” 陈波在一旁说:“妈,你这两天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我在隔壁屋都能听到,一会儿吹口哨,一会儿拉胡琴的,不知底咱家来了交响乐团了。” 连陈锋在一旁都被逗乐了。 呼吸道疾病是纺织女工以及服装厂女工的职业病。 曾经有个纺织厂开职工大会。 领导在台上讲一会儿话,突然就有些恼怒:“谁!谁在下面吹口哨?太不尊重领导了吧?” 话音刚落,下面又有人开始吹拉弹唱了,一时间此起彼伏。 领导当然无法理解,这是恶劣的工作环境造成的职业病。当然,领导也不需要去理解,他们就等着厂子破产了,摘巴摘巴揣自己腰包里呢。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刘雅楠黑着脸:“你们这些猴崽子,把妈当什么了?耍物啊?” 陈凡也一本正经地说:“妈,没跟您开玩笑。现在的医生胆子也忒大,三天两头给你开氨茶碱。那种药副作用大,而且容易成瘾。” 刘雅楠倒吸一口凉气:“是啊,每次吃完药胃都不舒服,不吃就哈欠连天的。” “坏了妈,你这不赶上吸毒了吗?” “别瞎说!可我晚上不吃药嗓子就老拉风箱,睡不着啊。你现在有钱了,帮妈寻摸寻摸,看看盛京或者燕京哪里能治好。” “不用治,您离开那种环境,慢慢就好了。” 陈凡苦口婆心半天,刘雅楠还是不肯病退。 “虽然你眼下能赚到钱,谁知道将来怎么样?我以后还是每天戴着口罩好了。” “别说以后了,眼下我手里这20万就留着给您当退休金,您一辈子也花不完啊。”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钱越来越毛了。” 陈剑辉也说:“是啊,刚解放那会儿一万块才顶后来的一块钱呢。” “水涨船高,你们的钱毛了,我的钱不也一样毛吗?再说赚钱这事儿吧,手里的钱越多,赚钱的机会也就越多。强者恒强,赢家通吃。” 任陈凡说破嘴皮子,刘雅楠还是下不了决心病退,再加上陈剑辉在一旁添油加醋,陈凡的算盘眼看着就要落空了。 他不由得有些急了:“妈,你说说看,我赚多少钱你才肯病退?” “啊?那个……” 陈波也在一旁鼓动:“对啊,妈,你不是怕钱毛吗?您觉得多少钱不会毛?” “那,那就100万!”刘雅楠咬咬牙说。 “好!说话算话啊!” 100万算啥,陈凡努一把,顶多半年就能搞定。 不过,最好能加快一下节奏。 第二天上班时,陈凡还在琢磨这事儿。 自从把老温给收拾了之后,办公室的气氛就有点怪异了。 这让陈凡有些惋惜。 上一世,自己傻啦吧唧地,不谙世事,办公室里的气氛其乐融融。 这一世,自己有点鸡贼了,不到三四个月,气氛就不对了。 老娘们儿们一方面想讨好陈凡,一方面又不想得罪老温。 老温自己呢,再也不敢直视陈凡,脸上却皮笑肉不笑。 老温是个比较怂的人,换了稍微有点血性的人,保不齐得掀起怎样的一番血雨腥风。 可这踏马能怪老子吗?谁让你给老子下绊儿了?谁让你赶驴让驴说了算了? 吴娜倒是有血性,看见陈凡还是一脸的不忿。 可她能把陈凡怎样? 没有老温助力,她屁都不是。 这段时间,吴娜的脸总是青蒿蒿。 不知底以为纵欲过度了。 其实是焦躁烦恼夜不成眠。 遭遇陈凡的强力扣杀,老温和吴娜这一对野鸳鸯这一世看起来前途未卜啊。 虽然胜券在握,陈凡还是有些担忧。 老温和吴娜虽然不敢正面跟他杠,可他们要是玩阴的呢?让你吃点哑巴亏,你又猜不出是谁干的。 就拿最简单的的来说吧,比如电话。 陈凡一个星期只有两天两夜在办公室坐着。 要是有客户打来电话,老温都用不着说坏话,就轻描淡写一句:“没这个人。” 陈凡的损失可能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 陈凡正在胡思乱想着,电话响了,老温接的电话。 陈凡竖着耳朵,又用眼角余光观察着。 “啊,在这里……”陈凡一抬头,就见老温冲他举着电话。 陈凡连忙接过来了。 “陈老板吗?我是老范啊,我又给你划拉了好几家!” 42、哈拉少 找下线这事儿,陈凡其实一开始就想过。 眼下,他自己就相当于童筝的下线。 童筝敢于相信他这么个陌生人,是因为童筝有胆识,而且输得起。 陈凡没童筝的胆识,更没他输得起的实力。 所以,陈凡一直小心谨慎。 就算看上谁了,也不能跑过去说:帅锅!我看好你哦,当我下线吧? 只能等对方自己慢慢有这念想再小心试探大胆求证。 老范其实就是陈凡看好的一个。 老范能主动提出分成,并不能说明他是个贪婪之人。 有钱谁不想赚啊,区别就在于谁好意思张这个嘴。 他能张嘴就说明他有做业务的意识。 陈凡正打算进一步试探考量他呢,没想到他自己倒先跳出来了。 “呵呵,你们县那些你都划拉到了是吧?” 陈凡去过他们熊城县两次了,基本都联络到,只剩下个别的偏远乡镇。 “不是我们县啊,是旁边的三河县,我划拉了几个乡镇。” “好啊,都跑到别人地盘儿上了。” “呵呵,正好没事儿。” “不过,三河县好像挺远啊,来回得两天。” “没事儿,我都联络好了,你要过来的话,就在县城等着,我把他们叫过来直接交易。” “好啊!老范,你真能干啊。” “必须地,呵呵。不知陈老板啥时有时间?” “明天怎么样?” “真的啊?” “是啊,不过到那边估计得下午了。” “没问题,您都不用出宾馆,我直接把他们领过去。” “哈哈,那我得找个好点的。” “不用!我帮你订,三河宾馆,三星级的呢,给您订个豪华套房。” “差不多就行,有会客室有储物柜就可以了。” “嗯,您别管了,明天直接过来好了。” “好!明天见!” 陈凡平时谈业务,很少在电话里谈的这么具体。 毕竟这是在厂里上班儿。 但为了避免老温或者吴娜玩阴的,有必要广而告之。 陈凡刚放下电话,那些老娘们儿们就纷纷投来崇拜的目光。 连吴娜的眼神都怯怯的,仿佛犯了错的小女孩儿。 她一定后悔不该跟陈凡这么有本事的人作对。 陈凡坐下没一会儿,许明又来了。 这家伙吃香嘴以后,三天两头过来,时刻等着陈凡召唤他。 “明天还得出去!”陈凡比划着告诉他。 “哈哈!”许明高兴的笑出声来。 陈凡跟许明聊着,不时偷看老温几眼。 老温的神色也自然了许多。 科室里的人都知道陈凡跟许明关系铁。 但眼下才知道许明也在跟陈凡干。 不由得更加对陈凡刮目相看了。 许大马棒这个花名并不是随便乱叫的。 厂子里很多人都怕他。 厂里的头头脑脑都得让他三分,不然大吃大喝的钱不好报销。 快下班儿时,陈凡鼓捣老孙去喝羊汤。 老孙还推辞:“哎呀,算了,回家还得买菜呢。” “跟老伴儿说一声嘛,再说孩子都大了,都能自己买菜做饭吧。” 老孙还要推辞,陈凡说:“我今天早上刚看到哈拉少在杀羊,正好咱们去吃个鲜。” “真的啊?”老孙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陈凡早把老孙摸得透透的,知道老孙特别爱喝羊汤、吃羊肉。 “那还有假?去晚了就没了。” “好吧,老温也一块儿去吧?” 老孙又来拖老温。 陈凡也赶紧劝:“对啊,对啊,一块儿吧。” 陈凡就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跟老温缓和一下。 毕竟是一个科室的,陈凡至少还要在这里待半年。 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弄得鸡飞狗跳的。 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陈凡拉了几下,老温也不好拒绝。 等下班的时候,四个老爷们儿就一路嘻嘻哈哈地去喝羊汤了。 陈凡还真没忽悠老孙。 这家哈拉少羊汤馆早上还真是刚再杀一头羊。 四个人走到门口时,还能看到羊皮在门口的柴火堆上晾晒着。 不过,这么小的店,一头羊够他卖三四天的。 1988年冬天,十块钱一碗的羊汤,上一世陈凡也只吃了这一次。 在后来的30年里,他再也没吃过这么地道的羊汤。 10块钱一碗的羊汤的确多的是,但实实在在放羊肉的不多,而且都是不新鲜的。 不知道在冷藏柜里放了几个月了,拼命用咸盐压制那股子馊臭味儿。 而且干货只有一两勺。 眼下这10块钱一碗的羊汤,干货是满满的一汤碗还带个尖儿,基本全是羊肉,羊杂只有一点点,只起到调味儿的作用。 羊汤管够儿、烧饼管饱。 像陈凡他们这种不干体力活儿的人,两人一碗能吃完就不错了。 陈凡和许明一碗,老孙和老温一碗。 这会儿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降下第一场雪了。 屋里的几铺大炕烧的热乎乎的,大家鞋一脱就上去了。 一铺炕可以放两张小炕桌,坐两桌人。 陈凡他们四人刚坐下没一会儿,对面的那铺炕上也上来一桌人。 当下的东北爷们儿并不像后世的小青年们描述的那样。 你瞅啥?瞅你咋地? 大家都很客气,进来了都对视几眼点点头。 要是碰上耍单帮的,还会有陌生人主动招呼:“哥们儿!过来拼一下吧!人多热闹。” 四个人中也就许明大肠大胃,其他三个都比较温吞。 刚一上炕大家都纷纷解开裤腰带。 他们的烧饼也是自己烙的,烫面儿的,一个有直径20公分那么大,管够儿管饱儿。 陈凡很喜欢吃这烧饼,但无奈肠胃太小。 羊汤喝了两大碗,羊肉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再吃半个烧饼,就堵到嗓子眼儿了。 仿佛一动弹就要出来了。 老孙和老温也强不到哪去,烧饼没吃多少,羊汤没喝多少,干货也还剩了一小半儿,统统都让许明包圆了。 徐明喝了五碗羊汤三个烧饼。 “吃货!吃饱了没?要不要再来一份儿?” “哈哈!”许明比划着,“裤腰带都系不上了。” 四个人挺着肚子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出来了,来到街上。 “下雪了啊!”老温惊叹。 还真是哦,虽然看不到雪花,地上却能看到白面一样的东西。 “冬天咯!”老孙感叹。 吃饱喝足,他们三个人一起往家里赶去了。 陈凡则转身回单位值夜班去了。 43、老范的生意经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陈凡和许明风尘仆仆赶到三河县的三河宾馆时,老范正站在大堂里东张西望。 “哈哈,只晚了半个小时。” “辛苦了,让你久等了。” “走!他们在那边等你们。” 老范领着陈凡和许明朝茶座那边走来了。 刚到茶座近前,有七八个人站起来。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一看就是乡镇里出来的。 老范快走几步,过去引荐一番。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陈老板,别看他年纪轻轻,实力很雄厚啊!” “陈老板好!” “陈老板好!” 大家争先恐后过来握手。 老范一一介绍:“这是二十里堡镇王站长,这是德胜乡胡站长,这是王家坨子镇周站长……” “好!幸会啊!幸会!你们都辛苦了!” “陈老板您也辛苦了,千里迢迢过来。” 老范看看陈凡,又看看大家:“我们是到客房,还是就在这里?” 这会儿茶座也没其它人,谈事儿很方便。 “就在这里吧。” “嗯,那就在这里。” 陈凡再看一眼桌子上,连杯水都没有。 这老范还真是挺会过的。 连忙招呼服务员过来。 “先生,您想来点什么?” 陈凡向大家招手:“你们各位想喝什么随便点,我买单。” “唉,不用了,我们带着水呢。” 好几个站长手里都拿着水壶。 “来嘛,点吧,咱们占着人家地方,哪能不消费呢?是吧美女?” 服务员忍不住笑了。 站长们这才开始纷纷点饮料。 不是各种果汁就是可口可乐、雪碧之类的。 老范怯怯地说:“有一种叫咖啡的东西,听说挺那个啥的……” 服务员说:“挺好啊!比较提神。” 陈凡点点头:“来吧,我陪你喝。” “好啊!” 服务员刚一转身,陈凡又说:“麻烦您,我们谈事儿时,不要让其他人过来打扰。” “嗯,放心吧,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有的话,我也让他们到那边的茶座。” “好!谢谢美女!” 大家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忙活开了。 老范在旁边帮着开票,陈凡和其他站长清点国库券和钞票,搞定一个就坐到一边去。 一共七个人,将近20万的国库券,不到半个小时就交易完成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七个人起身告辞,陈凡和老范一直把他们送到宾馆门口。 又回到茶座前时,老范看了下手表:“再等几个小时,他们就该来了。” “谁啊?” “还有三个人说是五六点钟过来。” “嘿,你还真挺能干的。” “嘿嘿,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尽量多拉点嘛。” “好!我们就在宾馆等着。” “你们回客房休息吧,等他们过来了我叫你。” 老范领着陈凡和许明到楼上客房了。 这是个不错的套间,跟上次童筝领去的辽省宾馆那一套差了点,但也有大落地窗,大双人床,还有专门的会客室。 “陈老板你们先歇着,人到了我叫你。” “嗯,好的。不过,以后别叫我陈老板,叫我小陈好了。” “好吧,我先下去了。” 陈凡还真有点累了,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昨晚又值班了。 粘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陈凡和许明来到楼下大厅时,老范也领着两个人在等候了。 正好眼下到饭口了,陈凡就招呼他们直接到宾馆饭店的包间边吃边谈。 只有两个人省事儿,加起来还不到十万呢,一会儿工夫就算好账了。 老范还是有些恼火:“妈拉个巴子,杏树屯那个王八蛋,敢放老子鸽子,别让老子再碰到他。” 其他两人笑哈哈地安慰他:“小丁估计是脱不开身,别跟他计较了。” 往常,陈凡和许明一起出来时,都严厉禁止他喝酒,毕竟要守着几十万元,要面对各种陌生人。 不过,这次陈凡特地批准他可以喝酒,随便喝。 陈凡知道最多就三个人,所以包都没拿,直接在身上揣了20万,也就用不着那么高度紧张了。 许明酒量也不咋地,半斤白酒下肚就脸红脖子粗了。 回到客房后倒下便睡。 送走客人后,老范讪讪地说:“陈老板,我想跟您说点事儿。” “有事尽管说。” 两人坐在外面的会客间闲聊着。 “那个,我想跟你干,不知道行不行?” “好啊!欢迎啊。” “我想停薪留职,不知您……” “你是担心我这买卖不长远是吧?” “那个……” “说老实话,我这国库券的买卖顶多还能干一年。” “那,那我还是兼职吧……” “但是,你跟我干会很长远,甚至可能会造福子孙。” “哈哈!” “没开玩笑。我是打算长期做生意的。俗话说下棋看三步,下一步的生意我都已经想好了。”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透露?” “当然方便!我也很期待跟你合作呢!因为我下一步要做的买卖,正好你也懂。” “真的啊?什么买卖?” “开药房!” “好啊!我还真懂这方面。” “是吧?” “真的,我们服务站就有药房你看到没?” “看到了。” “我负责采购,经营方面也懂点。不过这是公家的买卖,顶多给大家搞点福利而已。” “生意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乡下人消费能力太弱,几毛钱的扑热息疼他们都斤斤计较。” “药房还是在城里开比较赚钱,最快来年下半年吧,我先在我们蓝城市开一家药房,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哦!” “嗯,没问题!” “等蓝城这边站稳脚跟,我还会到盛京、旅大开分店,最后还会到燕京,乃至全国。” “那能行吗?” “当然行,这叫连锁!” “好!那应该叫那个啥,集团公司,以后就叫您陈总了,哈哈。” “你也会成为老总,就叫范总。” “哈哈,那也不错,我这就抓紧时间办理停薪留职。” “多了不敢说,你跟着我干,不出十年就能让你变成百万富翁。” “那么厉害啊,我一辈子也花不完呢,真是造福子孙啊。” 聊了好一会儿,陈凡才想起老范晚上睡觉的事儿。 “老范啊,都这会儿了,你赶紧再开一个房间吧。” “不用了,我就在这大沙发将就一晚。” “别啊,哪能让你睡沙发。” “没事儿,这沙发比俺家的床舒服多了。再说这么晚了,也没房间了。正好咱哥俩好好聊聊。” “好吧,那就委屈你了。” 两人一直聊到半夜,这才各自休息了。 44、烟不离手的许大马棒 老范的加盟令陈凡如虎添翼。 陈锋已经算勤勉积极了,但还是跟不上老范。 因为老范有人脉,又擅长人际交往。 大干了一个星期后,他的业务量就超过陈凡和陈锋的总和了。 转眼间,1988年都快过去了。 …… 在质检科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老温抓起电话。 “哦,许科长啊,你找……在!他在!”老温向陈凡使眼色。 陈凡立刻收拾桌子站起来。 老温刚放下电话,陈凡就说:“是不是叫我过去啊?” 老温笑了:“啥事都在你预料之中啊。” “呵呵,正好我也想找他。” 陈凡让了一步后,跟老温的关系渐渐恢复到刚到厂子那时的情形了。 甚至比那时更加自然亲切。 吴娜也懂事多了,没事也跟着其他老娘们儿一起讨好陈凡。 毕竟是一个科室的,闹得那么紧张,陈凡自己得不偿失不说,其他科室人员也不自在啊。 上一世,陈凡跟科室的各位相处就挺融洽的。老温虽然有点皮里阳秋,但大面儿上也说的过去,并没有下绊儿使坏的行为。 陈凡真正的对手是以罗厂长为首的那一小撮人。 他们打碎了全厂2000多号员工的铁饭碗,把本属于大家的糖统统揣进自己兜里了,陈凡不论前世今生都跟他们势不两立。 陈凡从办公室出来,慢悠悠往财务科走来。 许大马棒找他这事儿当然在陈凡预料之中。 而且是陈凡刻意推波助澜的。 入冬以来,陈凡故意很嚣张地让人知道自己带着许明在外面搞第二职业。 这个时期,整个社会都倡导第二职业。 厂子里当然也不例外。 只要你利用的是工作之外的时间,就没人管你。 年轻人几乎人人都有第二职业。 骑摩托车拉客是最常见的。 稍微笨一点的,就到农村或者到冷藏仓库去批发蔬菜、水果进城贩卖。 再笨一点的就拖个大扒犁到海滩上扒蚬子卖。 陈凡这种做大买卖的是最受人崇拜羡慕的。 反正厂子里的人知道陈凡在外面做买卖以后,看见他都是点头哈腰的。 有钱才是硬道理! 在八十年代末以来,这个观念渐渐根深蒂固了。 但干第二职业这事儿,许明跟别人不一样,他是老白班儿,三天两头跟陈凡出去倒腾买卖,这是对其他老老实实上班儿的员工极大的不公。 许大马棒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这么大的事儿转来转去最终还是传到他耳朵里了。 许大马棒是一个正直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想要维持他正直形象的人,很快就会坐不住了。 “进来!” 来到财务室门前,陈凡敲一下门,许大马棒在里面招呼道。 陈凡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有许大马棒一个人。 依旧是脸上挂着老花镜,面前摆着大账本。 “坐!坐这里!”许大马棒拖一张椅子,让陈凡在他身旁坐下。 此时,许大马棒另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蒂。 陈凡刚坐下,他新的一根烟已经续上了。 许大马棒是个大烟鬼,走到哪里都是烟不离手。 一天正常情况下三包烟,不正常情况得四包以上。 出门的时候他都穿那种有很多口袋的衣服,就是为了装烟,一包抽完了,另一包立刻续上。 所以,他还有一个外号叫枪手。 他抽的烟都是红梅、石林之类的。一包三四块,一个月200元打不住。 可许大马棒每个月的工资加上年终奖也不超过120元,他哪来的钱抽烟? 所以说,啥正直不正直的,所谓的正直只是他的一个人设罢了。 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职工们还经常替领导干部们着想。 我们普通员工还有时间干第二职业,领导哪有时间啊?所以,他们偶尔吃点喝点拿点,也是正常的嘛。 “小陈啊!谢谢你啊!”许大马棒一口气吐出好几个烟圈儿。 陈凡屏住呼吸好一会儿。 这老烟枪,上一世就因为肺癌挂掉了。 2000年的时候,许大马棒诊断出肺癌,直接就是晚期了,治疗不到两年就嗝儿屁了。 好一会儿,陈凡才喘口气:“有啥好谢的?” “我们许明是聋哑人,厂子里的人经常欺负他,也没人把他当回事儿。就你把他当成了好朋友。每天在家里的时候,他比划最多的都是你,说你讲义气够交情。” “嘿嘿,彼此彼此,正好我比较精通手语。在这个厂子里,我也就他这么一个好朋友。” “嗯,我知道你拉着他一块儿做生意,也是为了帮他。不然他一个聋哑人上哪去赚钱。” “是啊,许明比较忠诚,出门在外也挺有精神头,他也帮了我不少忙。” “可你是利用业余时间干第二职业。” “许明也没耽误工作啊。” “他是老白班儿跟你不一样。” “是吧,呵呵。” 陈凡心说,木已成舟了,你得维护你的光辉形象,你自己看看怎么办吧? 许大马棒又续上一支烟,喷着烟圈叹口气:“许明是个残疾人,找工作不容易。这个工作也是我厚着脸皮给他安排的。” “嗯,许明干的很好。” “是啊,可眼下,大家都知道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在这里待下去,就会落人话柄了。” “那就让他下来专职跟我干吧。” 许大马棒打量陈凡一会儿:“只是不知道……” 他显然想要陈凡一个承诺。 陈凡点点头:“您放心!别的不敢说,只要许明跟我干,我保证他三年就能赚出在厂子里三十年才能赚到的钱!” “真的啊?”许大马棒两眼放光。 “嗯,许科长您放心,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谢谢你,咱们厂子里的人都说你很有本事,看来不假啊。” “还行吧。” 正说着的时候,小敬她们几个回来了。 看见陈凡直打招呼:“小陈,你过来了?” “是啊,这就准备走了。” “着啥急?多坐会儿呗。” “不了,科室里还有事儿。” 陈凡向许大马棒点点头,向小敬她们几个也笑笑,推门出去了。 许大马棒给儿子办停薪留职这事儿其实算不上走后门儿。 因为这会儿的国营企业都挺欢迎员工停薪留职。 这会儿的厂子都不用交社保。 停薪留职的话,厂子对职工一分钱负担都没有。 同时,厂子里人浮于事,领导却不能随便开除员工。 所以,他们巴不得有人停薪留职呢。 45、嫂子和鞋子 在童家客厅里,冷梅正在试穿童筝买回来的新鞋。 她已经穿上一只了,金鸡独立穿另一只。 “哎!”她尖叫一声,身子一歪差点摔倒,童筝连忙扶 住她。 两人离得太近,童筝不由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冷梅笑了:“哎呀!我太重了。” “还行……” 冷梅终于把另一只短靴也穿到脚上了,走动着,打量着:“真是太合适了。” “是啊,就按你的脚买的。” “就是好像有点高啊?” “还行,才四公分呢。” “嗯,我有好多年没穿高跟鞋了。” “正好天冷了,穿靴子正好。” “嗯,穿大衣配体型裤应该可以吧?” “当然了,一定很好看。” “好!谢谢你啊,筝子!” “别着急,还有一双呢。” 童筝像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一双,这是一双单鞋,鞋跟要高一些。 “哇!这双也好漂亮!” “必须地!天暖和的时候穿。” “筝子你还太会买东西了!”冷梅咬牙切齿地在童筝脸上拧了一把。 “嘿嘿,还行吧……” “我试试。” 冷梅说着,将那双高跟鞋放到地上。 “来!我帮你脱鞋。” “不用了,”冷梅蹲下来,麻利地脱掉靴子,金鸡独立着去穿那一只高跟鞋,再次金鸡独立了,这回她主动搭住童筝的肩膀,终于穿稳了那只高跟鞋。 “嗯,也挺合适。” “这边我来帮你。” 不等冷梅拒绝,童筝就帮她脱下另一只靴子,换上高跟鞋。 “哇,好高啊,怎么像踩高跷一样……” “不会吧,这个就6公分。” “比刚才高了两厘米哦。” “照照镜子看看。” 童筝扶着冷梅来到大镜子前。 童筝松开手,冷梅挺着天鹅一样的脖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露出红晕。 “确实不错……” “那当然了。” “穿上高跟鞋以后好像就不那么胖了啊?” “本来就不胖。” “真的吗?” 冷梅目光炯炯地看着童筝,看得童筝有点心虚。 “怎,怎么了?” 冷梅看看童筝,又看看镜子。 “哎,筝子你也不矮啊。” “本来就不矮……” 冷梅有一米七二,穿上高跟鞋就更高了。 但她还是比童筝矮一点。 冷梅跟童筝比划了一会儿个子,笑着摇摇头:“时间过得真快啊,那会儿你还是小孩儿呢。” “当然了,你第一次到我家时我才十四岁……” 冷梅叹口气:“一晃都20年了。” “是啊,我们都这么大了……” 冷梅拧一下童筝的脸蛋:“筝子都成大人了!” “还行……” 童筝忍不住有些害羞了。 冷梅打量着他,似乎想起什么。 童筝正满怀期待地等着,冷梅却突然点点头:“嗯,你们俩挺般配的!” “是吧……”童筝轻轻叹息。 “你比小周大了七八岁,本来我还挺担心,不过你的样貌和心态跟她也挺合适。” “还行……” “对了,你给她买的东西呢?” “在呢。” 童筝说着,转身去到旅行包里翻找。 冷梅回到沙发上把高跟鞋脱下来,整整齐齐放进鞋盒里。 再把另一双靴子也放进去。 童筝拿着一个包装过来了。 这是一件粉色的羊绒毛衣。 冷梅抚摸着,啧啧赞叹:“从来还没见过这种的毛衣啊,摸着好舒服。” “这叫羊绒,澳大利亚进口的呢。” “哇,我说呢,真是好东西,小周穿上一定很漂亮。” “正好你明天给她带过去。” “别啊,傻瓜,你得亲自送给她。等明天上班的时候,你就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 童筝轻轻叹息。 “要有信心啊,老弟!”冷梅拍着童筝的肩膀,“争取元旦领回家来。” “到时候再说吧。” “别啊!要抓紧啊,这次是大好机会,你约她出来,送毛衣给她,然后就提出元旦回家见家长。” 见童筝不说话,冷梅又压低声音:“咱爸都这样了,你得抓紧啊!” 童筝叹口气点点头。 …… “怎么样啊?老弟。” 陈锋正在用牛皮纸条扎着国库券,陈凡在一旁问道。 “啥?” “元旦能把你的女神领回来不?” “这个,我问问吧。” “嗯!好样的!” 将老范招致麾下,又让许明办理了停薪留职后,陈凡的国库券生意更如日中天了。 到1989年即将到来之际,陈凡手里的资金已经变成四十七万五千六百元了。 离陈凡先前订立的50万目标虽然还差点,但已经相当不错了。 照这个速度发展,来年下半年赚100万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 不过,陈凡赚的只是小头,童大哥才赚的更多。 根据陈凡的估算,在一个月前,他的总资金就应该超过200万了。 眼下,童大哥还有10多万在陈凡手里没结算。 陈凡估摸童大哥该从南方回来了,正打算跟他联络时,童大哥却自己跑来了。 88年的最后一天,陈凡正好在班儿上,快到中午的时候在化验室分析新到的原料。 李青跑进来说:“秀才!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没看我忙着吗?” “嘿嘿,不认识,个儿挺高挺帅的,说普通话。” 陈凡赶紧出来,一看是童筝。 他身边停着辆五十铃皮卡,车上还拉着七筐苹果。 陈凡迎上去:“您老人家这是刚从南方回来?” “三天了,昨天朋友给我送了十多筐苹果,就给你送点过来咯!” “大老远让你跑一趟!” “那还不赶紧请客。” “走!我们外面有好几家饭店,你要是喜欢喝羊汤的话……” “你们厂子不有食堂吗?我好久没吃大锅饭了。” “哎呀,大锅饭有什么好吃的。” “你觉得不好吃,我觉得好吃,走吧!” 陈凡知道童筝并不是装假,而是确实喜欢大锅饭。 就像陈凡自己一样,离开工厂十几年后,也是无比怀念食堂的大锅饭。 正好食堂今天有豆角炖土豆,还贴面饼子杂拌儿鱼。 童筝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陈凡刚一打好饭,两人就欢快地吃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着,邻座的其他工友纷纷朝这边张望。 童筝的外貌气质比较显眼,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干部家子弟。 不过童筝也不是笨蛋,在这公共场所,他不会谈论工作。就是生活中的各种闲扯。 46、仰脸老婆低头汉 吃完饭,来到停车处,陈凡正看到几个青工围着童筝的车子。 其中一个伸手在筐盖子那里抠来抠去,估计是想掏苹果吃。 “嘿!嘿!干什么!”陈凡大声呵斥,几个青工嘻嘻哈哈,没事儿人一样走了。 “我给你送回家去吧。” “好吧。” 正好陈凡想把童筝的那份儿钱结算给他,就趁着中午休息时,坐童筝的车回家了。 到了家里,陈凡把牛皮纸抱着的钱拿给童筝,又拿出陈锋算账的纸条。 童筝随便一团:“行了,咱自己人,不用那么麻烦。” “童哥在我们蓝城多待几天吧,我给你安排。” “那怎么行呢,马上就新年了,我还得跟家人团聚呢。” “可这大老远的,你到家不得天黑了。” 从蓝城到旅大要两三百公里。 “怎么会呢,走沈大高速三四个小时就到家了。” “啊?已经有高速了?” “你以为呢,上个月就通车了。” “那还真不错,以后到盛京也方便了。” “是啊,你抓紧时间买辆车吧。” “可我没驾照啊……” “也是。” 这会儿也就童筝这种干部子弟有机会学车。 当下的老百姓你有钱也没地儿学去。 童筝开车把陈凡送回单位,自己又开车奔高速公路,往旅大方向回去了。 第二天,陈凡睡眼惺忪地回到家里时,陈锋昨晚已经从外地回来了。 正在跟陈剑辉一起往地窖里搬苹果,刘雅楠站在一旁指挥。 这地窖是十年前,陈剑辉领着陈凡、陈锋哥俩一铲一铲挖出来的。 东北住平房的家庭,家里一般都有地窖。 就是在院子里挖一个大坑,上面用木头搭上,再培上土。冬天时用来储藏蔬菜水果之类的。 由于体力有限,陈家的地窖挖得不太深,站在下面腰都直不起来。 蔬菜都码垛堆放着,苹果一般装在一个小水缸里,缸口用报纸浆糊封上。过年过节时才打开拿出一些,然后再封上。 前些年,陈锋嘴馋,经常用小刀把报纸封边儿一点点挑开,直到小手可以伸进去。偷了些苹果后,再把口重新封上。下次再换个角度挑开。等真正到了过年过节时,苹果也只剩半缸了。 不过这些年兄弟几个都长大了,也能上班赚钱了。苹果也基本能管够了。 看见陈凡回来了,刘雅楠指着地上还剩下的三筐苹果说:“给老隋家也送一筐。” “算了吧,别让人误会。” 三筐苹果陈凡先给房后老龚家送一筐。 老龚刚嫁女,也算是祝贺了。 正好嫁出去的大女回门,拉住陈凡寒暄一会儿。 在附近的街坊邻居中,大女属于年龄比较大的,跟小方、小何仿佛。 小方的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小何的孩子也一两岁了,大女这才嫁出去。 大女本身长得比较莽,不打扮的时候还能凑合着看,浓妆艳抹以后简直就像老妖婆了。 陈凡随便糊弄几下,赶紧撤了。 接着又给老姜家送一筐,就是姜有军、姜有辉他们家。 老姜家两口子看起来都不起眼。 老姜在木材厂上班儿,老姜老婆刘阿姨在仪表厂上班,都是普通的工人。 但他们两口子非常善于拉关系走后门儿。 姜有军、姜有辉哥俩都受庆大霉素祸害。 姜有军耳朵有点背,姜有辉是个哑巴。 他们的户口年龄跟实际年龄不符,因为他们通过关系动了手脚。 姜有军跟陈锋同岁,姜有辉小两岁,但他们的户口年龄都比实际小两岁。 姜有军学习极差,走后门上了高中,最后又走后门上了大学,还是本科的。 气的陈锋直骂:这踏马叫什么大学生?还体育特长生?扔铁饼差点没把老师砸死。 因为姜有军明明就跟陈锋是一届的,连落两次级后年龄都改了,学习成绩还是被学弟学妹们碾压。 幸好这个时期的大学生入学的门槛虽然高,毕业却很容易,基本躺过。 虽然喜欢搞不正之风,他们一家人为人处事却极好。 对待街坊邻居非常谦和友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只要他们能帮上忙的都会尽心尽力。 尤其跟陈凡他们家,关系好的像一家人一样,做点什么好吃的都赶紧端过来。 陈凡送苹果过来时,刘姨赶紧给他拿来血肠等东西。 他们家在当地亲戚多门路也广,一到年关的时候就会收到好多猪下水。 他们两口子又特别擅长制作这类东西,酱猪头肉、灌血肠味道都极好。刘雅楠尤其喜欢他们家做的血肠。 每次过来,刘姨都要拉住陈凡东拉西扯一会儿。 “小凡啊,有对象了没有?” “暂时没有。” “你看老隋家大闺女怎么样?” “隋军啊,我们老同学了,要是那啥……” “啥意思?看不上吗?” “那倒不是。” “是不好意思吧?阿姨从小看你长大的,你一直都挺腼腆。要不要阿姨帮你问问?” “别!别!阿姨您千万别问。” 不用问,十有八九是老隋家两口子上赶了。 给李大牙家送苹果的时候,陈凡还特意绕路从他家房后过,就是想让他们家人看到。 你看看,我给李大牙家送苹果,就不给你家送。 在周边的街坊邻居中,李大牙家人缘最差。 一来他们家众所周知有点伤风败俗。 二来他们两口子给外人的感觉不好交往。 李大牙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嫂子走路总是仰着脸,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李大牙则总是低着头,从不主动跟人打招呼。 也就是俗话说的仰脸老婆低头汉。 刘雅楠神烦他们一家人。 但陈剑辉跟李大牙是校友,两人又都有点文化,在这一片街坊邻居中也就他们俩偶尔能谈论谈论国际形势、国家大事什么的。 陈凡也连带着时不时跟他们家来往。 当然,陈凡也有些自己的市侩想法。 李大牙是中医院的医生,下一步老妈办理病退得找他帮忙。将来陈凡开药房也同样可以离不开他。 而且,他们家人看起来高冷,一旦相处久了,还是很热情好客的。 陈凡扛着苹果过来,正好李勇也在家,赶紧过来搭手,放到院子里了,让李大牙一个人慢慢收拾。有磕碰的挑出来,剩下的都放进地窖里。 47、文艺女青年 陈凡则跟着李勇钻进他屋子,跟他闲聊一会儿。 “油港待遇不错吧。” “嗯,还不错。” “看你都胖了,伙食一定好。” “哈哈,其实不如潜艇上的伙食。” “废话,那能比吗?潜艇是参照飞行员的标准。” 聊了一会儿,陈凡出来时,李勇老妈站在门口朝他招手:“小凡你过来,帮我们闺女看看。” 陈凡连忙过去了。 “咱这片儿就你文化水平高……” “高啥啊?” 陈凡来到李勇两个妹子的房间。 李勇的小妹李然坐在炕里面窗户前看画报,大妹李海坐在炕沿前,一副害羞的样子。 李勇老妈把一个杂志递到陈凡面前。 那是一本《鸭绿江》。 李海比陈凡小一岁,眼下也20了,在家里待业。 她虽然是个软骨症,但其实智商并没有问题,还考上了高中,只是没能考上大学,眼下在家待业。 平时喜欢写写诗歌,写写散文啥的。 这《鸭绿江》是一本省级的文学期刊,80年代初文学繁荣的时期,满大街都能看到它。 这些年文学退潮了,就不容易看到了。 陈凡翻开目录,一下就看到一个“李海儿”的名字。 “这是你吗?”陈凡指着名字问李海。 “是啊,我的笔名。” “哇,笔名这么容易起啊,我以后就叫陈凡儿了。” “哈哈!”连炕里边的李然都跟着笑了。 李海更加害羞了,歪着脖子,搓着自己的衣襟。 李海其实长得不难看,只不过软骨症造成身子老往一边歪斜。 李勇的老妈笑眯眯地指着杂志说:“你帮我闺女看看写得怎么样?” 陈凡翻开杂志,那是李海写得一篇散文。 篇头还有作者简介。 “身残志坚的美女作家李海儿……” 然后就是那篇散文:……秋季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由美丽的颜色所组成。先是美丽的菊花,红的如火如荼,粉的清淡高雅,它们是多么潇潇洒洒,它们开的多么热烈,多么奔放,好比天上的云朵被采了下来,多美啊!它们没有茉莉花淡淡的清香,没有荷花那样美丽,没有雪花那样洁白无暇,更没有那牡丹那样美丽无比,但它把自己所有的生命献给秋天…… “这个……” 原来这就是散文诗歌啊,这不废话连篇吗? 看看李勇老妈期待的眼神,陈凡还是点点头:“嗯!写得太好了!看了这些优美的文字,就仿佛一副画面呈现在我们眼前!太美了!太有意境了!” 李勇老妈兴奋不已,拉一把大海:“看!还是你凡哥有文化,还不谢谢人家。” “谢谢凡哥!”李海歪着脖子羞答答地说。 “不客气!不客气!祝你笔耕不辍,文思如泉啊!” “谢谢!” “阿姨,没事儿我先回去了啊。” “嗯,慢走啊,有空再来啊!” 李勇和他老妈,还有李海,一直把陈凡送到院门口。 陈凡回到家里时,老妈和妹子正在忙着炒菜做饭,陈锋却不见踪影了。 见陈凡四下张望,刘雅楠一脸喜色地说:“你还不抓紧,你看老二都要领媳妇来家了。” 陈凡这才想起来了,老弟答应过他,元旦尽量把黄媛媛领回家来。 “我不急,哈哈,俺老弟找到了我也就快了。” 刘雅楠说:“是啊,你应该比小锋好找,就是别挑花眼了啊。” 正说着,陈波喊:“俺哥回来了!” 陈凡赶忙跑进院子,可看到陈锋身旁的女孩儿,陈凡懵逼了。 “这,怎么变样儿了?” 这根本不是黄媛媛啊,不过看着有些面熟。 陈锋介绍:“这是小江。” 陈凡这才想起来了,这不黄媛媛她们宿舍的另一个女孩儿吗? 脸蛋红扑扑的,家是旅大海边儿的。 “你这小子……” 当着小江的面儿,陈凡也没法兴师问罪。 “你这小子有两下啊!把这么漂亮的妹子领回来了。” 小江向陈凡鞠躬:“大哥好!” “嗯,你好,来屋里坐!” 刘雅楠也抱着手站在门前略显局促。 毕竟这是儿子第一次领对象来家。 “来!赶紧进来!” 陈锋和小江手拉着手向里面走去了。 陈凡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犯嘀咕。 这是怎么回事呢? 十有八九是老弟求爱黄媛媛失败,然后又调整方向追求黄媛媛她们宿舍的小江了。 由此看来,老弟情商不低啊。 陈凡本来还有些担心,因为老弟总给他感觉很轴。 咬住粑粑橛子,给根麻花都不换。 没想到他脑筋转这么快。 智商情商都在线啊。 这小江虽然有大红脸蛋子,但不算毛病,在城里再生活几年自己就消退了。 其他的相貌身材方面也并不比黄媛媛差。 而且人家是旅大大城市人。 相比刘雅丽,陈剑辉更惊喜不已。 老二没考上大学,结果找了个大学生。 “来!来!小江坐!”一时高兴都想把自己的家长正座让给小江了。 好在小江还挺懂事,连连谦让着拒绝了。 陈凡本来还心事重重的,等看了一会儿,就渐渐感到欣慰,并替老弟高兴了。 小江明显很在意陈锋,说话时,不时抬头看陈锋,似乎在征求他意见。 吃饭时,也不时跟陈锋手拉着手。 不错,陈凡还是有些恼火。 你这个臭小子,你还真稳啊。 这么长时间你也没说透露一点。 真把老哥当猴儿耍啊! 可陈凡一直找不到教训老弟的机会。 吃完饭后,刘雅楠说:“小江是旅大人是吧?” “是啊。” “头一次来我们蓝城吧?” “嗯,头一次。” “我们蓝城肯定跟不上你们旅大,不过兴许有些地方你没见过,让我们家小锋领你转转。” 陈锋和小江手牵着手走了。 一家人在一起议论纷纷。 总体来说,大家都挺满意。 陈波说:“就是她这个红脸蛋是海风吹的吧?用不用治一治?” 刘雅楠笑了:“不碍事儿,时间长了自己就消退了。以前的小孩儿,整天在外面跑,哪个不是大红脸蛋子。” 陈剑辉也说:“这说明人家皮肤嫩,气色好,不是坏事儿。” 48、新年礼物 晚上的时候,小江就跟陈波睡在一个屋里。 陈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陈锋才回屋来。 “咳!咳!” 陈凡也不说话,也不看老弟。 陈锋讪讪地过来:“那个啥……” “怎么了?” “那个,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每次看你都挺忙的。” “说啥?” “我那个女朋友啊。” “哦对了,我怎么记得她姓黄啊,这怎么改名改姓了啊?” “没有,那是黄媛媛,这是小江,她叫江夏。” “哇,你不等于脚踩两条船吗?那边跟黄媛媛谈,这边又领江夏回家。” “不是啊,我跟黄媛媛见几次面感觉不太合适。” “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你?” “不是,她想跟我确定恋爱关系,可我总觉得她不像小江那么在意我。” 陈锋虽然有点倔强固执,但是个老实人,他是不会吹牛的。 而且从他的选择看来,这家伙情商很高啊。 换了陈凡都不一定会有他这么豁达。 不过仔细想想他能做出这种选择也合情合理。 陈锋比较缺爱,他很在意对方对他怎么样。 作为过来人,陈凡当然明白,对方在意你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看来你这家伙是挺厉害。” “哥,你也得抓紧了。小江说想在学校里帮你寻摸寻摸。” “不用了,哥这么有魅力哪用你们帮忙,看上哥的人有的是!” “好吧,我去睡觉了。” “嗯,晚安。” …… “哎呀,真是好东西啊!” 在周莹办公室里,女人们围在周莹周围叽叽喳喳。 有人还伸手抚摸她身上的羊绒毛衣。 “要不怎么叫软黄金呢!说明它能保值啊!” “这个颜色也特别抬周科长的脸色。” “明明是周科长的脸色抬这个毛衣好吧。” “是啊,是啊,年轻就是好啊。” 周莹掩饰不住喜悦:“还好啦,一般般啦。” 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忍不住嘟哝:“就是有点大……” 一瞬间,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大家都变得鸦雀无声,尴尬地互相看几眼。 周莹笑了,拉一拉毛衣:“是啊,是有点大哦,撑不起来,都有点包屁股了。” 正说着,冷梅脚上穿着小短靴走过来。 虽然只是小高跟儿也比众人高出大半个脑袋。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也净是一个个头顶。 “梅子姐!”大家纷纷打招呼。 冷梅大气地点点头,走过来摸一摸周莹身上的毛衣。 “嗯,是挺好看,只不过……” 周莹笑了:“确实有点大啊。毛衣小点好说,大了就没办法了。” 冷梅安慰她:“估计洗一下会缩水的,到时候就刚刚好了。” “够呛吧,这是羊绒,比较高档的东西,不像毛衣那么容易缩水。” 刚才那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又忍不住说:“估计妹子姐穿能刚刚好。” “是啊,是啊,梅子姐试试。”其他人纷纷说。 冷梅连连摆手:“别胡说八道,这有什么好试的。” “试一试嘛,正好让我们看看你的两块儿肉。” “切……” 周莹也一边扯着毛衣一边说:“对,试一试,我看看你穿的效果就知道我自己的情况了,来嘛!” 说着,周莹率先脱下了羊绒毛衣。 冷梅这才叹口气,脱掉外套,脱下里面的毛衣。 脱下的一瞬间,女人们眼睛眼睛都直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嘟哝:“梅子姐真会长……” 冷梅接过毛衣:“别着急,等你们到我这个年龄,都跑不了……” 等冷梅飞快地穿上毛衣,大家又纷纷做痴汉状:“哇!” “梅子姐穿这个毛衣正好看!” “大小真合适啊!” 周莹看看冷梅胸前,再低头看看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点头:“嗯!太合适了!毛衣就应该这么穿,不然不成外套了吗?” 冷梅赶紧脱下来了:“紧巴巴地,多难受啊。” “紧点还不好?说明梅子姐会长,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周莹脸色愈发尴尬,但还是极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冷梅挥挥手:“行了,你们这些猴崽子,赶紧回去干活儿吧。” 大家纷纷一哄而散了。 冷梅拍拍周莹肩膀:“干活儿去了啊。” “嗯。” 冷梅回到自己隔断里,忙了一会儿眼看着快到中午了,正伸着懒腰,一只手突然从她咯吱窝下伸过来,张开了爪子。 冷梅吓得赶紧放下双臂转过身来,这才看到周莹嘻嘻哈哈站在她身后。 “该吃饭了!” “是哦,时间过得好快!” 冷梅刚一起身,周莹就举着包装袋子递过来:“给你!” 冷梅低头一看,就是那件羊绒毛衣,赶紧塞回周莹怀里:“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你穿着挺好看的。” “确实大啊,外面的衣服都不好配。我要是长你这样就刚刚好了。” “哈哈,别着急,我姑娘时比你还瘦,等你结婚生孩子了,再看看。” “你的意思我这毛衣再放几年?不招虫子了?” “也不是,我的意思……” “行了,谁穿不一样,大不了以后你再送我一件。” 冷梅这才有些难为情地接过来了。 “现在就穿上吧。” “别啊。” “那就明天穿!一定要穿啊。我就想看你穿着的样子,太销魂了!” 周莹说着,伸出两只爪子。 冷梅叹口气:“我也羡慕你啊,老娘们儿终归是老娘们儿,大姑娘怎么都是大姑娘。” “走吧,老娘们儿,吃饭去咯。” 周莹搭着冷梅的肩膀向食堂走去了。 …… 在制药厂质检科,老娘们儿们正嘻嘻哈哈争抢着桌子上的体型裤。 这体型裤跟后世的打底裤类似,但质地差很多,基本都是化纤类的,比丝袜厚一些,也宽松很多,弹力不太足。 当下北方女人很喜欢穿这东西,冬天的时候也不穿裤子,就把它套在秋裤或者毛裤外面。 “我喜欢这个!” “这个长短我穿正合适!” 吴娜也吵吵嚷嚷着加入抢夺的行列。 老温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冷不防陈凡将两包万宝路塞到他面前。 老温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把老孙的也……” “都一样,新年了嘛。”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49、一间半 在童筝家客厅里,童筝正跟侄子欢快地玩着游戏机,身体还不时东摇西摆的。 冷梅推门进来,微微皱起眉头。 童筝一眼看到她穿着的毛衣,忍不住惊喜:“嫂子,你穿上了?” “是啊……”冷梅叹口气,冲童洋招手:“走了,宝贝儿,回家咯。” 童筝老妈闻声进来:“着啥急,洋洋就住这里呗,他可喜欢跟他叔叔一块儿玩了。” “别啊,在这都光顾玩儿了,功课都不知道做。” “没事儿,许司令的女婿在教委,洋洋将来随便都能上重点高中。” 童筝看不下去了,连忙拍拍童洋肩膀:“走吧,帅哥,别玩了。” 童洋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操纵板儿了,拿衣服去了。 穿好衣服正朝门口走,童筝老妈说:“让叔叔送你。” “不用了,”童洋说。 童洋个头儿已经跟冷梅差不多了,只是还很单薄。 童筝老妈笑了:“我们洋洋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不过,还是让叔叔送送吧。” 童筝跳起来,率先拉开门出去了。冷梅冲童筝老妈点点头:“妈,我们走了啊。” “嗯。” 走在街上,童洋在前面蹦蹦跳跳走着。 童筝和冷梅在后面跟着。 童筝低头看着冷梅脚上的小短靴。 “挺合适的,跟体型裤,还有大衣都挺般配。” “是啊,你说你挺会买东西的,怎么就……” 说着扯一扯自己身上的那件羊绒毛衣。 “你穿着正合适啊。” “可你这不光给我买东西了吗?一件也没给人家捎。” “我看你们个头儿都差不多,哪知道……” 冷梅叹口气:“我肩膀宽背衣服……” “好吧,反正我过几天还到南方去,再给她买一件。” “别啊,你哪能买重样东西,再掂量着买点别的吧。” “好吧。” “老弟你得加油哦!元旦没把她领回家来,咱妈好失望啊。春节无论如何不要错过了。” “嗯,知道了。” 两人又默默走了会儿,童筝看看前面蹦蹦跳跳的童洋。 “真对不起啊,嫂子。” “怎么了?” “洋洋贪玩都是我把他带坏了。” 冷梅笑了:“没事儿,只是有一点点贪玩,现在管还来得及。而且,这些年多亏你陪着洋洋,不然他得多孤单啊。” “是啊。” 转眼快到冷梅住的那排小石头楼前了。 当初,童虎在前线牺牲以后,单位为了照顾冷梅母子,破格给她分了一套房子。 这里一共有三栋一模一样的石头统建楼。 房子只有两种规格,一种是二顶三,一种是一间半。 顾名思义,后者比前者少了半间屋子。 冷梅母子住的就是这种一间半。 冷梅住大屋子,童洋住小屋子。 “嫂子你们再坚持半年,等下半年我那边的三室一厅就下来了,到时候你们搬过去。” “你说你家东边那片啊?” “是啊,离我家还近。” 冷梅叹息:“一天到晚净让你花钱了。” “哎,没几个钱,几万块钱而已。” “那还少啊?” “嘿嘿,还行吧,我蓝城那边的老弟说,现在买房都是白菜价。” “好吧,谢谢你啊。”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我哥不在了,当然由我来照顾你们娘俩。” “可你也得先顾得自己啊,早点成家,早点有自己的老婆孩子。” “知道了。” “先走了啊。” 冷梅说着,转身快走几步向童洋追去。 童筝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 冷梅穿着宽松的藏蓝色的大衣,依然难掩她窈窕的身段。 眼看着他们娘俩远去后,童筝这才叹口气,转身往回走了。 …… “童大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老范!” 酒桌上,陈凡向童筝介绍说。 元旦之后没几天,童筝特地在一个大饭店里宴请陈凡和他的三个得力干将,童筝还是第一次见到老范。 “嗯,一看就是能干的人。” 老范点头哈腰:“童大哥您过奖了。” 陈凡有些得意地介绍:“老范确实很能干,一个顶的上我们哥俩两个。” “这也说明你慧眼识英雄!”童筝说。 “哈哈!你们俩都有慧眼!”老范说。 大家都一起笑了,连哑巴也跟着“哈哈”。 陈凡说:“这次上南方怎么样?” 童筝点头:“南方好啊,尤其魔都,他们那里才叫证券市场,交易大厅里到处都是人,价格也好。” “如果他们那里价格好的话,您干脆就从旅大或者盛京的交易市场里进货好了。”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过几天我就带100万的货过去看看。” 童筝在陈凡这里只有60万,他自己手里至少还有一百五十万,从旅大或者盛京交易中心收100万的国库券轻而易举。 老范说:“童大哥你一个人带那么多国库券到魔都去,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有啥不方便的,我都干了两年了,早习惯了。” 陈凡指指许明:“这次让许明跟着你。” “啊?这个……”童筝将信将疑。 “放心!童大哥,他虽然是聋哑人,精神头儿比咱们健康人还足。再说,他正好想到魔都采购一番。” “采购啥?” “当然是结婚用品了。他对象都那个啥……” 陈凡比划下肚子。 “哦,生米煮成熟饭了!”老范说。 “哈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大笑。 许明假装生气,飞快地打着手语,动作苍劲有力,嘴里发出“砰!砰!”的声音。 老范吓坏了:“这哑巴老弟是不是生气了,看着有点吓人呢。” 陈凡笑了:“他逗你呢!” 话音刚落,许明就换了笑脸“哈哈”大笑。 许明这么个残疾人,既然许大马棒把他托付给陈凡了,陈凡就得负责到底。 不光是工作上的,还有生活上的。 结婚房子的事儿暂时不用陈凡操心。 许明停薪留职之前,许大马棒就安排好了,给他弄了一个小房子。 就在南街那边,离李青家不远。 其实算半个房子。 就是传统的那种挑担间平房,中间厨房,两边各一个大屋。 许明这套房子就是从厨房中间劈开,半个厨房、一个大屋子归他,另外半个厨房、大屋子归另一家。 当然,连院子都是一半儿的。 50、生米煮成熟饭 其实也不用陈凡怎么张罗,许大马棒找的大魏家村的建筑队,修整院子、补瓦修墙啥的他们很专业。 陈凡转了转,总算给自己找到点该做的事,他叫来电工:“嘿,哥们儿,在这装一门铃。” “啥?”电工以为自己听错了。 “装个门铃。” “结婚那伙计不是聋哑人吗?” “里面装彩色的灯,门铃响,灯也闪烁。” “对呀!好主意!” 房子不用陈凡准备,宴席得陈凡帮着张罗办,好歹也是单位领导嘛。 这会儿天气冷了,肯定不能像老龚那样在院子里办酒席。 可眼下城里也没什么正经宾馆。 政府办的蓝城宾馆是90年代中期以后的事儿了。 目前政府只有一个招待所,虽然档次还可以,但地方太小,办婚礼局促了点。 这会儿经济实力雄厚,又有一定市场意识的是城市周边的乡镇、公社的那些能人们。 他们是改革开放的最早受益者,也比较有市场眼光。 蓝城南门外有一个村子叫金山村。 这里土地贫瘠,改革开放以前,这里的村民就偷偷摸摸全国各地打工赚钱。 改革开放后,他们最先搞活、最先致富了。 就在南边城乡结合部盖了一个四层楼的饭店——金山饭店。 一楼是餐厅,二楼办公,三楼四楼是客房,一半招待跟自己企业来往的客户,一半对外营业。 餐厅同样也是,一半自己用,一半对外营业。 眼下,这个金山饭店就是蓝城市最有派头的饭店了。 厨艺虽然一般,但大厅够大,关键还有暖气,在这里办婚礼也足够体面了。 许明的婚礼订在腊月十五,陈凡跟市场部的人商议了一番后,总算敲定下来。 正从二楼走下来时,陈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老隋家二女儿隋艺。 就是十四五岁时被李勇又搂又抱那个女孩儿。 隋艺眼下也有20岁左右了,职高毕业,估计是分配到这里来当服务员了。 可宾馆这类服务场所人很容易学坏啊。 隋艺这会儿正跟一个大腹便便包工头模样的一个中年男子在闲聊,神情有些暧昧。 陈凡有些尴尬,低着头想糊弄过去,没想到隋艺看见他了,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凡哥!” 陈凡连忙站住了:“是小艺啊,呵呵。” “凡哥,你忙啥呢?” “给朋友订酒席。” “好啊。” “你老爸老妈都好吧?” “挺好的,有空来家里玩啊。” “嗯,我有事先走了啊。” 陈凡赶紧离开了。 心里还嘀咕:或许是错怪人家了呢? 虽说这个年代价值观混乱,很多在服务行业的女孩儿都学坏了。但说不定人家有抵抗力呢。 许明跟童筝到南方待了四五天就回来了。 童筝亲自把许明送回蓝城,一直送到陈凡家门口。 “都说了过来别带东西,怎么……” 车上不光装着许明,还装着两个大箱子。 陈凡凑近一看,是两台彩电。 “啥意思?不想要啊?” 童筝说。 “哈哈,总算买到了。” “必须啊,不跟你说了吗,春节前一定搞到,顺便给你的哑巴兄弟也弄了台。” 许明咧嘴笑着,搬下一台彩电送到陈家里屋去了。 剩下一台彩电还有许明在魔都买的结婚用品,童筝都给他送到家里去了。 “童大哥,这趟到魔都感觉怎么样?” “不错啊,以后我会经常过去。而且用不着从咱们旅大或盛京倒腾国库券过去,魔都周边的小城市都有不错的差价。” “嗯,那样就省事多了。” 过了腊八以后,过年就开始倒计时了。 陈凡和陈锋哥俩国库券的生意基本就停下来了,只有老范一个人还马不停蹄继续忙碌。 腊八过了一个星期后,许明开始举办婚礼了。 等看到新娘子林红,陈凡才明白许明为何这么急着办婚礼。 林红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起码有五六个月的身孕。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笑话这种事。 从80年代初开始,这已经是很普遍的事了。 这个时期,至少有一半的新人是奉子结婚。 在这方面,国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制药厂的头头脑脑几乎都来了,厂长、车间主任、各个科室的科长。 陈凡虽然在厂子里大名鼎鼎,但毕竟只是个进厂才半年的青工,平时也没机会跟这些大人物打照面。 在酒桌上,许大马棒不停地向众人介绍着。 “这就是质检科的小陈!这是曲厂长!” “厂长好!” 曲厂长板起脸:“听说你第二职业干的好,第一职业啥时也能好一些呢?” 老温在一旁连忙说:“不错,不错,他干的很不错了,全科室最累最忙的就是他了。” “那就是我们没能让你物尽其用咯!” 许大马棒说:“他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这曲厂长五十四五岁,外号曲大眼儿,几年前从经贸委调过来,业务方面一窍不通,就是比较爱装逼。 曲大眼儿身旁跟了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的伙计,直朝陈凡点头哈腰。 陈凡假装没看到他。 最后,许大马棒过来介绍:“小陈啊,给你介绍下,这是销售科的罗科长!” 陈凡这才伸出手来:“哇!久闻大名啊!” 罗科长点头哈腰:“谢谢,小陈你事务繁忙一直没机会见面。” 陈凡怎么会不认识这个家伙,扒了他的皮都能认出他的骨头。 这家伙就是若干年后的罗厂长。 五年后,曲大眼退下来时,特地把罗科长推了上去,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陈凡正跟厂子里这些头头脑脑寒暄着,打着哈哈,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端着酒杯走过来。 陈凡赶紧起身:“您是……” “我是许明和林红的老师,我姓崔。” “崔老师好!” “你好!我替许明和林红谢谢你啊!” “应该谢谢你才对啊,你们这些聋哑学校的老师应该比普通学校的老师更加不容易。” “是啊,不仅要教他们文化课,还要教他们为人处事。” “嗯,敬您一杯!” 崔老师各自喝口酒,正要离开时,陈凡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崔老师,跟您打听个人。” “嗯,你打听谁?” “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张鹏的孩子?” 51、年关大单 “张鹏?”崔老师皱着眉头极力想着。 “眼下应该有十七八岁,”陈凡提醒。 崔老师摇摇头:“不记得有这么个孩子,或许别的老师有印象。” “嗯,崔老师您帮我问问吧。” “好的,眼下已经放寒假了,等开学我帮你打听打听,好吗?” “谢谢崔老师。” 许明结婚以后,过节的气氛更浓厚了。 各家各户都张罗着准备年货。 最近两三年,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个风俗,很多家庭开始过年吃猪头了。 最早张罗的就是老姜家,他们家农村亲戚多,一到快过节的时候就能弄好几个猪头。 陈家、老龚家这几个平时交情好的街坊都会给到。 陈凡身为过来人,知道猪头肉这玩意吃多了不好。 尤其老姜家,他们家人本来就不健康。 老大姜有军耳朵有点背,说话有点大舌头。 老二姜有辉完全是个哑巴。 上一世,他们家油水太足,口味也偏咸。 结果最后不是脑梗就是糖尿病。 陈凡劝老妈别吃这些东西。 “猪头肉还是少吃点吧,咱家平时油水也够了。” 刘雅丽却不以为意。 “过年嘛总要有过年的样子,又不是天天吃。” 陈波在一旁撇嘴:“不喜欢吃就少吃点,反正我和二哥都喜欢。” 说归说,陈凡还得跟老弟一起在院子里收拾猪头。 用烧红的钩炉灰的铁钩子把猪脸烤一烤烫一烫。 不光收拾自己家的,还得帮老龚家收拾。 老龚家没儿子,以前大女儿还莽一点,能当半个男孩子使。眼下她出嫁了,脏活累活更得陈凡哥俩帮着干了。 哥俩正在院子里烟雾缭绕忙活着,李青急三火四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陈凡看她额头冒汗,赶紧起身迎上去。 “秀才!有人找你,让你赶紧回电话!” 原来,陈凡今天休息,电话打到了单位,老温接了电话,就立刻招呼楼下的李青。 “谁打的电话?姓什么?” 李青从身上摸出纸条:“熊城的,姓……” “谢谢你啊!”陈凡接过小纸条。 果然是老范,陈凡再一看那电话号码不是辽省的,像是吉省的。 陈凡、陈锋哥俩眼下已经歇着了,童筝也基本没啥事儿了,就老范还在东奔西跑着。 最近一个月,老范都已经跑出辽省,到吉省开疆拓土了。 当然,老范跑的时候也比较稳妥,他就揣几万块钱,到了一个地方谈妥之后,就赶紧给陈凡或者童筝打电话。要是时间实在紧迫的话,他就会先交一笔订金把对方的国库券先按住。 眼下,老范这么急吼吼地打来电话,肯定是有急事,保不齐是一个空前的大单。 制药厂在郊区,陈凡赶过去未免太费时间。 正好陈波上班的建材商店离得不远,陈凡就骑上自行车赶过去。 刚一拨通电话,就听到老范那焦急、颤抖的声音:“哎呀,陈总你总算是来了。” “哈哈,老范啊你辛苦了,啥事这么激动啊?” “哎呀,冻的,这边老冷了。” “你在吉林啊?” “是啊,我找到一个大单子。” “有多大?” “600万!” 陈凡倒吸一口凉气:“是够大的……” “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吃的下?” “一半儿不行吗?” 眼下,陈凡手里已经有50多万,童筝手里也有240万左右,满打满算顶多能凑齐300万,离600万实在有点远。 “好像不行哦,”老范说,“他们厂子急着春节前发奖金,就想一把卖掉。” 原来,这是常春的一家机械制造厂,全厂有2万多名员工。 快到年关了,其它厂子抵债给他们面值600万的国库券。本来想当福利发放给全厂职工。无奈,职工们都不乐意,都想变现好抢购商品。 老范东游西窜就打听到这个消息了,赶紧急吼吼给陈凡打电话。 陈凡当然也不想错过这么大的买卖,这一下就能顶好几个月。 “要不你等我消息吧,我先划拉划拉看看。” “那你要抓紧啊,听说还有别的家在等。” “我会抓紧时间的。” “这是我宾馆电话,今天晚上随便你什么时候打给我都行,明天我就得给他们信儿。” “好!你等我。” 放下电话,陈凡赶紧给童筝家打电话。 结果童筝却没在家,陈凡只好让保姆带话,让童筝回来后立刻来电话。 放下电话后,陈凡也不敢走远,只能东转转西转转。 一直等了一个小时,童筝终于回电话了。 “怎么了?老弟?”陈凡以前还真没这么急过,童筝知道一定是大事。 “有个大单子。” “多大?” “600万。” “好!” “童大哥你能凑齐吗?今晚就得给他信儿。” “这么急啊?” “是啊,还有别的家想抢这个单子。” “嗯,你先答应他,最晚明天我就能凑齐。” “好!” 陈凡知道童筝调动资金的能力很强大,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童筝以前干过军倒、走过私。 据说,旅大军倒走私都用潜艇。 一下赚个几十万几百万也稀松平常了。 接到陈凡的电话老范兴奋不已:“太棒了,我就在这边等你们啊!不过你们最好两天之内就过来!” “那么紧张啊。” “是啊,听说那一家也往这边弄钱了,这个混蛋厂子谁先给钱他们就先卖给谁。” “简直抢一样。” 放下电话,陈凡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过去? 蓝城离常春并不算远,可眼下是春运期间,飞机不用想了,肯定没戏。火车能买到站票就不错了。问题还得带600万,最少得六个大旅行袋,太恐怖了。 或许童大哥有办法? 第二天,陈凡还在班儿上,中午刚过童筝就打来电话。 “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啊。” 陈凡把利害关系说给童筝听,童筝沉默良久。 “那只能开车去了。” “开你那辆五十铃吧。” “是啊。这会儿飞机火车都没戏,再说来回拿那么多东西,只有开车最方便。” “可这条线也就旅大到盛京是高速,剩下都是县市级公路,哪怕现在出发,明天都不一定能到啊。” 52、钱途漫漫 “一气儿不歇地开,应该没问题。” “怎么可能?那不得把人累死?” “实在不行我就再找个司机。” 陈凡突然想起来了,奶奶的,老子不就是老司机吗?怎么把这码事儿忘了? “找啥老司机!我就是老司机!” “哈哈!老弟可能会开车,不过,咱这是要走夜路,可不是在厂子里转转那种。” “夜路算啥,我最多的时候,从早到晚在马路上连续跑了20多个小时,心肌梗塞都犯了。” “好吧,你要真行,我这就开车过去。” “我没有驾照,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这是军牌车,谁敢查。” “也是,那你就来吧,我在厂子里等你。” 放下电话,陈凡一看老温就在旁边,连忙小声向他请假:“老温啊,我晚上又得出远门了。” “没事儿,晚上我替你值班。” “谢谢老温。” “对了,你刚才说你会开车?真的呀?” “真的,水平还不低呢。” “厉害!路上一定要小心啊,趁这会儿没事儿,赶紧到值班室睡一会儿吧。” “别啊,大白天的,一旦有什么事儿呢。” “能有什么事儿?都快过年了。你去休息吧,实在有事儿我就去叫你。” “那就麻烦你了啊。” 陈凡来到值班室,睡下之前还在电子手表上设了下闹钟。 童筝走高速公路,怎么也得3个多小时才能到这里。 过年前这几天,陈凡基本都忙家务了,没啥烦恼,身心舒畅,落枕就着。 但突然间他就惊醒了,不过并不是在床上,而是在车里。2018年的车里。 天光已经大亮了,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我去!原来做了个梦啊! 惊喜之余,又感到更大更沉重的失落。 都说人生不能重来,真是不假啊。 在路边睡了几个小时却经历了半年的美梦。 “醒醒!老弟!醒醒!” 陈凡突然惊醒,童筝笑哈哈站在他面前。 “哟!做噩梦了?” 陈凡伸手摸一把,枕头都被泪水浸湿了,尴尬地笑笑:“是啊……”看一看手表,发现才过去两个多小时。 “简直是飞一般。” “没错,咱们接着再飞!” 陈凡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暗暗在自己腋下拧一把,一边过来跟老温打招呼,然后从办公室出来了,来到童筝的车前。 “我开吧。”一上车,陈凡就坐到驾驶座上。 看着陈凡熟练的操作,童筝竖起大拇指:“真是老司机啊,感觉比我还熟练。” “必须地!”陈凡苦笑着。 陈凡先开车回到家里,拉上陈鹏,又到建材商店跟陈波打了个招呼,这才开着车子上高速了。 童筝这边是500万,陈凡这边是100万,六个旅行袋塞的满满的。 “老弟,你就枕着钱好好做你的发财梦吧。”陈凡对陈锋说。 钱都放在后座上,陈锋只能倚着靠着抱着。 童筝还带了一大包吃的喝的,足够三个人在车上吃吃喝喝三顿饭了。 陈凡开了个把小时,让童筝完全体验到他老司机水平,然后就换给童筝来开了。因为陈凡知道童筝睡眠不好,担心他晚上熬不住。 不过,陈凡自己这么坐在车上也睡不着,只能是半梦半醒的 童筝车开的飞快,不到八点钟就从高速上下来了。 陈凡也不敢睡了,车子来到县郊公路上了。 上一世,陈凡还真没在这里公路上跑过车。 黑漆漆的公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 不时有野猫野狗从车头前跑过。 还有拉货的大车呼啸而过。 可童筝还像在高速公路一样,油门踩到底一路飞奔。 “老哥,不用这么快,现在才8点来钟,明天中午前肯定能到。而且,太快了容易走错路啊。” “有道理,这边我也头一次走,咱们还是慢点,走错路了得不偿失。” 没有导航,路牌也少,真绕远了就耽误事儿了。 随着夜色渐浓,车上也越来越冷了,暖风也不太顶事儿,陈锋冻得都睡不着,童筝带的吃的喝的也冻的也凉了硬了。 十点来钟的时候,车子在路边一个小饭店前停下来。 三个人轮流下车解个手,又让店家煮了两斤饺子,打了两壶热水,就在车上吃了,然后继续上路。 这一回换陈凡开了。 “你们俩都睡觉吧,冷就抱着钱。” 陈凡一口气开到凌晨五点来钟。 其实,童筝在旁边一直没睡着,不过看陈凡开的稳稳的,也没打扰他。 眼看天蒙蒙亮了,他这才打着哈欠说:“我来开吧。” “算了,我一口气开到吧。” 又开了一会儿,前面有个加油站,正好停车加油顺便问问路。 不问则以,一问之下,还真走错路了。 幸好只是偏了一点点,绕的也不多。 重新上路后,又换回童筝开了。 两三个小时候后,终于有回到正确的路线上。 老范下榻的宾馆在常春郊区,陈凡看地图知道,这家宾馆就挨着那家大型国营企业。 十一点来钟,车子终于到达宾馆前。 陈锋守在车上,陈凡和童筝走进宾馆来找老范。 结果,刚一走进大厅,就看见老范坐在沙发上焦急地四下张望。 见到陈凡和童筝,老范瞬间就绷不住了,一下子跳起来,嗓门儿也有点大:“牛逼!你们终于来了!” 邻座的人纷纷探头探脑。 到这个宾馆里来的人,十之八九都跟厂子有业务往来,言谈举止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童筝压低声音:“找个地方咱们聊聊。” 几个人找了个周边没几个人的茶座坐下来。 老范说:“辛苦了啊,你们。” 童筝点点头:“你也辛苦了。说说情况吧。” 原来,老范家有亲戚在常春,通过亲戚得知这个厂子要出手一大笔国库券,老范就找到了该厂行政科的谢科长。 老范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我答应谢科长,事成后给他一万块回扣,有点擅自做主了啊……” 陈凡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童筝也点头:“做的对!你现在就跟他联络吧,我们跟他谈谈。” 老范看一下表:“马上就过来了,我出去迎一迎,你们在这等着啊。” “好!你去吧。” 53、你瞅啥 没一会儿功夫便有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陈凡和童筝一起站起来。 一个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眼窝深陷的男子走过来。 “辛苦了!各位!” “不客气。” 老范介绍:“这是陈总,这是童总。” 大家坐下来,老范还是难掩兴奋:“谢科长,我们人到了,钱也到了,什么时候开始交易啊?” “这个……” 陈凡一看这个谢科长的表情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看来有变故啊。 “谢科长,有事您尽管说。” 谢科长叹口气:“是这么个情况,想收购我们国库券的不只你们一家。” “哦,我知道啊,可我们钱已经到了。” “另一家也在路上。” “那不结了吗?谁先到就跟谁做生意。” “可这事儿我们书记说了算……” “什么意思?” “我们书记比较古板,而那一家公司是公家的企业……” “那家公司叫什么名?” “好像叫什么万国信托。” 童筝皱着眉头想着。 陈凡忍不住问:“童大哥听说过这家吗?” 童筝点点头:“这家确实很有实力,一直都在魔都周边开展业务,没想到跑到咱东北来了。” 谢科长说:“是啊,他们来了三个业务员,都能说会道的,王书记都有些被他们说服了……” 老范撇嘴:“我就不信南蛮子有咱们东北人嘴皮子利索。”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是公家的。” 童筝冷笑:“狗屁!就是一家股份制企业,跟私营没什么区别。” 陈凡向谢科长举起茶杯:“谢科长!无论如何您帮我们安排一下,跟你们的王书记见一面!” 谢科长点点头:“好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老范也说:“是啊,是啊,老谢你一定要帮这个忙啊。” 正说着,童筝眯缝着眼睛看向外面:“就是那三个人吧?” 茶座外面,三个男的正朝里面走去。 他们的面容、穿着和神情一看就不是北方人。 谢科长点点头:“是啊,我该走了,让他们看见不太好。回头你们等我信儿啊。” “嗯,您慢走。” 谢科长走了,三个人又小声商议了一会儿。 老范说:“我们能不能把他们三个给收买了?” 陈凡摇摇头:“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这么做就等于给他们落下把柄了,接下来就更没胜算了。” 童筝也说:“是啊,南方人很精明,我们先观察观察再说。” 商议片刻,几个人出来把钱拿到客房里。 老范和陈凡各拎了两个旅行袋,童筝和陈锋各拎了一个旅行袋来到楼上客房。 临近年关,宾馆客房有点紧张。老范只开了两个房间,正好陈凡跟童筝一间,老范跟陈锋一间。 放好钱,四个人下去吃饭。 陈锋却不肯走,要守着钱。 童筝笑了:“你老弟真仔细啊。” 老范也说:“放心吧,这个宾馆还是很安全的。” 陈锋还是不肯下去。 陈凡说:“咱们先下去吧,一会儿让服务员给他送饭上来。” 三个人来到二楼的餐厅,正举着菜单准备点餐时,陈凡一眼看到那三个家伙坐在不远的一张桌子前,也在看菜单。 老范也看见了,不由得义愤填膺:“妈蛋,咱们过去找茬儿收拾他们一顿。” 陈凡笑了:“你这公仆啊,整天惦记动粗的。” “哈哈。” 童筝看了看,压低声音:“咱们先过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 三个人一起往那边桌子走过来,在那几个人的对面坐下。 其实,旁边还有空桌子,陈凡他们坐下。那几个人不免多看几眼。 “你瞅啥?”老范说。 为首一个鬓角略有些灰白的男子连忙陪着笑脸:“没,没抽啥。” 陈凡笑了:“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童筝说:“听口音你们是外地人啊?” “是啊。” “魔都?” “您也是……” “我刚从魔都回来。” “幸会!幸会!” “你们这是……” 那几个人扬一下手里的菜单:“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 “有啊,我帮你们看看……” 陈凡也凑过来,看着菜单。 “这个爆炒田鸡就不错啊。” “田鸡是什么鸡?” “就是田里跑的,专门吃虫子的,肉质最鲜美的鸡。” “好吧,就吃这个,您再帮我们看看。” 陈凡看着菜单,一口气又帮他们点了几个量大管饱的黑暗料理。 反正除了青蛙就是蚕蛹、蛾子之类的。 童筝打量他们几个说:“哥儿几个穿的有点少啊。” “还行吧,以为东北很冷,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是吧?过两天要降温咯。” “不碍事儿,我们后天就走了。” 聊了几句,陈凡、童筝和老范又回到不远的桌子前。 正好他们的饭菜也上来了,几个人一边吃着,一边小声聊着。 童筝说:“由此看来,他们的钱明天就该到了。” 老范有些焦急:“咱们得抓紧时间啊,最好下午就拿下来,不然就没机会了。” 没一会儿,那几个人的黑暗料理也上桌了,他们一看都傻眼了,举着筷子难以下手。那些菜不光黑暗,量还大。 看着他们的样子,陈凡他们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笑过之后,陈凡的心情还有些沉重,他现在连五成的把握没有。 老范也心事重重。 童筝安慰他们:“就算不成也就多花点油钱而已,没啥损失,走咯!回去休息休息。” 三个人回到客房,刚休息了一会儿,谢科长就打来电话了。 “我们王书记一点钟见你们。” “好!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几个人面面相觑。 童筝说:“干脆!咱们把钱带上!” 陈凡也说:“先把钱撂在他们桌子上,我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四个人拎着四大包钱从楼上下来了,开着车子来到厂区门口,谢科长迎出来,领着大家往厂区里面开。 厂子很大,开车都开了七八分钟。 趁着这功夫陈凡赶紧向谢科长打听一下王书记的背景。 “你们王书记是啥情况?” “我们王书记是个转业军人,八几年的时候过来的。” “哦,”陈凡和童筝对视几眼,不由得有些惊喜:“我们童大哥也是军人家庭啊。” 谢科长也顿时来了精神:“或许你们能聊到一块儿去。” 54、满载而归 王书记是个五十来岁,四方大脸,中等身材的男子。 看他腰板儿挺直,目光炯炯,确实有点军人的做派。 “来!各位请坐!” 王书记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 陈凡他们四人将六袋钱摞在沙发旁。 王书记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千里迢迢赶来。” 陈凡说:“还好吧,我们开着车子拉这些东西还算方便,要是用别的交通工具变数就大了。” 谢科长在一旁也说:“是啊,是啊。” 王书记点点头:“照理说,你们的钱先到了,就应该先跟你们交易。可我们是家国营企业,应该优先照顾其它的国营企业。” 童筝说:“据我所知,那家万国信托并不是国营企业,而是几家公司联合的,股份制企业,从道理上讲,跟私营企业区别不大。” “哦,您怎么知道?” “不瞒您说,我经常到魔都去,对他们多少有些了解。” 王书记点点头打量童筝几眼。 谢科长连忙介绍:“这位童先生也是位军人……” “哦?”王书记仔细打量童筝。 童筝连忙更正:“不,不,我不是军人,我父兄才是军人。” “你姓童……童虎是你什么人?” “是我兄长。” 王书记叹口气:“可惜啊!” “您认识我哥?” “说不上认识,都是盛京军区的,有几个人不知道童虎。本来轮不到他上前线……” 童筝叹息:“没办法,总得以身作则。” 陈凡在一旁一看,有戏啊! 哪成想,王书记叹口气又说:“虽然说我们都有军人背景,可您眼下还是代表私人……” 陈凡在一旁说:“不管私人还是公家,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嘛。就像您兑换国库券一样,也是为了给职工谋福利。” “是啊,我本想直接给大家发国库券,可他们都不太乐意。” “看得出来,您是个负责的领导。” “还好吧,反正这么大的厂子,一点闪失也容不得。” “可您不觉得吗?您眼下的这个交易就存在诸多变数。” “什么意思?” “您也看了,我们千里迢迢把这六包钱带过来多么的不容易。” “是啊,真难为你们了。” “其实还好,我们这是开车过来,又挂着军牌,一路上基本畅行无阻。可如果跨洋过海,又是火车又是飞机又是轮船的,您觉得安全能有保障吗?” “这个确实有一定风险……” “把钱拿过来有风险,把国库券运回去风险更大,我不知道你们的国库券有多少,不会像我们六个旅行袋就装下了吧?” 王书记苦笑:“是很多啊,是用麻袋装的,一共有8个麻袋。” “您看,这六个旅行袋的钱拿过来就够麻烦的了,8个麻袋的国库券往回搬不难上加难吗?王书记您是个负责的人。要是钱的问题出麻烦了,不能及时到达,您没法向全体员工交待。要是国库券运送的过程出现差错,您也没法向交易方交待……” 听陈凡说着,王书记哈哈大笑:“说的有道理!” 其实陈凡只是给王书记找一个台阶下来而已,他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拒绝那一家。 谢科长也趁机提议:“要不我把财务科他们几个人叫过来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王书记挥挥手,“让他们直接把国库券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的!”谢科长答应着,惊喜地冲陈凡他们几个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陈凡抬头向门口看去,十来个人拖着八个麻袋走进来。 等工作人员打开一个麻袋时,陈凡才傻眼了,那里面一沓沓的国库券都是五元、十元的。 看着这些小额国库券,童筝笑了:“这得亏我们开车过来的,坐火车坐轮船,还真没法运” 王书记也笑了:“是啊,可能还要倒几趟车。” 一名财务人员指着麻袋说:“不都是五元十元的,那几个都是50元、100元面额的。” 不光面额上各不相同,年代也不一样,86、87、88都有。以及一年期的,两年期的,三年期的。 人多手杂,也容易搞乱了。 财务科就留下两个人,一个清点,一个记账。 陈凡他们这里也一样。 陈锋和老范留下来。 财务科其他人都离开了,王书记朝童筝和陈凡挥挥手:“走!咱们到会议室去,我请你们喝龙井茶。” 在会议室里,陈凡充当起灯泡,听王书记和童筝聊着军人轶事,不时随声附和几句。 一个小时后,财务室的人和陈锋、老范他们终于清点完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书记让人帮着把8个麻袋的国库券抬到五十铃皮卡上。 “在这待一晚上吧,我给你们安排。”王书记握住童筝的手说。 “夜长梦多啊,哈哈,我们带着这么一车的值钱东西,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要紧。” “也是,可你这车能行吗?敞篷的……” 谢科长说:“要不我们帮他们封一下吧。” “嗯,好!你让汽车班的几个老师傅过来,帮着好好封车。” 没一会儿功夫,谢科长把汽车班的人叫来了。 一个老师傅,一个小年轻。 老师傅手里拎着绳子,小师傅肩上扛着卷苫布。 陈凡他们看着他们一老一小忙碌着。 只十几分钟,他们就把车子封的严严实实。 王书记长出一口气:“这下好了,哪怕刮风下雪都没问题。” 童筝主动与王书记握手道别:“有空到旅大来玩啊。” “嗯,有时间一定去拜访老爷子。” 王书记说着,又招呼谢科长:“小谢,送送他们。” 谢科长坐上车子把大家一直送到厂子外。 下车前,童筝把一个存折放到他手上。 “谢谢了伙计!” 谢科长还有点不好意思:“差点没弄成啊。” 老范拍拍他肩膀:“是啊,得亏我们童大哥有背景。” “谢谢童大哥!” “不用客气,走了啊!兄弟,没事儿常联络。” 到了宾馆,老范去前台结账,陈凡和童筝回客房拿东西时,正碰到那三个魔都的业务员,他们一个个面色难看。 陈凡连忙打招呼:“哥几个你们还好吧。” “还好,还好。就是肚子不太好。” 回去的路上还真让王书记说着了,真飘起了鹅毛大雪。 55、走油 一两小时的功夫,苫布就完全被白雪覆盖了。 等天亮的时候雪停了,陈凡赶紧把车停在路边,把苫布上的雪扫下去。不然等出太阳了,把雪晒化了,流进车里就麻烦了。 这么一大笔国库券,出手也是个麻烦。 几个人商议半天,最后决定过完春节再出手,到时候看看哪个市场的行情更好。 一路上,童筝先送老范回家,接着又送陈凡、陈锋哥俩回家。 等他自己往家赶时,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 “老哥,眼看快到家了,别着急啊,慢点开。” “嗯,放心吧。拉这么一车贵重东西,必须小心。” 第二天,陈凡到单位上班时,办公室里的老娘们儿们都是一脸的喜色。 正诧异时,大王燕问老温:“温科长啊,咱们能发多少年终奖啊?” 陈凡这才想起来,该发年终奖了。 “四五百元吧。” “那么少啊?听说他们车间有的都能拿到2000多。” 奖金比工资多,甚至超过工资好几倍,是这个时期的特色。 所以,当下人并不羡慕机关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 在工人老大哥眼里,他们就是一群low逼。 一个月挣七八十元的死工资,还不够工人老大哥一个零头。 效益好的时候,一线工人年终奖拿个两三千元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最夸张的是干业务拿提成那些人。多的时候一年能赚十几万。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机关事业单位都很low。 比如医院、石油、邮电局等单位,他们的提成、奖金也相当惊人。 像邮电局干电话安装的,一年都能赚到十来万。 过年前的这几天里,发完了年终奖又分各种东西。什么大米、豆油、鸡蛋、带鱼等等。 陈凡并不稀罕这些东西,但喜欢这种氛围。 这有点像小孩子盼望过节时的那种心情。 跟童筝分手第二天,他突然就给陈凡打来电话。 “老弟!真让你说对了!” “啥?” “哼!自己看报纸。” 陈凡打开报纸一看,银行利息又往上调了,五年期百分之十五,八年期百分之十八。 印象中,这是前后三十年最高的利息了。 而且离上一次涨利息才没多久。 上一次是9月1日。 而且跟上一次比,这一次的力度有点吓人。 9月1日那次,五年期利息才10点几,八年期的12点几。 整体上调五六个百分点啊。 就像房价越调越涨一样,通胀这玩意也是,越折腾也越来劲。 反正1989年春天的时候,抢购的风潮更加严重了。套现挤兑的人依然很多,这也意味着陈凡的国库券生意也还能再火上半年。 ……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对子,三十走油迎新年。 这只是农村的说法,城里人哪会做豆腐、粘糖瓜这些事,顶多是做面食、走油、杀鸡杀鸭之类的。。 小年刚过,房前屋后都开始飘起油炸的香味儿,各家各户开始走油了。 陈凡刚走进院子时,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儿,走进厨房一看,老妈正在炸地瓜丸子,不知怎么就炸糊了,锅里的油也变得黑乎乎的。 幸好是用液化气炸的,关掉就完事儿了。 看见陈凡回来,刘雅楠连忙吩咐:“去老董家看看你赵大妈忙不忙。” 这种事还得来找油炸专家。 陈凡小跑着来到老董家。 油炸专家赵大妈此时早就炸好一堆东西了,叉着腰收拾着。 “大妈,我妈问你有没有时间?” “是不是你妈炸地瓜丸子了?” “哈哈,您鼻子真好使。” “我都闻到糊味儿了,正想过去看看呢。” 不用陈凡带路,赵大妈大步流星就往陈家过来了。 看见赵大妈过来刘雅丽如释重负,指着盆里的地瓜糊:“您看我这地瓜丸子是不是淀粉放少了?” 赵大妈伸手指捅了捅:“没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 赵大妈看看油锅:“这锅油算是废了。” “啊?”刘雅丽心疼不已。 “也没事儿,放到一边晾着,留着炒菜用。” 陈凡跟老妈一起把油倒到一边的小盆里,再将锅好好刷一遍。 洗好锅,打着火,又重洗倒上一锅油。 赵大妈在一旁指挥着。 “等等!等油温起来点。好了!可以下了!” 刘雅丽用手将地瓜糊团成丸子下到锅里,然后急吼吼地抓起罩淋,赵大妈连忙制止:“别啊!不能动!一动就散了!我明白了!你太着急了,丸子还没成型呢,你一搅和可不就散了嘛!” 刘雅丽也恍然大悟:“是啊,我说怎么老不成个儿呢。” 经过赵大妈指点一番后,刘雅丽终于得心应手了。 周边的街坊邻居中,刘雅丽的厨艺算是比较差的。 老董家赵大妈擅长走油,老姜家刘姨擅长面食。 晚上的时候还特意送来各种面食,有的是鱼的形状,有的是寿桃的形状,这些东西统称驹。 上班的时候,大家带的也多是各种面食和油炸食品。 其实,这个时期的人也没有谁天天顿顿吃食堂。 哪怕单位补贴一部分饭票。 就像没人会三天两头到饭店吃饭一样。 到饭店吃饭大家都称为下馆子,是一件稀罕事儿。 主要原因在于此时整个社会对粮食、蔬菜、肉类等各种食物的生产能力还不够强大。 人们用在吃饭上的钱跟工资的比例还是略高的。 80年代末,在东北地区,人们的工资已经比80年代初高出好几倍了。 主要不是体现在基本工资上。你要回家问你爹妈说你那时一个月工资是多少,他们多半说五六十、七八十之类的。但实际上,远不止这些。 因为从80年代中期开始,各个厂矿企业开始讲经济效益了,奖金一般都比工资高。平均下来一个月两三百很常见。 不过,用在吃饭上的比例还是有点高。 下馆子,一个人起码得四五块钱。 最便宜三块钱只能喝一碗混沌,当然是大汤碗,干货也比较多。 可混沌馅儿多半是五花肉。 这是当下最便宜的肉。 80年代以前,肥肉比瘦肉贵,所以有句话叫挑肥拣瘦。 80年代以后,老百姓生活渐渐提高了,人们更喜欢吃瘦肉,所以瘦肉开始比肥肉贵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会儿社会的生产力大大提高了,猪也越来越肥了,瘦肉也就越来越少。 肥肉还能炼一炼油啥的,五花肉就不伦不类了,不良商家就用来以次充好。 这是饭店里,食堂也大致相当。 在食堂吃饭,略好一点的话,得两三块钱。 差一点的也不会低于一块钱。 工厂不是学校,你不可能买俩馒头躲在宿舍里沾大酱吃。 所以,大家时不时自带饭菜到单位吃。 有时就带点菜,到食堂买俩馒头或买几两米饭。 “秀才!你看我家炸的鲅鱼好不好吃?” 李青指着自己饭盒里的鲅鱼块儿说。 “嗯,我尝尝。”陈凡举起筷子。 “我也来一口!” 冷不防,一张长脸伸过来。 56、西柳市场 陈凡一看是小特务。 小特务是原料车间的,叫才东亮,二十三四岁。 长得细高挑,大长脸。 人倒是没什么歪心眼儿,就是嘴有点贱,没事儿爱到处传瞎话啥的。 “来!来!来!” 李青嘴里说着,猛地一跺脚,小特务吓得一个高跳到一边了。 原来,小特务脚上穿着一双新的旅游鞋。 眼下非常流行穿旅游鞋。 哪怕穿一条西装裤,或者穿裤衩、穿裙子,脚下也要配一双旅游鞋。 最便宜的是爱迪达斯,要两三百元一双。最贵的是迪爱多娜要四五百元。 小特务脚上穿的就是迪爱多娜。 身上穿的苹果牌儿牛仔裤也要200多。 几天前,他才发的九百多元奖金,一下子就花的差不多了。 小特务这种并不是特例,这个时期城市里的年轻人只要经济条件不太差的,基本都是这种消费习惯。 跟30年后,花两个月工资买一部苹果手机的厂妹比起来,她们的父母辈显然更疯狂。 陈凡自己上一世也不例外,最喜欢爱迪达斯旅游鞋配西裤。 再世为人,看到这种装扮陈凡却有些难为情了。 “秀才,你也应该买双旅游鞋穿。” “配西裤是吧?” “是啊,多帅啊?” “哈哈,帅的都冒大鼻涕泡了。” “哈哈。秀才你明天休息不?” “休息啊。” “要不要到西柳市场转转?” “那里的东西有什么好买的。” “也有好东西啊,从石狮还有魔都贩运过来的。” “那个,还是……” 陈凡想直接回绝李青了,眼角余光却发现李青的神色露出些微尴尬。 女孩子张一下嘴也不容易。 “那个,我家波波也想去,要不咱们三个去吧。” “好啊,明天我上你家找你。” 第二天,陈凡、陈波和李青三个人来到西柳市场。 这会儿的西柳市场还是露天的,一个个的铁皮房子。 地上也坑坑洼洼的不怎么平整。 来来往往买东西的人却不少。 这西柳市场应该是当下东三省乃至冀省东部最大的服装市场了。与盛京的五爱小商品市场齐名。 当初,市场以卖裤子为主。就是那种土地不太肥沃的乡镇,老百姓万般无奈,就闯出了一条谋生之路。 刚开始是自产自销,最近几年又开始倒卖各地的服装,有石狮的、江浙的、魔都的。 市场里经营的人也从最初的当地人,变成了天南海北。不光有东三省的人,还有很多江浙人。 陈凡一到这种地方就头晕目眩,几乎都走不动道儿了。老妹儿和李青却越逛越来劲,还时不时兜圈子,在一个地方逛完了,过一会儿再转回来重逛一遍,美其名曰“货比三家”。 转了几遍其实也没买多少东西。 看着一家家生意兴隆的样子,陈波有些艳羡:“哥,你看他们生意多好啊。咱要是也能弄个铁皮房子在这里干,赚钱不说,还有衣服穿。” “想得简单!光上货都能把你累死。” 李青也说:“是啊,他们跑到魔都还有石狮上货,又是火车又是轮船的,大包小卷太遭罪了。” “而且也不太容易赚钱,钱都压在货上了。” “哼,照你们说,干啥不累。” “收租子不累。” 88年以前,这边的铁皮房子只要5000元一个。眼下已经涨到10000元一个了。向外出租的话每年1500元。 陈波在建材商店开票,也会算点账,听陈凡一说立刻撇嘴:“不划算啊!一万块钱存8年期一年还有1800元的利息呢。” “可你每年都能领利息吗?” “哦,那倒是。” 而且,这铁皮房子是可以保值的,就跟买真的房子一样。 两三年后,西柳市场盖大楼了,商户们都搬进室内。每个铁皮房子可以换一个柜台。这时,一个柜台会涨到4万一个。存银行哪能有这么高的利润? 李青也在一旁鼓捣:“对,秀才说得对,买个柜台出租比每个月工资还多。” “哪能买一个,要买就多买几个。” 陈凡找几个不太忙的摊主打听一下,还真有卖的,不过都要等到春节以后。 陈波和李青又逛了会儿买了几件衣服裤子,又非给陈凡也买了条石狮的牛仔裤,三个人这才往家赶了。 回到家里,陈波一边比划着衣服,一边小声说:“哥,你没发现吗?” “啥?” “那个李青对你有点意思哦。” “别瞎说,同事而已。” “其实李青长得还行,就是不太会打扮。” “哥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自己怎么样啊?” “人家还小呢,着啥急?” “过年都20了,还小。” “哼,那是虚岁。” “有没有啥目标啊?” “木有。” “或者啥想法?想找个啥样的?” “当然是许文强那种了,嘻嘻。” “我去,这难度有点大。” “哈哈,开玩笑嘛,其实也没啥想法,碰到啥算啥。” 陈波的性格跟上一世是一模一样的。 就是这么简单透明,从不刻意去追求什么。 不过,这一世有老哥撑腰,希望你傻人有傻福吧。 兄妹三个中,闷声不响的陈锋倒先进入状态了。 在当地,没结婚,处对象阶段的男女,并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一切以互相方便为准。 江夏给足了陈锋面子,也给足了陈剑辉、刘雅丽面子。 初二这天,她就从旅大坐火车过来了,在陈家住了两晚。初四,陈锋这才陪着江夏到她家拜访。 “记得到童大哥家拜年哦。”陈凡特地叮嘱老弟。 “嗯,知道了。” 陈锋陪着江夏一大早出发,到旅大市内时才10点来钟。 江夏家在郊区,坐长途大巴一个小时也到了。 “反正中午能赶回家,要不你陪我去给童大哥拜年?” “就是你说的跟你们一起做生意的那个大哥是吧?” “是啊。” “我过去好吗?” “有啥不好的,他人很随和。” “好吧,打个招呼就走。” “嗯,过年过节人家里人多,不能久坐。” 童筝家离火车站不远,走着也不到10分钟。 到童筝家门口时,老远看见童筝站在门口迎接。 陈锋还纳闷儿呢,老哥打电话给他了吗? 却听童筝老远招呼:“老弟!你也来了?” 怎么“也来了”?这是啥意思? 57、客随主便 “童大哥,给你拜个晚年啊……” 陈锋一边说着,一边侧身看向后面。 原来,有个女的也跟了过来。 童筝眼睛看着那女的,也没冷落陈锋,搂着他的肩膀:“走!到屋里坐会儿。” 又一边冲那女的招手:“小周过来了?” 周莹快走几步:“是啊,梅子姐在家吧?” “在呢,在屋里做饭呢。” 一边走着,陈锋一边介绍:“这是我对象,她也是旅大的。” “好啊,你是我们旅大的女婿!” 换一般人碰到这种场面,很难不怠慢一方。 但童筝照顾的很周到,跟一方说话的时候,脸也冲着另一方笑着。 即便向陈锋这样比较敏感,自尊心强的人,也丝毫没感觉到不舒适。 进屋后,冷梅把周莹拉到一边寒暄。 童筝又跟陈锋聊了几句。 陈锋吃了块儿糖后便起身了。 “童大哥,我来就是给您拜个年,一会儿还要到对象她家去。” “嗯,那就不留你了,你抓紧时间吧。” 童筝一直把陈锋和江夏送出门来。 屋里,周莹跟冷梅、童筝老妈毕淑珍寒暄着。 毕淑珍拉着周莹的手打量她:“闺女这大个子,竖条条的。” “傻大个儿……” “怎么会呢?你书念得那么多,一定很聪明啊。” 寒暄几句,周莹主动提出:“听说大伯身体不好……” “是啊,行动不便,他也很想见见你呢。” 毕淑珍和冷梅陪着周莹向楼上走去了。 童老爷子眼下已经病入膏肓,终日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换一般老百姓早挂掉了。 但他头脑还是清醒的,看见周莹进来立刻点点头,笑一笑。 毕淑珍连忙说:“你看,我们家老头子挺喜欢你。” “谢谢!” 周莹说着,凑到老爷子床前。 “您老人家要多保重!现在医学发展突飞猛进,很多疑难杂症都会被攻破。” 老爷子点点头。 毕淑珍说:“我们家老头子还想看到我们筝子娶妻生子呢。” 周莹害羞地笑了。 老爷子突然有些焦急起来,憋了半天才发出个“坐”的声音。 可这屋里很逼仄。 因为毕淑珍和老爷子分床睡,放了两张床,连把椅子都没有。 毕淑珍说:“老头子你好好休息吧,我带小周到别的屋子坐会儿,我们会好好招待她的。” 周莹也说:“是啊,老人家,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老爷子点头。 这栋日苯小楼房间并不多,楼上两室一卫,楼下两室两厅一卫。 楼上的另一间卧室冷梅时不时住在这里,帮毕淑珍照顾老爷子。 毕淑珍和冷梅陪着周莹在这间屋子里坐了会儿。 “小周啊,就在这住两天吧。”毕淑珍说。 “那怎么好……”周莹假意推辞。 “不是还得几天才上班吗?” 冷梅也说:“是啊,小周她们坐办公室的初七上班。” 毕淑珍指着床铺:“咱家梅子平时经常住这里,你看,收拾的还算干净吧?” “是啊,可梅子姐住哪里?” “你梅子姐自己的小家离这也没多远,来回也挺方便的。” “嗯,你就别担心了,在这里住几天吧。” 三人在这里聊着,童筝跟侄子童洋在客厅里打游戏。 两人玩的是赛车游戏,需要一起操纵,一起配合。 可童洋看起来不在状态,闯关总是失败。 童筝也不着急,和颜悦色地拍拍侄子的肩膀:“上点心啊,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打了一会儿还是状态不佳,最后童洋自己不耐烦了。 “算了,不玩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童筝摸一摸童洋的脑袋。 往常,这是叔侄俩亲昵的举动。 今天,童洋却有些不耐烦了:“哎呀,摸人脑袋干什么?虚头巴脑的。” 说完,走出客厅了。 剩下童筝一脸的懵逼。 正收拾着游戏机,重新打开电视,毕淑珍在里面喊:“吃饭咯。” 童筝连忙出去了。 来到桌子前,只见周莹跟冷梅、毕淑珍熟练地端菜、端饭,不时说笑几句,仿佛一家人一样。 这让童筝有些别扭,因为他跟周莹只是约会几次,连手还没牵,怎么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吃饭的时候,毕淑珍和冷梅也轮番给周莹夹菜、陪她谈天寒暄。 周莹说:“我住这里了,梅子姐怎么办?” “不都说了,我那边离这没多远。” “要不梅子姐也住这里吧。” “我那屋就一张床,还是单人的,难不成咱俩睡一块儿?哈哈!” 毕淑珍说:“洋洋的房间是上下铺,筝子可以到洋洋那里住。” 童筝连忙说:“对啊,嫂子住我屋里吧。” 冷梅白了他一眼:“傻瓜!还是让小周住吧。” 周莹娇羞地说:“这好吗……” “有啥不好的,”冷梅说,“他可干净了,比咱们女人还干净。” 从童筝这边看过去,却感觉周莹是故作娇羞。 毕淑珍看看童洋说:“叔叔跟你睡上下铺,好不好啊?” 童洋埋头吃饭:“无所谓。” 冷梅板起脸:“怎么跟奶奶说话的?” 毕淑珍笑着:“不碍事儿,自家大孙子嘛。” 童洋端着饭碗站起来了:“我盛饭去了。” “妈给你盛。”冷梅伸手过来。 “不用了。” “给我也盛点,小半碗啊。”童筝把碗递过来。 毕淑珍看看童筝说:“筝子也愿意跟侄子睡一屋吧?” 童筝笑笑:“我当然也无所谓啊。” 冷梅说:“他们叔侄俩这下可玩到一块儿了,估计都巴不得呢。” 童筝低头夹菜的瞬间偷偷叹口气。 周莹目光扫过来,刚好注意到了。 …… 陈凡估摸老范春节期间也不会闲着,甚至会利用走亲戚的时间大干特干。 所以,年前分手的时候,陈凡就特意给了他20万。 老范自己手里眼下也已经有七八万了,加起来二十七八万。 春节刚过,老范就打来电话:“哎呀,可惜了。” “怎么了?” “你给我的钱还有我自己的钱都花光了。” “哈哈,下次多给你点。” 陈凡也实行了跟童筝类似的政策,老范自己的钱就相当于加磅,陈凡的钱就正常拿提成。 春节过后,陈锋也开始四处奔忙起来了。 陈凡则先到西柳市场收几个铁皮房子。 58、初装费 上一世,陈凡是个孤陋寡闻的人。 年轻的时候还行,身为大学生,总能比同龄人看的略远一些。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娶妻生子,经济越来越拮据,人也日趋保守,渐渐就被时代淘汰了,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也越来越差。不会摆弄电脑,不会用智能手机,不会上网。 都说穷则思变,其实人越穷胆子越小,思路也就越窄。就像潘晓说的,人生的路啊为何越走越窄。 尽管如此,陈凡多少也知道一些那个年代的发财之道,虽然是后知后觉。 房地产、股票之类的在八零年代末根本没机会参与。 燕京、魔都、盛京、旅大之类一线城市眼下倒是开始有商品房了。 但不具有投资价值。 因为从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房子的价格几乎没多大变化,增值的速度还跑不过银行利息。 当然,海南是个特例,91年1500元每平米,两年后猛涨到7500元每平米。 除了房子、股票之外,还有邮票、古董之类的。 但其实到了80年代末,人们已经学精了,大多知道这两种东西可以增值。 此外,还有一种东西相当于准房地产。 这就是柜台。 早年间,全国各地的露天市场一般都实行松散式管理。 不论燕京、盛京、旅大这样的一线城市,还是蓝城这样的小城市,基本都是自己买铁皮房子,占据固定摊位,定期交很少的管理费。 随着社会发展,摊位越来越贵,很多早期的摊位主都不做生意了,转手当起了“房东”。 等盖大楼以后,摊位变柜台,“房东”的资产坐地升值几倍甚至几十倍。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批人是最早吃到房地产红利的人。 甚至在某些大城市,露天市场还没拆迁,摊主都赚的盆满钵满了。 比如燕京的秀水街市场。 早年的摊主到90年代中期时,很多都已经不干了,专门当“房东”。 这些个体户本身就是社会上的无业游民,甚至是找不到工作的二流子之类。 这一下咸鱼翻身,整天无所事事,开着小轿车到处溜达,成了一帮顽主。 到2003年的时候,秀水街市场盖大楼。 这个时期,有关方面也学精了,设置各种条件,阻止摊主们随意倒卖柜台,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在此之前,全国各地的摊主们显然就是最早的炒房客,只是眼下他们自己还没意识到。 陈凡在市场里转了转,还真有人愿意出手柜台。 哪个年代都一样,干实体的吭哧瘪肚、抠腚咂手,赚点辛苦钱。真正赚钱的反而是投机倒把分子。 奶奶的,这一世让老子也投机一把。 陈凡东打听西问问,一口气收了五个柜台。 两个连着的一万八收的,位置偏一点的7000,另外三个,分别是一万、八千、九千。 收完柜台,陈凡直接就问其他摊主:“谁想租柜台?帮着问一下啊。” 那些摊主都愣住了。 有人甚至小声说:“这他妈不煞笔吧?有这个钱还不如存银行呢。” 确实,柜台租金还没眼下的银行利息多。 电话就留陈波她们那里建材商店的号码。 这也相当于让陈波锻炼锻炼。 不给她设定价格,让她自己去打听,自己去斟酌。 离开西柳市场,陈凡直接往家走。 刚走到自家院子外面时,就看见李大牙家墙外有工人在忙碌着,好像在拉着什么电线。 看了几眼,陈凡才看出来了,李大牙家这是要装电话了,连忙凑了过去。 陈凡其实早就想装电话了。 两个合作伙伴童大哥在旅大,老范在熊城,陈凡只能靠每周两次上班的时间跟他们联络。 要不是工友、家人给力,好多事情都耽误了。 可装电话也比较麻烦,一般情况下需要等半年。 有了电话以后,家里也没清净日子了。 别人不说,像董狐狸、姜有军这种三天两头会过来。 二流子老何那种没皮没脸的人更别提了。 因为东门里这十几户人家中一部电话都没有。 打电话得骑十几分钟自行车跑到城中心去。 眼下,既然李大牙家装电话了,麻烦总会少一点,不如咱也装上吧。 陈凡凑到一个正在布线的伙计面前:“嘿!哥们儿!既然线已经拉过来了,给我家也装个吧。” 这伙计像没听到一样不吭声。 他穿着彪马旅游鞋,苹果牛仔裤,留着狼头,俨然是个时髦青年。 神情也牛逼呼呼的。 当下,邮电局确实有资格牛逼。 奖金比工厂还高,干户外的还有业务提成,最多的时候一年能赚十来万。 这会儿,王思冲在他们面前都算个屁。 陈凡连问两遍,小哥才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个字“等。” “得等多久?” “半年。” “这也太久了,黄花菜都凉了个基霸。” 陈凡抬头一看,李大牙站在门口向他挤眉弄眼,连忙走过去。 李大牙说:“哎呀,我也申请了半年呢。” “时间太长了。” “没办法,申请的人多。” 眼下虽然通货膨胀很严重,但这其实也意味着更多机会。发财的人也越来越多,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 比如像李大牙这样,虽然干公职,但比个体户还有钱,天天拿红包拿到手软。 还有些城市近郊的农户,他们做生意早,眼下百万富翁、十几万元户也很多了。 “初装费多少钱?” 站在门口,陈凡问道。 李大牙面目有些狰狞地比划一下:“三千五。” 这么多钱当然有些肉疼了。 “还行,不算贵。” 话音刚落,陈凡的眼角余光就看到那牛逼呼呼的小哥投来诧异的目光。 三千五对一般老百姓来说确实有点多。 但其实在魔都、燕京这些大城市,这个时期的电话初装费甚至能达到五六千元。 很多人都觉得邮电局之所以收这么多钱,是有他们的苦衷的。 一是电话电信技术不发达,需要购买专利。 二是保有量太少,各种布线布网成本太高。 可固定电话是如此,一两年后的大哥大又为何要收入网费呢。 大哥大刚出来的时候入网费都得一万多。 要是按这种理论,3g、4g啥的,老百姓不得卖儿卖女啊。 说白了,还是这会儿的韭菜好割。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会儿割的狠,后来也不会发展的那么迅猛。 59、家有大男 如果有一天,陈凡能够一言九鼎说了算的话,他一定要推出韭菜税。 当然不是征收韭菜们的税而是征收割韭菜的人。 其实,韭菜并不限于早期那些类似于装电话、买大哥大的奢侈消费者,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在为未来的发展买单。 真正的韭菜其实是那些工厂里的工人们。 若干年后,韭菜们实行996,当下的韭菜们一般都是856,个别单位也经常实行896,当然,这是他们的福报。 但细细追究起来,896们其实比996有尊严。 因为896们并不完全是打工仔,其实还算半个主人。 工厂领导不能随便开除896们。即便90年代以后,风起云涌的下岗潮到来时,896们也比日后的996强。 比如有些工厂里,一些工人不听什么“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他们坚决不签字。有些就靠下来了,始终没签字而被赶走的,若干年后也可以再找回来一大笔补偿。 还有一些根本就没法安置,只能留下来,最后否极泰来。 比如制药厂,像陈凡这种又精又灵的早早下岗了。 哑巴许明、彪子连军这样都继续留在仓库。 因为工厂不敢对残疾人动粗。 当然,他们也过了20年的苦日子。 每月600元的工资一直拿到2016年。 2016年后,仓库的地皮被人一个亿买走,许明和连军都得到巨额补偿,每人分了100万。 不过,许明这会儿也熬不住了,大概是天天吃剩饭剩菜,最后和他老爸许大马棒一样得了癌症,他老爸是肺癌,他是胃癌。 许明拿到钱半年就死掉了。临死之际,还特地叮嘱老婆要借给陈凡50万去做生意。 所以说,马扒皮刘扒皮手下那些996们,只是外表光鲜而已,他们连90年代的下岗职工都不如,下岗职工是一茬韭菜,他们是二茬三茬,都已经没有韭菜味儿了,还被一遍又一遍割着。 “三千五真不算多,咱们都是韭菜,不割咱们割谁?” “啥?”李大牙有些懵逼。 “哈哈,我的意思,我们给国家做贡献嘛。” 李大牙叹息:“对你来说,当然不算多了,估计你一天赚的都不止这些。” “哪有那么多,还是他们邮电局厉害啊,一个月都能赚万八千的。” 陈凡一边说着一边看下那几个邮电局的小伙子。 刚才那个穿彪马的小哥这会儿更牛逼了。 “万八千算什么,你一个月十万八万都不止吧。” “夸张了!李叔您夸张了。” “还真不夸张,这远近街坊谁不知道你们哥俩的本事啊。” 李大牙说着,冲几个小青年说:“哥儿几个,照顾照顾我们小兄弟吧,他做大生意,迫切需要安装电话啊。” 穿彪马的小哥这会儿也变得和颜悦色了:“那也得等两三个月。” 陈凡叹口气。 他这回还真不是装,是真的有些急。 李大牙看出陈凡的心思凑到陈凡近前,压低了声音:“给他点好处……” 陈凡点点头。 过了会儿,穿彪马的小哥进屋洗手了,陈凡凑了过去。 “这边电话还要装几天啊?” “三天。” “哦,那正好顺便给我的也装了。” 陈凡说着,将500元递到彪马小哥手里。 彪马小哥也不避讳,接过来数了数,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估计李大牙给他也就两三百。 “嗯,好吧,”他点点头,“一个星期吧。” “不行!三天!”陈凡斩钉截铁地说,“你给我办成了,我再给你这些。” 彪马小哥舔舔嘴唇:“好!我回去给你问问。” 对他这种一个月偶尔能赚万八千的人来说,1000块貌似不算大数目。 但人嘛,总是难免贪得无厌。 别说他了,你就算把100万扔到王思冲脸上,他也得眨巴眨巴眼睛。 邮电局的几个小伙子忙活半天走了,李大牙把陈凡叫到大屋里聊了一会儿。 这会儿装电话确实比较麻烦。 比如李大牙家这部电话。 由于周边远近都没有电话线路,还特意装了根电线杆,把电话线拉过来。 所以说嘛,顺便给陈凡再装一部他们真是省老事了。 “听说你家老二春节领对象回家了?” 李大牙不无羡慕地说。 “是啊,老二的对象真不错。” “家是哪里的?” “旅大的。” “大城市姑娘啊,真是不错。做啥工作啊?” “在大外上学呢,今年就该毕业了。” “还是大学生呢,你家老二看着闷声不响的,还真有本事。” “是啊,我家老二聪明又能干。” 李大牙连连点头:“你也一样,你们都不愁找对象。” 说完,他又叹口气。 东拉西扯一会儿,李大牙兜兜转转终于绕到他侄子李勇身上了。 “唉,俺家大勇要是有你们一半儿的本事就好了……” “李勇个子高长得帅,工作也好,肯定不愁对象。” “这可不一定……”李大牙苦笑。 李勇比陈凡大两岁,今年已经25岁了。 在当下,25岁就算正式步入大龄青年的行列了。 国家还会有相应的奖励。 类似于晚婚晚育模范标兵之类的。 当兵之前,李勇在家待业,不知怎么就鸡儿动了。 拉住隋家的二闺女隋艺,又搂又抱又亲的。虽然并没有其它的猥亵举动。但这一下也把自己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搞臭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县级市哪有千里,在城东头放个屁,城西头都能闻到。 谁还敢给李勇介绍对象。 李大牙叹息一会儿,有些愤愤不平:“俺家大勇你从小跟他玩到大,应该最了解他。” “嗯。”陈凡点头。 “他本质并不坏,他,他只是一时冲动。” “是啊,我了解他。” “别说我们大勇这样了,东头小何,那样的流氓,三天两头领女孩儿回来睡觉,都照样能娶上媳妇,我们大勇怎么就不行了?” 东门里这一片十几户人家中,最东头的是一对母子。 老太太是城市五保户(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 也不知道她通过什么关系弄到五保户的牌子的,因为老太太实际上有个儿子,就是小何。 但这个小何有跟没有一样,甚至比没有还麻烦。 小何比陈凡、李勇他们都大,跟小方年龄差不多,眼下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了。 他整日无所事事、五马六混。83年严打的时候差点被枪毙了。 60、人贱人爱 花贱花开 90年代以前,年轻人找工作很困难。 尤其80年代以前,随着大批知青返城,工作就更难找了,需要到处请客送礼,打通各个关节,才能找到一份收入微薄的工作。 哪知道40年后,东北地区再次出现这种奇葩状况,而且比当年更加凶猛。 比如教师、银行职员、护士、医生等机关事业单位的工作需要花钱买。 给人端屎端尿的护士工作需要花20万左右,教师工作需要三四十万,个别地区医生的工作甚至需要50万。 而且这还是能搭上关系的,你两眼一抹黑站大街上喊:谁卖个工作给我?保管有关方面会把你抓起来,质问你吃饺子为何不放酱油。 别怪小青年们不能理解,脑子不太笨的都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尼玛,护士工作又是屎又是尿的,一个月才赚3000多块钱,你花20万去买这个工作,多少年才能赚回来?有这20万你干什么不好?你们踏马脑子进屎进尿了吗? 问题是给你20万,你真的知道干什么吗? 不理解也能够理解,因为这就是东北的百年孤独,这就是东北的魔幻现实主义。 80年代以前,人们还比较善良,收点礼都遮遮掩掩地,送点过期变质的罐头,或者送点兑了一半儿淀粉的麦乳精,就算挺有面儿了。 不过,小何这个二流子找工作却没费什么事儿,既没送礼,也没四处找人托关系。 工作主动找上门来了。 一方面因为他家是五保户,孤儿寡母的,街道不得不照顾。另一方面小何这种二流子,街道也不敢让他闲着,属于眼不见心不烦那种,恨不能立刻从眼前消失。 所以,小何刚到十八岁就找到工作了,在当地农机厂上班儿。 这份别人求爷爷告奶奶也找不到的工作,他只干了一年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要不怎么说这会儿的工人算半个主人翁呢。 领导不能随便开除人,尤其像小何这种刺儿头。 你敢给老子穿小鞋? 老子半夜往你家扔屎尿罐儿。 或者堵住你儿子女儿胖揍一顿,你怎么破? 小何不来上班,领导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工资还得照发,年终奖也按最低档给。 就跟几十年后官宦子弟吃空饷没啥区别。 老何在家可不闲着,每天都纠集十几二十个半大小子半大闺女在家里吃喝玩乐。 他那点工资哪够花的。 每一次都是刚发工资不到一个星期就一分不剩。 但鸭子尿尿各有各的道儿。 东门里这一片儿在城市没扩容之前,属于近郊。 离居民区不远有一条大马路,经常有长途运货车来来回回地跑。 由于道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拉货的大车不时会掉下点东西。 有一年,陈凡从学校放学回家,就看见一辆拉猪的车子,车上跳下一头大肥猪,正好让小何看见了。 他就抡着一根大铁棍子,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冲过去一棍子把大肥猪打晕了,然后抬回家。 开车的司机停车回头来找,看见小何他们一个个龙睁虎眼的不好惹,只能吃瘪认倒霉。 小何吃香嘴以后,甚至刻意制造点情况来坐收渔翁之利。 比如,他故意把马路挖的更加坑坑洼洼,车子不仅会颠簸,甚至都走不快。 他就率领半大小子们一拥而上从车上夺走点什么。 就像解放前的铁道游击队一样。 其实,这已经是犯罪了,跟拦路打劫没啥区别。 当然,小何从来也没跟司机发生过正面冲突,所以也没落下案底。 小何就这么每天纠集十几个半大小子半大姑娘在一起吃喝玩乐,眼瞅着到1983年了。 这小子虽然五马六混不着调,人却很机灵。他察觉到不对了,立刻遣散了手下的这些小二流子们,又开始老老实实上班儿了。 但他的名声还是传出去了。 有关方面就到东门里这一片二来走访街坊邻居们。 小何这家伙五马六混、好逸恶劳,确实不是个好鸟。 但丫也有底限。 他从不骚扰街坊邻居。 嘴巴也甜。 看见长辈儿大叔大妈叫的勤。 对小孩子也和颜悦色。 这么个五毒俱全的人,他甚至比蔫儿坏的陈锋更有群众基础。 不像陈锋,动不动就拿皮筋做弹弓打你家玻璃,或者看见不顺眼的小孩儿,就往人脑袋上扣屎盆子。 再加上这会儿的街坊邻居真是比较善良、质朴。 所以,有关方面来走访搜集材料时,并没有人举报小何的劣迹,让小何躲过了这一劫。 实际上,陈凡他们这个年龄上下的孩子们对小何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有些惧怕有些崇拜,但又有些羡慕嫉妒恨。 尤其当男孩们渐渐长大,懂人事儿以后,对老何甚至有点义愤填膺了。 好逼都让狗草了。 这是每一个年代的真理。 有权有势的自不必说。 无权无势的人中,你要是够混不吝、够无赖的话,从学校一直到社会里都能吃得盆满钵满。 老实孩子们只能当舔狗、当背锅侠、当接盘侠。 老何这种更不例外,从懂事就开始玩,一直玩到老。 有一次,老何吹牛逼说,他玩了有一百多个。 虽然有点夸张,但二三十应该还是不止的。 陈凡他们这些半大孩子刚开始发育的时候,就亲眼见他三天两头领妹子回来过夜。 最神奇的是,那些妹子看起来都是正经人。 几乎个个都是黑长直,相貌身材气质都属于鹤立鸡群百里挑一那种。 一直到若干年后,陈凡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妹子都怎么了,她们那么出众,怎么就鬼迷心窍往老何这种癞蛤蟆一样的人身上扑。 说老何是癞蛤蟆并不夸张。 老何面貌还可以,个头儿也中等。 但长着小眼睛、酒糟鼻,最要命的是他有严重的牛皮廯。 小刚这种还可以理解,许帆和徐晴往他身上扑,是因为他有钱有势。 老何有什么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或者老何有名器? 别说跟七根火柴这种比了,连李勇陈凡他们这些半大孩子,他都比不过。 半大孩子们有时气不过就送他外号叫“黄瓜扭儿”。 唯一聊以的就是,陈凡他们这些半大孩子认定:那些所谓的“女神”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们的内在并不像她们的外在那么光鲜。 61 老何玩了那么多年啥都没耽误,最后娶得虽不是黑长直,而是个短发妹子,但容貌身材家境俱佳。 若干年后,东门里十几户街坊邻居天各一方。 陈凡四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碰到老何的老婆。她那时已经年近五十了,身材样貌看起来却连30岁都不到。 老何猪狗一样的人下场如此美妙,李大牙岂能不愤愤不平。 陈凡安慰李大牙:“李叔您别急,有空我跟大勇聊聊,先看看他想找什么样的。” “唉,他能有啥要求。” “别那么说,咱大勇也是蛮优秀的。再说,再不济的人也总有自己的想法。” “好吧,这个周末他就会回家来,你没事儿就跟他聊聊。”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邮电局的几位小哥第二天继续来给李大牙家装电话时,顺便又往陈凡家拉线。 等晚上刘雅丽回家时,看见墙上多出几根电线吓了一跳。 “这是干什么?” 陈波笑嘻嘻地:“当然是装电话了。” “给你们嘚瑟的,又得花好几千吧?” “哈哈,还好还好,能嘚瑟也是您栽培的结果……” 陈凡嬉皮笑脸。 “哼,整天油嘴滑舌的,也没说带对象回家来让妈瞧瞧。” “着啥急,我现在不是忙着赚一百万吗?” 陈凡总是不失时机地提醒老妈。 因为他感觉老妈这段时间有些反悔了。 差三年就正式退休,这个节骨眼儿上病退,损失的不仅仅是退休金的问题。 人嘛,在一项工作上干的久了,总是有点感情的。 或者说,也得追求一种成就感。 退休金的多寡便是衡量这种成就感的一个标准。 可陈凡感觉老妈的气管炎这段时间又有加重的迹象了。 刘雅丽在服装厂上班。 她们这种厂子不用像纺织厂那样三班儿倒。 但加班是家常便饭。 也就是传说中的896。 8就是早上8点上班;9就是晚上9点下班;6就是每周上班六天。 在当下,除了第二项不正常,其它都是正常的。 因为这会儿还没实行每周五天工作制。 对于坐办公室的人来说,896工作制并不觉得累。 但对刘雅丽她们这些人到中年的车间工人来说,劳动强度就有点大了。再加上粉尘污染,身体更吃不消。 陈凡提醒过老妈氨茶碱有成瘾性、有副作用以后,刘雅丽暂时没找到可替代的药物。 晚上犯病了就抗着。 气管炎严重了,都能并发心脏病。 陈凡不得不提醒老妈。 “妈,该吃药您还得吃药,不然得了心脏病就更麻烦了。” 陈波也说:“您整夜拉胡琴儿,我在隔壁都睡不着,俺爸就更遭罪了。” “行了,我知道了。”刘雅丽有些不耐烦。 陈凡继续敲打老妈:“再坚持一两个月吧,到时候我就有100万了。” 春节过后,童筝手里的600万国库券出手了200万,陈凡的资产顿时暴涨了。眼下已接近80万,离100万也没多远了。 “到时候再说吧……” 陈凡知道老妈会信守承诺的,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刘雅丽不情愿病退,陈波倒是蹦着高想早点下来。 “哥,我都已经租出去两个柜台了,比我一年的工资还多呢。” “是吧,你还挺能干的,都记账了吗?” “当然了,必须记账。就是整天东奔西跑的,有点耽误工作啊。” “啥意思?你想说什么。” “嘻嘻,干脆我也辞职算了。” “出租柜台一下收一年的钱,也就这一个月忙点。以后就闲着啊?当包租婆你还太年轻了吧。” “我可以像二哥那样出去跑啊。” “算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又长得这么漂亮。” “讨厌!重男轻女。” “再说,国库券这营生顶多还能干半年。” “啊?那以后没钱赚了?” “当然有了,哥自有安排。” “哦,具体打算干啥,能透露点不?” “不能。” “讨厌!” 周末的时候,没等李大牙过来叫,陈凡就主动到他家来找李勇。 这会儿,李勇刚好从油港回来了。 两人寒暄一会儿,陈凡就问道:“大勇啊,你属大龙的吧?” “是啊,去年本命年。” “不小了哦。” “切,你不也一样,今年也二十四了。” “呵呵,其实我有对象。” “哪呢?不会是在丈母娘腿肚子上吧?” “哈哈,她在某个地方等我呢,到时候我就领她回家了。” “好吧,反正你小子有名堂。” “还好,还好。大勇你怎么样啊?” “废话,我好几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哪有机会找对象。” “那你想找啥样的?” “怎么?你还想当媒公媒婆啊?” “我们单位女孩子多,想帮你寻摸寻摸了。” 李勇轻轻叹息。 “怎么了?伙计?” “没啥。” “咱们哥俩你有啥不好意思的?说说看,到底有啥想法?” “那个……” 李勇迟疑片刻压低声音:“小艺你最近见过她吧?”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 他当然知道李勇说得小艺是谁。 肯定就是隋艺了。 陈凡一直以为李勇当年对隋艺动手动脚,只是年轻人的一时冲动。 老何为什么无往而不利?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但耍流氓并不是这样。 耍流氓专业户常年耍也没事儿。 听李勇问起了,陈凡就思忖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猜疑。 “那个,小艺挺好的吧,好像在金山宾馆当服务员。” “哦,我也见过她两次,怎么感觉她……” “怎么了?” “她好像在傍大款儿啊!” 62、相信美好 “这个,其实我也……” 陈凡想说自己也早发现了,又觉得不妥。 李勇叹口气:“她以前挺单纯的,也不是那种虚荣心强的女孩儿。” “人啊,环境很重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宾馆那种环境本身就比较浮躁,小女孩儿很容易被诱惑。” 李勇摇摇头:“都怪我……” “怪你?”陈凡对李勇的想法有些惊奇。 “要不是我……” 这种事又不好细问,但作为过来人,陈凡略想了想也明白大概。 对这种事有一个很通俗的词汇一下就能解释清楚,那就是‘食髓知味’。 “你的意思,你把她那方面启发出来了,她无处安放,就渐渐学坏了?” 李勇苦笑,也算默认了陈凡的理解。 “不可能!”陈凡摇摇头。 “为什么?” “你想想看,男欢女爱善莫大焉。一个女人如果只追求身体和心灵的快感,别无它求,那就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人。而这世界绝大多数女人都试图用男女关系来换取物质利益。她傍大款儿难道不是最后这一种吗?” “也可能是顺便……” “也就等于说熊掌和鱼肉她想兼得,那岂不更可怕?简直是欲壑难填。” “她,她年龄还小,应该是一时糊涂……” “啥小啊?都成年人了!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李勇叹息不说话。 “大哥,你不是想英雄救美吧?” 李勇笑了:“哪有那么夸张,就是觉得我应该负责。” “你想怎么负责?” 李勇低头不说话。 “你是大款儿吗?你能给她什么?莫非你想给她爱情?” 李勇脸微微红了。 “可人家需要的恐怕不是那玩意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你想感化她,让她迷途知返?这种人贱人爱,花贱花开的人不值当。” “怎么不值当?” “多亏啊,大哥。她们这些女孩子趁自己年轻貌美时在外面各种骚浪贱,最后再找我们这样的老实人接盘。用那张啃过无数基霸的嘴说我爱你!凭什么?凭什么老实人就得捡破烂?老实人是垃圾桶啊?” “怎么这么说话?”李勇皱起眉头。 “呵呵,说得是实话吧?” 李勇摇摇头,有些震惊地看着陈凡:“小凡啊,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吗?” “怎么了?” “这不是你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有钱就变了?男女不都一样吗?谁还没点历史?再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计较的?又不是苞米面儿舀一瓢少一瓢。” 陈凡突然明白过味儿来,这确实不是我啊,不是年少真诚、相信美好的我。这是一个被生活蹂躏摧残,内心阴暗、怀疑一切的老家伙。 “那啥,我的意思,这世界没有谁救得了谁。” “谁年轻时还不犯点错误,我自己不也一样吗?照你这么说,我这种人也永远不可原谅,只能被判处无妻徒刑了?” “呵呵,不是那个意思。” “或者因为我是男的,我有性别特权?那样不好吧?这都什么年代了。” “对,对,其实我也很尊重妇女。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是人的本性。” “本性?你这是双标吧?你家老二小的时候是个十足的坏孩子。欺负弱小不说,手脚也不老实。可现在他不一样是个本分规矩的人吗?” “那个,我老弟你们看到的只是他的表象……” “你不也一样吗?你们看到的小艺或许也只是她的表象。反正我看着她长大的,就觉得她本质不坏。就像你说的,是环境让她学坏了,再加上我对她做过那些事……” “好吧,看来你真是想英雄救美啊。” 李勇叹息:“是赎罪,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会有的,应该会有的,这个忙我一定会帮。” “谢谢!” “不过,有一些丑话咱得说在前面。” “嗯,您说。” “也别怪我内心阴暗啊。这种大手大脚追求物质欲望的女孩儿都是无底洞啊。” “我明白。” “说的难听点,她们这种宁愿坐在摩托车后面哭,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的女孩儿跟那种职业的女性没什么区别。” 李勇轻轻叹息。 “或者说,她们跟吸毒分子没啥两样。你想帮她戒毒,就不能送毒品给她!” “你的意思我不能在她身上花钱?” “不,不,那是不可能的。绝大多数女性都有这种观念,你想草我就得在我身上花钱。这不是性别歧视,这是生物进化的历史遗留问题。但,你必须量力而为。” “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种逞能的人。” “这种事我也帮不上你。” “放心吧,不会找你借钱的。” “哈哈,不光是我。你老爸也一直对你心怀愧疚,你不用张嘴他都得掏腰包。” 李勇叹息:“这你都看出来了。” “要不怎么说内心阴暗呢。” “哈哈。” “我会找个机会让你们约会,然后慢慢发展……” “别太正式。” “我知道,类似于偶遇那种。” “谢谢你啊。” “还有一句废话想送给你。” “什么废话?” “天涯何处无芳草!” “确实是废话。” “哈哈。” 陈凡对这段孽缘确实不抱什么希望。 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跟吸毒分子一样,是很难戒掉的。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她习惯了穿好用好玩好的,你拿什么去满足她? 没本事自己赚,就只能想歪门邪道。 但既然李勇叔侄俩都亲口来求了,陈凡就只能悉听尊便了。 反正后果自负。 邮电局那几个小伙子给李大牙家装好电话以后,立刻就来给陈凡家装了。不到两天就装上了。 陈凡将500元递给那个穿彪马的小哥,小哥点头哈腰:“谢谢哥啊!” “叫谁哥?老子还没你大!” “哈哈,陈老板。” “以后我公司还得装电话,到时候你得帮忙啊。” “没问题,我叫马彪,你有事尽管来找我。” “嗯,马彪穿彪马,你还真够彪的。” “哈哈。” 装电话所带来的的后果,陈凡早就预料到了。 为了不打扰老爸老妈休息,他特地把电话装在他跟陈锋住的那个小偏厦子里。 偏厦子紧挨着院墙,打开窗户的话,街坊邻居站在院子外面就能打电话。 陈凡以为最早过来借用电话的会是董狐狸、姜有军他们这种。没想到厚脸皮的老何屁颠儿屁颠儿过来了。一口气打了三个电话。 陈凡在一旁听着,都是对缝儿的电话。 好像在倒腾废铁。 这会儿钢铁产能求大于供,倒腾废旧钢铁确实是门好生意。 63、赤橙黄绿青蓝紫 “哟!老何,您还做生意呢?”陈凡说。 “唉,兑点缝儿,不像您本钱足,可以做大生意。” “啥大生意啊,混口饭吃而已。” “您要混饭吃我们都得饿肚子咯。” “我说您既然对缝儿,也应该装一部电话。” “初装费多少钱?” “3500元,还不算打点那帮兔崽子的。” 老何叹息:“俺可装不起啊。” “人李勇家不都装上了吗?他们也是赚死工资的。” 陈凡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提醒老何:你踏马别老跑我这里打电话,没事儿到李大牙家去试试。 老何却撇撇嘴:“咱正经人哪能跟那种流氓比?” “啥?你,你牛掰!” 装了电话,陈凡第一时间就通知童筝、老范。 童筝笑了:“正好!我传呼号码还想告诉你呢。” “你们旅大那边能用传呼机了?” “是啊,很小的范围有信号,反正中山广场这一带没问题。还有盛京、魔都、燕京的市中心都能用。” “不错,不错,你要是不在家我就呼你。” 在当下,电话也算个大件儿了。 陈波上班的建材商店也有电话,平时还弄个木头盒子装起来,不让人打长途,陈波她们小孩子也基本摸不到。 这下家里有了,陈波稀罕的不得了,没事儿就钻到陈凡、陈锋屋里磨磨蹭蹭的。 实际上也没啥电话好打的,眼下各个家庭的电话持有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能打给谁啊。陈波稀罕了几天就够了。 陈凡还以为有了电话后,就像坏肚子一样,街坊邻居三天两头会跑来打电话。 没想到也就老何打了几个个对缝儿的电话,接下来好几天都没人过来。顶多董狐狸隔三差五来一趟,往单位打电话请假,还有老龚家二闺女偶尔也打个电话。 看起来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东门里这一片总共才十几户街坊邻居,目前都已经有两部电话了,能有什么好忙的。 “哥,你看咱们电话都装上了,啥时开公司啊?” 陈锋难得清闲的时候,突然就问了陈凡一句。 “啊?”陈凡有些吃惊。 三五年内,陈凡都没有开公司的计划。 顶多一年内开个药房什么的。 “开公司?开公司干什么?” “也没啥,就随便问问。”陈锋说着,讪讪地回自己床上了。 陈凡不由得纳闷儿了:老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怎么突然就想开公司了呢? “老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点子啊?” “没有啊。” “没事儿,有什么点子就说出来听听,咱们自家人谁笑话谁啊。” “真没有。” 陈凡了解老弟的脾气,问多了他该烦了。 可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来这么一嘴呢? 虚荣心?这玩意陈锋免疫。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有的虚荣心,陈锋几乎没有。 因为他是个很自我的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最大可能就是他对象那边了。 对啊!江夏的父母家人要是问起来,陈锋怎么说? 小陈啊,你做啥工作啊? 我倒卖国库券。 倒卖国库券能算工作吗?你又不是童筝这样的高干子弟,人在家里躺着都算是工作。 可开公司干啥呢? 眼下,皮包公司多如牛毛,总不能像他们一样到处对缝儿。 陈凡这种倒腾国库券的生意一方面不长远,另一方面这项业务本身也不能开公司。 不过,为了老弟破一次例也无妨了,反正又没多少管理费。 开公司虽然并不能正经干什么,但眼下还是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拿地。 当下,城市正在悄悄扩容,城市周边的乡村渐渐融入城市。农民纷纷变成城里人,农田宅基地也开始往城市划拨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土地便宜的匪夷所思。白菜价都不算是形容词了,几百块一亩地稀松平常。 主意已定,第二天早上,陈锋正在院子里刷牙的时候,陈凡就在他脊梁上拍了一巴掌:“今天没事儿就到工商税务打听打听。” 陈锋一不留神把泡沫都吞到肚子里了,还艰难地抹抹嘴:“打听啥?” “当然是开公司了。” “不用这样……”陈锋有些不好意思了。 “叫你开就开嘛,开公司总是有用处的。” “好吧,我吃完饭就去找我的同学打听打听。” 陈锋他们这一届高中生,是最早赶上工商税务扩招的一批人。 不像后世,还得有大学文凭,还得考公务员啥的。 这个时期,全国应该都是步调一致的,大范围招聘。 若干年后,他们这批人就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 不过,在当下,他们还没啥地位。 走在街头,你经常能看到一些穿着制服的工商人员跟路边的小摊贩争执的脸红脖子粗。 就为了收5毛钱的地摊儿费。 这会儿的小摊贩跟后世的城市下层民众不同。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工厂里的青工。 这会儿都是正大光明的,大家都以做小买卖、搞第二职业为荣。就像《赤橙黄绿青蓝紫》里的刘思佳一样。 很多青工都有性格彪悍、不服就干的主人翁精神。 冲突在所难免,收小钱钱的工商人员时不时被人揍的鼻青脸肿。 陈锋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是学霸,他的那些同学是因为学习比较渣,考不上无纺布厂,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考进了工商税务、银行公安。 眼下,人家陈锋连无纺布厂都不稀得干,下来做大买卖了,他们更加崇拜的不行。 陈锋要是开公司了,他们肯定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帮着跑手续。 “可公司名字叫什么?” “叫蓝都……” 其实,陈凡早就想过名字了。 不过,是药房和制药厂的名字。 “蓝都大药房”、“蓝都药业”…… 可眼下私人企业的经营范围不允许涉及医药,只能起个别的名字。 “就叫蓝都贸易有限公司吧。” “好的,法人啥的呢?” “法人当然是你了。” “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你是待业青年,国家还有优惠政策呢。” “好吧……” “以后你对象家的人问你做什么工作,你就说你是蓝都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以后就是陈总,哈哈。” “其实……”陈锋脸微微红了。 看来陈凡猜的没错,这个从来不虚荣的家伙,还是愿意为所爱的人虚荣一把。 陈锋刚走,陈凡也收拾收拾准备下乡了,电话突然响起来。 “这是陈凡家吗?” “是啊,我是陈凡,您哪位?” “我是老崔啊。” “老崔?”陈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聋哑学校那个,许明结婚那天……” “崔老师!”陈凡兴奋不已,“您是不是找到张蓝了?” “张蓝?” “不不,张鹏。” 64、致命邂逅 “对啊,就是张鹏,开学后我就赶紧四处帮您打听,还真给你打听到了。” “好!太好了!他现在做什么?他家住哪?” “听我们单位同事说,张鹏现在在老鱼市卖鱼,就是……” “谢谢!太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不用……” 还没等崔老师说完,陈凡就急匆匆地把电话放下了。 然后就想魔怔了一样,在屋子里来回转圈、自言自语着。 唉呀妈呀!老天爷太够意思了!我还以为他得考验我三年五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张蓝派出来了。 张鹏是个残疾人,他肯定是跟着张蓝干的。 好!上一世张蓝是小学老师,这一世当个体户了,好样的!这下咱们更有共同语言了,说不定还可以合伙做生意。 不行,我现在就去瞅瞅! 陈凡在屋子里四下翻找着,想找个镜子给自己拾掇拾掇。 可哥俩从来不照镜子,哪来那玩意。 陈凡几乎小跑着从屋里出来,钻进陈波房间里。 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陈凡吓了一跳。 陈凡也就刚重生回来那会儿认真照过镜子,转眼间大半年的时间没正经八百地照过镜子了。 顶多也就路过玻璃或者其它反光的东西时,随便瞅两眼。 这回认真看了几眼,陈凡才认清自己的形象。 陈凡眼下的穿着打扮太老气了,像一个大叔。 留着寸头,身上穿着水磨裤子,脚上穿着系带皮鞋。 在当下只有中年人才这么打扮。 年轻人都穿旅游鞋、牛仔裤,烫着头。 还有稀稀拉拉的胡子。 兄妹三个,陈锋、陈波毛发都长得好。 陈凡的毛发却稀稀落落,胡子也不好看。 上一世,张蓝就不喜欢陈凡留胡子,喜欢他下巴光光的,看起来斯文儒雅的样子。 不行!不能这么贸然去见她。 第一印象很重要啊!要是第一眼就被张蓝ass了,以后再想往回找补就费事了。 上一世跟张蓝相遇那才是真正的邂逅、奇遇。 两个人还未见面就在电话里替哑巴两口子谈情说爱,渐渐地两人就进入角色了,一见面当然就水到渠成了。 这一世突然就跳出来,人张蓝认识你谁啊? 要不再等等? 头发长长还得些日子,但起码可以弄身时髦的行头。 买双旅游鞋,就买最贵的迪爱多纳。在买条苹果牛仔裤……反正挑最贵的买! 要不再等几天? 眼看到嘴的肥肉吃不上,心里简直就像小猫爪子在挠一样。 哎呀!我这不笨蛋吗?去瞅瞅怕啥?市场那么大,谁认识你啊。 这么一想,陈凡便一刻也等不了了,赶紧烧水把寸头洗了洗,又刮了刮胡子,几乎都快刮秃噜皮才罢休。 又到处找雪花膏擦脸。 找了半天找了瓶不知什么东西,抹在脸上涩巴巴的。 陈凡又回到自己屋里想找顶帽子戴。 这会儿不流行戴帽子,连棒球帽都没有。 最后陈凡把老弟的前进帽找出来了。 戴着前进帽、戴着墨镜便出发了。 一路上还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你好!我叫陈凡,耳东陈,平凡的凡,请问你怎么称呼?咦,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或许是在梦里见过的?哈哈。” 不对,不对,今天先不打招呼,先观察,淡定!一定要淡定! 老鱼市就在灯光球场后身。 本来是一个露天的市场。最近两年才盖起了大棚,摆上了一个个柜台。 快到老鱼市门口了,陈凡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张蓝比陈凡小两岁,属猴的,在当下也是不小的年龄了,而且这一世她出社会这么早,会不会已经…… 刚这么一想陈凡胸口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难受的发疯。 张蓝要是已经有对象了怎么办? 我爱你就是想看着你幸福快乐。 不!不!张蓝只有跟了我才会幸福快乐! 陈凡忐忑不安地走进市场。 这会儿人不太多,很多摊主刚把货上来,正在忙着收拾,所以看起来还挺喧闹,没人注意戴着前进帽、戴着墨镜的陈凡。 陈凡刚走了最外面一层的半排柜台,就发现张蓝了。 确切地说是发现张鹏了。 像上一世一样,张鹏眼下还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笑眯眯地用眼睛招呼来往的顾客。 很多聋哑人眼睛都长得漂亮,他们无法用声音交谈,就更多地用眼神交流,所以比较明眸善睐。 认出了张鹏,陈凡才确定旁边的那个人是个女孩儿,就是张蓝。 上一世,张蓝是黑长直、小风衣、紧身裤。 眼下的张蓝却留着短发,脑后扎了一下,连马尾巴都扎不起,局促地翘着,就像一根刷锅的刷子。 她脸上蒙着块儿布,胸前围着个油马哈的皮围裙。 整个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像个小伙子。 如果不是看见身旁的张鹏,陈凡都认不住她来。 不过,看看那额头、那眼睛除了张蓝还有谁? 陈凡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蓝蓝!你这是肿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看张蓝手头熟练地在案板上杀鱼。 再看看柜台旁停着的那辆雅马哈摩托车,车后座挂着两个大铁箱子,装满了鱼和水的话一个都得百八十斤。 陈凡这种斯文男人,别说骑,推都推不动。 看来这一世张蓝家的生活状况比上一世更糟糕啊。 她恐怕连高中都没上过,早早就下来干活儿了。 不过没关系,这一世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正好陈凡站的位置没人营业,紧挨着大棚的铁柱子,柜台上还堆着一人多高的泡沫箱。 陈凡就暗搓搓地躲在铁柱子后面,如痴如醉地打量张蓝。 说老实话,刚开始一打眼的时候,陈凡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儿。 可仔细打量打量又释然了。 木有黑长直,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嘛。 至于小风衣、紧身裤,人家身材在这摆着,以后想穿就穿。 而且那个啥看起来要比上一世要大些。 看来这一世会很幸福哦,哈哈! 可怎么才能制造邂逅、制造偶遇呢? 实在不行就先认识张鹏,再慢慢接近? 正胡思乱想着,陈凡的脖子突然就僵硬了,就像综合格斗中的裸绞一样,他的脖子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夹住了。 “你想干什么?”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陈凡歪头一看,正是张蓝!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气息都是一如既往。 陈凡激动的快要眩晕过去,就像快要溺毙的人一样,他的一只手下意识地往回掏。哪成想,正好就掏在张蓝的大腿根儿上。 张蓝大怒:“狗日的!手脚还不老实!” 说着,她胳膊稍一用力,陈凡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65、糟糕 心动的感觉 “要不要送医院去?” “应该……没事儿吧。” 陈凡听出了张蓝的嗓音,只是有些沙哑,刚要睁开眼睛,就听另一个女的说:“要不,你给他做人工呼吸?” 我去,竟然还有这种福利? 陈凡继续闭着眼睛,但还是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 “哎,他好像醒了!” 陈凡再也没法装了,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怎么回事?” “行了!没事儿就别装了!” 张蓝厉声呵斥,刚才跟她说话的老娘们儿笑着走开了。 陈凡看了看身下,原来他躺在一个干净的空着的柜台上,离张蓝的柜台不远。 听到张蓝呵斥,陈凡赶紧坐起来,笑眯眯地打量张蓝。 这一世的张蓝比上一世怎么好像大了一号。 上一世,张蓝大概有一米六八的样子,眼下她看起来至少有一米七多,而且肩膀也比以前宽。多半是常年干体力活儿的关系。 “你笑个屁笑!下来,坐这里!” 陈凡从柜台上下来了,坐在椅子上。 张蓝将一个保温杯递过来:“喝口热水缓一缓。” “呵呵,我没事儿,你力气真大啊。” “是吧?不要有非分的想法啊!不然老子把你脖子拧断!” “好凶啊!” “知道凶就好。我问你,你刚才在那里贼兮兮地寻摸什么?” “没,没寻摸什么啊。” 张蓝将陈凡的前进帽和墨镜扔过来。 “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贼头贼脑的。” “误会!都是误会。那个啥,我戴墨镜是因为我眼睛不太好,有时候会迎风流泪。” “迎风流泪?我看你是风流眼。” “不风流!坚决不风流!” “少油嘴滑舌,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啊。” “你是想劫财啊?还是想劫色?” “没有啊。” “你看我这里好像挺忙的,其实赚不了几个钱,也就勉强饿不死。” “没关系,以后我帮你。” “什么?我看你还真是惦记我这里了啊。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别,别,没惦记!我真没惦记。” “那就是想谋色?你眼不瞎吧?” “不瞎。” “再说,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你还想打我的主意?” “那个啥,其实我……” 陈凡一眼看到不远处坐在柜台里的张鹏了,顿时灵机一动。 “那个,其实我想找张鹏。” “你认识我弟?” “是啊,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那你找他干什么?” “我,我想跟他交朋友。” “交朋友?” 张蓝狐疑地打量陈凡,吸了吸鼻子,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一把揪住陈凡:“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去,你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涂脂抹粉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啥?你是不是有啥误会?” “误会?你个钙里钙气的狗东西!你要是敢动我弟一根毫毛,老子就……” 张蓝说着提起剖鱼刀。 “别!”陈凡跳到一边。 “哎呀,大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还是没变啊。” “滚!” “我是直男啊,很直的那种。” “管你直的弯的,滚!滚不滚?” 张蓝说着,又提起剖鱼刀。 “滚!滚!滚!我这就滚,以后……” “你以后还敢过来?” 陈凡叹息着离开:“开局不利啊!怎么搞成这样子?” 这就是真心实意的代价。 感情这种事只要动了真心,言谈举止就会变形,再聪明的人都会变成傻瓜。 回到家里,陈凡又是兴奋又是懊恼,还有些失望。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张蓝会变成这种样子。 上一世的张蓝是个文静、贤淑的女孩儿。 从来不说脏话,惹急了也不会骂人。 这是怎么了?出口成脏不说,还动刀动枪的,像个社会姐。 陈凡想起张蓝的卖鱼摊也起名叫“蓝姐鱼档”。 她不会真是社会姐吧? 我的野蛮女友?我的大佬老婆? 陈凡仔细想想,突然又理解张蓝了。 在那种环境里,黑的白的各种闲杂人等三天两头过来吃杂亩地儿。 她要是不凶悍点,不被人欺负死啊。 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上一世张蓝只是外表柔弱而已,她的内心还是很刚的。 她从来不会被动挨打、委曲求全。连分手都是她主动提出的。 考验!这一定是考验!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价格的。 只不过绝大多数事物你都看不到价签。 但实际上,老天爷都暗搓搓地标注好了。 越是珍贵的事物,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昂贵。 心动得到的东西和身动得到的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 来吧!老子经受得住考验! 虽然开局不利,第一印象糟糕,但还有机会! 陈凡就像魔怔一样,在地上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着,最后累了,就躺在床上睡了会儿。 晚上,陈波下班回来时,看到陈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 陈凡摸摸自己脑袋摸摸自己脸。 “我明白了,你一定偷用我的粉底霜了。” “粉底霜是啥?跟雪花膏不一样吗?” “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陈凡来到镜子前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他的脸白刷刷的,就像墙上刮的腻子一样,跟脖子还不是一个颜色。 胡子也刮得太干净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公公一样。 妈蛋!走得时候太着急忙慌了,也没说照照镜子瞅一瞅。 这形象换谁都不会喜欢啊。 糟糕!第一印象糟糕透了! 陈凡赶紧来到外屋接盆水把脸洗干净了。 陈波在一旁帮着递香皂、递毛巾的,不时打量陈凡几眼。 “看啥看?老哥太帅了是不是?” “切,臭美!” “呵呵,臭美就好了,没事儿多照镜子。” “哼!哥你一定外面有情况了。” “瞎说,哪有什么情况。” “看你面带桃花,眼睛里有星星,一定是有情况。” “昨晚没睡好而已,我回屋睡会儿,饭好了叫我。” 陈凡打着哈欠离开了。 躺在床上陈凡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幕幕。 想着被张蓝搂在怀里裸绞的那一幕,陈凡还有一丝丝幸福的感觉。蓝蓝怀里好舒服哦! 66、策划爱情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老实人之所以干不过流氓是因为心动了,分寸也乱了,智商也降为零,自然也就失去了把妹的技巧。 是的,把妹是需要技巧的。 不能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大喊一声“剑来”,剑就飞到你手里来了。 很多传统老作家们老艺术家们都把老实人坑惨了,在他们描写的爱情故事中,老实人、正派人追求女孩子时都不能用技巧,不能有谋略。 尼玛!不用技巧,不用谋略,真像傻子一样写求爱信,向妹子倾诉衷肠,结局就是孤独终老。 老作家、老艺术家这么宣传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是流氓,他们怕老实人、正派人都学会了,跟他们抢妹子。 前几年,王朔的小说对男女关系描述的真实了一点,老作家们便群起而攻之,给王朔的小说扣了个大帽子,说是“性犯罪教科书”。把妹、追求女孩儿,怎么就成了性犯罪了?留给你们就对了是吧? 陈凡脑子里翻江倒海,但还是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翻身从床上下来,坐到写字台前,拿出纸笔,开始策划“把妹攻略”。 我的劣势:1、第一印象不好,让蓝蓝误解,以为我取向有问题。2、外在形象不够高大威猛。这一世的张蓝更高更结实更彪悍,站在她面前我确实显得有点瘦弱单薄。3、…… 陈凡想了半天再也想不出自己还有啥劣势。 哈哈,我这么优秀,劣势还真不多啊。 那就继续看看优势。 我的优势:1、我有钱!我有钱!我有钱!不用客气,不用装。这绝对是个最大优势。不能像某些电影里演的那样,大老板故意装穷人去考验姑娘。考验个毛,有钱就有更多的时间,也有更多的精力。为什么要放弃这个优势? 2、我了解蓝蓝!我上辈子就认识她了!这一世虽然她的外貌有些许变化,生活境遇也大不相同。但性格、禀赋、品质啥的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这是个逆天的优势,谁都比不了。 3、我会手语!不要小看这门技能,这是万中无一的本领,这一世既然张鹏也是聋哑人,蓝蓝肯定也会手语的,只有我可以用手语跟她交流。 4、…… 好像也没其它优势了啊? 哈哈,这些已经足够了。 那么,我应该怎么克服劣势呢? 陈凡在笔记本上一边写着一边念叨着。 第一印象不好,怎么才能扳回一分? 首先,要往好的地方想。 欲扬先抑嘛,这未必是坏事。 就像死扑钙一样,一上来就扑到土里去,随便提升一点就欢欣鼓舞。 再说被当成死扑钙也未必是坏事,蓝蓝以为我不具威胁性就不设防了,说不定还能被她发展成钙蜜,那样机会就更多了,各种福利也会目不暇接,哈哈!妙!实在是妙! 不够高大威猛?这也不算个问题。 男人的高大不仅体现在外貌上,更多体现在内心。 只要自信洒脱有担当,看起来一样高大威猛。 当然,这需要频繁接触,来展现自己高大威猛、钢铁直男的一面。 至于蓝蓝不让我再去,那也不算个问题。 市场那么大,她哪管得了? 再说她是做生意的,我到她摊儿上买东西她还能不卖吗? 对!对!机会大大的!欲扬先抑! 必胜!必胜! 陈凡正挥舞着拳头,冷不丁陈波在身后说了一句:“哥!你在干啥?” 陈凡抬头一脸尴尬地看了看妹子:“你,你啥时进来的?” “刚进来啊,你这是在写小说吗?给我看看!” 陈波说着,伸手来拿陈凡的笔记本,陈凡赶紧用手按住。 “没,没,没写小说,傻子才写小说呢。” “那就是写日记。” “坏人才写日记。哥在写,那个……工作计划。” “好啊,有空教教我。” “不急,”陈凡说着,合上笔记本,放到抽屉里,“吃饭去了。” 兄妹俩一起出去吃饭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洗完脸吃完饭,陈凡钻进陈波的房间,陈波正在镜子前涂脂抹粉。 陈波属于不太爱打扮的那种女孩儿,顶多用点口红、眉笔、涂脂抹粉啥的,十分二十分就搞定。 “你今天又要到西柳啊?” “是啊,还有一个柜台没租出去呢,有个人昨天来电话,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吧。” “好啊!不过,我谈价格的时候,你不许插嘴。” “哟!这就当家作主了?” “哈哈,是你让我锻炼锻炼的。” “好的,没问题。不过我想顺便买点东西。” “是该买了呢,你现在穿的还这么厚。” “是啊,你帮我寻摸寻摸,该穿什么好。” “哼!早该听我的!你看你穿的跟中年人似得,走在外面还以为你是孩儿他爹呢。” 陈凡以前是为了追求舒适,所以穿的比较随意,也不追随当下的潮流。 其实想想看,任何时代都有它的潮流。 比如,若干年后,男女老幼都流行穿短腿儿裤。 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大冬天也露出脚脖子。 当下也是,不论男女老幼都穿个旅游鞋。 也不管是穿裤子还是穿裙子,甚至是穿裤衩。 可你不赶时髦不就显得老土了吗? 尤其在小城市里,是容不下异类,容不下与众不同的。 一想起上一世的张蓝,陈凡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上一世,陈凡之所以喜欢张蓝,就因为她与众不同。 她一年四季都穿着她的小风衣、黑色紧身裤,雷打不动,从不改变。也从不穿旅游鞋这种奇葩的东西。 这一世的张蓝还是张蓝吗? 一路上陈波数落着陈凡。 “哥,不是我说你,你喜欢穿皮鞋,就穿带盖儿的呗,你看现在谁穿系带皮鞋。而且袜子不是黑的就是灰的,穿个白的多好看?” “是吧,黑皮鞋配运动白袜。” “是啊。” “好吧,我还是穿旅游鞋吧。” “对啊,你穿旅游鞋还显个儿。” “也是哦,旅游鞋鞋底子比皮鞋厚了一倍,起码能增加三公分。” “再买一条牛仔裤。” “去年你和李青不是给我买了两条吗?” “那是冬天穿的。咱蓝城春脖子短,马上就快夏天了,该买薄一点的。” “嗯,好吧,穿直筒的,还是萝卜的好呢?” “萝卜的,穿小萝卜的。你长得单薄,穿的稍微宽松点,显得块头儿大。” “嗯,正好配我的皮夹克。” “再买一件皮夹克吧。” “怎么了?” “那件皮夹克太瘦了,紧紧箍在身上,而且你不适合小立领,显得人更单薄。” “哦,那就买宽松点的……” “买那种大翻领的,口袋多的,就像飞行夹克那种,还有垫肩,显得英气十足。” “好吧,都听你的。” 67、前有狼后有虎 找到张蓝后,陈凡恨不能每天都跑去老鱼市看她。 但他还是抑制住这种冲动。 人家本来就对你反感,三天两头过去,还以为你是个没有正当职业的二流子呢。 再说,陈凡已经荒废事业好几天了。 当下的国库券行情非常好,童筝都后悔出货太快了。 春节过后刚一个多月,他们手里的600万国库券都已经出手400万了。 陈凡手里的资金也暴涨到90多万。 这还是去掉西柳市场买柜台的那点钱。 但市场形势大好,收购国库券的业务却增长乏力。 年初猛冲了一下,春节过后,由于利息上调又大获丰收几天。3月过后便急转直下了。 “老范啊,我们哥俩这段时间乱七八糟事儿比较多,就你跑的比较勤快,所以咱们的整体业务量下降有点厉害。” 陈凡跟老范打电话时,彼此交流一番。 老范说:“不完全是这方面原因,我这段时间跑得也挺费事。” “嗯,市场开拓的也差不多了,开始往回使劲儿了。” “没呢,吉省我才刚跑一点点。我觉得市场还是很大的,但竞争对手也越来越厉害了。” “就是万国证券那帮人是吧?” “是啊,这帮小南蛮子都把业务做到乡镇了,我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能碰到他们的人。奶奶的,就跟蝗虫一样。” “哈哈,没事儿,千万别跟他们发生矛盾啊,咱们干咱们的,他们干他们的。” “知道,和气生财嘛。不过,光他们也还好说,最近这段时间又冒出一伙人,也是公家的。” “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北方信托。” “这是哪里的公司?” “听说是黑省的。反正这两家一南一北,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哈哈。” “陈总你说的真对啊,看来这国库券生意也干不了多久了。” “是啊,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 “您别担心,咱们先慢慢干着,有多少就干多少。” “嗯,正好这段时间行情还不错,业务量不高,但利润高。” “那就好!” 陈锋为公司各种手续的事儿跑了几天后,又重新投入国库券业务中了。 哥俩一起回到了起点,陈凡最早拓展业务的地方——东营县。 陈鹏和财务人员在清点盘算的时候,陈凡和文科长寒暄一会儿。 刚聊几句文科长就叹口气。 “怎么了?大姐?” 跑了几次后,陈凡跟文科长已经很熟了,私底下都叫她大姐。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是不是北方信托通过你们主管部门下达任务了?” “这你都知道……” “哈哈,国库券是块儿大肥肉,公家早晚都会参与进来。” “是啊,你们个体跟他们竞争很难呐。” “他们资金雄厚,又有政策支持,这个市场很快就会被他们完全占领。” “唉,可惜啊,不知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有一些粗浅的想法,总觉得这两三年内,咱们国家会出现股市……” 文科长竖起大拇指:“小陈啊,你年纪不大,看问题总是这么深远!很有先见之明!” “呵呵,其实我只是喜欢读书看报而已……” 文科长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其实,上头已经有精神传达了,两三年内股票就会推出。” “好!到时候我又有事做了。” “今天忙不忙?” “还好……” “那就聚一下嘛,每次都匆匆忙忙。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聚了。” “会有机会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合作别的事情。” “嗯,我看好你,将来一定能做出上市公司。不过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聚一聚嘛,正好俺家老铁也在。” 老铁就是文大姐的丈夫铁维顺,每次过来,老铁帮不少忙,又是派车,又是派人的,真是很老铁。 “好吧。” 北方信托、万国证券前有狼后有虎,银行这边,他们动用行政手段基本都拿下了。 各个乡镇的小储蓄所也由于主管单位施压,也不得不屈从于他们。 陈凡在银行这边的阵地基本完全失去了。 幸好计生委这块儿还没被虎狼们发现、插手。 而且老范继续向纵深开发,跟中小企业、乡村一级的各个单位都搭上关系,倒也能维持几个月。 不过,吞吐量大大缩水,陈凡手里的资金也暴涨,有90多万了,陈凡自己都吃不饱,还得顾及童筝的60万,这就不是加磅,而是拖油瓶了…… 老范念叨了好几次,陈凡也心知肚明,只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在童筝很聪明,及时发现了这一问题。 “哈哈!看来咱们得分家啊。” “呵呵,不好吧,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今天啊。” 老范在一旁小声说:“现在业务量下降的厉害……” “是啊,现在国家队太凶猛。” “他们资金量很大,动辄上千万。” “资金量咱们不怕他们,咱们调动资金的能力也不比他们差太多。关键他们有政策支持,这没办法。” 童筝还真不是吹牛,眼下他最多能调动千万资金,在国库券市场兴风作浪绰绰有余。 只是国库券市场太平稳,再折腾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童筝眼下在打地区差和时间差,就是在交易市场里蹲着,一会儿在旅大盛京,一会儿又跑到魔都。利润不大,风险也不大。 但这不大的风险,对陈凡来说也是风险。所以,陈凡是不打算参与这种投机炒作的。 “童哥,你有什么打算?”陈凡问。 “打算有好多呢。你说的金杯股份最近两三个月要有举动了。” “要开始内部认购了是吧?” “是啊,只是他们盘子不大,我们最多只能拿到100万。” “这么少……”老范有些惋惜。 跟陈凡干了几个月了,老范的金融意识也突飞猛进,也知道股票的重要性。 陈凡笑了:“少不了你的,你也只能认购几万块。” “是啊,买多了我老婆不让。” 童筝说:“别急,还有一家已经开始发行了,这几天我就打算过去看看。” “在哪里?” “鹏城。” “好啊!是不是一个叫王石的家伙?我正打算过去看看呢。” 68、隔壁老王 最早在深沪两市上市的股票基本都是垃圾股。 只有两支发展的不错,一直红到三十年后。 那就是深万科、深发展。 陈凡虽然不炒股,但对这两支大名鼎鼎的股票还是略有所闻。 对于金杯这种,陈凡就想短期炒作获利。深万科或深发展则打算长期持有,30年后获利100倍应该轻轻松松。要是能买到原始股,再碰上几次增资配股的话,获利几百倍都有可能。 童筝托人买到机票,便和陈凡一起向鹏城赶来了。 活了两辈子,陈凡还是头一次坐飞机。 身为百万富翁,陈凡当然早就坐得起飞机了。 只是一直没机会而已。 “你没赶上好时候,”在座位上坐下来,童筝说。 “前几年啊,飞机上还给乘客发茅台呢。” “那时茅台便宜啊,二三十块钱一瓶。” “是啊,现在400元一瓶。” “如果不是以前的大派送,现在它也不会这么吃香。” “是啊,简直就是活广告。” 下了飞机,时间尚早,两人直奔万科公司。 上飞机前,陈凡已经给童筝提出建议了,让他买100万长期持有。 路上,童筝还有些不甘心:“这个万科你让我长期持有?” “是啊,答应我!持有20年。” “这个……” 童筝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他眼下手里已经有300万了,正打算用足这些钱先在国库券市场兴风作浪,等股市出现了,再杀进股市。 让他把三分之一的资本焊死了,当然有些不甘心。 “童大哥,你不年轻了,国库券市场折腾几下没事,赔赚的比例就是上下百分之十左右。股市可不一样,赔个底儿掉那也是稀松平常的。” “哈哈,风险越大机会越多嘛,那才刺激呢。” “下一步你就该娶妻生子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人着想啊,怎么也应该给他们留条后路。” “好吧,就听你的。你自己怎么样?” “我就买20万吧。” “要不要我借你点?” “不用了,这20万持有20年的话,也足够我们全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了。” 两人来到万科招股大厅,几个女孩子正在招待前来咨询的人们。 童筝和陈凡先坐到一边翻看一会儿招股说明书。 该公司的经营范围是“仪器仪表、策展、房地产等等”,股票代码是0002,募集资金2800万…… “看来上市是板上钉钉的了,可这个经营范围,真是看不懂了。” “是啊,比较乱,简直就是大杂烩。” “不过,他们业绩还是不错的。” “一个是房地产,一个是摄录器材,这两块儿都还挺赚钱。” 两人正小声议论着,接待的女孩儿走过来。 “两位先生是要认购股票吗?” “是啊。” “嗯,过来我帮你们办理。” 两人跟着女孩儿来到柜台前。 女孩儿拿出纸笔、表格。 “你们打算认购多少?” “100万以上吧。”陈凡说。 女孩儿愣了下:“这么多,我做不了主啊。” “这点钱难道还要你们总经理做主吗?” “是啊,我柜台这里只能办理10万以下的散户。” “找王总行吗?” “嗯,也行。不过他这会儿不在。” “去哪了?” “在大楼后面的集贸市场呢。” “干啥?是不是准备做红烧肉啊?” “这你都知道……”女孩儿红了脸。 童筝和陈凡从大楼里出来,绕到后面的集贸市场。 市场很大,有水产,还有各种蔬菜水果粮油,以及各种日杂五金等日用品。 陈凡来到一个卖花鸟鱼虫的摊位前打听了一下,摊主朝不远处指了指:“在粮油那边,你过去就能看到。” 陈凡和童筝走了会儿,老远就看见一个柜台前聚了一群人,好像在听什么人演讲。 两人快走几步凑到跟前。 陈凡在报纸、杂志上见过这位老王。 不过是他年过半百、头发谢顶的时候。 这会儿看着就像另一个人。 这伙计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身材单薄,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说话轻声细语,略有点娘。 脑袋习惯性地向一边歪。 不过,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完全听不出一点南方口音。 只听老王嗓音轻柔,但又坚定有力地说着:兄弟们!姐妹们!你们干个体不能干一辈子!你们入了我的股,成了我的股东,下半辈子都有保障了! 一个红脸膛的大叔瓮声瓮气地问:“我说,你这个什么股票返本吗?” 老王点点头:“我们的股票,利息远超国库券,远超银行定期储蓄。” “喂!我问你!你这个股票返本吗?” “我们的公司是国家的,就跟银行一样牢靠,只要银行在它就在。” “干!”大叔有些急了,“老子问你返本吗?” 老王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脸上毫无波澜,依旧面带笑容,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的股票……” 旁边一个女的提醒大叔:“当然不返本了,要不怎么叫股票呢?就像砍掉大腿骨一样,永远也接不上了。” “干!不返本还买个屁!” 又有一人说:“等上市了你可以交易出去啊,就像卖掉国库券一样。” “什么时候上市啊?” “听说要两三年以后吧。” “干!两三年以后他不知在哪个老娘们儿裤裆里打转儿呢。” 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了。 一个人说:“弃了。” 另一个人也说:“我也弃了。” 墙倒众人推,转眼间,大家就呼喇喇散了。 好一会儿,老王都面不改色,依旧面带微笑,依旧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直到一个人都不剩了,他突然抹下脸,嘟嘟哝哝:“娘希匹!一群蠢货!白痴!简直是包饺子喂猪。” “咳!咳!”陈凡咳嗽两声,走到近前。 刹那间,老王再次启动微笑机器人上线模式,嘴角上扬,露出八颗牙齿。 “二位要认购我们的股票吗?” “没错。” “我们的公司……” “行了!别废话了!领我们回你们公司办手续吧。” “这里就能办啊,只要你们带了身份证就行。” “身份证当然带了。” 陈凡拿出身份证扔到桌子上。 老王拿出表格、纸笔。 “你们打算买多少股啊?” 陈凡伸出一根手指。 “100股?” 陈凡皱起眉头。 “1000股?” “再猜。” “10000股?”老王两眼放光。 “再加两个零!” 69、特区 “难道是100万?”王时试探着问。 “125万。” 除了童筝的100万,自己的20万,陈凡又给老范带了5万。 因为是做长线,准备照二三十年持有,所以老范也不敢多买。 “太好了,不过咱们得回公司。” 老王说着,收拾起桌子上的文件、资料,装进公文包里。 又把柜台前的展板拿起来,存放到旁边一个卖粮油的摊位里。 “走!咱们到公司谈。” 向外走着,陈凡笑着说:“耽误你生意了啊。” “呵呵,还好吧,其实也签不了多少,就是来普及一下大家的投资意识。” “那你就等于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咯?” “不敢,不敢。” 回到了老王办公室,他叫来财务人员给陈凡和童筝办理认购手续。 深万科的总股本是2800万,陈凡和童筝的125万就占了百分之四以上的份额。看起来不大,但其实已经算大股东了。 因为这公司属于国有控股,投资人很多都是法人,陈凡和童筝在自然人当中必然是鹤立鸡群了。 办完手续,老王长出一口气:“多亏你们啊,帮我卸掉了好大一块儿负担。” “哦,你还剩多少股份没认购出去?” “本来有三百多万,你们认购走了一百二十五万,还剩不到200万。” “不多,不多。” “是不多啊,可像你们这样的大老板也不多。我们本来打算月底开股东大会,眼下看来又得延期了。” “还剩不到200万是吧?”童筝皱着眉头想着什么。 “是啊。”老王眼巴巴地看着童筝。 童筝认购完100万,手里还剩200万资金,买下这些倒是绰绰有余。 可即便他做短线也得两三年以后,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股东大会别延期,剩下那些我也给你包了。” “真的啊?” “废话!” “好啊,好啊,太谢谢你了,股东大会如期召开。” “电话方便吗?” “方便。”老王说着,朝陈凡示意,“咱们到会客室等他会儿。” “不用了,”童筝拿起电话,只拨了两次,说了四五句话就搞定了。 陈凡在旁边听了几句就知道童筝找了两个朋友分别认购了剩下的一百万。 童筝在他们那个高干圈子里并不是最富有的,只能算中等偏上,最厉害的据说手里已经有两三千万了。 估计若干年后,这里面就有人会成为那些大名鼎鼎公司幕后的白手套。 童筝三两下就帮老王解决了问题,老王兴奋不已:“谢谢!太谢谢了!” 陈凡笑着说:“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吃饭?” “必须!必须地!走!到我家里去,我亲自给你们下厨!” “不会是想给我们做红烧肉吧?” “这个确实是我拿手的……” “你的红烧肉还是做给你的女人们吃吧,咱们随便找个馆子坐一坐。” “好!就到天天渔港。” 三个人从办公室出来,来到离大楼不远的饭店,边吃边聊会儿。 “股东大会你们二位都要来啊。” 老王邀请说。 陈凡说:“我就算了,还急着回去。” 童筝点点头:“嗯,我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 老王很鸡贼,接触没多久就看出陈凡是起主导作用的人物。 “陈总,我想向你咨询个问题。” “别那么客气,尽管问好了。” “你对我们公司有什么看法?” “看法?哪有啥看法。。” “您对我们公司有没有什么建议?” “建议?当然希望你越办越好了,早点上市,年年分红……” 童筝忍不住说:“你们公司的经营范围有点杂啊,各方出击的结果可能是一无所获。”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对此争论不休,也不知道该确定哪个方向。” 童筝指指陈凡:“这种事你听陈总就对了,别人都是下棋看三步,他下棋能看五步。” “对,对,我早看出来了,陈总年少有为,世事洞明,能看清事物本质。” “夸张了!啥世事洞明?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比较好。” “那您觉得我们……” “你们现在哪块儿业务最赚钱?” “摄录器材利润最高。” “我是问你哪个生意赚的钱最多?” “当然是房地产了。” “那不结了吗?” “您的意思让我专注房地产?” “我可没说,身为小股东,哪能干预你们生产经营活动。” 老王叹口气:“我总觉得房地产不是正经人干的,它又不能创造社会效益。” “你以为你是正经人啊?” “那个,呵呵……”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房地产。 当童筝听说鹏城的高档住宅已经涨到2000元一平时,吓了一跳。 “我旅大的房子已经算高档了,是铝合金窗的,才900元一平,我买了两套才花15万,你们这里也太疯狂了。” 老王有些得意:“咱们这里是特区嘛。” “可你们这个所谓特区就像我们旅大下面的一个区县。”童筝忍不住说。 陈凡说:“别急,他们这才建设几年,以前还是个小渔村呢。啥叫鹏城速度,了解一下。” 童筝一下对房地产提起了兴趣,又继续打听道:“王总你看起来对房地产了解不少,你再介绍一下咱们当地以及全国的的状况吧。” “好的!”老王点点头,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来,“目前,全国房地产的均价在700元上下。咱们鹏城在1500元左右。燕京、魔都在1000元左右。跟咱们鹏城比较接近的是海南,据说眼下已经到1400元每平了。” “平均每年上涨的幅度是多少?” “百分之十五左右。” 童筝撇撇嘴:“太慢,太慢,也就跑赢银行利息而已。” 认购了万科的股票后,陈凡和童筝又四处转了转。 眼下的鹏城就像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搞建设。街上的行人们也都步履匆忙、朝气蓬勃。 童筝直点头:“看来能行啊!可惜房地产增长的还太慢。” “不算慢了大哥,房子是用来住的,房住不炒晓得伐。” “哼!房子自古以来就具有金融属性,不炒有啥意思?对了,你不是说这里最近几年房价会暴涨暴跌吗?” “不是这里,是海南。” “大特区?走!咱们去看看。” 70、春的气息 鹏城虽然像个大工地,但起码基础设施已经很完善了,眼下虽然看起来不像大城市但也跟现代化的中等城市别无二致了。 到了大特区椰城,这里一样像个大工地,但基础设施却差多了,连经济发展较好的一般县城都不如。 街上却满是焦灼、期待、贪婪的面孔。 海南是1988年定为大特区的。消息刚一宣布人们便蜂拥而至,就像当年天南海北的人奔向鹏城一样。 两人打听一下楼房的价格,也确实如老王所说,基本都在一千三四百左右。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那种刚挖个坑,就开始卖的。 转了转,童筝直撇嘴:“没戏!这破地方起不来!” “呵呵,房价能起来,等两年后再来看吧。” 眼下,海南的房价之所以没起来,主要原因在于它刚开发。起码已经建好的楼盘得达到一定数量,才谈得上楼市。 眼下只能叫坑市,一千三四已经够吓人了。 从海南回到鹏城,童筝还得在当地的国库券交易市场观察观察,一直等着万科的股东大会召开。 陈凡自己则先回来了。 正好,陈锋注册的蓝都贸易有限公司各项手续已经办妥了。 公司虽然没啥业务,账目什么的还是得时常整理,没事儿也得跑跑税务工商。 专门雇佣会计肯定不划算,正好老龚家大女是个会计,就让她兼着干了。 周末的时候,老龚家大女龚玉梅回娘家了,陈凡就赶紧拿着营业执照、法人印章之类东西过来。 听陈凡说了下,再看看那些公司的东西,龚玉梅笑了:“哟!老弟自己开公司了?” “皮包公司,哈哈。” “做啥业务啊?” “暂时没想好。” “真是皮包公司哦。” “嗯,暂时没啥业务,不过我想买地,将来开厂子什么的用。” “好的,我帮你寻摸寻摸,有合适的就告诉你。” 像龚玉梅这种,陈凡每个月给她100块钱就足够了。 她也就隔三差五做一做账,跑一跑工商税务,在给自己单位办事的时候,捎带着就搞定了。 转眼间,陈凡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老鱼市儿了。 心里惦记着张蓝,但也不敢太急躁。 从南方回来第三天,才急匆匆地来市场买东西。 走进市场后,陈凡假装四下张望着,不时扫一眼张蓝那边的摊位。 只有她弟弟张鹏在。 这个季节海鲜不太多,主要是各种贝类。 像花蚬子、海蛎子、海虹之类。 尤其海虹比较多。 海虹这玩意比鲍鱼更风骚。 只不过它包在壳里,不太引人注意。 内地人要是第一次吃海虹的时候,保管能吓一跳。 因为海虹肉太像某种东西了,连细节都具备。 这玩意在渤海湾一带产量极其丰富,海边的渔民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堆着海虹壳,甚至用来垫路。 就像海南的香蕉一样,这玩意经常积压下来,男女老幼就组织起来把海虹煮熟了肉扒出来,晒干了卖。 新鲜的当然才更吃。 什么调料都不用放,煮熟了直接当菜吃。 顶多用大蒜和醋拌一拌。 80年代初以前,海虹极其便宜,一斤只要一两分钱。 眼下贵了点,也不过两三毛。 陈凡装模作样在市场里转了转,好一会儿也没见张蓝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摊位前。 张鹏老远看见了,不停地点头,用眼神打招呼,指一指自己身旁的几个大盆,似乎在问“你想买什么?” 大盆里装着海蛎子、蚬子之类东西。 海虹则堆在柜台旁边的地上,像座小山一样。 陈凡比划着打听价格。 张鹏惊喜万分:“你也是聋哑人?” “哈哈,”陈凡笑了,“我只是比较精通手语。” 当下,除了各种贝类,还有一种最新上市的鱼,就是面条鱼。 这面条鱼只比牙签大点,通体银白色。 虽然个头儿太小,但也很好吃。 当地人一是用来煮汤下面条,二是用来做土豆饼,就是用面粉将土豆丝跟面条鱼和成饼,烙了吃。 陈凡买了一大网兜海虹,又买了几斤面条鱼,但并没急着离开,而是继续跟张鹏比划闲聊。 “你怎么不念书?” 陈凡明知故问。 “我们聋哑人只上小学。” 其实,当下的聋哑人的学校也说不上是小学还是中学,主要是小学课程,也上一点中学的内容。 聋哑人上学都比较晚。 早的也得八九岁,晚的都十五六岁了。 所以,学校里面都参差不齐。 有的还是拖着大鼻涕的孩子,有的已经胡子拉碴了。 “你还挺能干的,聋哑人也能做买卖。” “我是跟我姐干的,人多的时候都应付不了,只能在旁边打杂。” “那你们怎么上货啊?” “每天都是我姐上货啊。” “够辛苦吧?” “是啊,她每天两三点钟就起来了,骑着摩托车到海边上货。” 陈凡不由得叹息不已。 不管是当下,还是若干年后,鱼档都是很赚钱的。 陈凡估计他们这市场里一个柜台一个月最少能赚1000块钱,干的好两三千也有可能。 这要比张蓝上一世当小学老师赚的多多了。 只是起早贪黑,又要来回搬运一两百斤的海鲜,一般的男孩子都吃不了这苦。 张蓝这么个女孩儿却得默默承受,多半是这一世她的家境更糟糕。 “你们姐弟俩真不容易啊,你们父母呢?” “我妈身体不好在家里打劳保,我爸挣那点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 上一世,张蓝的父亲去世早,这一世倒活下来了,结果比死了还糟糕。 “那你姐……”陈凡还想暗搓搓地打听张蓝的更多情况。 张鹏突然抬头看向陈凡身后,面露惊喜之色。 看来张蓝回来了。 陈凡怕被认出来,也不敢完全转身,就侧了下脸。 果然是张蓝推着摩托车回来了。 张鹏连忙从柜台里出来,帮着她将摩托车后座的两个大铁箱子抬下来。 “我来帮你们!” 陈凡凑过来,伸手去抓一个铁箱子,却正好摸到张蓝的手。 就像碰到一把锉刀一样,陈凡低头一看,张蓝的手像树皮一样,又红又肿又粗糙,根本不像是少女的手。 张蓝这会儿才20岁,就成了这种样子了。 陈凡碰了她的手一下,她立刻就像被电到了一样,慌忙缩回手。 陈凡就打算一个人把水箱提起来,结果使了吃奶的劲儿,半点也拎不动,感觉好像有三四百斤一样。 其实从大小看,这水箱装满水产品也就一百来斤。 张蓝过来,双手一抓就提起来了,“噔噔”几步走进柜台里了。 放下水箱,张蓝才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陈凡,皱起眉头:“怎么又是你?” “呵呵,”陈凡尴尬地笑笑,抓起刚才买的海虹和面条鱼,“那个,我有事先走了。”说完,飞也似地逃走了。 71、东成西就 “哇,今天又是鱼!” 坐到饭桌前,陈波惊叹道。 “啥叫又是鱼?咱沿海城市不吃鱼那不让人内陆人笑话吗?”陈凡说。 刘雅丽也想起什么:“是啊,这好像是这个星期第二次吃鱼了。” “不多,不多,没看‘科学生活’上介绍吗?rb人为什么长寿?最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经常吃鱼。” 陈波撇撇嘴:“吃鱼还有这好处。” “那当然了,不过也有另一项好处。” “啥好处?” “可以补脑啊。” “哼,又没好话。” …… 龚家大女龚玉梅看着有点莽有点憨,但其实人很精明,路子也比较广。 上一世,街坊邻居中龚玉梅就是混得比较好的一个。她只是个财会中专生,当了多年会计后,参加自考,一点点拿到了本科文凭。最后成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站长,一年也是几十万的收入。 陈凡委托她寻摸地块儿后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她就帮着找到了一块儿地。 “南山村有块儿地,大概有百八十亩吧……” 北边有金山村,南边有南山村。 金山村无山,南山村有地。 南山村以果树种植为主,以前比较富裕。 但眼下以农业致富的农村都只能算解决温饱。 反而是金山村这种人多地少的村子靠干工程、做生意才真正致富了。 所以,相比较而言,城市周边的几个村子中,南山村是最穷的了。 不过,10年之内,周边的村子都会陆续划到城市里,尤其南山村一带,都属于相当不错的地段。 “大概多少钱一亩?” “400元。” 也就等于说100亩也就4万元。 20年后再往外卖,4个亿都不止。 但陈凡还是不动声色:“那个,能不能再便宜点?” “估计也就三五十的余地,你们可以见面谈一谈。” 陈凡真想挥挥手:“不用谈了,直接拿下。” 可一来虱子再小也是肉。 二来,你连面儿都不照,人家要是起疑了,买卖整砸了就得不偿失了。 “嗯,您帮着约个时间吧。” “好,这几天你等我信儿。” …… 等着龚家大女这段时间,陈凡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办,当事人一定急吼吼地等着呢。 那就是帮李勇跟隋艺搭线。 其实,隋家跟李家是一趟房的,比陈家还近一点。 可两家早就急赤白脸了,再加上李勇一个月也不回来几次。 两个人见面还不太容易。 陈凡一直没想好该怎么从中斡旋。 这事儿得暂时避开双方的父母。 所以,不能在家门口张罗。 陈凡就惦记着哪天把隋艺约出来,再制造一场跟李勇的偶遇,就算给陈凡面子,她也得坐下来跟李勇聊聊。 可仔细想想又不太好。 老隋家本来就惦记陈凡,这会儿又来约他家二女儿,那不引起误会吗? 陈凡正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时,隋艺突然就主动来家里了。 这天,陈凡从外面回来时,正往厨房走,想找点吃的,就听到陈波在屋里跟什么人说话。 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探头一看正是隋艺。 “凡哥,你回来了。” 隋艺连忙打招呼。 “是啊,你来了。”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穿着打扮之类的。 隋艺和陈波个头儿差不多,自然也能找到共同语言。 寒暄了几句,陈凡突然就想,干脆趁妹妹在一旁,隋艺心情也不错,不至于抹下脸,直接跟她挑明好了。 同时,陈波也可以在一旁帮着劝劝。 隋艺起身要走,陈凡连忙拦住她:“对了,有点事想跟你说。” “好啊,凡哥有啥事儿尽管说。” 陈波故意搞怪:“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了,坐,都坐着。” 陈凡神情有些严肃,搞的气氛稍显紧张。 “那个啥……” 隋艺笑了:“没事儿,凡哥你有啥就尽管说吧。” “五六年前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儿……” 听陈凡这么说,陈波顿时紧张起来,看看隋艺再看看陈凡。 这个话题的确太敏感了,简直是揭人疮疤啊。 隋艺看起来却若无其事。 陈凡接着说:“李勇一直觉得很愧疚……” 隋艺笑了:“过去的事儿还提他干嘛。” “他一直想当面向你致歉,不知道你肯不肯给个机会?” 隋艺当年出事的时候,陈波还不懂人事儿呢,只知道那是不好的事。 眼下听陈凡这么一说,忍不住就站在隋艺这边:“那个人渣儿!理他干嘛。” 陈凡使劲向她使眼色也无济于事。 没想到隋艺却若无其事:“用不着道歉啊,那个时候大家年龄都小,都不懂事……” “可如果不能当面向你道歉,他就一直放不下这事儿,你最好给他个机会,不然他这辈子都觉得良心不安……” 陈波还继续在一旁火上浇油:“哼!这种坏人就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好了。” 隋艺说:“他也太客气了,其实没什么……” “那我就安排个时间?我们几个找地方坐一坐?” “好吧,凡哥看着安排吧。” 这种事儿人多了不好,人少了也不好。 正好陈凡就带着陈波,跟李勇、隋艺一起约定时间。 这边正在约着,南山村地皮的事儿也定下谈判时间了。 上一次,陈凡花2000块钱买下一套宅院,陈锋就一百个不理解。 这回,陈凡又要花几万块买一块儿兔子不拉屎的地皮,陈锋更莫名其妙了。 “就算你开厂子也用不了那么大一块地儿啊。” “那可不好说,等将来发展了,说不定还不够用呢。” 抱怨归抱怨,陈锋也是知道老哥的远见卓识的,只能言听计从。 兄弟俩骑着自行车来到南山村村委会。 村里的干部们一个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等着两人的到来。 这会儿,城市周边的农民跟城里人已经差别不大。 而且由于政策更灵活,他们甚至比城里人过得还舒坦些。 当然,南山村缺少副业,要是跟其它城边村比起来,算是穷的了。 卖块儿贫瘠无用的土地,一下就赚到几万块钱,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收获,起码年终奖有着落了。 72、相逢一笑泯恩仇 村长姓黄,站在村委会门口热情迎接陈凡和陈锋的到来。 “欢迎!欢迎啊!哪一位是陈总?” 陈凡笑了:“都是陈总!哈哈。” “好啊,两位陈总,哥俩吧?” “是啊。” “都这么年轻,来!到屋里坐。” 陈凡、陈锋跟着黄村长走进办公室,其他几人寒暄几句纷纷散去。 黄村长把他们的那个地块儿介绍了一番。 “就在我们村子东头,南山脚下。” 陈凡心中暗喜,因为十几年后紧挨着那里就会修一条省级公路,到时候那块儿地皮就更值钱了。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是不是以前放‘封山育林’大牌子那块儿地方?” “是啊。” 陈凡撇撇嘴:“那块儿地方确实够差的,附近没有水源,土质又不好。” “嗯,几乎种什么都不行,承包给谁都不要。前几年还有人想在那里建一个罐头厂,折腾半天最后还是没干起来。” “既然以前开过厂子,还有没有没厘清的产权关系?” “没有,绝对没有。罐头厂也是咱自己村子里的事儿。眼下就剩几栋破房子、几堵墙。咱村子里的人你知道,能搬走的早被人搬走了。” “好吧,要不您带我去看看?” “嗯,走吧。”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来到那个地块儿上。 果然不出陈凡所料,就是他先前猜测的那个地块儿。 四下寻摸几眼,陈锋忍不住叹息。 这一片不光土质差,还净是些坚硬的乱石,挖地搞建设也够费力的。 黄村长很精明,一下发现陈锋的神情,连忙说:“所以说嘛,这块地不适合种庄稼,盖厂子应该还是不错的。” 陈凡叹口气:“盖厂子也得容易容易安装水电啊。” “这,这倒没问题……”黄村长有些尴尬。 “再说,这一片地儿也不到100亩吧?再往南边是山地,北边是你们的果园……” “嗯,确实不到,90多亩吧,主要是想给你凑个整,东边过了那片庄稼地,还有一片荒地,正好给你凑100亩吧。” “那边怎么也有一两里地啊。” “是啊……” 陈凡假模假式地皱着眉头想着。 黄村长在一旁看着忐忑不安。 想了会儿,陈凡果断地挥挥手:“行吧,就这样,不过……” 黄村长面露惊喜之色:“有问题您尽管提。” “稍微给我们优惠点嘛。” 黄村长点点头:“嗯,多了不行,我没法跟大家交待,一亩给您优惠三十块钱,您看行吗?” 行是当然行了,陈凡哪在乎这三十二十的,都恨不能多给他几百。 可这事儿就像你到市场买东西一样,如果店家流露出很舒适的神情,你就会不舒适。妈蛋,这家伙不知道赚了老子多大便宜。 如果你斤斤计较,甚至有点痛心疾首的感觉,对方就会暗爽。奶奶个熊,占大便宜了! “唉,”陈凡叹口气,“你们过日子真仔细啊。” 黄村长笑了:“没办法啊,我们村子穷。” “好吧,就这样吧,我这还着急回去有事儿呢。” “那咱们就把手续办了?” “走!” 三人又蹬上了自行车。 …… 几天后,陈凡帮李勇和隋艺约好时间了。 地点就在离隋艺上班的金山宾馆不远的一家比较高档的饭店里。 正好隋艺见完面可以到单位上班。 陈凡也特意掐着饭口,见面聊几句就可以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制造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氛围。 一路上陈凡好一顿劝说陈波。 “李勇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坏人,就是年少时一时冲动。” “还年少时,我怎么记得他那会儿已经是成年人了。” “十八九岁,不就跟你现在年龄差不多吗?你怎么就觉得自己很成熟了?” “怎么不成熟了?至少不会干那种没羞没臊的事。” “男女不一样嘛。” “啥意思,你想说你也有可能犯这种错误?” “哥当然不会了。李勇从小都被人歧视,情感有点压抑,有时候就难免控制不住。” “哼!控制不住就是坏人!” “行了,哥也没指望你帮他,你就别帮倒忙就行。” “那倒不至于,他们都是成年人,他们自己想明白了,咱管他们干嘛。” “这就对了。” 到了饭店,李勇已经先到了。 西服笔挺、玉树临风,陈凡还头一次见他这么精神。 连陈波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去,你这是……” 李勇有点难为情:“今天不上班,所以……” “好吧,庄重点好。” 过了会儿,等隋艺过来时,也是一副正式的穿着。 眼下天气尚有点凉,隋艺外面穿着个蓝色大衣,里面穿着裙子。 隋艺平时就挺讲究穿,身材也不错。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太会穿,总显得拖拖拉拉的。 今天的穿着,陈凡忍不住想给她打9分,少一分是怕她骄傲。 陈波拉住隋艺的手说:“哇,这身真漂亮。” “是吧,还凑合。” “看给你美的。” 陈凡和陈波两个倒显得穿着很随便了,完全是两朵绿叶在配两朵红花。 隋艺看起来大大方方,一边坐下,一边挨个打招呼:“来了凡哥!来了!” 李勇却显得有些局促,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嗯,来了。” 陈波和隋艺说了几句悄悄话,陈凡抬手招呼服务员把茶水端上来。 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咱们街坊邻居难得聚一下啊。” “是啊,是啊。”陈波随声应和。 陈凡抓起茶杯:“这一次的主要目的就是,相逢一笑……不对,应该是冰释前嫌!咱们的李勇老大哥想就五六年前发生的不愉快的一幕,当面向隋艺小美女赔礼道歉!” 隋艺一下脸红了:“哎呀!没那么夸张。” 李勇也红着脸,端着茶杯走到隋艺面前,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冲动伤害了你,败坏了你的名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隋艺也站起来:“大勇哥你太客气了,其实我还好吧,反而是你自己……” 李勇笑笑:“我和我们家名声一直都不好,就算是败坏也是我咎由自取。” 陈凡招手:“行了,行了,都坐下吧。” 四个人喝着茶嘻嘻哈哈闲聊了一会儿,一直捱到饭口时又一起吃了饭。李勇和隋艺看起来也更加自然了。 陈凡的任务也算大功告成,至于以后怎么样,他就管不了了。对李勇和隋艺,他只能帮到这里。 73、老鱼市 “哥,你来了啊?” 看见陈凡过来,张鹏笑容满面地比划着。 这个小舅子还像前世一样乖巧懂事。 陈凡基本上每周过来两次。 这会儿不比80年代以前,那时人们生活太困难,除了海鲜没别的吃的,谁要是顿顿吃海鲜那都是穷人。 就像解放前的魔都一样,穷人生活太困难了,被三座大山压得快要活不下去了,只能顿顿吃大闸蟹。 眼下,三天两头吃海鲜的人已经是比较富裕的人了。 主要原因在于交通日益发达了,而北方地区海鲜产量并不大,原来只供应当地,还显得绰绰有余。眼下很多海鲜都往内地走了,价格也渐渐起来了。当地人想吃海鲜也越来越不容易。 看着陈鹏满面的笑容,陈凡点点头。 “是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凑合。” “这鼓虾是才上来的吧?” “是的呢,我姐刚驮回来的,好多还是活的呢。” 其实,这回张蓝也在,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凡和自己老弟比划着,自己仿佛都成了灯泡。 她狐疑地看看陈凡,再看看自己老弟,不由得有些忧虑,连忙挡在二人面前。 “你想买鼓虾,是吧?” “嗯,再来两条鲅鱼。” 张蓝比划几下,让她老弟在她身后忙着称鱼。 陈凡继续搭讪着。 “那啥,今天有点冷啊……” “哦……”张蓝虽然反感,但人家正常买东西,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分。 “你大半夜就得到海边上货是吧?” “是啊。”张蓝忍不住叹口气。 “冷不冷啊?” 张蓝愣了一下,看了陈凡几眼,又低下头,小声应了句:“还行……” 没一会儿,张鹏将陈凡买的东西都称好装进网兜里了,递了过来。 陈凡赶紧掏出一张大团结,张蓝过来接钱的时候,陈凡故意碰了她的手一下。 张蓝手抖了下,但还是接过了钱,有些愠怒地看了陈凡一眼。 陈凡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买东西不小心碰一下手有啥好计较的。 张蓝只能压抑着恼火低头在腰包里找零。 陈凡则得意地偷偷打量张蓝。 趁着张蓝低头,先打量张蓝的头脸。 每次过来,张蓝脸上都蒙着块儿布。 刚开始陈凡还以为张蓝是嫌鱼市气味太大。 可想想也不对,一块儿布能挡住多少气味,还不如戴口罩呢。 难道她脸上有伤? 上一世张蓝腿有点瘸。 难道这一世受伤的是脸? 陈凡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她的下半张脸,却看见她的沟儿了。 张蓝穿着大圆领毛衣,弯腰低头的时候隐约能看到里面一点点。 张蓝一抬头刚好看到陈凡馋兮兮的眼神,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找出了零钱,张蓝害怕再跟陈凡的手接触,飞快地放到柜台上了。 陈凡伸手拿钱,不仅不慢地清点着,张蓝忍不住看一眼他的手,赶紧把自己的手缩回去,插进口袋里。 陈凡的手干净又漂亮。 手指和手掌都比较长,用算命的说法叫做龙掌。 陈凡的眼角余光早发现张蓝的眼神了,故意不紧不慢,心里还在琢磨着。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张蓝跟上一世一样,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穿着也不喜欢随大流。 当下这个季节的女孩子们,要么是厚裙子、体型裤、小靴子;要么就飒一点,像陈波那种,牛仔裤旅游鞋。 张蓝却穿着一双军勾鞋,类似马裤那样的收腿裤,上身穿一件圆领毛衣。 当然,这也是为了工作的需要。 天天骑着摩托车,不可能穿裙子或者小白鞋。 相比之下,张鹏要时髦多了。 牛仔裤、彪马旅游鞋,烫着头。 张鹏发量惊人,烫着头就像郭富城一样。 陈凡磨磨唧唧好半天,这才把钱揣起来挥挥手:“走了啊!” 张鹏连忙挥手比划着:“有空再来。” 看着陈凡渐渐走远了,张蓝这才冲老弟抹下脸比划着:“以后少跟他来往。” “怎么了?他人挺好的啊。” “挺好……我,我看他像流氓。” 说着,张蓝使劲搓搓手。 “没有啊,人家是大老板,开公司呢。” “哼,那些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 姐弟俩正比划着,又有人过来买东西了,赶紧接待张罗一会儿。 这一忙活,眼瞅着就到中午了。 张鹏正比划着要回家拿午饭,张蓝一指:“妈都来了!” 他们的老妈胡美惠提着便当来了。 胡美惠是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的中年妇女,头发梳的光光的,笑容也和蔼可亲。 只是脸上有一种跟年龄不相符的红晕。 懂行的人一下就能看出,这是心脏病患者。 张蓝连忙迎上去:“妈,你不老实在家待着,又出来干什么?” 胡美惠笑嘻嘻地:“这几天我都挺好啊,没事儿的。” 胡美惠和她的母亲高桥洋都是本市最大的纺织厂——红星纺织厂的工人。 高桥洋当年在纺织厂是大名鼎鼎的挡车工。 她十三岁进厂,十六岁便打破有史以来最高纪录。 一般的挡车工最多能看十六台机器,她能看二十四台机器。 因为手头极快,人送外号亚细亚。 这亚细亚是日伪时期,南满铁路上一种速度最快的火车头。 到了胡美惠这一代,她继承了老母的光荣传统,也在十六岁便走进车间成了一名挡车工。 可惜,三草驴变蚂蚱一辈儿不如一辈儿。 胡美惠身体没老妈皮实,干到三十来岁就百病缠身。 又是神经衰弱又是心脏病的。 而厂子里的领导干部们又比较t恤民情、坚持原则。 死活不肯给胡美惠调换工作。 前些年,张蓝下来干活儿挣钱了,这才逼着老妈办理病退回家养起来。 姐俩在柜台前吃着老妈亲手做的便当,冷不防对面的马大姐凑过来。 “哟!这饭做的真精致啊。这手艺好啊,老妈是南方人吧?” 胡美惠不置可否地笑笑。 胡美惠自己是知道自己的来处的。 可劳动模范亚细亚当年吃过这方面的亏。 胡美惠和她的哥哥妹妹们就不提这档子事儿了。 吃完饭,胡美惠和张鹏在一旁收拾时,张蓝走出柜台,来到马大姐的柜台里。 “姐,你那个手油呢?” 马大姐把护手蛇油递过来。 张蓝倒出一点点使劲在手背上搓一搓。 “多倒点!”马大姐说。 等张蓝搓完了,马大姐又一把抓起她的手,嘴里“啧啧”惋惜:“可惜了,大姑娘,手都成这样子了。” 张蓝叹口气,把蛇油膏还给她。 马大姐慷慨地挥挥手:“留着吧,我还有呢。” “谢谢啊。”张蓝拿着蛇油膏走了。 74、C位B杯 陈凡他们几个人春节前买入的600万国库券,春节一个月后,童筝陆续出手了400万。 眼下到了三月底了,童筝到鹏城交易中心时,感觉这边的行情比魔都还要好,就把最后的200万也出手了。 这200万的利润比较高,陈凡加磅的钱在前400万都已经分走了,依然分到十多万。老范也分到了两万。 要不是买地买柜台花掉了8万多、买万科的股票花了20万,陈凡手里的资金早就过100万了。 在鹏城参加万科股东大会的间隙,童筝又跑到港九转了转,参观了一下那里的股票市场,回来后更加信心十足了。 “看来,咱国内一定行啊。” “是啊,港九就是咱们的方向。” “还有金杯股份的事儿,我最近又跟他们的人沟通了一番,他们最多可以给到300万!” “好啊。” “给你留多少?” 陈凡想了下:“50万吧。” “怎么这么少?我还以为你要100万呢,要是钱不够我借你。” “不用了,50万就行了。” 一来总共就300万,童筝全吃下也不是问题。 陈凡分走50万,老范估计也得分走20万,童筝就只剩下230万了。 而且,这笔钱要放三年,等92年金杯上市时才能脱手。陈凡下半年还打算开药房,不想把自己手头弄得那么紧张。 这一次,陈凡陪老弟到旅大来,又得多待几天。 陈锋在江夏家里住,陈凡这个大伯哥只能住宾馆。 童筝也特意开了房间来陪陈凡。 “我去,你不是在躲什么人吧?” “躲啥躲啊,胡说八道。” 一直到陈凡、陈锋哥俩离开了,童筝这才硬着头皮回家来了。 童筝还真是在躲人。 和周莹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她就常驻沙家浜了。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事实上,童筝跟她也只是牵牵手的程度。 童筝三十五六岁的人了,也不是没有经验。 十七八岁就跟大院的一个女孩儿偷吃了禁果。 30岁以前也起码跟两三个女子有过感情纠葛。 所以,童筝这种不能说老油条吧,也敢说自己游刃有余。 但跟周莹的接触,却让童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总是打怵跟她进一步发展。 这个时期的年轻人特别流行先斩后奏。 也就是挺着肚子结婚。 很多老人也接受了这个观念。 现在,本属于大嫂的那间卧室已经被周莹长期霸占了,老妈毕淑珍没事就把童筝往屋里赶。 这令童筝更加抗拒。 童筝慢悠悠地回到家里时,就听到楼顶“咚咚”响,老妈在焦急地喊:“慢点!慢点!” 童筝赶紧上楼了。 原来是老爸翻身擦身子,老妈和保姆还有周莹在一起忙碌着。 保姆是新来的,还笨手笨脚,周莹显然也出工不出力,三个人吭哧瘪肚的。 看见童筝,毕淑珍惊喜不已:“你可回来了。”两人三下五除二就给老爷子翻了身子,擦洗一番。 童筝正长出一口气时,一掉头却发现周莹一脸嫌弃地站在一边。 这种事别说周莹这种城里人了,连农村出来的保姆也干不好、不愿干。 像大嫂那样朴实又肯干的女人确实越来越难以遇到了。 毕淑珍一脸的不满:“你嫂子怎么回事?这几天总是很晚才过来。” 童筝叹口气:“嫂子在这里又没住的地方,哪能老待在这里。” 毕淑珍撇撇嘴:“离得才几步远,屁大会儿功夫不过来了。” “干活儿你想起人家了……” “这是什么话,这些年要不是咱们照顾她,她能过得这么舒坦?” 童筝叹息。 好像大多数女人都这样,总是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却不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 “这会儿她在收拾你给她买的房子吧?” “应该是吧。” “有了小家,就忘了大家。” 周莹在一旁说:“是啊,是啊,我妈也说,年轻人还是应该多照顾点老人的生活。” 毕淑珍直点头:“有文化就是好,这叫什么……知书达理。” 童筝扫一眼周莹,内心也愈发反感了。 跟周莹比,嫂子太傻了,闷头干活儿,也不会拿嘴填乎人,累得够呛还不讨好。 此时,周莹穿着宽松通透的睡衣,童筝在深圳给她买的那件胸罩若隐若现。 这是她特意叮嘱童筝给她捎的,还宣称自己是c杯。 看那松松垮垮的样子,连b都没有。 …… 陈凡之所以不想买更多的金杯股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想早点攒够100万,让老妈信守承诺办理病退。 可这段时间以来,陈凡的两员干将都忙着自己的事。 陈锋忙着帮江夏跑工作的事儿。 江夏就快毕业了,为了跟陈锋一起生活,她特地放弃旅大的分配名额,要求到蓝城来。 这会儿大学生还很受欢迎,从旅大的大学分配到蓝城来并不困难,多半会进入某所中学当老师。 另一个得力干将许明眼下则忙着陪老婆张罗生小孩的事儿。 年初刚结婚那会儿,许明的老婆林红就挺着五六个月的身孕了。眼下已经快临盆了,许明三天两头带着老婆往医院跑。 陈凡手里的资金眼瞅着快到100万了就开始停滞不前了。 其实,陈凡想蒙老妈太容易了,随便把童筝的钱放到银行账户上,老妈都会信以为真。 但陈凡暂时还不想那么做,反正就剩一步距离了。 可这一步还没迈开,一大笔钱又要飞走了。 童筝把电话打到了单位。 “哪天到盛京啊?” “不会是金杯下来了吧?” 今年以来,童筝已经很少往盛京倒腾国库券了,跑到盛京十有八九是别的事。 “就是啊,不过,你得问问你那个老范,看他去不去。” 金杯跟万科不一样,他们认购的是不记名的股票,就是类似于国库券那种东西。面额最小的100元,最大的1000元。 这是因为北方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比特区人还差一些,股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绝大多数人还不能接受。 这金杯跟万科不一样,陈凡他们几个都打算3年后股票一上市就出手。 所以,陈凡和老范都买的多点。陈凡买50万,老范买20万。 但陈凡打过去时,老范却有些吞吞吐吐。 “我老婆觉得……” 这可不是花式搪塞,老范他老婆或许真的有想法。 75、一见凡哥误终身 上一次万科的股票是记名式的,老范相应陈凡的号召买了5万,打算长期持有。 结果,老范回到家里让老婆好一顿训。 “你说买了返本的股票,在哪呢?票呢?” “啥?这股票又不是国库券,哪来的票?等上市了,想换钱随时都能换钱,正常情况下3年10倍没问题。” “瞎说,股票股票,没票还叫股票?你不会是把钱弄到别处去了吧?” “我去,你这……” 陈凡是好心好意,想让兄弟们跟着他混有肉吃。 既然老范耳根子软,那就没办法了,将来要是看见别人吃肉,别馋的慌就行。 “行了,唐大哥,老范就不用管他了,300万就咱哥俩分了吧。” “嗯,我就说嘛,你拿的也太少了,70万也不多,要不凑个整吧?” “别,别,我还是50万吧。” “弄了半天我是个二百五啊。” “哈哈!好吧,我就拿70万吧。” 陈凡手里已经有将近100万的资金了,去掉70万,剩下的也够倒腾国库券用了。 因为老范自己手里还有二三十万资金,加上陈凡的也能凑个五六十万,在当下已经基本够用了。 因为这段时间国库券市场被国家队大举蚕食,陈凡已经开始收缩战线了。 这一次跟童筝到盛京,陈凡特地带上了许明。 金杯的这批股票是不记名的,就跟国库券类似。 虽然有很多1000元的大额面值,但怎么也得照着三个旅行袋装。 其实,陈凡更喜欢万科那种记名的,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其实更安全。 这不记名的票据,要是丢了怎么办?谁管你啊。 不过,在上市前一两年金杯应该会开始给股东记名的,到时候还应该有增资扩股。 即便眼下,陈凡和童筝这种300万的大面额认购,金杯股份公司还是得办理一番手续。 因为前来认购的绝大多数是散户,只能对陈凡他们这种大户区别对待。 陈凡和童筝来到金杯公司时,大厅里到处都是人,而且以年长者为主。 很多都是离退休的老干部、老工人,其中一部分骂骂咧咧、牢骚满腹。 跟当年刚发行国库券时一样,眼下的内部认购股票也是摊派性质的。 当下,经济条件最好的当然是离退休的老干部、老工人之类的。 在这些老干部、老工人看来,这股票比国库券还狠,国库券起码可以返本,股票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觉悟高的就当自己为国家做贡献了,觉悟低的心有不甘、骂骂咧咧。 陈凡估摸当众收一下,能收走不少。但童筝不为所动也是明智的。因为在这种场合收股票很容易造成情绪波动,简直是火上浇油,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 来到办公室,另外还有几个大户在办理手续,也都是拎着大包那种。不过,他们基本都是单位法人那种。 只有一个头发花白老干部模样的人,看起来是自然人。 给他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赞叹他:“老爷子!您觉悟真高啊。” 老干部不好意思地挥挥手:“今天的美好生活都是党给的,做这么点贡献算什么。” 另一名工作人员说:“老爷子您把家底都拿出来了,要是有个什么病啊灾的怎么办啊?” 老干部满不在乎:“俺身体棒棒的,再说医疗费百分百报销,有什么好担心的?” 工作人员给老干部清点好股票,还特意找个人帮他拿着一直送到家。 老干部买的是50万的股票,在这会儿确实是最大数量了,一般家庭5万都不容易拿出来,老爷子能拿出50万,应该不是靠死工资,他要么有海外亲戚,要么拆迁几套房子了。 上一世,陈凡就亲眼见过几个抱着做贡献买股票的老干部、老工人。 几年后,他们都发了大财,手里的股票上市以后大幅度增值。少则十倍,多则二三十倍。 这个时代这种人还确实不少,稀里糊涂过春秋,最后被大钱砸中了。 轮到陈凡和童筝,特地过来两个工作人员为他们服务。由于老干部们都把1000元面额的股票拿走了,剩下的只有100元的。 陈凡和童筝带过来的3个大包装的满满的,正好两人加上许明一人拎着一个大包打道回府了。 …… 回单位上班时,陈凡明显感觉大家的神情有些异常,感觉像是针对他的,只是看起来并无恶意。 等中午吃饭时,陈凡才猜出大概了。 平时在食堂吃饭时,李青总是凑过来,这一回躲得老远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再看一眼不远处正端着托盘的小特务,陈凡顿时就明白了。一定是这家伙在背后传瞎话。 上一世他就这操行,传的最多的是老温的瞎话。曾经信誓旦旦说看见老温和吴娜在海边野战。 这一带的海边大白天都是人来人往的,老温疯了也不会玩的这么野。 小特务正东张西望着,陈凡冲他招招手:“这里有地方。” 小特务端着盘子过来坐下了。 陈凡从头到脚打量他。 “秀才咋了?发现什么新东西了?” 看小特务的神色他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这种人说瞎话说惯了,根本都不当回事。 “听说你脚底生疮了?” “没有啊。” “还头顶冒脓?” “哪有……” 同桌的其他人纷纷哄堂大笑。 陈凡自己倒不在乎这种风言风语,只是怕耽误李青。 李青比陈凡还大一岁,按虚岁算,眼下都25了。 不过,有了小特务乱传瞎话,李青会收敛点,陈凡正好可以冷处理。 哑巴许明年初结婚时,他老婆林红已经有五六个月身孕了。眼下,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他老婆也该生了。 聋哑人生孩子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因为他们没法跟医生直接沟通。 上一世,这一工作是陈凡和张蓝担任的,这一世却变成陈凡和另一个人了。 “咱们两个,我主内,你主外……”一见面,王欣就主动分工。 “好的。” 虽然陈凡已经多次表明态度了,但这一年来,王欣似乎并没放弃,隔三差五对陈凡表示好感。 看起来,这又是一个被陈凡耽误的女子。 麻蛋!老子不是杨过,你们也不是郭襄,一见误终身关老子屁事! 76、催婚 “呵呵……”许明笑的脸都抽筋儿了。 其实丫是紧张的,笑的比哭还难看。 陈凡拍拍许明肩膀,比划几下:“没事儿,王欣在里面跟医生沟通,不会有事的。再说,你老婆体格那么好,生孩子不跟玩一样。” 许明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比划着:“孩子会不会像我们,耳朵……” “你脑子有屎啊?你又不是天生的,怎么会遗传?” 上一世,哑巴生的是个女儿,长大以后还真变成一个说话吃力有点大舌头的女孩儿。 但那不是生理原因。 人们都说十聋九哑。 因为哑巴几乎都不是生理原因。 哑巴基本都是因为耳朵听不见,无法学习发音、说话才变成哑巴。 所以,生理正常的人,如果不能及时学习发音说话,一样会变的说话吃力,甚至成为哑巴。 “等将来,你孩子刚会走路就把她送进托儿所,让她早点接触其他孩子,早点学会说话。” “嗯,好的。” 过了会儿,许明又比划着问:“你懂得这么多,能不能看出我媳妇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天机不可泄露!” 跟上一世一样,许明的老婆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许明美的不行,头发都开始哗哗掉了。 许明这种人就像孔雀一样。 结婚前光彩照人,结婚后便迅速凋零。 那会儿说他像年轻时的高仓健一点不夸张。 皮肤白净、头发浓密、人高马大,很多身体健全的女孩儿都看上他。 陈凡他们科室里的大王燕就曾经被许明迷得神魂颠倒。其他身体健康的女孩儿,喜欢上许明的也有一大把。但没有一个敢走出那一步。 若干年后的年轻人们总是羡慕父母辈、爷爷辈的感情,觉得老一辈儿人单纯。 那要看怎么定义单纯,如果是爱情方面的单纯,肯定是物质越贫瘠的年代,人们越喜欢在感情里掺杂其他因素。 唯一单纯的爱情要么是两情相悦,要么是两性相悦。 在物质贫瘠的年代,这是不可能的。 若干年有车子、房子的要求,80年代以前也有三大件、几个响几个转的说法。 很多文艺女青年为什么爱写爱看军婚、霸道总裁之类小说,说到底就是对权势的迷恋。 因为对于物质的追求本身就体现在身份地位上。 比如城乡差别、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差别、健康人和不健康人的差别。 要不怎么说随着物质的极大丰富,人们也越来越单纯了。 若干年后谁还在乎城市乡村,谁还在乎大城市小城市,甚至连性别都不能阻止人们相亲相爱。 好在许明也不糊涂,没仗着自己年轻英俊就随便跟健康人有感情纠葛,早早找了个同类结婚了。 要是稍晚几步,估计连老婆都不好找了。 在女儿还没出生前,许明就开始有地中海的倾向。 人也开始往油腻的方向发展。 要不了几年,高仓健就该变成郭达斯坦森了。 …… 陈凡先是买了20万的记名股票,接着又买了70万的不记名凭证式股票。 他手里的现金眨眼就剩下30万了。 哥俩和老范又一起大干了一个多月,手里的钱总算40万出头了。 可要再变回100万,估计一直到年底都不太可能。 没有100万就没法让老妈病退。 要不跟股票一起拿给老妈看? 或者从童筝那里倒腾两下把他钱打到账户上,忽悠忽悠老妈? 陈凡正琢磨这事儿的时候,没想到五一前老妈自己主动退下来了。 以往,陈家吃晚饭的时间都比较晚。 刘雅丽常年896,晚上八九点钟才能下班。 全家也就陈剑辉工作略悠闲,平时都是他做饭,陈凡没出门偶尔也做一下。 可陈剑辉到家后也将近6点了,再忙活忙活,都是7点多吃饭。 五一前一天,陈波一进家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了,只见老妈扎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 “哼!侍候你们还来罪了是不是?” 刘雅丽没有十年八年,也有五六年没正经八百做过饭了。 其实,陈剑辉的厨艺极差,火候把握不好不说,放盐、放油也抠抠嗖嗖的。一会儿怕盐放多了得高血压,一会儿又怕油放多了得高血脂。 刘雅丽的厨艺就要好多了,陈凡他们兄妹几个一吃就能吃出来。 陈凡尤其惊喜不已:“妈,你下来了?” “哼!不下来你整天念叨。” “是俺李叔帮你办的吧?” “是啊,你李叔也直劝我早点下来。” 陈凡正暗自得意,看来功课没白做啊,冷不丁老妈来了一句:“妈早点下来是等着抱孙子呢!” 陈波也在一旁起哄:“对,对,大哥二哥早点娶妻生子。” 陈凡只好尴尬地笑笑,随声附和:“是啊,老二快了……” 江夏的工作落实了以后,陈锋的婚事已经定在十一国庆节了。 要是陈锋像许明一样先斩后奏的话,来年的这个时候陈凡保不齐就能当大伯了。 “哼!你弟弟都快结婚了,也不见你有什么动静?” 没想到刘雅丽还是一直冲陈凡而来。 “呵呵,好饭不怕晚!” “哈哈!”陈波在一旁都笑了。 “问题是好饭在哪呢?不打鸣也不下蛋。要给你介绍吧你又不肯,你说你外面有人了,怎么不见你领回来看看啊?” “呵呵,那个……不是不到时候未到,时候一到……” “统统报销!哈哈!”陈波在一旁接话。 “去!是那个,统统搞定!” “哼!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到时候别等你妹妹都有对象了,你还孤家寡人。” 其实陈凡自己也很着急。 张蓝是68年的,数岁也22了,估计也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 陈凡要是动手晚了,黄花菜都凉了,这辈子岂不白活? 可自由恋爱比不得媒妁之言,见面直接就进入状态。 跟上一世比也差得远了。 上一世类似于网恋变现,或者说是笔友那种。 两人现是在电话里替别人谈情说爱,渐渐地假戏真做。 一见面,哇!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直接就进入状态了。 可眼下这算啥? 上来先被打晕了,两个月来,连十句话都没说上。 还被别人误会搞基。 眼见老妈盯住自己不放了,陈凡赶紧拿话岔开:“妈,你体检怎么样了?” “没啥大毛病,就是得动个小手术。” “啥小手术?”全家人都有些紧张。 刘雅丽轻描淡写:“就是割一下鼻息肉。” 陈凡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个没有微创的年代,这可不是个小手术。 77、偶尔露峥嵘 陈凡连忙问:“妈,李叔怎么说的?” “他让我到县医院做手术。” “还是到盛京或者旅大吧。” “不用啊,你李叔说这是小手术。” 眼下没有微创,割鼻息肉搞不好得把鼻子切开,想一想都觉得吓人。 不过,陈凡略微想了下,还是觉得李大牙的建议比较合理。 这种手术从道理上讲确实不算大,到大城市做也好不到哪去,最重要的是家人来回陪护也不方便。 “行吧,还是听李叔的建议吧。” 老妈这边等着做手术,陈凡也得抓紧时间跟张蓝接触了。 “呵呵,你姐真能干啊……” 趁着张蓝不在,陈凡就向张鹏打听他姐的情况。 “是啊,这个摊儿都是她支起来的,很多男的都干不过她。” “你姐怎么总是蒙着脸啊,不会是……” “我姐的脸受过伤,小的时候从高处掉下来了。” “怪不得。是不是让狗撵的?” “咦,你怎么知道?” “我小时候下乡也经常被狗撵,所以就瞎猜的。” “其实我那时小也记不太清楚,听大人说狗本来是来撵我的,我姐把狗引开,不小心从台阶上掉下来。” “伤的严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留了条疤痕,我姐说等以后攒钱做整容手术。” “别做!别做!有点疤没事儿。” “可影响我姐找对象,人一听说我姐脸上有伤,都不敢介绍了。” “呵呵!”陈凡美的大鼻涕泡都快出来了,“他们眼瞎,不懂得欣赏美。” “就是,我姐其实挺漂亮的。” “对啊,对啊,你姐眼睛最好看,身材也正点……” 陈凡正起劲儿地比划着,猛地一回头,张蓝不知啥时来到他身后。 “那个啥……这鱼真不错啊。”陈凡继续比划着。 以往每次过来,陈凡只要看到张蓝出现就仓促地搭讪几句,然后溜掉。 这一次,陈凡硬着头皮,看看能不能跟张蓝多聊几句。 “美女,你今天没出去上货啊?” “没。” “那个……哇,美女你好高啊!有多高啊?” “……” 正尬聊着,有人过来买蚬子了。 陈凡使出浑身解数在一旁帮着介绍:“哇!这个蚬子太新鲜了,你看这个开口!哎呀!夹住了!好疼啊!” 陈凡夸张地表演着,动作幅度有点大,表情也略显浮夸。 顾客像看一个傻子一眼看陈凡几眼,然后走掉了。 估计他把陈凡当成托了。 “那个啥……这个顾客是不想买,呵呵。” 陈凡尬笑几下,看看张蓝没反应,赶紧又说:“差点忘了,今天我也该买点蚬子的,来,给我来五斤!” 看着陈凡比划,张鹏还有些质疑地愣了愣。 陈凡点点头:“没错!来五斤。” 称好了,包装好了,陈凡特意把钱递给张蓝。 此时张蓝双手插在口袋里,回头看一眼张鹏,示意张鹏收钱。 但张鹏很懂事,假装埋头整理袋子。 张蓝伸手来接钱,脸上是那种又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但陈凡没等她接到钱,直接把钱放到柜台上了。 张蓝愣了下,似乎有些失望,从柜台上拿起钱,低头找零。 小样!懂不懂啥叫欲擒故纵? 张蓝找好钱刚往柜台上放,陈凡就飞快地伸手过来,抓钱的同时趁机碰了下张蓝的手。 张蓝微微红了脸,有几分欣悦的神情。 这一回,陈凡点都不点,把钱往口袋里一放:“行了!回头见啊!” “嗯……”张蓝难得地露出一丝丝笑容。 张鹏还是很礼貌地比划:“哥慢走啊!” 看着陈凡的背影,张鹏冲老姐比划:“这个大哥好像喜欢你。” “哼!他是装的。” “装的?” “你小孩子不懂。” 张蓝使劲搓着手,继续打量来往的顾客。 这一趟,陈凡买的海鲜实在有点多,全家人三天也吃不完。 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路口时,迎面碰到老龚家的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 老龚家四个女儿分别叫梅兰竹菊。 双胞胎是最小的两个,一个叫龚玉竹,一个叫龚玉菊,陈凡一向傻傻分不清。 “那个谁,给你海鲜吃。” “别啊,凡哥,留着你们家自己吃呗。” “这么多,我们家哪吃的了,放着就坏了。” “你买的是有点多哦。” “不是买的,是朋友送的。” “你朋友真不错。” “那当然了,不光送我海鲜吃,还让我摸手……” “摸手?” “哦,不不,握手!哈哈!” 张蓝这事儿,陈凡虽然很着急,恨不能立刻把她扑倒。 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跟张蓝接触了这么几次,陈凡就再次深深喜欢上她。 在性格禀赋方面,张蓝跟上一世还真是一模一样。 上一世外柔内刚,这一世外刚内柔。 这一世,陈凡已经打定主意跟她耗上了,她不嫁陈凡就不娶。 …… 在李大牙帮忙下,刘雅丽找了县医院最好的医生,来给她动刀做鼻息肉手术。 虽然是个小手术,但也要住院一周。 陈凡还惦记着能不能花钱包个老干部病房。 结果打听一下,没戏! 这会儿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买到的。 老干部病房只能给老干部用,需要出示各种手续。 但花钱的地方还是有的。 这会儿给医生红包已经是明目张胆的事了。 陈凡把500块钱塞到主刀医生手里时,他还是礼貌地谦让一下。 “唉,客气啥,你不是老李的街坊吗?” “是啊,一码归一码,拿着吧,你们这么辛苦,应该的。” 鼻息肉切除看似个小手术,但眼下没有微创,还是相当遭罪。 光是从刘雅丽鼻腔里抽出来的止血的纱布都有将近一米长。 半夜的时候,一向坚强的刘雅丽疼得忍不住呻吟。 不过,刘雅丽得气管炎这么多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习惯用嘴巴呼吸了。 鼻子这种最重要的器官不能用了,换一般人定会难受的要死,对刘雅丽来说却不是问题。 老爸陈剑辉厨艺太差,陈凡就停下国库券的生意来给老妈做饭。哪怕上班的时候,陈凡也瞅着中午休息时,来医院探望老妈。 刘雅丽出院后,不光鼻子通气了,气管也突然好多了,晚上再也听不到拉胡琴的声音了。 陈剑辉忍不住怒骂:“这些蒙古大夫,气管炎折腾了这么多年,搞了半天是鼻息肉。” 刘雅丽的气管炎确实主要是鼻息肉引起的,同时环境也有主要原因。 离开了那种洋溢着粉尘的环境,气管也就渐渐好起来了。 解决了老妈手术的问题,陈凡就赶紧张罗别的事情,他带着老弟又跑到旅大来了,准备在童筝他家附近买一套商品房。 78、连局长 在陈凡的投资发财经中,买房从来都不是他的第一选项。 因为全国范围的房地产市场怎么也得到90年代中期以后才开始缓慢上涨。 拿燕京的房地产来说,从90年代中期的两三千到2008年以前的五六千,上涨幅度并不算惊人。 陈凡甚至可以抓住时机,2008年前后上手再出手,2015年前后上手再出手,就足够赚的盆满钵满了。 到旅大买房子主要是为了老二陈锋。 江夏身为旅大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陈锋到蓝城来了。 作为男方适当也得表达一下诚意,在旅大买到房子既能讨好江夏的家人,同时也算一个小小的投资,可谓一举两得。 旅大中山广场附近的房子,眼下一平米才八九百元,20年后增值20倍简直太轻松了。 “这边的房子不错,铝合金窗的呢。” 一边走着,童筝一边向陈凡、陈锋介绍。 在当下,铝合金窗框算比较高档的配置了。 “童大哥你买了几套?” “就买了四套。” “真没少买。” “还不是听你的,买房子保值。正好图清净,把一层都买下来了。可惜你买晚了,不然也可以买一层。” “您说那套跟你买的是一栋吗?” “旁边那栋。” 转眼到楼下了,童筝指着旁边的楼说。 “四层的,格局跟我这边一样。” 陈锋连忙说:“四层还行,不算高。” 童筝买的房子在二楼。 这楼房的楼梯跟楼道不是连在一起的,买一整层确实跟买了套宅院似地。 到了楼上,童筝在一个看起来住着人的房门前停下。 “现在就我嫂子搬过来住了。” 童筝按了下门铃,没一会儿冷梅出来开门。 “给你钥匙你偏不要……”冷梅嗔怪他。 “这不挺方便吗?来!进来!” “这是你那两个朋友是吧?上次好像见过。” “是啊,”陈凡连忙点头,“嫂子好。” “嗯,你们好。” 换上拖鞋,童筝领着陈凡和陈锋挨个屋子参观。 “你们看,就是这种格局。” 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只有80多平米,在当下算是比较大的了。 房间收拾的干净规整,而且由于楼间距比较大,虽然处在二楼屋子里依然很亮堂。 冷梅说:“屋子有点乱,见笑了啊。” “挺好的。” “筝子让我贴胶合板或者壁纸,我没弄,就这么刮大白,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陈凡说,“这多干净。好好的墙贴上胶合板,不环保,还作践屋子。” 眼下,人们开始时兴装修房子了。 经济条件好的家庭都贴瓷砖、铺地板,墙上也贴上胶合板,最不济也贴着壁纸,房间花里胡哨不说,还有股浓重的气味。 随便看了看,陈凡点点头:“行了,感觉不错。” 冷梅问:“怎么?你们也打算买?” “是啊。”陈凡点头。 童筝拍着陈锋的肩膀:“这位老弟的媳妇是咱旅大人,春节的时候还来过咱家。” “嗯,记得。不过这个房子老贵了,一套好几万呢。” 童筝笑了:“我这两位小老弟也不差钱。” 从童筝嫂子家出来,陈凡和陈锋就跟着童筝来到售楼处办理了购房手续。 办妥之后,三个人找个饭店坐下来吃吃饭聊了会儿。 陈凡跟童筝说起开药房的事儿。 童筝不喜欢干实体,但作为合作伙伴,陈凡怎么也得跟他打个招呼。 “用不用我帮你找人?”童筝问。 “暂时不用,估计还得两三年以后,我才会把药房开到你们旅大来。” “嗯,到时候我帮你找房子。” “你可以提前帮我寻摸,看看旅大市内哪个地角好的位置盖商品房,我买一套临街房。” “没问题,最近有好几个地段准备盖楼,我帮你盯着。资金方面有没有问题?用不用我借你点?” “不用,开药房花不了多少钱。” 童筝对实体没兴趣,陈凡这次开药房主要是他们哥俩跟老范一起,每人出资10万,加起来30万,以当下的标准来看,已经足够了。 当下私人开药房还是比较麻烦的,要有坐堂医生,还要经过层层审批。 不过,这也难不倒陈凡。 制药厂仓库看门的连彪子的哥哥是药品管理局的局长,连彪子的侄子连文跟陈凡还是同学。 趁着五一放假期间,陈凡和连彪子一起来拜访连局长。 去年的时候,药品管理局还只是经贸委下属的一个处。 今年独立出来了,连处长成了连局长,这家伙一下就美起来了。 不光开药房这种事归药品管理局管,陈凡他们制药厂也得接受药品管理局监督。 虽然有双层关系,陈凡的礼物还得顶上去,人家靠的就是这个。 三条红塔山、三瓶五粮液。领导就喜欢这样的硬通货。 因为这些东西很容易出手换钱。 眼下,很多小卖部就靠倒腾这些礼品发家致富。 到了连局长家,陈凡的同学连文迎上来。 “哎呀!老同学,有日子没见了,听说你最近混的不错?” “马马虎虎。” 连文倒是个很朴实随和的人。 皮肤黝黑浓眉大眼。 两人寒暄几句,连局长才慢腾腾地出来了。 连局长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其实是个猛人,更是一个善于把握时代潮流的人。 当年,连局长在农村的时候是民兵连连长。 文革期间表现踊跃积极,一点点就爬上来了,最后进城当官,把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弄进了城里。 寒暄了几句,连局长说:“我们家连文、连军都经常提起你,说你挺有本事啊。” “哪有啥本事,就是顺势而为,正好站在了风口上而已。” “不过,私人开药房还是比较麻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得跟你背黑锅啊。” “不会的,您放心吧,我是打算长期干的,哪能干那种吃了上顿不管下顿的买卖。” 连文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爸,我这老同学很靠谱的,他在大学学的这方面专业。” 连局长点点头:“虽然咱们有这层关系,但相关的审批手续,你一样也不能少。执业药剂师、执业医师都要准备好哦。” “嗯,我正在准备。” 这一方面,陈凡早就通过李大牙在打听寻找了。 79、找门脸 李大牙给找的是个退休的老中医。 丫其实水平很差,就属于那种张口闭口肾虚那种。 不像李大牙,虽然也是中医,但他是骨伤科,多多少少还有点技术。 不过这也无妨,陈凡只是挂他个名,审批时用一下而已。 最头疼的是门面。 如果能买个临街房当然是最好的。 可眼下蓝城还没有商品房。 陈凡家东边倒是有几栋回迁楼在建,一两年后会有商品楼出售。 但一来那一带比较偏僻,二来那块儿地方本来是乱坟岗,开药店不膈应的慌吗? 陈凡的亲戚朋友们都在帮他寻摸。 介绍的地方都不太合适。 李青家住在南街,那里有不少临街的民房,她帮着联络了一个。 是她家的邻居,院子里盖了一间偏厦子,把墙打通的话,正好临街,位置相当不错。 “谢谢你啊,你明天休息吗?” “我今天也值晚班啊。” “那正好,明天早上下班了,你领我过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下班后,两人先在食堂吃了早饭,然后一起骑着自行车往李青家这边走。 上次传出风言风语后,陈凡和李青还尴尬了好几天,但后来发现这种事你越躲躲闪闪人们越来劲越兴奋,瞎话传的也越凶。 当你坦然面对,爱谁谁,当着大家的面大方来往后,人们便感觉索然无味,瞎话传的渐渐就少了。 到了李青家这边,她得先回家把上下班背的小包放起来。 陈凡这也是头一次到她家,正好拜访一下她的家人。 李青的老妈在家,她老妈是一个眼睛很大,有点不怒自威的中年女人。 一想到若干年后,她将遭遇飞来横祸,被一根窗框刺穿身体,陈凡就不寒而栗。 “妈,这是我同事陈凡。” “阿姨好!”陈凡点头。 “嗯!”李青老妈点点头,用女孩儿她妈惯有的那种警惕眼神上下打量陈凡。 李青说:“陈凡打算开药房,正好大奎家有房子出租。” “哦,”李青老妈立刻换了笑容,“开药房可得不少钱啊。” “人陈凡倒腾国库券不差钱。” “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倒腾国库券的小伙子啊!真是不错的小伙子,挺能干的啊。” “还好,还好。阿姨,你们住这马路边不太安全啊。” “咋不安全了?” “这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的。” “车走车路,人走人道,有啥不安全的。” “嗯,反正没事别到马路边。” “谢谢啊,小伙子还挺有心的。” 李青放好包裹,领陈凡来到大奎家。 大奎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家的这个偏厦子跟陈凡家类似,本来是大奎一个人住。他姐姐出嫁以后,他就搬进他姐姐的那间屋子了,这个偏厦子就空出来了。 只是他的这间偏厦子比陈凡他们哥俩住的略小,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摆上了柜台,屋子里也显得太逼仄了。 大奎似乎看出了陈凡的想法,连忙说:“我这偏厦子还可以再扩。” “只能纵深地扩。” “是啊。” 那就太难看了。 不光是开药店,开其他的商店也一样,顾客进店买东西都喜欢一眼看上去宽阔敞亮的环境,哪怕没有纵深也无妨。 再说,要扩的话,整个房子都得扒了,重新盖,那也太麻烦了。 “谢谢啊!我再看看。”陈凡委婉地拒绝了。 其实,他这种临街房很容易租出去。 眼下,南方来的小商小贩很多,这种临街的小偏厦子200块钱都租的出去。 这边在张罗着开药房的事儿,另一边国库券的生意也没停。 而且这会儿出门收国库券比以前更省事了。 以前一趟能收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国库券。 用大旅行袋装钱,还得至少两人成行。 眼下一趟也就能收到几万块钱,撑死也到不了10万。 一个公文包就搞定了。 陈凡、陈锋和老范每天都是各跑各的,攒到五六十万了再找个合适的交易中心出手。 这天,陈凡又回到单位上班,刚填写一会儿分析报表,张桂花就凑过来。 “秀才!你要找地方开药房是吧?” “是啊,花姐你有地方?” “嗯,我们家老濮他们公司有门脸准备出租。” “姐夫好像是机电公司的是吧?” “是啊。” 张桂花的丈夫是干部子弟,在市机电公司当科长。 陈凡极力回想机电公司眼下的状况。 机电公司大概是85年盖的五层的楼房,一楼用来当办公室和门店,二楼以上分配给职工住。 “在解放广场跟前是吧?” “是啊,有50多平米呢,很敞亮。” “我怎么记得那周边都是买电机、买各种机械的啊。” 老温在一旁忍不住说:“那里开药房可不合适,周围全是卖电机、水泵,还有各种五金产品的。” 陈凡也渐渐想起那周边的情形:“在那里开药房确实不太合适。” 孩儿他妈说:“最好能跟卖吃的在一块儿。” 老孙想了想说:“民主街粮店地方那么大,他们要是愿意出租的话肯定行啊。” 办公室的其他人也纷纷说:“那个地方肯定行,地段好,地方也敞亮。” “应该愿意出租吧?他们粮店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人,根本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曾几何时,粮店是一个城市中最重要的场所。 居民的主要口粮都从粮店里买。 它也承载了城市居民的喜怒哀乐。 一个家庭日子过得殷实不殷实,看看他的粮本,看看他每次购买的粮油便知道大概了。 可自从80年代中期以来,粮店便开始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虽然人们依然隔三差五来粮店购买米面油,但已经不限于此了,甚至是可有可无。 尽管如此,人们对于粮店的那种特殊的感情还在。 眼下,虽然满大街都能买到各种食品。 但在老百姓看来,粮店依然是品质的保障,健康的保障。 能在这里开药店,绝对是妥妥的啊。 “只是这种事粮店自己恐怕说了不算啊。”陈凡有些担忧。 老孙说:“找老安呐!” 孩儿他妈也说:“对啊,老安的姐姐在粮食局当小干部,应该能帮上忙。” 老安外号安德罗波夫,也是制药厂的一个名人。 80、二毛子 老安叫安立波,是个二毛子。 他跟他的三个姐姐都长得两路样子。 老安完全是个老外的模样。 金发碧眼白皮肤。 其实他的白皮肤站在人堆里并不显得特别白。 但到了太阳底下一晒,就跟别人两路了,就像秃噜毛的白皮猪一样,白里透红的。 安立波是销售科的业务员,有时候在外面跑的时候时不时冒充老外。闭嘴的时候还行,一张嘴一口的大碴子味儿一下就暴露了。 厂子里的人都说安立波跟他的三个姐姐是一个妈两个爹。 看看他的外貌,再问问他的出生年代,这种猜测八九不离十。 东北解放的早。40年代末50年代初出生的那些孩子们,很多都面貌不详。有的长着大鼻子,有的长着绿眼睛,还有的长着白里透红的皮肤。 这种事当事人不承认,外人也只能是猜测。 东北老一辈儿的人中,你要问他们大鼻子坏还是小鼻子坏,他们大多会说大鼻子坏。 老百姓朴实又务实,不去扯那些没用的。 什么谁好谁坏的,谁祸害老子谁就是坏人。 管尼玛的谁来逐鹿中原,谁来问鼎九州,关我韦小宝鸡毛事。 老百姓之所以觉得大鼻子坏,是因为大鼻子祸害人是天性,是文化差异。 我好喜欢你啊,我想搞你,你为啥不高兴呢? 关于大鼻子祸害老百姓,东北民间有不少的故事。 一个故事说有这么一对娘俩,打着小洋伞走亲戚。走在乡村小路上时,迎面碰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鼻子军官,拦住娘俩死活要跟大姑娘配一下。 大妈眼看拗不过这大鼻子,脑筋一转点头应允,但又比划着说:“你这高头大马一会儿别跑了,最好跟马腿绑到一块儿。” 大鼻子精虫上脑竟然照做了。 刚一绑严实,大妈伞一收,朝大洋马屁股扎去,大洋马尖啸一声拖着大鼻子军官跑掉了。 还有一故事说大鸣大放时期,一农村兵一时头脑发热就忍不住说自己是怎么出来当兵的。 这农村兵是辽省人,本来就是一农村庄稼汉。有一天从外面劳作回来,看到自己老婆被一个大鼻子兵按在炕上欲行非礼之事。农村兵大怒,抓起砍柴刀扑过来,几下把大鼻子砍死了,怕惹事就连夜当兵去了。 领导一听吓坏了,那会儿跟大鼻子还比较友好,可要处理的话很多人都得倒霉,就找了个借口把农村兵处理复员了。 所以,老安这种十有八九是真的。 只不过,在生活贫困的年代里,人们的思想反而很开通,白捡一儿子,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当渡种好了。 老安虽然看起来像老外,但其实长得并不帅。 比齐鲁血统的大多数东北人都矮,只是略粗壮,酒量好,冬天抗冻。 作为家中独子,老安从小到大过得也还挺舒坦,性格也风趣幽默,能说会道的,是把干业务的好手。 不过,他们干业务的经常在外面跑,也不用朝九晚五的,陈凡一个星期才上两天班,想碰到他也不太容易。 老孙说:“我昨天刚碰到老安了,今天他多半还在厂子里。” 孩儿他妈也说:“这几天快发工资了,他们这些业务员都忙着报销呢,应该在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凡特地多停留会儿,四下寻摸一番,还真看到老安了。 “安德罗波夫同志,咱们啥时吃大列巴啊。” “哈哈,大列巴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两人刚聊了几句,老安就主动问:“小陈啊,听说你准备开药房?” “是啊。” “有没有需要咱哥们儿帮忙的地方?” “当然有了,以后还得你帮我采购药品呢。” “木问题。” “还有个重要的事儿得你帮忙。” “啥事儿啊?” “我正在找门脸,觉得民主粮店那个大厅不错。” “哦,”老安想了下,“嗯,明白了,我问问我姐啊。” 其实,陈凡开药房的事,是他自己故意让全厂人知道的。 这会儿的工厂比较讲经济效益,甚至有点矫枉过正。 老实肯干不能带来短期效益的人靠边站,能给厂子带来短期效益的都会被领导另眼相看。 哪怕你是调皮捣蛋分子,或者品德败坏分子,都没问题。 陈凡倒卖国库券以来在全厂名声大振,大家都交口称赞他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 但倒卖国库券那只是其他行业的本事。 开药房却是正经八百药品行业的本事。 找老安帮忙却是歪打正着、一举多得。 五年后,老厂长退下来,制药厂落入罗军手里,最终,他巧取豪夺让厂子破产,落入他的私人腰包,全厂2000多名员工被迫下岗。 这个罗军眼下就在销售科当科长,老安是副科长。 陈凡把老安拉拢过来,正好可以制衡罗军。 其实在销售科里,老安比罗军干的好,也比他更有资历。 在这个效益至上的年代里,老安应该更受器重才对。 但不知怎么地,老厂长却更偏爱罗厂长。 这两人之间很可能存在利益输送。 如果能找到把柄就可以把这两个家伙一起扳倒。 隔了一天,陈凡在家里收拾收拾,准备出去继续跑国库券的业务时,老安把电话打到家里来。 “小陈啊,我是老安。” “老安好。” “你今天休息是吧?” “是啊。” “那咱们到粮食局去跟我姐谈谈?” “行啊。” “咱们一会儿就在粮食局门口见啊。” “嗯,回头见。” 陈凡赶紧蹬着自行车来到粮食局。 刚在门口站了会儿,老安就骑着摩托车就过来了。 老安他们这些业务员经济条件都不错。 普通工人一年到头加上年终奖能拿两三千就不错了。 老安他们业务员一年赚个一两万很平常。 看见陈凡,老安快走几步过来,拍一拍陈凡肩膀:“走!我姐这会儿应该也刚到。” 到了办公室,老安的姐姐安立清正在擦桌子,果然是刚到。 安立清是粮食局一个小科长,跟五六个科员共用一个办公室,这里谈正事儿似乎不太方便。 寒暄几句后,安立清领着陈凡和老安来到小会议室。 陈凡和老安刚一坐下,安立清就叹口气:“不巧啊,有个南方人正好想租粮店的大厅。”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他做什么买卖?” 81、战略合作伙伴 “好像是游戏厅。”安立清说。 陈凡顿时长出一口气:“那他肯定不如我们啊。” 安立波也说:“粮店是卖进口东西的,药房也是,这叫啥?相得益彰!对,相得益彰!弄个游戏厅多闹腾的慌?” 安立清点头:“说得也是,不过这事儿啊还得他们自己拿主意,我们主管单位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要不我跟他们谈谈?” “嗯,你们在这里稍微等会儿,我给他们打电话,最好今天约个时间。” “好的。” 安立清去打电话了。 安立波说:“一会儿我就不过去了啊。” “嗯,谢谢老安,忙你的去吧。” 没一会儿,安立清就回来了。 粮店那边经理没出门,陈凡现在过去刚刚好。 从粮食局出来,陈凡再次向老安致谢:“谢谢老安!” “嗯,祝你顺利,回头见!” 去粮店的路上,陈凡又到银行取了5万块钱。 眼下,房租比前几年贵多了,但跟若干年后比还是相当便宜。 市中心的普通民房,一个月百八十就能租一间,好一点的也不超过两百。 像粮店这种,面积大一点的,商铺性质的,一年撑死了一万。 来到粮店,一个姓魏的经理接待了陈凡,屋子里还有其他两三个人,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南方人模样。 看见陈凡进来,南方人仿佛主人一般冲陈凡点点头,隐约露出几分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走了,魏经理。” “嗯,慢走。”魏经理也点头。 屋里的其他两个人把南方人一直送出门去。 陈凡打量魏经理几眼,一眼就看出他在敷衍。 眼下的情形,多半是那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南方人把办公室里从上到下的人都打点好了。 不过,他的这种打点顶多是送几双破袜子,或者买个大西瓜啥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还没等陈凡张嘴,魏经理就说:“那个,安科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是开药店的是吧?” “是啊。” “开药店不错啊,跟我们这粮店,正好都是进口物品。哈哈。” 陈凡单刀直入:“嗯,魏经理,您有话直说。” “好的。是这么回事,我们已经定下来了。” “他交钱了吗?” “还没呢。” “那不结了吗。” 这种情况陈凡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还怕你来这个。 说了几句,陈凡把话题岔开,打量魏经理几眼:“魏经理,您还年轻啊。” “年轻啥啊,都奔四了。” “有机会还能往上走一走。” 魏经理摇摇头:“能维持就不错了。” “我的意思,您应该做长远打算。” “那当然了。” “可恕我直言,您把房子租给开游戏厅的恐怕长远不了啊。” “怎么会呢?现在游戏厅生意不错啊。” “生意是不错,可影响并不好啊。” “怎么影响不好了?” “您孩子多大了?” “十五岁。” “现在游戏厅里净是您家孩子那样的半大孩子在玩,一天百八十块都不够他们花的。你说他们本身不挣钱,从哪弄钱?” “呵呵,我孩子很听话,不会干那种乱七八糟的事儿。” “可别的不一定啊,他们的家长会善罢甘休吗?他们要是来闹怎么办?你粮店生意本来就不好,再让人闹一闹,你们还干不干了?” “这个……” “而且我认为游戏厅都干不长远。” “为什么这么说?” “您应该没进游戏厅里玩过。” “我这么大岁数怎么可能玩游戏。” “游戏厅其实都带有变相赌博性质。” “啊?”魏经理吃了一惊。 “他们是花钱买游戏币,赢了游戏币后,再用游戏币换钱。” 魏经理恍然大悟:“那还真属于变相赌博啊。” “有关方面眼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省思过味儿来,肯定会封杀一批游戏厅。到时候人走茶凉,你的大厅已经被折腾的面目全非了,收回来后再租给别人,您说麻烦不麻烦。” “嗯,有道理。” “说起来魏经理您还算明智,没敢收他们的钱。” “是啊,呵呵,我就感觉不太好,你这么一分析我才想起来了,其实我早想到了……” “嗯,魏经理您凭直觉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没错,没错。” “不过,我其实也不想租你们的房子。” “啊?你,你什么意思?”魏经理有些懵了。 “我是想跟你们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当然,这种伙伴关系是以租金的形式来实现的。” 魏经理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吧,只要你们不离不弃,我们这个药店就会长久地开下去。我们会给你们带来客流,你们也会给我们带来效益。您说,这不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吗?” “嗯,嗯,说得有道理!我们这几天就抓紧时间研究一下。” “研究啥啊?今天就定下来吧,我钱都带来了。” 陈凡说着打开包,露出里面的五沓钞票。 “您这么急啊。” “当然了,咱明人不说暗话,那家伙给你多少房租?” “这个,一个月800元。” “我一年给你一万,一下给你五年的!” 陈凡说着,把钞票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呵呵,真爽快!好吧,我这就叫会计进来。” 房子定下来了,接下来装修、做药柜、做展柜,估计还得折腾两个月。 陈凡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索性就让陈波也辞职下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雅丽板着脸教训陈凡:“你说你这小子,这下把你弟弟妹妹全忽悠辞职了,连我都被你忽悠病退了。” 陈波笑了:“妈,你得亏早点下来了,你看你气管炎都好了,这段时间脸色也好多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得让弟弟妹妹们将来都有保障。” “放心吧,别说将来,他们现在都已经有保障了。” 陈锋现在有两套房子,陈波手里有五个柜台。 光靠这些,他们就足够过上小康生活了。 做柜台、装修房子的时候,陈凡特地把老范叫过来帮着参考指点一下。 老范他们乡镇的那个服务站本身就有小药店,老范也有多年的经营经验了。 当然,完全学习乡镇小药店的经验也不行。 陈凡和陈锋还特地跑了跑盛京和旅大的药店,拍了一大堆照片,回来后就参照着装修。 82、药都 陈凡领着人在这里搞装修的时候,魏主任时不时过来参观。 看见工人在铺瓷砖,魏主任吃了一惊:“这么高档啊?” “必须地!要不怎么说我们有长远打算呢。” 眼下,公共场所装修,水磨石地面已经算不错了。 家庭才刚刚开始流行铺地砖,卫生间和厨房的墙面砖都不舍得铺满。陈凡这个药店却把地砖都铺上了。 魏主任连连赞叹:“好啊,你们药店收拾的漂亮,也能帮我们吸引顾客。” “所以说是合作伙伴嘛。这叫做共赢!” “好!共赢。” “知道这地砖是哪里的吗?” “江浙的?” “再猜?” “难道是佛山的?” 眼下,东北地区所用的瓷砖主要来自三个地区。 普通的是唐山,稍好一点的来自江浙,最好的是从佛山来的。 “那当然了,您看这地砖,花纹漂亮,硬度也强,用上十年八年没问题。” 其实这会儿装修也花不了多少钱,人工便宜,各种建筑材料也不贵。 连收拾屋子带做柜台、做展柜,以及买各种办公用具,五万块都没用上。 陈凡捎带着把卫生间也装修了。 粮店和药店共用一个卫生间,干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也能给粮店的职工留下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这么大一个药店起码得三四个店员。 除了陈波还得再找几个人。 陈凡正在四处寻摸时,李大牙却主动找上门来。 “能不能让我们家大海……” 李大牙的大女儿李大海是个文艺青年,文化水平是高中,按理说当药店营业员已经能够胜任了。 可大海是软骨症患者,不知道合不合适。 陈锋第一个反对:“药店是贩卖健康的,弄个残疾人跟那站着,真是有碍观瞻。” 陈波却觉得无所谓:“大海不说话跟正常人一样啊,干活儿啥的也不耽误。” 陈凡想了想,一来不好拂了李大牙的面子;二来大海因为家庭的关系,懂一点医药知识,也有一点才艺,平时帮药店搞搞策划、搞搞宣传什么的也不错。 “就让她开票吧。”陈凡说。 “好啊,好啊,”陈波连声赞同,“大海字写的很漂亮呢。” 药房就以陈波的名义登记工商税务,刚开始起名叫蓝都大药房,后来找内部人一打听,这名字太嚣张了,恐怕审批不会通过,只好又起名叫“蓝都药店”。 开药房装修算是一笔较大的开销,更大的开销应该就是药品采购了。 陈凡虽然身为制药厂的人,但对市场却了解不多。 老安给陈凡介绍了一番。 “其实采购药品挺简单的,除了个别供不应求的名牌产品,绝大多数厂家的产品都可以赊销,你比如咱们厂子的产品基本都是赊销给别人的。” “那也得有一定的知名度吧,制药厂不怕收不回钱款啊?” “嗯,多少还是得有点知名度。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看在我的老脸上,应该能行。” “那以后就得多麻烦老安了。” “不客气,你生意好,厂家还得感谢我呢。” 正好这一两天老安要到ag市场去做业务,陈凡便跟他一起去转转。 安国药材市场是全国三大药都之一,其它两个都在南方,唯独这个在北方。 陈凡身为制药行业的人,早就知道这里。 不过,一直以为它只是一个中药材集贸市场而已。 等跟着老安来到安国,才发现整个小镇都是一个药材市场。 各家各户都在卖药。 有大厅式的集贸市场,也有独门独户的店铺。 卖的也不仅仅是中药材、中成药,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西药,几乎要什么有什么。 这会儿还没有处方药的说法,买药也不需要什么手续。幸亏这会儿的人还比较单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一边逛着,老安一边介绍说:“你药店刚开,销量可能会很一般,前期还是不要从厂家直接进货,从这些批发商手里拿货更方便些。”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从批发商手里上货可以赊吗?” “当然可以了,卖不完还可以退给他们。” “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你记住,只要是赊账的,价格就不那么优惠。一手钱一手货的,价格才能拿到优惠。” “哈哈,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来到一个门店前,老安领着陈凡走了进去。 一个中年男子跟两个小年轻在忙碌着搬货,看见老安进来点点头,继续忙碌着。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很熟。 老安径直朝里面走去了,陈凡也紧紧跟随。 到了里面,老安指着一把椅子示意陈凡坐下。 陈凡坐下了,老安则四下溜达,东瞅瞅西看看。 陈凡也四下打量。 这屋子很逼仄,到处都堆放着各种药品。 有中成药也有西药,陈凡还发现了他们制药厂的一两种药。 单轮货值这满屋子的药估摸也得几十万。 好一会儿,中年男子进来了,先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咕咚咕咚喝两口,然后冲老安点点头:“今天怎么有空了?” “少废话,什么时候给我结账。” 中年人叹口气:“先给你结一半儿吧。” 老安骂骂咧咧:“你个王八犊子,每次都这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情骂俏似地好一会儿,都忘记陈凡的存在了。 最后,中年人看了陈凡一眼,老安才想起来了,连忙介绍:“这是我们单位的小陈,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司,是个大老板。” 中年人点点头,自言自语式地嘟哝:“现在到处都是大老板啊!” “少废话,人家可是正经大老板。眼下正准备开药店,说不定会从你这里上点货。” “欢迎啊!”中年人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名片,一只手递过来。 陈凡双手接了过来,低头看一眼。 名片上写着:东华医药商行,总经理侯东华。 侯总又朝门口喊了嗓子:“小宁,给顾客来张单子!” “好咧!”外面有人应着,走了进来。 83、室外高人 进来的是个女孩子,身材倒挺匀称,就是脸长得灰突突的。说不上黑,就是有点发黄那种。 女孩子将几张单子双手递给陈凡,陈凡接过来埋头看起来。 单子上有将近300种药,西药、中成药,几乎涉及所有的常见药。 陈凡这边刚一低头看着,侯总和老安又东拉西扯聊起来。 当下,北方生意人和南方生意人有很大不同。 北方人更随意,招待顾客不会那么热情主动,对方心思敏感的话可能会不爽。 南方人更热情,但也透着虚伪,对有些人来说感觉也不是很舒适。 但总体来说,南方生意人的举止更得体。 因为哪怕是假装微笑也是对别人的尊重,言外之意“我想讨好你哦,我很重视你哦,”绝大多数人应当更容易接受。 从东华医药商行出来,老安又领陈凡到其它几家转转,反正基本都是老安的老客户。 老安的小心思陈凡明白,他是想借机巩固自己跟老客户的关系。 不过,这属于利己不损人的事,何乐而不为。 选药品也像服装经营的备货一样,必须精挑细选,常见药不能缺,可又不能面面俱到,不然就容易积压。 老范主导,大家在一起精挑细选半天,总算初步确定好名录。 店面装修也差不多了,招牌、药柜、展柜也做好了。 就等着选个良辰吉日开张了。 在此之前,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得厘清。 陈凡、陈锋、范雨林三人各出资10万,创立了这个药店。 按照陈凡的意思,三个人平分股份比较合适。 范雨林却表示反对:“哪能平分啊,老陈你是发起人,又是大政方针的制定者,必须有绝对权威才行啊。” “啥绝对权威,有事商量着来嘛。” “咱们三个人好说,以后人越来越多了,哪能事事都去商量?还是你略占优比较好。” 陈锋也说:“对啊,哥,你就别谦让了。” 最后定下来陈凡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陈锋和老范各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员工股,奖励达到一定年限、业绩突出的员工。 谈到具体职务,几乎每个人都得身兼数职。 陈凡负责采购以及药店的中远期规划。 老范负责药店的日常业务,陈锋负责财务。 陈波负责店面管理,李海儿负责企划宣传,许明负责保安、打扫卫生、搬运库管…… 老中医花洲花大爷,陈凡本来就拿他当个幌子,每个月给他开个百八十的,让他隔三差五来药店转转就可以了。 没成想老爷子还挺有精神头,愿意每天过来上班。 正好卖中药饮片那一块儿还没人撑得起来,花大爷愿意来那还真是省事多了。 中药饮片这玩意比中成药、西药复杂。 虽然每个小抽屉上都写着饮片的名称,但中药饮片的名称经常不统一。 比如骨碎补有的地方叫毛姜,牵牛子有的叫二丑,槟榔也被称作大白。地黄分为熟地黄、生地黄,有的人就把它当一回事,但实际效果却截然不同。就跟桔子一样,新鲜的上火,陈皮却去火。 这跟传武也一个意思,这种东西要不是搞的这么模棱两可、语焉不详,就失去了那种博大精深、神秘莫测的感觉。 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在这个不强调处方药的年代,来拿中药饮片的顾客却大多是拿着处方的。 医生是一个神秘组织,他们的神秘文字只有他们组织内部的人能看懂。 陈波不行,老范也不行,大海能看懂一点,完全能看懂的只有花大爷了。 要说花大爷没真才实学那真是冤枉他了。 虽然他给人号脉,十有八九都是肾虚之类的。 但这事儿不能怪他,他学的就是这套理论。 他们这个年代的中医大夫基本功还是相当扎实的。 不提汤头歌之类的了,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医古籍他们也基本如数家珍。 二三十年后的年轻的中医大夫们,有的都是硕士、博士毕业,却连汤头歌都背不下来,因为根本用不上,实在需要了,临时上网查一查也行。 眼下的中老年顾客们对中药饮片非常信赖,有老中医坐堂,更是深信不疑了。年轻人也因为最近几年流行各种保健品,也开始对中药材兴趣浓厚。 花大爷这么热情高涨,陈凡不得不调整先前的经营策略。 先前,陈凡把更多的精力放到西药和中成药上,中药饮片只是个辅助,更多的起到装饰的作用,作为大药店不能缺少这个环节。 眼下看起来,得做些调整,在这方面加大投入,说不定还能带动西药和中成药的销售。 几个人商议一番,就把大海跟花大爷弄到一组,由大海专门负责中成药和中药饮片的柜台,负责给花大爷打打下手。 花大爷的工资也是全店最高的,每月180元,年底再根据药店的效益分红。 其他店员,像陈波、李海儿都是120元。 按照规定,陈波、李海儿她们几个接受岗前培训几天,陈凡、陈锋、老范则在一起商议开业前的宣传活动。 老范说:“买它十万响的鞭炮,噼里啪啦放一顿,肯定能招来一大堆人围观。” 陈锋却觉得不妥:“太吵了吧,还不如让花大爷义诊,坐在门口给人号脉。” 陈锋的建议确实不错。 眼下,老年人对中医很相信,年轻人对望闻问切那一套又充满好奇,甚至把它跟传武之类的结合起来,好像中医大夫都是室外高人。 花大爷本身也长得鹤发童颜、白须飘飘,保不齐真能吸引很多年轻人过来。 可对陈凡来说,发财的道路千万条,消费民智、宣扬怪力乱神却是最不济的一条。 “既然我们与粮店比邻,不如我们就宣传健康生活、健康饮食吧,再弄个血压仪,免费给大家量血压。” 在刚吃饱肚子的当下,这种宣传方式确实略显超前。不过也显得比较有逼格。 老范和陈锋虽然不完全赞同,但还是出谋划策。 “再弄个秤,免费给大家称体重量身高。” “嗯,以后药店就常备身高体重秤。” 84、盼人买药不盼人生病 别说在县级市,在旅大、盛京这样的大城市里,民营药店眼下还很少。 蓝城市眼下只有一家国营药店,名字不叫药店,而是叫蓝城药材公司,分别在南街、人民路各有一家。 因为没有竞争对手,他们也不太讲究经营,营业员们也都跟火车站的售票员似地,一个个都拽拽的。 陈凡有个高中同学就在药材公司上班,很多同学都羡慕的不得了。 因为,当下最好的单位并不是工商税务、公安银行之类的,而是邮电局、粮库、石油、药材公司这些。 当然,这会儿也有一些打药店擦边球的商店商行。 比如康德记、荣华堂等几家,他们的经营范围仅限于中药饮片、保健品,偶尔偷偷卖点中成药。 毫无疑问,眼下是蓝都药店最好的时机,上下游都没有对手。 得知陈凡的宣传计划后,陈波和大海都挺高兴。 大海更是兴奋不已:“好啊!要不我再写点东西吧……” “写啥?” 陈凡知道大海是文艺女青年,没事爱写点什么。 “还没想好呢……” “他好我也好,一个传染俩!” 陈波在一旁拍手:“这个好,就像电视里演得一样。” “哈哈,乱说的。大海啊,你不用文采飞扬,就找点宣传健康生活、健康常识的资料,整理整理,咱们印刷成小册子。” “好的。” “然后再刊登咱们药店的产品,争取每个月出一期。” 陈凡这等于把小广告的策略提前用上了。 若干年后再用是庸俗,眼下用是时髦。 粮店得知陈凡他们的宣传计划后,也很支持。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宣传。” “好啊,你们大概想宣传什么呢?” “这个……”等陈凡具体问的时候,魏主任反而说不出了。 “我到你们粮店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想法。” “好啊,欢迎啊!” 陈凡和大海一起在粮店四下转转。 大海满脑子的诗情画意,却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宣传的东西。 陈凡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 直到看见柜台里摆放的各种杂粮,这才灵机一动。 “你们现在还卖杂粮啊?” 魏主任一脸的无奈:“没办法啊,主粮是国家定价,又赚不了几个钱。” “那我帮你们多卖点杂粮。” “怎么宣传啊?” “其实挺简单的,多吃杂粮对身体好嘛,咱民间不说了吗,多吃五谷杂粮百病不侵。” “对,有道理。” 其实“多吃五谷杂粮百病不侵”,都是早年的大人们为了哄孩子吃饭,随口胡诌出来的。 哪知若干年后,专家发现这确实有科学道理。 眼下的精制大米白面,都是高gi食物,也就是升高血糖的食物。 不然庙里的和尚为什么一个比一个胖大。 还有阿三男女一个比一个肥。 因为他们不吃肉,菜又吃的少,顿顿大米白面,不胖才怪。 除了大米白面外,眼下精炼的大豆油危害也比较大,反式脂肪酸含量偏高。 但陈凡没法超前去反对这些。 当下,人们才摆脱以前顿顿吃海鲜、顿顿吃五谷杂粮的悲惨生活没多久,你去宣扬吃大米白面精炼豆油对身体不好,别人不把你当精神病才怪。 开业的日期也定下来了,就在7月的第一个星期日。 因为人们虽然丰衣足食了,但以前养成的,月初买粮的习惯还是没变。 开业不放鞭炮这事儿,老范理解不了,其他人也同样不解。 花大爷一语点破迷津:“咱开药店跟饭店、服装店不同,说得难听点类似于花圈店、火葬场了,谁乐意生病啊,咱们生意不好说明大家身体健康,您说这事儿可劲儿鼓捣合适吗?” 老范这才哈哈大笑:“说得也是啊!” 童筝打电话过来要送花篮,陈凡也赶紧制止,把花大爷的说法说了一遍,童筝这才恍然大悟:“说得有道理!” 开业这天,童筝也没空着手,抱来一个大盒子。 “电话?我又不缺这玩意。” “切,打开看看。” 陈凡打开盒子一看,是个无绳电话,当下这玩意还是比较少的,邮电局给安装的电话都是像左轮手枪转盘那种拨号电话。 “谢谢啊。” 陈凡和童筝刚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外面大厅里便吵吵嚷嚷地。 原来,顾客纷纷涌进来,四下打量着,惊喜地指指点点。 陈波和大海这会儿在外面搞宣传,花大爷在药柜的桌子前忙着给大妈望闻问切。 陈凡和童筝连忙出来招呼大家。 其实真正买东西的也没几个,大多是问东问西。 陈凡身为医药行业的人,勉强还能应付一会儿,童筝就抓耳挠腮了,只能哼哼哈哈。 好一会儿,陈锋和老范从外面回来了,他们俩一个是老油条,一个经历过岗前培训,自然能应付一阵。 陈凡和童筝赶紧脱身出来。 陈波和大海在外面也忙得不予乐乎,粮店的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帮她们。 量血压的桌子排着小队伍。 当下的人们对血压、血脂之类东西还不太敏感。 主动过来量的都是身体已经明显出现问题的中老年人,有的甚至在他人搀扶下过来。 但由于只有大海一个人能熟练操作血压仪,所以人积压下来了,桌子前都排起小队伍。 量身高体重的秤前也围着不少年轻人。 每一个量好身高体重的年轻人,陈波都拿出药店的宣传单,在上面写好身高体重,然后再用计算器计算一下,给他们填上bi体重指数,标注上“正常”、“偏瘦”、“超重”、“肥胖”等字样。 有的人拿到单子欣喜若狂:“哎呀!他们都说我瘦,原来我挺标准的呢。” 还有的将信将疑:“我觉得我挺标准的啊,怎么还超重?身高也不对啊。这秤准吗?” 陈波实在,直接就怼人家:“咋不准呢?我们这是标准秤好吧,医院里用的就是这个。” 本来,顾客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圆滑的女孩儿随口就带过去了。 陈波这么一怼,那个黑胖的小子不乐意了:“准啥准啊?我前几天才在医院里量的,一米七五,到这里就变一米七四了。” 陈凡一看不好,连忙和童筝一起凑了过来。 85、知情病 童筝笑嘻嘻地说:“我也来试试。” 陈波正有些诧异,一看陈凡跟在后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起身给童筝量体重测身高。 “我昨天在家里量过了,身高是183,体重是81公斤……” 围观的年轻人凑到秤前一看,纷纷赞叹:“哇,真准啊!” 陈波垫着脚看一下身高:“嗯,没错,一米八三。” 那个小黑胖子还不服气:“哼!都是一伙的……” 童筝拍一下黑胖子的肩膀:“来!我给你量。” 童筝笃定、大气的神态,令黑胖子没法拒绝。 量完了体重量身高。 童筝摆弄着器械,扶一扶黑胖子的脑门:“挺直了!行了!” 黑胖子从秤上下来,童筝查看着刻度。 “嗯,一米七四点六。” 人群中有人嘟哝:“可不一米七四嘛,去掉鞋跟儿刚刚好。” 小黑胖子有些尴尬。 陈波刚要说话,陈凡连忙拍一下她肩膀,向她使了个眼色。 陈波不说话,但还是撇撇嘴拿起了宣传单准备填写。 童筝说:“嗯,四舍五入就算是一米七五,上一把量一定是缩脖子了。” “对,对,上一把,我缩脖子了。”小黑胖连忙借坡下驴。 童筝拿着填写好身高、体重的宣传单递给小黑胖,小黑胖笑容满面:“谢谢啊!” “有空常来啊!” “好的。” 陈波忍不住在一旁偷笑:这不等于祝愿别人生病吃药吗? “我来!我来!给我量量!” 更多的年轻人围了上来。 一直忙到快中午的时候,围观的人才渐渐散去了,药店里只留下陈波和大海,其他人都到饭店吃了午饭,庆贺一番。 饭后,童筝开车回旅大了。 看着童筝的车子渐渐远去,陈波忍不住感叹:“童大哥真帅啊。” “啥童大哥?我叫他大哥,你也跟着叫?你叫大叔还差不多。” “那我叫你啥?叫你小叔?” “哈哈。其实童大哥喜欢成熟的女子。” “关我什么事?” “是啊,呵呵。” …… 在电影院门前,周莹穿着连衣裙、涂着口红正东张西望着。 没一会儿,童筝快步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晚了点。” “还好啦,刚刚好呢。” 说着,周莹主动挽起童筝的胳膊,两人一起往电影院里走去。 来看电影的人中也大多跟童筝、周莹一样,都是成双成对的。 这个电影院童筝很熟悉,小的时候经常跟哥哥童虎一起来,稍微大点又充当电灯泡陪哥哥和嫂子。 可是最近两三年童筝都没怎么进电影院了,因为最新的电影他都能在家里看录像带。 两三年没来,电影院已经大变样了。 墙上都贴着厚厚的隔音消音的装饰材料,以前的那种三合板椅子也统统不见了,换上了类似沙发那种。 环境变了气氛也变了。 一夜之间,人们仿佛都变成上等人了。 说话轻声细语,不发出一点声响。 以前人们都是大着嗓门儿说话的,三合板椅子也总是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地上也满是瓜子壳和波螺壳,走路摩擦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当然,童筝也知道那都是不文明的表现。 可眼瞅着这一切突然就消失了,童筝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眼下,连童筝自己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依然留着80年代以前流行的长头发、大鬓角。 引得年轻人们时不时看他几眼。 这些年轻人们要么烫头,要么留着蘑菇头,就像从港台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童筝正暗自嗟叹时,周莹拉他一把:“走吧。” 从大厅斜穿过去,来到走廊里,周莹又推开一扇小小的隔音门。原来,这是一个包间。 包间里有沙发、茶几,还有一面大玻璃,直接对着大屏幕。 童筝苦笑:“电影院现在也弄包间了。” “是啊,这多清净。” 周莹说得时候脸上还飘过一丝羞怯的神情。 这个年代没有开房的说法。 包间就充当了类似的功能。 因此深受大学生们喜爱。 一到节假日,他们就成双成对地跑来。 可大厅里本来就缺少看电影的气氛,到了包厢就更没有了。 童筝不由得叹口气,问道:“看什么电影?” “当然是知青的了。” “哦,还有知青的电影?” 最近两年,知青的电影越来越少了,一是有关方面不鼓励,二是年轻人并不喜欢看。 绝大多数知青电影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年轻人不喜欢这种感觉,称这是知青病。 童筝拿起折叠卡片看了看,不由得有些惊喜:“青春祭!不错啊,冯远征和李凤绪演的,我还看过这部小说呢,写得真好。”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周莹说着依偎过来。 没一会儿,电影开演了。 童筝一下就被抓住了。 人喜欢某件事物,喜欢的是那种调调,随便展现一下便让人沉迷其中。 在80年代的那些知青电影中,《青春祭》算最有调调的了。其它的像《我们的田野》、《神奇的土地》等都略显粗糙。而最近两年拍的《棋王》、《孩子王》又有点故作高深。 看到动情处童筝忍不住唏嘘,周莹依偎的更近了,几乎躺在童筝怀里。 “知青生活真的是这样吗?” “差不多,北方比南方更苦,一年到头连澡都洗不上。不过,乐趣也更多。那时候,我跟我哥我姐还有我嫂子在一块儿,周围还有一大帮大哥哥大姐姐,不干活儿的时候也是各种疯玩。下雨后到树林里捡蘑菇,秋天的时候到山上采松树籽。嘴馋的时候就到果园里偷苹果,到老乡家偷鸡摸狗……” 童筝喃喃自语,正沉浸在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中。冷不防,周莹将猩红的嘴巴伸过来,童筝吓了一跳,一把推开她。 看着周莹一脸的尴尬,童筝连忙解释:“咱们还没到那份儿上……” 周莹冷笑:“恐怕你心里想着某个人吧……” “没有,你想多了。” “再粗糙的女人,对这方面都很敏感。那个人肯定知道你喜欢她,她就是故意吊着你,让你为她做这做那。” “少胡说八道!她不是那种人,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工于心计啊!” “这下说实话了吧。” “你!” 电影没看完,两人便不欢而散。 童筝要送周莹回宿舍,她却冷冷地拒绝了。 86、生意经 老鱼市里,张蓝、张鹏姐弟俩的老爸张福田又来要小钱了。 “没钱给你啊!”张鹏向张福田比划着。 张福田气哼哼地:“哼!你个臭小子,爹白疼你这么多年了,你小时候跟爹要钱的时候,爹眼都不带眨巴的。” “是不带眨巴的,哪怕跟你要三分钱买根冰棍都费劲吧啦。” “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让你正好赶上我手头紧了。” 张福田正连比划带说着,数落着儿子,一回头,却见张蓝回来了,连忙换了笑脸。 “哎呀!我的宝贝闺女,你可回来了。咦,怎么好像越来越漂亮了,还擦粉了?” 张福田说着,吸了吸鼻子。 张蓝皱着眉头掏出十块钱递给他。 张福田喜出望外:“还是俺闺女疼人,你个臭小子!等回家看我不收拾你。” 张福田一转身差点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连忙招呼:“买东西是吧?俺闺女的海鲜都是最好的!” 来者正是陈凡,陈凡打量张福田几眼就大概猜出他跟张蓝、张鹏姐弟的关系了。 因为上一世,陈凡在张蓝家见过张福田的照片。 上一世,张福田此时已经去世了,这一世却活蹦乱跳的,看起来像个无赖。 张蓝皱着眉头挥挥手:“赶紧走吧。” 张福田笑嘻嘻地点头:“嗯,俺先走了。” 他一路蹦蹦跳跳地走了,像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陈凡打量张蓝几眼:“美女今天真好看!” 张蓝耳根微微红了:“谢谢!” 陈凡也不能跟张蓝闲扯的太过分了,毕竟人家还要做生意。 寒暄几句,陈凡就指着柜台里面的大棒鱼问:“这个鱼看着挺新鲜啊。” “是啊,今早刚驮回来。” “这段时间天气热,驮多了容易坏哦。” “唉,怪愁人的。” “别愁,一会儿下班了人多,一定能卖完。” “嗯。” 这会儿卖鱼的人都没有冰箱冰柜,都使用冰块儿降温,这也催生了一种专门卖冰的职业。 他们从冷库里运来冰块儿卖给卖鱼的。 虽然各个柜台里都有冰块儿,但冰块儿降了鱼的温度,却把水蒸汽释放到空中。 所以,市场里就像洗桑拿一样,雾气腾腾地,卖鱼的店家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 “给我来10斤吧。”陈凡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张蓝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买那么多,我能卖出去的。” “我家里人多,当然要多买一些咯。” “我家里多少人啊?” “我有弟弟妹妹,我弟弟的女朋友也经常过来。” “好吧,你要吃不完就炸了放起来。” “嗯,知道了,这会儿回去怎么做好吃呢?” “买点水萝卜炖着吃,可鲜了。” “嗯,知道了。” 其实陈凡早知道这种作法。 水萝卜炖大棒鱼真是新鲜又美味,就着苞米面饼子连汤汁都不带剩下的。 10斤鱼那也相当一大堆啊,张鹏在一旁好一顿忙活。 陈凡趁机再跟张蓝闲扯几句。 “那个啥,这几天电影院演女人街。” “女人街?” “就是雅马哈鱼档、少年犯那个导演导的,叫什么张良。” “是他啊,他很厉害呢,听说还演过。” “没错!他最擅长把握时代脉搏了,尤其擅长拍个体户的电影。” 张良确实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大导演。 眼下,大导演们要么刻着脑尖儿拍那种不知所云的电影,讨好洋爹,冲击国际大奖。 要么就继续沉湎于知青、文革那种情结,自悲自怜自怨自艾。 要么就全面试探商业大片的路子。 比如《最后的疯狂》、《夜盗珍妃墓》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唯独张良紧扣时代脉搏,关注当下,关注年轻人的精神面貌。 当年,《少年犯》推出时曾轰动一时,不亚于此前的《少林寺》,主题歌也传唱一时。 “那个啥,你啥时有空啊?”陈凡鼓足勇气问道。 “我这哪有空啊,这摊位哪天都离不了我。” “好吧……”陈凡脸上发烧,也不敢继续纠缠。 张鹏虽然听不见,但从陈凡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称好大棒鱼迟疑着要不要递过来。 张蓝连忙接过来递给陈凡了。 张蓝的脸色看起来倒是挺坦然的。 在男女关系上,张蓝没什么经验,处于懵懂状态,还没意识到陈凡这是想跟她约会。 为了掩饰尴尬,陈凡拎起大棒鱼时,表情略显夸张。 “要不我给你送家里去吧。”张蓝说。 陈凡随口说了句他事后想抽自己嘴巴的话:“不用了,我自行车就停在门口。” 蹬上自行车往家走时,陈凡才反应过来。 你这个损塞!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虽然这是张蓝的客套话,可张蓝是那种言必行行必果的女孩儿,只要顺着她的话来就好了嘛。 老实人最大一个问题就是想得太多,心慈手软,太喜欢替别人着想,唾手可得的机会往往就这么溜走了。 下次无论如何不能这样了!白猫黑猫,能把到妹子的才是好猫。 …… “这几天怎么样啊?老二。” 虽然刚开业三天,陈凡就急吼吼地向陈锋、陈波了解店里的情况。 陈锋摊开账本:“还行吧,不过跟国库券生意肯定没法比。” “万事开头难嘛。” “你看,还是第一天比较多,1万多的流水。” “不错,不错。” “这两天都3000左右。” 陈波在一旁说:“我觉得没那么少啊。” “不少了,照这么干,咱们一个月就能赚回房租。” 眼下,医药绝对是暴利行业。 当然,在这个事事都不透明的年代,不暴利的行业还比较少。 西药的利润,最低百分之三十,最高能达到百分之百。 中成药和中药饮片更加离谱。 尤其中药饮片,百分百利润都是常态。 陈锋心思很缜密,不光把进出账整理的井井有条,还对账目进行了分析。 “你看,咱们销售最多的是这几种药,我看一周之内咱们就得再次上货了。” “嗯,知道了。” 头疼脑热之类常用药销量最大,这完全在陈凡预料之中。 不过,没想到中药饮片销量也不错。 这多半是花大爷的功劳,他吸引了很多中老年消费者。 中药饮片利润惊人,又没有保质期,但也有个大问题,它太占地方了,得有专门的仓库来储藏。 87、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中药饮片太占地方了,得有专门的地方。” “是啊,”陈凡挠着头皮,“要不放家里吧。” “家里哪有地方,也容易受潮。” “那就放……对了,放你那个小杂院的偏厦子里吧。” “也行,正好这几天在收拾。” 这段时间,陈锋已经开始收拾他的小家了,十一他跟江夏结婚后就搬进去。 这会儿,陈锋不得不承认老哥有先见之明。 要是没房子的话,他怎么结婚? 几个人正在商议着,陈波又想起什么:“对了,哥,咱们是不是应该给顾客煮药啊?很多大叔大妈买药回去自己煮都不太方便。” “是啊,是啊,这个服务应该很受顾客欢迎。” 陈锋和大海在一旁也连声赞同。 陈凡却摇摇头:“容易惹来麻烦。” “怎么会呢?”陈波不解。 “顾客在药店里买药吃出毛病,他们不会找药店,只会找制药厂。但顾客在药店里喝了咱们煎出的药,出毛病了,咱们就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呢?中药没有副作用。” “瞎说!亏你还接受过培训了!中药饮片和中成药的危害性并不比西药小,因为中药饮片和中成药的毒理实验非常不健全。没听古人说吗,是药三分毒。” 李海儿在一旁连连点头:“啊就对,对,对,凡……哥说的对!” 从这三天的顾客反馈看,不光中药比较受欢迎,还有很多人对各种保健品兴趣浓厚。 陈锋说:“咱们的保健品还是有点少,可以适当增加些品种。” “是啊。” 陈凡之所以没一下进太多保健品,主要因为保健品一般不能赊销。 “还有那个计生……” 陈锋看看陈波和大海,压低声音。 陈凡笑了:“知道,计生用品也不能缺。” …… 没事的时候,陈凡还会到粮店里转转。 粮店里有六个人,除了魏经理还有一个老爷们儿,另外四个女的,两个姑娘、两个老娘们儿。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挺闲,不是织毛衣就是看书啥的。 别人优哉游哉,魏经理很着急。 “小陈啊,我看你挺有办法的,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啊。” 陈凡还真不喜欢干这种讨人嫌的事。 粮店眼下还是吃皇粮的,虽然吃不了多久了,但也难得偷闲,谁愿意吭哧瘪肚地忙活啊。 “那个,你可以在门口开个食杂店,多少能增加点收入。” “现在食杂店太多了,对面就有家。” “是吗?呵呵,我没注意到呢。” “好好想想,帮着想点注意。” 其实陈凡有的是注意。 粮店眼下还很有群众基础,你就做各种熟食卖好了,眼下人们越来越懒了,自己在家里蒸馒头、蒸包子的人越来越少。 可你让粮店这些吃皇粮的人起早贪黑忙这些下里巴人干的事,那不讨人嫌吗? “这个……要不……” 陈凡一下想起饼铛了。 “你可以做饼卖啊。” “这个事儿我们也想过,问题是忙不赢啊。而且局里也不让我们在门口支锅架灶啊。” “饼铛了解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 饼铛眼下其实已经出现了,只不过在小城市还很少见,只是在旅大、盛京这样的大城市才偶尔可见。 “就是一种用电的,不用支锅架灶的,做饼的机器。一下能做出好多饼。” “那感情好啊。” “你到盛京或旅大去打听打听,应该能找到这东西。” “好!” …… 童筝、毕淑珍、冷梅、童洋四个人吃着饭,毕淑珍突然想起什么,打量童筝。 “怎么回事?小周怎么好几天没过来了?” 童筝低着头:“兴许最近比较忙吧。” 冷梅皱起眉头:“不忙啊,我说怎么看着……” 毕淑珍神情紧张起来:“不会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吧?” 童筝连忙强作笑颜:“哪来什么矛盾,想多了。” “我可跟你说了啊,这一个可不许你啷当了,都这么大了,奔四十的人了,你当你小孩儿啊。” 童筝有些不满:“哪有那么大,不就三十五岁吗,让你给说得,一下老了五岁。” 童洋在一旁窃笑不已。 冷梅也连忙说:“妈,男的没事儿,80岁都能生孩子。再说咱家筝子长得年轻,跟二十来岁小伙子没啥区别。” “可别那么说,越说他越来劲了。梅子,要不你问问小周,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好的。” “别,别问!”童筝连忙阻止。 “要不你自己问问她吧,女儿心海底针……” 毕淑珍叹息:“有几个女人像你嫂子这么透亮。” 冷梅笑着摇摇头:“我是傻,反应迟钝,我们单位的人都说我反射弧太长。” 毕淑珍说:“嗯,女人还是精点好,能立起门户。小周这个女孩儿我就觉得不错,心眼儿活泛,长眼力见儿,将来一定能撑起这个家。” “是啊,在单位她都很受领导器重。” “我可跟你说了啊,这一回你可要抓紧,你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了,”童筝叹息着答应。 童洋东瞅瞅西瞅瞅,放下饭碗:“走!老童,咱们昨天的赛车还没过关呢。” 童筝如释重负:“走!” 冷梅盯着童洋的背影训斥:“说了多少遍了,跟你叔叔别没大没小的。” 毕淑珍却笑了:“洋洋喜欢他叔叔,跟他叔叔不隔己。” 冷梅点点头:“是啊,他可稀罕他叔叔了,几天没看见他叔叔都想得慌。” “那当然了!咱童家的种嘛。” …… “叔叔,你今天好逊啊!” 客厅里,童筝和童洋玩着游戏,身体不停地歪斜着。 “是吗?哼!看我的!” 童筝说着,打起精神使劲操纵着键盘。 但片刻之后,童筝再次败下阵来,大口喘息着,等着新的一局。 童洋撇撇嘴:“哼!你就是太胆小了。” “谁说的?” “我说的!而且想得太多!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哼!给你嘚瑟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着开局的音乐声,叔侄俩再次摇头晃脑拼命按动按钮。 一边玩着,童筝一边偷偷打量童洋几眼。 童洋真是大孩子了,上嘴唇都开始毛绒绒的了。 童筝忍不住叹口气。 88、凡事皆有因果 “你哥这段时间还好吧?” “挺好的啊,我哥现在每个星期都回来,有时能回来两趟呢。” “嗯,那肯定是不错的。” 李勇以前一个月才回家一两次,眼下频繁回家肯定是有情况了。 “凡哥,问你点事儿行吗?” 李海儿有些羞怯地说。 “客气啥,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凡哥,你,你怎么不找对象啊。” “谁说我不找了?我也有梦中情人好吧。” “我就说嘛,像凡哥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你。” 说着,李海儿习惯性地歪一下脑袋,耳根子都有点红了。 李海儿其实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儿。 虽然在没出生前就得了软骨症,但并没影响她的正常发育。 一米六五的个头儿,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好不逊色于绝大多数女孩儿。 只是走路或者运动时才会变现出畸形,身子无法协调,老向一边歪斜。这反而带来另一种魅力。比如歪头杀、傻萌傻萌那种。 当初,李大牙的嫂子刚怀上大海时,赶上文革。那些杀人放火、欺师灭祖的造反派认为李大牙道德败坏、私生活混乱,就把李大牙抓起来批斗。 李大牙的嫂子惊慌之际想吃药把大海打掉,结果没打掉却把大海打成了软骨症。 其实,这多半是对外的说法。 陈凡成年后,凭着自己略知一二的医药知识判断,李海儿应该是脑瘫。因为她身体发育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只是脑瘫对外说出来不太好听,老百姓不理解,还以为是彪子、傻子一类的,就干脆说软骨症了。 李大牙两口子对大海一直深怀愧疚,对她百般宠溺。 上一世,大海一直没嫁出去,也基本没上过班,成了一个专门的啃老族。 “大海啊,你其实也挺漂亮的。” “哪有,我是软骨症……” 大海说着,有些沮丧。 “你是胎儿里带的,又不影响正常生活。除了行动有点不便,你其他方面也不必其他女孩子差,要个头儿有个头,要面貌有面貌,皮肤也挺白净……” 大海有些羞怯了:“我们朱老师和赵老师也说我其实挺好看的。” “哪个朱老师、赵老师?” “就是朱菌、赵中祥啊。” “我去……” “赵老师还让我晚上去找他,可我爸不让我去。” “去找他干啥?” “说是要跟我谈论诗歌,要进入我的灵魂。” “我去!这是老流氓啊!” “啊?” “你要小心啊,这个圈子里流氓多。越是那种一本正经,满口仁义道德的越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的,我知道了。可我得经常向老师们请教。” “请教啥啊?” “写诗歌写小说啥的。” “我去,那还用请教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没事多练习。不要怂!就是干!” “嗯,好的。” “你那个小广告写的怎么样了?” “小广告?”大海有些懵逼。 “就是那个……蓝都时讯。” “嗯,写的差不多了,给你看看。” 大海翻出一叠稿纸,还有几本杂志。 果然像陈波说得,大海的字写的很漂亮。 她从杂志上整理出来的一篇篇科学生活小常识,读起来也饶有趣味。 “嗯,不错,能凑够十来页吧?” “还差一点。要不……” 大海欲言又止。 “怎么了?” “要不我写点散文、诗歌啥的?” “行啊!你就是咱们这个蓝都时讯的总编辑,你想写啥就写啥。” “哈哈,好的,我已经写了一篇了,给你看看?” 说着,大海递过来几张稿纸。 陈凡一看题目——春情,再一看大海羞答答的神色,心里不由得苦笑。 不会真弄成小广告那种吧? 其貌不扬的文艺女青年在这方面想象力极其丰富。 动不动“情债肉偿”、“跨越半个世界来睡你”…… 大概看了一下,陈凡才长出一口气,就是那种抒怀感慨,对美好景物的描写而已。 “嗯,不错,不错!” “谢谢凡哥,那我抓紧时间准备,早点把小册子编出来。” “好!以后我给你买电脑、买打印机,你帮咱们药店好好宣传。” …… 金山宾馆前,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青年说笑着走出来。 宾馆服务员是当下比较受男女青年喜爱的职业。 就像若干年后的空乘服务人员一样。 两者也同样传递一种虚荣、互相攀比的氛围。 几乎每个年轻人的一身行头都超过了他们半年的工资。 相比之下,隋艺更离谱,她的一个包包就能顶别人一年的工资。 还有名牌高跟鞋、连衣裙、项链、耳坠、手镯…… 隋艺本来就长得高,跟其他人走在一块儿更是鹤立鸡群。 但显然其他人都不爱搭理她,他们都各顾各地聊天说笑。 李勇站在不远处看着,暗暗叹口气,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咦,大勇哥,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好巧啊,我今天没事,路过这里,就想起你在这里上班,没想到还真碰到你了啊。” “是啊,你回家吗?” “不啊,我到人民路那边……” “可惜。” “正好……” 李勇说着,伸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等他刚掏出两张歌剧票时,突然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 一辆皮卡轿车慢慢开到隋艺身边,一个头上没几根毛的中年人从车窗户探出脑袋:“捎你吧,小艺。” 李勇一握拳头,把两张票又藏了起来。 隋艺看看他:“你真不回家?” “不了……” “可惜,严大哥顺路,可以捎我们回去。” “你自己走吧。” “好吧,那我走了啊。” “嗯,回头见。” 隋艺刚钻进车里,又想起什么,再次探出身子:“对了,大勇哥你没什么事儿吧?” “没,没事,呵呵。” “那我走了啊!” “拜拜!” 皮卡卷起尘土走远了。 李勇叹口气,突然想起有个姓虾的大作家说过一句话:凡事皆有因果。不由得苦笑一下。 …… 在银行食堂里,冷梅端着盘子过来,皱着眉头四下打量着,食堂里的人明显比平常多,很多面孔看起来有些陌生。 四下端详半天,冷梅终于找到周莹,连忙凑过去。 “现在食堂怎么这么多人啊?” “你不知道啊?咱们食堂包给社会了,以后咱们就得跟外面的人一起吃饭了。” “好好的,包出去干什么?” 周莹摇头:“你们这些干活儿的,就是没法替领导换位思考。这么大个食堂,开销多大啊?咱们又没这么多人,何不包出去创造效益。” “也是,”冷梅憨厚地笑笑,“就是饭菜越来越难吃。” 89、跳进黄河洗不清 吃了一会儿,冷梅问:“小周啊,你怎么好几天没到家里去啊?” “是吗?哎哟,我都差点忘了这码事儿了。” “啊?”冷梅有些吃惊,“咱行这几天也不忙啊。” 周莹叹口气:“当然是忙着考核的事儿了。” “也是啊,你们这些当干部的真不容易,三天两头考核。” “嘿嘿,别急,普通员工以后也得经常参加培训、参加考核。” “我这岁数都汤水不进了,学习考试不完蛋了吗?” “放心吧,有我呢。” “嗯,谢谢!” “客气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啊,我还惦记着你早点过门儿呢。” “小声点。” “哈哈。” “对了,梅子姐,你多大啊?” “你猜呢?” “这谁猜得出来,我估摸你也就四十来岁。” “是啊,”冷梅叹口气,“我长得大呼呼的,显老。” “啊?你,你是哪一年生的?” “五一年啊。” “才三十八呢,不到四十,呵呵,我把你说老了。” “本来就老了……”冷梅看了看自己比周莹粗了三分之一的胳膊。 周莹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梅子姐,童筝他哥十年前就牺牲了是吧。”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眨眼都十年了。” “这些年你也没说找一个?” 冷梅叹口气:“刚开始那会儿洋洋还小,没心思考虑那方面,这几年老爷子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就更没心思了。” “干嘛不多雇几个保姆啊。” “刚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啊,雇三个保姆侍候老爷子。老爷子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块儿头又大……” “是啊,老爷子感觉有一米八多,200多斤,一般小女孩儿还真侍候不了。” “230斤,要是筝子不在家的时候,我和婆婆都弄动他。” “唉,不过啊,我感觉老爷子也熬不了几年了。” “别这么说,”冷梅眼睛有些红了,“老爷子其实人挺好的,天天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换谁都不痛快。” “也是……” “哎呀!不能吃了!” 冷梅连忙推开盘子:“又该长肉了。” “哈哈,梅子姐你匀点肉给我。” “哼!你想要哪块儿?我割给你。” “就要这两块儿!”说着,周莹夸张地张开两只龙爪抓乃手。 冷梅笑嘻嘻地假意躲闪。 “好羡慕梅子姐啊,真会长。” “傻丫头,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也一样。” 周莹撇撇嘴:“这是天生的,你看刘娜,个头儿跟你也差不多,长得跟面缸似地,到处都是肉,可就这里一马平川。” “也是,我大姑娘的时候尺码就有点大。” “多大?” “那会儿是c杯。” “现在呢?” “一般都是d杯。” “哇,看起来像e呢。” “我腰细显得。” “要不怎么说你会长呢。我要是个男的啊,一天好几遍都不嫌够。” “别瞎说。”冷梅像小姑娘一样脸红了。 周莹打量冷梅:“梅子姐你这些年不会一直没那个啥吧?” 冷梅有些难为情:“俺就大虎一个男人……” “可惜啊,真是暴殄天物啊。” 冷梅也忍不住叹息。 “所以说啊,梅子姐你一样得抓紧,趁现在还年轻。” “说得是啊。”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 “这个……”冷梅也不好断然拒绝。 “我同学老爸,五十来岁,二轻局的局长,家里条件不错。就是个子不太高……” “无所谓……” “一米七五不到吧,稍微有点胖……” “那个……” “梅子姐你不会想找个小青年吧?” “怎么会呢?”冷梅笑了,“男女差十来岁很正常,就像你跟筝子一样,看着多般配。” “我觉得也是。”周莹有几分得意,“要不你们见一面吧?” 冷梅还有些犹豫。 “见一面怕什么,又不少块儿肉。” “唉,好吧。” …… “淡定!淡定!” 陈凡在老鱼市里慢慢走着,不时提醒自己。 “要身动不要心动,心动就会乱了方寸。” 等老远看见张蓝的鱼档了,陈凡却有如五雷轰顶。 张蓝的摊位前站着个彪形大汉,有一米八多。 最要命的是他看起来并不是顾客。 他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那里跟张蓝聊着,有说有笑。 牛高马大的张蓝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娇小了。 陈凡热血上头,忍不住就想转身跑掉。 这是陈凡上一世的下意识动作。 遇到困难就想溜走。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老子能逆天改命,老子气场一米九! 陈凡低头看一看自己的名牌港衫,名牌牛仔裤,彪马旅游鞋,再看看自己修长干净的双手,顿时信心大增。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挺胸走过去。 经过几次接触,陈凡已经蜜汁自信了,张蓝跟上一世一样,还是偏爱斯文干净的男孩子。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让你丫傻大黑粗的相形见绌吧。 来到柜台前,陈凡特地翘着脚,冲张蓝打招呼:“蓝蓝!你今天不忙啊。” 张蓝吓了一跳,一脸的懵逼。 黑大个儿也愣了下,冲张蓝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嗯,慢走啊。” 赶紧滚吧,损粗! 黑大个刚走,张蓝就板起脸:“你刚才喊我什么?” “蓝蓝!”陈凡嬉皮笑脸。 上一世,陈凡就是这么叫的,所以相当顺嘴。 “以后别乱喊,别人还以为怎么回事呢。再说,也就我姥姥这么叫我。” “嘿嘿,那说明我像你姥姥一样疼你。” “讨厌!” 陈凡一边嬉皮笑脸地,一边偷看张蓝几眼,发现她开始有几分扭捏了。 有门儿!女汉子开始忸怩了,就意味着要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了。 “那个,晚上几点收摊儿啊?” “天暖和了,一般都干到九点。” “正好啊。” “啥正好?” “下班了去看个电影。” “还是那个女人街啊?” “是啊,个体户看个体户,哈哈。” “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 “那么晚了,还是算了吧。” “要不,让张鹏也一起去好了。” 张蓝愣了下,似乎想起什么,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陈凡一看:坏了!又误会了!这回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90、傻子太多 骗子不够用了 少数群体这事儿吧,其实哪个年代都有。 而且封闭年代的这种人一点不比开放年代少。 只不过由于宣传的关系,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没有这方面意识。 更不像若干年后那么敏感。 搞的好基友、好兄弟都没法愉快地玩耍了。 陈凡也是三四十岁以后,通过报刊杂志影视等媒介,才对那方面有点意识了。 在此之前,哪怕陈凡在生活中很明显地碰到这种人了,他也没往那方面想。 一次是陈凡十五六岁的时候,到老爸单位找他,老爸不在,办公室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叔叔就让陈凡坐着等会儿。 那位叔叔非常和蔼可亲,就在对面坐着陪陈凡聊天。 一边聊着,陈凡就看见他小肚子那个部位有东西在一翘一翘地动。 陈凡还盯着看了会儿,以为他那里藏着雀雀或者小老鼠啥的。 那位叔叔看起来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等出的门来,陈凡才想起来:“我去,那个部位除了那玩意会动,也没别的了。” 但陈凡也只是想:叔叔多半是生病了吧?就像手抖脚抖一样。 陈凡开上出租车以后,这种事碰到的更多了,几乎每个月都能碰到两三次。 但绝大多数都比较矜持含蓄,唯独有一次碰到一个极其嚣张的。 那会儿,网约车把所有传统出租车也招安了。 陈凡凌晨三点钟拉了这么个伙计。 三十来岁,黄皮蜡瘦的。 一上车就把手放到陈凡大腿上。 陈凡也没在乎。 三十岁以前,陈凡很怕痒,四十岁以后几乎连痒痒肉都没有了。 尤其开上出租以后,每天在车里连续坐十八个小时,早就坐麻了,别说大腿了,摸雀雀都不带有赶脚的。 只要欠老子车费就好,摸尼玛不摸的。 可这个时代里,张蓝却懂这种事。 一来女孩子本身比较敏感。 二来多半她老弟张鹏碰到过类似的比陈凡更明显的骚扰,让张蓝有警惕心了。 “哼!我就知道……”张蓝冷笑一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 “大叔!你买点啥?” 张蓝主动招呼一个路过的大叔。 大叔笑着摆摆手:“谢谢闺女,我随便转转。” “其实我……” 陈凡还要解释,张蓝又去招呼别的路过摊位前的顾客了。 陈凡只好叹口气,朝张鹏招招手,比划着:“给我来5斤海蛎子。” 张鹏刚过来,张蓝连忙挺胸挡过来。 陈凡故意盯着她的胸看一眼。 张蓝连忙拉一拉衣领。 “你看,我就是很直很钢铁的那种……” 张蓝却仰着脸不说话,像不认识陈凡一样。 陈凡都想哭了,奶奶的,好不容易前进一步了,又退回去两步。 而且,张蓝像大多数女孩儿一样,她上来那股劲,你越解释越没用。 只能等她冷静下来了,自己慢慢琢磨,好在她不是笨蛋,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张鹏秤好海蛎子,陈凡接过来了,冲张鹏点点头,又冲张蓝点点头:“走了啊,蓝蓝。” 张蓝甩来一个白眼。 …… 陈凡回到家里还余恨难消。 当然,恨的不是张蓝,而是自己。 一直来到药店这边还一脸的不爽。 药店里这会儿人不多,老范和陈锋正坐在药店一角的桌子前,跟一个人说着什么。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看他的发型和衣着就知道是个推销员。 陈凡大摇大摆地凑过去。 老范看见陈凡过来了,连忙起身:“我们经理来了。” 那个年轻人“嗖”地一下站起来转过身。 “经理好!” 没等老范介绍,他就双手举着名片递过来。 陈凡看一眼,长白山营养药公司,点点头:“保健品是吧?” “嗯,这个,”说着,年轻人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酒。 陈凡看也不看:“嗯,有事跟我们范总商量就可以了。” 老范介绍:“这是三鞭营养药酒。” 都举到面前了,陈凡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接过来看几眼。 “牛鞭、海狗鞭、虎鞭……” 陈凡不由得皱起眉头。 年轻人点头哈腰:“陈总您……” 陈凡冷笑:“你们厂子养虎是吧?” “没有啊……” 老范也感觉不对,连忙接过酒瓶子看一眼。 “对啊,哪来这么多虎鞭啊?” “这个……” 年轻人显然自己也没意识到。 “这个,或许是豹子鞭……” “尼玛,你有没有点常识!”陈凡忍不住开骂了,“东北除了东北虎就是远东豹,远东豹比东北虎还稀少,够你们做几瓶酒的?” “那个,我回去问问啊。” 年轻人惊慌地收拾起酒和资料。 老范还很有礼貌,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慢走啊。”一直把小伙子送出门去了。 回来时,见陈凡还阴着脸,老范连忙陪着笑:“那个,现在的保健品净是骗子啊,哈哈。” “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了。” “还有几种,我都留了联络方式。” 老范说着拿出名片。 陈凡看了看,有雄蝉蛾养生酒、鸿茅药酒、参茸片、海狗丸…… 老范说:“要不把他们都打发了?” “别啊,现在的人就喜欢这些,咱们就投其所好。” “嗯,也是。” “不过,尽量小心一点,包装太差,地址不详,或者电话都打不通那种就别要了。” “是啊,您说得对,要是吃出问题,又找不到厂子就麻烦了。” 这会儿,保健品市场很火爆,也很乱。 保健品既不是药品又不是食品,但同时两样又都是。 反正怎么有利怎么说。 药店里可以卖,食杂店里也一样卖。 而且,保健品的利润也跟中药差不多。 百分之五十是刚起步,百分百稀松平常。 这种乱象一直持续到90年代中期。 在接二连三出了事故之后,才开始出台管理措施。 但结果还是一笔乱账。 光一个保健品就整出三种文号:食字、食健字、药健字。 没把厂家、商家绕晕,反倒把消费者绕晕了。 尽管如此,消费者们还是趋之若鹜。 一会儿这个口服液,那个核酸,一会儿这个养生酒,那个补脑液。 要不怎么说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91、华光溢彩 “吃饭了吗?”童筝问。 “嗯,吃了。”童洋点点头。 童筝忍不住向里屋看了看,侧耳听了听。 眼下是晚上八点来钟了,可冷梅好像不在家。 童洋笑了:“俺妈约会去了。” 童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童虎去世两三年后,冷梅也相亲过一两次。 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最近几年再没见她相亲。 这怎么突然又开始了? 仔细想想这也是必然的。 嫂子都奔四的人了,再不找恐怕下半辈子真得一个人过了。 童筝叹口气:“那我明天再来吧。” “俺妈过会儿该回来了,外面天都这么黑了,多不安全……” “对啊,我去迎迎她……” 童筝顿时精神抖擞了。 大人啊有时候还不如小孩子活的通透。 从楼上下来走了会儿,来到冷梅回家必经的路口,童筝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 童洋说自己老妈一会儿就回来,其实并不是一会儿。 童筝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冷梅的影子。 但童筝一点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街灯闪烁、华光溢彩,恍然间童筝仿佛回到了年少的那些时光。 红卫兵小将怀念轰轰烈烈的年代,倒不一定是怀念那种凶残野蛮,他们怀念的其实是自己的青春岁月。 知青也一样。上山下乡异常艰苦、饱受折磨,但那也是他们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如今,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已经迈步向前,走进新时代、新生活了,童筝却依然停留在原地,无限感慨。 “傻瓜!你站这里干什么?”一把雨伞举到童筝头顶。 原来,不知不觉中,天空已飘起绵绵细雨。 冷梅站在面前,举着雨伞笑颜如花,像一束光照射过来。 “嫂子!”童筝忍不住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走!家去。” 冷梅过来挽起童筝的胳膊。 童筝靠紧了冷梅,冷梅又把他的胳膊挽的更紧一些,两人打着一把伞,依偎着往家里走去。 童筝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用力,这份美好就消失不见了。 “你要加油啊!”冷梅冷不丁来一句,就像当头棒喝一般,把童筝拉回现实。 他当然知道冷梅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沮丧:“知道了。” 冷梅还意犹未尽:“其实啊,你稍微上点心就行,小周对你很有意思呢。不过,女孩子嘛,总是矜持一些,要等着你主动一点。” “大嫂你呢?” “我啥?” “你也是那样矜持的人吗?” “哈哈,嫂子是啥样人你不知道啊?嫂子大大咧咧,没心眼儿,哪会什么矜持。” 童筝叹口气。 “怎么了?你这个家伙?这段时间老看你这样,想当诗人了是吧?” “哈哈,没事。对了,嫂子你相亲怎么样啊?” 冷梅皱着眉头看看童筝头顶。 “感觉他没有一米七五……” “还一七五,你穿高跟鞋跟我都快差不多了。” “哈哈,这个高跟鞋还是你上次给我买的,感觉有六公分呢。” “嗯,差不多。” “好看吗?” “好看。” “裙子也有点短哈。” “不短啊,是你腿太长了。” “哈哈。” “你,你怎么没穿袜子啊。” “出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会下雨。” 虽然冷梅平时也经常光着腿在童筝面前走来走去。 但司空见惯也视若无睹了。 眼下,近在眼前,童筝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怪不得人们都说潮湿地区的女孩子皮肤细腻。 眼下,冷梅的双腿也光滑皎洁,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刹那间,童筝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他,他没动手动脚吧?” “敢呐!”冷梅咬牙切齿,“嫂子大大咧咧又不是傻子。再说嫂子这大膀背儿,一般人都得掂量掂量。我在电影院门口等着的时候,一个小青年盯着我看,我一瞪眼,他吓得麻溜跑了。哈哈!” “唉,你还真不矜持。” “咋了?” “看电影你还等他啊?” “就早到两三分钟啊。” “那是他晚到了。” “晚了也两三分钟吧。” “我看还是算了,他没有诚意。” “这倒不算个问题,主要觉得他肚子太大,就像有五六个月了。” “太丑了。” “头也有点秃。” “那更难看,算了吧。” “可我眨眼都快四十了,还想找啥样的?” “你起码也得……” “再说小周说得对啊,我现在不觉得孤单,是因为身边有洋洋,有你们在。等将来洋洋上大学走了,你们也不在身边了,那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怎么会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傻瓜,我知道你心疼你侄子,所以总来陪我们娘俩,可你早晚还得成家,还得有自己的老婆孩子。” “其实我……唉,算了,你确实是个……” “怪模怪样的,走!到家了,上楼去。” 刚一进门,冷梅就踢掉高跟鞋、放下雨伞、挂起包包。 童洋从里屋迎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看童筝、看看冷梅:“你们回来了。” “是啊,”冷梅长出一口气,“去帮妈烧壶水,妈烫烫脚,这高跟鞋能把人累死。” 童洋却一哧溜钻进屋里,“让叔叔给你烧嘛。” “小懒支大懒……” 童筝早钻进厨房了,“对,对,我给你烧。” 等冷梅换好睡衣裤,出来坐到小凳子上,卷起裤腿时,童筝已经端着兑好的热水过来了。 “别烫着啊,小心点!”看着童筝认真的样子,冷梅笑了。 “你跟你哥一样,看着毛毛喳喳的,心思却比女人还细致。谁要是嫁给你啊,那真是掉到福坑里了。” 童筝忍不住又叹息。 “你看看,又来了,又要作诗了。” 童筝无奈地苦笑。 “是不是要收拾旁边那套房子了?” “是啊。” “我就说嘛,你们早就应该搬过来。这夏天还好说,等冬天你就知道了,咱自己烧炉子,再怎么也跟不上集体供暖。” 童筝家住的rb房,虽然看起来很有逼格。 但跟楼房比,生活并不算太方便。 厕所一旦掏的不及时就会臭气熏天。 冬天自己生炉子取暖,往死里烧也没法保证每个房间都暖和。 老爷子房间都得常年点电炉子,屋子里到处都是易燃物品,一不留神都有可能引发火灾。 92、碎嘴子 “不用了!”童筝要过来帮冷梅倒洗脚水,冷梅一下跳起来,自己端着盆往厕所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嫂子确实太粗心大意了,要是让人知道小叔子给嫂子倒洗脚水,那不让人笑话死。” “咱一家人怕什么。” 冷梅确实从没把童筝当外人,这会儿穿着睡衣睡裤,一点也显不出成年女性的样子,反而像一个居家小女孩儿。 这种样子在童筝眼里反而有几分可爱。 倒完洗脚水,冷梅向屋里走去,边走边说:“我这就给你拿钥匙啊。怕洋洋领同学回来胡闹,钥匙我都锁在抽屉里呢。” “空荡荡的新房子有啥好闹的。” 拿了钥匙,童筝转身就要走。 冷梅也不挽留:“嗯,早点回去。” 童筝刚一开门,冷梅又想起什么,“对了,带着雨伞吧,这会儿说不定还下呢。” “一点小雨,怕啥。” “带着吧,淋湿了小心感冒。” 冷梅硬将雨伞塞到童筝手里了。 回到屋里,冷梅还忍不住嘟哝:“你说你叔叔这段时间咋回事儿呢?怎么怪怪的。” 童洋直摇头:“你不问问你自己。” “怎么了?” “您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吗?” “啥意思?你个臭小子,妈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存在主义大师萨特,他的女朋友、终身伴侣也是个著名人物。 就是《第三性》的作者波伏娃。 若干年后,田园们把波伏娃奉为她们的祖师爷。 实际上波伏娃强调的是平权,强调女性自强自立,承担起部分社会责任。 到了咪蒙们嘴里就只剩下索取,女人只有敢于向男人索取,才能体现自身价值。 波伏娃说过,女性是一种社会角色。 这句话只说对一半。 实际上,男性也是一种社会角色。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每个家长都随苗长,丝毫不加干预,相当一部分男孩儿、女孩儿会长歪。 安能辨我是雄雌会成为一种常态。 但在生活贫瘠的年代里,男性这一角色根本不用刻意去修正,沉重的生活会压迫你变得强悍。 比如,在80年代以前,几乎什么都得抢,你如果缺乏足够的男性气概就会举步维艰。 买冬储大白菜、买元宵、买生炉子的面儿煤,甚至挖生炉子用的红泥,你都得抢。 在北方地区,老爷们儿都得是多面手。你得会盘炕,会生炉子,会修窗修门,会挖地窖…… 所以说,物质贫瘠的年代里,男性气概是不缺乏的。 物质丰富的年代里,男性气概才会越来越稀少。 基你真美、马含驴叼之类渐渐成为常态。 但女性气质是反过来的,物质越丰富,女性的特征越张扬。 物质贫瘠的年代里,女性穿件松松垮垮的体型裤都遮遮掩掩,穿凉鞋都得套双袜子。 物质丰富的年代里,大家都恨不能扒的一件不剩。 穿着打底裤也极尽所能地把关键部位的细节展现出来。 可不知道是不是矫枉过正的缘故。 若干年后,相当一部分女性,只要稍有几分姿色,就会陷入一种熊掌和鱼肉都想兼得的状态。 既要西方式的自由,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又要传统的供养关系,车子、房子、礼金一样都不能缺。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女性,因为性格、生活境遇的关系,并没有学会用性别优势去不劳而获、多吃多占。 尤其为人妻为人母以后,渐渐就忽略了自己真正的女性角色,整个人也变得迟钝、大大咧咧起来。 …… 陈凡刚来到办公室,老温就说:“罗军昨天来找你了。” “哦,”这当然在陈凡预料之中。 其实,二毛子老安也知道。 陈凡开药店了,销售科当然要广开渠道了。 但陈凡故意不说,老安也不提,就是想让销售科科长罗军主动张嘴。 “我跟他说了,你今天会来。” “嗯,谢谢老温。” 没一会儿,老孙过来了,也说:“曲厂长昨天也找你了,让你过来了就去找他。” 这倒是出乎陈凡的所料。 曲厂长是这个2000人大厂的厂长,五十五六岁了,再有个四五年就该退下去了。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招呼一个乳臭未干的青工的。 除非有一种可能。 你大爷的,你可别重用我,老子还打算停薪留职呢。 大王燕嘴快,在一旁说:“咱们秀才要高升了。” 孩儿他妈说:“到时候别忘了照顾咱们老姐妹儿哦。” 老温板起脸:“别胡说八道啊,一会儿该有外人来了。” 正说着,门口人影一晃,罗军过来了。 老温连忙起身招呼:“罗科长!进来,小陈在呢。” 陈凡只是欠了下身子,罗军便几步过来:“坐!坐!我正好有事找你。” 质检科就这一间大办公室,谈事儿得当着大家的面。 老温说:“要不你们到值班室?” 罗军摆摆手:“不用了,就在这吧。” 他拖了把椅子凑到陈凡跟前。 “罗科长找我啥事儿啊,我正打算过去问你呢。”陈凡笑嘻嘻地说。 “小陈啊,听说你开药店了?” “哦,跟朋友合伙的。” “那你能不能帮咱们厂也销售点产品?” “没问题啊,不过,我们刚开业,资金压力比较大……” “没事儿,咱们的产品都是代销的。” “那就行。” “不过,你要给优先给我们回款哦!” “必须地,当然得优先照顾咱们自己厂了。” “好!谢谢你啊,这是这段时间咱们厂主推的产品。” 说着,罗军拿出一张单子递给陈凡。 陈凡看了看,又还给他:“没问题,你跟我们范经理商量好了。” “这个……” “放心吧,我会跟他打招呼的。” “好吧,谢谢小陈啊,祝咱们合作愉快!” 罗军还郑重其事地跟陈凡握握手。 罗军走以后,那几个老娘们儿纷纷投来羡慕、敬佩的目光。 这罗军别看表面客气,其实是仅次于曲厂长的重要人物。 结果,陈凡却是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至于这个罗军为何那么受曲厂长器重,包括陈凡和厂子里的其他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过了会儿,陈凡到厂长办公室时,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93、哑巴的风骚走位 曲厂长外号曲大眼儿,本来是经贸委的一名中层干部,五年前调到厂子里来的,没什么技术背景。 可能是心虚吧,丫平时架子比较大,普通青工偶尔碰到他,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是板着脸点点头,连个屁也不带放的。 他要是主动找谁,十有八九就是要拔擢谁了。 可陈凡仔细想想,厂子里还真没适合他的位置。 陈凡实习半年,正式入职一年,根本就是新人。 虽然大学生眼下比较稀少。 但在制药厂这种有一定技术含量的企业里,也算不上太稀缺,研发部眼下还有两个研究生呢。 难道是调到研发部?研发部最适合陈凡的岗位只有综合管理员,老白班,肯定不如陈凡眼下在质检部舒服。要真过去了,陈凡也没时间管理药店了。 妈蛋,看来你们要失去我了。 来到曲大眼办公室,正好财务科的小敬也在。 小敬是罗军的小姨子,两年前从造酒厂调过来的。 他们两个在商议着什么,一看他们的肢体语言和神情,陈凡顿时恍然大悟:我说曲大眼儿怎么器重罗军,原来是罗军把自己小姨子贡献出来了。 这两个年龄相差三十岁的人,头挨得那么近,神情也有些暧昧,看见陈凡过来了毫不避讳。 这也不奇怪。 上一世,陈凡连眼皮底下的老温和吴娜都没能提早看出来,这种情形怎么可能发现异常。 “来了?”小敬冲陈凡点点头。 “是啊,美女好!” 要不是时间太匆忙,陈凡还打算上去拉一拉小敬的胳膊,搂搂她的小蛮腰,总而言之给曲大眼儿上点眼药。 在工友之间这都是常态,谁也不能因此发作。 小敬又冲曲大眼点点头:“走了,曲厂长。” “嗯。” 一向严肃认真的曲大眼,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小敬刚出去,陈凡便讨好地说:“给你弄点药?” “啥?” “我的意思,您找我是不是想研发新药?” 曲大眼竖起大拇指:“大家都说你聪明,有先见之明,果不其然啊。” “可您这个想法就不太聪明了。” “哦?”曲大眼有些尴尬。 “研发新药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只有开宗立派的大厂才会做这种事……” 面对曲大眼这个门外汉,陈凡夸夸其谈了一番。 “我的意思,根据市场动向,研发点保健药……” “比如壮阳药啥的是吧?” “呵呵,那个,差不多。”曲大眼有些尴尬。 “可咱们不是有研发部吗?” 其实研发部并不研制新药。 就像陈凡说的,研发新药是开宗立派的大厂干的事。 小厂就在市场原有药的基础上搞点新工艺、搞点小创新。 “嗯,可咱们研发部都是些书呆子。像你这样有文化,又有市场意识的人才还是太少啊。” “这个……”陈凡不由得犹豫了,看起来曲大眼真想把陈凡调进研发部啊。 那就只能停薪留职了。 “我们的意思是专门成立一个市场战略部,针对市场的发展情况,适时作出战略部署。” “哈哈,明白了。” “不过,眼下这个战略部还是务虚的状态,需要从各个部门抽调有前瞻意识,有技术背景的精英骨干,隔三差五开会研讨……” “我可不算精英啥的……” “别谦虚了。文化水平你已经够高了,而市场意识方面,在全厂的年轻人中,也没人比得了你。” “可我还是习惯在质检科……” “不矛盾啊,我们这只是个务虚的部门,” “一两个星期开个会啥的。” “那行啊,有事儿您随时吩咐。” “不要答应太早哦!每次开会你都得拿出新想法、新建议。” “只要每次开会您提前通知我,我就保证能想出新点子。” “嗯,我就知道你行。” 离开厂长办公室,陈凡不由得对曲大眼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也不完全是个酒囊饭袋。 他也是想干出点成绩的,起码在退休之前给自己攒点政绩。 陈凡本来的意思是在厂子里干满一年,就办理停薪留职,等自己在外面干得风生水起时,再杀回厂里,想办法以本厂职工的名义把厂子承包下来。 眼下看起来,这么吊着也忙得过来,停薪留职的事儿就先放着了。 这么一会儿厂子,一会儿药店,一会儿又去撩张蓝。 陈凡也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忙就把上一世一件重要的事故给忘了。 直到陈凡来到药店,陈波有些惊慌地告诉他:“哑巴出事儿了!” 陈凡这才想起来了:“是不是被拖拉机撞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这个死哑巴骑车总是往道儿当央走。” 这跟上一世是一毛一样的。 在蓝城市这个县级市里,80年代中期以前,周边农村的马车、牛车都经常进城,要不城里的大道为啥叫柏油马路呢,最初就是给他们走的。80年代中期以后才渐渐消失了。 但农用车、拖拉机之类还是经常可见。 尤其拖拉机最嚣张,老远就能看见,黑烟滚滚、轰隆隆地就过来了。 这会儿的马路又不怎么规范,并没专门划出人行道、自行车道。 反正你走路、骑车靠边儿走就对了。 哑巴许明平时骑车时,倒也没蠢到往道儿当央走。 但他个子高块儿头大,骑车时确实靠道儿当央挨的近一些。 有时为了躲避路上的坑坑洼洼、石头砖块儿的,还风骚走位一把。 这天,哑巴照例骑车在路上走着,一辆拖拉机从后面开过来。 开拖拉机的农村人想当然以为哑巴是正常人。 觉得自己的拖拉机嗓门儿大,连喇叭都不用按,前面的行人就会自然避让。 所以,农村人不仅不减速,还加速冲过来。 哑巴许明耳朵不好使,眼神贼尖,而且还有点洁癖。 老远就看见前面有个碗大的水坑,就想绕过去,稍微往路当央靠了靠。 拖拉机正飞速开来,哑巴突然往路当央靠过来,开车的农村人想躲也来不及了,直接就把许明撞飞出去。 农村人吓坏了,赶紧把拖拉机停到一边,下来查看情况。 许明的自行车都撞成了麻花,结果他却没事儿一样,“腾”地一下就从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冲抓住农村人的衣领就要揍他。 “别!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许明举着拳头还没等落下,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骨折而已,你们不用担心。”陈凡安慰陈波他们几个。 “嗯,但愿没事儿。” “就是这段时间你们得辛苦点了,得自己收拾卫生,自己来回搬东西。” “没事,有二哥还有老范呢。” 94、快刀斩乱麻 陈凡来到医院时,哑巴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裹着纱布的那条腿的脚脖子上被一根手指头那么粗的铁锥子贯穿,拉扯着吊在天棚上。 陈凡以前来过医院的这种病房,发现天棚上都吊着钢钩时还不解。尼玛,这是医院啊?还是刑场?或者是肉联场? 您还别说,还真像肉联厂。 每个病床上的病人的腿或者胳膊都是这么吊着,像一根根大大大小小的火腿。 据说这是为了防止胳膊或腿儿上的筋缩回去。 其实这根本是瞎扯。 哪怕只有初中文化都能明白,人体根本不存在筋这种东西,这是中医的概念。所谓的筋就是韧带和肌腱,也不是一整根的。 但如果不拉扯的话,伤腿一方面有可能变成畸形,另一方面确实会缩短。 这种姿势比老虎凳还可怕,看着都心惊肉跳。 病房里也是一片呻吟和哭喊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许明看起来却像没事一样,又黑又大的基霸蛋儿露在外面,吹着凉风还挺惬意的。 “你大爷的,你这是等着卖呢?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富婆?” 哑巴嘿嘿直乐。 这种姿势换了一般人肯定彻夜难眠,但哑巴没事儿,困极了,站着都能来一觉。 没一会儿,哑巴的媳妇林红过来送饭了,哑巴就像饿死鬼一样,大快朵颐一番。 哑巴的媳妇林红长得一般,但随着哑巴谢顶后,颜值急速下滑,眼下看起来哑巴还不如他媳妇长得好看。 而且林红身材不错,一米七几的大个子,不肥不瘦。 哑巴是个咸湿佬,没事就爱跟别人比划床笫密事。 最近一段时间,丫动不动就向老范和陈锋吹嘘他老婆又大又挺,量大管饱。 哑巴嘴馋饭量大,林红带来的大鱼大肉没一会儿功夫就让他一扫而光了。 陈凡比划着叮嘱林红:“别给他吃太多,天天躺着不活动,等出院的时候就该成猪了。” “嗯,我知道了,以后多让他吃蔬菜水果。” “孩子怎么样了?” “我妈帮着看呢。” “嗯,忙不过来就跟我们说一声啊。” “好的。” 不知怎么回事,这会儿的聋哑人家庭,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 许明跟他姐姐都是聋哑人。 林红跟她哥哥也是聋哑人。 好在林红家跟许明家一样,都有点门路。 她和她哥哥都有正式工作。 换了一般的家庭估计都生存艰难了。 比如张蓝家,要不是张蓝能干,她弟弟张鹏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许明这算是工伤,工资奖金一分都少不了,你就让他安心养病吧。” “嗯,谢谢领导!” 其实,陈凡也花不了几个钱。 城市周边的农村经济条件都比较好,撞人的那家伙所在的村子也一样。许明的这点医疗费、营养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负担。 …… 自从得知周莹给嫂子介绍对象以后,童筝对周莹更加反感了。 离看《青春祭》时不欢而散,眨眼间已经有十来天了,童筝都没主动跟周莹联络过。 童筝还以为周莹知难而退了,没想到她是个不屈不挠的人。 这天童筝在外面谈房屋装修的事儿,刚回到家,一眼看到老妈满脸喜色、忙忙叨叨的样子,就知道周莹不请自到了。 冷梅和童洋都没在这边,周莹在厨房帮着毕淑珍做饭。周莹的手艺童筝早领教了,连童筝的水平都达不到。不过毕淑珍是不会在意的。 一来,童筝许久没领女朋友进门了,毕淑珍思念已久自然格外宽容。 二来,周莹是个会拿嘴填乎人的人。不像冷梅,光埋头干活儿,不会甜言蜜语,最后也落不了好。 看着周莹在厨房进进出出,童筝都替她有些难为情,也有些于心不忍。 上次不愉快之后,童筝没有任何歉疚的表示,甚至故意冷淡,换一般女孩子早就翻脸了。 而周莹又是那种要强好胜的女孩儿,自身条件也不错,她厚着脸皮主动上门,已是相当不易。 可越是如此,越让童筝暗暗下决心了,要把这件事做个了断。 先前之所以答应跟周莹约会,本来就迫于老妈和嫂子的压力。甚至一度打算随便娶个女子算了。 但这个随便的女子最低标准也得善良。 周莹显然连这个最低标准都达不到。 眼下她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老姑娘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就耽误人家了。 “晚上住这里吧,”一边吃着饭,毕淑珍一边说。 童筝正暗自叹息时,周莹却说:“不了,晚上回去还得研究业务呢。” “真忙啊。” “是啊,三天两头考核。” “嗯,吃完饭让筝子带你到中山广场溜溜弯儿,傍晚的时候那里人挺多的。” “好的,我来的时候就看有不少人在那里踢毽子。” 童筝有些困惑,以周莹的头脑,她怎么会看不出童筝对她没感觉,甚至有点厌倦。 多半是当局者迷。 而且女人一旦陷身男女之事时,智商情商都会双双下线。 必须下定决心了,快刀斩乱麻。 主意已定,童筝一下就变得坦然了,态度也更和蔼可亲。 “这个蛏子炒鸡蛋趁热吃最好,来!” 说着,童筝主动给周莹夹菜。 周莹也美的不行。 毕淑珍在一旁笑着说:“我们家筝子啊,嘴巴像棉裤腰一样,从来不会讨好女孩子,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孤家寡人。” “唉,每次都说这么大年纪,好像我成了老头儿了。” “哈哈哈哈。” 吃完饭,周莹主动收拾桌子,毕淑珍却摆摆手:“不用了,就这么几只碗筷。” 童筝也点点头:“嗯,咱们出去走走。” 走在街上,到处都是遛弯儿的人,人们脸上都洋溢着酒足饭饱后的心满意足。 周莹也大受感染,一出来就紧紧挽起了童筝的胳膊,童筝轻轻叹口气也由她去了。 两人像正常情侣一样慢慢走着,一直来到中山广场。 这会儿,广场上到处是打羽毛球、踢毽子的人。 童筝想找把长椅坐下来跟周莹心平气和地谈谈。 但两人绕着外围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也没找到空着的椅子。 只好站在中间看一会儿别人踢毽子。 眼瞅着天越来越黑了,而周莹挽童筝的胳膊也越来越紧,显然有进一步亲热的意思了。 童筝本想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把两人的关系做一个了断,尽量照顾到周莹的颜面。 但现在看来,这已经不太容易做到了,为今之计,只能单刀直入了。 “要不,咱们往友好广场那边走走吧。” “嗯。” 两人挽着胳膊往友好广场方向走来。 95、包圆儿 走了几步,童筝说:“咱俩认识也有大半年了……” “7个月零八天。” “谢谢你记得这么清楚,那个……” 周莹一看童筝的神色,就预感到什么了:“你,你想说什么?” “那个……咱俩不合适。” 童筝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紧张地看周莹一眼,他还以为周莹会激动的热泪盈眶。 没想到周莹只是淡淡地一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听到一句“今儿天气不错啊。” “我能问一下,您觉得我们哪里不合适?” “这个……” 童筝不敢说阅女无数吧,还真是头一遭碰到这一款。 “咱们都认识大半年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好吧,其实就是一种感觉……很主观的感觉。” “要是方便的话,就说说看嘛,我也好吸取教训。” “别客气,没说吗?完全是个人主观的感觉。就觉得你好像不是个善良的人……” “哈哈,您对善良恐怕有什么误解吧?或者你们男人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童筝点点头:“嗯,所以说,这是主观的感觉嘛,我有事先走了啊!” 一边说着,童筝一边转身。 本来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儿,别整的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了。 “那我祝你和你嫂子早日共结连理啊!呵呵!” 童筝转回身来,脸上发烧:“关你什么事?” “哟!还怕人呢?当然关我事了!你明明喜欢自己嫂子,还浪费我的时间,你说关不关我事?” 周莹大着嗓门儿,路上的行人不时驻足张望。 童筝在这一带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保不齐哪个路人就认出了他。 “嗯,嗯,你说的对!”童筝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周莹还在后面喊:“整天惦记搞自己嫂子!下流!不要脸!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童筝都已经快步走进人群里了,真想冲回来给周莹几个大嘴巴子。 先前还有些担心出言不逊伤害了周莹,现在却后悔太心慈手软了。 不过又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尼玛幸亏快刀斩乱麻了,不然真是个大麻烦。 这何止是不善良啊?简直就是个泼妇!恶毒的女人! 可一想到周莹最后的诅咒,童筝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难道自己喜欢嫂子真的下流、不要脸吗? 童筝爱看《水浒》,最喜欢的人物就是武松。 武松要是喜欢上潘金莲,那还叫武松吗?不成了西门庆了吗? 可是不对啊,嫂子哪是潘金莲?大哥也不是武大啊。 嫂子有扈三娘的英姿飒爽,又有孙二娘、顾大嫂的大气坦荡。 难道真的像这个恶毒女人诅咒的那样,自己与嫂子终究难有好结果吗? 童筝的心情也愈发沉重了。 …… 陈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正打算钻进老鱼市时,突然又停下脚步,打量门口墙壁上贴着的一张告示。 那告示一看就是刚贴上没多久的。 就是一则停业维修通知。 原来,市场的棚顶出现破损,有坍塌的危险,需要停业三天,维修一下。 陈凡看完告示不由得大喜:“好啊!机会总留给有准备的人!” 走进市场里,只有张鹏自己在,陈凡比划着跟他聊了会儿。 “你们明天停业是吧?” “是啊,要停三天呢!春节都没休这么长时间。” “很爽吧?” “哈哈,是啊,每天在这里站着烦死了。” “休息干啥呢?” “还没想好呢。” “要不上人工湖那边去玩?春天种的荷花这会儿应该开了。” “是啊,是啊,肯定开了,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 “必须有啊!” “那好啊!明天下午吧,上午我还得睡懒觉呢。” “嗯,就下午。要是你姐也想去,你就带着她……” “呵呵,你是想追我姐吧?” “那个……” “陈哥你是大学毕业吧?” “嗯,去年毕业的。” “好厉害,这会儿还在制药厂吗?” “是啊,在制药厂质检科。” “国库券还倒腾吗?” “最近不怎么倒腾了,开药店了。” “好啊,药店在哪里?” “就是民主粮店那边。” “蓝都药店吗?” “嗯。” “哇,那个药店是你开的啊,好厉害!比药材公司还大呢,一定花了好多钱。” “还好吧,三五十万。” “哇,你真有钱,以前倒腾国库券一定没少赚。” “没多少,也就一两百万。” “百万富翁呢。” “还好,还好。” “陈大哥你有多高?” “一米七……四。” “我姐光脚都一米七二呢。” “是啊,好高啊。” “不过,我姐就喜欢你这样斯文干净的男生。” 张鹏是个乖巧的男孩儿,但也不是笨蛋,更不可能坑自己老姐。 眼下,在这个小城市里,几乎每个人都是透明的。 一个当地人只要托亲戚朋友打探一番,总能了解一些底细。 两人正热情比划着,冷不丁背后一声咳嗽,陈凡转身就看到张蓝阴沉着脸站在身后。 “美女好!呵呵。” 张蓝走进柜台,挡在张鹏身前,瓮声瓮气地:“今天买什么?” “嗯,三斤毛蚶,两条鲅鱼。” “哼,真舍得下血本啊。” “必须地!” “那就多买点!”张蓝咬牙切齿。 “行啊!你今天所有的海鲜我都包了!” 张蓝以为陈凡三天两头过来借口买东西,只是为了泡她老弟,一时置气才随口一说。 没想到陈凡如此豪迈大方,反而不好意思了。 “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可我是认真的哦,来嘛,都卖给我好了。” 陈凡说着,向张鹏比划着,示意把柜台里的海鲜全买了。 张鹏直摆手:“不用了,我们今天上的货基本都能卖出去。” “啥意思?怕我没钱啊,我今天正好带了3000块钱。” 张蓝更不好意思了:“你家里不就那么几口人吗?买这么多吃不完都坏了。” “我们家人缘好啊,每次买东西都给街坊邻居带一些。” 其实,张蓝每次上货都是照着两三天准备的,停业并没有提前通知,这些海鲜今天大概率是卖不完的,再储存三天就不新鲜了,恐怕得挥泪大甩卖。 张蓝拗不过陈凡,只好说:“那你就多买点好了。” “嗯,一半儿吧,把那些不好卖,容易坏的都给我!” 姐弟俩忙活一番,给陈凡装了六个网兜的海鲜,怎么也有七八十斤。 “那个啥,我今天没骑自行车……” “我给你送过去。” 张蓝说着,转身推出了她的雅马哈大摩托。 陈凡的几大包海鲜统统装进摩托车后座上的两个大铁箱子里。 张蓝推着大摩托向市场外走去了。 陈凡在后面跟着,转身得意地冲张鹏挥挥手。 张鹏也对他直眨巴眼睛,似乎在说:“加油哦!姐夫!” 到了市场外面,张蓝一脚油门就要走了。 陈凡赶紧拿出纸笔给她写地址。 “你要是先到就等我会儿啊。” “不用!你跟着我就行了。” “我怎么跟你啊?” “跑!” “啊?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呵呵,还不赶紧上来!” 张蓝两腿一分,把身前的座位让出一半儿。 我去!还有这种待遇! 97、权力的游戏 飞燕减肥茶是1988年创立的,算的上全国最早的保健品了。 虽然大名鼎鼎,但一直不算特别火。 比它稍晚一两年的飞龙药业却火的一塌糊涂,在90年代初,飞龙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可30年后,飞燕减肥茶依然健在。飞龙却早不知飞哪去了。 “是啊,是啊,能跟您合作那真是荣幸之至。”姜伟连声奉承。 “对于保健品市场不知您有什么想法?”陈凡先抛出问题。 姜伟叹口气:“感觉这个市场很小啊。” “对你们卖减肥茶的人来说当然有点小,大家这会儿才吃饱饭几天啊,胖子并不多,减肥市场当然不会太大。” “说得也是啊,怪不得飞燕专门在国外卖。” 飞燕减肥茶定位于日韩市场不是没道理的,国内的减肥市场目前还很小。 而且这会儿对肥胖的定义跟30年后迥然不同。 比如在北方,一个女孩子身高一米六几,要是不到100斤大家就会觉得有点柴,到120斤就觉得刚刚好。 至于男青年,大家都羡慕有点肚子的人,称这种肚子为芝麻肚,哪怕瘦子也故意把裤腰往下放一放,露出肚脐眼儿。 面对这样的消费者,减肥药好卖才怪了。 “陈总您有没有什么想法?”姜伟又把球踢了回来。 “我觉得您还是应该从传统中医药入手,比如中医最喜欢强调什么?” “肾虚,补肾啥的。” “肾虚对老百姓来说虚了点。” “那就壮阳,延年益寿。” “对啊,你整保健品就照这个方向来。” “嗯,好!这个不难,医古籍里能找出一堆。” 这是实话,按照中医中药的说法,随便什么东西都有补肾壮阳的效果。 韭菜壮阳、香蕉壮阳、山药壮阳、鸡蛋壮阳、海蛎子壮阳…… 你几乎找不到不壮阳的东西。 连西瓜都壮阳,八个西瓜能顶一片万艾可。 尼玛,上床之前先干掉八个西瓜再说。 姜伟肯定不甘心自己的保健品仅仅是补肾壮阳。 因为当下的保健品都得宣扬包治百病。 老百姓就吃这一套。 刚吃饱肚子,大家都吝惜口袋里的钱,你说你的保健品只有一两种疗效,那我不亏大了吗? 就像脑白金一样,它要是直接说自己是褪黑素,能够改善睡眠,哪还会有市场? 就说得语焉不详,看似什么病都治不了,其实又包治百病,大家才会纷纷掏腰包。 脑白金还好,史玉柱够聪明,懂得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三株就比较傻了,直接说自己包治百病。 这就给自己埋下了重大隐患。 既然你包治百病,那么随便一个小毛病都能成为压垮你的一根稻草。 “你就限定补肾壮阳、延年益寿,千万不要再强调其它功效了。因为你强调的越多,越容易被人挑出毛病。但补肾壮阳这种事消费者就挑不出毛病。就算没疗效,他也不好意思说,谁用谁知道。” 陈凡特地解释一番,好让姜伟心服口服。 姜伟满口答应:“嗯,就按你说的来。” 至于合作方式,陈凡还得跟曲大眼儿他们这些厂子里的高层商量。 陈凡自己跟姜伟开保健品厂也开得起。 姜伟的这个飞龙保健品有限公司启动资金也不过5万块钱。 陈凡给他投资20万就足够他用的了。 但陈凡志不在此。 他要成立药业公司,保健品只是原始积累。 可私人开药业公司在当下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更何况,陈凡将来还打算用这个药业公司吃掉当下的制药厂。 两天后,在市场战略部第一次会议上,陈凡提出自己的初步想法时,曲大眼儿兴奋不已:“补肾壮阳?好啊!这个很有市场前景呢。” 当然有市场了,曲大眼儿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眼下正是当权派。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这本来是务虚的会议,陈凡一下提出这么个很落地的动议,大家当然兴奋不已。 参加会议的有十来个人。 质检科就陈凡自己。 销售科来了罗军和安立波。 财务科也来了两个,许大马棒和小敬。 小敬在一旁埋头记录着,大家纷纷发言。 等大家都说完了,许大马棒皱着眉头:“虽然说生产保健品投入不算大,可咱们厂的情况,大家也知道。” 制药厂是2000来号人的大厂,利润却少的可怜,一年也就五六百万,勉强够开销的。 开一个保健品厂,少说也得投入100万,厂子还真拿不出来。 一时间,大家又七嘴八舌一番。 等大家说完了,陈凡笑了:“资金的问题就不用大家操心了,我能解决。” 老安竖起大拇指:“还是咱们小陈厉害!看来这一年没少赚啊。” “哪里,哪里,资金实在不够我还可以从朋友哪里弄点过来。” 曲大眼儿连连点头:“好!这事儿就由小陈来挑头了,需要厂子里怎么配合尽管说!” “嗯,厂子批块儿地就可以了。” “没问题。” 当下,地不值钱,制药厂周边到处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地。 陈凡先前在南山拿过100亩地,还是从城乡结合部的农村买来的。 制药厂要是批地的话,一分钱都不用花。 “为了将来发展需要,最好大点,能达到咱们厂现有规模最好了。” “嗯,问题不大。” 大家正兴奋地聊着,冷不丁罗军在旁边说:“厂长,咱们应该开分厂还是子厂好呢?” 曲大眼儿有些懵逼:“那个……当然是分厂好了。子厂听着多难听啊,矮了一辈儿呢。” 从表面看,分厂确实比子厂有逼格。 但实际上,分厂没有独立法人资格,自主权更低。 而子厂有独立法人,也有更多自主权。 这十来个人中,陈凡感觉就许大马棒懂这些。 其他像曲大眼、老安他们几个都不一定懂。 罗军应该也不例外。 其实,陈凡自己上一世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懂这些名堂。 这一世重生归来的这一年里,他下了不少功夫,大量地读书看报,多少了解些这方面的事情。 没想到罗军也不白给。 就冲他说出“子厂”、“分厂”的概念,看来是懂一些的。 但陈凡还是装傻充愣:“管它子厂分厂的,都在我们曲厂长领导之下嘛。” “是啊,是啊,”其它人随声附和。 罗军说:“分厂完全从属于本厂,不具有法人资格,子厂是独立法人,还可以拥有自主品牌……” “哦?”曲大眼瞪起牛蛋子一样的眼珠子,“那不成了自立门户了吗?” 98、太熟 不好下手 当官的,哪有不迷恋权势的,不图利益也得图政绩。 不等陈凡解释,老安先说话了:“保健品跟咱们厂的其它产品不一样,得有独立品牌吧。” 罗军说:“董事长该由谁来担任?” 陈凡笑了:“那,当然是有人了……” 幸好曲大眼不叫曲有人,不然就会立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了。 曲大眼心有不满,又不好发作:“开厂子也要有组织有纪律嘛……” 许大马棒说:“还是子厂比较好,独立核算、自有品牌,便于独立运作。” 罗军连连点头:“许科长说得对,不过……” 看着曲大眼脸色越来越难看,陈凡这才挑明态度:“董事长这一职位,当然由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了……” 曲大眼顿时阴转晴,眉开眼笑:“这个,还是应该多提拔年轻人嘛。” 老安毕竟是老推销员了,一看这情形连忙顺杆儿爬:“小陈说得对,董事长必须由曲厂长来担任!” “这个,不太好吧……”曲大眼假意推辞。 “唉,除了您,谁还算的上德高望重啊。” “是啊,是啊。”大家也纷纷赞同。 曲大眼这才松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不过,我得跟组织汇报一下。另外,这个新成立的什么子厂,我只是大局掌控,具体事务还得让年轻人来。” 许大马棒点头:“嗯,小陈文化水平高,有市场意识,又能拉来资金,具体事务还是让他来吧。” 陈凡当然不用客气了,老子出钱,老子出谋划策,当然老子说了算。 “还得各位领导多多提携啊。” “嗯,放心吧!”曲大眼点头,“只要厂子能办到的,你就尽管提。需要什么人,需要什么东西,我们都大力配合。” 陈凡之所以敢让曲大眼当董事长,就是满足他的虚荣心而已。 股份制企业是按股份说话的,董事长又不是终身制。 曲大眼再过四五年就退下来了。 也不至于跟陈凡争利益。 估计连罗军也不大懂股份股票这些东西。 曲大眼图的就是政绩,只要企业效益好,他就脸上有光,在主管单位那里也好说话。 但让他不干预人员安排是不可能的。 陈凡估计他至少会把相好的,也就是罗军的小姨子小敬安排过来。 陈凡就得提前想好应对措施,起码要在他张嘴之前,把这个念头打消下去。 “人员安排咱们也得跟飞龙公司那边商量,他们出人出力,也得有话语权。” “是啊,具体合作事宜,还得再谈。” …… 在银行食堂里,冷梅正在埋头吃饭,冷不丁周莹在对面坐下,皮笑肉不笑地:“怎么样?今天伙食不错吧。” “是啊,不错。” “哟,吃的这么少啊。” “嗯,不能吃太多了。” “呵呵,看来还真惦记着找小年轻哦。” 冷梅叹息:“别瞎说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哦,对了,你介绍那个领导,我实在觉得不合适。” “下次给你介绍年轻点的。” “谢谢啦,你自己怎么样了?又好多天没见你过去了。” “挺好的啊,呵呵,这个茄子好吃,还有这个黄瓜……” “嗯,您多吃点。” 冷梅吃着饭,不时偷看几眼。 这种事,她也不好问的太详细。 晚上回到家里,见到童筝时,童筝看起来也若无其事的。 如果真有事,当着老婆婆面儿问也不大好。 吃完饭,帮着收拾一会儿家,再看看老爷子没啥事儿,冷梅就拉着童洋准备回去了。 毕淑珍直撇嘴:“哟!有了小家就不要大家咯。” 童洋扬起脸:“那当然了,俺们住楼房可舒服了。” “少在奶奶面前嘚瑟。”冷梅在童洋后背拍了一巴掌。 童筝说:“不急,等装修好了,奶奶也会搬过去。” 毕淑珍叹口气:“还没想好呢,搬到楼房里多不方便啊,尤其老童都没法上下楼。” “俺爸在这不也住楼上?那边的楼房更方便,有专门走轮椅的道儿。” 童筝买的这几套楼房主要住户是各个单位的领导、老干部们。 楼梯旁边有防滑的斜坡,可以推自行车、推摩托、推轮椅。 在当下电梯房寥寥无几的情况下,这已经很方便了。 “嗯,妈再考虑考虑。” 童筝也跟着冷梅和童洋出来了。 “你这是要去看房子是吧?”冷梅说。 “是啊。” “奇了怪了,你这装修都两三个星期了,我怎么从没看见他们干活儿啊。” “你当然看不见了,为了不影响你们休息,我不让他们下班后施工。” “想得真周到。可你这样多长时间才能干出来啊。” “不急,天冷能住进去就行。” “估计费用也老高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两人这里聊着,童洋也照例知趣地在前面蹦蹦跶跶渐行渐远。 “对了,嫂子问你,你和小周怎么样了?” “这个……” “你这个家伙,你能不能上点心啊。” 童筝叹口气:“我跟她分了。” “啊?为什么啊?” “我觉得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都处了大半年了,怎么突然就想起不合适了?” “日久见人心嘛,不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冷梅摇头叹息:“明明挺好的。” “好啥好啊。” “哪里不好?你说给嫂子听听。” “最起码一点,她这个人不太善良。” “还行啊,她就是比较要强,比较认真,再加上当领导的关系,有点严厉。” “呵呵,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直到我提出分手时,她就立刻暴露出她的本来面目了。” “她怎么了?是不是很生气啊?” “她要只是生气我也能理解,女孩子嘛,总是难免意气用事。” “难道她骂你了?” 童筝点点头:“简直就是泼妇一样,就在大街上,当着来往行人的面骂我下流、不要脸,还诅咒我……” “我天呐,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她诅咒你什么?” “不提了……” “都怪嫂子,对她了解的不够。”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得相处一段时间才能了解彼此。” “是啊,要不怎么叫谈恋爱呢,都得有过程。” “嫂子你自己怎么样了?” “上次那个啊,你不是说不合适吗?我也感觉有点别扭,就直接提出拉倒了。” “嗯,不合适别勉强。”童筝长出一口气。 “我现在都有些犹豫了,不想再找了,总感觉很难接受一个陌生人走进自己的生活。”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要不……” 童筝咬咬牙鼓足了勇气:“要不咱俩一块儿过吧?” “啥?”冷梅以为自己听错了。 99、传呼机 冷梅笑了:“我说老弟啊,你不能灰心啊。” 这回轮到童筝懵逼了。 “你跟嫂子不一样啊,你是纯小伙,嫂子是大老娘们儿。嫂子再找,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你不一样啊,你想找什么样就能找到什么样。” “嫂子你挺好的……”童筝低下头。 “不能受这点挫折就灰心啊。”冷梅继续滔滔不绝。 “没灰心……” “确实有很多女孩子性格有点乖张、小心眼儿、自私任性,但大多数还是善良的。凭你的条件绝对可以挑着找……” 童筝叹息:“我知道了。” “走!到了。” 冷梅大步向楼道口走去。 童筝看着她丰腴的背影,忍不住再次叹息。 …… “叹啥气呀,蓝姐?”张蓝正望着市场入口忍不住叹息时,对面摊位的马大姐凑过来。 “哈哈,不是叹气,是大喘气。” 在这个市场里,张蓝比大多数人都年轻,但她是最早来到这个市场里的,资历比较老。 所以,不管年龄大小,这个市场里的其它摊主都习惯叫张蓝蓝姐。 “你还别说,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主要是太热了。” 张蓝身上穿着包臀的牛仔短裙,脚上穿着一双彪马旅游鞋,看起来确实英姿挺拔。 被人上下打量,张蓝不免有些难为情。 “其实咱们都还年轻,从早到晚都泡在这个市场里,真应该穿的漂漂亮亮。可咱这环境,穿点好看的衣服、鞋子,不到一天就埋汰了。” “是啊,这地上坑坑洼洼的,排污也不好。” 卖海鲜这营生会大量产生污水,如果地面不平整,排污不通畅的话,就比较麻烦。 “咱不能穿的漂漂亮亮就算了,关键影响买卖啊。” “说得是,不过前几天开会时,管理人员说了,等天凉快了,就平整平整。” “这些家伙都是滚刀肉,光收钱不干活儿。蓝姐,咱市场里就你说话硬气,没事儿还得勤敲打他们。” “嗯,别着急,过了这阵子再说。” 两人正聊着,张鹏回来了,一脸兴奋地跟张蓝比划。 原来,市场里有个男摊主买传呼了,张鹏羡慕的不得了。 “姐,咱也买一个吧。” 张蓝却撇撇嘴:“买那破玩意干什么?咱哪有那么多业务好谈。” 1989年下半年,蓝城这个小县级市也开始出现传呼机了。 但只有一家传呼台,信号也极差。 而且还有一个大问题。 这会儿小城市里公用电话极少,接到传呼后得跑到一两公里外打电话。 再加上这会儿的传呼机已经算大件儿了,数字的两千多,汉显的四千多,还有每年四五百元的服务费。 总体来说,性价比极低。 但对爱赶时髦的年轻人来说,这却是一种极佳的装逼利器。 坐在公共汽车里,你腰间的传呼机突然“滴滴”响了,大家都会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其实,传呼机最适合聋哑人,尤其是汉显。 聋哑人没法自己打电话,一个传呼过来,就立刻知道对方有什么事了。 “有那钱,咱不如再包一个柜台,正好咱妈这段时间身体挺好的,我就看好那边那个柜台了,”张蓝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空的柜台说。 老鱼市里的柜台眼下还没全租出去,依然空着十来个,其中两三个位置还不错。 “你一个人给两个柜台供货,那也太辛苦了。” “还行,我可以把箱子再做大点。” “那个大哥有钱,你要是嫁给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哼!男人都靠不住!”张蓝比划着,但还是看一眼市场入口,轻轻叹口气。 …… 蓝都药店里的每个人也都配上了传呼。 不过都是带机入网。 传呼机是童筝帮着从南方弄来的,多半是走私货。 数字机不到1000元,汉显不到2000元。 其实,到1990年,传呼机就会降到这个价格。 服务费同样也会腰斩。 而且,那会儿公用电话也越来越多,传呼机也开始有实用价值了。 唯一的一部汉显陈波拿给陈凡:“哥,这个汉显你留着吧。” “我每天两点成一线,传呼机可有可无,这个汉显还是送给哑巴吧。” 陈波愤愤不平:“死哑巴,好事儿净他的。” 陈凡板起脸:“不要那么说话,许明跟哥干比你早,再说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就算给他的礼物。” 老范也说:“是啊,许明这一年就像三陪一样,净陪着我们三个东奔西跑,没少出力。而且,对聋哑人来说,汉显更方便。” 许明住院以来,老范一直没倒出功夫去看他。 正好借着送传呼的机会,老范跟陈凡一起来医院探望一把。 每天吊着腿做牵引,换一般人早就吃不下睡不香了。 可许明很皮实,能吃能睡,十来天下来,脸都圆了。 陈凡向林红比划着:“都跟你说了,让他少吃点,吃胖了对身体也不好。” 林红无奈:“他就嘴巴馋,又不喜欢吃蔬菜水果。” 陈凡板着脸训斥许明:“再吃这么胖公司不要你了!” 许明知道陈凡开玩笑,哈哈大笑。 老范拿出装着汉显的盒子,许明欣喜地打开了。 许明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早就在童筝那里见过传呼机了。不由得爱不释手,将信将疑地比划:“给我的啊?” 老范拍一拍自己腰间:“你看,我们用的都是数字机,专门给你配备了汉显。” 许明有些不好意思:“你们领导业务繁忙,还是你们用吧。” “给你就别客气了,聋哑人用汉字机更方便。”陈凡比划几下,许明这才留下了汉字机,朝陈凡和老范敬礼。 林红也感激不已,比划着:“领导对我们太好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了。” “好好养病就是报答!多吃蔬菜水果!” 许明在一旁连连点头。 …… 陈凡这边跟厂子敲定以后,就赶紧通知姜伟。 两天后,姜伟从盛京来到蓝城。 在跟曲大眼他们会面之前,陈凡先跟他沟通一番。 把自己跟厂里的情况说了一下。 姜伟立刻心领神会:“嗯,我就说我们厂子在外地,合资建厂的话,我们得派财务人员过来。当然,到时候,这个财务人员就由你来安排好了。” 100、扮猪吃虎 陈凡跟姜伟打好招呼之后,就开始三方见面了。 曲大眼其实对股份制那一套基本一窍不通,也就许大马棒身为财务主管还懂点。 眼下,许大马棒的儿子许明在陈凡这里,他肯定得向着陈凡,只不过得做的隐晦点。 在制药厂会议室里,陈凡、姜伟、曲大眼和许大马棒坐在一起商议一番。 刚一见面,姜伟就捧着一瓶酒过来。 陈凡连忙示意送给曲大眼儿。 曲大眼儿身为行业中人,一看姜伟拿着发黄的酒,里面还泡着奇怪的东西,就知道是保健酒。 顿时眉开眼笑:“来就来了,还带啥东西啊。”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这酒里面泡着人参、鹿茸、仙茅、肉桂,还有虎肾……” “虎肾是啥?” 陈凡笑了:“当然就是虎鞭了……” “这个,这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这是以前留下来的,不过,只有两片,你看,就是这两片,看没看见这上面还连着像红线一样的东西……” “是哦,这是怎么回事。” “这叫精气不断!您知道咱们东北称呼凶悍的女人为何叫母老虎吗?” “当然因为母老虎很凶了。” “母老虎为啥凶呢?” “不会是公老虎没给她侍候舒服吧?哈哈!” “哈哈!” 连许大马棒在一旁都忍不住笑了。 “曲总您真是太聪明了!” “我还真说对了?” “是啊,因为公老虎那方面太厉害了,每次跟母老虎配的时候都把母老虎弄得嗷嗷叫,掉过腚就要跟公老虎拼命。所以你看,老虎都没有成双成对的。” “也是啊。” “所以说啊,这虎鞭才是极品啊。” 陈凡在一旁不由得佩服不已。 这个姜伟不愧是一代风云人物。 常年在外跑业务,相当会忽悠。 当然,他只说对了一半儿。 公老虎和母老虎配的时候确实让母老虎很恼火很羞愤。 因为老虎的这玩意跟老虎的舌头一样,有倒钩刺。 母老虎有没那么牛逼哪受到了这刺激。 至于这个虎鞭是真是假,陈凡觉得很可能是真的。 虽然到了80年代以后,不论南方还是北方,老虎都已经是珍惜保护动物了。 但五六十年代以前,老虎也是祸害,民间甚至有专门的打虎队。 所以,民间肯定有存货。 有权有势的人弄张虎皮,弄根虎鞭应当也是有可能的。 把曲大眼儿拍舒服了,姜伟才提出自己的条件:“由于我们公司在盛京,离你们蓝城比较远,所以我有个条件。” “嗯,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曲大眼儿挥挥手,好像自己挺懂行似地。 “能不能由我们派遣财务人员?这样方便我们随时掌握经营情况。” “这个……”曲大眼儿这下被人挠到痒处了,难免有些不甘心。 不出陈凡所料,他看来还真打算把自己的情人小敬安排过来。 但陈凡还是假装愠怒:“这怎么行?咱们三家合伙的话,你们算小股东,怎么能由你们派财务人员呢?” 姜伟也配合演出,弄出很委屈的样子:“我们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我们离得远,不像你们能随时掌握经营情况。” 弄得曲大眼在一旁都帮着姜伟说话了:“这个嘛,可以理解。” 许大马棒也适时发话了:“是啊,小姜同志的要求不算过分,咱们应当满足他。” 财务的事谈妥之后,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 新成立的公司就叫蓝都药业股份有限公司。 蓝都贸易有限公司作为发起人和主要出资方当然是大股东,拥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制药厂提供场地和部分人员,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姜伟提供技术支持,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剩下百分之十作为员工股,奖励给个人。 表面看起来皆大欢喜,制药厂一分钱没出就拿了这么大的份额。 但实际上地皮才是最大的投入。 保健品这玩意,不需要太复杂的工艺设备,姜伟用5万块钱就能生产了,再干大点也花不了多少钱。 而且三方合伙人中,陈凡和姜伟这边其实就是个人股份。 因为两人背后的公司本就是个人完全控股的。 制药厂这边的股份,却归总厂的全体员工。 这就像陈凡打进制药厂的一根钉子,有了这百分之三十,制药厂和蓝都药业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早晚有一天要上演蚂蚁啃大象的戏码。 姜伟配合陈凡演戏,许大马棒也很够意思,在一旁助力,轻易就拿下了财务大权。 财务顾问就由许大马棒来担任好了,执行财务总监该找谁呢? 找陈锋当然是最理想的。 陈锋眼下就是蓝都药店、蓝都贸易公司的财务主管。 可一来陈锋和陈凡是亲哥俩这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事儿,让曲大眼知道不太好。 二来工业会计比商业会计要复杂很多,涉及到财务报表、成本核算等很多东西。 陈锋一个半路出家的财务人员未必能驾轻就熟。 陈凡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龚家大女龚玉梅了。 正好又到周末的时候了,龚家大女又该回娘家了,陈凡就过来登门拜访。 “姐,你跟我干得了?” “好啊,小凡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啊,都自己开公司了。” 龚玉梅外表看起来粗粗咧咧,其实是个滑头。 不过,她眼下所在的是一个大集体性质的小厂子,全厂的员工还不到200人,也没什么发展前途。 上一世,龚玉梅在90年代中期以后就出来自己单干了,跟别人合伙开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跟董狐狸、老何一样的,成为街坊邻居中三个著名的成功人士。 “这个公司属于股份有限公司,我的公司跟我们制药厂,还有另外一家盛京的厂子,三方合作。” “哦,那肯定跟无纺布厂一样,是合同制了。” “是啊,股份有限公司嘛,肯定是合同制。不过,作为建厂元老,也会拿到一部分股份。” “这个不错啊,呵呵。” 身为财务人员,龚玉梅当然也懂股份、股票这一类事情。 不过,凭她的滑头劲儿,不会这么快就答应。 “这样吧,姐,你继续挂靠在你们小厂子里,在我这公司先干半年,半年后再考虑要不要签合同。” “嗯,这样也行。” “不过,奖励的股份要按签合同的早晚进行分配。” 101、最受欢迎的职业 龚玉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那我抓紧时间。” 其实,龚玉梅只要在公司坚持半年,她走不走,陈凡都不在乎,凭陈锋的智商早就把工业会计那一套学到手了。 财务人员定下来了,其他人员也得开始着手安排了。 按照协议,陈凡可以从制药厂选拔人才。 不过,让陈凡感兴趣的人不多。 老安算一个,蓝都药业未来的市场拓展需要他大力协助。 陈凡还可以从质检科带走一个人。 那些平时跟陈凡嘻嘻哈哈的老娘们儿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希望能被陈凡看上。 她们都不懂什么有限公司,股份制企业之类的。 只知道这种企业待遇比较好。 陈凡最想要的是老孙。 老孙技术过硬,又不那么多事儿。 可质检科老温就是个摆设,没有老孙他玩不转。 剩下的,跟陈凡关系不错的只有张桂花和孩儿他妈。 孩儿他妈比较居家,没啥事业心。 也就张桂花比较合适了。 张桂花大气,本事也是老孙手把手教出来的,虽不及老孙也相当不错了。 “谢谢小陈啊!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张桂花被选中兴奋不已。 “嗯,新厂还得仰仗你!” 其它部门陈凡最想带走的就是李青了。 “我,能行吗?”李青还是那么不自信。 “有什么不行的,将来你还得带新人呢。” “啊?那我真不行啊!” “放心吧,还有张桂花呢。” “有张姐还好点。” 土地划拨下来,公司的各项手续也陆续办妥了,陈凡就开始向银行贷款了。 当然必须贷款了。 虽然蓝都药业目前的主打产品是保健品,不需要投入太多。 但陈凡必须着眼未来,趁现在各项成本支出不高,先把基础夯实,不能把厂子整成小作坊那种。 虽然对外宣称投入前期投入100万,但其实陈凡和姜伟只打算拿出50万,剩下的还有以后需要的资金都从银行那里拿来。 这事就交给龚玉梅张罗好了。 陈凡埋头忙着开公司的事儿,眨眼间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老鱼市了。 “哥,你好久没来了,忙啥呢?” 张鹏比划着问陈凡。 “哎呀,忙着开新公司啊,办理各种手续。” “哇,好厉害!又开公司了。” 陈凡特意赶着九点多钟来到老鱼市。 这个点儿按理说张蓝应该在才对。 “我姐出去做大铁箱子了。” “怎么又要做?你姐的那两个大铁箱子已经够大了。” “是啊,一个柜台足够了,可她又租了个柜台……” 陈凡顺着张鹏手指方向一下就看到斜对面的那个柜台了。 那个柜台里正站着一个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笑眯眯地打量着这边。 “那是阿姨吧。” “是啊。” “她有心脏病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 陈凡叹息。 上一世,张蓝老妈就有心脏病,但并不严重,是由慢阻肺引起的。 这一世看起来,她的心脏病比较严重。 “阿姨在这种潮湿环境里对身体好一些。有机会我帮她寻摸寻摸特效药。” “谢谢!” 陈凡真想过去跟未来的丈母娘打个招呼。 可眼下自己啥都不算,拿什么打招呼。 而且未来丈母娘在背后盯着,陈凡这以后再来撩张蓝就有点缩手缩脚了。 刚这么想一下,身后便传来一阵摩托车声,一回头只见张蓝推着摩托车过来了。 摩托车后面挂着两个新的镀锌板箱子,明显比以前两个大出一大截。 陈凡迎过去:“来!我帮你拿!” “一边儿去!空箱子要你拿什么拿。” “干嘛做这么大的箱子啊?” “装你!” “切,我长得这么高大威武,哪装的下我。” “把你大卸八块儿!”张蓝咬牙切齿,“一条腿装这个箱子,一条腿装那个箱子。” “好凶残啊!” “哈哈!”张蓝本来板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 “可还有一条腿呢,你打算放哪?” 张蓝哪懂这些:“你是怪物啊,还有三条腿?” 陈凡一转脸发现对面的马大姐在偷笑,看来自己声音稍有点大。 这要是让未来丈母娘听见了就麻烦了。 好在陈凡了解未来丈母娘的口味。 她跟张蓝类似,也偏爱干净斯文的小伙子。 最起码印象分不会太差。 张蓝扩大经营,陈凡有喜有忧。 喜的是这一世的张蓝很有经济头脑。 忧的是她越来越辛苦了,可自己暂时帮不上她。 跟她说,别干了,我养你,我养你全家。 别说眼下关系没到那份儿上,就算到了张蓝也不会听你的。 张蓝是个要强,有主意的人,没特别的理由她不会言听计从。 跟张蓝合伙经营鱼档?那样张蓝只会更累。 因为这生意最累人的就是来回上货。 买的起车也找不到开车的司机。 陈凡自己的公司、药店眼下都为司机的事儿发愁。 在2000年以前,司机都是整个社会上最受欢迎的职业。 在东北地区铺天盖地的下岗浪潮席卷之下,都从没听说有司机下岗的。 陈凡见过许多副厂长、车间主任下岗,在街上蹬三轮,就是没见过司机下岗。 因为司机是稀缺人才,求大于供。 各个单位的司机有一大半都是部队转业到地方的。 也就部队那样的地方可以不计成本地培养司机。 因为当下培养司机对一般单位来说成本太高。 如果以同等价值来算,若干年后学一个车本要5000块钱的话,90年代以前就得将近五万。 每个学驾驶的职工都全脱产半年,工资奖金一分都不能少。 对当事人也是件极其辛苦的事,开的都是大解放,每天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 要是赶上冬天就更遭罪了,每天早上光是用撸子摇车就是个巨大的考验。 这么辛苦,头一个月却连方向盘都不让摸。 因为这半年学的可不仅仅是开车。 还有机械构造、修车等等技术知识。 唯独不怎么重视的就是交规。 话说这会儿也没啥交规。 在小城市里,机动车出了事故,很多都自行解决了。 陈凡他们这种股份制企业要是派专人去学车的话就更不划算了。 学好了,丫跑到别的单位去了,你找谁说理去? “司机的事儿您不用担心,”老范说,“到时候咱们实在缺人了,就跟你们制药厂借。” “可制药厂的司机也不算宽裕。” 102、扶腰青年 陈凡和老范正商议着,冷不丁陈波凑过来:“哥,让我学车吧。” 陈凡板起脸:“捣乱,女孩子学什么车啊。” “女孩子咋不能学车了?昨天我坐公交车还看到一个女司机来着。” 眼下,女司机相当稀少,说百里挑一都不夸张。 也就公交公司有一星半个女司机。 “过几年吧,别着急,等将来哥买小轿车给你开。” “哼!就会忽悠人。” 蓝城药店开业转眼已经快两个月了,生意越来越兴隆,陈凡也只能瞅客流少的时候过来转转。 “这个月的流水到目前为止已经比上个月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嗯,不错,好像保健品占得比例更高啊。” “是啊,从上个月月底开始,保健品的销量就开始大幅度提升。由于我们销售情况不错,目前绝大多数厂家都答应以后可以代销。” “嗯,干的好!” 照这么下去,这个小小的药店一年赚三四十万轻轻松松。 虽然没法跟倒卖国库券比,但这可以长足发展。 随着分店越来越多,利润也会翻番上涨。 陈凡和陈锋聊着,大海在一旁歪着脑袋听着,看起来萌萌哒的。 陈凡笑了:“大海啊,你也功劳大大的哦。” “才没呢,”大海娇羞地扭动身子。 陈锋也拿过小广告说:“你看,大海策划的,宣传效果很不错。” 大海策划制作的小广告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里很有蛊惑力。 封面是周里京和林芳兵。这也就在当下敢这么干,若干年后都能被明星们告死。 打开封面,里面是大海亲自撰写、改写的小文章。 跟后世一样,很多都带点小情色的调调,就是类似他好我也好那种。 陈凡随便翻看了几下,大海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乱写的……” “嗯,不错。” “平时,药店里不忙的时候,大海跟咱家波波都会站在门口发这个小广告。有时还会跑到药材公司门口发。” 陈凡直摇头:“别再这么干了,咱们不能欺负到别人家门口去啊,那不成流氓了吗?” 大海“咯咯”笑了。 “这个市场很大,容的下我们两家。” “还有老魏,他不光让他们粮店帮我们发小广告,他还联络了其他粮店也一块儿发。” “嗯,我也好几天没看到老魏了,正好过去看看他。” 老魏自从听从陈凡的建议,从盛京买回饼铛之后,生意异常火爆。 粮店里的员工们也不像过去那么清闲自在了,过去还可以看看小说打打毛衣。 眼下,她们专门有两个员工在东头小杂院里负责和面、蒸馒头。 一到中午和傍晚的时候,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又是卖馒头又是卖加拿大饼的。 当下,人们把这种饼铛压出来的椭圆形的饼称作加拿大饼,具体由来不得而知。 估计就跟伊丽莎白香瓜类似。 陈凡现在都不怎么敢随便过去了,怕粮店的老娘们儿们埋怨他,是他的馊主意让她们失去了安逸的日子。 但有日子没照面了,陈凡怎么也得过来探望一下。 还没到中午,老魏已经开始进进出出忙碌起来。 陈凡站了好一会儿,老魏都没注意到他。 倒是其他的员工们纷纷向陈凡打招呼。 她们一个个都满面春风,看来都很享受这种忙碌的生活,毕竟干的多,奖金也会成倍增加。 陈凡顿时长出一口气。 老魏好一会儿才发现陈凡了,连忙过来拍一把:“陈总!过来也不招呼一下。” “呵呵,怕打搅你。” “来!到屋里聊会儿。” 几天不见,老魏的办公室已经不成样子了。 一半的地方都堆着面粉、厨具之类的。 桌子、椅子上也到处是面粉。 老魏拍打几下,想整出把干净的椅子让陈凡坐。 结果却弄巧成拙,搞的满屋子粉尘。 陈凡哈哈大笑:“行了!咱们就站着聊吧。” 老魏也尴尬地笑了。 “这段时间你干的不错啊。”陈凡说。 “共赢!共赢!你们生意好,也带来了我们的好生意。还有你出的点子。” “这算啥点子,你们本来就打算卖主食嘛。” “嗯,本来我还挺灰心的,打算再干几年就回局里颐养天年了。” “第一次见面我不就跟你说了吗?你还年轻。” “嗯,至少还可以折腾十来年。” “必须地。” “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嗯,您说。” “我们领导觉得我干的不错,想把南街的粮店也承包给我。” “挺好的啊,你们领导看你能干,就让你多干点。” “可那些家伙总也不松口,到底给我多少分红也不说。” “别急啊,老哥,只要你把粮店干起来了,他们就离不开你了,到时候还不就你说了算。” “呵呵,也对啊。” …… 几乎只一夜之间,小城的大街上便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扶腰青年了。 走路捂着腰部,时不时拿起来看一下,引得路人纷纷张望。 2000多块钱的大件儿别到腰上了,是得处处小心。 这会儿的传呼机都有个皮套儿,还戴着个铁链子,挂在裤腰上,老远看见以为牵了条狗。 这一方面是为了炫耀,另一方面是防盗。 吭哧瘪肚从别人家抱走台彩电才卖两三千不到。 抬抬手一件大件就到手了,贼人们不眼红才怪。 这会儿的贼人们已经完全丧失职业道德、完全丧失职业技能了。 80年代以前的小偷起码还得苦练职业技能。 比如,从油锅里夹起铜钱,从开水锅里夹起肥皂。 这会儿的小偷哪会这些,他们只需要简单粗暴。 掏包不用两根手指夹,直接用刀片划。 传呼机上戴着大铁链子他们也不放过。 一人拿着个铁剪子,趁噪音响起的时候,“咔嚓”夹断铁链子,另一人就上前一抹拿走传呼。 若干年后,这些没有职业操守的贼人还雇佣无耻公知污蔑自己的前辈。 说徒手下油锅、下开水锅是戏法、是骗局。 岂不知早在几百年前,贼人的前辈就已经搞明白莱顿弗罗斯特效应了。 或者公知们稍微有点生活常识,就应该在街头看过卖卤煮火烧的大爷,能直接将手伸进滚开的锅里捞下水;还有卖炸鱼的大叔也是徒手在沸腾的油锅里捞鱼块儿。 “哥!那个我……”董狐狸晃着大铁链子过来了。 陈凡朝院子里努努嘴。 只见窗户前,老何正举着传呼在打电话呢。 日了狗了,传呼开始渐渐增多以后,陈凡家里的电话也像坏肚子一样闲不住了。 103、横胡同竖胡同 老鱼市里,张蓝、张鹏姐弟跟他们老妈胡美惠在一起吃饭。 一边吃着,胡美惠一边打量张蓝几眼,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蓝蓝呐,那个小伙子妈看见他好几次了……” “哪个?” “就是今天上午来的那个,长得斯斯文文的。” “哦,经常来买鱼。” “我看你们有说有笑的。” “嗯,是挺熟的。” 身为当妈的,对这方面当然很敏感了。 尤其张蓝这种。 上学的时候张蓝就比较朴素。 下来干活儿以后就更不爱打扮了。 拆迁刚搬到西街的那会儿,不熟悉的街坊邻居还以为胡美惠有两个儿子。 可最近这一段时间一来,张蓝突然爱打扮起来。 头发留起来了,也开始穿裙子了。 看老妈老姐的神色,张鹏感觉她们在说陈凡,连忙冲老妈比划:“妈,你是说那个经常来买鱼的大哥吗?” “是啊,我看他能跟你比划一阵子呢。” “那当然了,那个大哥人可好了,他哑语的水平比我还厉害。” “他不会是在福利厂上班吧?” “没有,他在制药厂上班,自己又在外面开公司。” “挺能干的啊,不过,怎么妈总感觉他挺成熟的,不会是拖家带口的吧?” “没有啊,他跟父母在一起,是家中老大,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怪不得呢。他姓啥,要不要找人打听打听?” 张蓝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哎呀,打听啥,还没怎么样呢。” 张鹏却突然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兴奋地站起来,朝市场入口跑去。 原来,姐弟俩的姥姥来了。 张蓝、张鹏他们这一辈儿人都知道老太太有个奇怪的名字叫高桥洋。 但不知道老太太真名叫高桥洋子,是个地地道道的鬼子遗孤。 十四五岁的时候,高桥洋子流落街头,被一个姓胡的四十多岁的车把式捡回家做了老婆,报户口的时候就把名字改成了高桥洋。 十六岁的时候,高桥洋招工进本地最大的纺织厂金星纺织厂,当了一名挡车工。 由于手速极快,工作效率极高,人送外号亚细亚。 这亚细亚是日伪时期,南满铁路上速度最快的一种火车头。 眼下,老太太也不过70来岁,身体也还硬朗,唯独两腿膝盖生有骨刺,行动坐卧诸多不便,出门得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挪。 换一般老太太要是这样的话,早就弄得埋里埋汰了,这老太太却收拾的干净利索,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 走进市场,每当有人从身边经过时,不管认不认识,都点一点头。 张鹏扶着姥姥过来了,张蓝一边拖过凳子让老太太坐下,一边埋怨:“大老远跑这里干什么?” “没事溜达溜达。” 胡美惠也连忙凑过来:“妈,你吃了吗?” “吃了。” 眼下,老太太跟大儿子在一块儿过。 因为退的早,老太太的退休金极低,只能节省着过日子。 …… 吃着饭,毕淑珍打量童筝,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冷梅看看毕淑珍又看看童筝欲言又止。 童筝叹口气:“那个,我,我跟周莹分手了!” “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毕淑珍有些恼火。 “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不处的挺好的吗?是不是人家有什么想法了?梅子,要不你问问小周?” 冷梅面露为难之色。 “问啥问啊,是我提出来的。”童筝说。 毕淑珍气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就嘚瑟吧,眼瞅着奔四了,还这么不着调。” “怎么不着调了。” “你说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 “妈,您别急,有机会我再给筝子介绍……” “你也是!”毕淑珍却突然直奔冷梅而来,“也不帮着在小周面前撮合撮合。” “这个……”冷梅一脸的尴尬。 童筝有些不满:“妈,你干什么?这事儿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冷梅笑嘻嘻地站起来:“来,妈,我给你盛点饭。” “可你这么老大不小了,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到底还想不想结了?” “谁说不结了,一辈子的事儿,当然得挑了。” 等冷梅盛饭回来,毕淑珍也冷静下来。 “可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或者你想找什么样的,你说清楚也行。” “早就说清楚了……” “你不就想找个儿高点的吗?妈也支持啊。可小周不挺高的吗?” “起码得通情达理。” “小周怎么不通情达理了?” “行了,车轱辘话转来转去的,”童筝有些不耐烦了,“反正已经分了,再找吧。” 说完,没等毕淑珍回答,童筝一头钻进里屋去了。 …… 整个东门里这片儿,购买传呼机的街坊邻居渐渐增多以后,陈凡、陈锋哥俩住的这个小偏厦子窗户前渐渐人满为患了。 好在时间仅限于傍晚到晚上九十点钟之前。 哥俩都烦的不行,但陈剑辉和刘雅丽还是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跟街坊邻居扔脸子,更不能言语怠慢。” 陈凡当然懂这个道理。 作为过来人,他甚至很珍惜这种烦扰之事。 若干年后,大家都搬到楼房里住了,横胡同变竖胡同了。 街坊邻居都消失了,一个楼层住上几年都不带认识的,哪怕偶尔见一面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陈锋自然理解不了,而且比较随性。 陈凡怕他无礼,每次来人打电话,就把他支到一旁。 打电话最多的是老何,往往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等电话的时候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跟陈凡搭讪。 “抽烟吗?哦,忘了,你不抽烟。你真不简单啊,不抽烟不喝酒。” “呵呵,不抽烟不喝酒的人都不是好人。” “谁说的?” “一个大流氓说的。” “大流氓?叫啥?” “杜月笙。” “哈哈,真是个大流氓啊,大流氓的话能当真吗?” “是啊,这世道越是老实人越崇拜流氓。” “嗯,嗯,流氓是流氓分子的良民证……”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对,对,小陈你真有才。” 陈凡忍不住想打哈欠,连忙用手捂一下。 “小陈啊,你这电话应该弄个收费的计价器。” “街坊邻居收啥费啊。” “唉,一码归一码。你这白天要是有人看着的话,一天赚个百八十的不成问题。” “怎么?你想干?” “现在报装电话太麻烦了,得等小半年。” “我给你找人,一个星期内就能下来。” “真的?” “那当然了。不过,你得给他点好处。” “那也划算啊。” 陈凡巴不得这片街坊邻居有公用电话。 其实,包括老何在内,街坊邻居们也不是故意占陈凡便宜。 可这一片儿除了李大牙家,也就陈凡家有电话。 而李大牙家比较孤寒,没人愿意过去。 要是有个收费的公用电话,大家打起电话来也就不用缩手缩脚了。 这种事也就老何适合,老何是二皮脸子,货车上掉下头猪他都能抢回家去,收点电话费算啥。 再说他老婆三天两头在家泡病号,他自己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104、低调的奢华 听说陈凡要帮自己安装电话,老何美的不行,话也越来越密。 说着说着,就转到李大牙家了。 “李勇这个流氓,前天我在街上看见他和老隋家老二了。” “哦,”陈凡不动声色。 陈凡不看好李勇和隋艺,所以也懒得操这份儿闲心。 “他们俩去看大腿舞呢。” “大腿舞?” “就是什么那个大鹅……” “天鹅湖。” “对,对,匈牙利还是哪里来的。” 这会儿流行看芭蕾舞。 就如同去年流行看《寡妇村》。 整个八零年代,人们的思想奔放自由。 大家都勇于接受新生事物。 用后世的眼光看都有点匪夷所思。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单行本在报刊亭销售时,很多大学生、中学生们都毫不避讳地买来翻看,男女之间还互相讨论。 《寡妇村》上演的时候,男女青工也成群结队地走进电影院。这是当下第一部,也是未来三十年甚至四十年里唯一的一部,官方承认的“少儿不宜”电影。 芭蕾舞也一样,绝大多数人不懂艺术,就单纯地认为芭蕾舞就是大腿舞,大家到影剧院就是去看大腿的,但没人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奔放和自由,应该有点矫枉过正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李勇跟隋艺看芭蕾舞是不是也有点矫枉过正。陈凡没法直接去问。 但还是叮嘱老何:“你可别出去传小道消息啊。” “放心吧,我才不干那种生孩子没儿的事儿。” 老子信你个鬼,你丫顶多能憋一两个星期。 …… 蓝都药业成立刚两个星期,姜伟就钻研出所谓的配方了,其实就是把各种中药材兑到一起而已。 他把样品做出来,拿给陈凡看。 “你看,我现在还没萃取,东西全放在里面。我用雄蝉蛾做药引子,虎鞭就用羊鞭代替……” 陈凡并不懂中医这些东西,尤其补肾壮阳,简直是门玄学。因为中药很少有立竿见影的。吃完了几天后,你说“我成了,开干吧。”那到底是这个药酒的作用,还是你吃了八个西瓜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安全。 “安全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我用的这些药都是补药。” 陈凡不由得叹息。 姜伟是中医中专毕业的,陈凡要是跟他讲药理实验,他哪听得懂,估计连高中化学都忘得差不多了。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飞龙壮阳酒。” “别,别啊,上次咱不说好了吗,要强调补肾壮阳、延年益寿。再说你不能这么直接。谁好意思到药店买壮阳酒啊。就算思想开放,也没人愿意承认自己那玩意不灵光啊。” “哈哈,那就叫飞龙护宝酒。” “酒就别叫了,碰到我这样酒量不好的还有兴趣吗?而且烟酒专卖,麻烦的事儿还不少。” “那就叫……飞龙护宝液!”姜伟脑子转的相当快。 “就叫延生护宝液!补肾壮阳,延年益寿,老少咸宜,男女不限,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 “哈哈,一套一套的。你看这是我写的产品介绍。” 说着,姜伟递上一张手写的纸。 陈凡看了看,基本都是老套路,什么祖传家药之类的,然后工艺又多么多么牛掰。 “行啊,我让我们的笔杆子再帮你润色润色。” “好的。” “还有这个酒瓶子,”陈凡摆弄着六棱型的酒瓶子。 “咱把它做小点,巴掌大,口杯那种,那不显得高档一些吗?” “嗯,有道理。” “还有,你现在用白酒浸泡是吧?” “是啊。” “兑一点黄酒。因为咱们这个萃取工艺你应该明白,无非就是用口大锅炒一炒蒸一蒸啥的,提取不出太多东西,这药酒看起来颜色没那么深。” “我明白了,您的想法不错,兑黄酒看起来颜色更好,起码感觉挺稠的。” “这瓶样品我再化验化验,估计问题不大,顶多大肠杆菌有点超标,哈哈。” …… 第二天,陈凡拎着酒来厂子里时,正好碰到曲大眼儿。 曲大眼儿盯着陈凡手里的酒直咂巴嘴。 “厂长,那瓶酒喝完了吧?” “是啊,又添酒进去了,还得放段时间。” “嗯,你那瓶是极品啊,泡上几年没问题。” “哈哈,谢谢你啊。” “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还,还行……” 酒壮怂人胆,啥有没有效果,谁用谁知道。 前几天,曲大眼儿到燕京开会还特地带着罗军的小姨子小敬,估计也没轻折腾。 这事儿陈凡要是能拿到直接证据就好了,就能牢牢抓住曲大眼儿的小辫子。 “你们现在在哪办公啊?”曲大眼问。 “在南街粮店租了个办公室,暂时在那里将就几天。” “行政科不是给你们腾办公室了吗?” “不用了,怪麻烦的,咱们小厂子那里也快,再有一个月办公室和车间也都起来了。” “嗯,好吧,有事你随时来找我。” “谢谢厂长。” 蓝都药业批下来的这块儿地皮跟制药厂紧挨着,面积略小一点。 头三年估计连十分之一的地皮都用不完。 说白了就是抢先圈地而已。 光是这块儿地皮30年后都能卖四五个亿。 这是有参照的。 上一世,制药厂破产以后,仓库并没有卖。 一直到2016年才卖出去,卖了一个多亿,许明、连军他们几个残疾人每人分了一百多万。许明拿出五十万借给陈凡买了张出租车营运执照。 而蓝都药业的这块儿地皮起码有仓库五个大。 眼下,厂子的建设也比较简单。 先圈起围墙,盖一个大车间,再盖一排七八间屋子的倒置房。 再有一个月,倒置房就能建好了,拾掇拾掇就可以办公了。 至于车间,正式投入生产恐怕得年底。 陈凡和姜伟初步商定,春节前正式推出延生护宝液。 至于厂房里的各种设备。 无非就是一些钢罐、炒锅、测量仪、阀门之类的。 延生护宝液的工艺就是浸泡、浸泡再浸泡。 就跟家庭泡药酒一个道理,另外还需要打压加温。 在龚玉梅张罗下,第一笔贷款50万很快下来了。 另外两笔70万和80万也将在一年内分期分批下来。 拿到50万,除了添置些必须的办公设备,陈凡还特地买了个大件——一辆五十铃皮卡轿车。 这车子在当下真是低调的奢华。 既能拉人也能运货,还不太张扬。 很多中型企业都会配备这么一辆。 司机是张桂花帮着找的。 他老公小濮把他们机电公司一位转业军人老吴介绍过来。 老吴在机电公司开130货车,年龄大了感觉有点累,所以很乐意到蓝都药业来开小车。 陈凡走到院子当央时,老吴开着车子刚把李青和张桂花接来。 “车子怎么样啊?”陈凡问。 “还是小轿子舒服啊。”老吴赞叹。 “嗯,让我也开两把。” “陈总你也会开车?” “必须地!”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陈凡熟练地开着车子一溜烟儿出了院子。 105、手套换包 看着陈凡手里的车钥匙,张鹏惊喜地比划:“哥,你买车了?” “是啊,一个小破车。” “啥车啊?” “五十铃皮卡。” “真不错呢,又能当小轿子用,又能拉东西。” “是啊,比较方便。” “嘻嘻,以后帮我姐拉海鲜。” “那还真不行,这车哪禁得住海水腐蚀。等将来给你姐买个130,再焊上个大铁箱子。” “嗯,这主意不错。” “可惜司机不好找啊。” “你不是司机吗?” 陈凡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我没有驾照啊。” “那你还真挺厉害。” 这会儿,交警一般不怎么查驾照。 他们平时主要管理的是行人、拖拉机、农用车之类。 但在上下班高峰期时,偶尔也会拦截机动车检查一番。 “我姐跟你一样,也会开车,但没有驾照。要是能到哪学一个就好了。” “是啊,可惜个体户没法学车。” “咦,你这个是什么东西,暖水袋吗?” “哈哈,这是氧气袋,对了,我想拿给阿姨用。” “好啊!” 张鹏让对面的马大姐帮自己盯会儿摊儿,带着陈凡来到胡美惠的摊位前。 胡美惠也一直盯着这边看,看到陈凡和张鹏过来了,连忙从柜台前站起来,笑眯眯地冲陈凡点点头。 张鹏比划说:“妈,陈大哥给你拿氧气袋过来了。” “是啊,”陈凡拿出氧气袋,“我们药店卖的,阿姨您什么时候不舒服就吸一吸。” 吸氧对心肺病患者来说非常重要,有时甚至可以救命。 但眼下人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便利的东西,都以为吸氧要到医院里去。 陈凡这也是让老安四处打听搜罗,才从燕京搞到了这东西。 胡美惠将信将疑:“还有这种东西?这就能当氧气瓶用了?” “是啊,这一袋应该能吸好几次,用完了再到我们药店打氧。” “谢谢你啊,我给你钱!” “不用了,这破玩意没多贵,您没看就跟暖水袋差不多吗?” “那怎么行?” “没事的,我老来买东西,你们都挺照顾我的。” “明明是你照顾我们……” “哈哈,彼此彼此。” “来,进来坐会儿。” 胡美惠拉着陈凡的手,让他在柜台里坐着。 “小伙子什么属相?” “属马。” “属马?66年的对吧。” “是啊。” “嗯,不错,长得也挺体面。” 胡美惠打量着陈凡,看得陈凡有些不好意思。 “还行,还行。” “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有父母还有弟弟妹妹。” “他们都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我妈本来气管也不大好,病退了以后就好多了。” “唉,咱这沿海地区得气管炎的真多啊。” “一个是气候,另一方面跟环境有关,我妈以前在服装厂上班,跟您纺织厂一样,粉尘太多。” “是啊,我先是气管炎,后来又得了心肺病,唉。” “别担心,您这也不算大毛病,等将来医学技术越来越发达,治好不难。” “谢谢你啊!这小伙子真好!” “还行……” “有对象没有?” “还没呢……” “我们家蓝蓝属猴儿的,就是脾气大了点……” “还行,心眼儿挺好的……” “对啊,对啊,我们家蓝蓝心眼儿可好了,只是看着有点凶而已。” “嗯,嗯。” “个头儿也不错吧。” “是啊,腿真长。” “就是脸有点……” 冷不丁张蓝突然出现在柜台前。 眉头紧蹙:“那边柜台怎么没人了?” 张鹏立刻小跑着回去了。 胡美惠嗔怪道:“你这丫头,人家来给妈送氧气袋,也不说谢谢人家?” 张蓝看了看柜台上的氧气袋,有些害羞地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呵呵。” “多少钱?” “不要钱,我们药店里卖的。” “那怎么行?” 胡美惠也说:“小陈死活不要钱……” “你要不要钱,我就给你100!” 张蓝说着,从腰包里拿出100元。 陈凡知道张蓝的脾气,她不爱占别人便宜,而且死倔死倔的。 “那就,那就10元,只要10元。” 张蓝拿出10元给陈凡了,脸上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我今天刚上了些皮皮虾,很新鲜呢,给你拿回家些。” “好啊,好啊。” 陈凡跟着张蓝来到张鹏那边的柜台。 张蓝比划几下,让张鹏往网兜里装皮皮虾。 陈凡直喊:“行了,行了!太多了!” “拿不动我给你送回家去。” “不用了,我今天开车来了。” “哇,你还会开车啊。” “是啊,就是没驾照,偷着开。” “其实我也会开车,比骑摩托还简单。” “是啊,摩托比车难开,我都不会呢。” “你是笨蛋!” “呵呵。等以后我给你买辆130,你上货就不用骑摩托了。” “干嘛要你给我买,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们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也不能随便拿人东西。” “那,那就合伙嘛!我们合伙的话,你可以多包几个柜台,赚了钱分我点就行,呵呵。” “那也行,我也一直想扩大经营呢。” “就是个体户没法学车啊。” “是啊,这比较麻烦。” …… 陈凡拉了一大网兜皮皮虾回来,真正有口头福的是张桂花、李青她们几个。 因为陈凡买海鲜买的太频繁了,不能每次都往家里拿。 海鲜这个玩意确实是好东西,但也有一个问题,吃多了容易嘌呤升高。 …… “这些年,我一直想问你……” 李勇和隋艺在路边走着,隋艺突然说道。 “问啥?” “你那会儿说我好看,是真的吗?” 李勇忍不住脸红了。 六年前,李勇是个待业青年,隋艺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 隋艺经常到李勇家来找大海玩。 这天大海不在,隋艺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翻看大海的画报。 李勇瞥了一眼,鬼使神差地就被隋艺娇嫩的小脸蛋迷住了,忍不住上前亲了一口。 隋艺吓得大哭:“你干什么!你是大流氓!” 李勇跪了下去:“对不起啊,小艺,你太好看了,我没忍住。” “你是流氓!你是大流氓!”隋艺哭着跑了出去。 李勇的坏名声也从此传出去。 106、绝命毒师 “都怪我小时候不懂事,让我妈以为你把我怎么样了。” “怎么能怪你呢,你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儿嘛。” “是啊,我当时吓坏了,再说从来没人说我好看……” “你现在比那个时候更好看……” “是吗?你……不会是想追我吧?呵呵。” “这个……” “你不一定养得起我哦。” 李勇叹口气,但还是点点头:“我试试吧。” …… 陈凡帮老何安装了电话后,他这里就清闲多了。 老何的老婆整天叼着烟,守在电话旁。 他家是这一片儿把头的,离路边比较近。 来往打电话的路人还不少。 老何也顺便卖点烟卖点水啥的,还真当一营生了。 董狐狸都嫉妒的不行:“早知道我弄个电话好了。” “别惦记了,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吧。” 老何不过来后,就董狐狸过来的勤。 动不动就拎着传呼,煞有介事的样子。 陈凡在旁边听了几次,他好像在兑缝儿,但没听到一次干成的。 陈凡敲打他的意思一是出于自私。 尼玛没事别往这里跑,我们家波波是你惦记的吗? 二来也是帮他。 董狐狸确实是个有想法的人,但只是点小聪明。这种人得靠运气,靠捡漏儿。 上一世就这样。 董狐狸十六岁就上班儿了,分配在金星纺织厂下属的分厂上班儿。 这分厂属于小集体企业,全厂没多少人,绝大多数是老弱病残,有点本事的没人爱来。 90年代中期以后,董狐狸矬子里面拔高个儿,慢慢当上了车间主任,最后又靠给领导送礼,当上了厂长。 90年代末,金星纺织厂破产时,董狐狸所在的分厂意外幸存下来,而且捡了总厂不少便宜。又靠引进粘合衬生产线渐渐发达起来。 二十一世纪初,随着企业转制,董狐狸摇身一变,成了拥有亿万身家的大股东。 董狐狸正磨磨唧唧时,隋艺走了过来。 “哥,我打个电话啊。” 陈凡家里安装电话以来,隋艺这还是头一次过来。 老隋家在陈凡家对面那趟房,跟李大牙家隔了一户。 离老何家远点,李大牙家她又不好意思去,只能到陈凡这里来了。 “呵呵,别客气啊,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嗯,波波还好吧?” “挺好的,这会儿在家呢,没事儿就进来坐会儿啊。” “嗯,打完电话的。” 说着,隋艺一手拿起电话,一手拿起了传呼机。 陈凡一看隋艺手里的传呼机,竟然是汉显的,眼下这么一部得4000多元,绝大多数人一年都赚不出。 这妹子还真有钱啊。 董狐狸在一旁也看傻眼了,赶紧把自己手里的数字机放下了,然后点点头:“哥,我先走了啊。” 他巴不得陈凡邀请他到家里坐会儿,但陈凡哪会给他机会:“嗯,慢走啊。” 陈凡知道隋艺在外面傍大款儿,也不好意思在旁边听她打电话,就回到小屋里头坐着看会儿书。 但其实耳朵还听着隋艺打电话。 “喂,苗经理啊?你要的那批电料我帮你联系到了,你什么时候到宾馆啊?” “喂,冯大哥吗?你那里有没有625水泥啊?嗯,帮我准备30吨……” 陈凡一下听出来了,隋艺这是在兑缝儿啊,而且貌似都成了。 不由得有些汗颜。 跟大多数街坊邻居一样,陈凡也用世俗眼光看待隋艺。见她穿的好用的好,就以为她来路不正。 …… 蓝都药业的办公室、实验室没建好以前,陈凡和李青、张桂花她们几个就经常来回跑。 一会儿在南街粮店这边办公,一会儿又回到制药厂本部。 因为新厂的很多毒理、药理实验,还得回化验室来做,此外还有陈凡自己在钻研的项目。 “给!你的化验报告来了。”陈凡还在鼓捣着试管里的溶液,李青将报告放到他面前。 陈凡看一眼叹口气:“氯磺酸还是偏高啊?” “是啊,有一定毒性。” 李青虽然是中专生,药理毒理这些她还是懂一点,最起码比中医中药研究生强。 “我要是用羰基二咪唑呢?” “反应时间恐怕比较长吧?” 陈凡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是啊,起码得70个小时,效率太低了。” “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东西啊?” “西地那非。” “那是什么?” “一种改善血液循环的药。” “治疗心脏病啊?” “差不多,呵呵。” 上一世,陈凡下岗以后曾经想做个“绝命毒师”。 当然不是歪门邪道那种。 他是想自己合成西地那非然后卖给小作坊。 西地那非是1991年辉瑞制药在研制另一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时偶然发现的。 他们的本来意图是通过西地那非在人体内释放出一氧化氮,从而舒张心血管平滑肌,起到治疗心脏病的效果。 但他们失败了。 工作人员准备销毁这批试验药时,却意外发现另一片新大陆。 他们从受试者手里回收没用完的试验药时,那些受试者都不太情愿把剩下的药交出来。 细问之下才发现,这药有壮阳的效果,比韭菜、西瓜啥的牛逼多了。 长则一个小时,短则二三十分钟便可见效。 对这一类药物来说,这绝对属于立竿见影了。 当然,你要拿印度神油、西班牙苍蝇水之类来比就没法说了。 可那些玩意跟花露水、清凉油有啥区别? 咱花露水、清凉油抹上去不也杠杠的吗? 问题它并没改善血液循环,怎么可能持续呢? 而且这玩意牛逼就在于它不刺激没反应。 不像某些虎狼之药,吃下后不刺激都有反应,甚至可能一直反应,搞不好都会造成器官坏死。 陈凡上一世下岗的时候,伟哥已经面市了。 但因为姜伟抢注了“伟哥”商标,这个正牌伟哥只好改名叫万艾可。 结果姜伟拿着“伟哥”商标却萎了下去。 陈凡下岗以后立刻就想到这个谋生之道了。 因为伟哥太贵了,一片一两百,绝大多数老百姓都吃不起。 下岗拿到3000多卖身钱后,陈凡又东拼西凑,弄了两万来块钱,开始了绝命毒师的生涯。 那会儿单位分的平房已经拆迁上楼了,一家四口住着两室的房子,相当逼仄。 好在这会儿的楼房楼下都有储藏室。 陈凡就把储藏室的一角开辟出来搞自己的实验。 107、我们的时代 上一世,陈凡在自己的储藏室里鼓捣了小半年,失败无数次,终究还是没能做出物美价廉的西地那非。 所谓的物美,就是让药品的杂质和毒性降到最低。 是药三分毒。 毒性本身就是药性的一个方面。 比如中药材中的砒霜、斑蝥、马钱子这类,他们毒性很大,但又有特别的药效。 在关键时刻甚至能救人性命。 陈凡就亲眼见过一个得了狂犬病的小女孩儿。 西医西药已经无法放弃治疗了,一个老中医却用斑蝥、马钱子等剧毒中药材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虽然治疗过程中,她几乎丢掉了半条命。 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办法。 可人家只是为了为爱鼓掌,打个泡啥的,你就要求人家丢掉半条命,那不太凶残了吗? 此时,市面上已经开始出现以西地那非为原料的假伟哥了。 它们有真伟哥的疗效,但毒性大、杂质多。 人吃完了以后,血管阻塞,不是头疼就是腿疼,甚至诱发青光眼,碰到身体孱弱的人都有可能带来生命危险,说丢掉半条命一点不夸张。 这种西地那非陈凡闭着眼都能造出来,也绝对会有小作坊来买。 但陈凡此时还有着知识分子的迂腐和自尊。 他可以为三斗米折腰,却不肯为三斗米害人。 要光是不计成本的物美倒也好说,陈凡也能制作出毒性地,杂质少的西地那非,问题成本太高 你的成本要是跟辉瑞仿佛,人家起码还有规模效应,小作坊还是不会来购买的。 折腾了半年,没什么紧张,陈凡的资金也花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出去打几个月工,赚点钱再回来继续研究。 可宝贝儿子陈岩有天到储藏室拿东西时,不小心碰翻了陈凡的试剂,把手烧伤了,引来丧门娘们儿破口大骂,还把陈凡的设备、材料砸的砸扔的扔。 陈凡从此心灰意冷,暂时断了这个念头,直到西地那非专利解禁,他也就再没机会了。 眼下,陈凡重生到这个时间节点上,辉瑞还没把西地那非研制出来,这正是陈凡抢得先机的大好时机。 当然,眼下辉瑞十有八九已经启动这个项目了。 辉瑞是1991年研制出西地那非的,在试用的过程中发现它的真正用途。 而一款新药的研制周期快则两三年,慢则二三十年。 眼下是1989年,辉瑞的研发部门应该已经在朝那个方向狂奔了。 留给陈凡的时间不多了。 陈凡是本科生,在医药专业里,这是比较低级的学历,掌握的仅仅是一点点入门知识。 要是有强力人物帮一把就好了…… 陈凡突然想起最近公司正在招聘,说不定就有硕士博士啥的。 “对了,那些应聘简历你拿我看看。” “好的,你等会儿啊。” 李青下去没一会儿,抱着一叠简历过来了。 陈凡翻了翻,顿时大失所望。 这些简历里面连本科生都不多,绝大多数是中专生、大专生,研究生之类的连毛都没有。 不过,仔细想想,这太正常了。 眼下,大学生依然包分配,硕士博士更不用说了,一般都进科研院所或者高等学府之类的。 他们怎么可能到陈凡这个股份制企业里来。 见陈凡翻看简历直摇头的样子,李青说:“老郝不是大学生吗?听说很厉害呢。”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陈凡从本厂往蓝都药业这边带人时,把李青、张桂花、老安带过来了,唯独忘了老郝了。 老郝是50年代末的大学生,要不是深挖洞广积粮的年代犯错,现在至少也是局级干部了。 这些年,虽然他一直在仓库当保管员。 但陈凡跟他接触了几次发现,他的专业并没扔下,业务能力还相当不错。 可陈凡感觉老郝在仓库闲散惯了,未必愿意过来。 这事儿最好找老郝的大弟子老孙说说情。 正好手头没什么事儿,陈凡就和张桂花一起来找老孙。 蓝都药业成立这段时间以来,陈凡虽然还是经常在本厂转悠,但也不怎么到科室来。 孩儿他妈和大王燕他们几个见到陈凡和张桂花格外亲切,拿出零食一起吃着聊着。 大王燕一直想到陈凡那里去,当着老温的面儿也不避讳。 “哎呀!陈总啊,你啥时把俺招至麾下啊!” “呵呵,你是业务骨干,咱科室哪离得了你啊。” “哼!借口!都是借口!” 陈凡私下里跟老孙聊了聊。 老孙挺高兴:“老郝要是能到你那里去,真是行了。” “可我担心他不肯离开仓库。” “是啊,他散漫惯了,不一定愿意。” “所以,还得老孙您多多美言啊。” “嗯,对老郝其实是好事,他现在还不老,一肚子的技术不该就这么荒废了。” 过了会儿,老孙没事了,就和陈凡一起骑着自行车往仓库这边来了。 这个季节,仓库略忙一些,陈凡和老孙过来时,老郝正在仓库里发货。 老七、连军还有几个装修工聚在门岗里打牌。 这就是仓库的好处,上班时间随便玩,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 陈凡和老孙在一旁看了会儿,老郝跟着车子从仓库回来了,交票时,一下看到陈凡和老孙了,赶紧招呼:“来!到办公室坐会儿。” 陈凡是真不乐意到老郝、老七他们的办公室。 他们又抽烟又喝酒,空气里弥漫着老旱烟特有的臭脚丫味儿,还有劣质酒的那股子化学香精的气味儿。 但没办法,陈凡需要老郝这个能人。 一进办公室,老孙和老郝就开始吞云吐雾抽起老旱烟。 “小陈啊,听说你自己成立公司了?” “是啊,我从外面拉了一家公司,跟咱们厂三方联合,组建起来的。” “好样的啊!去年你刚来厂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两下子。” “唉,赶上好时代而已。” “是啊,这个时代真好啊,只要有真本事不怕没机会施展。不像我们那个时代,唉……” “这是我们的时代,也是你们的时代啊。” “但终究还是你们的时代,哈哈。” “可我们也会成为过去式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和尚打诳语一般,老孙在一旁听得一脸懵逼。 “你们两个臭老九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老郝和陈凡一起哈哈大笑。 老郝其实挺喜欢跟陈凡聊天的。 因为他感觉这个公司里就陈凡真正懂他。 108、大媳妇穿小鞋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会儿,老孙说:“老郝啊,小陈公司刚成立,正缺人才呢,你要不要过去帮他?” “帮忙当然可以了,不过咱就不添乱了。” “你这是啥意思?” 陈凡听明白了,老郝还是不愿意到蓝都药业来。 但陈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陈凡只好叹口气:“谢谢老郝,以后少不了麻烦您。” “嗯,别客气,没事儿常过来。” 陈凡相信随着日后蓝都药业的发展,老郝一定会动心的,说不定还会自己主动要求加盟。 …… 在银行大厅里,身着司服的冷梅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坐下,皱着眉头看着。 冷不防,一个脑袋从肩膀旁伸过来:“怎么样?” 冷梅吓了一跳,原来是科室的赵燕。 “你个死鬼,吓我一跳。” “哈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样?考的怎么样?” 冷梅撇撇嘴:“不太理想哦。” 赵燕拿过单子看了几眼,一把扔回冷梅怀里:“气人呢吧?考这么好,还说不好。” “瞎说,你看,连中等都达不到。” “你一老娘们儿跟小姑娘比啥比啊?” “小声点……” 冷梅看了看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说。 “嘻嘻,真不错了,梅子姐,这只是理论考试,你的业务能力比这更厉害,两下加起来,肯定名列前茅。” 冷梅笑了,刮了下赵燕的鼻子:“就你会说话。” “嘻嘻,梅子姐以后当官了,要多提拔我哦。” “当啥官儿啊,一会儿考核调岗,我还能在这个科室待下去就不错了。” “嗯,有可能,估计你要往上走了。” 两人正闲聊着,冷不丁周莹走过来,板着脸训斥:“上班时间跑这里闲聊干什么?” 冷梅笑笑,拉着赵燕站起身,周莹也向一边走去了。 赵燕整理下西装裙撇撇嘴:“损塞,才当了几天官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唉,别乱说。” “可是梅子姐,我记得你以前跟她关系挺好的啊,现在怎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冷梅苦笑:“谁知道呢……” 冷梅回到办公室埋头工作了一会儿,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啪啪”的掌声。 抬头只见万主任在拍手:“伙计们!该去开会了。” 冷梅和赵燕一起向门口走去时,万主任看了冷梅一眼,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可等冷梅靠近过去时,他又把脸转向一边了。 在大会议室里,分公司100来号员工坐的满登登的。 分行行长是个长着娃娃脸,留着锅盖头的中年男子,姓于,大家私底下叫他于大头。 于大头说话特别喜欢说“这个……这个……”。 走到主席台上,于大头先吹嘘了一通本季度分行的业绩情况,然后各个科室的主要领导干部轮番上来讲一讲话。 冷梅都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人事科长上来宣布分行以及储蓄所人员重新配岗的情况。 “总行要求我们年轻化、专业化,所以,从这个季度开始,我们每年都会对各个岗位的人员进行重新分配。”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很多员工脸上都现出紧张和不自在的神情。 “这一次,将有三位同志接受回家待岗的安排。” 这待岗其实就是劝退。 当然,银行的劝退并不是劝你退职,而是劝你退休。 80年代末90年代初,随着各个银行商业化、专业化加强。 很多年满35周岁,初中以下文化水平的银行职员都被劝退回家了。 这其实属于内退,回到家里工资照领,只是没有奖金、加班费,一直等到50岁再办理正式退休手续。 “王雅楠、戴惜春、孔宪江……” 等人事科长读完三个人的名单,冷梅长出一口气。 赵燕在下面小声说:“戴惜春还不到40岁吧?” “是啊,比我还小一岁呢。” “唉,其实内退也挺好的,有钱拿,不用来上班儿。” “年纪轻轻,就在家里待着,那哪行。” 接下来,人事科长又宣布调岗、换岗的人事安排。 “江涛、马艳丽……” 冷梅聚精会神听着,突然就听到:“冷梅!” 冷梅一下子愣住了,身前身后的同事们,也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人事科长的声音一下变小了,语速也明显加快:“知春路储蓄所……前台……” 大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人轻轻叹息。 本来惊异的目光也纷纷变成了同情。 冷梅极力保持着镇定,让自己的脸上露出笑容。 一旁的赵燕握一下她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姐……” 冷梅笑笑:“嗯,没事。” 但她大大的眼睛里却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她把脸转向一边时,就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周莹正看着这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 “咱家筝子现在厨艺越来越棒了呢。”毕淑珍吃着饭得意地赞叹。 “必须地!”童筝仰起头,一转脸却发现冷梅用筷子尖儿在夹很小的一块儿鱼肉。 “怎么样?嫂子?这老板鱼炖豆腐好吃吧?” 冷梅强做笑颜:“还行……” 童筝看到冷梅饭碗里只剩下小半碗了,“来,嫂子,我给你添点饭。” 毕淑珍皱着眉头:“让洋洋给你妈盛!” 童洋起身:“妈,我给你盛饭。” 冷梅推辞:“不用了!我就吃这么多了。” 童筝有些诧异:“今天饭量真小啊。” “呵呵,是啊,主要中午在单位吃多了。” 吃完饭,童筝和童洋先后起身,到客厅里玩游戏去了。 毕淑珍起身收拾桌子,冷梅连忙抢着拿碗筷:“我来,妈,我来。” 叔侄俩欢快地玩着,厨房里不时传来粗重的搓洗碗筷的声音。 突然,“咔嚓”一声,似乎有瓷碗掉到地上了。 冷梅的声音传来:“都怪我不小心。” 毕淑珍的笑声也跟着飘起:“碎碎平安!哈哈!” 好一会儿,洗漱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冷梅从厨房出来,朝客厅探一下头:“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啊,咱一会儿就走。” “哦,”童洋敷衍一句,继续跟童筝玩着。 又过了一会儿,冷梅换好衣服出来了,探头一看童洋还在玩着,不由得有些恼火:“都喊你这半天了,还玩!你要是不走,以后都别走了!” 毕淑珍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训孩子……” 童筝使劲朝毕淑珍使眼色,她才没继续往下说。 童筝拍一拍童洋的脑袋:“好咯!该回家咯!” “啊!我赢了!”童洋放下操纵杆儿欢快地跳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童洋就收拾好,跟冷梅一起向外走去了。 “奶奶再见!叔叔再见!”童洋向童筝和毕淑珍挥手。 毕淑珍笑眯眯地挥手:“嗯,明天再来啊。” 母子俩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毕淑珍就不满地“哼!”了一声。 童筝摇头叹息:“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嫂子教育孩子,您就别跟着掺和了。把孩子都弄夹生了。” “洋洋是我的孙子,她能教育我不能教育?” “你这个话说的,要是您的婆婆干涉你教育孩子,你什么心情。” “哼!我看她这段时间越来越嘚瑟了。” “怎么嘚瑟了?” “毛手毛脚不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好像谁欠她几百吊钱一样。” “可能是单位的事儿吧。” “哼!八成是觉得自己是咱童家唯一的媳妇,开始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别胡说八道,嫂子不是那样的人。” “都怪你,不早点娶媳妇,让她一家独大……” “我去,您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童筝说着,赶紧往自己房间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皱着眉头想着什么。 109、窗户纸 “你这是在研究啥?” “伟哥。” “嗯,别这么客气……” “我是说我研究的这玩意。” “哦,也是种药物?” “嗯,补肾壮阳。” “那跟咱们的延生护宝液一样。” “这是立竿见影的,半小时内见效。” “哇,这个牛逼了!” 新厂的办公室、车间建好以后,姜伟也开始两地跑。 他在盛京的飞龙保健品公司依然在运转,就如同陈凡的蓝都贸易公司一样。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分析,延生护宝液已经基本成型了,连包装看起来都挺给力。 “您看,我特地用这种棕色的瓶子,看起来就有档次。” 姜伟拿着药瓶子给陈凡看。 “嗯,不错,药液也分析好几次了,没啥大毛病,现在就可以把工艺流程定下来了。” 延生护宝液的工艺流程一共有五步。 第一步,先将人参、麦门冬、甘草、肉桂等中药饮片加入百分之50至百分之80浓度的乙醇浸泡12至48小时,两次提取滤液后,再两次添加乙醇。最后再将过滤药渣加入20倍水煎熬两小时,获得提取液。 第二步,将雄蝉蛾打碎用乙醇浸泡80天,获得原液。 第三步,将鹿茸、驴鞭切片浸泡120天。 第四步,将淫羊藿浸泡60天。 第五步,将上述四步所得浸泡液混合过滤,然后杀菌灌装。 “正好,春节前咱们的产品就可以上市了。” “是啊,最好年前能做点广告宣传。” “省台我都已经联络好了,旅大那边最好也联络一下。” “嗯,旅大那边就交给我了。” 生产车间大多数设备都比较简单,厂房搭建起来后就配备完善了。 唯独灌装线还需要些时间。 但也这无所谓了,因为灌装是最后一步,两三个月后安装妥当也来得及。 工艺流程敲定下来后,蓝都药业正式开工了。 李青、张桂花她们招聘来的100多名工人纷纷忙碌起来。 有的在切饮片,有的在清洗钢罐,还有的在测试压力阀。 工人这边在忙碌着,陈凡和姜伟又商议新的产品。 蓝都药业不能只生产延生护宝液这一种产品。 西地那非还且得些时日。 最快的当然就是仿制药了。 生产仿制药是绝大多数制药企业的常态。 哪怕三十年后,天朝百分之九十的制药企业都在生产仿制药。 因为开发新药费力不讨好,代价太高昂。 就像若干年后,it企业都不愿意研制芯片、研制光刻机、研制基带。 所谓的仿制药就是没有专利壁垒的,固定配方的传统药物。 比如六味地黄丸,你同仁堂可以生产,我老君堂当然也可以。 区别就在于谁的工艺更先进,谁的药材更地道。 正所谓药材好,药才好。 姜伟在中医中药行业浸淫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底子的。 他拿出一张单子:“您看,这些咱们都能生产。” “嗯,人参蜂王浆这是传统项目,鹿茸片也正好……最好再来点针对女性的保健品。” “那就属于另一个品牌了,就叫什么凤的。” “嗯,您回去研究研究。” …… 蓝都制药这边的车间、办公室建好时,陈锋的老房子也收拾妥当了,就等着十一结婚了。 童筝开车送过来一台夏普彩电。 当初,陈家的还有许明的彩电也都是童筝送的。 “你现在成了彩电大王了啊。” “是啊,下次你结婚估计我还得送这个,哈哈。” “可你自己啥时候动啊?” 也就陈凡敢这么跟童筝直来直去。 童筝叹口气,半天不说话。 “童大哥,我感觉你有心上人。” “是吗?呵呵。” “凭你的能力都拿不下来,看来这是一个巨大的障碍啊。” “是啊……” “最大的障碍来自心里吧。” 童筝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你这个小老弟真是世事洞明啊。” “也不知道你的障碍是啥。可我觉得吧,这世界越来越进步了,连性别都不能阻止人们相爱了,其它障碍又算的了啥?” “你说的对啊,现在社会连搞基都堂而皇之、招摇过市了,咱们正常人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就对了嘛。” “你自己怎么样了?你身边的两个兄弟都解决个人问题了,你自己也得抓紧哦。” “嘻嘻,我也快了。” “那就好。对了,你让我帮你找的二手130,已经打听到了,我们那边gjz区运输公司准备淘汰一辆130,已经跑了8万公里,车况还不错,估计七八万就能拿下来,你哪天过去看看?” “不用看了,哪天我让老吴直接过去开回来吧。” “行,过来了就跟我联系。” 陈凡的130是给张蓝买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让张蓝学驾照。 现在学驾照只能去两个地方,一是公交公司,二是运输公司,都得凭单位介绍信办理相关手续。 张蓝身为个体户上哪去办介绍信? “那你干脆就到我们公司挂职,我们公司给你出介绍信。” “这倒不是问题,可我哪有时间学习啊。”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了,我找关系让你提前拿到驾照。” 陈凡和张蓝越走越近,眼下就只剩下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但直到现在陈凡都没跟张蓝正式约会过。 因为张蓝实在太忙了。 没有节假日不说,每天下班还晚。 晚上9点钟下班,第二天凌晨两三点还得起来到海边上货,陈凡哪好意思占用她本来就不多的时间。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陈凡忙于延生护宝液的正式投产,也没太多时间。 眼瞅着老弟要结婚了,亲戚长辈们喋喋不休的催婚浪潮又将袭来。 陈凡自己也有点着急了,就等着恰当的时机,把他跟张蓝之间的那一层窗户纸捅破。 …… “啊?你妈怎么又加班?” 童筝看看表,这会儿都晚上九点了,冷梅依然没回来。 童洋摇摇头:“谁知道呢,这几天都这样。” “我去迎迎她。” 童筝从楼上下来了,略微驻足片刻,走出小区,朝冷梅下班必经的一个路口走去。 到了路口,童筝正东张西望呢,突然就看见冷梅从一辆公共汽车上下来了。 童筝不免有些诧异地迎上去。 “嫂子!这么近的路,你怎么还坐车啊?” 从冷梅家到分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往常她都步行。 冷梅打了个哈欠支吾着:“哦,我到储蓄所办事儿了。” “这也太晚了,你们领导瞎折腾啥啊。” 冷梅叹口气,想起什么:“洋洋说你昨天也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啊?” “这个,倒也不急……”路灯下,童筝的脸微微红了。 110、吹牛遭雷劈 童筝鼓足勇气,一把拉起冷梅的手。 冷梅略微愣了下,但也没挣扎,还捏了捏童筝的手。 “你手怎么出汗了?” “有点热……” 童筝又想把手缩回来。 但冷梅却把他的手抓紧了,拿出块儿手帕擦一擦。 “有点虚,是不是这几天又熬夜了?” “嗯,有时候……” “真是像根儿啊,你和你哥,还有洋洋都这样,晚上不催不知道睡觉。” “是啊,呵呵。”童筝尴尬地笑笑。 “对了,你不有事儿要跟我说吗?” “这个……” 童筝看看嫂子,她正在打哈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叹口气。 “哈哈,又要写诗了……” “呵呵,没啥要紧事儿,这几天我要到魔都一趟,就看看你有没啥要捎的。” “别捎了,你看嫂子这从头到脚,哪一样不是你给买的,还有洋洋的。” “应该的嘛,咱们是一家人。” “嗯,嫂子知道你有钱,可做生意不容易,你还是省省吧。” “好吧。” …… 隔了几天,张蓝来蓝都药业办理入职手续。 办完之后,李青领着她来到陈凡的办公室。 “咳咳,”陈凡挺直了腰杆儿,“这位就是小张同志吧。” 李青有些惊讶:“对啊,不是你介绍来的吗?” “哦,对对,我差点忘了。” “坐,来,坐会儿。” 陈凡一抬头,发现李青还站在一旁,连忙挥挥手:“那啥,我要和小张同志单独聊会儿,你有事就先忙去吧。” “好吧。”李青恋恋不舍地走了,临走之前,还瞥了张蓝一眼。 李青前脚刚走,陈凡就打量起张蓝来。 张蓝习惯性地用手挡脸:“看啥看。” 这次过来,张蓝没好意思用布蒙脸,露出了脸上的伤疤。 “其实不严重,不仔细打量都看不清。” “瞎说,这么长,跟条蚯蚓似得。” “哈哈,比喻还挺生动的。” “唉,”张蓝叹口气,“等我有钱了去做手术。” “别啊!”陈凡大惊失色,“这样挺好看的,别人还长不出来呢。” “哼,笑话人……” “没有啊,真挺好看的,看着像五线谱的音标,哆……嗦,哆嗦哆嗦,哆……嗦,哆嗦……” 张蓝被逗得“咯咯”直乐,陈凡趁机过去搂腰抓手。 张蓝依偎着陈凡:“滑头!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 “没有啊,我就对你这样,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骗人!” 陈凡放在张蓝腰间的手试图向别处探索,张蓝连忙推开了,板起脸:“你这是搞对象呢,还是搞合作?” “两个一起搞可以吗?” “哼,贪心!” 陈凡这会儿真是有点饥渴了,拉起张蓝的手还想亲热一会儿,一眼看到门口有人影晃动,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是在办公室里啊,公司开张才没几天,自己身为老总在办公室里摸摸索索的,也太不体面了。 连忙松开张蓝的手大喊:“进来!” 老安慢腾腾走进来。 张蓝起身要走,陈凡向她使眼色,示意她等会儿。 老安是向陈凡汇报市场销售的前期工作。 汇报完了,就笑笑,知趣地离开了。 张蓝也连忙起身:“我该回市场了。” “着啥急,你不看车了?” “车子提回来了?”张蓝惊喜万分。 “是啊,你不是说你会开吗?让我看看。” “哼,看就看。” 两人离开办公室来到院子里。 老吴正站在刚从旅大提回来的130前查看着。 “怎么样?老吴。” 老吴点点头:“嗯,除了气门室盖垫儿有点渗液,水箱和左边梁有轻微碰撞,基本没啥毛病。” “嗯,那就相当不错了,不是事故车。” “肯定不是,再开十几万公里没问题。” 老吴以前在机电公司就开的是大130,年龄大了嫌开大车怪累得慌,这才到陈凡这里开小车了。 “嗯,我们俩溜溜看看。” “好的,钥匙在车上呢。” 老吴扣好车前盖退到一旁去了。 陈凡钻进驾驶室,张蓝也跳上副驾驶。 陈凡习惯性地想系安全带,可安全带早不见了,这会儿的司机根本就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有的手贱的甚至把安全带扯掉了。 “看我的动作啊。”陈凡说着,麻利地起车动车。 张蓝开始还将信将疑,等看到陈凡把车子开起来时,不由得有些敬佩了:“哇,直是老司机啊!你真没学过?”“上辈子学的,”陈凡苦笑。 蓝都药业的这片厂区又大又空旷。 刚建好的车间和办公室所占的面积连百分之五都不到。用来练车真是绰绰有余,百米加减档都能连拉五六次。 陈凡开开停停,再开开停停,接连好几次后才靠边停车,从车上下来跟张蓝换了个位置。 张蓝常年骑摩托,估计汽车都没碰过几次,只是天分比普通人略好点而已。 结果,刚坐到驾驶室里,张蓝就接连熄火好几次。 而且先后程序也不对。 正常开车都是先踩离合再放手刹。 她上来就先放手刹再踩离合。 陈凡给她纠正了好几次。 “你这要是有点坡,不就直接拱出去了吗?” 没一会儿功夫张蓝就出了一身汗,把外形风骚的离合把子都磨的亮晶晶了。 其实,陈凡上一世学车比张蓝狼狈多了。 考驾照的时候,接连考了四次都挂掉了。 不是井盖儿压多了,就是该提速没提速,或者坡起溜车。 最后一次再不通过的话,就得补课重考了。 结果老天爷开眼,那天瓢泼大雨,考官想早早收工,就大笔一挥让陈凡过了。 “哎妈呀!开车这么累啊。” 开了一会儿,张蓝下车休息时气喘吁吁。 “其实不累,是你太紧张了。你好好想想,你当初学自行车的时候,不一样觉得很累吗?” “那倒是。不过你还真挺厉害的,自己摸索都能掌握的这么熟练。我以前还以为你挺笨的呢。” 陈凡挺直了腰杆儿:“有些事嘛,还是得有点天分,那个啥……” 陈凡正唾沫星乱飞准备好好吹嘘一番时,突然“咔嚓”一声,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把陈凡吓得一哆嗦:“哎哟,要下雨了,咱们今天先练到这吧。” 111、半边天 陈凡希望张蓝能早一点用130上货。 随着天气转冷,骑着大摩托太辛苦了,也不太安全。 当然,张蓝用不着拿到驾照后再开130。鱼档上货一般都是凌晨甚至半夜,那会儿交警不会出来,没驾照也没人查。 不过,就算没驾照,在技术上怎么也得过关了才行。 尤其在陈凡这里,他不想张蓝出一点差错,教起来比自己当年学车还严格。 “要是我每天能来学一学就好了。” “怎么不能不能来啊。你上完货就过来嘛。” “我不要站摊儿啊?” “再雇个人嘛。” “我两个摊位三个人干,再增加一个人我还赚钱不赚钱了?再说你的投资我还没给你回报呢。” “做生意你得有长远眼光。” “当然了,要不我也不会增加柜台。” “应该更长远一些。你比如我这个工厂,至少有半年的时间都会入不敷出,这就是前期投入。” “你生意大嘛,当然可以这么干。” “我们也可以啊,刚开始只要能维持正常运转就可以了。” 陈凡劝了半天,张蓝这才勉强同意增加人手。 张蓝倾向于找残疾人帮着看摊儿,这可以享受一些减免政策,而且残疾人一般也更诚实,不会搞歪门邪道。 但找一个像张鹏这样全聋的又不太方便,张鹏这是一家人,时间长了轻车熟路了,还算得心应手。一般全聋的人恐怕不行。 “我记得聋哑学校有那种有一半听力的,他们因为后天没能及时学说话变成了哑巴。” “是有那种,但一定要聪明一点,面貌也得好一点。” “我让许明和他老婆,还有聋哑学校的崔老师帮你寻摸寻摸。” 这会儿许明已经出院了,陈凡和老范让他在家静养,他还是三天两头拄着拐杖到药店来帮忙。 陈凡跟他一说找人的事儿,他立刻和他老婆一块儿忙活开了。 他们两口子四下打听一番,隔了一天,林红就领着一个女孩儿来到药店了。 这女孩儿中等身材,模样还算周正,穿着很朴素,梳着又粗又黑的大辫子,就像老时代的人。 林红比划着介绍说:“她能听见一点,说话也能说一半句。” 陈凡大声说:“你好!” “里……厚!” “我去,还会说粤语呢。” 老范说:“咱们药店有进口的助听器,拿给她试试?” 陈波赶紧把助听器拿来了。 这助听器是耳后式的,颜色也跟皮肤相近,放在耳后时,用头发遮挡住,还真不容易看出。 女孩儿刚一戴上助听器就面露惊喜之色,陈凡一看有门儿,就在她面前打了个指响。 女孩儿点头:“嫩……听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 女孩儿憋了半天也说不完整。 “别着急,慢慢说。” “姜……华。” “嗯,好的,挺好的。小姜啊,林红跟你说了吧,我朋友在老鱼市卖鱼想找个人帮忙,又脏又累又辛苦,不知你能不能行?” “俺不……怕苦……” “好样的,我这就领你过去。” 临行之际,姜华还要摘下助听器,陈凡连忙阻止:“这是入职手续,必须留着。” 到了老鱼市,张蓝也很满意,只是有些诧异:“她好像能听见?” 姜华指一指自己耳后的助听器:“入职……手续。” “哇,现在的医学就是厉害,等给我弟弟也弄个。” “她这是有一点听力的,你弟弟那种等将来植入人工耳蜗。” 张鹏对姜华也一见如故,两人比划着聊了好一会儿,又一起熟悉柜台里的情况。 两个柜台四个人看,张蓝这下轻省多了,每天都可以抽出点时间练车。 …… 眨眼间,十一到了,陈锋和江夏如期举行婚礼。 地点还是许明上次结婚时的金山宾馆。 眼下,这已经是全市最高档的宾馆了。 陈锋的朋友不多,也就跟着陈凡干这一年多,攒了几个商业伙伴。 像童筝、老范、老安、姜伟、许明他们几个。 更多的是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邻居等。 不出陈凡所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凡,你啥时办呢?” 好在陈凡已经胸有成竹了:“来年差不多。” 弟妹江夏大学毕业以后就追随陈锋,分配到蓝城了。虽然时不时地到家里来,但陈凡也没仔细端详过她,对她的印象就停留在当初带着陈锋钻进女生宿舍时的情形。 这次结婚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江夏脸上本来有海边儿或者高原地区人特有的腮红,眼下完全退掉了,皮肤变得白里透红、娇艳夺目。 虽然不敢说是个大美女吧,中等偏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他们小两口在主持人指点下致辞、鞠躬,陈凡都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了。 老弟上一世过得太糟心了。 弄瞎了一只眼睛,娶了个外地农村没文化的女孩儿,生了个孩子也是笨笨的,考中专都吭哧瘪肚。 这倒不是瞧不起农村人、瞧不起没文化的人。 而是因为一个好老婆好妈妈确实极其重要。 历经两世,陈凡对俞敏洪的一个说法比较认同。 他说,一个民族的堕落是从女人的堕落开始的。 乍听之下,似乎有些刺耳,但仔细想想,再观察周遭,你就会发现话糙理不糙。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说明女人在家庭、社会中起着更为重要的作用。女人顶的不是半边天,而是大半边天,女人的信仰崩塌,家庭和社会也就崩塌了。 比如那些出身单身家庭,为国家为社会做出一定贡献的杰出人士,几乎个个是单亲妈妈培养出来的。 比如克林顿、、周杰伦、周星驰、黄秋生、刘晓庆、陈坤、孙俪等等。 极少有单亲爸爸带出来的。 其实,民间也一直有类似的说法。 比如,妻贤夫祸少;好女旺夫,坏女毁三代…… 陈凡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呵斥声,以及酒瓶子摔碎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老隋家和李大牙家吵起来了。 陈凡不由得叫苦不迭。 112、仰脸老婆低头汉 东门里这一片儿,绝大多数街坊邻居关系都不错。 哪怕私底下有一点龃龉,大面儿上还是说的过去的。 唯独老隋家和李大牙家属于急赤白脸那种。 所以,婚宴安排座位时,陈家就特地把他们两家安排在两张桌子前,座位也离得很远,连“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机会都没有。 但没想到,他们两家却干了起来。 这事儿不用猜就能想到,十有八九是隋军、隋艺她们老妈闹起来的。 李大牙知书达理,李大牙的嫂子虽然不太低调,但也是个有修养的人。 至于老隋家那边,老隋是个和事佬,从没见他跟人红过脸。 隋军、隋艺的老妈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脾气却有些乖张,动不动就炸起来了。 周边老董家的赵大妈、老姜家的刘阿姨、陈凡的老妈刘雅丽都不怎么敢招惹她。 也就老龚家大妈因为比较年长,也比较滑头,偶尔能跟她说上话。 六七年前,自从李勇和隋艺出事儿以后,老隋家跟李大牙家就已经势不两立了。 连李大牙和老隋两个老爷们儿见了面儿也都是头一低,连招呼都不打就过去了。 眼下,隋军、隋艺老妈又炸锅,十有八九是隋艺和李勇偷偷来往的事儿暴露了。 陈凡凑到跟前一看,果不其然。 这次婚宴,李勇都没敢露面儿。 隋艺也因为是在自己单位,不好意思入座,只能偶尔过来招呼一下。 李大牙和他嫂子知道自己不招街坊邻居待见,也不自讨没趣,就在一边闷声不响地吃饭。 没想到,隋军、隋艺老妈吃着吃着饭,突然就冲过来了,对着李大牙和他嫂子一阵狂喷。 “你们有完没完了?前些年把俺闺女祸害了,现在还不肯放过?” 李大牙两口子一脸的懵逼。 他们显然还不知道李勇在跟隋艺暗通曲款。 而老隋家也多半是老何这种多嘴驴透露给他们的。 李大牙陪着笑脸:“他大妹子,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自己不知道啊?” 李大牙的嫂子火了:“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你不就想说我们家大勇吗?我们家大勇长得帅,工作又好,你们就别惦记了!” “谁稀罕!一个臭流氓!” “你骂谁臭流氓呢?” 李大牙的嫂子敢顶着骂名嫁给自己小叔子,自然也是性格比较刚的人。 她挽起袖子瞪起眼睛显得气势逼人。 隋军、隋艺老妈气势上有些怯了。 但还嘴硬:“哼!说谁谁知道!老的不正经,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你妈的狗屁!” “你说谁?” “你说谁?” 转眼间,两个中年妇女就撕吧起来了,桌上的酒瓶子都碰翻到地上,摔碎了。 附近的街坊邻居们连忙过来拉架,可女人打架喜欢薅头发,拉了半天也拉不开。 突然之间,“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是一声怒吼:“你他妈有完没完了?” 陈凡伸头一看,竟然是平时蔫儿吧唧的老隋。 这个时候,老隋眼珠子都红了。 怒喝着自己婆娘:“人家老陈家儿子结婚,你倒什么乱啊?砸场子吗?” 隋军、隋艺老妈捂着通红的脸,半天不言语。 老龚家大妈和老董家赵大妈赶紧过来,搂着隋军、隋艺老妈到一边去了。 老隋也歉疚地冲大家点点头,回座位上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老隋其实跟李大牙有点惺惺相惜。 隋家阿姨大闹婚宴,刘雅丽气的够呛,却又不好当场发作,散席回家以后才嘟嘟囔囔:“这娘们儿也太不像话了,是不是对咱们家有什么看法?” 陈剑辉说:“怎么会呢?这一片儿也就咱们家对他们家还不错。” “不对,我感觉她还是有点想法,置着气呢,今天忍不住了。” “别疑神疑鬼了,你们老娘们儿就爱瞎琢磨。” “哪有瞎琢磨。我估摸是咱家小子的事。” “什么?咱家小子怎么会招惹他们?别胡说八道了。” “你忘了,小刘曾经帮着掺和过,要把咱老大介绍给隋军。” “咱老大不是看不上隋军吗?” “是啊,可那娘们儿对咱们老大一直挺上赶的。老大回绝她以后,我在路上碰到她时,都感觉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有点不自在是正常的,不至于怀恨在心。” “哼,这可不一定,女人都小心眼儿。你可别得罪我哦。” “我去。” “不过也无所谓,等咱老大领媳妇回家她就死心塌地了。” 陈剑辉撇撇嘴。 “撇嘴干什么?你啥意思?” “你没觉得吗?自从上班以后,咱老大性格有些变了,就好像是另一个人了。” “瞎说什么,怪瘆人的。” “别想那么多。我估摸他是在单位碰到什么事儿了,突然一下子就变成熟了,有时候我感觉他比我还成熟。” “哼!你还有脸说,你是那种吃一百个豆子不知道一个豆腥味儿的人。” 陈剑辉叹口气。 “你是不是想说咱老大说话不靠谱?” “反正感觉老大现在油头滑脑的,说话也有点夸张。” “哼!人那是自信!确实有点爱说大话爱吹牛,可你看他吹的牛,哪个没实现?” “那倒也是。” “刚上班儿那会儿,他把我买彩电的钱要走了,说是帮我买。开始我还不太相信,后来不是买成了吗?连老二的彩电都是他朋友给送来的。” “嗯,是啊,确实挺有本事。” “不过,他说他有对象这事儿吧,我还是不太放心。” “就是啊,男女这事儿谁能说得准呐。” “嗯,正好刚才吃饭的时候小刘也说了,说是要给咱老大介绍对象。” “那不成脚踩两条船了吗?” “怎么能是脚踩两条船?没领回家来就不算数儿。” (改后补)12、长短脚之恋 为了这一天,陈凡特地调了班儿。 可一整天他都忐忑不安。 已经改变了这么多时间线,周边的亲戚朋友熟人倒是没什么变化。 可是,那个陈凡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会不会发生变化,她还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吗?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张桂花喊了一声:“小陈,哑巴来找你了!” 陈凡这才长出一口气。 “哈哈!打电话吧!”陈凡打着手语。 许明吓了一跳:“这你都能猜出来!” 全厂年轻人中,只有陈凡精通手语,而且属于专业八级那种。 许明不找他找谁。 “纸条给我吧。”陈凡伸出手。 许明把纸条递给他,那是个哑巴女孩儿,名字叫林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手语中人名是最难比划的,所以聋哑人更喜欢写在纸上。 接下来,陈凡就要跟许明一起演双簧了,一个人动手一个人张嘴。 另一边也是一样一样的。 “哈哈,别急啊,别急!哈哈!” 陈凡嘴里说着,抓起电话的手却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许明有些诧异,摸摸陈凡额头:“你发烧了?不舒服?” “呵呵,没事,有点感冒。我找她了啊,我找她了啊……” 陈凡嘟哝了好几声这才用颤抖的手指拨动了号码,然后极力镇定下来,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淡定!淡定!” “你,你好!” “嗯,你好!” “我找林红。” “嗯,她就在我旁边。” 听着那悦耳的声音,陈凡都快要昏厥过去了。 久违了,这天籁之音。 陈凡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许明在一旁看得一脸懵逼,都忘了比划了。 但陈凡早把上一世哑巴应该比划的台词背下来了,而这台词就仿佛是专门为陈凡准备的。 “你,你好吗?” “嗯,她说她挺好的。” “我……” “你怎么了?别着急。哑语有点麻烦。” “我,我好想你……” 陈凡再也忍不住了,泣不成声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你等我一分钟!” “好的。” 陈凡放下电话向水房跑去。 许明追过来,关切地打量陈凡:“你不舒服?哪天再打吧。” “你到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许明到办公室等着了。 陈凡一边洗着脸一边泪如雨下。 上一世,陈凡懊悔的事情太多了。 花80万买一张废纸还算不上最令他痛心疾首的。 真正令陈凡懊悔的想要捅死自己的事其实是放弃了那个美丽的女孩儿——张蓝。 眼下跟上一世一模一样,都是陈凡和张蓝配合两个聋哑人演双簧。 哑巴的女朋友林红在光明小学打杂,张蓝是光明小学的老师。 由于张蓝的弟弟是聋哑人,她很早就学会手语,所以林红经常趁着下班的时候,拉着张蓝一起跟哑巴通电话。 刚开始,陈凡对张蓝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只是觉得对面的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又好听温柔。 可声音好听面容似大妈的女孩儿多了去了,也没啥好奇怪的。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之间却慢慢发生化学反应了。 聋哑人就仿佛是生活在丛林里的野蛮人。 他们不受传统礼法的约束,或者说他们的思维方式更接近于西方人。 谈情说爱都坦诚、直接又火辣。 “我好想你!” “我也是。” “明天你家里有人吗?” “下午四点以前应该没人。” “那我去找你。你,你别误会啊。” “嗯,我知道的。他们聋哑人说话也太那个了。” “是啊,简直有点太那个啥了。” “嗯,有空我提醒提醒林红,让她自重一点。” “其实还好吧,他们聋哑人更坦诚,不像我们健全人总是拐弯抹角的。你,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 “哈哈……” 陈凡和张蓝是在替两个聋哑人谈情说爱,但渐渐地他们便进入角色了。 仿佛对方的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虽然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陈凡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张蓝。 就凭那一把好声音,就凭那温柔浅笑,哪怕她长得像如花,陈凡也忍了。 可见面之下却大大出乎陈凡的预料。 张蓝不仅是漂亮,而且是相当漂亮。 一米六七的个头儿,皮肤白净、眉清目秀。 那时刚好是十一,两个哑巴情侣要到莹口玩,陈凡和张蓝乘机作陪。 两个哑巴在一旁唧唧我我,两个健全人在一旁却羞羞答答。电话里侃侃而谈,见面却低眉浅笑。 那一天,张蓝穿着一件米色风衣,黑色紧身裤。她的双腿又直又长,仿佛胸部以下都是腿。 那年月还没有打底裤,只有一种体型裤。松松垮垮极丑陋,只有一些身材变形的中老年妇女会穿。 张蓝穿的这种紧身裤就像若干年后的打底裤一样,只不过是她自己动手裁制的。 而且,她一年四季都穿这种裤子,冬天的厚实一点,夏天的轻薄一点。从来不穿裙子或者短裤之类东西,也不穿别的其它裤子。 陈凡沉浸在爱情里,一直没多想。 直到春节的时候,陈凡领张蓝回家了。家里人都非常喜欢她。 可陈凡送张蓝离开,再回来时,老妈却忍不住说:“这女孩儿哪都好,就是……” “怎么了?” “她是不是腿有毛病啊?” “哈哈,怎么可能。” 陈波也在一旁撇嘴说:“这种有毛病的腿你给我来一打!” “感觉她左腿有点跛……” 连陈剑辉都没看出来:“不会吧,看起来挺好的啊。” 刘雅丽叹口气:“要是没毛病就最好了,真是个好女孩儿啊。” “那当然了,我哥这么帅,又是大学毕业,当然要找像样的。” “哼!肯定没毛病,要不信下次我叫她过来问问。” “别啊,傻孩子,这种事怎么能当面问呢?你平时注意观察一下就行了嘛。” “哈哈,那么漂亮的腿,肯定没问题的。” 陈凡嘴里这么说,但仔细想想,还是感觉张蓝的举止有些蹊跷。 比如,一年四季都穿自制的打底裤。 比如,她明明是37的脚,却总是穿39的鞋,左边的还好,右边的总感觉不跟脚。 她的性格也有些奇怪。 张蓝看起来很温柔体贴,性格也极其随和。 但她其实是个内心很坚强的人,倔强又固执,同时又敏感自卑。 这让陈凡有点不解。 女孩子嘛,只要长得漂亮就不至于自卑。 对于张蓝的漂亮,陈凡抛开主观因素也可以给她打90分以上。 陈波已经算漂亮女孩儿了,要个儿有个儿要条儿有条儿,要相貌有相貌。 但她自己觉得,她要是跟张蓝站一块儿的话,一个是家鹅,一个是天鹅。 这是因为张蓝家生活困难,让她产生了自卑感吗? 张蓝的父亲去世的早,她弟弟还是聋哑人。凭她的学习成绩,她本可以考上名牌大学,但为了照顾家庭她不得不考取了大中专。 这种大中专是历史时期的特定产物。就是高中生考取的一种中专,只读一年半。很多师范、卫校都有这种。若干年后,这种大中专也被认定为为大专学历。 但即便如此,张蓝也不该这么敏感自卑啊。 就像刘亦菲拥有简爱的性格,不太合乎常理。 老妈的提醒也让陈凡多长了个心眼儿,平时多加留心张蓝的步伐。 终于有一次,两人一起下台阶时,张蓝在前,陈凡在后。 陈凡突然就发现张蓝的左腿的确有些异常,好像真的有点跛。 但陈凡还是不敢确认,又鸡贼地找个时机领张蓝去一栋楼房里。 下楼时,陈凡又在张蓝身后观察了一会儿,顿时像脑袋上挨了一闷棍一样。 真的啊!张蓝是个瘸子,甚至她的一条腿都有可能是假腿! (改后补)96、飞燕与飞龙 张蓝不在乎,陈凡有啥好在乎的,张蓝一松油门儿,一下就把陈凡带进怀里了。 刚冲上马路,张蓝就说:“脑袋歪一下。” 陈凡心领神会,歪着脑袋把视线留给张蓝。 张蓝几乎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那股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令陈凡心驰神往,沉醉其中。 就这么歪着脖子来到家门前,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老妈出门了,家里没别人,海鲜在院子里放下后,陈凡盛情邀请张蓝:“走!到屋里坐会儿。” “我才不要!”张蓝有些惊慌地出去了。 陈凡一直送出来:“谢谢啊!” “应该我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真舍得下血本啊,哈哈。不过没用的哦。” “嗯,所以,你得加油啊。” “我加什么油?” “你加汽油。” 第二天,张蓝果然来了。 还精心打扮一番。只是看起来有些怪异。 张蓝平时的打扮偏中性,一般都穿军勾鞋、旅游鞋,还有萝卜裤、牛仔裤。 突然就涂指甲,穿裙子了,脸上还蒙着块儿布,看起来怪怪的。 陈凡却觉得不错,“蓝蓝你腿真好看。” “下流!看人家腿干什么。” “好吧,大鹏,咱们走!” 陈凡过来牵张鹏的手,张蓝连忙挡在前面,结果陈凡就牵到她的手了。 张蓝也没拒绝,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在公园里转着。 “呵呵,真舍得下血本啊。” “啥?” 陈凡这属于旧地重游了。 上一世,他就经常和张蓝手牵着手在公园里溜达。 眼下虽然不是节假日,可刚好赶上大中小学放假了,来游玩的年轻人格外多。张鹏端着陈凡带来的照相机四下照相。 “来!给你们俩来一张。” 不等张蓝拒绝,陈凡就赶紧搂住她的腰,张鹏“咔嚓”来了一张。 可再想给张蓝照她都不乐意了,哪怕就她一个人。 只能陈凡和张鹏互相照一照。 这个所谓的水上公园要是让南方潮湿地带的人看到了,估计要笑掉大牙。 就是十几个人工挖出的大水坑而已,拾掇拾掇就成了公园了。 所以,逛一会儿就没啥好逛的了。 “走吧,咱们划船去。” 划船的区域是两个最大的水坑连在一起的,船还会从两个桥洞下穿过。再加上两岸绿柳成荫,也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让陈凡想起那首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是六零后七零后们最美好的记忆。 “来!大鹏,咱们俩划船。” “我来划!” 张蓝坐到两个人中间,为了阻挡陈凡的视线,还特意靠他近一些。 “好吧,你试试,”陈凡就把船桨放到她手里。 张蓝刚开始还雄赳赳气昂昂的。 可划了十来分钟后船还在原地打转,连五米都没划出去。 又吭哧瘪肚折腾10来分钟,还是不到10米的样子。 “看来不够划完一圈了。” “着啥急,90分钟呢,来,我教你。” 陈凡手把着手教张蓝划船。 “应该这么握着船桨,胳膊肘放下来,对咯,就这样……” 教了一会儿,陈凡又把双手放到张蓝小蛮腰上:“气息喘匀了,肩膀放松点,对咯……” 趁着张蓝兴致高昂,陈凡的双手继续向前探索,直到把张蓝搂在怀里。 “嗯,就这样!” 张蓝越划越起劲儿,转眼就钻过一个桥洞了。 “胳膊累不累啊?” “嗯,都有点发酸了呢。” “我给你揉揉。” “讨厌!咦,你搂着我的腰干什么?” “那个啥,呵呵,我这是帮你发力啊!根据运动学原理,人在运动时,腰部是关键……” …… 答应曲大眼儿成为战忽局的一员后,过了不到一个星期,曲大眼儿就派人通知陈凡,说两三天以后要开战忽会了。 陈凡该拿什么忽悠呢? 其实,加入战忽局第一天,陈凡就想好了。 曲大眼儿不就想整保健品吗? 那就顺着他的想法忽悠好了。 当然,具体的实施细则,陈凡还没想好。 这天来到药店,陈凡又看见老范在跟一个推销员模样的人聊天。 陈凡随便打量几眼,这推销员不年轻了,起码有三十五六岁,气质跟别人略有不同,带着几分书卷气。 “我叫姜伟……”他双手举着名片递过来。 “姜伟?”陈凡就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 “重名的太多,”姜伟笑着说。 陈凡再仔细一看名片,“飞龙保健品有限公司”,还有几个醒目的大字“飞龙减肥茶”。 陈凡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伟哥吗? 在改革开放初期,东北人起步并不晚,有些企业家甚至能勇立潮头。 比如保健品市场。 像脑白金、红桃k、三株之类的都是90年代才渐渐出现的。 但在东北,80年代末就开始有人大力推广保健品了,甚至出现了比较著名的品牌。 “这个飞龙减肥茶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陈凡笑着说。 老范也想起来了,“是啊,好像还到咱们药店推销过。” 说着,老范翻找以前的名片。 姜伟微微脸红了:“是有一个飞燕减肥茶。” “那你能赶上人家吗?” “配方都一样……” “我去,你这不等于侵犯别人专利吗?” “我们名字不一样。” “是啊,康帅傅方便面,大白免奶糖,跟你们都异曲同工哦。” “我们疗效不比他们差……”姜伟有些尴尬。 飞燕减肥茶眼下已经是很厉害的保健品了,但属于墙内开花墙外香。 它主要的客户在日韩。 这也让姜伟有了可乘之机,在国内大力推广“盗版”的产品。 当下,野蛮生长的企业家们大多像姜伟这样,善于投机取巧。 一两年后,姜伟推出的延生护宝液轰动全国,成为保健品市场的领军品牌。 又过了几年后,姜伟抢注了万艾可的商标,成为名副其实的伟哥。 但不久之后,伟哥就萎了。 “您辞掉公职来干这个保健品,看来不少赚啊。” “还行……您怎么知道?我们以前见过?” “哈哈,见倒没见过,只是略知一二。我还知道你是中医中专毕业的,对吧。” “是啊,我们家祖传三代老中医,我爷爷……” “行了,别忽悠了。咱们都实在点,说不定可以合作干点什么。” 113、形同仇雠 隋军、隋艺老妈大闹婚宴,这让陈凡也直犯嘀咕。 这位阿姨啥意思?是不是有啥想法? 陈凡倒不觉得是他拒绝隋军这事儿。 难道是帮李勇和隋艺搭桥被她发现了? 这事儿明明做的挺隐秘啊。 说起来这位阿姨真是个愚蠢之人。 在处理自己女儿和李勇的事情上,真有点杀敌1000自损800。 当年,李勇和隋艺出了那档子事儿,换了一般稍微有点智慧的女人都不会像她那样大声嚷嚷。 她大声叱骂的结果不仅败坏了李勇的名声,也败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 这个社会虽然男女平等了,但“荡妇羞辱”还是一直存在的。 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所谓的荡妇羞辱,就是说一旦男女之间出了点事儿,哪怕女方是受害者,也会有很多人觉得女方有问题。 上一世就是这样,大家在指责李勇的同时,也私底下觉得隋艺行为不检。 没人敢给李勇介绍对象,也没人敢给隋艺介绍对象,两人的感情生活都很狼狈。简直就是隋家和李家的双输。 …… 晚上,陈凡吃完饭正准备回自己小屋时,刘雅丽叫住他:“妈跟你说点事儿。” 陈凡进大屋等了会儿,刘雅丽拍拍手进来了。 “啥事儿啊?” “你刘姨想给你介绍对象。” “不都跟你说了吗,我有对象。” “有对象没见你领回来?” “哎呀,过节的时候她比较忙嘛。” “反正还没定下来,你就看看嘛。在金星纺织厂上班,十九岁,长得挺漂亮的,老白班儿……” 陈凡一下子想起来了:“姓苏是吧?” “好像是哦,你认识?” “呵呵,不认识。告诉刘阿姨,我们俩不合适,不用看了。” 说完,陈凡大步走出去,回自己小屋了。 留下刘雅丽一脸懵逼。 陈剑辉在一旁说:“我也觉得不太合适,咱老大是大学毕业,这女孩儿是初中文化……” “哼!显得你有文化了是不是?文化能当饭吃啊?” 刘剑辉叹口气,不言语了。 回到自己小屋里,陈凡还心绪难平,咬牙切齿嘟哝着:“丧门玩意儿!丧门娘们儿!”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姓苏的就是陈凡上一世的老婆苏晓华。 上一世,陈凡跟张蓝分手后没多久,刘阿姨就把苏晓华介绍给他了。 一方面因为感情空白,一方面因为苏晓华的外貌确实还不错。 一米六五的个头儿,身段窈窕,不胖不瘦,皮肤不算白但很细腻,面貌也算中等偏上。 所以,陈凡一下就相中了。 谈了半年,转过年五一时,两人就结婚了。 从刚认识,一直到结婚后一年的时间里,陈凡眼中的苏晓华都是个腼腆、温和的小女孩儿。跟人说话,她都不敢直视别人眼睛。 甚至有点笨,有点傻。 刚谈恋爱那会儿,陈凡就听说过苏晓华在单位的一些糗事。 有一天中午打饭时,她跟着工人涌进食堂,竟然因为太着急摔倒在地,被人嘲笑是个饭桶。 但陈凡并没在意,反而觉得她挺可爱。 可结婚后,生了一双儿女之后,她立刻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变得越来越粗鄙暴躁刻薄,屁大点事儿都能炸起来。 陈凡结婚后住的是单位分的一间半平房,周边净是自己单位的人。 陈凡又是个比较爱面子的人。 每次苏晓华炸毛时,陈凡就委曲求全,只想尽快息事宁人。 苏晓华却变本加厉了,越来越嚣张。 在天朝,百分之九十的夫妻矛盾都是钱闹的。 陈凡和苏晓华之间也不例外。 归结到具体方面,就是两大矛盾。 一是苏晓华嫌陈凡没本事,缺乏男性气概。 生活中像苏晓华这种女人不少。 你如果整天吊儿郎当、抽烟喝酒的话,她说不定服服帖帖。 你要是不抽烟不喝酒,温柔又体贴的话,她就觉得你缺乏男性气概。 第二个矛盾就是儿女教育的矛盾。 苏晓华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女,这也是她婚前昏后判若两人的主要原因。 每当她不高兴了,她的口头禅就是:我辛辛苦苦给你们陈家生儿育女…… 这是个愚蠢、嬴荡的口头禅。 女人生孩子不应该是为双方生的吗?更多的应该是为自己生才对。因为遭罪的是自己,你不应该为迁就别人做这种事,哪怕是最爱的人。如果是为男人生的,那不把自己物化了吗?你不就成了某便器了吗? 这是对全体女性的极大侮辱。 可悲的是,30年后,很多90后00后,还拿这套嗑儿来折磨自己男人。 陈凡的一双儿女中,女儿陈岚比儿子陈岩早出生三个小时,就成了姐姐。 苏晓华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从小就厚此薄彼,教育陈岚要照顾好弟弟。 陈岚和陈岩在外面玩时,要是陈岩有点磕磕碰碰,必定会招来苏晓华一顿胖揍。 在这种教育之下,陈岚却茁壮成长,成了品学兼优,有责任心的好女孩儿。 而陈岩,从小是个小胖子,长大后是个大胖子。 学习也一塌糊涂,初中毕业连高中都没考上,跑到职高混了几年。 陈岚读完高中后轻轻松松考上大学,苏晓华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得不让她去读。 陈岚大学毕业后想考研,苏晓华却不乐意了,觉得女孩儿读那么多书是浪费钱。在陈凡的极力支持下,陈岚才读完了研究生。 她本来还有能力继续考博士,但不想让老爸为难,只好先下来上班了。 上班三年后,她才靠自己攒的钱继续考取了博士。 这引来苏晓华勃然大怒,觉得陈岚是个不称职的扶弟魔,有读博士的钱却不肯拿给弟弟娶媳妇用。 这个时候,陈凡跟苏晓华已经说不上话了,基本是形同陌路,水火难容。 连陈岚都看不下去,时不时委婉地劝陈凡离婚:“爸,你这样也太辛苦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没必要勉强。” 其实,陈岚、陈岩出生后没多久,陈凡对苏晓华就渐渐没感情了,有时甚至杀她的心都有。 陈岚、陈岩七八岁的时候,陈凡的那套一间半平房拆迁了,陈凡东拼西凑弄了点钱,换了套两室的房子。 有一天下班回来,陈凡有点低血糖,就在陈岩的点心盒子里拿了块儿饼干吃,正好被苏晓华发现了,就坐在门口破口大骂。 楼里的街坊邻居大多是自己单位的人,因为吃块儿子的饼干被老婆骂出翔来,这让陈凡好多年都抬不起头来,也越来越痛恨苏晓华。这逼娘们儿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有一次,苏晓华又因为一桩小事痛骂陈凡时,陈凡急眼了,跳起来把她按到地上,准备把她活活掐死,要不是陈岚在一旁哭喊,悲剧就真的发生了。 从那以后,苏晓华似乎感觉到陈凡的男性气概了,老实了好多天。但狗改不了吃屎,没过多久她又故技重施了。 “丧门娘们儿!这辈子祝愿你找到有男性气概的人吧!每天给他当靶子。” 陈凡嘟哝着躺到床上,但突然又坐了起来,一脸的惶恐。 如果不娶苏晓华,就意味着这辈子再也无法与一双儿女相聚了! 陈凡顿时心如刀绞,忍不住潸然泪下。 114、鱼肉我所欲 大猪蹄子亦我所欲 没当过父母的人未必能理解陈凡的心情。 在华人的传统文化中本来是以老人为尊的。 因为相比年轻的后代,老人时日无多,应该更多地接受照顾,享受优待才对。 但随着某国策的推广,80年代以后,这种情形渐渐倒过来了,全家人都围着孩子转。六个钱包算什么,哪怕把命拿出来也在所不惜。 说句不夸张的,从80年代一直到三四十年以后,那些当父母的中年人,你让他用自己的命换父母的命,恐怕有百分之九十的人不愿意。 你要让他用自己的命换儿女的命,恐怕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愿意。 为了找回儿女就得放弃自己的幸福,便宜那个丧门娘们儿? 自己上辈子就欠张蓝的,这辈子不能再欠她了。 可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与一双儿女相遇,陈凡还是心如刀绞。 熊掌和鱼肉真的不可兼得吗? 陈凡彻夜难眠。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陈凡突然就想明白了。 去他妈的!老子是谁?老子是逆天改命未卜先知的神!在老子的字典里熊掌和鱼肉可以兼得! 陈凡在屋子里一直坐到天亮,直到老妈屋子传来动静了,他这才走出小屋来到厨房里。 一边洗着脸一边对老妈说:“妈,你让刘姨安排时间吧。” 刘雅丽大喜:“这就对了嘛,先见个面儿,一旦看对眼儿了呢?” “呵呵。” 苏晓华是刘阿姨他们单位一位领导的外甥女,所以她对这事儿很卖力。 隔了一天就约好见面时间了。 傍晚的时候,陈凡来到水上公园门口,等了会儿,刘阿姨就领着苏晓华过来了。 老远看见苏晓华的时候,陈凡忍不住还是有些激动。 上一世,双方虽然最终形同仇雠,但最初也的确是陈凡自己看上苏晓华的。 一眼看去,苏晓华的穿着举止跟上一世没什么区别。 扎着马尾巴,额头留着刘海,上身穿着短袖碎花衬衣,下身穿着米色长裤,脚上穿着半高跟平绒布鞋,脸上连一点脂粉都没擦。 这种装扮走在大街上,时髦的男青年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陈凡的审美跟一般时髦青年不一样,他偏爱朴素、又有点与众不同的女孩儿。 “这是小苏!”刘阿姨介绍。 陈凡点点头,伸手过去。 苏晓华羞涩地伸出手跟陈凡握一下。 “这是小陈,你们聊聊啊。” “嗯,阿姨您慢走。” 刘阿姨点点头骑车走了。 苏晓华站在原地顿时局促不安起来。 陈凡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咱们溜达溜达。” 陈凡拉着苏晓华的手,向水上公园里面走去。 她也不挣扎乖乖地被陈凡牵着,等陈凡松开手时,脸上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边走着,陈凡一边像老干部一样问东问西。 “那个,你在金星纺织厂上班儿是吧?” “嗯。” “具体做什么工作啊。” “维护……” “嗯,不错,好好干。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不论什么岗位什么工种,都应当兢兢业业发光发热。” “嗯。” 就这么东拉西扯转了二三十分钟,陈凡把手搭到苏晓华肩膀上。 “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个……”苏晓华扭捏着搓着衣角。 “你觉得我有没有男性气概?” “嗯。” “我也觉得你不错,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 “哪有……”苏晓华扭动身体,那动作跟残疾女青年大海一模一样。 “而且你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就像漆黑夜晚的萤火虫一般……” 苏晓华喜上眉梢,身体不由自主往陈凡怀里靠。 陈凡扶了一把她的肩膀:“嗯,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苏晓华家是远郊区的,平时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 陈凡当然是轻车熟路了,不用她指点,很快就来到宿舍外面了。 这里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有很多还是成双成对的。 从自行车上下来,苏晓华挥挥手:“我走了啊!” 这是今天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等等!”陈凡叫住了她。 从身上拿出个数字传呼机。 苏晓华还不认识这东西:“这是?” “传呼机,这里有使用说明,你没事儿自己看看。” “嗯。” “我工作比较忙,你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就等我传呼好了。每过一两个星期我都会跟你联络的。” “好的。” 苏晓华欢快地走了。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陈凡有些困惑了。 毫无疑问,苏晓华是个单纯、浅薄、愚笨,意志薄弱的人。 但她注定会变成一个刻薄粗鄙蛮横的人吗? 还是说粗鄙刻薄的生活把她雕刻成那样?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张蓝那样顽强的意志。 生活再艰难、再不堪也绝不改变初衷,坚守心灵中最美好的那部分。 “怎么样?我这回停的正不正?” 张蓝从车上下来查看一番。 陈凡却在一旁发呆,似乎想着什么。 “干什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啊,不好意思啊……”陈凡连忙致歉。 “没事儿,看你吓的。” “停的挺正的,侧方停车应该差不多了。” “嗯,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觉?看着没精打采的。” “是啊,是有点睡眠不好。” “想啥呢?” “想你。” “少来……” 张蓝转身从车上拿出个水壶递给陈凡:“给你!喝一点。” “啥?补药吗?” “喝了就知道了。” 陈凡喝了一口,立刻呲牙咧嘴:“好酸呐。” “哈哈,猜猜是啥?” “红茶菌。” “我还以为你没喝过呢。” “怎么会没喝过?我又不像你小屁孩儿。” “讨厌。” 老百姓就喜欢赶热闹荒。 70年代末80年代初时,红茶菌曾风靡一时,家家户户都制作,并互相传播授种。大家都说红茶菌包治百病。 哪知道,几年的时间,这股风潮就过去了,红茶菌也几乎绝迹了。 陈凡又喝了两口叹口气:“这是好东西啊,是应该保留着。” “嗯,到时候给你菌种,你自己回家发。” “不了,我只喝蓝蓝发的。” “讨厌。对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干脆明天就开着车子去上货吧。” 大铁箱子张蓝也早就做好了,放在院子的一角,用苫布盖着。 “其它的都差不多,就是坡起还没练过啊。” “不用练吧?坡起的过程你已经跟我说了几百遍了。不就是‘轻抬离合,等车身抖动,车头微微上扬,再松开手刹……’。” “说是那么说的,可坡起真的不简单,尤其你拉海鲜的时候,大铁箱子里装着海水,很容易就晃荡起来,造成车身不稳……” “那怎么办?这附近一马平川,也没有能练坡起的地方。” 陈凡想了一下:“有了!明天我陪你去上货!” 115、渔人码头 张蓝平时到一个叫桃源的海边渔村上货。 陈凡以前去过那边,那一带的马路一个大坡接一个大坡,张蓝要是不把坡起练熟了,还真是挺麻烦。 正好陈凡陪着她跑几次就当练习了。 “可我得很早起来呢。” “啥意思?怕我起不来啊?” “嘿嘿,我是习惯了嘛。” “那我更得习惯了,不然以后多麻烦……” “讨厌……” “明天估计得几点?” 张蓝想了下:“明天的大潮应该是3点来钟,咱们5点到海边就来得及。” “那我四点去你家找你。” “车不是在这里放着的吗?咱们在这里碰头多好。” “晚上下班我让老吴把车开到我家去,明天凌晨我开车去接你。” “那好吧。” 张蓝家本来住在北大河旁边。 所谓的北大河其实就是一条臭水沟、排污渠,两边密密麻麻有许多破败的平房。 去年,这些平房都陆续拆迁了,但直到今年楼房还没盖好,张蓝家他们这些坐地户想回迁还且得些日子。 眼下,张蓝他们家四口人住在南街的一处平房里,拆迁安置款只够租住一间半的平房。他们一家四口人就挤在一铺大炕上。 陈凡很想帮他们改善一下,但跟张蓝的关系还没到这种地步,而且张蓝是个要强的人,如果帮的不巧妙、不顺理成章的话,肯定会被她拒绝。 当天晚上,陈凡调好了闹钟早早睡下了。 这一晚睡得很踏实,第二天起来时闹钟还没响。 洗把脸就早早出发了。 来到张蓝家胡同前时,还差20分钟,陈凡怕打扰张蓝,就在车里等会儿,吃一吃煮鸡蛋喝一喝热水。 “不噎得慌?”突然有人说道。 陈凡抬头一看,张蓝已经来到车窗前了。 “咦,你也起来了。” “废话,都这么时候了。” “我怕吵醒你,就打算等会儿。” “给你!” 张蓝将一包热乎乎的东西递过来。 陈凡打开一看是两张葱花饼。 “一大早起来烙饼啊你?” “怎么了?谁像你,早上糊弄糊弄就得了。” “嗯,蓝蓝真贤惠。” “讨厌。来,我开吧。” 张蓝熟练地将车子开起来,陈凡在旁边吃着葱花饼。 这葱花饼摊的很薄,火候也刚刚好,又松又脆,也不太油腻,陈凡吃着直咂巴嘴。 “别影响我开车啊。” “嘻嘻,你要不要来一块儿?” “不了,已经吃饱了。” 上一世,陈凡跟张蓝相处一年都不到,知道她会做饭,但并不知道她的厨艺如何。或许她上一世便如此,或许她这一世才这样。更说不定这一世她解锁了很多上一世所不具备的技能…… 凌晨的城市街道空荡荡的。 这会儿也没什么洒水车、扫地车,环卫工人也用不着天天打扫。 只是偶尔有拉粪的车自从街道上慢慢走过,老远就飘来销魂的气味儿。 到了郊区公路上,车辆略多一点,大多是农村进城的马车、骡车、拖拉机,它们拉着农产品匆匆跑过。 这会儿,天边已泛起鱼白肚,但周遭光线依旧昏暗。而郊区公路又没有路灯,车子走在夜色中如海浪上沉浮的小舟。 张蓝熟练地使用远光灯、近光灯,比路上所有的老司机都规范讲究。 她学的毕竟是二三十年后的驾驶技术和交规,当然比眼下这个野蛮生长的年代先进多了。 “慢点!” 虽然看不大清楚,但陈凡已经感觉到即将迎来第一个大坡了。 张蓝略微放慢了速度。 果不其然,很快就来到一个大坡上。 这大坡要是白天艳阳高照时走得话,后面的车看前面的车,就仿佛看见对方在天上飘着一般。 走到坡度最大的一个地方,陈凡突然大喊一声:“停!” 张蓝手脚麻利地将车停下了。 空档、手刹都一气呵成。 “还行吧?”陈凡问。 “嗯,感觉好像躺在车上呢,哈哈。” “那当然了,这个坡起码有四十度。” “是啊,是不是要……” 陈凡点点头:“还记得那套动作吧?” “嗯。” 张蓝先把离合踩到底,再把档位推到一档,然后开始踩油门儿。 虽然动作还算熟练,但能明显看出她有些紧张。 轰了好一会儿油门儿,车子都冒烟了,她才开始抬离合,车身都开始抖动了,她还看陈凡一眼,想得到陈凡的指令。 但陈凡看也不看她。 最后,张蓝咬咬牙放下手刹了。 或许因为动作不连贯的关系,车子迅速向后滑落。 “啊!”张蓝忍不住尖叫,赶紧踩离合刹车,但车子却熄火了。 陈凡吧嗒几下嘴:“嗯,我先睡会儿。” “讨厌!” 张蓝皱着眉噘着嘴,再把车子打着,再继续坡起。 一连折腾三次,总算把车子开上去了。 这一条马路有五六个大坡,而且是波浪形那种。 到了第二个大坡,不等陈凡提示,张蓝自己就把车停下了,开始练习。 这第二个大坡两次就上去了,只是还有一点溜车。 到第三个大坡,张蓝便一气呵成了,也没出现溜车现象。 到了第四个大坡,她还想精益求精。 陈凡赶紧坐直了:“行了!大姐!” 这会儿车窗外不时有载着大铁箱子的摩托车经过,看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嗯,该走了。” 张蓝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开起来,把那些摩托车远远抛在车后。 随着海腥味越来越浓厚,前方的码头便隐约可见了。 周遭的车子也越来越多。 有拖拉机、马车、摩托车、自行车。 拖拉机和马车一般都不另外配备铁箱子。 自行车也只是配两个编织大筐。 唯独摩托车是带着水箱的。 在当下,这才是倒卖海鲜的标配。 像张蓝这种,130小货车装上个大铁箱子,这还是独一份儿。 张蓝刚把车子开进场地里,人们就惊奇地围上来。 等看到张蓝下车,大家纷纷过来打招呼:“蓝姐!” “蓝姐你来了!” “哇,蓝姐好牛逼啊,都开上车子了。” 不论年长年幼,大家都叫张蓝蓝姐。 连头发花白的老大爷都不例外。 看来张蓝地位很高啊。 唯独有一个例外。 陈凡跟着张蓝朝码头边儿上走去时,一个黑脸壮汉迎上来。 “小蓝,你来了。”他朗声道。 张蓝连忙点头:“嗯,大奎哥你来的也挺早啊。” 陈凡看一眼,一下就认出来了。 陈凡在张蓝鱼档前曾见过他。 当时,陈凡第一次叫张蓝“蓝蓝”,也第一次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翘脚。 116、气质这块儿 哥拿捏的死死的 “听说你开车来了?” “是啊,今天头一天。” 大奎看看陈凡:“这是司机吧?” “把后面的吧去掉。”陈凡昂首挺胸。 张蓝笑了:“啥?这是我对象,也是我师傅,哈哈。” 大奎愣了下,有些尴尬地笑了:“怪不得呢。” 陈凡也有些吃惊。 职场女性,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向利益关联的异性介绍自己的对象或者配偶的。 至于原因,过来人都明白。 这个社会上,很多成功女性都爱吹嘘,说自己除了能力其它都是零。 这种话也就某个洪二代,或者某位公主敢说。 因为她说的是大实话, 同样一件事,别人用10分的力气也办不成,换了她3分气力都轻轻松松。 这不是能力这是啥? 至于性别贿赂啥的,给你个豹子胆你也不敢啊。 还有那位怼天怼地,爱说大话的董名珠。 我做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我的手机是最好的。 这种大话要是换一个男的来说,早就被人喷的体无完肤了。 所以说,男女确实是不平等的,女人有劣势也有优势,女人吃亏了也占了很多便宜。 为了占更多的便宜,绝大多数女性都愿意让自己的丈夫或者对象变成隐身人。 像张蓝这样,陈凡历经两世还是头一次碰到。 大奎打量陈凡几眼,陈凡小胸脯挺得更高了,脚下也暗暗翘起来。 这大奎的个头儿和块儿头比许明还大。 而陈凡这种不到一米七四,外貌又有点北人南相的,看起来确实太单薄了。 但架不住哥有气质啊,这点你们比不了。 大奎显然也意识到了,笑着冲陈凡点点头:“嗯,老弟挺有气质的。” “还行吧,他去年才大学毕业。” 寒暄几句,大奎压低声音:“听说今天潮汛不错,能上来不少赤甲红,你抓紧时间往里靠靠。” “嗯,谢谢大奎哥。” 陈凡和张蓝赶紧回到车上,把车子往码头最里面又倒了倒。 可能是经常开摩托,方位感好的关系,刚学车没多久的张蓝,移库的能力比陈凡还好。 一边摆弄着车子,张蓝一边低声说:“大奎哥是码头上管事儿的……” “看着人还不错,呵呵。” “是啊,大奎哥很仗义。” 停好车子,陈凡和张蓝又赶紧拎着桶子往水箱里补充点海水。 其实短途的海鲜运输,没有海水也问题不大。 但补充点海水,保鲜的时间总是能长一些。 忙活了一阵,眼瞅着天蒙蒙亮了,海面上也传来“突突突”发动机的声音,一艘艘渔船开始进港了。 等着上货的鱼贩子们都有些躁动,纷纷往码头边聚拢。 但秩序并不乱。 渔船靠岸后,大奎和几个手下指挥着,让渔船轮流卸货。 第一艘船先卸了一堆杂拌儿鱼。 就是杂七杂八的各种鱼,不太值钱那种,但偶尔也夹杂几条像墨鱼一样略值钱些的海鲜。 渔夫用靶子特地扒开杂拌鱼给鱼贩子们看。 “全包两毛五啊!” 张蓝看也不看那堆鱼,而是眯缝着眼看向船上。 有几个鱼贩子凑到跟前看了看,扒拉了几下不表态。 大奎挥挥手:“快点!没人要就先拉到一边儿。” 人群最后面那些拎着编织筐的散户一个个摩拳擦掌。 看来,这也属于准拍卖模式的,不过没那么繁琐。 大户要是不买,小散户就开始称斤轮两了。 一个鱼贩子说:“我要一半。” 大奎喊:“还有人要吗?凑一下,赶紧点!” 又有两人过来了,渔夫搬来大抬筐,推来地秤,把这堆杂拌儿鱼分给他们三个。没一会儿功夫,场地就全清了。 片刻之后,这艘船上又卸下一堆东西。 陈凡一看,是赤甲红! 这赤甲红又叫梭子蟹,是渤海一带常见的螃蟹。 这些赤甲红小的有杯口大小,大的也有拳头大,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80年代中期以前,海鲜还很便宜,眼下到了80年代末,海鲜价格也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这种规格的螃蟹,老鱼市一般都卖五六块钱乃至七八块一斤,普通老百姓都吃不起。 “一块八啊!全包一块八!”渔夫喊。 陈凡吃了一惊。 他知道卖海鲜是个体户中最赚钱的,没想到利润这么高。 陈凡再掉头一看其他鱼贩们,他们也是一脸的兴奋,显然知道这是好东西,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往前靠拢。 张蓝看起来却不动声色。 大奎挥挥手:“让老的先来!” “对,对,”鱼贩们都连声赞同。“蓝姐最老!蓝姐先来!” 我去,张蓝竟然是资格最老的。 张蓝摇摇头,转身看看,冲人群中一个花白头发的大叔招手:“陈叔要吗?” “你先来吧!”陈叔推辞说。 “别客气,先来!先来!” 大奎也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抓紧时间!” 陈叔这才凑过来了。 渔夫推着地秤和抬筐再次忙碌起来。 这么一堆赤甲红,张蓝的车子要全拿的话,差不多也能包圆了。 当然,做生意不可能光紧着一样东西上。 陈凡以为她至少也能跟其他人一样拿走一抬筐。 没想到张蓝只买了半抬筐,快跟那些用自行车驮海鲜的小商贩差不多了。 接下来,其它的船只又陆续靠岸,一会儿卸下一堆胖头鱼,一会儿卸下一堆大棒鱼,再一会儿卸下一堆黄花鱼。 张蓝又杂七杂八地进了一些,陈凡感觉大铁箱子里已经装了一半儿多了。 那些鱼贩子们也走了一大半儿了。 又有一艘渔船开始卸货,陈凡一看,又是赤甲红! 这一回个头儿更大,绝大多数都有碗口大小,这在市场上都能卖10块钱一斤,属于极品了。 “两块五一斤!最多两个人拼!” 这个渔夫还挺拽的。 估计是怕拼的人太多造成损耗。 这一回张蓝眼睛都没眨一下,举起手:“我算一个。” “还差一个,谁来?”大奎大声喊。 剩下的几个鱼贩面面相觑,一脸懊恼。 一个伙计说:“我箱子里装不了这么多了。” 还有一个伙计说:“我的钱刚才都用来买鸦片鱼了,能不能赊一下?” 现场一片哄笑。 大奎厉声呵斥:“少废话!还有谁,赶紧点。” 几个鱼贩小声议论一会儿。 陈凡估计他们几个人想合伙买。 一个三十来岁的鱼贩举手说:“我买,不过……” 他看向张蓝:“蓝姐能不能再分摊点……”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张蓝。 117、批发与零售 张蓝笑笑:“没问题!” 这一大堆赤甲红有五抬筐,分摊点也顶多三抬筐,大水箱装下来也绰绰有余了。 几个人忙活一阵后,把这堆赤甲红一扫而光了。 鱼贩子们纷纷散去了,陈凡也跟张蓝一起收拾收拾车子。 没被大鱼贩子买走的各类海鲜就继续堆在码头上,一些散户蹲在那里挑选。 回去的路上,再路过大坡时,陈凡说:“要不要试试?” “试就试!” “这回有水有海鲜,可不一样哦。” 大铁箱子有盖子,也有透气的管子。 走在大坡上就会晃荡的厉害,水也有可能溢出来。 车子刚在大坡上停下就感觉不一样。 车头似乎按不住了,随时都能翻过去似地。 第一把张蓝就溜坡儿了,大铁箱子在后面“咣咣”直响。 这大铁箱子并不是焊在车上的,而是铆钉铆上的。 虽然很结实,但怎么也会有点间隙。 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了,张蓝额头都冒汗了。 “要不你来吧。” “没事儿,大不了死几只螃蟹,继续!” 第三把张蓝终于成功了。 又试了几个大坡,都是一把过去的,这么一趟走下来,不论空载还是满载,张蓝基本都能应付坡起了。 张蓝在老鱼市只有两个柜台,平时用大摩托多装点就足够应付了,用130一下拉回来这么多该怎么消化呢? 陈凡当然知道,但他觉得张蓝更门儿清,所以也不动声色。 回到老鱼市后,张蓝先给其它运输能力比较差的柜台匀了些海鲜,又骑上摩托,给市内的几家酒楼送了些,剩下的就足够两个柜台卖了。 这就等于张蓝的海鲜生意开始向批发兼零售发展了。 …… 眼下,蓝都药店也增加了不少批发的业务。 这主要是老范的功劳。 整个蓝城市只有两家药店,一个是国营的药材公司,一个就是蓝都药店了。 城市周边的县乡镇上的小药店、小诊所却比比皆是。 以前,这些小药店小诊所都从药材公司上货。 药材公司的药物、医疗器械价格贵不说,服务态度也不好。 蓝都药店渐渐有了知名度后,这些县乡镇的小药店、小诊所开始纷纷登门了。 这一块儿,老范可是轻车熟路。 当初他在乡镇计生服务站的时候,就经营过小药店、小诊所。 这回干自己的买卖了,他格外卖力。 在老范的张罗下,批发的生意越做越好,已经占到销售额的一半了。 “虽然利润没法跟零售比,不过比较省事儿。” 陈凡翻看着账本,老范在一旁说。 “嗯,服务成本不高。” 陈波却撇撇嘴说:“这些农村人可矫情了。昨天有个家伙都买完了走出老远了,又转回来,说药盒破了,非要换。” 陈凡问:“你给换了吗?” “当然换了。” 老范直摇头:“开了这个头可不好,农村人比城里人心眼儿多,再说药品不是别的……” “没错,买的时候就让他看好,出店概不负责。” 随着批发生意的增多,药店的仓储再次吃紧了。 药店开业以来,药柜里、以及办公室里储存不下的药品都放到陈锋新房的偏厦子里了。 这会儿已经有点装不下了。 “嗯,我对面大屋子还能放一些。”陈锋说。 陈锋的那套房子是北方标准的挑担间,中间厨房两边大屋子。 他们刚结婚没孩子,一个大屋子也够用了。 陈凡点头:“先坚持一段时间,咱蓝都药业的仓库年前就能盖好了。” 蓝都药业投产以后,建筑施工并未停止。 还在继续盖正式的办公楼、更大的生产车间、以及更多的仓库。 …… 第一批延生护宝液两个月后才能正式出炉,宣传攻势已经在紧锣密鼓展开了。 眼下,最给力的宣传就是电视。 电视机就是老百姓最大的信仰。 广告是大海主导设计的,也不用太复杂。 因为眼下的电视广告就要简单粗暴。 老百姓吃这一套。 半分钟的画面传达出延年益寿、提高某方面功能的就足够了。 主要内容就是拄拐老人喝了延生护宝液后,扔掉拐杖“噔噔”上楼了。 再就是年轻男子喝了延生护宝液后,妻子脸上露出神秘羞涩的笑容。 姜伟已经找人把广告片制作剪辑出来了。 陈凡看了看,挺满意。 “嗯,这个就行,简单粗暴直击人心……哎,等等!” 陈凡把画面又倒回去仔细看,姜伟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情。 原来,在这个30秒的小广告中出现了一两秒一闪而过的飞龙在天的画面。 “那个啥,我就是想宣传一下咱们的品牌。” 延生护宝液的品牌是飞龙,飞龙牌延生护宝液。 同时,姜伟的公司也叫飞龙保健品有限公司。 按照当初陈凡跟他合资建厂的协议,他们的产品只宣传蓝都药业,不宣传各自的公司。 陈凡笑了:“你这很巧妙啊,顺便宣传了自己公司。” 姜伟有些心虚:“要不我那边承担制作费用吧。” 眼下,电视广告还不算贵。 这种30秒的广告在央视非黄金时段估计得两三百万,在省台只要五六十万。 对一般企业来说,这不亚于天文数字了。 相比之下,广告制作费用就要少多了。 这么三十秒的广告两三万就差不多,姜伟承担这点费用简直不疼不痒。 “算了吧,下次记得咱们商量商量。” “嗯,知道了。” 其实,姜伟私下里宣传自己的飞龙公司对蓝都药业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只是陈凡不想把蓝都药业跟飞龙品牌深度捆绑。 简单粗暴的广告宣传有很大反噬效果。 上一世,那些过度宣传的企业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什么秦池、飞龙、三株…… 连脑白金这种,由于过度宣传,史玉柱后来创立的其它企业都给人很low的感觉。 但实际上,史玉柱是个极具开拓精神的企业家。 到后来,他的企业只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投资上了,这也是无奈之举。 省台得花五六十万的广告费,旅大台起码也得二三十万。 这还没见效益就投入这么多,姜伟不免有些肉疼。 “要不旅大电视台的就算了吧。” “别啊,我都跟朋友定下来了。” “唉,好吧。” “放心吧,咱们赶上好时候了,这个时候广告投入1元,回报率至少能达到100元。” 118、执著 陈凡送走姜伟,又回到药店时,却看到李勇站在柜台前,正跟他妹子大海聊着啥。 看见陈凡,李勇连忙起身,咳嗽两下示意自己感冒了。 大海也解释说:“俺哥来买感冒药。” 陈凡知道李勇其实是来找他的。 隋艺老妈大闹婚宴之后,李勇的处境更艰难了,说过街老鼠有点夸张,反正看见街坊邻居都缩着脑袋。 可这事儿陈凡也帮上忙。 当初牵线搭桥都已经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眼下这地步再怎么管? “来!进屋坐会儿。” 陈凡邀请李勇到里面办公室。 刚坐下,李勇就叹口气。 “别灰心啊,老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李勇却摇摇头:“以前我妈都不怎么管,现在她也坚决不同意了。” “换谁都一样,在婚礼上都撕吧起来了,阿姨肯定急眼了。” 男女这事儿吧,时代再进步,也没法绕过父母这关。如果没有双方父母的祝福,这段姻缘也很难维系。 “隋艺什么态度?” “她,她小孩子能有什么态度。”李勇有些吞吞吐吐。 “不小了吧,我记得她也有二十来岁了。” “她说要在外面租房子……” 胆子够大的,这么急吼吼就打算同居了啊。 “这个嘛,你们适度把握。反正你们双方父母也没法阻止你们见面,先交往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怕耽误了小艺,影响她名声。” “想多了吧,你们俩早就有各种风言风语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就顺其自然吧,走到哪一步你们就做哪一步的事儿。” 正好陈波也进屋了。 以前,陈波对李勇挺反感。 眼下,听说了李勇和隋艺的事儿,反而开始支持他们:“这都啥年代了,只要你们自己喜欢,管别人怎么想的呢。” 李勇顿时精神多了,连连点头:“好的,谢谢你们啊。” …… 在童家客厅里,童筝和童洋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新闻联播结束了,开始播报天气预报了。 毕淑珍走进来,皱着眉头:“行了,别等了。” 童筝看看表:“再等会儿吧。” “洋洋都饿了,还等啥?” “我不饿!”童洋一边说着,一边咽口水。 童筝叹口气:“把菜给大嫂留出来吧。” 三人坐到餐桌前,刚拿起筷子时,开门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童洋连忙跳起来,去帮冷梅拿包。 冷梅叹口气进来了,看见毕淑珍连忙致歉:“不好意思啊,路上耽误了……” 毕淑珍有些不满:“你就几分钟的路程,怎么会耽误呢?” “这个……”冷梅一时语塞。 童筝连忙招呼:“来,赶紧坐着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吃着饭的时候,毕淑珍还板着脸,显然很不满意。 要不是童洋活跃气氛,一会儿给冷梅夹菜,一会儿逗毕淑珍笑,现场真有些尴尬了。 吃完饭,三个人上楼,毕淑珍在一旁看着,童筝跟冷梅一起帮老爷子翻翻身,换换衣服。 忙活完,冷梅都累得额头冒汗了。 到楼下歇息一会儿后,冷梅和童洋又起身离开了,童筝追了出去。 冷梅大步流星在前面走着,童筝追了上来。 “嫂子!你现在还在分行吗?” “是啊……” “那你怎么早晚都坐车啊,这么近的路。” “那个,我到知春路储蓄所了。” “啊?你到那去干什么?” “工作需要嘛。” “一定是那个周莹整你!这个混蛋。” “别想那么多了,主要是业绩考核。再说现在全行都讲年轻化、知识化,我年龄大了文化水平也低,我们分行比我小两岁的都内退回家了,我已经算不错了。” “什么算不错?你是老员工了,业务技能也过硬,怎么也轮不到你啊。我明天就去找你们经理说道说道!” “哎呀!你烦不烦!告诉你没事你啰嗦什么啊!” “呵呵,那个……” 冷梅刚发完火又觉得不合适,连忙笑笑:“不好意思啊,筝子,真的没事儿,我在知春路那边干的挺好的。” 童筝倒满不在乎:“那好吧,嫂子你早点回去,好好歇一歇。” “嗯,你也回去吧。” 其实冷梅说得也是实话。 在储蓄所干,她感觉比在分行轻松多了。 主要是心理上的轻松。 没有绩效考核,柜台的这一套她又极其熟悉。 十六年前,冷梅刚回城的时候就进入银行系统,成了一名前台工作人员。 眼下,她又回到起点了。 唯一的缺点是,每天上下班路上消耗的时间太长了,还得时不时回童家来照顾老爷子。心理没负担,身体却很疲乏。 好在洋洋越来越懂事,每天晚上冷梅刚回到家里洋洋就把洗脚水烧好了。 泡一会儿脚,收拾收拾屋子,眨眼就10点来钟了,冷梅这才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又是匆匆忙忙的一天。 冷梅在柜台里埋头忙着,眼看着都快到中午了。 一抬头时,却发现周莹一脸得意地站在窗口前。 冷梅冷笑着点点头:“周经理好!” “哟!真是你啊!”周莹仿佛刚认出冷梅来。 “呵呵。” “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领导安排的嘛。” “哎呀,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呵呵,没啥好说的,干革命嘛,到哪里不能发光发热。” “嗯!你这个觉悟好!”周莹竖起大拇指。 她转身又在大厅里转一转,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周经理好!” 转了一会儿,周莹腰间的b机突然“滴滴”响起来。 周莹低头看一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还是坚决关掉了。 接着又响一次,周莹还是得意地看一看,再次关掉。 等第三次响起时,她这才拎着传呼机往办公室走去。 …… “童老板,今天怎么有空了?”在咖啡厅靠窗的座位上,周莹喝一口咖啡,得意地看着童筝。 童筝则摆弄着手机,并没有立刻接话,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打量着周莹。 周莹被看得有些难为情,连忙扯一扯肩膀。 周莹今天的打扮完全在模仿冷梅。 不论发型、衣服、裙子还是高跟鞋。 有那么一瞬间,童筝甚至有点同情她。 性情乖张的女人,往往也比较执念,在某些方面其实挺傻的。 但童筝心里清楚,她们的那种执念未必是痴情,更可能是一种占有欲,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 童筝笑了一下,突然小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童家没人了?” 119、萃取 “怎么这么说呢?”周莹有些吃惊。 童筝的大哥大突然响了,他抬手示意周莹别说话。 “就在这里啊,76号座位……” 童筝说着,站起来朝门口看去。 餐厅门口,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手里举着大哥大正在东张西望。 童筝朝他挥了好一会儿手,他这才看到,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了。 到了近前,他依然举着大哥大一脸的兴奋。 “这玩意真方便啊!” “是吧,你那个比我这个出厂时间还晚。” “就是话费有点吓人,说话简直吐金豆儿啊。” “话费你不用管。” “总让你破费……” 周莹忍不住打量这个男人几眼。 像当下很多40岁到60岁之间的男人一样,他的t恤衫领子也是竖着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打扮比童筝还时髦。 看了几眼,周莹突然就认出来了:“任行长?” “你认识我?”任行长打量周莹。 “我是友好路分行的小周啊。” “小周?”任行长竭力回忆。 “前天,我们分行中层管理人员,还到你们总行开会来着……” “哦,有点印象,你们这是……” 任行长赶紧收起手机,看看周莹再看看童筝。 冲童筝挤眉弄眼:“你朋友?” 童筝冷笑:“原来是。” 周莹有些尴尬。 “哦……”任行长不屑一顾地看了周莹一眼。 “我记得你嫂子好像也在友好路分行是吧?” “这会儿不在那里咯。” “哦,到哪去了?” “知春路储蓄所。” “到那里去干什么?离家不太远了吗?具体做什么啊?” “当然是前台咯。” “啊?前台?有没有搞错?” 周莹在一旁越来越不自在,笑也不是,插话也不是。 童筝朝周莹努努嘴:“人家现在讲究年轻化、知识化。” “瞎胡闹!就算不考虑关系,你嫂子的业务能力也是杠杠的,我记得她还获得过新长征突击手称号。” “是啊,她是老员工了,业务能力还算不错吧。” “那当然了,让你嫂子到总行来吧,岗位她自己随便选。”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披萨上来了,周莹连忙起身殷勤地帮着忙碌着。 童筝挥挥手:“我和老任谈点事儿,你没事先走吧。” 周莹尴尬地笑笑:“好吧,那我先走了。行长,我先走了啊。” “哦,”任行长看也不看她一眼。 周莹逃也似地走掉了。 “来!”童筝指一指桌子上的披萨。 任行长咽着口水,熟练地举起了刀叉。 …… “好吃吧?” “嗯。” 稍微熟悉一点,苏晓华就暴露出她粗鄙的一面了。 大口吃着糖醋鱼,嘴角都染红了,陈凡连忙拿起纸巾帮她擦一擦。 约会了两次,陈凡有点黔驴技穷了。 逛公园、看电影,还有什么约会内容? 其实,传统的谈对象都是约会两三次后,直接领回家,这样也比较经济实惠。 但陈凡暂时还不想领苏晓华回家,他得计划好所谓熊掌和鱼肉的关系。 前不久,陈凡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报道。 说有个伙计冒充军人,同时跟二十多个人谈情说爱。 这二十多个人分属不同的城市,远的都像从蓝城到盛京那么远。而且,这伙计利用假手续先后与其中的四个结婚了。 神奇的是,这家伙在这么多女人之间竟然应付的绰绰有余,每一个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要不是查票时,他的钱包里偶然掉出一堆女人照片,也不会暴露。 眼下,陈凡面对两个女人都有点昏头涨脑了。 他可以今天跟张蓝约会,明天跟苏晓华约会,但不能今天领张蓝回家明天领苏晓华回家。 不要说思想传统的老爸老妈了,街坊邻居看见了都会议论纷纷。 所以,只能一明一暗。 可是谁明谁暗啊? 从安全的角度讲,肯定是太聪明的、内心比较强大的会吃亏一点。 可陈凡很不甘心。 如果抛开其它因素的话,把张蓝和苏晓华放在面前,陈凡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张蓝。 外在硬件自不必说,陈凡前世今生都偏爱身形高大的女子。总觉得长胳膊长腿儿的女子得劲儿。 内在更不用说了,聪明的女子所带来的愉悦感,怎么都比愚钝的女子更持久。哪怕庸俗点想,聪明人肯定比笨人会玩啊。 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更得选择聪明而又内心强大的女子。 俞敏洪如果没有一个足够顽强、足够聪明的老妈的话,也不会有日后的功成名就。 可为了能与一双儿女今生再相见,陈凡不得不跟苏晓华继续走上一世的老路,时间节点、基本的步调也不能有偏差。 想来想去,那个拥有20个死心塌地女人的伙计真是个人才,不管是哪方面的。 眼下,即便工作中的事都有点让陈凡力不从心了。 简易办公室盖好之后,陈凡第一时间给自己建了个专门的大实验室,眼下的主要课题就是把西地那非工业化。 制作出有效的西地那非对陈凡来说,根本不算个问题,但要想工业化,就得在保证安全有效的前提下,降低成本。 这天,陈凡正在试验台前一筹莫展时,老郝走进来。 “来!郝师傅坐会儿。”陈凡赶紧起身招呼。 老郝打量几眼实验室的设备连连点头:“好啊,看来你真是要大干啊。” “哈哈,凑合着干。” “你那个实验配方我看了,太厉害了,简直是伟大发明!” “呵呵,您过奖了。” “30多道实验步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了不起啊!” “呵呵,我本来想研制心脏病的药,无心插柳却出来这么个效果。” “这要是能投入生产,简直是棵巨大的摇钱树。” 陈凡叹口气:“制作是能制作出来,工业化恐怕还有点难度。” “嗯,我帮你看看。” 陈凡打开笔记本,指给老郝看。 “眼下,我找到三种合成西地那非的路线。这第一种合成路线比较简单,成本也不高,但最后两步使用毒性比较高的氯磺酸试剂,造成毒性残留,需要多次处理才能安全有效。” “嗯,这个我看了,开始成本不高,但到了最后环节,成本又陡然增高了。” “然后我又想出了第二条路径,用羰基二咪唑替代氯磺酸,只是这样一来,反应时间就有点长了,大大降低了合成效率。这几天我又想出了第三条合成路径,但还是存在一些问题。” 120、霜降 “嗯,你大概说说看看。” “这第三条路线就不再使用氯磺酸做试剂了,先把底物溶解在二氯甲烷中,再把甲基哌嗪溶于水中,然后进行混合反应。这样一来,毒性残留倒是大大降低了,但杂质还是有多……” 老郝点点头,皱着眉头想了下。 “杂质多应该是结晶效果不好吧……” “有可能!”陈凡眼睛顿时亮起来。 “既然如此,你就加入稀盐酸来调节h值,让化合物尽快结晶。” “嗯,我再试试,谢谢啊你老郝!” “唉,客气啥,我的专业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别谦虚了,我每次过去,您都在钻研专业书籍。” “没事儿瞎看。” “要不要到我车间转转?” “走!” …… 厨房里,冷梅在忙碌着,童筝给她打下手。 “来,把铲子递给我。” 童筝连忙递过去了。 冷梅一边忙着一边嗔怪:“都跟你说了,别管我,你偏要管……” “上班太远了嘛,多累啊。” “其实不算累,就是上下班费点事儿。” “工作8小时,上下班就用掉2个小时,十二分之一的生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冷梅笑了:“好像你天天走一样。” “那条道儿我知道啊,我开车都得走三四十分钟呢。” “好吧,无论如何都谢谢你啊。” “客气啥,咱们是一家人嘛。” 冷梅一边做着饭一边指点童筝:“你看,这会儿就该小火慢炖了,大概七八分钟,这会儿正好可以准备其它菜。” “嗯。” 冷梅起身拿菜时脚底一滑,差点摔倒,童筝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腰,冷梅半个身子都躺进童筝怀里。 她的脸不由得微微红了,连忙转向一边。 童筝说:“这个地砖不太好,过几天换防滑的。” “是啊。”冷梅随口应和着。 童筝转身出去了。 冷梅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但又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安起来。 …… “这大米好吃吧?”胡美惠笑眯眯地看着陈凡。 “嗯,”陈凡大口吃着。 “这是蓝蓝她舅从盘晋拉回来的。” “嗯,盘晋大米就是好。” “别光吃饭啊,多吃菜,这个糖醋里脊是蓝蓝做的。还不错吧。” “是啊。” 张蓝摇摇头:“好像糖放的多了点。” “还行,还行。” “哼,就知道还行。” “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话。”胡美惠嗔怪道。 张蓝家很逼仄,他们家本来在北大河那边,拆迁后就搬到南街这边了,四口人暂住在一间半平房里。 大炕是睡觉的地方也是吃饭地方,更是平时主要的活动空间。 眼下,张蓝的老爸张福田喝多了,躺在炕头呼呼大睡,张鹏则跟小伙伴玩耍去了。 上一世,陈凡认识张蓝时,老张同志已经早早挂掉了,这一世却活的好好的,不过显然不怎么顾家。 “你们打算回迁北大河吗?” “是啊。”胡美惠看看张蓝说。 “那得等来年了。” 张蓝说:“来年上半年差不多。” “那边气味儿可有点大,蚊子也多。” 所谓的北大河其实就是一条排污渠,天冷的时候还好,天一暖和了气味儿就上来了。 “不是说以后会盖上盖子吗?” “盖上盖子气味儿一样很大啊。” 张蓝却满不在乎:“气味儿再大也比老鱼市强。” “人民路那边的房子年前应该能下来了,还不如搬到那里去住呢。我都打算在那边开药店。” 眼下,蓝城市的商品楼还很少。 陈凡他们家东门里往东那片新盖的两栋楼是最早的。但它的地基是乱坟岗,一般人都膈应的慌。 第二早的就是人民路这边了,靠近新剧场,紧挨着打目录,一共五栋楼房。 陈凡已经预定了两套底商,等到手了就开始装修,当做蓝都药店的分店。 只是这边的楼房肯定要比北大河贵一些,张蓝肯定不舍得花钱,而陈凡又不好直接送。 聊了一会儿,胡美惠又问起陈凡家里的情况。 “你爸妈都挺好吧?” “挺好的。” “你弟结婚了,还经常回家吗?” “是啊,我弟住处离我家不远,再说我弟妹是旅大人,他们俩几乎每天都回家。” 陈凡心里清楚胡美惠问东问西的,其实是在提醒陈凡:你看我闺女都领你回家见父母了,你也得抓紧时间领她回家。 眼看快到年底了,是该领张蓝回家了。 可苏晓华怎么办? 怎么跟父母解释呢? …… 早上起来,地上、车上都开始有白霜。 旅大电视台的广告事宜,童筝也给联络好了,陈凡坐着老吴的车特地跑过来,跟电视台广告部的主任见一面。 在劳动公园旁的一个饭店前,童筝老远就迎出来了。 “哈哈,你也买了辆五十铃啊。” 老吴把车停稳了,童筝迎过来说。 童筝的车子也是五十铃皮卡,他去年就开上了。 “那当然了,这车子最实用了。” 走进饭店里,一个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皮肤白皙的男子已经在等候了。 他坐在桌子前,手里摆弄着汉字传呼机。 陈凡跟着童筝走过来时,好一会儿他也没反应,直到走到近前了,他才抬起头来点点头,表情也淡淡的。 童筝介绍说:“这是陈总!” 男子欠一下身子伸出手来。 陈凡握一下:“别客气!请坐。” “这位是旅大电视台广告部的主任朱文西。” “文西你好!” “叫我朱文西。” 童筝笑了,拍拍朱文西肩膀:“我们朱主任是不是牛逼呼呼的啊?人家现在有权呢,电视台的广告都归他管。” “哪里……”朱文西这才和颜悦色起来,“我们有广告任务的,也不好干。” “怎么能不好干?广告客户这不来了吗?” “是啊,”朱文西看着陈凡点点头,“你们蓝城的企业能做广告真不简单啊。” “还行吧。”陈凡点点头,“我们这种小企业能在你们旅大做广告确实很荣幸。” “是吧。”朱文西挺直了腰杆。 “不过,你们电视台效果恐怕不会太好吧。” “还行啊,我们旅大电视台覆盖辽南三个市15个县。” “那也没法跟省台比啊……” “可省台的广告费也比较贵啊。” “还行吧,也就五六十万。” “您已经在那里投了?”朱文西有些心虚。 “必须投。” 童筝拍拍朱文西肩膀:“放心吧,陈总答应在你们这里投,他就一定会投的。” 陈凡点头:“没错。不过,最好别是一锤买卖,要是今年效果不好的话,来年我就不在你们这里投了。不出意外的话,来年我的广告额会追加10倍。” “效果一定行!要不我在‘法制进行时’栏目再给你追一条。” “最好是‘家庭与健康’栏目。” “好,我给你问问。” 121、霸道总裁 穿上羊绒大衣,苏晓华欣喜地在镜子前转一转。 陈凡叉着腰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嗯,不错。” “挺合适的呢,”苏晓华惊喜不已。 比划了一会儿,苏晓华将大衣脱下来,小心翼翼叠起来了,又看到陈凡带来的一个盒子。 “这是啥?” “打开看看。” 原来是套高档内衣。 “这个也太那个……” “怎么了?” “确实挺好看的。” “换上我看看。” “啊?” “换上我看看。” 苏晓华捧着内衣:“要不我到里面……” “就在这里换。” “可是……” 苏晓华一脸的为难。 “就在这里换!” 陈凡命令的口吻。 苏晓华窘迫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但还是服从命令,伸手去解扣子。 陈凡大笑:“哈哈,跟你开玩笑的。” “欺负人……” 陈凡太了解苏晓华了,她就是这种人。 本质上是个怂人。 但你要是怂的话,她就凶。 你要是凶她就怂。 或者说是乖巧、呆萌。 霸道总裁文有市场不是没道理的。 有相当一部分女性具有这种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秉性。 陈凡一直以为也就王思葱这种心理有缺陷的人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人跪舔的感觉。 但眼下他才发现,他自己其实也挺喜欢这种感觉。 陈凡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扔给苏晓华:“这套房子就送给你了!” “啊?” “过完年别上班了,我养你。” “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老老实实待着,给我生孩子。” “这也太……” “不乐意是吧?” “……” “不乐意就算了!” “没,没……” “那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乐意……” “乐意干什么?” “乐意生……” “嗯,这就对了,不过必须生一对龙凤胎。” “可我也不知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 陈凡带着苏晓华从楼上下来了。 这套房子,陈凡买下来本来是想送给张蓝家的。 送不出去,正好就转身送给苏晓华了。 这一片儿紧挨着人民路,共有五栋楼。 陈凡买的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靠里面,属于先盖好的两栋中的一栋。 外面三栋临街的,眼下也进入收尾阶段了。 从楼上下来,陈凡挥挥手:“你先走吧。” “嗯,俺先走了。” 苏晓华跳上自行车扭啊扭地远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陈凡心有测测。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上一世虽然被苏晓华折磨的够呛。 但两口子的事,再怎么势同水火也说不上深仇大恨。 重生归来报仇雪恨? 那倒不至于,陈凡不是那种狭隘的人。 陈凡略想了想就释然了。 对于虚荣、肤浅的女人来说,名分啥的并不是她们看重的。她们更看重的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陈凡转到前面街上时,突然看到老范了,他正背着手仰着头四下张望着。 陈凡连忙快走几步,过去打招呼:“老范,瞅咱们的店面吧?” “是啊,是那两间吧?” “没错,起码还得两三个星期才能完工。” “嗯,我就先比划比划。” “还照民主粮店那种风格来。” “嗯,牌子可以做得大一点,这边还可以来一个灯箱,南来北往都能看到。” “好主意。” 跟民主粮店那边不同,这里是陈凡自己买的临街房,空间更大,视野也更开阔,老范更可以大展拳脚了。 “只是这边的居民区少点。” “别急,最近这几年,这周围还会盖更多居民楼。” …… 随着冬天的到来,蓝都药业的施工建设也在紧锣密鼓。 十一月刚过,又有两个车间建好了。 其中一个是口服液生产线,专门用来生产人参蜂王浆口服液。 这人参蜂王浆是传统保健品,家家户户都能生产,虽然不会大红大紫,但借助延生护宝液的东风也可以保证稳定的销量。 五层的办公楼这会儿也起来三层了。 眼下,不论是建筑材料,还是施工水平都还比较差,天冷以后,工地就得开始渐渐停工了。 到时候就剩下车间机器的轰鸣声。 厂子刚开工时,车间工人有100多,这会儿已经有200多了。 随着来年延生护宝液的热销,陈凡估计起码还得增加一倍的人。 人事部门眼下就开始着手选拔了。 “陈总,你觉得小特务怎么样?”陈凡正在翻开着个人简历,李青冷不丁问。 “这个……” 其实,陈凡早看出来小特务想过来了。 蓝都药业刚投入生产那会儿,小特务就三天两头过来玩。 有时还半开玩笑问陈凡这里缺不缺人。 陈凡故意装聋作哑把他搪塞回去。 之所以不想让小特务过来,一是厌恶小特务那张嘴。 小特务特别爱传瞎话。 当初,他传陈凡和李青的瞎话,陈凡都还没跟他计较呢。 再一个,不到万不得已,陈凡不爱用老厂的人。 除非像李青、张桂花、老安这种处的不错的。 因为老厂的人或多或少总会带来些恶习。 不过,李青既然张嘴了,陈凡肯定不能横加干涉了。 “大姐,招聘工人的事儿就不用跟我商量了嘛,你是人事科长,就由你来定好了。” “呵呵,好吧。” 陈凡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儿,出来到院子里溜达溜达,沿着房子转圈儿。 刚转了半圈儿,就看到门口的两个保安在跟什么人争执拉扯。 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几眼。 正看着呢,有人招手大喊:“陈总!陈总!是我啊。” 陈凡一看那红的发亮的酒糟鼻子一下就认出来了,是老街坊老何,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来了。 两个保安一看老何确实认识陈凡,也不好再拉扯了,就任由他跑过来。 陈凡背着手板着脸:“啥情况啊?这是。” 老何先告状:“这两个家伙真是狗眼看人低啊,我说我认识你,他们死活不信。” 两个保安中,年龄略大的顿时有些怯了,不敢再言语。 年轻的却梗着脖子:“陈总您不说了吗?本厂职工凭厂牌出入厂子,非本厂职工都得登记才能进入。” 老何笑着:“真是死脑筋。” 陈凡板着脸盯着年轻的保安:“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保安脸涨得通红了:“我,我叫王雷。” “干得好!”陈凡大声说,“中午给你加鸡腿儿!” “谢谢陈总。” 陈凡又朝一脸尴尬的老何举起自己脖子上的厂牌:“老何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你看,我自己进出厂子都得戴着厂牌。” “呵呵,你,你管理真严格。” “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嘛,登个记,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 老何乖乖到门岗里登记去了。 等他走回来,陈凡搂着他的肩膀:“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路过,就顺道儿过来看看你。” “你个损塞!到老子这里来,肯定有什么事儿。” “呵呵,陈总明察秋毫。是这么个事儿,我省思你这里要不要瓶盖儿?” 122、我们的七零年代 这会儿不论是生产饮料、罐头的,还是生产药水、饮剂的,各个厂子的灌装生产线还很粗糙,只能算半自动化。比如像瓶盖儿这种都不是一次成型,先得做成粗坯,再由封口机压到瓶子上。 做这种粗坯瓶盖儿的工艺极其简单,一人一台小机器就搞定了,而且产量极大。 一般新开的,或者生产规模不是很大的厂子要是专门养这么几个人,养这么几台机器的话有点不划算。一个月的活儿两三天就干完了,养它干什么? 所以,这也确实算是一个商机,虽然发不了大财,但也绝对可以养家糊口发点小财。 老何不知怎么就发现这个门路了。 估计跟他在一农机上班有关,虽然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平时经常接触机械类的东西,人又比较鸡贼钻营。换句话说,总是处于寻找发财门路的那种状态。稍有点机会就能被他捕捉到。 这也应验了那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上一世,老何就靠压瓶盖儿发了点小财。 后来就开始嘚瑟了,到各个乡镇去开分厂,每到一地儿必定弄个情人养着,没几年就败了,最后不知所踪。 如果老何不是主动找上门来,陈凡都不打算帮他,帮他发财虽然算不上助纣为虐,但也有点帮瘸子打瞎子的意思。 “我这初期建厂,瓶盖儿用不了太多。” “嗯,有点就行啊。” “而且两三年以后我买卖就得扩大了,到时候我会有全自动的封口机,就用不着跟你合作了。” “没关系,到时候说不定能合作干点别的。” …… 陈凡自从开始跟苏晓华约会以来,老妈就三天两头念秧儿:“啥时领回家让妈看看啊。” 眼看到快到年关了,陈凡总得表示一下。 “那个,我过年期间比较忙,你也得加班儿。所以,你提前到我家坐会儿,见见我父母,新年期间就不用过来了。” “好吧,俺随你。” 12月的第一个周末,陈凡就领苏晓华回家坐了会儿。 “你家里几口人啊?工作怎么样啊?冷不冷啊?” 像张蓝老妈一样,刘雅丽拉着苏晓华的手嘘寒问暖。 “哎呀,平房就是冷啊。” 苏晓华倒实在,表情也略显夸张。 刘雅丽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她这也是城乡歧视。 苏晓华家是远郊的,在刘雅丽的心目中,远郊的孩子应该更皮实才对,不该这么娇气。 因为城里人烧煤,农村人烧草、烧苞米根头,家里也就保持不结冰的状态,应该更抗冻才对。 但陈凡知道,一来苏晓华她们纺织厂余热充足,宿舍供暖比较好。二来这段时间她经常住在陈凡给她买的那套房子里,那里也是小区供暖,也非常暖和。 平房烧的是土暖气再怎么也要跟不上集体供暖。 寒暄了几句,陈凡怕露馅儿,赶紧拉苏晓华一把:“走,到我屋里坐会儿吧。” 陈凡领苏晓华到自己屋里坐了会儿,饭都没吃就出去了。 陈凡认识苏晓华这段时间以来,三天两头领她下馆子,已经把她嘴巴吃馋了,不太喜欢吃家常便饭了。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陈凡才回来了。 “妈,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有点……” 这一世,几乎每个人的心态都发生变化了。 老爸老妈都不例外。 上一世,因为陈家经济状况一般,刘雅丽觉得两个儿子能找到有正式工作的,模样端正的女孩儿就不错了,其他方面也没什么要求,这一世显然有所不同。 “怎么了?是不是感觉没家教?” “那倒不是。农村孩子嘛,总是粗糙一点,习惯了就好了,不算个事儿。” 陈凡心中暗喜,连忙说:“嗯,我也觉得她为人处事差点意思。” “没事儿,经常锻炼锻炼就好了。” “一辈子的事儿,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陈凡这就等于先给老妈打好预防针儿了。 …… 随着12月的到来,眼瞅着整个80年代就要过去了,陈凡不由得感慨万千。 上一世,陈凡就很怀念80年代,可惜这一世回来只赶上个尾巴。 80年代之所以让人怀念,是因为只有这十年才是真正开放自由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尤其像陈凡这种从21世纪回来的人,更是无比怀念这个年代。 在物质方面,80年代比70年代更加富足,在精神方面80年代也超过了21世纪。 陈凡1973年上小学,在此之前,他还上过两年幼儿园。所以,对整个七零年代都记忆犹新。 这个时期大家都是低标准,贫富差距不大,但生活水准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最明显的是吃的方面。 北方地区,粮食供应分粗粮和细粮。 粗粮主要是苞米面儿、高粱之类的。 苞米面儿辣嗓子,高粱不好消化。 但这是70年代东北非水稻、小麦主产区的居民们的主食。 细粮就是大米白面。 大米还好说,蓝城本身靠近辽河平原,吃的都是新鲜的大米。 白面差距就大了,即便是精粉儿都没法跟21世纪的普通白面相比,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富强粉,一种有些粗糙的、发黑的面粉。 即便是这样的细粮,各家各户也不舍得天天吃,都是过年过节吃上几顿,尤其过春节的时候,人们几乎天天吃细粮。 会过日子的家庭,男孩子又少一点的话,细粮可以一直吃到正月十五。 像老董家那样,赵大妈不会过日子,男孩子又多,细粮连正月初五都坚持不到,甚至为了抢一口富强粉馒头都能打起来。 东北地区细粮少,副食、蔬菜也不丰富,最折磨人的莫过于入冬前的冬储了。 冬储蔬菜主要是白菜、萝卜、土豆。 其中买白菜的过程不亚于一场战斗。 倒不是说白菜产量不行,而是因为适合冬储的时间就那么几天。买早了容易烂掉,买晚了容易冻坏。 所以,一旦各个门市开始售卖大白菜时,各家各户的男孩子就得动员起来,穿着军大衣半夜排队,争抢不多的名额,动不动就挤的哭爹喊娘,甚至得从脑袋上爬过去。就跟后世限量发售某款手机一样。 入冬以前,取暖更是个大问题,这是考验老少爷们儿有没有能耐的一个重要指标。 这会儿城里基本都烧煤了(也没劈柴可砍了)。不过,很少有烧块儿煤的。小城市里也没有专门卖蜂窝煤的。大家都是面儿煤和着红泥烧。 面儿是潮鲜来的,俗称潮鲜粉儿。 红泥就得自己到处去挖,一旦听说哪里有红泥了,大家就一拥而上。每年因为挖红泥塌方砸死的总有几个。 物质贫瘠,精神食粮也不丰富。 孩子们好点。 弹玻璃珠、弹瓶盖儿、玩烟牌、推铁环、玩泥巴…… 大人就比较惨。 有不少二十多岁的青工还经常跟小孩子一起弹玻璃珠玩。 年轻人谈情说爱都没地儿去。 电影院里翻来覆去就那么一部电影。 他们只好在马路上溜达来溜达去,俗称压马路。 一直到70年代末,随着电视的出现,人们的娱乐生活才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123、我们的八零年代(上) 整个东门里头一家买电视的是陈家房后的老龚家,那会儿正在上映《加里森敢死队》,每到播放的那一刻,街上都空了,治安也格外好。 老龚家能买起电视,不是因为他只有女儿没儿子,所以负担轻。这会儿四旧已经破的差不多了,并没有彩礼之类封建糟粕,男孩儿女孩儿结婚的费用相差并不大。 主要因为老龚有外财。 老龚四个女儿,最小的两个是双胞胎。其实这是他们家族的遗传。他自己就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当年,哥俩穷得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商议参军。 哥俩就像当年的管仲和鲍叔牙一样,押宝不同的阵营。老龚参加了共军,老龚的兄弟参加了国军。后来老龚的兄弟就去了宝岛。 老龚不愧是湖贝人,天上九头鸟地上湖贝佬。几十年来,他兄弟的事儿,他一点口风都没透露。成功躲开一次又一次的运动,等快退休时,已经是十八级干部了。 到70年代末,他的兄弟才通过中间人偷偷跟他联络上,并通过中间人给他寄东西寄钱。 改革开放后,老龚还是很谨慎,一直到21世纪了,老龚都退休十来年了,成了十七级干部了,这才渐渐松口,大家从而得知他有一个孪生兄弟在宝岛。 老龚因此拿了个党内处分。可这处分丝毫不影响他的收入待遇。 哥俩这宝押的,就等于双赢啊,一个有名一个有利。 第二家买电视的是李大牙家。 陈凡家是第三个买的,那会儿正好赶上电视台播放《霍元甲》。 其实,陈凡在79年的时候就见过电视了。 那是在一个初中同学王金宁家。 王金宁的老爸是个老红军。 他家住着独门独院的日苯房。家里不光有电视机,还有黑胶唱片、留声机。 79年刚开学的时候,陈凡在王金宁家玩,正好赶上电视播放一部电影《归心似箭》。跟《小花》一样,这是一部有些另类的战争题材电影。电影里的插曲《雁南飞》令陈凡记忆犹新,多年以后还能哼唱那个旋律。 陈家买了电视的一两年内,其他街坊邻居也都争先恐后置办上电视了,连老董家都不例外。 又过了两三年后,李大牙家开始鸟枪换炮,把黑白换成彩色了。 整个八零年代就是电视的年代,不论大人孩子,人们的平时的谈资大多围绕着电视。 孩子们谈论霍元甲、许文强,大人们谈论电视机的价格。 80年代中期,彩电的价格顶得上两套宅院,一下就掏干了很多家庭大半生的积蓄。 但这时的人们依然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 80年代初,人们讨论“人生的路啊为何越走越窄”,80年代末人们又讨论“我们该往何处去”。 跟七零年代相比,八零年代的人更加富足。跟21世纪的人相比,八零年代的人们也更加自由奔放充满理想主义色彩。 可这个承前启后的时代正在悄然离去。 …… “圣诞节是咋回事?”张蓝看着贺年卡一脸不解。 从80年代中期开始,年轻人就开始流行新年送贺卡了。 圣诞节则是最近这一两年才开始的,而且仅在大中学生中流行。 “这个,圣诞节就是西方人的春节。” “哦,明白了,那就是阳历春节。” “嗯,差不多,也像咱们春节一样有守岁。” “就是春晚读秒那种是吧?” “差不多吧。今年咱俩一起渡过80年代的最后一天最后一秒吧。” “好啊,好啊。” …… 新年前夕,童家也格外热闹。 童筝的姐姐童艳、姐夫鲁洪才回来了。 毕淑珍里里外外忙碌着,不时问长道短。 “今年怎么有空了?” “忙了半年了,部队特地给了一个星期的假。” “雯雯呢?还没放假吧?” “是啊,过几天就期末考试了。” 几个人正热聊着,童筝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了。 童艳连忙招手:“来!老弟!过来坐会儿。” 童筝坐到沙发扶手上了,童艳宠溺地搂着他,上下打量他。 “嗯,俺家筝子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还凑合吧。”童筝活动一下脖子。 “给你显摆的。” 童艳轻轻给了童筝一巴掌。 童艳是家里老大,比童虎还大两岁,比童筝大五岁。 从小到大,姐弟三个感情都十分深厚。 一起上山下乡,一起回城参加工作。 童艳和童虎后来都当兵了。 童艳转业后嫁到燕京,她的丈夫鲁洪才是一名团职干部,一家三口平时住在公主坟的海军大院里。 毕淑珍叹口气:“是啊,咱筝子这么优秀,到现在还单着。” 童艳笑了:“嘿嘿,这趟回来,俺也是带着任务的。” 说着,童艳抬抬手,鲁洪才连忙从身上拿出一叠照片,毕淑珍连忙凑过来。 童艳指点着:“这是我们文工团准备转业的几个女孩儿,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 鲁洪才也在一旁点头:“嗯,硬件条件肯定达标,不然当初也不会招进来。” “就是年龄有点大,最小的也二十五了,最大的二十九岁。” 毕淑珍说:“不算大,咱筝子眼瞅着不也快四十了吗?” 童艳撇撇嘴:“妈,你怎么总把筝子说的那么大。我才四十呢,筝子怎么能快四十了?” “嘿嘿,好吧。” 毕淑珍看了几眼,童艳又把照片塞到童筝手里:“好好瞅瞅,看上哪个姐帮你约。” 童筝接过照片轻轻叹息。 毕淑珍突然又想起什么:“可这两地分居……” “这事儿我们都商量过了。一来筝子本身就是自由职业,在哪安家都没关系。二来,这几个女孩儿都不介意分配到咱旅大来。” “嗯,那就好。” 正说着,冷梅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 童艳连忙起身,拉着冷梅的手:“来!弟妹过来坐会儿。” 鲁洪才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让冷梅在童艳身旁坐下。 童艳握着冷梅的手:“这些年多亏梅子了!要不是梅子,俺爹这些年可遭罪了。” 冷梅说:“俺孤儿寡母的,这些年也得亏你们照顾了,不然也不好过啊。” 毕淑珍在一旁连忙接话:“是啊,是啊。她这身上穿的,家里用的,都是筝子给买的,全是高档货。” 童艳点头:“应该的,当初要不是俺爹逼大虎上前线,梅子的生活也不会比现在差。” 说着,童艳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毕淑珍连忙使眼色,压低声音:“小声点,别看他不说话,耳朵好使着呢!” 大家都不由自主叹口气,沉默片刻。 童艳很快就恢复常态,拉着冷梅的手:“梅子比我小两岁是吧?” “是啊,俺跟大虎同岁。” “这些年也把梅子耽误了,再不找就来不及了。” 冷梅叹口气:“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这事儿姐也替你考虑了。” 说着,童艳拿出一张中年男子的照片。 童筝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叹息。 124、我们的八零年代(下) 童艳指着照片说:“跟我们家老鲁差前差后的,也是团职。你看看,面貌确实一般,但也说得过去,关键是个头儿跟你配得上,一米七八。” “这个……”冷梅还有些扭捏。 “对了,他是离异的,带着个女儿,正好也挺稀罕儿子。你们要是能结合,一儿一女,正好凑成个好字。” “哈哈哈哈!” 鲁洪才和童艳都一起笑了。 其他几人笑的却有些勉强。 毕淑珍说:“那样的话,咱家洋洋……” “放心吧,洋洋都这么大了,不用更名改姓。还是咱们老童家人。能到燕京上学是好事啊。上大学分数线低啊。洋洋在咱旅大哪怕只能考上大专,到燕京就能上重点大学。” “那感情好!” 冷梅点点头:“嗯,姐你看着安排吧。” “好的,估计得年后了,让他来一趟咱旅大,你们见个面,先了解一下。” “让人跑过来多不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男人嘛就应该主动一点。” 童筝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童筝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洋洋回来了。” …… 在陈凡办公室里,陈凡、老安、老吴、张桂花、李青在一起兴致高昂地说笑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没一会儿,姜伟大步流星走进来,一个工人抱着个大纸箱子跟在他身后。 姜伟朝桌子上指了指:“就放这里!” 众人兴奋地围上来:“第一锅出来了!” 陈凡猫腰看着纸箱子,点点头:“嗯,总体上还不错,就是字有点糊,让印刷厂下次注意点。” “您再看看这个。” 姜伟从箱子里拿出延生护宝液。 这会儿的包装跟二三十年后相比还是落后很多,尤其封口这一块儿,不是太松就是太严实。 陈凡拿起瓶子使劲晃了晃,先看看液体沉着情况,再看看盖子的密封情况。 “麻蛋,密封得也太严实了,没点力气根本拧不下来。” “是啊,为了防止运输过程中出现渗漏,必须密封严实点。” “最好这个地方有豁口,用力拧就会断开。” 姜伟敬佩不已:“这是个好主意啊!工艺也不算复杂,也就增加一道程序而已。” 陈凡叹口气:“跨界了,咱们眼下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研究封口机。” 几个人兴奋地看了会儿延生护宝液,又重新放回去,封好了箱子。 陈凡叫过老吴:“吴师傅,你把这箱给曲厂长送过去。” “好的。” 老吴抱着延生护宝液下去了。 陈凡又抬头看看墙上的挂历。 “怎么样?姜总,到新年咱们能出来多少箱?” 姜伟低头算了算:“500箱差不多。” 陈凡点点头:“嗯,一箱40瓶,500箱就是20000瓶……” “等咱们的广告打出去,肯定不够卖。” “是啊,但没办法啊,咱们药酒生产周期太长。” 老安在一旁忍不住说:“周期不能缩短一点吗?” 姜伟叹口气:“咱们缩的已经够短的了,正常情况下,药酒都得泡一年以上。” 陈凡摆摆手:“不碍事儿,就当咱们这是饥饿营销了,顺便还可以卖点别的东西。” 姜伟竖起大拇指:“陈总真是深谋远虑啊,这段时间又顺带着开发了两款产品。等延生护宝液出现空档时,就顺便卖这两样产品。” 老安也点头:“消费者买东西是认品牌的,一样产品买不到,他们也会买这个品牌下的其它产品。” 张桂花在一旁说:“可惜品种还是少了点。” “是啊,”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陈凡也点点头:“加上延生护宝液才三个产品,对一个品牌来说未免太单薄了,而且人群覆盖也不够广。” 姜伟说:“可这会儿再增加新品已经来不及了。” 陈凡皱着眉头想着什么:“咱们能不能从小厂买点常规的保健品……” 老安还纳闷:“买别人的……打算倒卖吗?” 姜伟一下就明白了,一拍大腿:“好主意!买回来贴咱们自己的牌儿。” 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也兴奋不已:“这是好办法啊,又快又方便。” 老安也拍着胸脯:“这事儿交给我了!” 其实,陈凡这是跟90年代中期的那些酒厂学的。 90年代中期以后,酒类的消费暴涨,最出名的莫过于秦池。 但造酒跟生产药酒异曲同工,都需要比较长的周期。 品牌声势造起来了,产量跟不上也是白搭。 此时,很多白酒厂家想出了简单的办法。从别人家买酒包装一下,贴一下牌就成了自己的产品了。 这种杀鸡取卵的行为造成整个九十年代市场上劣币逐良币。真正的粮食酿造酒卖不出去。满世界做广告的勾兑酒卖的红红火火。 当然,陈凡这么做也同样是短期行为。 他就没打算一直生产保健品。顶多五六年吧,等蓝都药业积累了雄厚的资本以后,他就完全以药品生产为主,引领整个医药行业进入新时代。 …… 童艳和鲁洪才从大城市来,要一直住到新年过后才会离开。 童筝也特意推掉了手里的事情,从早到晚陪着他们。 冷梅调到总行以后,上班比原来的分行还方便,工作也不太忙碌,每天都是准时上下班。 鲁洪才爱喝酒,基本是两三瓶二锅头的量。 童筝虽然酒量一般,但也只好作陪。 一家人提前进入过年的状态了,每天都是八九点钟才吃晚饭。 “筝子,你没事儿吧?”童艳收拾着桌子,打量童筝几眼。 童筝摆摆手:“没事儿,老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就是容易上脸。” 冷梅穿上大衣戴上围巾准备和童洋离开了,童筝立刻跳起来:“我送送嫂子!” 冷梅慌忙拒绝:“不用了。” 说着,拉着童洋的手就往门口走。 毕淑珍也说:“外面灯火通明的不用送。” 童艳说:“送送吧,外面下雪路滑。” “真的不用。”冷梅说着,拉着童洋推门出去了。 片刻之后,童筝穿上外套冲出去:“等等我!” 外面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地上、树上、路灯上、房子上都银装素裹。 刚一出来,童洋就连蹦带跳跑到前面去了。 冷梅在后面小跑几步,大喊着:“洋洋!你等妈一会儿。” 但她穿着高跟靴子,跑不快,只能眼睁睁看着童洋走远了。 童筝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起冷梅的手。 “小心点!” 一边说着,一边将冷梅的手放到嘴边,哈着热气。 “好凉啊。” 冷梅看着童筝,不由得有些动心了,目光如水、面颊潮红。 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挣脱开童筝的手。 “别这样,让人说闲话。” “说就说呗,反正我喜欢嫂子。” 童筝伸手揽住了冷梅的腰。 125、守岁 “别这样,”冷梅无力地挣扎一下,想把童筝推开,童筝却靠的更近了。 “你再这样嫂子生气了?” 童筝这才松开了。 “嫂子,我真的喜欢你。” “傻瓜,我是你嫂子哦,咱们是一家人。” “我哥已经不在了,我也是单身,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你是小伙子,嫂子是大老娘们儿,那句话怎么说的,自古嫦娥爱少年。” “咱们不也年龄相当吗?照你那么说,貂蝉还是老娘们儿呢,吕布就不能喜欢她了?卓文君还是寡妇呢,司马相如照样可以娶她。” “嫂子没文化,这些事掰扯不清。可这不让人笑话吗?凭你的相貌、你的能力想找什么样找不着?非得找嫂子这样的。” “嫂子这样怎么了?我就觉得嫂子最美。当初,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嫂子第一次来我家来,我就觉得好像看到天女下凡一般。” “傻瓜,那时嫂子年轻嘛,确实有几分姿色。可现在嫂子都老了。” “刚刚好啊,我觉得嫂子现在最美!” “哪有,都胖了这么多了。” “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你看,腰还这么细……” “就这点优点……” 童筝搂着冷梅的腰,冷梅都有些心动了,向童筝的身体靠拢。 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轻轻拿开童筝的手。 “筝子,你是不是怕嫂子嫁人,以后不容易见到了?” “当然了。” “放心吧,嫂子就算嫁人,咱们还是一家人,还会经常来往的。”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我喜欢你已经有好多年了。前些年懵懵懂懂,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哪天要是没见到你就感觉空落落的。这些年才渐渐明白过味儿来了。” 冷梅叹息:“都怪嫂子啊,嫂子太笨了,太大大咧咧了,平时一点不忌讳。可嫂子真不是故意勾引你啊。” “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勾引不勾引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说句不客气的,想勾引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我只对嫂子动心,别人都看不上眼。” “怪不得呢,周莹在旁边都看出来,我真是笨啊。” “笨人有笨福嘛,嫂子你就嫁给我吧,我们还像现在一样一起过日子,洋洋应该也能接受。” “唉,这不耽误你了吗?”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着,转眼就来到冷梅住处的小区前了。 冷梅松开童筝的手:“赶紧回家吧,回去晚了咱妈该有想法了。” “有想法就有想法,我正想跟她摊牌呢。” “别啊!你别跟咱妈说。” “我早想说了,正好我姐也在,干脆挑明了。” “别啊!你……” 冷梅急的直跺脚。 “这样吧,嫂子答应你。” “谢谢你,嫂子。” 童筝激动地抓起冷梅的手亲一下。 “嫂子答应你以后都不嫁人了。” “嗯,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傻瓜,不过,你也得答应嫂子一件事。” “嗯,只要我能做到,嫂子尽管说。” “这一回,你无论如何得挑一个满意的女孩儿娶了。” 童筝有些不满:“什么意思?” “嫂子不能耽误你啊!嫂子这岁数,生养都困难了,你怎么也应该娶个年轻的啊。” “就算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再说……” 正说着,几个人路过,忍不住朝这边张望。 冷梅乘机挣脱童筝的手:“行了,嫂子先回去了。” 然后“蹬蹬”向楼洞小跑着过去了。 …… 在灌装车间里,机器在轰鸣着,工人在忙碌着。 一瓶瓶的延生护宝液从流水线上下来,封装进箱子里。 陈凡和姜伟站在一旁,欣喜地看着,不住地点头。 姜伟说:“看来我低估了咱们的生产能力,照这个速度,年后出700箱问题不大,而且生产能力还会继续提高,春节前应该能达到3000箱。” 陈凡点点头:“嗯,不过,你觉得够不够卖?” “我觉得差不多吧……” 陈凡笑了:“你低估自己的能力了。” 姜伟笑了:“哈哈哈哈,陈总你可别高估我哦。” 两人说笑一会儿,又一起回到办公室。 此时,老安、老吴、张桂花、李青,还有新提拔的保安队长王雷他们几个都在屋里。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10点了,离90年代还差两个小时了。 大家脸上看不到一丝疲倦、困乏的神情,个个都是精神抖擞。 老安说:“陈总,这里已经没什么事儿,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桂花也说:“生产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您不用担心。” “十一点到一点,跨年的时间也安排好了吗?” “是啊,轮班换岗都安排了。” “不用轮班换岗,十一点一到,所有的机器都停。” “啊?”连姜伟都吓了一跳。 张桂花摇头:“这么干损失太大了。机器一开一关,光是电费都得损失几万块。” 姜伟说:“还有零件磨损,润滑油消耗……” 陈凡笑了:“哈哈哈哈!咱们是做大生意的,几万块算个啥啊?咱们将来会几个亿几十个亿地赚。” 陈凡的激情澎湃,也令李青、王雷两个年轻人大受鼓舞。 他们一起点头:“对,咱们是做大生意的!” 姜伟只好点头:“好吧,十一点一到,咱们就关掉机器,一起吃年夜饭。” “还有放鞭炮、放礼花!王雷,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都准备好了。” “鞭炮礼花都存放在安全的地方吧?” “嗯,绝对安全。” “放鞭炮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啊,维护好现场秩序。” “放心!咱们在仓房屋顶上放,他们上不来,哈哈。” 寒暄几句,老安和张桂花他们纷纷劝说:“行了,没什么事儿了,陈总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是要赶我走啊。” “哈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陈凡早急吼吼了。 从办公室出来,陈凡就赶紧开上了五十铃皮卡,朝厂外驶去。 来到大街上,到处是一片寂静。此时,小城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了。这会儿的人,连圣诞节都不怎么过,更别提新年守岁了。 十几分钟后,陈凡就来到张蓝家门口的那个胡同了。 130就停在胡同口旁边的空地上,陈凡也将五十铃紧挨着它停下来。 刚走到张蓝家院门口,“吱扭”一声,门就打开了。 126、你好 九零年代 张蓝穿着白色的大棒针毛衣站在门口儿:“哼,才来!” 这白色大毛衣一般女的穿起来都不会太好看。 因为白色显胖,溜肩或者个子矮的话,会更严重。 好在张蓝肩宽、腿长,穿着这款白色毛衣就刚刚好。 在飒爽英姿下,多了几分清爽温馨,真是可盐可甜。 “嘻嘻,蓝蓝真好看。” 陈凡跟着张蓝蹑手蹑脚走进屋里了。 张蓝家住的是一间半。 所谓一间半就是把这套两室一厨的平房从中间分开。两家共用一个院子、一个厨房。 另一家是年轻两口子带着个孩子。 这会儿早躺下了。 张蓝的家人也一样。 只是偶尔能听到张蓝老妈胡美惠时不时的咳嗽声。 厨房也同时有饭厅的功能,两家的灶台前各摆了一张圆桌。 两人摸着黑来到小圆桌前坐下,也不敢开灯。 张蓝“哧”地一下,划亮了一根火柴,点亮了一根白色蜡烛。 “哇,好浪漫啊!” “呵呵。” “有没有红色的?” “有啊。” “再来一根,成双成对嘛。” 这个经常停电的年代就是好,家家户户都常备蜡烛。 点好了蜡烛,张蓝从锅里端出两盘饺子。 “还是温乎的呢。” 没能跟工人一起吃年夜饭,陈凡还真有点饿了,举着筷子就吃起来。 “好吃不?” “嗯,真好吃,像你一样,一咬一泡汤。” “讨厌,小声点……” 夜深人静,两家人跟厨房只隔着一道门。 两个人只能脸贴着脸小声说话,时不时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陈凡才想起什么,低头看一看腕表:“嗯,该走了。” “又要到哪去?” “一起迎接90年代啊。” “好吧,我去拿外套。” “穿厚点哦。” 两人从屋里出来,开着五十铃一直奔向郊外。 几分钟后就来到一片海滩前。 这是离城区最近的海滩。 这会儿还是一片宁静。 到90年代中期以后,卖地包地的风潮从旅大刮过来,没几年功夫海边儿的滩涂全都承包出去了,老百姓看海、赶海还得花钱,简直是滑天下之稽。 平时就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这里卿卿我我。 都这个时间段儿了,黑暗中竟然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两三对儿。 看来,他们也是来跨年的。 陈凡把车在一块儿大礁石前停下,来到车斗前,将三个大烟花搬下来。 “哇,这个好!” “时间还没到呢。” 陈凡将烟花摆放好,先跟张蓝在大礁石上簇拥着,看一会儿大海。 渤海湾的冬天是不上冻的。 顶多天气特别冷的时候,会结一块儿块儿发黄的大冰坨子,天气一暖和,海浪一涌就化掉了。 “等将来老子有钱了,就把这片海滩包下来。” “包下来干啥?” “建成海滨公园,让大家随便来玩。”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两人在大石头上依偎一会儿,眼瞅着八零年代就要过去了。 “还差三分钟……还差30秒!” 差十几秒的时候,陈凡依次把三个大礼花点着了。 “砰!砰!”在烟花声中,八零年代过去了,九零年代到来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哈哈!” 缤纷的礼花把海滩映照的如同白昼。 另外三对儿年轻人吓了一跳,纷纷围拢过来。 “咱们一起对着大海喊新年快乐好不好?” 陈凡提议。 “好!” 在礼花声中,四对年轻人对着大海一起喊:“新年快乐!” “九零年代我来了!” 放完礼花,陈凡先把张蓝送回家,让她早早歇息。 因为明天一大早,张蓝要第一次到陈凡家正式拜访。 “天亮我来接你吧。” “不用了,我知道你家门儿朝哪开。” “可你别骑摩托,或者开着这个大铁箱子车啊。” “怎么了?” “看着像野路妹子。” “哼,这就嫌弃了。” 但陈凡还是一大早就在门口迎张蓝。 年前,陈凡领苏晓华回来晃了老妈一把后,宣称:“感觉不太合适,我又找了一个。” “你,你这也太快了。” “没办法啊,我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 “反正你稳当点,别干那种脚踩两条船的事儿。” “必须地!” 陈凡像坏肚子一样,一会儿出来一趟。 等第三趟出来时,才看见张蓝打了辆摩托车过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陈凡连忙迎了上去。 张蓝拿了四样东西,俗称四平八稳。 怕老妈挑剔张蓝脸上的疤,陈凡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给老妈洗脑了。 反正就让她感觉那块儿疤不影响颜值,甚至是一种独特的存在。 果然,一见面,刘雅丽打量几眼点点头,自动忽略了那块儿疤。 陈剑辉也十分满意:“这闺女好,一看就是有家教的。” 陈波也拉着张蓝的手:“姐姐你真会长啊。” 张蓝笑了:“哪有你会长啊,你多漂亮啊。” “可我这身材比例不如你啊。不过,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是吧,我在老鱼市……” “哦,想起来了!” 寒暄了一会儿后,张蓝在陈凡家吃了午饭。 然后陈凡开着五十铃送她回家。 陈凡也学着张蓝带了四样礼物,在张蓝家吃了晚饭。 第二天,陈凡又和陈波来探望李勇和隋艺。 这是年前,隋艺特地到药店通知陈波的。 “哥,你知道吗?他俩还没结婚就一块儿过了,据说这叫同居,大城市里流行这个。” 陈凡撇撇嘴:“你个臭丫头,一提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儿,你就满脑袋精神头儿。” “讨厌,人家只是随便说说。” “他们这属于特殊情况,双方父母不同意,只能先斩后奏,慢慢再做打算……” 可刚走进李勇和隋艺的小家,陈凡就被打脸了。 人根本不是陈凡想得那样。 大概怕人说闲话,刚一进门,李勇就拿出结婚证:“年前我们俩偷偷办的。” “我去,真迅速啊。” “遵纪守法嘛。” 陈凡挺高兴:“对,对,这是应该的。” 这事儿起码能给陈波竖立正确的人生观。 屋子里除了隋艺,还有一个伙计。 长得白皮嫩肉,戴着副眼镜。 要不是李勇介绍,陈凡都不敢相信。 这家伙是李勇的战友,还是个公安。 127、老范出事了 李勇长得相貌堂堂、器宇轩昂,一眼就能看出军人特有的那种气质。 而那个伙计不光长得白皮嫩肉,坐在茶几前也缩脖耸肩的,全无一点军人姿态。 陈凡和陈波走进来时,他正子嗑着瓜子,吐沫星子乱飞。李勇介绍说:“这是我战友小孔,孔卫东!” 孔卫东这才站起来了,谦和地笑笑跟陈凡握手,向陈波点头,很快又坐下了。 李勇又继续介绍:“小孔在公安局上班儿,他老家是王家沟。” 王家沟就在油港附近,也是一个比较富裕的近郊。 陈凡打量孔卫东一眼,笑了:“是干内勤的吧。” 孔卫东点点头:“户籍警。” 寒暄了几句,隋艺就过来招呼大家上桌了。 五个人边吃边聊着,越来越愉悦轻松。 李勇和孔卫东不时说起当兵时候的趣事,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吃着吃着,陈波忍不住问起李勇和隋艺双方家里的情况,现场气氛一下就变得凝重了。 李勇叹口气:“还能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同意。” “管他们呢,反正你们是合法的,就直接上门。” 陈凡直摇头:“瞎胡闹。” 以隋艺老妈的脾气,就算生米煮成熟饭,李勇登门照样能被她打出来。 孔卫东说:“你们当然是合法的,可父母不接受你们,法律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隋艺倒满不在乎:“不接受就不接受呗,我们又没欠谁的。” 可李勇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纠结,他最大的纠结应该是连他亲妈都不肯接受他的姻缘。 其实李勇老妈不接受是出于面子,同时也担心儿子吃苦头。只要李勇过得好,她应该就不会横加阻拦了。 “大勇啊,这事儿你不能急。” 李勇点头:“嗯。” “让你叔叔跟老隋多沟通沟通。” 陈波也说:“是啊,隋叔叔人还不错。”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双方父母不支持你们,你们也得好好过日子,让他们觉得你们很幸福,那样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孔卫东连声赞同:“这位老弟说得对,谁家父母都巴望孩子过得幸福,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嗯,谢谢你们!” 李勇和隋艺一起举起酒杯。 吃着喝着的时候,李勇时不时介绍孔卫东。 陈凡就感觉他有点什么意图。 果不其然,饭后离开时,李勇把陈凡叫到一边。 “小凡,你觉得我这哥们儿怎么样?” 陈凡知道他的意图,但也客气几句:“还行啊。” “介绍给波波怎么样?” “是不是有点大啊?” 李勇是64年生,孔卫东应该跟他年龄差不多。 可陈波是70年生,人家还是小孩子呢。 “小孔比我小一岁,是65年的……” 李勇比隋艺也大五岁。 陈凡要是一味强调年龄差的话,就等于否认他们两个的和谐幸福了。 “这事儿,还得让波波自己拿主意。” “嗯,反正你们不是都互相留传呼了吗?有啥想法随时联络。” “好的。” 其实,陈凡在意的不仅仅是孔卫东的年龄,还有他的职业。 当下的警察不像21世纪,可以坐在家里翻看摄像头找线索,就跟公司小白领似地。 而且这会儿警车配备不足,警察都得靠两条腿东奔西跑。 再加上,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 若干年后,回忆八九十年代时,人们都觉得80年代很乱,年轻人很野蛮。 实际上这是个巨大的误解,至少跟90年代比起来,80年代的年轻人都足够温吞,甚至比较中二。 90年代的悍匪不仅凶残,也更专业。 很多人都觉得是影视剧把他们教坏了。 这种论调从80年代初就甚嚣尘上。 可禁了《加里森敢死队》,还是照样迎来了83年。 实际上影视作品、文学创作啥的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恐怕连最后一根稻草都算不上。 90年代悍匪频出,主要原因就在于信仰的崩塌。 从80年代末开始,人们已经从理想主义转向实用主义、功利主义了。这会儿谁家女儿要是傍了个大款儿,不仅不会被街坊邻居笑话,还有可能被人羡慕。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这个世界的标杆儿呢,女人那个啥,男人就那个啥。 从88年到当下,蓝城市一共发生了四起抢劫摩托车案子,一起未遂,三起既遂,两死一伤,目前只破获一起,还有两个凶手没有抓到。 而且从89年下半年以来,涉枪的案子也越来越多。 尤其在东北地区。 随着欧洲东部发生翻天剧变,一些枪械从西伯利亚流散到东北了。 在东北的很多乡村里,狼狗、全自动已经成了小老板们的标配。 89年年底,各单位开始下发通知,说要给大家发枪证,让各单位统计员工手里的枪械。 陈凡知道这里的名堂。 先摸底儿统计大家的情况。 等统计好了以后,再下来第二道通知,说收上去统一保管。 这种套路只对老实人有用。 真正悍勇、不服管束的人连工作单位都没有,你上哪统计他。 所以,这会儿警察这种职业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孔卫东是个户籍警,也照样要面对危险。 因为那些悍匪都没有工作单位,这时就得发挥户籍警的作用了,靠他们挨门挨户摸底儿,了解状况。 陈凡也不好替老妹儿做主,一旦人自己看好呢? “那家伙你觉得咋样?” 陈波撇撇嘴:“哼,娘们儿唧唧的。” 其实孔卫东并不娘,只是太白嫩了。 而陈波就不喜欢男人比女人还细皮嫩肉。 听老妹儿这么一说,陈凡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过节期间,药店格外忙,陈波出来吃饭都是抽空的。 离开李勇和隋艺的小家后,陈波便匆忙赶回药店。 陈凡也跟着她过来,打算探望一下大家。 大海、陈锋都在,陈锋还把他媳妇江夏叫来帮忙。 唯独不见老范的踪影。 年前,老范明明说不休息,还打算跟陈凡商议人民路新药店的事儿。 “范经理哪去了?”陈凡问。 陈锋说:“今天一大早就没看见啊。” 陈波也说:“范经理昨天就没过来。” “他没说他上哪去了吗?” 陈波、陈锋、大海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一起摇摇头。 陈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好!老范出事儿了! 128、情况 陈凡极力镇定下来,让陈波打老范的传呼。 虽然陈凡知道老范不是那种没有腚根肠的人,出去办事不可能不打招呼,但还是心存侥幸。 陈波打了老范的传呼,大家就静静等待着。 药店里的人源源不断,大家都有事忙,就陈凡在一旁闲着。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焦躁,陈凡转身来粮店里找老魏聊了会儿。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人过来叫他,只好又回来了。 “哥,老范不会是出事儿了吧?”陈波焦急地迎上来。 “说不定回家了呢?呵呵。” “对啊,也有可能。我给他家打电话。” “我来吧。” 老范的老婆接了电话,陈凡也不能直截了当地问。 “嫂子新年好啊!” “嗯,好。” 听老范老婆的口气陈凡就感觉不妙。 但还是继续说:“不好意思啊,嫂子,新年太忙,这里离不开老范……” “唉,可不是嘛,跟没有这个人一样,昨天孩子发烧,我都不得不叫我哥来帮忙……” 陈凡心急如焚,硬撑着听老范老婆唠叨完了,这才放下电话。 一看陈凡的脸色,陈波就知道老范没回家。 “没在家?” 陈凡摇摇头。 “也是,老范要是回家了不会不打招呼,再说也不至于不接传呼啊。” 看来老范真的出什么事了。 跟陈凡干了这一年多,老范确实没少赚钱。 多了不敢说,五六十万应该不止。 在当下确实算大富豪了。 可老范在基层事业单位浸淫多年,早就锻炼出来了,处事稳当又低调,不太容易被人盯上。 谁会打他的主意呢? 一个人失踪48个小时的话,就有些凶多吉少了。 可在眼下,老范这种情况又不能报案。 别说48个小时了,48天都未必有人搭理你。 在当下,连老百姓都不觉得失踪算是案件。 “要不问问那个姓孔的吧。”陈波突然想起来。 “对,我给他打传呼。” 孔卫东很快就回电话了。 “卫东啊,我是陈凡,有个事儿跟您商量一下。” “嗯,您说。” 陈凡把老范的事跟孔卫东说了一遍。 孔卫东沉吟半晌,问:“你们药店在哪?” “民主粮店这里。” “嗯,我马上过去。” “好的。” 从电话里,陈凡已经感觉到孔卫东的严肃气氛了。 不由得更加紧张。 连孔卫东都觉得老范出事了,那就真的有麻烦。 二十多分钟后,孔卫东骑着辆26自行车过来了。 陈凡赶紧把他叫到药店里面的办公室。 一坐下来,孔卫东就一脸严肃地从包里拿出纸笔。 老范这种情况暂时是不能立案的,孔卫东这就相当于帮朋友忙。 “嗯,你们把范雨林的情况介绍一下。” 陈凡、陈波轮番把范雨林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有些需要补充的,陈波又把陈锋和大海叫进来问了问。 “你们最后看见范雨林是前天是吧?” 陈波点头:“嗯,没错,前天傍晚下班儿时。然后昨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他。” “除了你们药店里的人,这段时间他还跟什么人来往过?” 陈波一边想着,一边回答着,孔卫东皱着眉头记录着,思考着。 突然,陈波又想起什么,“还有个……” 她看了看陈凡欲言又止。 陈凡点点头:“没事儿,有什么事儿就跟孔大哥说吧。” “老范好像有个‘况儿’……” 所谓“况儿”是当地的一句土话,就是“情况”的意思。 情况就是情人,相当于燕京的“傍尖儿”。 这倒是让陈凡有些意外。 男儿本色。看见美妙的女子,陈凡自己都会忍不住基动一下。 如果用级别来算的话。 哑巴许明应该是最色的。 陈凡比较靠后。 老范只能算中不溜儿。 当然,像老孙、老郝这种荷尔蒙衰退的另当别论。 不过,跟别人比,老范还有个问题。 他是外地人,孤家寡人跟着陈凡在蓝城创业。 不光有生理需求,还有心理需求。 陈凡暗自嗟叹,这段时间太忙了,对兄弟关照不够啊。 “嗯,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什么单位?” 孔卫东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 “这我哪知道?她来买过两次药,不知怎么就跟老范搭上了。老范好像叫她小慧,具体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 “嗯,她大概有多高?” “比我……跟大海差不多吧。” “大海有一米六五吧?” “差不多。” “不过,她每次都穿高跟鞋,感觉有五六公分高。” “嗯,也就一米六左右。那她长什么样子?” “眉毛有点浓,这里有颗痣,好像还有点地包天儿……” “等会儿啊。” 孔卫东说着,拿出铅笔,在硬皮笔记本上描绘起来。 “嗯,继续,”他一边画着,一边让陈波继续陈述。 直到陈波“这个……暂时就这么多了……” 孔卫东已经画出个女子的大概轮廓了,推到陈波面前:“你看,是不是这样?” “脸再瘦点……鼻子再尖点……眼睛再大点……” 一边听陈波提示,孔卫东一边用橡皮檫擦着、修改着。 “别说,还真挺像。” 陈波看着画像连声赞叹。 陈凡在一旁也钦佩不已:“老哥有两下啊。” 孔卫东不好意思地放下铅笔:“瞎画,在部队的时候画过几天图纸。” 陈波低头看着画像:“有了这个是不是就能找到老范了?” “不一定啊,说不定她跟老范的失踪没关系。再说想找到她也不容易。你感觉她是哪里人?” “像是北边的……” “北边范围可大了,那你觉得她住在哪里?” 陈波皱着眉头想了下:“应该就在这附近。” “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虽然每次都穿着高跟鞋,但都没穿袜子。” “嗯,有道理,这就好办多了。” 孔卫东合上笔记本站起来:“我这就回去打听一下,你们这边有什么新情况也随时跟我联络。” “好的,麻烦你了啊,卫东。” “不客气,你们是李勇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陈凡、陈波兄妹一直把孔卫东送出药店了。 陈波还信心满满:“老范一定是被那个女的藏起来了,应该没事儿的。” 陈凡苦笑:“但愿吧。” 陈凡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心存侥幸,期待着老范突然打电话过来。可一直等到傍晚药店打烊了,还是没有老范的一点动静。 从药店出来,陈凡往人民路那边走去,陈波在后面追上来:“哥,你要去哪?” “我到人民路那边看看。”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顺道还得去看朋友。” “呵呵,不会是情况吧?” “别瞎说,晚上哥不回家吃饭了。” 说完,陈凡大步流星走了。 129、雨露均沾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各种贵人。 雪中送炭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的。 一般都是你low到不能再low了会发生这种情况。 比如你在街头要饭,有人给了你100块钱。 绝大多数时候是锦上添花。 而且你越有本事,这种概率越大。 这两年来,陈凡遇到的第一个贵人是童筝。 没有童筝,陈凡也能发财,但不会发的这么快。 陈凡本打算用三四年的时间赚100万,结果童筝的出现让他没用一年就赚到100万了。 陈凡的第二个贵人就是老范了。 没有老范,陈凡的国库券生意照样可以干的风生水起。 但老范的一个技能对陈凡帮助很大,那就是老范经营过药店。 这让陈凡能够迅速切入这个行业。 有了药店,陈凡才有了跟制药厂谈合作的资本。 从这个意义上说,老范比童筝还重要。 老范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对陈凡将是巨大损失,更没法向老范的家人交待。 陈凡隐约感觉,老范出事十有八九跟他的“情况”有关。 陈凡自己也有“情况”,无论如何得小心点了。 来到人民路的那个小区前,陈凡先到饭店里买了一斤水饺,手里拎着来到楼上了。 都傍晚了,苏晓华还懒在被窝里。 陈凡进屋了,她也不起,笑嘻嘻地说:“外面冷不冷?” “嗯,是有点冷。” “我这里正暖和呢,要不要进来?” 陈凡这会儿正燥得慌,也憋坏了。 立刻就开始了。 但磨合了一会儿,陈凡还是忍住了。 “怎么了?”苏晓华依偎着他意犹未尽。 “时候未到。咱家闺女小子这会儿还在天上飘着呢。” “真的呀!” “没错,他们就要下来了。” “嗯,老爷每次都算的好准。” 可不是嘛,陈凡甚至连苏晓华每次例假的日期都能算的八九不离十。 因为这是上一世练出来的。 上一世,跟苏晓华结婚的头两三年,陈凡真把她当宝了,尤其她怀孕那会儿。每天晚上都是陈凡给她洗脚,抱她上床。更是把日期给她算的死死的,几乎没出过一点纰漏。 但这没什么卵用。 在很多女人眼里,男人要是不能挣钱,其他所有的优点都会变成缺点。 这个时期,当地有很多侮辱没本事男人的词汇。 比如基霸蹬、老娘们儿摊儿、窝囊废…… 反正你挣不到钱,再怎么老实本分都是不对的。 陈凡搂着苏晓华,心里不由得感叹。 这丧门娘们儿几乎没有一点优点。 好吃懒做、浅薄虚荣、乖张粗鄙、嫌贫爱富、意志薄弱、资质愚钝…… 你能想到的缺点,她几乎都具备。 但她头脑简单,没有野心。 如果你足够强大的话,她就像小狗一样俯首帖耳。 而且苏晓华虽然算不上天使容貌、魔鬼身材。 但也长得紧紧巴巴的,就像汁液饱满的桃子。 即便结婚二三十年后,也没松弛太多。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满足男人的控制欲望。 曾几何时,陈凡认为那些有强烈控制欲望的人,都人格不健全,甚至有一定的心理障碍。 比如像王思葱这种,虽然有一大群舔狗拼命给他洗白,但他毫无疑问是一个控制欲强烈的人,心理也不太健康。 陈凡一直都觉得自己心理很正常,既没有控制别人的欲望,也强烈排斥被别人控制。 可有了苏晓华以后,他发现自己还挺享受这种支配别人的感觉。 看来有些东西每个人都具备,区别就在于你有没有把它放大。 “老爷,我真的要辞职吗?” 苏晓华也不知道是在《霍元甲》,还是在《再向虎山行》,或者其它哪部港台剧里学的,渐渐熟悉了之后,就开始称呼陈凡老爷了。 陈凡想了下:“嗯,辞了吧。” 苏晓华要是在这边住下的话,每天要骑自行车二三十分钟上下班。 而且他们金星纺织厂在近郊,从城里过去需要走一段人迹稀少的泥土路。 苏晓华又不是一个低调的人,难免会惹来麻烦。 “好吧,俺以后都得靠老爷了……” “放心!我会养你一辈子!先在家待几天吧,要是觉得闷了,就到药店上班。” “不会闷的,俺就喜欢在家里待着。” 陈凡从床上下来了:“也别老待着,没事儿活动活动。” “嗯,没事儿收拾收拾屋子。” “学着做饭!” “好吧。” 苏晓华这样一个远郊乡镇的女孩儿竟然不会做饭。 这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小户人家娇惯孩子比大户人家更离谱。 苏晓华的父亲是铁路上的职工,母亲在乡镇企业上班儿。 两个哥哥一个在铁路工作,一个在镇上吃皇粮。 跟肚子都吃不饱的当地农民比起来,他们确实有资格优越。爹妈也就由着孩子性子,根本没什么家教。 陈凡这边为老范的事儿忧心忡忡,工厂那边也不能不闻不问。 一大早来到工厂,就看见到处都是人 保安没啥心眼儿,一看见陈凡就赶紧打招呼:“陈总好!” 这不打招呼还好,一打招呼就麻烦了,“呼喇喇”一下有二三十个人上来把陈凡围住了。 一个喊:“陈总!我是新民老嘎,无论如何给咱批点嘛,十箱就行。” 还有的喊:“陈总!陈总!还记得我吗,我是盛京的杨刚……” 王雷带着几名保安过来,才勉强把陈凡从人堆里挖了出来。 陈凡朝大家拱拱手:“兄弟们!有照顾不周到之处请多多担待啊!” “哈哈,别客气,你多给咱批点货就有了。” “嗯,我尽量让他们加班加点儿生产。不过,大家要遵守秩序,按你们领的号码拿货。这事儿走不了后门儿,来的都是客,我们必须雨露均沾,必须一碗水端平!” “好!陈总说得好!” 经销商们纷纷欢呼,有人还鼓起掌来。 到了办公室,姜伟、张桂花、李青、老安他们几个都在忙碌着。 脸上写满了兴奋喜悦。 看到陈凡,姜伟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介绍这一两天的战绩:“我们的货已经预定到春节后了。” 陈凡点头:“嗯,干得好,不过尽量悠着点啊。” “放心吧。” “还有,你的个人生活要多多注意啊。” “啥?”姜伟有些懵逼。 “我的意思,你生活中有啥困难,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呵呵,明白。” 姜伟跟老范一样,也是从外地过来,一个人暂居在蓝城,陈凡不免也有些担忧。 陈凡陪着大家忙碌着,快到中午的时候,孔卫东突然打来传呼了。 陈凡赶紧回电话。 “找到了!”孔卫东在电话那头说。 130、画饼 “在哪里?老范在哪里?”陈凡还以为老范找到了。 “是,找到的是,他那个况儿。” 陈凡不免有些失望:“那也挺好啊,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嗯,她就住在你们药店附近,我这就过去。” “好,我也过去。” 陈凡离开厂子,直接回药店了。 等他走进药店时,孔卫东已经把老范的况儿小慧带过来了。 面对警察的盘问,小慧一脸的恐惧。 陈凡有心安慰她,又觉得这种压力似乎也有好处。 “一月一日晚上,范雨林跟你在一起吧?” “是,是啊……” “在什么地方?” “我们一起去的北道那边。” “为什么去那边?” “这边不太方便,他在那边租的房子。” “在那里待了多长时间?” “一个晚上。” “然后呢?” “然后一大早他就走了,说是要回药店。” “你呢?” “早上挺冷的,我就没起来。” “他怎么回药店的?跟没跟你说。” “应该是打摩托回来的,我还听到门口有摩托车声。” “是你的同伙吧?” “没,没有,警察同志,我是好人啊!” “你是好人?据我们所知,你在晶体管厂上班,工作态度一向不积极,动不动就泡病号。” “我,我身体不好。” “还有,你有丈夫、有孩子,还跟别的男人乱搞,还敢说自己是好人?” “这个,我丈夫对我不好……” “对你不好也不能乱搞啊。” “是,这是我的错,可这只是生活作风问题,其他方面都没问题啊。” “没有?生活作风问题是激化矛盾的主要诱因,至少有一半的刑事案件都跟生活作风有关!说!你到底有没有找人暗算范雨林?” “没有啊!我真没有啊!” 小慧吓得都快哭了。 孔卫东连唬带吓的,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陈凡在一旁看着都于心不忍,他感觉以小慧的心理素质,要真有问题,这会儿早就主动交待了。 孔卫东连唬带吓一会儿后,又转变了口吻。 “那一定是你把你们的这种关系透露给别人了。” “没有啊,绝对没有,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呢。” 孔卫东又询问一会儿之后,就让小慧离开了。 陈凡送孔卫东出来,就见他一脸的严肃。 “是不是可以立案了?” 孔卫东点点头:“不过,我是户籍警,立案以后,刑警大队的人会过来接手的。” “谢谢你啊。” “不客气。” 孔卫东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等他跨上自行车刚要离开时,陈凡又忍不住追上一步:“卫东啊,你觉得怎么样?” 孔卫东叹口气:“凶多吉少啊,老范这会儿搞不好已经……” “为什么这么说?” “不瞒您说,冒充摩托车载客,然后趁机抢劫,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咱们东三省出现的一种新型犯罪。最近这半年来,咱们市周边的几个县市陆续发生四起了,造成两死一伤的严重后果。” 陈凡叹口气:“老范这个人为人处事很精明,他应该有办法脱身的。” 孔卫东点点头:“嗯,凡事皆有例外。” 目送孔卫东离开后,陈凡又在路边发会儿呆,正打算回到药店时,传呼突然响起来。 看着传呼上陌生的电话号码,陈凡莫名就有种感觉,这是老范打来的! 陈凡没回药店而是转身到附近不远的一个食杂店前,拿起公用电话拨打回去。 “喂,王总吗?” 对面果然是范雨林的声音,那声音有些颤抖,陈凡仿佛看见旁边有人正拿刀怼着他。 陈凡也异常地激动,但还是极力保持镇定:“你谁啊?” “我是马奋啊!” “我草,原来是你个臭大粪!你啥事儿啊?” “哎呀,王总,当然是钱的事儿,您欠我的5万块钱啥时还我啊?” “我什么时候欠你5万块钱了?胡说八道!” “您忘了?您去年买钢材借我5万块,你本来还说还我利息的。” “哦,呵呵,差点忘了。你着啥急啊?这还不到半年呢。” “哎呀,实在没办法啊,你要是再不给我钱,我命都……我都没法活了!” “我草,你吓唬谁呢。” “真的,骗你不是人,你要是不给我钱,我都活不下去了。” “我去,我顶多能给你5000块钱。” “别啊,王总,太少了,怎么得给一半儿啊。” “不要拉倒啊!”陈凡作势要挂掉电话。 “别,别,王总您别挂!” “我还有事儿呢,哪有时间跟你闲扯。” “要不这样吧,王总,您给我一半儿,剩下的就免了。” “啥意思?” “就是剩下的我都不要了,咱俩账就清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嗯,我说话算话!” “好!两万五啊,你今天就过来拿吧。” “您能不能给我送过来啊,我就在北道这边。” “你他妈以为自己谁啊?还老子给你送过去!” “唉,我实在脱不开身啊,要不……要不我让手下过去取?” “不行!你必须亲自过来!别到时候不认账了!” “哎呀,真不行啊……” “不行就算咯,除非……” “王总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呵呵,除非再抹掉5000块,哈哈!” “王总,您这也……” “怎么?不愿意啊?那就算咯。” “唉,那好吧,就两万吧。” “嗯,我给你送哪去?” “北道原来红砖厂这边,这里有半截烟囱……” “哦,知道那地儿。” “下午五点过来行吗?” “没问题!回头见啊!” “好咧!回头见!” 就这么着,陈凡和范雨林一个装聋作哑、一个虚张声势,把这场双簧演下来了。 这事儿换了别人很难演得这么完美,这么天衣无缝。 陈凡也果然没看错,范雨林确实是个很机警的人,不然他这会儿早喂蛆了。 贼人抢了他的传呼和身上的钱以后,肯定打算弄死他的,这是当下的规矩。 范雨林为了活命就给贼人画饼。 换了一般人恐怕会把自己当肉票,让亲朋用钱买命。 但那样会架高贼人的胃口,恐怕会更加危险。 所以,范雨林就画了一个有限的饼,说自己虽然不太有钱,但一位王总欠我5万块,我要是能要回一两万就给你们好了。 接下来就看陈凡怎么去圆这个饼了,圆好了就能顺利救回范雨林,圆不好都能把陈凡自己搭进去。 131、哑巴狠儿 放下电话,陈凡又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老范果然够机灵,暂时保住了性命。 紧张的事,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事儿吗? 富贵险中求,这事儿陈凡早就知道。 它说得不仅仅是生意上的各种惊心动魄。 还有富贵之后的树大招风。 尤其生在这个野蛮恣肆的年代。 很多大款儿在发财的路上都遇到过危险,只不过大部分人三缄其口。 俞敏洪在一本自传里说过自己遇到过的一次危险。 90年代中期,俞敏洪的英语培训班渐渐红火起来以后,一天下班他被人绑架了。 贼人抢走了他的钱,又给他打了一针麻醉药。 他们使用的剂量足够麻倒一头大象。 此前,已经有五名被害人在这一针下去之后,再也没能醒来。 但俞敏洪天赋异禀,这一针下去之后,他竟然挺了过来。 陈凡自己也一样,刚倒卖国库券那会儿,有点得意忘形了,也差点挂掉了。 可身为重生之人应该有能力规避这些风险才对。 放下电话,陈凡特地回药店交待了一番。 可能陈凡的神情太严肃了,陈波立刻警觉了:“哥,是不是老范有消息了?” “嗯……”陈凡模棱两可。 “还是先告诉孔卫东吧。” “我知道,你别管这些了。” 到银行里取出2万块后,陈凡就朝工厂这边赶来。 一路上,陈凡反复思考着要不要通知孔卫东。 眼下的情况是,贼人以为陈凡不知道老范被绑架了。 所以,贼人应该不会如临大敌。 要是通知孔卫东搞不好会惹来麻烦。 因为约定的那片地点极其空旷,连只兔子都藏不住。 再说这个时间了,想布置埋伏恐怕也来不及了。 可陈凡自己去的话,也存在极大风险。 一旦贼人吃到甜头,把陈凡也一块儿绑了怎么办? 想来想去,陈凡还是打定主意,布置了一番。 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陈凡开着五十铃皮卡上路了。 再有半个小时就要赶上上下班高峰期了。 陈凡没敢从城里走,特地绕开大路沿着郊区土路走,为了掐算时间,半路上还歇了十来分钟。 赶到约定地点时,还是提前了五六分钟。 北道这片空地原来有一个红砖厂,前两年拆迁以后,就剩一根大烟囱了。风吹日晒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能倒塌。 这会儿才下午五点,天光已经有些暗淡了,等陈凡打开车灯,对面大烟囱后面便开始人影绰绰。 其实,陈凡早猜到他们会躲在大烟囱后面。 这里很空旷,他们要是提前到的话,只能躲在那里。 既然已经暴露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躲躲藏藏了。 五个人从烟囱后面走了出来。 陈凡老远看见老范,顿时长出一口气。 但他还是极力配合,继续表演。 看着五个人过来,陈凡连忙往后躲闪。 “我草,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老范站住了,看看旁边凶神恶煞一般的家伙。 “呵呵,那个,他们我厂子里的工人。” 陈凡扫一眼那四个人,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衣服下面都明显藏着家伙,真是来者不善啊。 陈凡就顺着这个感觉继续表演惊慌失措:“工人?他妈的,这一个个看着都不像好人。” “呵呵,哪有那么夸张,”老范跟旁边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交换一下眼色,冲身后的三个人说:“你们都留在原地,我们俩过去就行了。” 三个贼人停留在原地,为首的贼人搂着老范的肩膀走过来了。 陈凡长出一口气,从身上拿出了报纸包裹着的2万块钱递给老范。 为首的贼人一把接过来:“嗯,老板我帮你点一点。” “嗯。”老范趁机挣脱了贼人,来到陈凡身旁。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儿要进城一趟,正好搭你的车。” “你他妈的这不折腾老子一样吗?” “呵呵,临时想起来的。” 两人互相使眼色,一起向车门走去。 “等等!” 为首的贼人收起2万块钱,突然喊道。 “啥意思?你的手下这是啥意思?”陈凡还继续装傻。 为首的贼人冷笑:“老子可不是他的手下。” 他身后的三个贼人走了过来,纷纷亮出怀里的家伙。 一个端着双筒,一个拎着砍刀,一个举着锤子。 “你!你们要干什么!”陈凡大喊。 “别慌!老板,人可以走,车子留下。” 陈凡叹口气,抬手抹一抹后脑勺:“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啊!” “砰!”地一声,端着双筒的伙计脖子以上只剩下一个下巴了。 硝烟中,许明端着五连发站在车斗里。 那几个贼人见势不妙,拔脚便跑。 “砰!砰!”又是两枪。 有贼人中弹了,但没倒下,在其他贼人搀扶下继续逃跑。 许明从车上跳下来要去追赶,陈凡赶紧拦住:“穷寇莫追!” 许明比划着:“那两万块钱被他们拿走了。” “留给他们瞧病吧。” 陈凡再瞅一眼地上的那个面目全非的贼人,差点吐出来,连忙招呼老范和许明上车,匆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当地人形容一个人心狠手黑都喜欢说“哑巴狠儿”。 意思是说聋哑人手重,爱下死手。 所以,一般身体和头脑健全的人都不敢惹哑巴。 不说别的,就冲聋哑人举着菜刀疯狂砍铁丝的那股劲头儿,一般人都得吓尿了。 许明这家伙更是如此。 他的掌纹是通贯掌,算命的人说有这种掌纹的人容易伤人性命。 陈凡知道这其实是扯淡。 上一世,许明连条狗都没杀过。 这一世的这个结果也是陈凡给他带来的。 见陈凡眉头紧蹙,老范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啊,陈总,给你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陈凡拍拍他的肩膀:“有啥对不起的,谁愿意发生这种事儿啊,再说也得亏你自己够机灵,要不然我都不一定能见到你。” “是啊,他们差点要了我的命。”老范说着,差点都哭了。 跟陈凡估计的差不多。 那天早上,老范迷迷瞪瞪从暂住屋里出来,正好路边停着辆摩托车,老范就让司机把自己带到民主路。 没想到摩托车越走越远,眨眼就来到一片荒地里了。 贼人一拥而上,抢走了老范的传呼机,翻走了老范身上的钱,接着就想灭口。 老范见势不妙,连忙说:“别!别!我还有钱。” 就这么着,他把陈凡叫过来了。 陈凡解决了这个麻烦,却面临新的麻烦。 他该怎么跟孔卫东交待呢? 132、盘子落地啪啪响 回到药店,陈凡赶紧给孔卫东打电话。 孔卫东长出一口气:“安全就好,我这就过来。” 十几分钟后,孔卫东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过来了。 “姚队长已经领人到现场去了,估计一会儿该过来给你们录口供了。” 陈凡点头:“我先把情况跟你大概说一下。” 陈凡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让许明拿来五连发。 “就这么地,许明夺过五连发,干掉一个,打伤一个……” “我去,这不赶上凌凌漆了吗?” “呵呵,是有点惊心动魄啊,就跟演电影一样。” 此时,药店已经关门了,陈凡让陈锋陪陈波、大海她们几个女的回家,他和老范、许明留下等姚队长他们。 三四十分钟后,姚队长和六名荷枪实弹的手下过来了。 那六个手下都坐在车里等着,姚队长自己走进来。 姚队长是个黑脸堂,身材高大的汉子,跟孔卫东站在一块儿反差强烈。 孔卫东把情况大概跟他说了一下,他也笑了,看了看许明,又看了看陈凡:“是够神的。” 老范忐忑不安地问:“这算正当防卫吧?”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啥正当不正当的。” 原来,姚队长他们赶到现场时,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些血迹,还有人体组织之类的。 陈凡长出一口气:“那我们跟你到局里录口供吧。” “不急,明天等卫东通知你们吧。” 忙活了半天,陈凡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就邀请孔卫东和姚队长:“哥儿几个,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姚队长指指外面说:“不了,我们一大帮人还得回局里写报告呢。” 孔卫东也说:“是啊,你们也吓得不轻,先歇息歇息,有事儿回头我再叫你们。” 送走孔卫东和姚队长后,陈凡、老范和许明到饭店坐下来吃会儿饭。 刚一坐下来,老范就唉声叹息。 陈凡拍拍他肩膀:“行了,伙计,咱们都全须全尾,应该庆贺才对。” “是啊,可我要是不在外面沾花惹草,就不会惹来这麻烦了。” “男儿本色。你老婆孩子又在外地,偶尔激动一下也可以理解。不过,你干嘛跑到郊区租房子啊?” 老范有些不好意思:“咱店里净是小姑娘,我总不能太嚣张……” “哈哈,你不在药店跟前,在市内别处也好啊。” “算了,我准备让老婆孩子过来了。” “好啊!户口我帮你弄。” “那真得谢谢你了。” “别客气,我看你啊,干脆就在人民路那个小区买套房子得了,这会儿估计还能剩几套,再晚了不一定能买到了。” “嗯,我早就该听你的,明天就去看看。” 当下,市区内有三处商品房。 一处是陈凡家东边东门外小区。 还有就是张蓝家准备回迁的北大河小区。 另一个就是人民路的那片小区了。 陈凡在这里买了一套临街店铺,又给苏晓华买了一套三室的房子。 这里是当下最高档的小区了,每平米也不到1000元。 最大的三室一厅的房子也就80多平,加上装修连10万都用不上。 以老范的半百身家买这么一套肯定轻轻松松。 “还有你老婆那边,晚上赶紧给她打个电话。” “是啊,幸亏老娘们儿心大。” “对了,还有传呼,赶紧把服务停掉!” “对,对,还连累了你,你的传呼也被那伙王八蛋知道了,要是警方抓不到他们,搞不好会回来寻仇。” “别想那么多了,正好我的传呼也该换了,咱俩明天就去换汉字机。” “哑巴没事儿吧?”老范有些担心地看看许明。 “黑灯瞎火那些人看不清他,没啥好担心的。” 许明一见说他,还来劲了。 使劲比划着:“可惜那把五连发了。” “损塞!别嘚瑟了,这回咱们运气好,现场没发现尸体。不然够咱们尿一壶的。” 当下,涉枪又出人命的案子会成为重点大案,省厅都会专门派人下来督导。 要真那样的话,这半年陈凡就什么也不用干了,每天等着被传唤。 可没有尸体,只有口供,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了。 尽管如此,陈凡和老范还是盯着许明,没敢让他多喝酒。 回去的时候,陈凡也比划着叮嘱他:“这事儿连你老婆都不能告诉,更不能跟其他任何人提起。” 许明搞怪般地原地立正敬礼:“遵命!长官!” 第二天,陈凡和老范一大早就跑到邮电局,先注销了数字机服务,再一人买了一部汉字机。 接着,陈凡陪老范到人民路看这边的房子。 运气还不错,这边还剩下三套房子,两套三室一厅,一套两室一厅。 老范挑位置比较好的一套三室一厅买下了。 “以后我就在这边药店干吧?”老范说。 “行啊,嫂子要没什么事儿,也让她在药店干吧。” “嗯,看情况吧,” …… 过完年了,童艳、鲁洪才准备回燕京了。 吃完晚饭,再休息一晚,明天就该动身了。 童艳坐在沙发上,把童筝拉到近前。 “筝子,跟姐一块儿回燕京吧。” “干嘛?” “你拿不定主意看哪个,那就挨个看一遍。” 鲁洪才也说:“对,对,照片和本人总是有点差距的。” 童筝叹口气,挠了挠后脑勺:“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童艳、鲁洪才、毕淑珍都吃了一惊,忍不住一起问:“怎么了?” “那个……” 童筝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那个,我有喜欢的人了。” 童艳大喜:“好啊,老弟,你有喜欢的就行。” 毕淑珍有些不满:“你个倒霉孩子,怎么不早说。” “别急!”童艳抓起童筝的手,“我就说嘛,老弟肯定有想法。快跟姐说说,看好谁家闺女了?” “这个,可能你们也……” 童筝正吞吞吐吐着,突然“哗啦”一声,好像是盘子掉地上的声音,大家都忍不住愣住了。 童艳刚要再说什么,看了一眼童筝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什么。 “筝子,你不会是……” 童筝不用张嘴,童艳光看他的神色,就猜出八九不离十了,不由得重重叹息。 毕淑珍还一脸懵逼,看看童筝,又看看童艳:“啥意思?你们啥意思?” 133、感情与理智 见毕淑珍问起,童艳叹口气,朝厨房努一下嘴。 “啥意思?”毕淑珍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味儿来了,嗓门儿也大起来了:“筝子!你不会是喜欢你嫂子吧?” “那个……”童筝正吞吞吐吐之际,冷梅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一脸的愧疚:“没想到会这样……” 童艳和鲁洪才面面相觑,一脸的尴尬。 毕淑珍瞪着冷梅,脸上写满了愤怒。 “没想到?没想到你心虚什么?” “那个,我……” 童艳劝阻:“妈,别这么说话。” 毕淑珍却越说越愤怒:“我说我们家筝子怎么回事呢?原来一直被你吊着!” 童筝也厉声喝止毕淑珍:“妈,你别胡说八道,什么谁吊谁的,我又不是小孩儿。” “怎么没吊着你!她整天在家里一会儿露着腿,一会儿露着胸的,就是故意晃你呢!都怪妈糊涂,没早点发现。” 童艳笑了:“妈,您这就冤枉弟妹了,在自个儿家里,谁还捂得严严实实的。” “冤枉?妈还没老糊涂!”毕淑珍越说越来劲。 “行了!闭嘴吧!”童筝火了,“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好啊!这还没怎么地,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啊。” 冷梅陪着笑脸:“筝子,别这么跟妈说话,嫂子以前是不太注意,给你造成了困惑……” 童筝叹息:“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愿意的。” 毕淑珍看看冷梅,再看看童筝更加愤怒了。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刚进门儿的时候,我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你这个丧门星!你把我们家大虎丧门死了,又来祸害我们家筝子!” 冷梅的眼泪一下流下来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大虎是在前线战场上牺牲的!怎么能怪我呢?” 童艳也起身挡在毕淑珍和冷梅面前,一边对冷梅说:“梅子!妈是一时冲动。”一边拉开毕淑珍:“妈,你少说两句吧。” “哼!丧门星!” “不许这么说我妈!” 冷不防,童洋从屋里冲出来,朝毕淑珍怒吼。 毕淑珍一脸懵逼:“洋洋!你怎么这么跟奶奶说话呀。” “你怎么跟我妈说话,我就怎么跟你说话!走!妈,咱回家!不在这待了。” 毕淑珍一时间哑口无言。 童洋拿来冷梅的外套和包裹,拉着冷梅就要走。 冷梅还有些难为情,童艳起身向她点点头,她这才穿上外套向外走去了,一边走一边冲童艳和鲁洪才点头:“我先走了啊!” 童艳点点头:“嗯。” 鲁洪才大声说:“慢走啊!” 童筝连忙起身,冷梅却把脸转到一边不看他。 童筝冲童洋招手:“慢走啊,洋洋。” 童洋昂着头仿佛没听见一般。 冷梅和童洋都走了,毕淑珍还余怒未消,嘟嘟囔囔:“丧门星!狐狸精!” 童艳叹口气:“妈,您真是错怪梅子了,梅子不是那样的人。” “哼!那是在你们面前装的。” “您这就不客观了,”童艳直摇头,“装的了一时,装的了一世啊。这多少年了?要不是梅子,你能撑起这个家吗?” 毕淑珍撇嘴:“要不是她勾搭,咱筝子早娶上媳妇了,还用她来献殷勤。” “您可别这么说,”童艳直摇头,“梅子不容易,换了一般人还真不不一定做的到,反正我知道我是不行。” 童筝也说:“是啊,这些年多亏嫂子了。” 毕淑珍有些愠怒:“你还有脸说?你说你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儿有个头儿,要钱也有钱,你什么样找不着?非得看上她?你不嫌丢人,妈还嫌丢人呢!” 童筝“腾”地站起来:“怎么丢人了?我为什么就不能看上嫂子?在旧社会,小叔子娶寡嫂都是天经地义的,到了文明社会怎么就成了丢人的事了?” 童艳拉童筝一把:“老弟,你别急,咱坐下慢慢说。妈,你不能死脑筋。从道理上讲啊,这不算个问题,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合情合理又合法。” 童筝感激地看了童艳一眼,跟童艳握住的手也握的更紧一些。 童艳比童筝大五岁,从小到大都很宠溺童筝,也很懂童筝,童筝对她的感情有时候比跟毕淑珍还深厚。 “不过呢,你也听姐一句劝。”童艳接着说,“感情的事,不要死脑筋,不能咬住了粑粑橛子给根麻花都不换。” 童筝笑了:“嗯,我知道。” “所以呢,你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应该把眼界放宽一点,凭你的实力,你什么样的找不着?” 童筝这才听明白了,老姐和老妈一个腔调。 他“腾”地站起来:“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呢。” “姐也是为你着想……” “感情的事如果可以做选择题的话,那不成苟且了吗?我要想苟且的话,何必结婚呢?我每个月换一个,月月做新郎,那多爽快!” 说完,童筝大步向里屋走去了。 留下童艳和毕淑珍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 新年过后,童筝、老范、许明他们几个录了几次口供,姚队长他们也四处搜查走访了一番,但始终没能追查到那伙匪徒的下落,这个案子只能暂时放下了。 新年期间,陈凡净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制药厂那边每天都车水马龙的,姜伟他们忙的不可开交,陈凡也没过去几次。 眼下,案子放下了,陈凡总算抽出时间过来看看。 “这几天,其它产品也被带动起来了。”在财务室里,姜伟拿起账本给陈凡看。 “你看,这是乌鸡白凤丸……” “这应该是贴牌南方的厂子吧?” “是啊,我去年在南方推销的时候,认识的这个厂子,厂子很小,但产品质量很过硬!” “嗯,乌鸡白凤丸虽然比较小众,但属于传统的中成药,药效相当不错。” “还有六味地黄丸,金匮肾气丸……这些都是北边的小厂子生产的,质量也没的说。还有这个鹿茸片。” “这也是制药厂的?” “不,不,这是北边的一个养鹿场,咱们的鹿鞭都是从他们那里进的。” “好!这个好!咱们应该跟他们长期建立关系,必要的话,可以给他们投资,扩大养殖规模。” “还有这个人参蜂王浆……” 正说着,龚玉梅过来小声说:“曲厂长过来了。” 这老东西,这时候过来肯定不安好心。 陈凡和姜伟连忙迎到门口。 “哇,曲厂长你怎么有空了?” “必须有空啊!你们的产品投放市场,迎来开门红,我必须必须过来看看!” “欢迎!来,坐这里!” 龚玉梅在一旁忙着端茶倒水。 曲大眼儿四下打量一眼。 “那个,你们人员不太够啊。” 陈凡一下就明白了,老家伙又想把他的情况小靳安插过来了。 134、大嘴 陈凡笑着:“是啊,曲厂长真是明察秋毫啊。” “那个,那就再找几个人嘛,要讲究工作效率嘛。” “嗯,您说得对,我正让人帮着找呢。” “找啥找啊,咱不有现成的吗?” “哪有啊?” “总公司不是有人吗,我给你调一个过来……” “别,别,咱这里如狼似虎的,哪能挖您的墙角啊。” “挖啥墙角啊,自己家人……” “别,别,别麻烦您了。” “你这人……” 一个拼命介绍,一个左推右挡。 到后来,曲大眼儿都有些急了。 老安在一旁看出陈凡的意图了,连忙凑过来。 “陈总,曲厂长是一番好意,他想给您减轻负担嘛。” “就是嘛,你这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曲厂长板起脸。 “我主要不想夺人所爱,所以……既然如此,那我就笑纳了。” “嗯,这就对了嘛。”曲大眼儿这才眉开眼笑了。 其实,这会儿陈凡早不在乎曲大眼儿往自己身边安插人了。 蓝都药业这边的财务主管眼下是陈凡的街坊龚玉梅,安插别人过来又能怎样? 凭龚玉梅的心眼儿,能把曲大眼儿的情人小靳玩的溜溜转。 而且搞好的话,都能把小靳争取过来,玩个反间计,把小靳的姐夫罗军还有曲大眼儿一起扳倒。 小靳到蓝都药业来,一方面是曲大眼和罗军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应该是小靳自己的想法。 蓝都药业正式投产销售不到两周,已经完全超过蓝城制药厂全年的销售额了。 小靳早点过来,还能拿两头的年终奖。 这当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送走曲大眼儿,陈凡在门口又碰到李青。 “陈总,你家那个街坊又来找你了。” “好的,我这就过去。” 原来是老何,又炮来跟陈凡汇报瓶盖儿的事儿。 看见陈凡过来,老何连忙起身:“陈总!” “哎呀,别客气,坐,坐。” “嗯,你们这段时间忙坏了吧?” “是啊,你不一样吗?不过,别耽误我们进程啊。” “不会的,我雇了三个人帮我干。” 老何压瓶盖的营生,本来一个人一间小屋就能干。 但因为陈凡这边工期比较紧,他不得不临时扩大规模,雇了三个人,还租了间小厂房。 “下次来别再说我是你街坊邻居啥的。” “好吧……”老何有些尴尬。 “动不动就拉关系走后门儿,让人以为你没本事。” “呵呵。” “其实,你很有本事!” “啊?” “你干的很好!就算咱俩不是街坊邻居,就凭你的工作态度,我也会与你合作!” “谢谢!太谢谢你了!”老何激动不已,酒糟鼻子都又红又亮了。 “陈总您真是我的贵人啊!从今往后,我老何定当为您效犬马之劳!您指哪我就打哪,我老何要是有半个不字,都不是人作的!” “唉,别说那么重。咱们互利互惠,共同进步嘛。” “嗯,对了,这是我这几天研究的……” 老何说着,从包里拿出瓶盖儿。 年前,陈凡跟老何提起一拧就断的瓶盖儿后,老何就找他们农机厂的几个车工开始研究起来。 陈凡看了看,点点头:“嗯,有点意思了,不过感觉不够严实啊。” “是啊,拧倒是能拧断,就是瓶盖儿会走形。” “密封也会出问题,你看,主要是你这里的断点切的不太密集。” “是啊,您说得对,我们得回去重新做刀头。” “好好干,这要是研制出来了,你就不用压瓶盖儿了,以后就专门卖机器好了。” “嗯,就算我老何将来发达了,也是陈总您的功劳。” “好了,越说越来劲了。” “哈哈。对了,还有个事儿想提醒您。” 老何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陈凡知道他一贯虚张声势,但还是故作兴趣浓厚的样子:“哦,说来我听听?” “你知道董狐狸那个小崽子最近当车间主任了吧?” “哦,知道,那臭小子最近好像混的不错。” “屁了,”老何撇嘴,“他们车间都是老娘们儿,不提拔他提拔谁。” “别那么说,人家好歹也是有点本事的。” “哼,反正你,你小心点他。” “怎么了?” “他想泡你妹子。” “呵呵,你咋知道的?” “前天我在胡同口看见他想约你家波波看电影。” “街坊邻居嘛,估计是有多余的票。”陈凡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平时我也动不动就看见他在你家房后,往你妹子屋里瞅。反正你要小心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呵呵,好吧,谢谢你啊,老何。” “嗯,不客气,走了啊。” 老何这种嘴欠的人,有时候其实还有点用。 比如,李勇和隋艺的事儿,如果不是他嘴欠,两人进度也不会这么快。 陈凡送老何出来,又在院子里看到另一个嘴欠的伙计。 年前,小特务就磨磨唧唧地想到蓝都药业来上班儿。 李青特地来跟陈凡商量,陈凡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让李青自己安排了。 来到蓝都药业后,小特务在车间里干的还不错,虽然嘴欠,干活儿还是挺认真的。 这会儿小特务在院子里放风,堵住李青东拉西扯一会儿。 陈凡早就看出来小特务喜欢李青,先前传陈凡和李青的瞎话,也多半是因为嫉妒。 不过,李青看起来只是把小特务当能够说上话的同事了。 李青本来是个很不自信的女孩儿,厂子里的年轻人中,除了小特务,大家都爱叫她外号“臭油”。 自从跟陈凡干以来,她变得自信多了,也开朗多了。 上一世,李青的感情生活虽然算不上波折,但也有几分无奈。 李青的老妈硬把他们厂子的一个小伙子介绍给她。小伙子虽然人还好,但家境不好,工作也不大好,结婚没几年就下岗了,两口子日子过得挺艰难。 后来才知道,那小伙子的老爸是李青她老妈的情人,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具体渊源。 看见陈凡出来,小特务连忙打招呼:“陈总好!” “嗯,”陈凡点点头,“这几天很累啊。” “还行,干的多挣的多嘛。” “那倒是,加油干吧。” “嗯,我回车间了!” 陈凡倒是希望李青跟小特务能成。 像李青这种不自信的女孩儿,要是能找个对她上赶的男孩儿,应该会比较幸福些。 可我们家波波该找个什么样的呢?陈凡忍不住想。 陈凡这个当哥的,真是比老父亲还操心。 135、尾大不掉 老何虽然嘴贱,但说的也基本是事实。 董狐狸想追求波波,这是上辈子就存在的事儿,这辈子还在继续。 董狐狸上辈子没成功,这辈子就会失败吗? 那可不好说。 陈凡看不上董狐狸也是上一世一脉相承的。 一来,陈凡是看着董狐狸长大的,见过他小时候埋里埋汰的不堪样子,打心眼儿里嫌弃。 陈锋把厌恶放在明面儿上,得空就作践他。 陈凡是藏在心里,嘴里行动上尽量公平对待,但不由自主还是有所偏颇。 二来,上一世董狐狸是东门里这一片儿混的最好的人,当年的鼻涕鬼最后成了亿万富翁。这让陈凡他们这些肯努力,又有文化有修养的人情何以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凡从厂子回到家里时,正好就听见陈波屋里有男女的说笑声,赶紧咳嗽一声走进去。 原来,陈波和董狐狸在摆弄录像带,陈凡不由得有些紧张:“你,你们看什么片儿?” “爱情片。” “动作片。” “?” 陈凡拿起录像带一看,原来是成龙和周润发的几部片子。 “嗯,多看点这种片儿,有教育意义。” “是啊,我先走了啊,凡哥。” “着啥急,一块儿吃个饭呗,呵呵。” “不了,我妈还等我呢。” 陈凡再一看老妹,正饶有兴致地翻看录像带封面。 陈波肯定是看不上董狐狸的。 但男怕缠女怕磨,感情这种事是说不好的。 一见钟情两情相悦那是比较罕见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死缠烂打,最后哪天空虚了、寂寞了,就顺遂了。 “对了,波波,咱们哪天请你孔大哥吃个饭吧。” “好啊,让他跑了好几趟,是该感谢一下。” “嗯,有空你给他打传呼,约一下。” …… 吃着饭,毕淑珍不住地唉声叹息。 童筝也觉得寡然无味。 以前,每天晚饭都是一家四口人在一起吃。 冷梅工作再忙,童洋放学再晚,都会回到家里吃完了晚饭再回自己小家。 新年过后,冷梅和童洋已经有三天没过来了,整个家顿时就显得冷冷清清了。 毕淑珍气哼哼地:“都怪那个丧门星,一定是她不让洋洋过来看我。” 童筝叹息:“洋洋孝顺,你那么对大嫂,他当然……” “哼,孝顺?孝顺应该疼奶奶才对!” “你这个人同理心真差啊,换了你会怎么想?” “换了我?她是谁,能跟我比吗?” 童筝无奈地叹息。 “哼!一定是她挑拨的,洋洋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两天我去看看他们吧。” “离那个丧门星远点,看看洋洋就行了,就说奶奶想他了。” …… “你们真客气,这事儿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在饭店里,孔卫东端起啤酒杯说。 陈凡说:“不管怎么样,您至少帮我们确定了方向。” 老范也说:“是啊,不然我和陈总也不会配合的那么默契。” 孔卫东点点头:“好吧,无论如何,你们安然无恙就值得庆贺,来!” 大家举杯喝一口。 孔卫东看了看陈波的杯子:“妹子这喝的是啥?” “哈哈,我喝的是可乐。” “我说嘛,咋这个颜色。” “其实我能喝点啤酒。” “一定是你哥不让你喝。” 陈凡有些尴尬:“女孩子嘛,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老范在一旁劝说:“少喝点没关系嘛,都是自己人。” 孔卫东也说:“是啊,妹子要是愿意喝,就喝点嘛。” 陈凡看看陈波:“都这么大了,我哪能老管着她,看她自己喜欢咯。” “嗯,那我就喝一杯好了,就一杯啊。” 孔卫东拿起酒瓶给陈波倒了一杯啤酒。 吃喝了一会儿,老范问:“小孔啊,那伙坏蛋找到没有啊?” 孔卫东摇摇头,吃口菜,又说:“不过,已经有点眉目了。” “哦,他们跑到哪去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他们应该是东丰的人,已经做过两三起类似的案子了,还杀死过一个被害人。” 老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妈蛋,老子命够大的。” 陈凡拍拍老范肩膀:“别想那么多,主要是你够机灵。” 孔卫东点头:“是啊,这些家伙杀人不眨眼,你越怕他他越来劲。不过,这一次他们在你们这里算是吃了大亏了。” 陈凡得意地笑了:“是啊,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我们正在跟东丰那边密切合作,争取早日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你们也得小心点……” 老范有些紧张:“他们会回来报复吗?” 孔卫东皱着眉头点点头:“有这种可能,反正你们小心点比较好。” 陈波更紧张了:“真的啊,那以后可得小心了。” 陈凡笑了:“没那么夸张,我和老范不敢说滴水不漏吧,起码连名字都没暴露,传呼号我们俩都给废掉了。” 孔卫东连声赞同:“嗯,你们俩警惕心还是很强的。” “来,喝一口,让这件事儿早点过去吧。” 陈凡现在有些后悔那天不该阻止许明干掉剩下那几个贼人。可真要那么做了,许明就难逃牢狱之灾。 …… 电视里播放着《济公》,童洋看着“嘎嘎”直乐,童筝在一旁陪他看着,讨好地说:“演得不错吧,这个游本昌演得真好!呵呵。” “别挡着!”童洋气哼哼地说。 冷梅皱着眉头:“这个电视剧都放了好多遍了,有啥好看的。今天不是有《辘轳女人和井》吗?” “有啥好看的,苦咧咧的。” 冷梅犹豫一下,冲童筝招招手:“筝子,你过来,嫂子跟你说几句话。” 童筝跟着冷梅进屋了,轻轻把门带上。 童筝在椅子上坐下,冷梅在床沿前坐下。 “都怪嫂子……” 童筝有些不耐烦:“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怪你,是我自己乐意的。” 冷梅叹口气:“嫂子的意思,你得抓紧时间解决个人问题了,不要被嫂子耽误了。” “这您就别管了,我就想知道,嫂子您看不上我吗?” “怎么会呢?你这么优秀,又知冷知热,哪个女孩儿能嫁给你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嘿嘿,谢谢嫂子。那你担心啥?怕咱妈咱姐不同意?” “主要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孩儿。” “嫂子你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就是更好的女孩儿。你不光长得漂亮,身材好,人也善良宽厚大方。像你这么好的人值得拥有更美满更幸福的生活。” “嫂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想让你过的更幸福。” 冷梅有些慌乱:“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点回去了。” “好吧,我走了。” 童筝笑笑,转身出去了。 回到客厅里,童筝略微驻足,冲童洋招招手:“叔叔走了哦。” “嗯,叔叔慢走。”童洋欢快地挥挥手。 136、真香 锅炉房里,锅炉烧的“噼噼啪啪”作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蹲在炉子前吃着热气腾腾的烤地瓜。 这老大爷是烧锅炉的,大家都叫他炮手张大爷。 张大爷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烤地瓜,冷不丁有人问:“味道不错吧?” “那可不,那是相当不错了!”老大爷说着,抬头看一眼,面前是个身形单薄的年轻人,见张大爷吃着烤地瓜,年轻人忍不住咽口唾沫。 张大爷立刻举起烤地瓜:“你也来一口?” “好啊。” 张大爷掰了一半儿给年轻人。 年轻人大口吃着。 “香不香?” “真香。” “中午怎么不多吃点?” “最近胃口不太好。”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厂伙食多好,我在邮电局干活儿那会儿都没这么好。” “是吧,呵呵。” “你能到咱厂上班真是王八碰到鳖亲家,走了狗屎运了。” “我去……” “啥?你还不信啊?咱厂老牛逼了,你没看整天拉货的都嗷嗷的。” “为啥这么牛逼?” “因为总经理牛逼啊!他老人家高瞻远瞩、风起云涌、巍然不动、英姿飒爽……” “我去,你认识总经理啊?” “陈总啊?当然认识了。” “他是你亲戚?” “必须地啊,他是我二大爷家三大妈家外甥家女婿。” 年轻人咽着口水:“漂亮吗?” “啥?” “没啥,我是说这锅炉好不好烧啊?” “那当然好烧了,你看这风道设计的,还有这炉膛多敞亮,能不好烧吗?” “嗯,车间里的暖气都烧的嘎嘎的。” “你没看这是啥煤?” “这是啥煤?” “这是富顺的煤,富顺叫啥你知道不?” “叫啥?” “煤都!” “哇,怪不得呢,你那个女婿真牛逼。” “是我二大爷家三大妈家外甥家女婿。” 年轻人站起来打量着整个锅炉房。 整个锅炉房很大,足可以装下五六个锅炉,可眼下只有这一个锅炉在熊熊燃烧着。 “大爷,他这锅炉房整这么大干什么?” “没跟你说吗?我们陈总高瞻远瞩、风起云涌……” “我去……” “这么跟你说吧,你看咱们厂现在才三四百号人,不出三年就能变成五六千号人,到时候连总厂都给吃掉。” “哇,陈总真是牛逼啊。” “必须地!” “大爷你也挺牛逼。” “那当然了,俺在邮电局干的时候大小也是个管事儿的。” “您在邮电局当啥大官儿啊?” “别管咱当啥大官儿,咱能耐大。咱这小铁铲儿一挥啊,保管他们个个汗流浃背。咱这解压阀一扭,保管他们浑身发抖。你说牛逼不牛逼?” “牛逼!可大爷您都退休了,干嘛还在这里干啊?” “每天干完了,埋汰衣服一脱,三四块钱到手了,买块儿排骨不好啊?你说排骨它香不香?” “香!真香!” 年轻人说着,起身准备走了。 “走了啊大爷。” “嗯,有空再来吃烤地瓜啊。” “好的。” 年轻人刚走,不远处的另一个年轻点的锅炉工就凑过来,递上一根石林烟。 张大爷抽着烟撇撇嘴:“没劲……” “是啊,”年轻锅炉工讨好地笑笑,压低了声音,“大爷,刚才那是陈总吧?” “啥?” “还装,哈哈!陈总谁不认识。” 大爷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嗯,陈总人真不错。” “他都能到这里来看你,一定是你们家亲戚。” “嗯,就是有点远。” “再远也是亲戚。” “是啊,他是我三大爷家二大妈家侄子家女婿。” …… 过小年儿了,蓝都药业到处都是一片繁忙景象。 办公大楼和职工宿舍大楼施工工地前,建筑工人在小范围地施工。 仓库前,一辆辆大车在装载着货物。 财务室里更是一派紧张气氛,每个人都在低头忙碌着,有的在记账,有的在核算,还有的在装订票据。 陈凡坐在龚玉梅的桌子前,看她核算着。 过了会儿,龚玉梅把几张表格放到陈凡面前。 “您看陈总,咱们的年终奖核算好了。” 陈凡翻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蓝都药业成立7个月,开工18天,便已经取得傲人的战绩。 销售额已经超过蓝城制药厂全年,员工的年终奖自然也会远远地超过制药厂。 为了防止总厂那些职工们情绪波动太大,带来不安定因素,陈凡还是把年终奖的额度没弄得太离谱。 比如,小特务在总厂的时候,全年奖金能拿到2000元。在这里两个月能拿到500元。 像李青、张桂花、老安、龚玉梅他们这种建厂元老,七个月的奖金也不过3000元。 比总厂高一些,但也不算太夸张。 “还有那种刚来一个星期的怎么算?”龚玉梅压低声音。 陈凡知道龚玉梅说的主要是靳晶,也就是曲大眼儿的情人,罗军的小姨子。 “不足一个月就按一个月算好了,咱们这么大的厂子,在这方面用不着那么精打细算。” “嗯,知道了。” 此时,靳晶正坐在旁边不远的一张桌子前核算着、记录着账目。 陈凡慢慢走到她身后。 这靳晶陈凡以前还真没特别注意她。 眼下略一打量才发现,她确实还有几分姿色 她就跟李青一样,属于皮肤发黄那种。 靳晶全神贯注忙碌着,好一会儿也没看到陈凡走过来。 冷不丁靳晶转头看到了他,连忙拖一把椅子过来:“坐会儿,陈总。” 陈凡坐下了,一眼看到靳晶一只手上沾着蓝墨水,连忙拿起纸巾帮她擦掉了。 “这屋里挺暖和的吧?” “嗯,是的呢,比总厂办公室暖和多了,在总厂,我们都得抱着暖水袋办公,不然手都伸不开了。” “可你手咋还这么凉呢。”陈凡捏了捏靳晶的小手。 “哼,没人疼。” “呵呵。” 137、左右逢源 “嗯,慢慢吃!”毕淑珍慈祥地看着饭桌前狼吞虎咽的童洋。 “哦,还得回家写作业。” “就在这里写嘛。” “你家里有点冷……” “让你叔叔把炉子烧的旺一点。” “你们这是老房子,烧的再旺也暖和不起来。” “哼,出去几天就嫌弃奶奶家了。” 正说着,童筝端着饭煲过来了,童洋连忙飞快地把碗里的饭扒拉完,然后站起来。 童筝指着饭煲说:“这最下面的是鱼,你妈最喜欢吃的胖头鱼,这盒是豆面儿饼子……” “好啦了,知道啦。”童洋伸手去拿饭煲,突然楼顶传来一阵盘碗摔碎的声音,接着又一声,又一声。 “是不是爷爷摔着了!”童洋大惊失色。 童筝率先向楼上跑去,童洋和毕淑珍也紧紧跟随。 到了楼上老爷子房间一看,盘、碗、饭菜扔了一地,身体粗壮的保姆在一旁瑟瑟发抖。 毕淑珍板起脸:“是不是你惹老爷子生气了?” “没有啊,”保姆说,“我劝老爷子吃饭,他不肯吃,我递到跟前时,他就把饭菜打翻了。” 童筝再一看老爸,他硕大的身体侧躺在床上,脸也朝向里面,似乎在生气。 “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毕淑珍也问:“怎么了?他爸,你想吃啥我们给你做。” 老爷子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童洋说:“是不是想俺妈了?” 老爷子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童筝大喜:“俺爸一定是想俺嫂子了!” 毕淑珍有些尴尬:“不会吧……” 童筝扶着老爷子翻过身来:“爸,你是不是想俺嫂子了?我叫她回来看你!” 老爷子直点头。 童筝叹息:“俺爸一点不糊涂,知道好赖。” 老爷子嘴里发出呜鸣声,脸上挂着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 …… “哎呀,真不想回家啊。”苏晓华伸着懒腰。 陈凡在一旁帮她收拾衣物行李。 “家里冷是吧?” “是的呢,就炕上暖和点。” “好好珍惜吧,大炕也睡不了几年了。” “哼,才不稀罕呢。” “你就是个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的小婊砸。” “嘻嘻。” “过几年,我给你爹妈在城里买套房子,让他们也进城住好了。” “好啊,好啊,老爷你真好。” “行了,赶紧走吧,再晚赶不上车了。” “我上车就有座,怕啥。” 苏晓华家住在三四十公里外的一个乡镇,她的父亲在铁路上班儿,家属坐车都不用买票,还有座位。 不过,火车速度极慢,慢到什么程度?人们都可以挂在车厢外一路看风景,也没啥危险,就跟阿三儿国的百姓一样。 “老爷初几到我家?” “初五初六吧。” “那么晚?” “我忙你不知道啊,再说不正好可以把你接回来吗?” “也是啊,早点回来。” 送走苏晓华,陈凡总算长出一口气。 好在她父母都是财迷,而且他们也没什么讲究,比较容易糊弄过去。 …… 春节前,老鱼市格外忙碌。 这会儿已经没有新鲜的海鲜了,都是各种冻鱼。 什么带鱼、鲅鱼、黄花鱼、老板鱼、偏口鱼、对虾、章鱼之类的。 唯一算的上新鲜的应该就是各种贝类了。 有蛏子、蚬子、花蛤、毛蚶…… 最多的是海蛎子。 这些年,海蛎子越来越贵了。 在八十年代中期以前,海蛎子都堆在街上卖,店家都用方头铲来给顾客装货。 尤其入冬的时候,一般家庭都会买很多剥好的海蛎子,用装水的大铁桶装着,成桶往家拎。 如今,那种顿顿吃海鲜的艰难日子正在过去了。 人们也就过年过节才舍得买点海鲜,都是一斤两斤地买。 陈凡过来时,张蓝正率领全家人在摊位上剥海蛎子。 这回,连张蓝的不务正业的老爸张福田都跑来帮忙了。 看见陈凡他赶紧招呼:“来了!姑爷!” 张蓝直朝张福田瞪眼,张福田却满不在乎:“姑爷吃了没有?” “吃了。”陈凡说着,从盆里抓起一个鸡蛋大小的海蛎子放到嘴里,咂巴着:“真鲜呐!” “一会儿姑爷多带点回家。” 说来奇怪,市场里很多熟人给张福田起了个外号,叫做福田次郎。 可除了胡美惠,张蓝姐弟和张福田本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有霓虹国亲戚。 看来这真是命啊。 “阿姨没来啊?” “嗯,俺妈在家里蒸豆包呢。”张蓝说。 “我来帮你剥海蛎子吧。” “去,去,别碍事儿。” 剥海蛎子是个辛苦活儿。 戴着手套拿着螺丝刀,把海蛎子握在手掌里,用螺丝刀去翘海蛎子壳之间的缝隙。 冻手不说,一不留神还会被螺丝刀戳破手掌。 再加上海蛎子壳锋利。 剥一会儿就满手伤痕了。 张蓝开上车子以后,手已经养好很多了。 入冬以来又渐渐变回锉刀手了。 陈凡劝过她,反正靠批发已经衣食无忧了,没必要再干遭罪的活儿。 她却不肯。 一来北大河那边的新家已经下来了,天暖和以后就该拾掇了,需要一笔钱。 二来,新盖的光明市场那边,将会有更大的鱼市,也就是未来的新鱼市。 那边的鱼市都是一个个的大房子,租金当然也比柜台高多了。 张蓝想扩大生意,就得准备足够的金钱。 陈凡有心给她投资,她却不肯。 “你买车已经投入十万了,再投我的买卖不成你的了?” “小气,你人都是我的了,买卖是我的又能怎么样?” “滚!” 陈凡帮着找的营业员姜华,眼下也跟张鹏处上对象了。 姜华的外貌比张鹏差了一些。 姜华的脸有点方,皮肤也不算白。 张鹏却很白净,面貌也很俊秀。 要是化妆成女孩儿的话,他直接就能把姜华秒了。 但姜华有听力,戴上助听器以后,能跟健康人简单交流。 张鹏跟她在一起生活的话,会方便很多。 陈凡在柜台前帮着张罗一会儿生意,又趁机哧溜了几个大海蛎子,就准备告辞了。 张福田从柜台后面拿出塑料桶的海蛎子肉:“给,姑爷,这是蓝蓝挑最好的剥出来的。” “哇,真不少。” “用不用我给你送过去?”张蓝说。 陈凡撇撇嘴:“切,俺也是带把儿的,这点东西拿不动还得了?” 张福田在一旁哈哈大笑。 138、远去的城市 在童筝家老爷子房间里,冷梅给老爷子喂着虾仁小米粥,小心翼翼看着老爷子吞咽。不时拿起毛巾给擦一擦老爷子嘴角的残羹剩饭。 童筝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毕淑珍却把脸转向一边。 冷梅喂完了一碗饭,小声问:“爸,再给你来一碗?” 老爷子摇摇头。 冷梅又给老爷子擦擦嘴:“嗯,您先歇会儿。” 说完,端着盘子、碗筷出去了。 童筝凑过来:“爸咱搬到楼房里去住吧,那里暖和,跟嫂子住隔壁……” 老爷子点点头。 当初,童筝买了一个楼层四套房子。 两套三室一厅、两套两室一厅。 一套三室的给冷梅母子住了。 剩下一套三室的几个月前就装修好了。 可毕淑珍一直不肯搬。 这么多年来她住独门独院已经习惯了。 这套日苯房确实跟别墅差不多。 两层小楼房,前后大院子。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身份的象征。 住在这里就意味着她不是平民百姓。 搬到楼里去了,岂不泯然众人矣。 其实,住在这套老房子里也有诸多不便。 厕所是独立粪池的,专门有人定期过来掏。 可总不及时,一到夏天气味儿就有些难闻。 冬天也是自己烧炉子取暖,可再怎么烧也没法像公共取暖那么暖和。 唯一的方便似乎就是进进出出了。 可对老爷子来说也没方便到哪去。 因为老爷子平时住楼上。 而这种房子楼梯极其狭窄,上下楼一点也不方便。 还不如楼房,就算没电梯,起码还有轮椅专用道。 眼下,既然老爷子点头了,毕淑珍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虽然已经快过年了,搬起来也没多麻烦。 除了冷梅母子那套,剩下三套都装修了,三室一厅和两室一厅的房子里还配备了齐全的家具、电器。 冷梅没事儿也时常过来拾掇拾掇,就跟常年住着人一样。 搬过去的话,只带点衣物就可以了,连军用大卡车都不用叫,童筝用他那辆五十铃皮卡就全拉走了。 说搬就搬。 腊月二十七这天,童筝先跑了两趟,把各种常用物品、被褥之类的搬到新家。 第三趟回来则拉上了老爷子,还有老爷子平常使用的各种医疗器械、生活用品。 童筝把老爷子从楼上背下来,童洋在一旁赶紧支好轮椅,冷梅则四下寻摸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童洋喊:“行了妈,离得这么近,忘了再回来拿呗。” 出的门来,街坊邻居纷纷打招呼。 这些街坊邻居也都是老干部、老红军之类的。 级别都没老爷子高。 有两个老干部的状况也只比老爷子好一点点而已。 他们拄着龙头拐在墙根儿蹲着晒太阳。 童筝冲他们招手:“走了啊,翟叔!走了啊,武大爷!” “嗯,上楼了啊?” “是啊,楼里暖和。” “上下楼能方便吗?” “还行,住二楼。” “慢走啊,没事儿常回来哦。” “嗯,离得没多远,这边时不时会回来。” 在日苯房这边住的时候,老爷子整个冬天都不怎么洗澡,顶多用热水擦擦身子。 因为屋里温度太低,老爷子很容易就感冒了,他这种状态感冒会危及生命。 到了楼房里就不一样了,室温都在二十度以上。 年前这段时间暖气烧的尤其好,室温都达到二十五六度了。 刚搬过来第二天,童筝和童洋就一起帮老爷子泡了个热水澡。 老爷子躺在大澡盆里都忍不住眉开眼笑了。 童洋激动地大喊:“你看,你看,爷爷会笑了。” “傻瓜!爷爷啥时不会笑。” …… 1990年春节,这是陈凡重生归来,过得第二个春节。 有些欣慰,又有几分惆怅。 通过自己这一年半的努力,陈凡大大改变了家人的生活状况。 老妈提前内退,鼻窦炎动过手术后,折磨半辈子的气管炎也渐渐痊愈了。 老爸也佛性了许多,上班儿不紧不慢,不用刻着脑尖儿想给两个儿子赚结婚钱,结果最后掉到坑儿里去。 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到家里还时不时重操年轻时的爱好,练练毛笔字、画画山水画。 老弟陈锋结婚几个月后,生活过得太安逸,加上天性好吃,整个人都月半了一圈儿。 妹子陈波眼下正在跟那个户籍警约会,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陈凡自己也找回上一世真正喜欢的女子,并进入谈婚论嫁的状态了。 但陈凡还是感到有些怅然。 因为剧变正在悄然到来。 首先是春晚,从90年开始,它的功能已经发生变化了。 这么形容吧。 就像死扑街一样,本来好好的娱乐的东西,他非私藏夹带往里塞点别的。 美其名曰有教育意义。 可这世道谁教育谁啊,要是有教育别人的本事就不用扑街了。 其次是旧城改造。 90年前后,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开始了,这应该是全国现象。 超大城市,或者比较贫穷的小城市,步调略慢一些。 比如像燕京这种,改造几十年,二环内的一个个小胡同、古旧建筑依然保留下来了。 因为大城市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复杂,船大不好掉头。 再就是贫穷的小城市,比如像平窑这种,它不可能不想拆,不可能不想改造,那是领导的脸面和政绩啊。 主要是没钱,拿什么拆迁改造,于是就把估计保留下来了,便宜了后任的领导们。 反而像盛京、旅大、蓝城这种城市有钱任性,可以大刀阔斧地干。 去年上半年,北大河两岸都已经拆的差不多了。 到去年年底,解放路一带、南街东小片儿也开始到处测量了。 陈凡知道,绝大多数拆迁的地带都是老破小,以及各种违建、危建。 可从感情上还是有些不舍。 童年触摸过的每一块儿砖、每一片儿瓦、每一根电线杆子,都承载了记忆。 若干年后,故地重游时,轻而易举就能想起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大规模拆迁之下,就像一阵狂风掀翻一个鸟巢。倾覆之下安有完卵。 若干年后再回头看,就会猛然发现,自己仿佛生活在别人的城市里。 从这个意义上说,城里人是没有故乡的。 不像农村人、乡下人,不论岁月如何变幻,你总能找到那座山、那条河,甚至那棵树。 140、广种博收 “来嘛,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间。” 趁张蓝家没别人,陈凡用双手表达热情。 张蓝皱着眉头把陈凡的手按住了,噘着嘴:“哼!这两天你好奇怪啊。” “嘿嘿,快到春天了嘛,”陈凡。 张蓝吸了吸鼻子,陈凡又赶紧缩回脖子了。 “怎么好像有种……” “男子汗味儿,呵呵。” 陈凡有些心虚地放下双手了。 最让他心慌的是,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苏晓华的。 虽然他心里清楚苏晓华并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人。 可一日夫妻百日恩,陈凡不由得更加疼爱、怜惜苏晓华了。 难道书本儿都是骗人的?人可以同时喜欢上好几个人?爱情不是有排他性的吗? 金庸的大部分小说都是这么告诉读者的。 到了最后一本却啪啪打脸,仿佛在说:我以前都是骗你们的。 “我得到市场里瞅瞅。”张蓝披上外套。 “不是有张鹏和姜华在吗?再说,这会儿也没啥人。” 老鱼市初三就开业了,虽然买东西的人很少,但也隔三差五有几个。 他们能够买的基本都是冻鱼、冻虾、冻扇贝之类的。 “要是人多的话,他俩哪忙得过来。” 张蓝说着,穿好外套,拿起摩托车头盔向外走去。 陈凡赶紧跟上,挽起张蓝的胳膊。 张蓝拧一把陈凡的脸蛋:“别上哪都跟着,跟条小狗儿似地。” “嘿嘿,他们都说我是舔狗。” “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工作也挺忙的,不用整天顾及着我。” “好吧。” “嗯,走咯哦。” 陈凡叹口气,目送张蓝骑着摩托车离开。 张蓝确实很宽厚大方,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这要是让她知道苏晓华的事了,她肯定当场翻脸,连辩驳的机会都不会给。 唯一有可能被原谅的情形就是主动坦白,然后想方设法把跟苏晓华的关系描述成一次意外。 可那也得在跟张蓝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如胶似漆、难以割舍的程度上。 陈凡感觉还差点。 还是等我的宝贝闺女、宝贝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再说吧。 而且就像张蓝说得,随着蓝都药业的规模越来越大,陈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陈凡回到蓝都药业办公室时,秘书小韩抱着一堆日程表过来了,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情况汇报一番。 小韩是蓝都药业年前招的一批大学生中的一名,春节过后,她这已经是第三天上班了,工作阅历虽然不算深,但也认真负责。 陈凡听她汇报着,阅览着相关文件、报表。 “嗯,先从最近的着手,把运输队印队长叫过来。” “好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不到十分钟,印队长就过来了。 因为他就在隔壁。 蓝都药业眼下就三辆车,一辆五十铃皮卡,一辆小货车,一辆中货车。 所以,陈凡也没成立专门的运输队。 因为他知道这事儿不用急,有现成的会主动送过来。 蓝城制药厂就有运输队。 以蓝城制药的效益这运输队只能半死不活养着。 蓝城药业这边春节前忙碌的时候,就把半个运输队借过来了。 这些家伙吃香嘴儿了,自己就吵着闹着要过来。 正好曲大眼儿想减轻负担,顺手就把这些家伙连人带车推过来了。 “印队长啊,我们这里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 “我们这里虽然工资奖金高点,但管理也很严格。” 这年月,司机是种很吃香的职业。 尤其在那些管理松松垮垮的企业。单位穷,司机没有穷的。有的年轻点的风流点的,甚至能够财色双收。 他们致富的手段除了拉关系走后门儿,帮人捎脚外,还时不时当一把油耗子,把油倒腾给农村养车的专业户。 印队长拍着胸脯:“陈总您放心吧,有我在,那些兔崽子不敢乱来。” “嗯,那就好,欢迎你们!” 陈凡心里清楚,自己这其实是在变相地侵吞国有资产。 但这是合法的,而且跟其他那些王八犊子比起来,简直太善良了。 最重要的是,陈凡取之于民是为了用之于民。 对陈凡来说,他个人想赚点钱还不容易,躺着就能把钱赚了。 运输队切割过来一半,包装印刷厂则整个都过来了。 这包装印刷厂属于蓝城制药厂的分厂。 蓝都药业属于蓝城制药厂的子厂,表面看起来级别要低一些,其实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子厂是独立法人、独立核算、独立运营的。 分厂就相当于本厂的一个部门,只是挂了个“厂”名而已。 这个部门比运输队还费钱。 因为它人员比较多,男女老幼加起来有将近30人,工作效率又不高,养着它就是个烫手山芋。 年前的时候,曲大眼儿就打定注意把它甩给陈凡了。 陈凡把它拿过来比运输队还划算。 因为他们有固定资产。 汽车队的汽车会年年贬值,印刷厂的厂房、场地却会年年增值。 当然,这个小厂子穷头烂腚的事儿也不少。 最操蛋的是,这个厂子的厂长是个混子,业务技术基本一窍不通,就靠跟厂里的哪个领导有关系,坐到了这个位置。 陈凡没完全把这个厂子搞定以前,还不能把他踢走。 “来!金厂长,耿师傅,坐这里。” 金厂长大模大样地在陈凡对面坐下了,耿师傅却诚惶诚恐地想到后面坐。 陈凡拉过一张椅子,放到自己的老板桌旁:“坐这里!耿师傅!” 耿师傅迟疑着坐下了。 其实,耿师傅才是包装印刷厂的大拿,不论技术还是经营方面,全厂30多人都听他的,只不过他人比较低调而已。 “欢迎你们啊!” 金厂长笑笑:“陈总您客气,我们早点过来就好了,听说去年你们奖金没少发啊。” “一般般,现在过来正是时候,咱们厂子的效益会芝麻开花节节高的。” “那就好!”金厂长兴奋地搓着手。 陈凡掉头问耿师傅:“耿师傅,咱们现在只能印刷包装箱、包装纸是吧?” “是啊。” “如果我想在瓶盖儿上印刷呢?” “那就得上金属印刷、丝网印刷的机器……” 陈凡和耿师傅热聊着,就仿佛金厂长是空气一般。 金厂长有些尴尬地在一旁打哈欠。 陈凡朝他挥挥手:“金厂长你没事儿到车间转转,看看咱们在包装方面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哦。”金厂长如释重负地起身了。 139、这世道是怎么了(改后补) 初五这天,陈凡开着五十铃皮卡来苏晓华家。 车上就装着两样东西,一台冰箱、一台洗衣机。 苏晓华家的家境在当地算是不错的,彩电去年就有了,但冰箱、洗衣机这两样东西,在城里都是稀罕玩意儿,在乡镇更是难得一见了。 苏晓华有两个哥哥,老大在镇上上班儿,老二在铁路上班儿,都是吃皇粮的。 上一世,这哥俩很自负,打心底瞧不起陈凡。 如果陈凡没有城里人这块儿招牌,这段姻缘早拉倒了。 这一世就不同了,哥俩早早在路口等着迎接陈凡,不仅殷勤,还有些许激动。 尤其老二,一路走着,不停地问东问西。 “陈哥,听说你买卖做得挺大的。” “还行。” 其实老二跟陈凡同岁,还比陈凡大两个月。 “你公司那边缺人不?方便的话给俺也安排个官儿当当。” 老大还算矜持点:“别胡说八道了,老二,人家是大公司,哪能随随便便安排人。” “呵呵。” 到了院子前,早有一大帮人等候着了。 绝大多数都抱着小孩儿,大多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那种亲戚。 陈凡刚走进院子,便响起一片“过年好”。 陈凡也只是点点头,径直向里屋走去了,在苏晓华父母指引下坐到单人沙发上。 外面的人也争先恐后地进来,纷纷过来拜年。 有抱着吃奶的孩子,还有牵着跟大人一般高的姑娘小子。 称谓也千奇百怪,有叫大大的,有叫叔叔的,还有叫妹夫的。 这真是一个礼崩乐坏的年代,初五明明都送年了,大家依然不管不顾的。 眨眼间,陈凡随身携带的背包都瘪下去了。 如果不是两个舅哥在门口严阵以待,还会有十杆子也打不着的奇怪人物混进来。 不光老礼儿不讲究了,城里的一些风俗也传进来了。 眼下结婚的男女青年们,至少有一半儿的新娘是腆着肚子的。因为很多进入谈婚论嫁状态的男女青年,父母就直接安排他们同房了。大家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有没有那种吃干抹净转身跑路的? 极其罕见,但也确实有,甚至更恶劣。 苏晓华家跟其他家一样,也是挑担间儿,中间厨房,两边睡觉的屋子。 晚饭后,看了会儿电视,闲聊一会儿,老大先回自己家了。 陈凡和苏晓华就被安排到对面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点凉,但炕上却是暖洋洋地,让人忍不住就想鼓掌。 “老爷,今天到时候了吗?”苏晓华羞答答地问。 “你说呢?小婊砸!” …… “是不错哦!”童艳坐在沙发前,四下打量着感叹。 毕淑珍轻轻叹息:“还行吧。” 鲁洪才点头说:“主要是房间多啊。” “三室一厅和两室一厅打通了,房间可不就多了嘛。” “是啊,以前我们三口人回来,还时不时得睡沙发。” 毕淑珍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倒是,这么多房间随便你们住,不如多待些日子?十五以后再走?” “那怎么行,不上班儿了。” “那就让冬冬多住些日子。” “行啊,您不嫌麻烦就行。” “麻烦啥啊,俺洋洋正愁没人一块儿玩呢。” 三个人不由自主地朝鲁晓冬住的客房望去。 那里一阵阵游戏的声音,夹杂着鲁晓冬和童洋兴奋的叫声。 厨房那边就显得格外的安静了。 毕淑珍看了那边一眼,神情顿时又变得沮丧起来。 童艳抓了一把老妈的手:“妈,老弟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 毕淑珍眼圈儿红了:“我就是不甘心。” “有啥不甘心的?” “俺筝子是纯小伙儿,怎么能找一大老娘们儿。” 童艳无奈地叹口气。 …… 在厨房里,童筝和冷梅在灶台前忙碌着。 冷梅在菜板前改刀,童筝在摆弄着蒸锅。 童筝把蒸锅摆弄好了以后,凑了过来。 冷梅捏起一块儿火腿肉递过来。 童筝一张嘴,差点把冷梅的手指咬到了。 “贪心……” “嘻嘻……”童筝凑过来,揽起冷梅的腰,脸也凑过来。 冷梅挣脱开了:“别这样,一会儿来人了。” “好吧。”童筝又回去看了看蒸锅,再凑过来。 “那个,摘了没?” 冷梅脸“腾”地红了,轻轻点头。 童筝大喜:“太好了,说不定今年就能生个小丫头,像你一样好看。” …… 陈凡把苏晓华接回来后,又耳鬓厮磨了大半天,这才从楼上下来了。 转到街前,就忍不住想去看看分店。 这会儿,分店已经装修好了,柜台也摆进去了,就差挂牌子、上货了。 陈凡刚到店门口,探头一看,老范两口子已经到了。 老范在指挥老婆打扫,她的老婆则一边打扫一边抱怨。 “怎么过来这么早啊?老范。”陈凡连忙打招呼。 “是啊,早点回来收拾收拾。” “找几个人嘛。” 老范老婆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找人干多好。” “哎呀,闲着也是闲着嘛,正好也琢磨琢磨怎么布置这个药店。” “好啊,那咱们就正月十五开业吧。” “我看行,我这就找人制作牌匾。” 141、老范的后悔药 随着蓝都药业的日益发展,投资融资方面的业务也将要开始多起来了。不说别的,就光说跟银行的融资、贷款等业务吧,都够人忙活的。 这块儿业务以前都是龚玉梅在负责。 但身为财务人员,她这方面并不太专业,实在有点力所不能及。 再说蓝都药业早晚是要上市的,不如在投资融资方面早早布局。 春节过后,在龚玉梅建议下,蓝都药业专门成立了投融部,隶属于财务中心,但又是独立运营的。 普通工作人员好说,毕竟眼下开展的投融业务还比较少,找几个相关专业的应届大学生就可以了。 可主任上哪去找? 这个人不仅要有相关专业背景,还得有跟金融机构打交道的经验。 这事儿只能暂时先放着了。 …… 在老范一手操持下,蓝都药店人民路分店终于在正月十五这天开业了。 空缺的职位自然有很多,只能暂时找熟人干着。 “你想到药店上班吗?”陈凡问苏晓华。 “好呀!好呀!” “别嘚瑟啊,我只是合伙人,药店的具体事务不归我管。” “好的,我很乖的,老爷叫我干啥就干啥。” “不是我叫你干啥,是领导。还有,在外面别叫我老爷,你怎么不叫姥姥?” “嘿嘿,那就叫老板。” “随便你。” 陈波也把小三儿小四儿介绍过来。 就是老龚家的两个双胞胎,龚玉竹、龚玉菊。 这姐妹俩跟老大、老二长得不太一样。 老大、老二长得有点憨,小三儿小四儿则小巧玲珑,略微精致一些,更像老龚他们湖贝老家的孩子。 老龚两口子很宠爱最小的这两个,从小到大也由着她们性子。她们两个都不爱读书,就让她们早早下来上班儿。 可她们文化水平不高,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每天晃来晃去的,老龚两口子不免有些担忧。 她俩跟陈波年龄仿佛,去年陈波就有意叫她们过来,可那会儿她们刚上班儿,对工作还算满意。这会儿又恢复自由身了,陈波就赶紧把她们叫来了。 “最好把她们两个分开。”陈凡说。 “怎么了?”陈波还有些诧异。 “看着她们两个在一块儿我晕的慌。” “哈哈,知道了。” 这么多年了,陈凡对她们两个还是傻傻分不清,不知道谁是小三儿谁是小四儿。 开业前,大海又设计了一期“蓝都时讯”,将人民路分店隆重介绍一番。 开业这天,几个姑娘就在两边的店面前发放小册子,给人义务量体重、量身高、量血压,现场好不热闹。 童筝也跑来捧场。 “嗯,正好咱俩到盛京一趟。” “又有啥大业务?” “当然是金杯汽车了,你不会忘了吧?” 童筝要是不提,陈凡还真忘了这茬儿了。 金杯汽车内部股是童筝跟陈凡去年上半年买入的。 童筝买了230万,陈凡买了70万。 “有什么新变化吗?” “开始增资配股了,咱们作为大股东得过去看看。” “准备增多少啊?” “具体我不清楚,只知道算上去年分红的话,咱们的股票面值会增加3倍左右。” 也就等于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童筝的230万就变成690万了,陈凡的70万也变成210万了。 等将来上市时,哪怕金杯这种比较渣的股票,也能达到每股两三元,这三年的时间就算它不再增资配股、不再分红了,童筝也能轻轻松松到手一千多万,陈凡也至少能拿到五六百万以上。 两人正在这里兴奋地聊着,老范在一旁忍不住叹息。 去年买金杯内部股的时候,童筝通过关系弄到300万的份额,他自己吃掉230万,剩下70万,陈凡本打算自己留50万,给老范20万。 没想到老范的老婆听说股票这玩意连国库券都不如,根本不返本儿时,立刻就炸毛了,死活不让老范买。 陈凡只好硬着头皮把70万全吞下了。 这一年来,老范跟着陈凡做生意,见识也增长不少了,也渐渐明白些股票的事儿。 眼下,听陈凡和童筝在这里议论,忍不住懊悔不已。 看着老范一脸懊恼的样子,陈凡拍拍他肩膀:“行了,伙计,咱们以后发财的机会多的是。” 老范摇摇头:“我倒不是在乎没挣到钱,而是恨自己听了丧门娘们儿的话。” “小声点,嫂子就在那边呢。”陈凡连忙笑着阻止。 “怕她个毛,没老子,她现在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啊?” 童筝说:“其实你现在吃下,也还来得及。” 老范顿时来精神了:“都三倍了,还能往上涨?” 这个老范啊,嘴里不要不要的,身体其实蛮诚实。 他后悔听老婆的话,其实是后悔没赚到钱。 陈凡笃定地点点头:“等上市的时候,10倍肯定不止。” 陈凡这还是有所保留的说法。 制药厂有位同事叫王智健,他老丈人是个老干部,金杯发行内部股的时候,他老丈人高风亮节,主动拿出全部积蓄买了十几万的股票。 上一世,1992年金杯股份上市时,老爷子卖掉手里的股票,一下就到手200万。这时候人们才明白过味儿来,股票这玩意虽然不返本儿,但比储蓄、比国库券凶猛多了。 得到陈凡肯定的回答,老范更加兴奋了:“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这个……”陈凡和童筝互相看了一眼。 “明天也行啊。” 其实,陈凡和童筝本打算参加完开业庆典就走,可老范显然脱不开身,那就改到明天好了。 老范大喜:“那,那我也跟着去吧。” “嗯,这个春节你都在忙着筹备开业,也够辛苦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呵呵,好吧。” 当晚,陈凡安排童筝在蓝城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哥仨儿开着车子直奔盛京而来。 走沈大高速公路,8点钟出发,不到10点就到达盛京市内了。 快到金杯股份公司大楼前时,就看见街边儿站了一堆堆的人。他们在一起交头接耳谈论什么,不时有人拿钱、递票子。 老范瞪起了眼珠子:“还真有啊!” 不用问,这些家伙肯定在交易股票。 到目前为止,童筝和陈凡买了两支内部股票。 一支是万科的,他们是记名股,也就是说没有实物票据。 一支就是眼下这个金杯的。 他们是实物股票,就跟国库券差不多。 相对来说,当下的人比较能够接受它。眼下又增资扩股了,地下交易就渐渐开始了。 142、大户 车子还在往停车位里走时,老范就忍不住把脑袋伸出车窗外看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们。 车子刚一停好,老范就跳下车:“我过去看看啊。” 陈凡和童筝无奈地笑笑,锁好车子后,也跟了过去。 老范一会儿钻进这堆人群里,一会儿又钻进那堆人群里,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了,兴奋地像个孩子。 陈凡还是头一次看他这样,大多数时候老范是个稳当的人,甚至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老练。 “你们知道他们多少钱收吗?” 陈凡还诧异呢:“不是已经三倍了吗?怎么又涨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面额。” 陈凡这才明白老范说得是啥意思了。 金杯股份是实物股票。 增资配股的意思是你买10000元的股票,我另外再给你增发20000元。 也就等于,每个小股东手里的股票都会多出两倍。 这多出来的股票,他们五折卖掉都是赚的。 “我估计九折吧,”陈凡想了下说。 老范嘿嘿笑了。 “莫非八折?” 老范点点头。 即便是八折的话,这些散户们也大赚特赚了。 比如去年花了10000元买股票的人,眼下手里的股票变成30000元了,八折卖掉还净赚14000元呢。 这还不到一年,啥买卖也跟不上这个啊。 童筝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会儿,压低声音:“8折你未必拿的下来。” “怎么了?” “这些人是一伙的,他们控制了这里。” “啊?” 童筝毕竟年龄比较大,也见多识广,观察一会儿便发现了端倪。 老范不服气:“那我就9折收,看他们卖不卖。” 童筝想了下:“八五折吧,入乡随俗。” “嗯,好吧。” 老范在外面收着,陈凡和童筝进大楼里面办手续。 金杯的股票是实物的,但像陈凡和童筝这样的大户,不可能背着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大票儿来回跑。 所以,他们这种大户倒是记名的。 在他们之前有几个三四十万的大户。 一个个都吵吵嚷嚷地。 “先给我登记!” “有没有先来后到啊?” “就你那三十万还跟我争?” 当然,他们这些人手里的三四十万完成增资配股之后,就会变成100来万了,所以得早点嘚瑟。 陈凡和童筝能够理解他们,也不着急,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他们在那里互撕。 好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才发现了他们,连忙迎上来。 “你们二位办多少金额?” 陈凡挠挠头:“那个,我70万” 话音刚落,那些正在互撕的伙计,顿时停了下来,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 “70万?”女孩儿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特意打量陈凡几眼,她可能觉得陈凡太年轻了。 “是啊,”陈凡说,“不过……” 女孩儿笑了,又看看一旁的童筝:“是你们两个人的吧?” 童筝点点头:“嗯,我230万,我们两个一共300万。” “我天呐这么多……” “一会儿增资配股完了都快1000万了。” 那几个互撕的伙计安静了片刻,又议论纷纷起来。 女孩儿看看陈凡、再看看童筝,确定他们不是在开玩笑,这才做出邀请的手势:“来!咱们到屋里办理。” 看着陈凡和童筝不卑不亢地走进里屋,那些人顿时安静下来,有几个甚至变得眼神呆滞了,就仿佛遭遇了一场重大打击。 金额越大,办理的越快。 陈凡和童筝办完手续出来时,那些所谓的大户们还在你推我搡地排队呢。 陈凡和童筝从大楼里出来,正好老范也忙活完了,背着鼓鼓的大包迎上来。 陈凡四下打量几眼,这才发现刚才的那些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突然就消失一大半了。 “看来你没少收啊。” “还行,”老范得意地笑了,“可惜我就带了50万。” 童筝笑着摇摇头:“有点狠了。” 带着一大包的股票,老范就有些着急了。 “咱们什么时候往回走?” 童筝看了看陈凡:“好不容易来一趟……” 陈凡说:“是啊,咱们这回好好玩一两天再回去吧。” “可我这……” 老范这一大包股票确实是个累赘。 这一大包股票绝大多数是100元面额的,还有一些50元的和1000元面额的,50万的规模确实不算小。 放在宾馆里肯定不行。 存到银行里吧,这会儿的银行又没有保险柜业务。 “不碍事儿,姜伟自有办法。” 三个人坐上车子来找姜伟。 年前,姜伟在蓝城监督生产,一直到大年三十才回到盛京,陈凡特地让他在盛京多待些日子。 反正蓝都药业已步入正轨,他作为技术总监也不用天天盯着。 童筝开着车子离开金杯股份公司后,没一会儿就来到飞龙公司,刚开进公司大门,姜伟就迎了过来。 飞龙公司这个5万元起家的小作坊,眼下也颇具规模了,厂子里一派繁忙景象,院子里到处车来车往。 姜伟和陈凡以及蓝城制药厂合资成立蓝都药业以后,他的飞龙公司依然保留着。 主要承担研发和分销的业务,延生护宝液卖的好,它自然也水涨船高。 一见面,陈凡赶紧介绍:“这是童筝,童大哥。这是老范……” “你好!童大哥。你好!老范!”其实,姜伟认识老范比陈凡早,当初他跑到药店里推销保健品,认识了老范,又被老范介绍跟陈凡。 至于童筝,蓝都药业开业庆典时,他也来过,姜伟自然也有点印象。 四个人中童筝和姜伟年龄略大些,都是五零后,童筝比姜伟年长一两岁,又比童筝和老范两个60后大十来岁,大家都叫他童大哥,倒也很贴切。 “来!哥几个,咱们先到办公室坐会儿,一会儿该出去吃午饭了。” 童筝朝老范紧紧抱着的大包努努嘴:“先把这个放起来。” 姜伟一看老范的神情就知道是贵重物品,立刻心领神会:“来!跟我来。” 几个人跟着姜伟一起向财务室走去。 到了财务室,姜伟让一个年长的财务人员打开最大的一个保险柜,老范将装着股票的大包塞进去了。 143、招黑体质 铁门、铁窗、铁柜,老范以前在服务站时就用这套装备来保护罚没物资。他熟悉这些,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安全的设施。 可离开财务室,往办公室走时,陈凡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您这白天晚上都有值班儿的吧?” “那当然了,而且,咱这是租的部队的场院,紧挨着咱们厂子旁边就有个特务连,谁敢在这里弄动静。” “哈哈,说得也是啊。” 几个人回办公室又坐了会儿,就出来吃午饭。 饭店离厂子不远,大家就步行过去。 快走到一个行人稀少的胡同时,陈凡突然跟童筝和姜伟低语几句,老范还纳闷儿呢,陈凡便搂着他的肩膀继续向胡同深处走去了,童筝和姜伟则走向另一边。 老范是聪明人,一看童筝的神情就知道这里有名堂,就配合着陈凡,两人一起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十几米远,眼看快出胡同了,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一看神色就是冲陈凡和老范来的。 老范有些慌,扯着陈凡的胳膊转身想往回走,身后又有一个拎着棍子的家伙堵了过来。 陈凡却不慌不忙,搂着老范继续向前走。 那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从腰间取出一根自行车链条在手里摆弄着。 “你啥意思?”老范怒喝。 “你说呢?”那家伙将自行车链条缠到手上。 可刚缠了一半儿,脑袋上就挨了一闷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童筝拎着根木方站在他身后,还嫌弃地撇撇嘴:“废话真多。” 后面的家伙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姜伟却堵了过来。 “着啥急,吃了再走呗。” 原来,陈凡刚到姜伟厂子时就察觉被人跟踪了,所以他特地询问了厂子的安全情况。 出来吃饭时,陈凡又发现两个人跟在后面,就特地让童筝和姜伟迂回包抄。 姜伟和童筝都是五零后,他们这代人要么当过红卫兵,干过打砸抢的事儿。要么上山下乡没轻锤炼过。 尤其童筝,身为部队大院出来的孩子,打架是家常便饭。 四个人围住那个倒霉蛋儿,一顿胖揍。 “说!谁叫你来的?” “那个……” 又是一顿揍。 “我说,我说,是酸老头儿……” 陈凡看看姜伟,姜伟显然知道酸老头儿的来历。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因为他……” 倒霉蛋儿说着,看一眼老范。 老范懵逼了:“怎么又是我?” 老范年前刚被绑过一次,年后又来这么一出,这真是招黑体质啊。 陈凡突然想起什么:“你们也倒腾股票?” “不是,我们帮眼哥看场子……” 姜伟皱起眉头:“你说的眼哥是四眼王明伟吗?” 倒霉蛋儿点点头。 放走两个家伙后,四个人继续向饭店走去。 到了饭店坐下来,老范唉声叹息。 姜伟笑着安慰他:“小事儿一桩,不必在意。” 其实,陈凡跟童筝到金杯公司时,童筝就已经看出来了,那里的买卖被人罩起来了。 当然,童筝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嚣张。 陈凡看看姜伟:“这两个家伙都不好对付吧?” “其实还行,四眼儿也是生意人,自然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 四眼儿有四十来岁,是个高度近视的家伙,一只眼睛有800度,一只眼睛有700度。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四眼,不熟悉的、年轻的叫他眼哥。 据说四眼是个大学漏儿,因为家庭成份的关系,考上了大学也被拿了下来,后来也不正经上班,干起乱七八糟的营生。 倒过粮票、布票,切过汇,倒卖过国库券。眼下又盯上内部股票了。 陈凡点点头:“说起来这家伙还是挺有头脑的。” “是啊,在咱盛京也是个人物。” “那个酸老头儿呢,是个什么东西?” “这酸老头儿可不是个好玩意儿,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爹。当初,他跟门三儿混,后来不知怎么就把门三儿给废了,他就渐渐闯出名堂了。” “不管怎么样,酸老头儿眼下听眼睛的,咱们把眼睛给按住了,酸老头儿也就老实了,对吧。” “是啊,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来!上菜!” “别啊,我们在这里就得把这事儿给摆平了,别给你留下后患。” “好,咱们吃完饭我就找人约一下眼睛,咱们跟他好好聊聊。” 姜伟做东,招待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饭后休息一会儿,又一起洗了个桑拿。 陈凡、童筝和老范浑身通透地从洗浴中心出来时,姜伟已经站在车子旁,在门外等候了。 “来!哥儿几个,咱们去吃个饭。” 陈凡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大概了:“约到眼睛了是吧?” “是啊,一块儿吃个饭,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到哪吃饭?” “马克西姆西餐厅。” 陈凡竖起大拇指:“高!” 姜伟也是个老油条,他是故意找的西餐厅,来打压眼睛这个自视甚高的土包子。 几个人来到西餐厅等了一会儿,姜伟突然就站起来,朝门口招手。 陈凡抬头看去,有两个人正朝这里走来。 一个头发花白,中等身材,穿着对襟儿衣服、扩口布鞋,戴着副眼镜,镜片儿像瓶底一样厚。由于高度近视,眼镜片下面的眼睛都有些变形了。 陈凡再一看眼睛旁边那个人,顿时吃了一惊: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家伙就是陈凡重生以来,碰到的第一个对手、第一个敌人! 陈凡当初到盛京来倒卖国库券时,曾挨了一闷棍,还差点被灭口了。 当时,三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坚持要灭了陈凡。 要不是另外两人坚决反对,陈凡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那个人这会儿就站在他眼前。 看来,这位就是酸老头儿了。 而被他废掉的那个所谓的门三儿应该就是那天放陈凡一码的那个络腮胡子。 到了近前,姜伟一一介绍。 “这是旅大的童大哥,这是蓝城的陈总、范总。这位是……” 眼睛彬彬有礼地鞠躬:“鄙人王明伟,因为眼睛高度近视,大家都叫我眼睛。” 老范连忙说:“那就叫您眼哥。” “这位是夏……” “我叫夏宗元,一般人都不知道我的真名,都叫我外号酸老头儿,你们也这么叫好了。” “别,别,还是叫小夏吧。” 陈凡跟眼睛、酸老头儿一一握手。 打量着酸老头儿:“我怎么看你面熟啊。” “嘿嘿,我也是啊。” 孙子!扒了皮,拆了骨,老子也能认出你来! 144、卡拉永远OK 那天晚上,三个贼人之所以放过陈凡。 一是被陈凡的气势震慑住了。 二是以为陈凡看不清他们。 他们之所以以为陈凡看不清他们,是因为他们自己看不清陈凡。 陈凡站在暗处,脸上又有血迹,声音都变调儿了,熟人撞见都不一定认得出。 “呵呵,有缘呐!”陈凡打着哈哈。 “来!请坐!”姜伟邀请眼睛和酸老头入座。 酸老头显然头一遭来西餐厅,看着桌子上的刀叉、餐巾还挺羡慕:“这饭店讲究啊,吃饭还送一把刀。” 眼睛昂着头:“这叫西餐!这刀叉是餐具,一手拿刀一手拿叉。” 陈凡估计他也是在电视里看的。 不管怎么样,这种陌生的环境让眼睛感到有点不自在了,这次会面就成功一半了。 服务员拿来菜单时,姜伟接过来往眼睛面前一放:“眼哥,来吧,想吃啥自己点。” 眼睛不想露怯,就挥挥手:“别客气,你们随便来吧。” 酸老头儿贱兮兮地:“有肉吧?” 陈凡冷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肉。” 姜伟看了看菜单:“眼哥,给你来个西班牙海鲜饭怎么样?” “好啊!”眼睛大喜。 服务员拿走菜单正要离开,陈凡叮嘱一句:“再拿几双筷子过来。” “这里也可以用筷子啊?” “那当然了,这里咱说了算。” 饭菜上来了,众人不拘一格吃了一会儿,眼睛似乎渐渐找到自信了,打量陈凡和老范一眼。 “二位做什么生意啊?” 陈凡点点头:“我们做点小买卖。” “哈哈,您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 姜伟连忙说:“他们二位是我的合作伙伴,当然也是做医药行业了。” “医药行业?”眼睛冷笑,“那你们跑到股票市场来搅和什么?” 姜伟一愣,一时无语。 童筝在一旁也皱起了眉头。 陈凡却哈哈大笑:“搂草打兔子嘛,过来了,就捎带着买点。” 姜伟也在一旁介绍:“眼哥您可别小瞧他们,他们是咱们省最早倒腾国库券的。” “哦?88年就开始了?” “是啊,小打小闹了两年。” 眼睛竖起大拇指:“你们真有眼光啊!听说那会儿遍地都是钱,随随便便都能赚到一两百万。” 陈凡微微一笑:“夸张了。88年以前国库券确实比较好赚钱。” 眼睛叹息:“可惜了,那会儿我没反应过来。” “眼哥那会儿在切汇吧?” “是啊,东躲xc的,也赚不了几个钱。” “其实这一两年比88年机会更多。” “哦,老弟为何这么说?”眼睛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陈凡不紧不慢。 正好服务员端着法国蜗牛过来了。 陈凡举起刀叉:“来!尝尝这个,法国蜗牛!” “这不就是你们海边儿的肚脐波螺吗?” “哈哈,人这是陆地上的。” 眼睛拿着刀叉笨拙地吃蜗牛。 陈凡拿起筷子:“能用一双筷子解决的问题,何必动刀动叉呢?您说是不是眼哥?” 陈凡这话,是话里有话,但又说得大方得体,眼睛也挑不出毛病,不由得连连点头:“小兄弟说得对!” “还有这刀子,常玩刀的人,保不齐哪天就会被刀所伤啊!” “哈哈,知道了。” 又吃喝了一会儿,眼睛再次向陈凡请教:“老弟,你刚才说最近这一两年还有很多机会,具体指哪一方面?” “就拿您熟悉的股票说吧,眼下您拿到就是赚到。” “哦,真的吗?比国库券还猛?” “国库券算啥?跟股票比,简直就是小拇哥跟大腿比。” “好!看来这一回我算抓住机会了。” “所以说呢,您要想赚大钱,就别去计较什么八折、八五折、九折啥的,不都跟您说了吗?只要您能拿到,就是赚到!” 眼睛有些尴尬:“是,是啊,谢谢小兄弟指点!” “别客气!谈不上指点!” “来!咱们哥儿几个干一杯!” 摆平了眼睛,酸老头儿这边,陈凡只能再找机会收拾他了。不管怎么样,眼下无论如何不能给姜伟带来新的麻烦。 吃完饭,双方分手后,姜伟又领陈凡他们几个到歌舞厅玩了会儿。 这会儿,卡拉ok已经流传到大城市了。 这时的卡拉ok跟后世的练歌房不同。 它是在歌舞厅里唱的。 弄个录像机接个电视,就摆放在主席台前,谁想唱就过来唱。 因为不常练习的关系,这会儿会唱歌的人极少。 陈凡他们几个人中,也就童筝这样的官宦子弟还稍微擅长点。 而且在跟童筝交往的过程中,陈凡发现他时不时吹口哨、哼唱歌曲,感觉他有这方面的实力。 几个人就一起鼓动他上台来一首。 歌舞厅老板跟姜伟很熟,也特地邀请童筝上台。 盛情难却,童筝只好接过话筒上台了。 陈凡突然想起童筝爱唱音调高亢的歌曲,连忙叮嘱:“我说老哥,你可别唱鸿雁啊。” “鸿雁是啥?” “呵呵,随便吧。” 童筝果然唱的是高亢的歌曲,是一首《少年壮志不言愁》,还好不算聒噪。 刚唱了几句,台下就响起一片叫好声,有几位女士叫的格外大声。 在台下观众的鼓动下,童筝又唱了几首,这才下来了。 几个人又跳了一会儿舞。 姜伟特地叫来几个陪舞的,跳完后,老范那个还陪着他回宾馆了。 第二天,陈凡、童筝和老范离开盛京。 老范还意犹未尽:“那个,咱这就回去了?” 陈凡想了想:“不如顺路去看我东营的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啊?!” “不过,年龄比童大哥还大好多呢。” 收国库券这两年,童筝结识了不少朋友。 其中,东营工商行的文科长童筝跟她处的最愉快。 这位大姐为人处事精明又不世故,业务熟练,为人还挺讲究。 陈凡在东营周边开展业务时,经常得到她和她丈夫老铁的大力相助。 离开国库券市场以后,陈凡依然跟她保持着联络,时不时打个电话,打个传呼啥的。 春节前,陈凡有点忙,本该给她打个电话聊一会儿,但也只能给她发传呼拜了个年。 这会儿路过了,怎么也该去看看她。 到了dy市后,陈凡走进工商行,向前台打听:“文科长在吗?” “文科长?哪个文科长?” 陈凡不由得纳闷儿了,文科长在银行大名鼎鼎,甚至有小道消息说上头准备提拔她当分行行长,这怎么就成了无名人士了? “就是叫,文,文玉兰。” 前台的两个年轻女孩儿互相使了个眼色,小声嘀咕几句。 陈凡顿时感觉不妙,文大姐八成是出什么事儿了。 145、得胜还巢 两个年轻女孩儿嘀咕了几句后,立刻换了一脸假笑:“文大姐,这会儿应该休息吧,或许在家里?” 陈凡冷笑:“这点事儿,直说就得了呗,年纪轻轻非得学巧言令色那一套。” “你!”两个年轻女孩儿愠怒又不敢发作。 一看这情形,陈凡就猜出端倪了,文科长肯定是靠边儿站了。 这种单位就是这样,在位的时候大家都极尽阿谀奉承之色,下来的时候立刻就变脸。 这一套庸俗哲学,年轻人学的尤其快。 陈凡跟文大姐交情深厚,还曾被她两口子邀请到家里坐过,直接去当然也没问题。 陈凡、童筝和老范往文大姐家走得时候,正好在楼道前碰到她了,她手里拎着一堆菜,估计刚从菜市场回来。 看见陈凡,文大姐顿时愣住了:“你这小子,过来也不打个招呼?” “打招呼会有惊喜吗?哈哈。” “哈哈,算你有口头福,正好我买了这么多菜。” “好啊,给我们露两手。” 一边往楼上走着,陈凡一边向文大姐介绍童筝和老范。 “这是童大哥,这是老范。” 到了家里,文大姐放下菜立刻给她丈夫铁维顺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家。 陈凡说:“别耽误大哥工作啊。” “他工作又不忙,啥耽误不耽误的。” “您看起来也不怎么忙啊。” 文大姐叹口气。 童筝比较了解银行系统眼下的政策。 最近一两年,很多40岁左右,文化水平不高的女性都办理内退,回家坐着领工资了。 “内退了多好,我现在都在劝我家那位早点回来。”童筝说。 陈凡说:“文大姐文化水平可不低哦。” 文玉兰是金融中专毕业的,在他们那个年代学历还算可以了。再加上她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实际水平肯定远超本科学历的人。 “高啥高啊,就是个中专生。”文大姐叹口气。 “那不错了,这次银行系统内部调整,只是针对初中以下文化,考核又过不了关的……” 文玉兰叹口气,这才说了自己最近这半年在银行的遭遇。 最近这半年,银行也搞企业那一套,绩效考核、能者上庸者下。文玉兰就信以为真了。 正好他们分行行长的职位空缺,领导就鼓捣她竞聘上岗,她一时头脑发热就跟着掺和起来。 “要不我们家老铁说我缺乏政治头脑呢。”文玉兰叹口气。 接下来的结果不用问,文大姐被关系户挤下来了,她原来的位置也没能保住,原来的竞争者成了领导,看她便有些碍眼了。 陈凡一拍大腿:“干脆!大姐您到我那里干得了。” “隔行如隔山,我一个金融行业的老兵,到你那里能干啥?” “我们蓝都药业有专门的投融部门,正缺个管事儿的呢。” “那感情好啊!” “就是有点委屈您了,投融部门眼下还隶属于财务中心。当然,级别待遇啥的是平级的。” “唉,啥带鱼鲅鱼的,有事儿干就好啊。” 等文大姐的丈夫铁维顺回来了,他也挺支持文大姐到蓝城跟陈凡干。 “是该出去闯一闯,俺家这娘们儿闲不住,这段时间没事儿干,看把她给委屈的……” “少来……” 陈凡突然想起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要是把文大姐弄走了,铁维顺就有点惨了。 他们这四口之家,儿子当兵、女儿上大学,要是文大姐到蓝城了,这不就四分五裂了吗? “大哥,这能行吗?” 陈凡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唉,我家的事儿您就别管了。我当兵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和老文各管各的,都习惯了。再说,蓝城那边一直想要我过去呢,实在不行咱随时都能过去。” “那就好,您要是也到蓝城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言语。” “嗯,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俺们家里的事儿,您就不用担心了。” 这一趟盛京之行真是满载而归。 陈凡找到了贤能之人,老范也拿到了后悔药。 分手的时候,陈凡说:“老哥,看来你要办事儿啊。” “办啥事儿?” “当然是终身大事。” “我啥时说要办了?” “嘿嘿,我好像听某人说了句‘我家那位’,莫非也是金融系统的?” 童筝微微脸红了:“切,我家的人多了。” “反正您老人家不年轻了,祝您早日老来得子吧。” “你也一样!” “嘿嘿,我的宝贝正在横渡汪洋大海呢。” 其实,陈凡心里有数儿。 陈岚和陈岩姐弟俩眼下应该已经初具雏形了。 属于他们的那只小蝌蚪打败了其他几亿个兄弟姐妹后,目前已得胜入巢了。 陈凡感觉老弟也差不多了。 虽然老弟的人生轨迹跟上一世略有不同,他两口子又比较老实,可十一结婚到眼下也好几个月了,再怎么也种上了。 陈凡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老妹儿的个人问题。 在李勇和陈凡张罗下,陈波已经跟孔卫东约会上了。但陈凡从旁边观察,却感觉他们有点佛系,没有那种进入恋爱状态的感觉。 陈凡身为过来人,当然能看出那种感觉,尤其对陈波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来说,要真进入恋爱状态了,藏都藏不住。 而且,董狐狸显然也不知道陈波在约会,还是三天两头过来,跟陈波分享录像带、杂志啥的。 男女之间的事儿,还得靠男方推动。 也不知道这个孔卫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凡不忙的时候,就到李大牙家打听打听。 李勇跟隋艺扯证,并到外面过起小日子以后,李勇老妈很快就接受了。 陈凡过来时,她还鼓动李勇早点生个小宝贝。 “别管那个丧门娘们儿,早点生个小宝宝妈帮你们看。” 李勇老妈还有几个月就退休了,巴不得早点含饴弄孙。 陈凡和李勇来到他的小屋子里聊了一会儿,这才说起孔卫东的情况。 “卫东挺喜欢波波的,觉得波波单纯可爱,长得也漂亮。” “哦,不知他父母会有什么看法。” “还没领回家见父母吗?” “没有啊。” “嗯,那我催催他。” “别,别,这事儿不能催,我只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他的想法。” “他估计是比较慎重吧,希望彼此能够多了解。” “可以理解。对了,他家是啥情况?” “他家是湾头镇的您知道。” “知道啊,湾头镇一大半都划给你们油港了不是吗?” “是啊,他家经济条件还不错。他父亲是中学老师,母亲是家庭妇女。姐姐在检察院工作,对了,他姐夫好像是国安局的……” “我去,不会有政审啥的吧?” “你说波波啊?绝对不会。这块儿我了解,配偶现在都不怎么审了,其他更没问题。” “我听姚队长的口气,孔卫东以前也是干刑警的,怎么又干起户籍警了?我感觉孔卫东办案能力挺强,他能甘心干户籍警吗?” “是啊,刚转业那会儿卫东是刑警来着。至于他怎么又去干户籍警了……我估计是他怕家里人担心吧。” “应该是这样的。” 146、举贤避亲 在蓝都药业实验室里,五六个工作人员坐在桌子前忙碌着。陈凡坐在办公桌前翻着西地那非检测报告,老郝则在显微镜前观测着。 陈凡看了会儿报告,面露惊喜之色:“成了!老郝!” 老郝连忙过来了,看一眼报告:“嗯,可以安排试药了。” 陈凡又低头看了看报告,皱起眉头:“不过,成药之后剩余的母液有点多啊,这些有机物污染太大。” “哈哈,想得挺远。” 其实,这会儿的人们根本没有环保理念。 像蓝城制药厂这样每年也产生大量有机有害的废料。因为回收能力太差,成本也太高,大家都采取简单粗暴的办法——封存地下。 负责一点的,封存的深一点。生孩子不长匹眼儿那种就浅浅地埋了。若干年后再开发房地产,谁住上谁就倒八辈儿血霉了。 陈凡哪能那么干,既然赚钱比较容易,那就体面地赚,还要做长远的规划。 “这母液里乙醇含量很高,我们可以想办法提取出来,剩下的有害物质就没多少了。” “嗯,咱们可以一边申报一边研究。” “嘿嘿,两年内必须推向市场。” “对了,这药叫啥名字?还是飞龙牌吗?” 陈凡摇摇头:“不能跟保健品搅和在一块儿。名字嘛,我早就想好了。” 陈凡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就叫伟哥。” “哈哈!”老郝大笑,“好名字。” 答应陈凡加盟蓝都药业后,文玉兰隔一天就过来了,陈凡赶紧让人到蓝城宾馆给她包一个套间。 文玉兰却不肯去,非要跟厂子里的年轻员工住宿舍。 陈凡就特地让人收拾出一间来给她住。 虽然有些简陋,好在暖气烧的也还暖和。 办公条件同样也很简陋,投融部门的办公室跟陈凡他们一样都是低矮的倒置房。 “大姐,我们这条件可够差的啊。”陈凡没事就来看看文玉兰,跟她聊上几句。 “是啊,确实比较简陋。” 见陈凡叹息,文玉兰又笑了:“初创企业嘛,这都很正常。”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我们的大楼,”陈凡指着窗外,“那一栋是办公楼,那一栋是研发楼。” “哇,你们研发真舍得投入啊,那么好的一栋小楼。” “必须啊!我们这家制药企业,不像别人专门生产仿制药,我们必须走科工贸的道路。” “嗯,有志气,现在就缺少你这样的。” 生产仿制药是当下制药企业的普遍模式,哪怕三十年后,国内百分之九十的药企还是这一模式。 陈凡在院子里溜达时,正好撞见烧锅炉的张大爷在跟几个小年轻吹嘘着什么。 他嘴里少了几颗牙,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听起来有些滑稽。 看见陈凡,张大爷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跟其他人一起打招呼。 “陈总好。” “嗯。排骨它香不香啊?” “嘿嘿,香!那当然是香了。” “哈哈!” 人民路这边的药店开业以后,民主粮店那边的药店老范基本就撒手给陈波照看了,他自己则把更多的精力扑在这边。 陈凡倒不担心经营方面的问题。 老范毕竟在这个行业浸淫这么多年了。 唯一担心的是人际关系的问题。 春节以后,陈凡帮助老范,把他的老婆孩子弄过来了,结果却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比以前更加不和谐。 陈凡熟悉那种感觉,就是互相看不顺眼了,看哪都觉得别扭,生活中的小毛病也会放大到工作中。 陈凡过来时,正好撞见他们俩在小声争吵。 争吵的内容也是芝麻大点事儿。 老范说:“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计生药具摆到里面,你非要摆在外面,换你,你好意思买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相应国家号召计划生育。除非是那种乌七八糟的,搞破鞋的,他们才怕人呢。” “我去,你这哪跟哪啊,你就是一卖药的,怎么还把我以前的营生给拎出来了。” “怕你忘本,就得经常拎呼拎呼。” “你这不胡扯吗?” 老范以前就在计生服务站干,这方面营生他当然比谁都门儿清。 可人就是这么回事,越是最亲近的人,越是不把你的专业当回事。 看见陈凡过来,两口子都有点不好意思。 连忙一起打招呼:“来了,陈总。” 陈凡点点头:“嗯,你们谈工作是吧?继续继续。真理越辩越明嘛。哈哈。” 两人尴尬地笑笑。 陈凡继续向里面走去。 门口的柜台前,小三儿正在勤快地擦拭着,看见陈凡赶紧打招呼 “凡哥来了?” “嗯,感觉怎么样啊?玉竹。” “哼,又认错了。” “啊?你是小四儿?” “嘻嘻,我姐在民主粮店那边呢。” “记住了!这回一定记住了,小三儿玉竹在民主粮店那边,小四儿玉菊在咱们人民路这边……” “哼,等摔倒了,又该记颠倒了。” “哈哈。” 这个梗儿源于陈凡他们这个年代小孩子们中流传的笑话。 说一个小孩儿出门买洋火酱油。 小孩儿脑瓜不灵,一路背着老妈的叮咛:洋火酱油!洋火酱油! 半路摔倒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最后只想起飞机大炮。就一路念叨着“飞机大炮!飞机大炮!”跑到门市买飞机大炮去了。 这个梗儿也勾起了陈凡和龚玉菊童年的许多共同记忆,两个人因此说笑了好一会儿。 但突然之间,龚玉菊就渐渐收敛起笑容:“嗯,那边柜台我也擦一擦。” 陈凡一抬头,这才看到苏晓华从里面出来了。 陈凡板起脸:“上班时间又偷懒。” “没有呢,人家在盘点货物。” “哦……” 陈凡打量苏晓华几眼。 刚才,她显然听见陈凡和小四儿说笑了。 有点吃醋,又不敢表达,委屈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陈凡四下看看没人,抓起她的小手亲一下。 “今天累不累?” 苏晓华立刻破涕为笑了:“还行呢,今天人不多。” 跟上一世一样,苏晓华确实是一个浅薄虚荣、跪舔权贵的女孩儿。 但她同时又是一张白纸。 陈凡画上什么就会留下什么。 “老爷晚上过来吗?”苏晓华微微红着脸小声说。 “那个……” “我会炒菜了。” “会做啥?” “西红柿炒鸡蛋。” “嗯,不错。吃完了咱们继续那天的游戏。” “老爷好坏呢。” 147、调岗 在外面站了会儿,陈凡走进里面的办公室,老范也跟了进来,阴沉着脸。 “怎么了?老范”陈凡打量他几眼问道。 老范气哼哼地:“我想把那娘们儿调到民主粮店去。” 陈凡叹口气:“其实嫂子还是挺能干的。” “切,有的女人啊,生就贱骨头,就不能给她好脸子,你要把她当回事儿啊,她就抓鼻子上脸了。” “呵呵,那个……不过,你是药店总经理,人员调动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我就是跟你商量商量。你看我把大海调换过来怎么样?” “行啊,大海虽然行动不便,但人很勤快也懂事儿,还特别有想法。” “没错!”老范冷笑,“一个残疾人都比那娘们儿靠谱。” 其实陈凡更担心苏晓华。 苏晓华本质上是个浅薄的人,现在是陈凡给她压着,没让她由着性子来。不然,她就会暴露乖张、仗势欺人的一面。 老范的老婆也不是善茬,两个人一旦发生冲突,就不好收拾了。 眼下,老范准备把他老婆调走了,这也算去掉了陈凡一块儿心病。 在人民路这边待了会儿,陈凡就和老范来到民主粮店那边的药店。 刚到药店门口,陈凡就看到孔卫东过来了,估计没事儿过来看看陈波。 陈凡等他们俩聊了会儿,就把孔卫东叫到一边。 “卫东啊,你跟我妹子交往也有些日子了。” “嗯,已经约会三四次了。” “你父母那边是什么想法?” “他们没啥想法,怎么都会支持我的。” “哦,这个,想法这事儿嘛,可以有。” “嗯,周末我想带波波回家让我父母看看。” “不错,你没事儿也常到我家来坐坐,见见我父母。” “好的。” 其实,这就是陈凡希望的。 在陈凡看来,男女处对象,只要是奔着结婚目的的,就应该尽早跟对方父母见面。要是对方父母看不上,还可以尽早脱身。 调岗的事儿,老范私下里找大海谈了谈。 大海是个很随和的人,再说到人民路那边她基本就相当于店长了,所以应该乐意接受这个安排。 跟大海谈完第二天,老范就把两个店的员工召集到一起,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陈凡没到现场,他能想象老范老婆气急败坏的样子。 但老范老婆也算识大体的人,怎么也不至于当场发作,大不了回家冲老范发发火。 …… 延生护宝液从1990年元旦之后开始上市销售,到春节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销售额达到1036万,远远超过老厂全年的销售额。 春节到来后,经历了半个月的淡季。 过了正月十五后,销售势头渐渐又起来了。 而且还带动了其它产品的销售。 像人参蜂王浆、鹿茸片、乌鸡白凤丸、三鞭海狗丸等等销量也不错。 刚到三月份,蓝都药业的销售额就已经达到1600万了。 这一切主要是电视广告的功劳。 当初,蓝都药业拿出五十多万在旅大和辽省两个电视台投放广告时,姜伟还有些肉疼。 陈凡安慰他,说这次投入至少能有10倍回报。 “老弟,你真会骗人啊。” “哈哈。” “这哪止十倍,三十倍都不止。” 而且这广告一买就是一年的,眼下第一个季度还不到呢,所以最终肯定超过100倍。 “我们要是到央视投广告,这一年岂不得赚它几个亿啊?” “肯定能,问题是你想投就能投吗?” “大不了多拿点钱嘛,100万不行,就1000万。” 姜伟现在真是财大气粗了。 实际上,这会儿央视黄金时段的价格应该都到不了500万。 因为这会儿央视还没有广告招标制度。 广告的价值并没充分体现出来。 但也因此变成有价无市、洛阳纸贵了。 想到央视打广告不是谁有钱就行,而是谁有门路谁有关系。 姜伟还不服气:“我先找人打听打听。” “嗯,你试试吧。” …… 2月刚过,张蓝家的回迁安置房也下来了。 按他们本来的面积,顶多能分不到60平的那种两居室。 张蓝咬咬牙自己添了一万多,买了套80平三室一厅的房子。 拿到钥匙就该收拾收拾了。 这会儿的房子不像后世完全商品房时代那么磕碜,毛坯就完全是毛坯,连蹲便水槽都没有。 这会儿的房子一到手,起码水泥地面、白灰墙,蹲便、水槽也都具备。 经济条件不好的花几百块钱随便收拾收拾也能住上。 所以说,这会儿是上限不高,低限也没低的太离谱。 楼层位置啥的是张蓝自己选的,楼层有点高,在四层,位置却不错,是把头儿的,三面都有窗户,厨房还有半封闭阳台。 陈凡陪着张蓝在房间里四下转转,张蓝比划着。 “这里装个淋浴喷头,这里放洗衣机……” “嗯,蹲便改坐便吧,咱妈身体不好,蹲着太累了。” “地上还得铺瓷砖……那要花好多钱呢。” “没多少,一两万就够了。” “哼,我才不要花那么多呢。” “干嘛那么抠门儿?你现在是老鱼市最大的商户,总应该拿出点气概嘛。” “可我还得买光明市场的门脸呢。” 这会儿,光明市场也即将落成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综合市场,里面也有专门的海鲜商铺。 若干年后,它将被称作新鱼市,会一直红火到2015年,直到城市中心南移了,它才渐渐衰落了。 张蓝也算有商业眼光,早早订下一个店面。 这店面的价格高的吓人,一个要3万块,在当下,这价格都能买一套小房子了。 “你忘了咱俩是合伙人了?我买商铺你来经营。” “哼,老想让我欠你。” “你就当我是银行好咯,我给你提供低息贷款,日后再还,日后再还……” “日后是啥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就是猴年马月呗。” “嘿嘿,实在不行就拿肉来还。” “嗯,等我打一条鲸鱼给你。” 陈凡在张蓝他们这栋楼里另外买了两套房子。 主要想留给张鹏将来结婚用。 因为排号晚了,没能把张蓝这套房子的楼层买下来。 只好买了楼上一层的两间。 “等我装修的时候,就一便儿给你这里装了。” “好吧,日后再还。” 看了看房子,陈凡又和张蓝来光明市场看店铺。 148、平等待人 相比老鱼市,光明市场这边修建的科学合理多了。 尤其鱼档这一片儿,宽敞明亮,走车和走人的门都是分开的。 市场内也是水磨石地面,修建的很平整,排污口也足够多,即便下暴雨,或者店家污水排放太多的时候,也不会造成积水。 陈凡和张蓝过来时,施工人员正在现场清理垃圾。 “你看,那就是我定的铺位,位置不错吧。” “嗯,你很有眼光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黄金分割吧?” “又想开车……” “我的意思,市场跟人体一样,也存在黄金分割。” “就是三分之一左右呗,一二三,嗯,那我这还刚刚好呢。” “就是啊,黄金分割就能看懂黄金分割。” 市场还没开张,市场管理已经在办公了。 陈凡和张蓝走进办公室时,就看到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在忙碌着。 有的打电话,有的整理文件。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像没头苍蝇一样来回走着。 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主动打招呼:“蓝姐,你来了?” “嗯,我来看看我的店铺,什么时候给我发钥匙啊?” “啊,那个……”工作人员有些尴尬。 “什么情况?”张蓝感觉不妙。 “那个,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这个,铺位要抽签决定啊。” “这恐怕不包括我吧?”张蓝将订金票据举到那位工作人员面前。 “你自己看!白纸黑字!” 工作人员接过来看一眼。 他当然知道这一出,只不过出尔反尔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认得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来了一句:“计划不如变化快嘛,哈哈。” “再变化你们也得讲信用吧。”陈凡在一旁说。 “唉,真没办法。这个市场里所有店铺都一个价格,如果谁把好位置挑走的话,剩下的就太吃亏了。” 张蓝却不依不饶:“那是你们的事儿,你们给我写下了铺位号就得认账。”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小声嘟哝:“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写的……” “放屁!谁写的谁是猪,你敢说吗?” “你,你说谁?”那家伙想要争辩,被人拉开了。 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还是不肯松口:“真不行啊,蓝姐,要是给你开了这个口子,就没法跟别的商户交待了。” “那你跟我有法交待是吧?” 又一个年长点的工作人员过来,接过票据看了看,点点头:“嗯,这是老胡签的,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就是走个过程……” 他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让张蓝装装样子,铺位仍然是眼下定的这个。 但张蓝依然不领情:“那你现在就给我钥匙。” “这个真不行。” 陈凡仔细想想觉得张蓝的坚持也有道理。 白纸黑字都能不认账,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哪敢信他的? 这么磨下去,张蓝倒是有可能让这些人屈服,最终拿到钥匙。 可这也太麻烦,也太耗费时间了。 “那么你们这里什么情况不用抽签呢?” “联排的不用。” “不就一下买两个铺位吗?给我来两个好了。” “还有吗?”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一会儿。 “还有……三个。” “行了!我全包了。”陈凡挥挥手。 连张蓝都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就交钱,你们现在就给我钥匙。” 面对张蓝质询的目光,陈凡捏捏她的手,示意她淡定。 拿着三串钥匙从市场办公室出来时,张蓝还直嗔怪:“你一下买那么多铺位,想累死我啊。” “谁说我是给你买的?” “哦……”张蓝有些尴尬。 陈凡搂她一把:“不过,你可以长期保管。” “讨厌……” “老鱼市那边你干的过来就干,干不过来就兑出去。” “谁说干不过来?” “那就干!干!干!” …… “小孔,你家里人都好吧?” “嗯,挺好的,我妈在家待着,我爸还上班。” 周末,孔卫东终于跟陈波来家里小坐了。 不过,这次登门只是让家长看一看,并不算正式的拜访。 所以,也不用特别讲究,甚至都不必留饭。 刘雅丽和陈剑辉礼貌性地寒暄几句后,就忙自己的去了,孔卫东则跟陈波在屋里聊会儿天、说会儿悄悄话。 陈凡回到自己屋里的床上刚躺了一会儿,就听到院门口一阵脚步声。 出来一看是董狐狸。 董狐狸显然还不知道陈波谈对象了。 他咯吱窝下夹着录像带:“哥,波波在家吗?” “在啊,呵呵。”陈凡不怀好意地笑着。 “那我去找她了啊。” “好啊,呵呵。” 陈凡就站在院子里,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到董狐狸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陈凡本来还打算语带讥讽几下,但看到董狐狸有点落寞的神情,一下子又于心不忍了。 即便大受打击,董狐狸还是很礼貌地向陈凡道别:“走了啊,哥……”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眼睛也不敢看陈凡。 陈凡安慰他不是,挖苦他更不合适,就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想一想,董狐狸也是够惨的。 上一世,他从懂人事开始就天天候着陈波。 但最终一无所获。 这一世,他还是一往情深。 陈凡有时候都想,自己上一世要是有董狐狸一半的执著,就不会错过张蓝了。 从这个角度看,董狐狸能够成为亿万富翁也不完全是靠运气。 事实上,这世界没有人能够完全靠运气成功。 小成功靠运气,大成功必然靠其它东西,比如头脑,比如为人处事。 董狐狸至少在为人处事方面确实是没的说的。 抛开他追求陈波这件事,陈凡其实还挺喜欢他。 但这种喜欢又掺杂了居高临下、鄙夷不屑的成分。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陈凡知道平等待人是做人的最基本准则。 可思想上不要不要,身体却是诚实的,总不由自主看轻董狐狸。 就仿佛他永远都是那个头上长癞子,蹲在垃圾堆旁拉屎的埋汰孩子。 …… 延生护宝液靠广告推波助澜销量节节攀升,姜伟忍不住有些飘了,还想拿下央视的广告。 但很快就撞了钉子回来了。 “是不好整啊……” “是吧,央视这会儿讲的不是经济效益,而是关系门路。” “唉,你说的对,不过有个人或许能找到关系。” 149、虱子再小也是肉 姜伟一张嘴,陈凡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不由得叹口气:“你又想让童大哥帮忙?” “童大哥是热心肠的人嘛,他一定会帮忙的。” 确实,只要陈凡张嘴,童筝就会不遗余力帮忙。 找央视门路这事儿,如果童筝都办不到的话,其他人也都不用想了。 童筝看似佛系,但他那个大院系统却极其强大,就像巨大榕树的根系,盘根错节四处绵延。 正好这段时间童筝一直邀请陈凡到旅大,他的新家做客。同时,陈锋也打算陪老婆回一趟旅大。哥俩一便儿就过来了。 当初,童筝买房子时,也鼓捣陈锋买了一套,离童筝买的那栋楼也没几步。眼下,陈锋的老丈人住在这里,看完老丈人顺便就过来了。 这片小区即便再过二三十年都算是比较高档的了,在当下更是出类拔萃。 虽然没什么绿化,但楼间距非常好,空地很大,楼的样式也不像当下的大多数楼房,那种四四方方的构造,而是带了点飞檐的造型。 “这是你……”童筝向陈凡和陈锋介绍冷梅。 “嫂子好!”陈凡连忙喊。 弄得童筝面红耳赤。 冷梅笑了:“都见过好几次了。” 只不过以前是童筝嘴里的“我大嫂”,现在变成了“你大嫂”。 童筝招呼陈凡、陈锋哥俩在沙发上坐下,冷梅在一旁帮着斟茶倒水。 陈凡打量几眼,这才发现冷梅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更有成熟女人的韵味儿了。 尤其弯腰斟茶时,曲线自然而然就流淌出来,陈凡想躲都躲不了。 冷梅的个头儿跟张蓝差不多,但更成熟。 张蓝牛高马大的也不过110斤的体重,冷梅估计得130多了,尺寸也大了很多。 随便打量几眼,陈凡都忍不住有些心慌了,差点被水烫着。 “哎,小心点。” 陈凡脸都红了,索性实话实说:“嘿嘿,嫂子今天真好看。” 冷梅不好意思地拢一拢头发:“真会说话。” 童筝得意地看看冷梅:“是吧,你嫂子随便打扮打扮就很美,这身旗袍还是我在魔都给她买的。” 冷梅撇撇嘴:“你老弟随便客套两句,你还抓鼻子上脸了。” 陈凡连忙辩解:“没,没,嫂子确实好看,关键是底子好。” 冷梅笑了:“好吧,你将来也一定能找到嫂子这样的。” “嗯,我对象个头儿跟嫂子差不多,脸面也很漂亮,不过,还是没有嫂子好看。” “别着急,女孩子只要有人疼爱,就会越来越漂亮。” 童筝在一旁说:“嗯,嗯,鲜花还得经常浇灌。哈哈。” 陈凡和陈锋都忍不住笑了。 冷梅红着脸摆摆手:“你们坐啊,我到厨房收拾收拾,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别啊,嫂子,我还得和我老弟回他老丈人那里呢。” 童筝板起脸:“你老弟又不是第一次过来,在哪吃饭不一样。再说你身为大舅哥,跑到弟妹家吃的啥饭。” “哈哈。” 陈锋也点头说:“没事儿,我老丈人不计较这些。” 聊了一会儿,陈凡这才说起央视广告的事儿。 童筝沉吟半饷:“其实,搭倒是能搭上,大不了晚几个月。” “嗯,啥时都行啊。” “不过,那帮家伙贪着呢。” “不碍事,这本身就是成本的一部分。” “好吧,我尽快帮你联络一下。” “谢谢童大哥。” “对了,你的药店啥时开到我们旅大啊。” “您不会是找到门脸了吧?” 童筝点点头。 陈凡刚开药店的时候,就叮嘱童筝,帮着在旅大找处临街房,最好可以买下来。 “位置还可以,就在劳动公园西边,估计再有半年就该竣工了。” “嗯,您帮我盯着,随时拿下来。” “没问题。” 跟童筝见面后,陈锋继续在老丈人家待几天,陈凡则早早回蓝城了。 …… “这回应该成了!”老何将盖着瓶盖的空瓶子递过来。 陈凡举起来看了看,点点头:“应该行了,这些断点距离比较合适。” 说着,陈凡拧一下,瓶盖一下就松了,下半截留在瓶子上。 “嗯,不错,成了。” 老何也是有心人,陈凡年前跟他提议研制这种可以拧断的瓶盖儿,这才小半年的时间,就基本研制出来了。 “嘿嘿,”老何得意之际,不忘恭维陈凡:“这都是陈总点子好啊。” “我可不懂机械这类玩意,还是你自己肯钻研,不过……” 陈凡又看了看瓶盖儿:“下面这一截,你还可以让它短点,这样密封效果会比较好,而且比较容易拧断。” “好主意!我这就回去跟他们说。” “还有个问题。” “嗯,您说。” “这个技术研制成功了以后,你先别急着投产。” “可是我那几个工友也费了好大的力气……” “嗯,我知道,我的意思你应该尽快把这个技术用到塑料瓶盖儿上。” “为什么?” “你应该明白这个技术门槛儿很低,太容易模仿了,你把马口铁和塑料的技术都研制出来后,就可以迅速占领市场。多了不敢说,至少可以独领风骚一两年。” “嗯,您说得有道理,可生产塑料瓶盖儿需要注塑机、热熔机等大机器,成本有点高啊。” “顶多十万八万呗,算个啥啊,我给你拿。” “那怎么好意思,我这瓶盖儿厂都是你支持干起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又让你破费……” “这叫啥破费,你以后好好给我们做瓶盖儿就有了。” “要不我这厂子您来当大股东吧,虽然有点小,呵呵……” “虱子再小也是肉。至于大股东啥的,就不用了。咱们谁跟谁啊。” 陈凡还真不是谦虚。 一个小破瓶盖儿厂,往死里干,一年也挣不上百八万,陈凡现在是千万富翁,跟着掺和多跌份啊。 “我这买卖是您帮衬起来的,又是您帮着出的点子,别说您给投钱了,就是不投钱您也得是大股东啊。” 陈凡又推辞几下,老何有些急了:“陈总您是看不起我这小买卖是吧?您要是不当大股东,我也没法要你的投资。” “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凡这才答应了。 …… 陈波和孔卫东见过双方家长以后,恋爱关系开始突飞猛进了。 陈波也渐渐有了恋爱的感觉了。 看着陈波每天都神采飞扬的样子,陈凡这个当大哥的,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时不时给陈波提个醒:“那个啥,这个社会虽然日新月异,迅猛发展了。可传统的思想观念还不能丢……” “哥,你到底想说啥?” “我的意思,循序渐进,呵呵,循序渐进。” 没事儿的时候,陈凡也时不时来民主粮店这边视察工作,顺便监督老妹儿。 这天,视察工作完了,陈凡从药店里走出来。 冷不丁往街对面的食杂店看一眼,突然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寒毛都竖起来:“我草!坏了!这个悍匪找上门来了!” 150、街头追踪 新年那段时间,陈凡得知绑架老范的悍匪逃脱时,还忐忑了几天,也果断采取了一些措施。 比如,救回老范的第二天,陈凡就跟老范一起注销了两个人各自的传呼号。 而且,在老范被绑架,以及陈凡解救他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暴露真实身份,劫匪根本不知道陈凡和老范的真实职业、真实姓名。只知道陈凡和老范一个叫王总,一个叫马奋,两个人都做建筑材料方面的生意。 所以,陈凡就觉得自己不敢说天衣无缝吧,也算得上万无一失了。 哪知百密一疏。 陈凡千思万虑,偏偏把公用电话这茬儿给忘了。 那天,他特地用药店对面食杂店的公用电话给老范打的传呼。 照理说傻大黑粗的悍匪不会注意到这个电话号码,也很难追踪过来。 因为这会儿的电话号码都是五位数的,并没有专门的显示区间的号码。哪知道悍匪还真追过来了! 其实这也没多难,悍匪打个电话,诓骗几句就把地址套过来了。 “我想到你那里买几条石林。” “好啊,来吧。” “我怎么忘了你具体在哪个位置了。” 陈凡躲在房后看着那个悍匪跟小卖部老板打听着什么,恨不能抽死自己。 其实,以陈凡平时的智商,他不可能出现这个纰漏。 食杂店公用电话这事儿对陈凡来说很好解决。 为了永除后患,他可以直接把食杂店盘下来,然后注销电话号码…… 关键老范被绑架那几天,陈凡格外忙,不论公事儿还是私事儿。 那几天,蓝都药业销售情况如火如荼,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陈凡来解决。 同时,药店这边也因为老范的失踪,陈凡得亲自解决各种问题。 还有私事儿。 陈凡一方面要在张蓝面前极力表现自己的忠诚,又一方面,又要在苏晓华面前展现自己的风流倜傥。 简直都快精神分裂了。 这种状态下,不出纰漏才怪了。 看着那个悍匪跟店家聊着,陈凡还在心里默默祷告:别告诉他!别告诉他! 民主粮店这边开店以来,陈凡和老范都还算低调,跟周边商铺的关系也是不近不远。 对面这个食杂店,陈凡和老范只是偶尔光顾,跟店家连点头的交情都算不上。 但做买卖的人还是有些特长的。比如,见过两三面的人,他们一般都能记住,保不齐店家就见过陈凡走进对面的药店里。 “应该不会!”陈凡安慰自己。 “他商店的窗户高,座位低,应该看不到药店这边。” 可刚这么想了一下,那个悍匪就停止了询问,转过身来了。 陈凡早就认出了他。 这家伙就是那天搂着老范肩膀的那个悍匪。 他的面相跟一般的东北人不太一样。 五官比较深邃,深眼窝、尖鼻子,皮包骨头、瘦高挑儿,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他转过身来,用鹰鸮一般的眼睛盯着对面的药房。 陈凡不由得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王八犊子!你要敢动老子家人半根毫毛,老子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那家伙盯着对面的药房看了会儿,转身走过来了,一边走着,还一边将手伸进怀里,看起来怀里放着家伙。 “他要干什么?” 陈凡头皮都炸起来了,伸手在身上胡乱摸着,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一猫腰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站了起来,准备向悍匪冲过去。 但悍匪走过马路后,突然就沿着马路边,向一边走去了。 陈凡扔下半截砖头,紧紧跟上去,打算跟到悍匪的老巢,然后让孔卫东叫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这个悍匪显然很有警惕心,走走停停,还不时向身后张望。 陈凡不得不拉开距离,远远叼着他。 距离太远,有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陈凡跟过来的时候是十点来钟,街上行人还不算稠密。陈凡只能借助建筑物来遮挡身体。 等过了十一点,街上的人多起来了,陈凡也比较容易躲藏了,这才把距离拉近点,紧紧跟上去。 就这么紧紧跟着,来到一个街角时,悍匪突然停下了脚步,又开始四下张望。 难道被他察觉了。 陈凡戴上太阳眼镜,竖起衣领。 悍匪在街角站了好一会儿,陈凡也不敢靠近过去,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他面前是一个卖铁板烧的,陈凡刚站了会儿,她就一个劲儿打招呼:“帅哥吃点啥?” 连问好几声,陈凡只好说:“随便什么。” “嗯,那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铁板烧鱿鱼。” “嗯,随便。” 陈凡紧紧盯着悍匪没一会儿,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走过来了,跟悍匪说着什么。 摊主一边烤着鱿鱼,一边絮絮叨叨。 “帅哥泡妞儿是吧?嘿嘿。” “呵呵。” “职高那帮妹子12点放学,还得一会儿呢。” 悍匪跟黄毛寒暄一会儿后,黄毛转身走了,悍匪也继续向前面走去。 陈凡转身准备追上去。 摊主喊:“帅哥你不要鱿鱼了?” 陈凡扔给她5块钱,快步追了上去。 但只这一阵功夫,悍匪突然就钻进一个集贸市场不见了。 陈凡追上去,瞬间就淹没在集贸市场拥挤的人潮中。 转了好几圈,陈凡也没能发现悍匪。 难道他杀了个回马枪? 陈凡心急如焚,赶紧出了集贸市场,叫了辆摩的赶回药店。 陈波站在柜台前,看着陈凡脸色铁青,着急忙慌地走进来时,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了?哥。” 陈凡极力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没,没什么事儿,许明呢?” “在里面吃饭呢。” 陈凡挑帘进去,许明果然坐在桌子前狼吞虎咽,又是鸡腿儿又是炸鱼的。 看见陈凡还直推饭盒:“来!一起吃。” 陈凡这会儿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但心急火燎的,肚子里像着了火一样,哪还有胃口。 “你慢慢吃,我跟你说点事儿。” 陈凡还想字斟句酌地跟许明说,但手语又不像说话,可以表达复杂的事情。 只好直截了当把悍匪出现的事说给许明听了。 许明急的直拍桌子:“在哪呢?老子去干掉他!” 151、悍匪 陈凡板起脸:“别瞎嘚瑟!” 救老范那天,陈凡是和许明一块儿去的。 不过,陈凡在明处,许明在暗处。 悍匪能看清陈凡的外貌,未必能看清许明的外貌。 但这也不一定。 陈凡向许明比划着:“你的任务是保护咱们药店这些人,不要老惦记着抓坏蛋。” 许明还不太服气:“不干掉坏蛋怎么能保护咱们的人?” 陈凡有些生气:“干!干!干!就知道干!咱店里的人要是有半点损失,老子扒了你的皮!” 许明这才老实点了:“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药店里的人。” “当然,你发现了坏蛋的踪迹也可以随时报告。” 那个悍匪站在车头灯前,不一定看得清站在暗处的许明,但许明却看得清清楚楚。 跟许明叮嘱一番之后,陈凡又连忙给孔卫东打电话。 陈凡刚说了几句,孔卫东就说:“好!陈总你别着急,我和姚队长马上过去!” 孔卫东一脸严肃地过来时,陈波还有些奇怪:“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阶级斗争脸。” 进了办公室,孔卫东说:“姚队长他们正在周围搜查、盘问,应该能发现一些线索。” 陈凡叹息:“这家伙看起来很狡猾,估计不会留下太多蛛丝马迹。” “嗯,你一路上跟踪他的情形跟我说说。” 孔卫东说着,从包里拿出纸笔。 陈凡原原本本地描述一遍。 当他说起悍匪跟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人会面时,孔卫东放下手里的笔问:“是不是一米七五左右?” 陈凡想了下:“差不多。” “眼睛像睁不开一样。” “是啊,有点像白化病那种。” “嗯,知道了。” 孔卫东刚合上笔记本,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一会儿,姚队长走进来。 孔卫东跟他低语几句,姚队长点头:“好!陈总是有心之人啊,不过,以后要小心点,不要擅自做主。” 陈凡点点头:“可以,不过你们是不是应该向我透露点罪犯的情况?” “这个……”姚队长看了看孔卫东。 孔卫东点点头:“陈总觉悟很高,逻辑推理能力也很强,说不定可以帮我们破案。” “好吧,我给你介绍下。”姚队长坐下来,摊开笔记本。 “胡宗旗,1962年生于吉省常bs市,外号大旗。胡宗江,1964年生于吉省常bs市,外号江子。二人为亲兄弟。自1989年3月以来,该二人在吉省、辽省等地流窜,以摩托车载客的形式,对路人实施抢劫,目前已作案6起,造成两死一伤……” “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不发通缉令啊。” 姚队长叹口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 “那眼下这个是哥哥还是弟弟。” “应该是哥哥,瘦高挑,身高一米八二……” “深眼窝,尖鼻子……” “对,就是这样的外貌特征。” “那他弟弟呢?” “一米七五左右吧,粗壮结实,络腮胡子。不过,最近几个月我们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似乎他们兄弟俩已经分头行动了。” 陈凡苦笑一下:“他弟弟已经挂掉了。” “就是你说的被哑巴干掉的那个?” 陈凡那天向孔卫东和姚队长吹嘘许明力挽狂澜时,两个人都将信将疑。 当然,陈凡有所隐瞒,宣称许明是空手夺抢然后干掉劫匪。 “是啊,我上回说了你们不信。哑巴虽然耳朵听不见,但他其它感觉器官极其灵敏,异于常人,你们看,他这会儿就在读你们的唇语……” 哑巴这会儿正目光炯炯地打量这屋子里的人,谁说话,他就盯着谁的嘴巴看。 “真假的,哑巴还会读唇语?” “这没啥奇怪的,聋哑人大部分能懂一点唇语,只不过有强有弱。” 说着,陈凡向哑巴比划几下:“你知道我们在说啥?” 许明比划几下,陈凡故意做出夸张的翻译:“他说你们在讨论案子,罪犯是吉省人,兄弟二人……” “我去,这也太牛了。这家伙长得,这大体格子,反应也快,要是耳朵不聋,真是干特勤的好手。” 孔卫东苦笑:“说不定也能成为悍匪。” 陈凡和姚队长、孔卫东又互相交流一会儿案犯的各种情况。 姚队长说:“这么说胡宗江已经死掉了。” 陈凡苦笑:“胡宗旗冒着被抓住的危险又跑回来,是想找我报仇吧。” 孔卫东皱着眉头:“有可能。他们兄弟俩幼年丧父,从小相依为命。随母亲改嫁后,因为不堪继父虐待,离家出走、四处流浪……”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罪犯既然已经露头儿了,他就跑不掉了,我们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陈凡摆摆手:“咱们自己人不用喊口号,要是这么容易干脆把蓝翔驾校叫来好了。” “呵呵。”姚队长尴尬地笑了。 孔卫东说:“要不要跟波波她们交待一下,提高一下警惕心。” 陈凡点点头,朝许明使了个眼色,许明立刻把陈波、龚玉竹、老范老婆她们几个叫进来了。 孔卫东不说具体的,就说有逃犯流窜到附近,让大家小心谨慎,不要轻举妄动,发现情况及时汇报。 陈波说:“放心吧,我们平时到银行存钱时都是两人结伴的。” “以后三个人吧,让许明跟着。” “嗯,知道了。” 几个女孩子出去了,孔卫东又想起什么:“对了,陈总,你最近一段时间也尽量少在这个药店露面了,毕竟罪犯是冲你来的。” 陈凡叹息:“我尽量吧,他要真冲我来还好说。”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正好不太忙,没事儿就会待在这里。” “谢谢你啊,卫东。” “还有老范,也有可能成为罪犯报复的对象。” “是啊,我得当面跟他说一声。” 寒暄几句后,陈凡离开民主门市这边,来到人民路药店。 人民路药店这会儿生意不错,来来往往有好几个顾客。 老范、大海和玉菊都在忙碌着。 好一会儿,老范停下来,和陈凡一起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是不是丧门娘们儿在那边又不消停?”老范打量陈凡的脸色说。 “不是。”陈凡苦笑一下,把悍匪回来寻仇的事儿大概说了一遍。 老范一下子颓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152、打脸 老范懵了会儿,便开始不停地唉声叹气:“都怪我,连累了你。” 陈凡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伙计,什么你我的。碰上这种事儿是咱俩的命。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范点头:“谢谢你啊,陈总,我还好说,你真得小心啊。” “他要光来找我我倒不怕……” “您担心他报复咱们家里人?” 陈凡点点头,叹息:“咱80年代那会儿哪怕是坏人都还算讲究,正所谓盗亦有道,可现在……” “是啊,那会儿掏包的都凭手艺,也不做绝活儿,每次都会给你留点吃饭钱。要是被发现了,他们会感到惭愧,觉得自己手艺不精,对不起祖师爷。现在掏包的,就拿个小刀片儿一划,要是被发现了还恼羞成怒,直接过来动手。” “唉,上行下效,礼崩乐坏。” “那哥俩,被哑巴打死的那个确实挺坏的,开始说好要放我,后来又想灭口。要不是大个儿坚持,我这会儿早没命了。” 陈凡点点头:“这么看来,这个大个儿还算是讲究人,可谁知道呢?” “唉,但愿小孔他们早日抓住他吧。” 陈波显然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晚上吃完饭后,她追着陈凡不停地问:“告诉我嘛,哥,到底什么回事?” “卫东没跟你说啊?” “他能跟我说?哼。” 陈波已经起了疑心了,陈凡要是不告诉她,她恐怕会没完没了,况且年初陈凡和老范对付绑匪的时候她本来也知道些实情。 “哥跟你说,你可别出去跟人乱说啊。” “嗯,不会的。” 陈凡把绑匪又回来的事儿轻描淡写跟陈波说了。 陈波倒心大:“哼!大白天他敢怎样?” “别嘚瑟啊,不管怎么样都得小心点。” “知道了,发现情况赶紧汇报。再说东哥每天过来,那家伙也不敢露面儿了吧。” “唉,但愿吧。” 第二天,陈凡一整天都待在蓝都药业。 时不时来到电话旁,想给药店打电话,好几次拿起又放下了。 快到下班的时候,孔卫东突然打来电话了。 “你朋友受伤了,现在正在医院呢。”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老范吗?” “不,不,是你隔壁粮店的,姓魏。” “啊?我马上过去。” 陈凡让老吴开车直接来到市中心医院。 来到医院走廊里,陈凡一看是普通病房,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可心里不免纳闷儿,那个悍匪为什么找老魏呢? 走进病房,陈凡没看到老魏,倒先看到孔卫东和另一个刑警了,旁边病床上躺着的自然就是老魏了。 老魏现在的样子换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整张脸肿起来,像猪头一样。 陈凡都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敢。 老魏招谁惹谁了,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可他自己又不知道他是替陈凡和老范受过。 看见陈凡过来,老魏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嘴里含混不清说着什么。 孔卫东和那个刑警也长出一口气。 “哎呀,实在听不清啊,你帮我们听听。” 老魏有严重鼻炎,平时说话一般人都听得一知半解的,眼下整张脸肿成这样,更不容易听懂了。 好在陈凡跟他熟络,略微能听懂一句半句。 “老魏啊,你受苦了,那个,真不好意思啊……” 陈凡想说你是替我受过,但又说不出口。 伸手想跟老魏握手,又发现老魏两只手也肿的老高。 “这王八蛋,真狠啊!” “嗯,嗯,呜呜……” 孔卫东赶紧拿起纸笔:“打你的人长什么样?” “¥!¥()a……” “你再说一遍?” “¥……aa!……” “嗯,就是那个混蛋!瘦高挑!深眼窝!尖鼻子!” 老魏使劲儿点头。 “他为什么要打你?” “a……¥¥……a……” “他那个……我那个……” 陈凡表情有些痛苦。 孔卫东皱起眉头:“你怎么了?陈总。” 陈凡深吸几口气:“看见老魏遭此大难,我蓝瘦香菇啊……” “草,我还以为你憋不住笑呢。” 这事儿确实够滑稽的,对面食杂店老板竟然把陈凡当做粮店的职工了。 这也赖陈凡自己,陈凡平时太不修边幅了,跟当下的时髦青年比起来有点老土,就像一个中年人一样。 反正悍匪大旗信了,就跟踪老魏,趁傍晚时,老魏下楼倒垃圾时,他堵住老魏,把老魏一顿饱揍,威逼老魏说出“王总和马奋的下落。” 老魏哪知道什么“王总、马奋的”,结果悍匪又是一顿暴揍。 老魏只好把粮食局一个跟他有夙愿的“王经理”告诉了他。 “快!快告诉我王经理家住哪里?” 老魏正“呜噜呜噜”说着火星语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凡一抬头,只见姚队大步流星走进来,他身后两名护士推出小车进来,车上躺着个人,跟老魏几乎一模一样,也是脸肿的爹妈都认不出。 而且他的一条腿好像被干断了,裹着绷带缠着夹板。 “这,这是王总?”陈凡压低声音问。 姚队点点头,叹口气:“又跑了……” 孔卫东也叹口气:“这家伙怎么专门打脸啊。” 王总被几个护士抬到老魏旁边的床铺上了,两人刚一对上眼儿,就立刻开始了火星人的交流。 “¥……a()a……” “a…………¥¥a8” 从医院出来,陈凡长出一口气。 那个悍匪大旗显然被食杂店老板误导了,暂时把目标放到粮店里了。 陈凡和老范也暂时安全了,但谁知道过段时间他会不会明白过味儿来。 这几天有惊无险的经历也让陈凡意识到:要想做大事,必须有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有些事情一定要在其还没发展到严重状态时快刀斩乱麻,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是死是活吊朝上! “你怎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 “那个啥,我……” “哼!娘们儿唧唧的。” “唉……” 张蓝家要搬回北大河了,胡美惠和张鹏还有姜华都在新房忙碌着,张福田则在外面宿醉。 陈凡和张蓝难得享受二人世界。 “上个月我跟朋友在外面应酬,喝了点酒……” “你还喝酒呢?一瓶盖儿就能把你放倒了。” “是啊,那天喝了没多少,旁边还有一个金星纺织厂的女孩儿……” 张蓝顿时脸色大变:“你,你们是不是……” 陈凡点点头:“我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 “不要脸!”张蓝抬手给了陈凡一个耳光。 陈凡捂着脸,一脸的委屈:“我经常梦见你,梦见跟你做那种事,那天喝糊涂了,就把她当成你了……” “流氓!你还有脸说?滚!滚不滚?” “别这样,蓝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对你……” “滚不滚?你滚不滚?” 张蓝急眼了,伸手从炕上拿起扫把头。 “别这样,蓝蓝,我是爱你的,我是……” 陈凡伸手去抓张蓝胳膊,张蓝回手一拨。 走你! 陈凡顺势向唐箱扑倒过去,用自己的鼻子撞向唐箱的锁鼻。 “咔嚓”一声,我草!表演过火了!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陈凡差点晕过去。 “好疼!好疼!”陈凡捂着鼻子转过身。 “装!你还装……” 看着陈凡满脸的血,张蓝懵了:“别动!我端水给你洗洗。” “好疼啊!” “娇气……” 张蓝刚端水进屋,胡美惠和张鹏也回来了,一看眼前的情形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张蓝红着脸:“他惹我……” “你这孩子真没轻没重的……” “我就轻轻一推……” “你干活儿的人,他小书生,禁得住你推啊。” 陈凡连忙说:“没事,我没事……” “好了,别说话,平躺……唉呀妈呀!这鼻子怎么歪了?” …… 陈凡被推进病房时,一看自己的床位正挨着老魏和王总。 “!¥……aa……¥¥¥” “aa…………¥¥……aa” “a¥¥7a……¥543……” 153、 八心八箭 “哎哟,有点疼……” “娇气……” 像陈凡这种鼻梁断裂,正常情况下是不用住院的。 不过,医生担心他的鼻梁没对准,影响颜值,就特地让他在医院待上两三天。 陈凡现在上半张脸肿的跟发糕一样,眼睛都是红的。为了对准鼻梁、消除炎症,两个鼻孔里都塞满了半米长的纱布。说话就跟刘兰芳评书里的哈迷蚩似地,“呜噜呜噜”含混不清。 张蓝给他喂了一会儿虾仁粥,正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时,陈波和孔卫东走了进来。 陈波说:“蓝姐,你歇会儿吧。” 张蓝点点头:“嗯,我该回市场了。” 陈凡举起手:“……!aaa” 张蓝嗔怪:“哼,我晚上会回来的。” 陈波翻译说:“我哥说再见。” “嗯,再见。老实点!按时吃药。”张蓝给了陈凡一个飞吻,转身走了。 孔卫东在床边坐下,陈凡赶紧抓住他的手。 孔卫东知道陈凡的意思,他是急于知道案件的进展情况。 “你说的那个黄毛,我们刚刚抓到了,眼下正在突审。” 陈凡兴奋地点头。 原来,陈凡见过的那个黄头发的家伙其实是个白化病患者,黄头发也是天生的,并不是染的。他家住北道那边,是当地的一个小二流子,外号黄毛。 孔卫东对本市的大小二流子摸的比较熟,一听陈凡介绍外貌就立刻猜出是他了。 但黄毛平时不着家,行踪不定,在外面一浪就是好几天,姚队长他们蹲守了好几天才算抓到了他。 “¥!a……”陈凡又比划着什么。 “我哥说药店。”陈波在一旁翻译。 孔卫东点点头:“你说药店那边?放心!我们已经加派3名公安干警在药店附近蹲守,就等着罪犯露面呢。” 两人正说着,孔卫东腰间的数字传呼机响了,陈凡连忙拿起枕边的大哥大递过去。 眼下的大哥大信号很差。 孔卫东接过大哥大,特地把天线全拉出来,信号还是时灵时不灵的,一直走到窗户边才勉强能通话了。 “嗯,我知道了,”孔卫东举着大哥大点头,“我这就回去!” 孔卫东回到床前,把大哥大还给陈凡:“我该走了!” 陈凡点头,陈波说:“我送送你!” 孔卫东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陈波小跑着送出去,很快又回来了。 这时,陈凡也从床上下来了。 “要上厕所吗?哥。” “把医生叫来,看我能不能出院。” …… 孔卫东回到公安局时,姚队长他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交待什么了?” “火葬场!” “火葬场?” “走!路上跟你说。” 原来,胡宗旗回到蓝城,一是想报复杀掉他弟弟的王总和马奋,二是想把他弟弟的遗体带回老家安葬。 那天,许明一枪干掉胡宗江后,胡宗旗和几个手下仓皇逃走。 等陈凡、老范和许明离开时,胡宗旗又回到现场,把胡宗江抬到荒野里匆匆掩埋了,然后逃离现场。 这次回来,胡宗旗就是想把自己弟弟的遗体带回老家安葬。遗体不方便携带,只能就地火化带走。 可火化也得有手续。 胡宗旗就找到黄毛帮忙,通过黄毛找火葬场的人私下里把胡宗江遗体火化掉。 姚队长看了下手表:“大旗跟黄毛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过来取走骨灰罐儿,这会儿还有一个小时呢,咱们早点过去埋伏起来。” “嗯,好的。” 姚队长和其他手下都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姚队长摆弄一会儿五四式,一掉头却发现孔卫东腰间好像空空如也。 “东子,你没带家伙啊?” “带了啊。”孔卫东亮出腰间的手铐。 姚队长诧异了会儿,突然就想起了什么。 “东子你不会是还在纠结前年那事儿吧?” 孔卫东皱着眉头不说话。 “那事儿不怪你,谁让那个脑残上来夺你枪来着?死有余辜!换了老子,就直接把他崩了!” 孔卫东叹口气:“过去的就过去了。” 本市有两家火葬场,一家是西郊火葬场,一家是南郊火葬场。 在全社会各个行业都讲经济效益的今天,火葬场也未能免俗。 他们都使出浑身解数,拉拢新客户不忘老客户,不断增加新的服务内容。 姚队长、孔卫东他们来到的是西郊火葬场,这会儿是淡季,服务人员格外热情。 为了不惊动悍匪,姚队长特意开着一辆子弹头过来。 车门一开,漂亮的迎宾小姐姐立刻热情地迎上来。 “欢迎光临!” 一个推销小哥小跑着过来:“先生!您要买会员卡吗?一人购买服务全家!888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另外赠送您一份八心八箭灵骨塔……” 姚队长一脸懵逼:“我去,这都哪跟哪啊?” 孔卫东皱着眉头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有公干!” 推销小哥吐了下舌头跑掉了。 姚队长叫过迎宾小姐姐:“任福平在哪个房间?” “任主任啊?就在一楼,进门左手边,第三个门。” 姚队长一扯武装带,刚想喊“走”,又低声对孔卫东说:“东子你留在车里吧。” 孔卫东笑了:“不至于,不至于在这里就干起来了。” “好吧,”姚队长掉头指挥手下,“刚子,老黑,小宁……你们几个留在车里,咱们几个走!” 姚队长、孔卫东和两个手下大步向大楼里走去了。 迎宾小姐姐惊讶地看着他们。 不远处的几个推销员则兴奋不已。 “终于来买卖了!” 姚队长和孔卫东他们冲进任福平办公室时,任福平吓了一跳,“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 办公室里的另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工作人员还想推门出去,姚队长一声大喝:“别动!”她立刻浑身筛糠地坐下了。 “啥事儿?老大。”任福平故作镇定。 “黄毛让你烧的无名尸哪去了?” “啥?我们这里必须有手续才能火葬,哪能随便乱烧呢,呵呵。” “放屁!”姚队长一拍桌子:“你这是在包庇犯罪分子!你要不老实交待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孔卫东也板起脸:“快说!那个人什么时候来取骨灰?” “他,他刚走!” “什么啊?你怎么不早说!”姚队长转身要走。 “等等!”孔卫东却拦住了姚队长。 154、致命弱点(改后补) 孔卫东拦住姚队长,转头问任福平:“多长时间了?” “五六分钟吧。” “我们怎么没看见?” “哦,对了,他从北门走的。” 姚队长急匆匆向外走,孔卫东一边走着一边又叮一句:“什么打扮?” “皮夹克,骑着个摩托。” 回到院子里,姚队长和孔卫东小跑着上车。 姚队长大吼一声:“北门!” 车子迅速向北门冲去。 孔卫东安慰他说:“北门外边只有一条路,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应该走不远。” “但愿吧。”姚队长叹一声。 子弹头冲出北门,向荒野冲去了。 姚队长坐在车子最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 司机也是眉头紧蹙,油门踩到底。 车子不停地颠簸摇晃,有好几次让人感觉都要翻过去了。 孔卫东说:“安全第一!” 追了一会儿,姚队突然兴奋地大喊:“前面那是不是?” 孔卫东猫腰一看:“好像是!” 另一个队员眯缝眼仔细看看:“没错!皮夹克摩托车!” “快!上去把他别倒!” 司机刚一提速,摩托车也突然提速向前冲去,胡宗旗显然听到身后的动静了。 “追!把他撞翻!” 姚队吼叫着,子弹头也怒吼着。 就这样,摩托车在前,子弹头在后,你追我赶。 摩托车虽然马力不大,但胜在灵活,尤其在这小路上,子弹头毫无优势,眼看着就被甩下了。 姚队急了,随手操起微冲,从天窗探出头去。 姚队想让孔卫东参加战斗,但孔卫东脸上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 孔卫东在全局都是战斗能力最强的警察。 他刚从部队转业那会儿干的也是刑警。 但前年,在一次抓赌的任务中,发生一起重大事故,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 从那以后,孔卫东就从刑警队调到了户籍科,再也不肯跟枪打交道了。 孔卫东出人不出力,自己也有些难为情。 再这么耗下去,罪犯很快就将逃脱了,甚至可能发生人员伤亡。 孔卫东皱着眉头突然就想起了什么:“我先回殡仪馆一趟,你们坚持一会儿。” “你是想……好吧,我们等你。” 姚队虽然不知道孔卫东的意图,但他相信孔卫东一定想出了什么锦囊妙计。 孔卫东猫着腰回到子弹头上,司机拉着他一脚油门往殡仪馆冲去了。 姚队挥挥手:“看住他!” 胡宗旗似乎也猜出了姚队的意图,几次三番假装突围,姚队和手下只好拼命阻击。 姚队正在抓耳挠腮、唉声叹气之际,孔卫东带着任福平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个骨灰罐子。 “这是啥秘密武器?” 孔卫东苦笑:“没办法,只能试试这个了,就说这个才是真的……” 姚队想了下,顿时恍然大悟:“好办法!” 猫着身子举起骨灰罐,朝对面大喊:“胡宗旗你听着,你弟弟在这里,你那个是假的!” 胡宗旗在对面冷笑:“你们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儿呢。” “不信是吧?来呀!互相伤害啊。让你老弟灰飞烟灭吧!” 孔卫东向任福平使了个眼色,任福平也喊:“对啊,兄弟,不好意思啊,给你拿错了。你那个是个女的,你没觉得太轻了吗?这才是你弟弟!” “放屁!” 姚队拧开罐子盖儿:“好像起风了,哎哟!不好!你弟弟一根手指被刮走了!一条胳膊也快没了!” 胡宗旗在对面怒骂:“你们这些狗杂种!卑鄙下流!” 姚队冷笑:“你这样一个垃圾人渣,还有脸说别人。你有弟弟?别人没有弟弟?这两年你杀人越货、恶贯满盈,拆散了多少家庭?你还有资格谈什么正经下流?” 孔卫东也说:“大旗,我知道你也是条汉子,你也讲究兄弟情义。只是不小心走上了歪路。大老爷们儿敢作敢当!只要你肯投降,我保证让你弟弟魂归故里!” 片刻的沉默,姚队又举起骨灰罐儿。 “哎哟!好像又起风了!” “住手!”随着一声大喝,胡宗旗高举双手走出了掩体。 姚队的手下们一拥而上,把胡宗旗双手拷了起来。 姚队故意在胡宗旗面前摆弄着罐子,仿佛随时都要掉到地上了。 胡宗旗脸色铁青:“你们说话要算话……” “这要看你表现咯……” “你……” 姚队正打算随手将罐子扔掉,任福平连忙接过来了:“这是那个女孩儿的!” 胡宗旗恍然大悟:“你,你们这些混蛋!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意思?” 姚队从胡宗旗的背包里拿出骨灰罐子,做出一副要掉到地下的样子,胡宗旗一下就老实了,耷拉下脑袋。 “你,你们要讲信用……” 孔卫东点点头:“我们肯定会讲信用的。” 姚队也点头:“嗯,我们不光会送你老弟回老家,也可以让你搭顺风车,哈哈!” 说着,姚队挥挥手,一行人向子弹头走去了。 155、隔壁老王不曾来 陈凡办完出院手续,刚回到药店,孔卫东就打来电话:“抓住了!” “太好了!”陈凡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放下电话,又赶紧给老范打过去。 老范也大喜:“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这会儿,隔壁粮店老魏也刚出院了,难兄难弟相见格外激动。 不过,都到这会儿了老魏还蒙在鼓里,陈凡也不好意思说透。 “那个老王到底是谁啊?” 陈凡有些尴尬:“兴许是隔壁的呢……” “隔壁哪有姓王的啊?还有什么马粪?还驴粑粑蛋儿呢。” “哈哈。” …… “疼不疼?”苏晓华轻轻摸着陈凡的鼻子。 “哎哟!” 苏晓华吓得赶紧缩回手。 “呵呵。” “骗人!就会骗人!” 苏晓华举起小拳拳锤陈凡的胸口。 “嗯,还好了,不是每天都给你发消息了吗?” “哼,老爷又不让我去看你。” “这才几天,看啥看。” “咦,老爷耳屎有点多呢!” “是吗?” 苏晓华有这么个怪癖,喜欢给人掏耳朵眼儿。 上一世就是这样,只不过仅限于刚结婚的头一两年。 陈凡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脑袋枕在她两腿之间,脸贴着她温润的肚皮,任其摆布着。 “不许动哦!” “嗯。” 苏晓华现在应该还没有明显的感觉。 怎么也得到五一以后,她才会有反应了。 …… 工厂这边眨眼间有五六天没光顾了。 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陈凡这还是头一次甩手这么长时间。 正好也看看自己离甩手掌柜还有多远。 陈凡悄没声地来到厂子里,悄没声地走进车间。 姜伟在跟车间主任商量事情,没注意到他,其他工人也都埋头工作,没看到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转了转,陈凡就出来了。 这一回他不打算悄没声的了,最好有个人过来打招呼啥的。 明明院子里有很多人,大多数都认识。 可他们一个个忙忙碌碌的,竟然没有一个过来打声招呼。 嗯!好!工作认真负责! 陈凡昂首挺胸走进办公室时,还特地干咳一下“咳咳”,结果还是没人打招呼。 原来,秘书小韩恰巧出去了。 办公室倒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几天的报纸也整齐地堆放在桌子一角。 陈凡百无聊赖地翻看一会儿报纸。 没一会儿,小韩回来了,一起跟进来的还有李青。 陈凡平时都交待了,他不在时,生产方面的问题找姜伟、市场方面的事情找老安、行政方面的事情找李青…… 两个人站在桌子旁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根本没人过来跟陈凡打招呼。 其实,她们只要往里面走半步就能看到陈凡了。 “咳!咳!咳!”陈凡使劲咳嗽几声,小韩和李青这才发现他了。 “陈总?你啥时来的?” “呵呵,没一会儿。” “干嘛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啊。” “那怎么行?这工厂哪离得了我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 “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儿啊?” “没啥事儿。” “就算有点事儿我们也商量着解决了。” “咳咳!” “对了,办公大楼已经差不多了,走水走电的图纸您上次已经看过了……” “嗯,我再到现场看看。” 秘书小韩陪着陈凡向工地走去。 眼下,办公大楼主体已经竣工了,就剩下大楼内部各种管线的安装,还有外面修饰、粉刷涂料等等工程。 正好工头在外面站着,看见陈凡赶紧迎上来。 “陈总好!” “嗯,带我们看看。” “好的,我带你们进去。” 工头说着正要头前带路。 陈凡却板起脸:“怎么忘了安全守则了?” 工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朝一旁的民工招手:“给陈总拿两个安全帽。” 没一会儿,民工小跑着过来,递来两个安全帽。 陈凡和小韩戴上帽子向大楼里走去。 “您看,这是水房,这是卫生间,按照您的要求,卫生洁具都用一等品……” “图纸拿来我看看。” 工头把图纸递给陈凡,陈凡一边看着,一边挨个楼层走着。 “嗯,这是财务中心。” “是啊,您看这布线……” “插座少了点。” “哦……” “五年之内,我们财务中心就会配备电脑,还有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什么的,多多益善吧。” “好的。”工头连忙在图纸上标注下来。 陈凡和小韩从工地回来时,童筝也过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笑眯眯地等候着。 等陈凡到了近前,他仔细打量一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 “比较帅是吧?呵呵。” “像红眼蜂一样。” 陈凡眼下鼻子已经基本消肿了,没留下任何伤痕。 唯独双眼充血还未完全消退。 当然,也就走到近前仔细看才能看出。 “一点小毛病,还特意过来一趟干嘛?” 陈凡拉着童筝的胳膊走进办公室。 “过来找你有三个目的。一是来看你的伤势……” “还有啥?” “你在旅大的店铺已经定下了,这几天就可以去办手续了。” “嗯,我这几天就过去。” “这点事儿,让你老二过去就行了。” “好吧,就让老二两口子过去。” “还有件事,大商大冷,也要发内部股票了,有兴趣没?” “当然有兴趣了,不知道额度有多大?” “三五百万没问题。” “呵呵,用不了那么多。” “不过,我估计这两支股票上市会比金杯晚几年。” “嗯,起码能晚三四年。不过,金杯上市以后,它们也就活起来了。” “没错,韭菜总是后知后觉。” …… 渤海地区春脖子短。 3月刚过,大家便纷纷脱下秋衣秋裤换上单衣单裤了。 有些火力壮,又浪的慌的年轻人早早就穿上短袖了。 陈凡的鼻子也完全长好了,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随着天气转暖,他不免也有些躁动了。 两个星期没动荤,连苏晓华都变得磨磨唧唧。 她自己还懵懵懂懂,陈凡心里却明白。 这会儿不能乱来了,搞不好就会怼到儿女脑袋上。 这天陈凡从工厂回到家里。 刚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有人在说笑着。 探头一看,是张蓝在跟老妈一起包饺子。 “啥馅儿啊?” “韭菜鸡蛋。” “嘿嘿,我最喜欢吃了。” 156、偶的地盘偶做主 这时节,韭菜也吃不了几天了,天再热就不好吃了。 除了韭菜鸡蛋馅儿,还有猪肉芹菜馅儿。 陈凡洗了洗手也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就包好两盖饺子了。 等陈波回来时,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上桌了。 吃完了,陈凡陪张蓝在周围转转,消消食儿。 刚转到房后就碰到大海了。 大海红着脸打招呼:“凡哥好……” “嗯,天黑了早点回家。” 张蓝这段时间挺忙的,又要忙着新家的事儿,又要忙光明市场的店铺。 陈凡以为转一会儿她就惦记着回家了。 没想到转了半天,她又挽着陈凡的胳膊回陈凡的小屋了。 刚回到屋里,张蓝撇了陈凡一眼就皱起眉头。 “哼,又想宿营了。” “没有啊。”陈凡还纳闷儿呢。 “可我啥也没想啊。” “急吼吼的,一两个月都等不得了……” …… 从晚上8点多钟,一直到下半夜,陈凡才感到有些疲倦了。 张蓝也恹恹的。 认识这么长时间,陈凡还头一次看到她不太强悍的一面。 “唉……”张蓝叹口气。 陈凡不由得有些发慌:“怎么了?蓝蓝,我会对你负责的。” “嗯。那个女孩儿你没再去看她吗?” “没有啊?意外嘛,就是个意外……” “不负责!” 陈凡叹口气。 “应该去看看,一旦有了呢?” 陈凡心中窃喜,但还是故作惊讶:“不会那么巧吧。” “这种事可不好说……” “真的啊?那你不会……” “哼,你说你攒了二十多年,我还以为什么呢……” “嘿嘿,当然是好东西了。” “害人精!明天都没法骑摩托了。” “开车嘛,正好我那辆五十铃在外面停着。” “动不动就想开车。” “嘿嘿,狗改不了吃屎,老司机改不了开车……哎,天快亮了,睡会儿睡会儿。” …… 陈凡在旅大买的店铺,是两套联排的。 紧挨着的,打通了间隔墙以后,大厅就有60多平米了,相当的气派。 陈锋并不知道这两套临街房的价格,办理手续时才知道要1200元一平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打电话跟陈凡核实。 “放心吧,老弟,这个价格不算贵,咱一两年就赚回来了。” “可我跟童大哥的那种高档房子才1000多一平。” “临街店铺跟住宅当然不一样了。” “好吧,我这就把手续办了。” 营业执照的事,童筝已经提前跟有关部门打好招呼了,店铺敲定下来后,就开始着手办理。 旅大开放搞活的力度要比蓝城大一些,再加上陈凡在蓝城已经有营业执照、有从业资质、有从业经验了,所以审批并不太费事。 店铺到手后,正在装修的同时,陈锋就开始四处跑着办审批手续了。 旅大离蓝城起码有两三百公里的距离,经营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得派专人驻扎才好。 想来想去只有陈锋最合适,问题陈锋新婚不到半年,离开老婆,离开老家,又有点不合适…… 没想到陈凡刚一透露自己的想法,陈锋就很乐意:“正好,我跟小江过去经营吧。” “可小江能乐意吗?” “我劝劝她。正好她也该回家了,让她老弟老妈侍候侍候。” “啥意思?小江不会是有了吧?” “嘻嘻,才三四个月……” “好啊!真能干,看来我得加油了。” 陈锋私下里问了问,小江还真不太乐意。 江夏去年刚毕业,为了陈锋特地分配到蓝城的一所中学当英语老师,这还不到一年呢。 换谁都有点郁闷。 刘雅丽也不太乐意。 “俺还等着给小江侍候月子呢,跑那么远多不方便。” “那就等等再说吧。” 反正拿营业执照得一段时间,装修也得一段时间。 实在不行就让童筝在当地帮着寻摸个信得过的人,或者以加盟的形式开展合作。 …… 陈凡和张蓝在光明市场买了3个店铺,租出去一个,另两个就像陈凡在旅大的药店一样,联排经营,又敞亮又气派。 张蓝在老鱼市还有两个柜台,实在看不过来,就转租出去一个。 剩下的一个就让张鹏和姜华看着,胡美惠隔三差五过去帮忙。 光明市场这边,张蓝把她亲戚家的两个小女孩儿叫来看摊儿,张蓝自己则两边跑。 光明市场开业这天,市场管理人员先在大门口“噼里啪啦”放了一通鞭炮。 接着,各店铺的经营者也开始此起彼伏地放鞭。 片刻之后,地上便像铺了一层红地毯一般,买鱼的顾客纷纷踩着红地毯进来了。 其实,真正买鱼的人不多,大多数人是来看热闹的。 虽然已经进入九十年代了,人们爱凑热闹的心理却一点没变。 尽管如此,张蓝还是站在店铺门前热情招呼着来往的顾客。 她头顶“蓝姐鱼档”的大招牌比其它店铺都大,也更醒目。 陈凡也在一旁帮着忙里忙外,跟两个小姑娘一起摆放着各种海产品。 其实卖海鲜比卖河鲜省事。 卖河鲜基本都得杀鱼剖鱼,卖海鲜一般没有这种操作。 因为海里打上来的鱼基本都半死不活了。 也就像螃蟹、贝类等需要在水里养着,保持新鲜度。 热闹一阵子过后,市场里的人渐渐稀少下来了。 各个店铺都开始收拾自己跟前的场地。 陈凡忙活着扫了会儿地,张蓝把他的扫把接过来了。 “你大老板哪能让你干这种活儿。” “嘿嘿,你的地盘你做主,在这里蓝蓝才是大老板。” “贫嘴。没事儿帮我看看我家的房子啥时能住进去。” “再等等,阿姨气管儿不好,多晾些天。” 张蓝家在北大河的新房一个月前就装修好了。 当下,大多数人没有环保意识。 比如,用三合板做家具,把胶合板钉到墙上、吊到顶棚上。 尤其暴发户们,折腾的最欢。 装修完没几天就住进去,生怕别人闻不到他们家装修的那种有逼格的气味儿。 陈凡身为过来人,当然不能那么干。 不包墙不吊顶,地板和家具统统用实木干。 就这样,他还得再晾晒两三个月。 157、业术有专攻 天气转暖以来,延生护宝液的销量开始直线下滑了,其它几种保健品、保健药也销路不畅。 陈凡和姜伟召集一些中高层管理人员在一起研讨一番。 老安说:“天气有关系。天热人们一般不习惯进补。” 张桂花也说:“对啊,咱们的延生护宝液本身属于酒类,天热喝起来未免有点燥。” 姜伟却摇摇头:“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咱们的延生护宝液主要功效是补肾壮阳、强身健体,天气暖和了,人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应该有更多需求才对……” 李青不解:“天气暖和了,怎么就蠢蠢欲动了?这跟咱们的药酒有啥关系?” 张桂花笑了:“等你结婚就知道了,哈哈。”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这些中高层管理人员就李青是个姑娘,剩下不是老爷们就是老娘们,或者像陈凡这样的老司机。 而且,张桂花比较咸湿。 她男人老濮没事儿就拿录像带给她洗脑。 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对米青养颜、米青返老还童之类吊事深信不疑,没事儿就跟其他几个老娘们儿在一起交流,简直都快成了米青神教了。 其实,姜伟当初研制延生护宝液时,就是给男性当壮阳药用的。 当然,陈凡并不相信中医中药的这类东西。在他看来,所有不能立竿见影的壮阳药都是耍流氓。 你说你有功效,只是比较延后。谁能确定不是吃饭的功劳?或者跑步的功劳?难道我吃了个饭,跑了个步也壮阳了? 最重要的是,强调这一方面容易惹来麻烦,连三株就因为过于强调自己在提高免疫力方面的功效,随后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灰飞烟灭。 而且,强调这一种功效,还把自己的受众面儿弄窄了。 所以,陈凡跟姜伟刚合作那会儿,就尽量把延生护宝液的疗效定宽泛些,不能说老少咸宜吧,反正男女适用。不仅补肾壮阳,还能缓解疲劳、改善睡眠、提高免疫力…… 换句话说,就是包治百病。 这会儿允许保健品宣传疗效,大家都毫无顾忌。 老百姓也认这个。 一是不太富裕,又比较贪心。花了一分钱恨不能得到8分钱的好处。 二是长期被怪力乱神洗脑,容易相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大家七嘴八舌半天也没探讨出个子午卯酉来。 陈凡想了想说:“咱们在包装上下点功夫吧。” 姜伟纳闷儿:“包装已经不错了啊。” 这会儿,大家都不讲究包装,延生护宝液在这些不讲究当中还算讲究的。 至少还有个盒子,上面还印着字儿。 老安说:“这小瓶子太小了,再包装能包装到哪去?” “是啊,而且咱这是药液,包装太多了也不利于携带……” 姜伟说:“反正咱们是三瓶一个疗效,不如咱们把三瓶包装到一块儿?” 陈凡点头:“好主意!单瓶的先维持现状,三瓶的咱们好好包装一下,不光有更大更好的盒子,还得有手提袋啥的。” “可咱们的包装印刷能行吗?” 大家都纷纷表示疑问。 “眼下确实差点,但这也是提高的机会。” 包装印刷厂是陈凡从本厂弄过来的。 也就能做一做传统的纸壳箱,印刷一下商标、贴纸啥的。 随着蓝都药业的发展,这种水平肯定是不行的。 刚把包装印刷厂拿回来那会儿,陈凡就开始着手升级改造,眼下已经准备往瓶盖儿上印字了。 小厂总共才十来个人,技术大拿老耿一人身兼数职,忙里忙外。 陈凡过来时,老耿正在指挥大家干活儿。 “大春儿,你的墨怎么调的那么浓啊?再淡一点。” “秀琴?你干活儿能不能别东张西望的?把手卷进去可没人管你!” 印刷的活儿并不轻快,但这会儿的工厂普遍把男人当牲口使,女人当男人使,所以印刷厂的活儿多半是女的干。 陈凡想劝劝老耿别太严厉,但念头一闪就赶紧掐灭。县官不如现管,你当老板的干预太具体了反而不利于管理。 陈凡就站在一旁查看一会儿包装纸、包装箱。 好一会儿,老耿才看见陈凡了,连忙走过来。 两人一起走进老耿那间有些杂乱的办公室。 一进屋,老耿就兴奋地拿起印着商标的瓶盖儿:“陈总,您看,怎么样?” 陈凡看一看,点点头:“嗯,不错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量产?” “等拧断瓶盖儿投入使用后,一块儿开始。” “嗯,好吧。” 其实,陈凡让老何研制的瓶盖儿拧断工艺一个月前就已经完成了。 但为了更长久的占领市场,陈凡让他把塑料瓶盖的拧断技术也一并研究出来,眼下也应该差不多了。 “现在我们准备推出三瓶装的包装,你帮我想想有什么美观又实用的方案。” “三瓶一个包装?”老耿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太好弄是吧?” “您是要三瓶装到一个盒子里吗?” “是啊,三瓶不显得更大更气派吗?” 老耿点点头,拿起绘图笔在纸上比划着。 老耿是初中文化,也是个老印刷工了。 人很聪明,虽然没专门学过美术设计方面的知识,却也能简单地描绘设计图纸。 “您看啊,三个玻璃瓶子装在一个箱子里很容易磕磕碰碰。所以,必须用硬纸壳。” “没错。” “一个盒子里有三个格子……” 老耿描画着。 “行倒是行……” “不太好看是吧?” “呵呵,还行,我再想想。” 陈凡不懂设计,但鉴赏力还是有的。 上一世,陈凡只是对制药行业略微了解。 对包装印刷行业基本一窍不通。 他一直以为包装印刷就是把包装纸、包装箱印刷一下就可以了。 现在想想,包装印刷也得有设计,不能说随便一个技术过硬的工人画张草图就可以了。 只是这会儿大学生实在太难招了,陈凡主导的研发中心从厂子刚成立就在招人,快一年了,也只招到两个大学生,一个是本科、一个是专科。 不知美术设计专业会不会好点?中专也行啊。 陈凡跟李青说了下,李青直撇嘴:“估计够呛,现在艺术门类的学生比较少,都挺拽的,他们毕业后要么进学校了,要么进各种研究所设计院了,国营大厂都很难招到他们。” “试试看,说不定会有呢。” “嗯,这几天我就留心一下。” 158、鸡生蛋 蛋生鸡 陈凡上午开完会,中午刚休息一会儿,老何便风尘仆仆地过来了,一脸的兴奋。 这一次,他还领来了一个戴着塑料框眼镜的伙计。 其实,陈凡早知道老何背后有人。 老何虽然在农机厂干的是车工,但他这种人就是混饭吃的,手艺不会太像样子。 但这家伙脑筋活、脸皮厚,拉几个工友帮忙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是我工友谢军,这就是咱们的陈总。” “你好!” “你好,陈总真年轻啊。” “还好,还好。” 老何说:“陈总,塑料瓶盖儿我们已经整明白了,随时可以量产了。” “好,咱们立刻投产。” “嗯,谢军还有些想法想跟您谈谈。” “好啊,来,坐下聊。” 陈凡邀请谢军在桌子前坐下了。 老何说:“那我现在就去跟耿主任交接了啊?” “去吧。” 老何到包装印刷车间去了。 谢军从包里拿出个塑料瓶盖儿,脸上有几分兴奋。 “我也是受陈总的启发……” “别客气,我提供一个方案而已,还是你手巧。” “嗯,您看这个瓶盖儿。” 陈凡接过来看了看。 这塑料瓶盖儿有里外两层,里面一层就像易拉罐儿一样可以拉开。 在后世,这种结构的塑料瓶盖儿很常见。 它几乎运用到塑料桶、玻璃瓶、陶瓷瓶、铁罐子的各种产品上。 “嗯,这个好,密封好,又很方便。” “主要是跟易拉罐儿学的,陈总给我们厂子上了喷塑机、成型机以后,我才有机会尝试,眼下还比较粗糙。” 陈凡给老何投了8万块钱,让他上了几套生产塑料瓶盖儿的机器,也让谢军大大开阔了思路。 “这个拉环略细了点,拉不好容易拉断。” “好,我再好好设计一下。” 谢军说着,打开笔记本,记录陈凡的建议。 “还有外面这层瓶盖儿,既然里面是拉环设计了,外面就不用拧断了,里面这层应该就可以密封严实了。” “嗯,这样能节省不少成本。” 没一会儿,老何回来了,看见陈凡和谢军热聊着,他也挺兴奋。 “挺好吧,陈总?” “嗯,不错。对了,咱们这种瓶盖儿,不论是拧断的,还是谢师傅设计的拉断的,技术含量都不高……谢师傅您别误会啊。” “没,没事儿。” “我的意思,这种技术很容易模仿,咱们刚一面世,他们立刻就能学会。” “是啊,咱们顶多能赚一年的快钱。” 谢军一听顿时有些沮丧:“那怎么办?” 陈凡安慰他:“谢师傅别着急,咱们先狠狠赚它一年,定价高一点,别太离谱就行。” 老何连连点头:“嗯,没错,眼下市场上咱们家是头一份儿,最起码照五倍定价。” “三四倍就可以了。” 谢军不由得皱起眉头:“那不逼他们自己上机器吗?” “对啊,要的就是这个!等钱赚足了,咱们回头再卖机器给他们!” 老何大喜:“哎呀!陈总你太聪明了,这叫先卖蛋,后卖鸡。” 谢军却皱起眉头想了想:“最好能同时进行,不然他们也会很快跟上。” “没错,就是要一边制作瓶盖儿,一边制作生产瓶盖儿的机器。” “可我这边人手不太够啊。” 老何犯了难。 “你现在有多少人?” “也就四五十吧。” “继续招人,怎么得五六百才行。” “招倒是能招到人。” 这会儿招工确实很容易。 不要说农民子弟,城里的待业青年都一把一把的,一个月给他们两三百都乐得屁颠儿屁颠儿。 “问题是我没那么大的场地啊。” 老何的场地还是租的,五六十名工人都显得有些逼仄。 “场地不算问题,我在南山有一大片地,随便你用。别说五百,五万都不算个事儿” “真的啊。” “那还有假,赶紧着手吧。” “哇,陈总你太厉害了,早就做好准备了。” 三天后,新一批延生护宝液推向市场了,经销商拿到货惊叹不已。 因为,眼下能在瓶盖儿上印字的保健品还不多,瓶盖儿一拧就断的这种更难得一见了。 工厂大门前再次出现新年期间,那种车水马龙的景象,拿货的经销商又得开始叫号提货了。 老何那边也一样,拧断瓶盖儿刚一面世,好多人都直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这主意!这太牛逼了!” 每天过来订货的厂家也是络绎不绝。 老何在南山扩建的工厂也迅速开工了。 500多名合同工,200多名临时工,加班加点,昼夜生产。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不能蛮干!”每次碰到老何,陈凡都叮嘱他几句。 “嗯,知道了。” “饭要一口口地吃,钱要一笔笔地赚,咱们以后还有的是大把赚钱的机会。” “嗯,跟着陈总有肉吃,哈哈。” 蓝都药业这边负责销售的安德罗波夫也是,每天都美的合不拢嘴。 陈凡看见他,也一再提醒他:“你个假洋鬼子,注意点形象!” “哈哈!” “咱们接下来还会继续推出新包装,让竞争对手想学都学不过来。” “嗯。对了,那个三瓶装的啥时出来啊?” “这个,还得设计设计。” 提到三瓶装的包装设计,陈凡不由得犯了难。 招聘专业人才的任务已经下达一个多星期了,李青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哪怕中专生都没找到。 每次看到李青,陈凡都有些尴尬,怕她有心理压力。 因为这事儿不怪她,眼下劳动力很丰富,技术人才却极其短缺,尤其在蓝城这种三四线城市。 眼看过去快十天了,陈凡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都打算亲自到燕京去,从圆明园画家村抓几个流浪汉回来。 李青突然兴致勃勃地走进办公室。 “陈总,设计人才我给你找到了。” “好啊!中专生吗?” “本科呢。” “哇,好厉害,哪个学校毕业的。” “鲁迅美术学院。” “不错,不错。” 鲁美在东三省都算是最好的美术学院了,在全国也排名靠前。这个学校出来的本科生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都是国家包分配才对啊。 “那他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李青叹口气:“是啊,这个人有严重的道德问题。” 159、人有一怪必有一才 陈凡一听笑了,李青比陈凡大一岁,思想却还停留在80年代以前,那种非黑即白的思维。就像若干年后,那些张口闭口三观的人。 “啥道德问题?” “就是他在学校受过处分。” 原来,这伙计叫李克宾,1962年生。 比他大两三岁的都赶上上山下乡的尾巴了,他们那一拨基本没赶上,但念书还是受到影响了,三天两头搞运动,中学也读四年(高初中一起)。 他们毕业时正赶上就恢复高考,他们这些学渣哪比得过那些功底扎实又刻苦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考上大学都都凤毛麟角,绝大多数都待业了、上班了。 李克宾中学毕业后在毛纺厂干了几年装卸工,一边干着一边复习功课,打算继续参加高考。 他文化课不行,但多少有点特长,他会画画。 从小学到中学,李克宾都是班级里的美术委员,班级、学校的墙报一大半都是他的作品。 不过,他那三脚猫功夫考美术学院还是不行的,连最基本的素描都画不好。 李克斌先是买美术书籍回来自学。 落榜两次后,他又和其他十来个人拜了文化馆一位老师为师,刻苦练习素描,画人、画石膏像。 21岁那年,李克宾终于考上了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后分配在本市化工学院当一名大学老师。 工作两年后,这哥们儿突然来了一个骚操作,追求学校的一个女生。 歪瓜裂枣人见人咬。 这个漂亮女生还有很多其他追求者,基本都是学生。 李克宾又不像北电的老师们那样,可以用郭嘉的钱帮自己泡妞儿,给自己的学生拍电影。 几番折腾后,丫竟然可耻地败下阵来。 那个抱得美人归的男生家里比较有门路,得了便宜还不肯罢休,直接把李克宾告到教委了。 学校迫于压力,象征性地给了李克宾一个处分。 此时,搞了几年艺术,也搞了几年艺术生的李克宾脾气见长,跟领导一拍桌子便辞职了。 “哈哈哈哈!”听了李克宾的情况,陈凡大笑:“这个道德败坏分子可以有!” “您觉得行吗?” “什么叫行妈啊,必须行啊!” “嗯,那我让他下午过来。” 一直到下午两三点钟,李青才着急忙慌地过来了。 “来了吗?” “来了,可怎么是个老头儿啊。” “呵呵,他们这种人就这样,叫他过来吧。” 陈凡还特地走到门口儿迎一迎。 刚站了一会儿,就看到院子里有工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胡子拉碴,穿着红裤子的伙计走过来。 陈凡不由得苦笑着摇头。 这会儿的艺术家、作家之类的都跟精神病似地,穿着打扮怎么怪怎么来。 他们这种在北上广还好,大家见怪不怪了。 在小城市里,不挨打都已经算运气好了。 陈凡朝议论纷纷、看猴儿一般的工人们挥挥手:“去!去!都干活儿去了。” 工人们这才一哄而散了。 等李克宾走到跟前,陈凡怕拍他的肩膀:“是克宾吗?” “嗯,是我,您是陈总吧?” “是啊,来,进屋坐。” 李克宾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跟着陈凡走进办公室了。 进到办公室后,两人先聊了会儿。 从莫奈到毕加索,从梵高到米开朗基罗,从印象派到抽象派,从水墨画到油画,陈凡把李克宾喷的一愣愣的,就仿佛碰到了一位大师,不由得诚惶诚恐。 其实,陈凡想拿下李克宾并不难。 眼下这个年代很奇怪。 一方面专业人才奇缺,另一方面专业人才又难有用武之地。 说白了,就是流动性差、信息渠道闭塞。 需要人才的企业和人才双方都是盲人摸象。 比如像李克宾这样,大学毕业国家是包分配的,但选择面儿狭窄。除了极个别优秀的学生能留在学校所在地,绝大多数都哪来回哪去。 李克斌能分配到高等院校当老师已经算相当不错了,大学环境相对宽松,容的下特立独行的人。 一旦他离开这个体制,就变得寸步难行了,即便到北上广这种包容性比较强的城市,他们也有可能沦落到圆明园里当流浪汉的地步。 专业对不上口,一般单位的人也不敢要他这种。 “在化工学院一个月工资多少?” “加上奖金啥的不到400元吧。” “嗯,少了点,咱们这里中层管理人员,起步工资500元,另外还有年终奖。” “是不少。” “福利待遇啥的,只会比学校好,不会比学校差。而且,上班时间你自己定。” “啊?”李克宾吃了一惊。大学已经够宽松了,没想到陈凡这里可以更宽松。 “当然,必须干满8个小时。” “嗯,明白。” “还有,国有国法厂有厂规。你要是来上班了,必须把头发剪了、胡子刮了。至于穿着,你穿裙子来上班也无所谓。” “哈哈,好吧。” “嗯,既然没问题,我就让李青过来给你办手续。” “可是……” “还有啥想法?” “你招的是包装设计,可我看你们的产品就那么几种……” “担心没活儿干是吧?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到时候别嫌忙就行。” 其实,像李克斌他们这些学美术的,要是不那么作,脑筋稍微活泛点的话,在90年代也能赚到大钱。 比如,帮房地产公司设计沙盘,帮大一点的公司设计logo、造型,还有城市雕塑之类的。 都可以几万几十万地赚钱,比一般的工薪阶层那是强的太多了。 第二天,李克宾就剃了头,刮了胡子,穿上正经衣服来上班了。 连李青都忍不住啧啧感叹:“收拾收拾还挺帅的。” 李克宾给自己定的上下班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 陈凡给他的工资待遇也是向中层管理人员看齐,跟老员工李青、张桂花他们差不多。 上班第一天,陈凡就安排李克斌跟老耿交接,给李克斌三天的时间,设计出美观大方又实用的包装盒。 160、多一个不多 少一个不少 旅大那边的药店眼瞅着也要开业了,主要管理人员却迟迟定不下来。 童筝一直都很上心地帮着找人。 可对方要么有医药知识,却不具备经营能力。 要么懂管理,医药常识却不过关。 “不用找别人了,还是我来吧。”陈锋自告奋勇说。 “可小江怎么办?你们这不两地分居吗?” “她也愿意跟我回旅大。” “真的啊?老弟你真有办法。” 江夏肯定是不太情愿的。 她去年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就辞掉了。 多少有些舍不得。 但江夏性格比较随和,也很拿陈锋当回事,所以就忍痛割爱了。 从长远看,江夏早点下来也是好事。 因为她早晚得参与陈凡、陈锋哥俩的生意。 到目前为止,除了陈凡外,她就是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 陈锋要带着老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到外地开疆拓土了,刘雅丽更是不舍。 “你们买卖都干的这么大了,干嘛还要到外地去啊。” 在她看来,买卖干的越大,生活应该越稳定。 东奔西跑那都是没赚到大钱的人。 “生意要想做大,就得到全国各地啊,再说旅大离得也没多远。” “抛家舍业,人生地不熟的,生活多不方便。” “旅大是人小江的老家好吧,有啥不方便的。” 开业前后,司机老吴开着五十铃皮卡来回跑了两趟旅大。 先帮陈锋和江夏搬家。 结婚后在这边生活了半年,好歹也有些家当,扔掉一部分,剩下的也装了满满一车斗儿。 开业庆典这天,又一大早拉着陈凡和老范过来了。 一二九街这边店铺的地段相当不错,离得不远有医院,不到一站地还有斯大林广场。 在全国各地还没兴起广场热时,旅大的斯大林广场简直就是一张城市名片,就像燕京的天安门广场一样,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 药店刚一开门纳客就吸引了一群群男女老幼,主动消费的也有不少。 城市大,人才也丰富。 旅大这边店的店员最低都是大专生,还有一个文秘专业的本科生。 她们说话好听,接人待物也成熟稳重,把大叔大妈、帅哥美女们哄得溜溜转。 陈凡和老范事儿都比较多,帮着张罗一会儿后,吃了顿简单的午餐,便匆忙赶回蓝城了。 陈凡跟着老范一起回到人民路这边的药店。 这会儿,人民路这边也挺忙。 小四儿龚玉菊、大海都在忙碌着,苏晓华恹恹地站在一边。 陈凡一大早赶往旅大那边时,苏晓华就发来传呼了,说她感冒了,有点不舒服。 估计是陈凡好几天没过来看她了,再加上早期的妊娠反应,她有点闹小脾气。 “怎么样?还不舒服吗?” “嗯,头有点疼……” 陈凡摸了摸她的额头。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苏晓华像小狗一样,把舌头伸出老长。 “别伸出来那么多,像什么……” “嘻嘻……” “有一点热伤风,不碍事儿。尽量别吃药。” “嗯,看见老爷我就好多了。” “要是实在难受呢,就吃点头孢,其它的就不要吃了。” “好哒。” 陈凡捏了捏苏晓华的脸蛋,再摸一摸她的肚子。 “老爷,我好像好几天没来例假了呢。” “是吗?” 苏晓华在这方面几乎没啥常识,就是浑浑噩噩,甚至连日子都是陈凡帮她记的。 “这会儿人不太多了,你回家休息吧。” “嗯,人家脚都站肿了呢。” “回去吧,晚上我过去给你做饭。” “好啊,好啊。” 苏晓华走了以后,陈凡又钻进办公室翻看一会儿这几天的销售记录。 正翻看着,冷不丁就觉得头皮发麻,抬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原来,大海正趴在对面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大海发量惊人,眼睛很大,这会儿又涂了红嘴唇,就像一个人正在钓鱼,突然从水里冒出个禁婆一般。 “妈呀,你吓死我了。” 陈凡想训斥大海一顿,又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 “怎么?外面不忙了。” “嗯,范哥和小四儿在外面呢。” “好吧。”陈凡合上账本,准备起身了。 “凡哥,你看我好看吗?” 陈凡吓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看门口,强做笑颜:“好看啊,大海一直都很漂亮。” “嗯,那我给凡哥做情人好了。” “啥?” 陈凡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上来。 “别,别乱说。” “真的,俺说的是真心话。” 大海扭搭着,又开始歪脖子了。 陈凡叹口气:“傻瓜,我有对象,你不是不知道。” “对象是对象,情人是情人。再说,你已经有两个了,再有一个有什么关系?” “我去……” 这脑回路把陈凡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人民路这边,连刚来的小四儿都知道陈凡有对象、有情人。 但小四儿很精,从来都是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个,那是意外,只是一次意外。” “那凡哥跟我也可以意外一下嘛……” “我去……” 陈凡对很多人喜欢看那种现代女性穿越回古代宫廷,给四叶草,跟猪地梦,还觉得匪夷所思。 现在看来,这确实也是一部分文艺女青年的梦想。 大海这股劲劲儿的样子,真有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感觉,陈凡要是还跟她讲道理,恐怕最后都会被她给绊进去了。 只好板起脸:“不带这样的,咱们街坊邻居,哪能整这种事儿呢?” “可我……” “行了,赶紧回去干活儿吧。” 大海这才悻悻地走了。 大海虽然敏感多情,但心眼儿并不窄。 郁闷几天后,她应该就能恢复常态了。 可陈凡因为误导了一个纯真的残疾女青年,还是会惭愧好几天。 …… 李克宾第一天来蓝都药业报道时,陈凡就给他下达了任务。 让他三天内设计出三瓶装的延生护宝液的包装。 第三天,李克宾一下拿出三套设计方案。 老耿左看看右看看都有些爱不释手。 “哎呀,这专业学美术的就是不一样啊,哪一个方案我都觉得不错。” “还是让陈总选吧。” “选啥选啊?他要是对前两个都心满意足,不可能再冒出第三个。” “也对啊,这就跟找对象、找老婆是一个道理啊。” “哈哈哈哈!” “唉……” 161、尴尬 延生护宝液三瓶装面世后,再次打开了市场销路。 也带动了其它产品的销售。 这会儿,各个厂家对产品包装还不是特别讲究,便捷性也很差。 说得难听点,大多数都有点反人类。 比如,你买瓶酒,吭哧瘪肚,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拧不开盖子。或者你买一件电器,折腾半天也打不开盒子。 延生护宝液的三瓶装的包装,不仅容易打开,还很便携,看起来又有档次。真是居家旅行、请客送礼必备之佳品。 李克斌来的时候,还担心陈凡这里活儿太少,会让他无所事事。等干起来他就知道了。这个规模不算大的厂子,需要设计的地方多了去了。 除了延生护宝液,陈凡还有人参蜂王浆、鹿茸片、三鞭海狗丸、乌鸡白凤丸等等保健品、保健药。 当然,这些都是小产品小包装,再怎么设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可还有更大的设计。 “你觉得我这厂子怎么样?” 站在空旷的院子中央,陈凡问李克斌。 “真大。” “还有呢?” “好像空了点。” “是吧,哈哈,我这厂子是照一万人规模的,现在才1300多人。” “是啊,而且尘土大了点。” “没错,所以,这厂子需要规划。” “嗯,我明白了,这边来个花坛,那边种点树。” “还有正对大门的位置……” “嗯,咱普通人家一进门还得有玄关、照壁啥的呢。” “没错,来个雕塑还是啥的?” “喷泉吧,咱们厂区的环境本身就有些干燥,尘土也大。” “好,不过这工作量可不小哦。” “是啊……” “能不能再找几个帮手?” “不好找啊……” 李克斌想了想。 “要不咱们找几个职高学工艺美术的学生吧。” “他们能行吗?” “我以前辅导过几个,有一些底子还不错。” “好,那就交给你了。” …… 陈波跟孔卫东关系确定下来以后,董狐狸有十来天没过来了,每次陈凡在巷道里看到他,他也是一副讪讪的样子。 但只十来天功夫,他便再次出现了,仿佛满血复活一般。 又开始继续跟陈波来往,借本书、借盘磁带啥的。 陈凡都有些佩服了,这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虽然陈凡很瞧不起舔狗,但所谓舔狗只是人们贴的标签而已。 很多时候舔狗确实比脸皮薄的人更容易成功。 问题是,波波已经有对象了,你还浪费啥表情啊?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可陈凡又不能直接去赶董狐狸。 好歹也是街坊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串个门子怎么了? 不过,这么下去确实不太好,孔卫东再大方也不愿意一二三再而三地看到波波跟董狐狸交往。 陈波性格比较大条,要是不跟她点拨点拨的话,她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看啥书?” “卫斯理的。” 陈波每天在药店都站着,一天下来也是腰酸背疼的。 回到家里,她吃完饭,连电视都懒得看,直接回到自己屋里,躺炕上看书、听歌啥的。 “董狐狸帮你借的吧?” “是啊。” “其实,你可以让卫东帮你借嘛。” “他比我还忙,哪有时间。” “那你就多借点,一下借他个几十本,慢慢看好了。” “哪那么好借,你借别人不借啊。” 陈波说得借其实是租。 眼下流行租书看,有些书店甚至干起了连锁生意。 “那就干脆把书店买下来,你看够了,再让别人看。” “切,显得你有了,啥都花钱买。” “呵呵……” 陈波又翻看一会儿书,见陈凡还在旁边磨磨唧唧,不免诧异:“哥,你是不是想说啥?” “呵呵,没,哥就想跟你唠唠。” “有啥好唠的,天天见面。”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啥?” “董狐狸对你有点意思。” 陈波皱着眉头看了陈凡一会儿,撇撇嘴:“不会吧?” “哥是男的,在这方面哥不会看错。” “要不我明天问问他?” “傻丫头,这种事儿怎么能问人家?” “咋不能问呢?”陈波说着有些生气了,“都是街坊邻居的,整那些虚头巴脑干什么?” “我去,你这脑回路……” “哼,要不我现在就去问他!” “大姐,你能不能长点心?” “咋了?” “不尴尬啊?换你你尴不尴尬?” “有啥好尴尬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呗。”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不尴尬,不等于别人不尴尬。他之所以不敢跟你挑明,就是怕被你拒绝会尴尬。” “可不挑明的话,那不更尴尬吗?以后还怎么来往?” “尽量少来往吧。” “不好吧,都街坊邻居的,平白无故突然就不来往了,不知底儿还以为生什么气了呢。” “冷处理嘛,慢慢减少来往。” “好吧,你要是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就感觉是挺别扭……” “你这样想吧,冷处理也是为狐狸好。老这样被你吊着,不耽误人家找对象吗?” “嗯,也是啊。” …… 李克斌到蓝都药业来上班时,陈凡对他还有一些私底下的要求。 “你可别跟刘海粟、徐悲鸿那种流氓学。” “哈哈,咋了?” “别像那两个老流氓,动不动给年轻女孩儿画写真、整果体素描。搞的人家没脸见人,最后只好跳海自尽,成了沧海一粟。” “哈哈,那是谣传。”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咱工厂小姑娘很多,漂亮的更是一大把。你要想搞对象呢,我们都支持你。搞其它的就免了吧。”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 可是,李克斌上班刚两个星期,就有人跑到陈凡这里来告状了。 来的是李青。 “这个流氓!” “咋了?” 李青红着脸扔一封信给陈凡。 陈凡打开一看,是李克斌给李青写得求爱信。 其实也没写得太离谱。 无非就用美术生的眼光赞美一下李青的身材。 换了二三十年后,那些网红们要是听到李克斌这种赞美,估计直接就能拉着李克斌到优衣库拍录像了。 可李青这种比同龄人还保守的女孩儿,那禁得住这个。 162、乱点鸳鸯谱 在当下,李青这样的,并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颜值属于中等偏下。 甚至有点遭人嫌弃。 因为李青与沥青谐音,厂里有人给她起外号叫臭油。 还有人叫她猴子。 因为她长得黄皮蜡瘦的,又有点尖嘴猴腮,嘴唇也比一般人厚,看起来像非洲人。 但陈凡作为过来人心里清楚,李青这种其实内有乾坤。就像很多骨架长得好的,练健美的小伙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别的不说,光是腕线过裆这一条,就秒杀百分之九十的男女了。 李克斌他们这种三天两头画果体写真的美术生,眼睛自带x光射线,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大概比例。 陈凡看了看那封求爱信笑了:“没事儿,这也没写啥嘛?他这是在赞美你。” “谁要他赞美,又是什么菠萝型、纺锤型、蝴蝶型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呵呵,这是美术书上的专业名词。” “哼,感觉不像好话。” “你不是觉得他挺帅吗?再说你也不年轻了……” “难看是不难看,就感觉他怪怪的。” “搞艺术的嘛……” “反正不喜欢。” “好吧,他要是敢非礼你,你告诉我,我会严厉地批评他的。” 李青笑了:“没那么严重。” 对于李青的个人生活,陈凡还是有点愧疚的。 李青跟大海一样,都有点被陈凡误导了。 大海还好说,年龄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青比陈凡还大一岁,这会儿都25周岁了,已经完全算是大龄女青年了。 再耽误几年就直接歇菜了。 而李克斌是1962年生人,更是大龄青年中的大龄青年。 这一对大男大女要是能凑到一块儿倒也皆大欢喜。 可这李克斌咋这么笨呢?把妹你就老老实实把妹,写啥求爱信啊? “你是被那些文学糟粕误导了吧?” “啥文学糟粕?” “就是那些传统文学描写的爱情故事,动不动就写个求爱信啥的,纯粹是坑人。” “咋坑人了?徐志摩不都写求爱信吗?” “那他求成了吗?还不是被小梁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哦,你懂得还真多……” “还有,那些小流氓小二流子,他们会写求爱信吗?” 一提起小二流子、小流氓,李克斌就一脸的不屑:“那些倒霉玩意儿,他们满脑子装的米青,哪会些这些玩意儿。” “可他们成功率高啊,你承不承认?” “是啊……”李克斌耷拉下脑袋。 “所以说啊,心动不如行动。你说旧社会鸿雁传书还可以理解,现代社会有电话有传呼的,写啥求爱信啊?直接牵手就得了嘛。” “嗯,我明白了。” 这家伙行动也很迅速,两天后,李青又跑过来告状了。 “这个流氓!越来越不像话了!” “咋了?” “这里天,他一到下班儿就在门口堵住我,还上来拉我的手。” “呵呵……那个,一定是哪个脑残教他的,我一定狠狠地批评教育他。” …… 转眼间,1990年五一很快到来了。 不过,陈凡却基本没时间休息。 他叫了工厂的几个人帮张蓝家乔迁新居。 这会儿光明市场和老鱼市正是忙的时候,张蓝和张鹏都不能回来。 陈凡不光带来了搬家的装卸工,还带来了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 胡美惠想插手都没什么机会。 “怎么样?阿姨,有没有什么气味儿?” “没有啊,多好啊。” “嗯,那就好。” “多亏你了,不然我们忙活一两天也忙活不完呢。” “这种活儿就让人帮着干好了,对他们来说也是次赚钱的机会。” 陈凡给那几个装卸工,还有保洁大妈点了钱,他们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张蓝家是回迁的,就在原来北大河的位置。 这所谓的北大河其实就是条排污渠。 两边的平房拆了以后,又把排污渠盖上盖子了,就成了一片居民小区了。 幸好在陈凡的建议下,张蓝家选的房子离排污渠比较远,不然夏天的时候就等着被熏吧。 晚上八点来钟,张蓝、张鹏才回来了。 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就当温锅了。 “你们两个都不小了……” 胡美惠看看陈凡,看看张蓝说。 张福田一边咂巴着酒,一边点头:“嗯,咱这姑爷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要不就趁这热闹劲儿办了?” “呵呵,那个……” 陈凡现在虽然已经上车了,但无证驾驶,总感觉不太舒坦。 “今年是本命年吧……” “小凡今年是本命年啊?” “是啊,我属马。” “其实也没事儿,老关家那儿子去年本命年结的婚,这都一年了,不挺好的吗?” 陈凡也不太在乎这种事。 张蓝应该也不是真的在乎,她应该是觉得眼下是上升期,还想把更多精力放到生意上来。 陈凡也只好顺水推舟:“是啊,要不来年吧。” 张蓝也直点头:“嗯,来年吧。” 回家的路上,陈凡还想:保不齐还真是本命年不好结婚。 上一世就因为本命年结婚,大半辈子都过得不舒坦。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刘雅丽却是一副不爽的样子。 陈波在一旁也讪讪的。 一问之下,原来兄妹三个一个都没在家里过节。 陈凡自不必说。 陈锋也因为旅大那边开业不久,需要投入更多时间精力,没能回来。 陈波也因为孔卫东加班,没能领回家来。 陈凡安慰老妈:“五一节算啥节啊?劳动节嘛,就是劳动。” “哼!感情我养了三个,都给别人养了。” “怎么会呢?老二马上要一个变三个了。我这么有本事,将来说不定一个变好几个呢,哈哈。” “吹牛!” …… 五一过后,上班第一天,韩秘书就拿来一堆日程安排计划。 陈凡翻了翻,基本都是这个部门、那个协会整的文山会海。 从春节过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渐渐多起来了。 这会儿私营业主,不管你是百万富翁还是千万富翁都没啥地位。 有关方面随便一个主任、科长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多数扯淡的事儿,还得关注一下。 可陈凡看到一个“个体工商户座谈”不由得来气了。 “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个体工商户了?” 01、老同学的野望(1/4) 韩秘书解释了一番,陈凡这才明白过味儿来。 这会儿有私营经济,但没有私营业主。 换句话说,私营业主这事儿不能拿到台面儿上说。 “这一回,是主抓经济的秦书记特地要跟大家见见面,听取听取大家的意见。” 韩秘书年龄不大,但为人处事稳重,人情很练达,对于陈凡来说,简直就像左膀右臂一般。 这位秦书记,陈凡也听说过,是最近才从本市的一个县城提拔上来的,或许确实有搞好经济的打算,毕竟眼下各个方面都很看重这些政绩。 虽然他能不能把经济抓起来不一定,但陈凡恐怕在最近几年里都得跟他打交道。县官不如现管,这头一回召集见面,怎么也得表现一下。 第二天座谈会,陈凡特地穿的西装革履。等到了会场一看,大家都穿的很随便,甚至还有两个穿凉鞋的。 如果不算股票、房地产之类资产,这会儿陈凡在蓝城市并不是最有钱的,估计连前十名都进不了。 有一个养猪的,据说光是存栏的猪都有2万头。还有一个运输大户,手里的大狼背都有20辆…… 可奇怪的是,几乎每个人都认识陈凡,看见陈凡都笑一笑点点头,私下里议论一番。 “听说那小子手里有好几千万。” “真的啊?看他才二十来岁啊。” “别看人家年龄小,本事大!前两年倒国库券就发了大财了。” “是啊,在咱们蓝城他已经有两家药店了,制药厂他也是大股东。” 陈凡找了个靠后、靠墙的位置坐下来。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了,冲着大家挥一挥手:“来了啊。” 到了前台打量几眼,他突然想起什么:“蓝都药店陈凡,来了吗?” 陈凡不好意思地举起手。 “哈哈,怎么跑到那里去了,来,来,到前面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陈凡一直挪到前面了。 到了跟前,秦副市长压低声音:“我们小刘好几次说起你……” “小刘?”陈凡心里还纳闷儿呢。 没一会儿,一个戴眼镜瘦高个儿的伙计走进来。 陈凡一下就认出来了,是初中同学刘昱。 “老同学你好啊!”刘昱笑嘻嘻地走过来,在陈凡身旁坐下了。 “你好!” 初中时陈凡和刘昱就不是特别熟络,高中时更没什么交集了。只知道他高考考上了辽师大中文系。 两人低声寒暄几句,座谈会便开始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陈凡还是准备了一点不咸不淡的议案,起来演说时,赢得了一阵又一阵掌声。 散会后,秦副市长又一一跟大家寒暄几句,还特别跟陈凡握了握手,然后指一指刘昱:“你们老同学聊会儿吧,有事随时联络啊。” “好的。” 陈凡和刘昱坐到一边聊了起来。 原来,刘昱前年毕业后,先是在市里干了一年多的文书,今年开春以来,就到党校全脱产学习了。 “好啊,看来你小子能往上走啊。” “唉,能不能往上走不重要,重要的是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嘛。” “思想境界挺高啊。” 初中时,刘昱跟陈凡一样,都是比较老实的孩子。 甚至因为家里有点困难,刘昱还经常被调皮捣蛋的孩子欺负。 但没想到刚毕业没几年就学会滑头、学会耍官腔了。 “你变化挺大啊。”陈凡笑一笑说。 “你也一样啊。”刘昱说。 “是吗?” “说老实话,我感觉你就像变了个人似地。我去年听张涛说你当上大老板了,还不太相信。” “哈哈,啥大老板啊,就是个卖药的。” “真客气,你现在是咱们市最年轻的老板,我估计五年之内你就能成为全市首富了。” “别,可别乱说。” “加油干!来年就是咱们初中毕业10周年了,到时候咱们再聚一聚。” “哇,你不提我还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可不是嘛,眨眼咱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对了,你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我准备来年结婚。你怎么样?” “好啊,我早着呢,估计媳妇还在丈母娘腿肚子里攥筋呢,哈哈。” “哈哈,抓紧呐。” “是啊,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哪有什么打算,就是赚大钱发大财咯。” “然后呢?” “还真没想以后的事。” 刘昱叹口气:“咱们从小到大都在蓝城长大,如果将来能掌握一定资源的话,还是应该给父老乡亲们做点实事。” 陈凡以为他又在打官腔:“哈哈,老同学不会是想要赞助吧?”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老百姓只要老实肯干,就应当给予他们最基本的保障。” “比如说……” “比如说现在生不起死不起的问题……” “也是啊,是存在这个问题。” “是吧,看来你挺体恤民情的。” “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是老百姓一样。” “哈哈。现在社会跟过去不一样了,勤劳不一定能致富,甚至可能因为方向错误,越努力越失败。但这样的人我们不应该给他们托底吗?至少让他后顾无忧才对。” “说的没错,在能够承受的基础上,我们干企业的应该承担一点社会责任。” “嗯,我只是举个例子。我觉得以我们一己之力改变世界不太容易,但起码可以一点点改变我们身边的人和事。” “好!有理想!咱们一起努力!” “嗯,一起努力。” …… 李克斌泡妞儿很失败,工作却毫不含糊。 他带领几个职高生不分昼夜地忙碌,画了一箱箱的草图,总算把全厂的建设布局设计出来了。 “您看这里,大门一进来是个喷水池,我设计了这么个雕塑……” “莫比乌斯环?” “是啊,其实运用了一点视觉差。” “能做出来?” “能,而且它不仅仅是一个摆设,他本身也是循环装置。” “好!这个创意好,你领人抓紧时间干吧。” “还有这边,我想建几个凉亭,周围都种上树,工人们工作之余可以在这里小憩。” “嗯,好。这边,还有这边,给我留着,我以后继续盖车间和仓库。” “好!知道了。” “还有我们的研发大楼,你也在大门口帮我们设计个什么东西,有点科技感、未来感那种。” “类似于dna、基因之类的可以吗?” “嗯,大概就是这个思路。” “好,我有空就研究研究。” “还有,你的个人问题,也要抓紧啊。” “哈哈,知道了。” 02、卵事一箩筐(2/4) “哎呀,我又喜欢吃酸的,又喜欢吃辣的,这是咋回事呢?” 从医院回来,苏晓华有些兴奋,一路上喋喋不休。 “那说明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咯!” “龙凤胎?” “嗯,有可能。” “哇!老爷你太厉害了!” 苏晓华大喊大叫,引来路人纷纷张望。 “这,还是你厉害,我只是派了一群小特务,你却派来了两名接收大员。” “啥意思?” “唉……” 上一世,虽然陈凡并不知道一双儿女属于同卵双胞胎还是异卵双胞胎。 但凭他的医药学知识,多少也能判断个大概。 同卵双胞胎是一个卵子分裂成两个胚胎。 双胞胎一般都是相同性别,外貌也极其相似。 而陈凡的一双龙凤胎儿女外貌禀赋都相差很大。 十有八九是异卵双胞胎。 也就等于说苏晓华同时排出了两枚卵子,接受了陈凡两亿小兵中的胜利者。 异卵双胞胎是由女方决定的,同卵双胞胎则很可能是由男方决定的。 比如老龚家。 老龚就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在宝岛,据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甚至有人怀疑老龚被他的兄弟给换了。 老龚的两个最小的女儿小三儿小四儿更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光小时候难分彼此,长大后了也一起发胖、一起变老。 连他们的儿女有时都傻傻分不清,经常被她们搞的晕头转向。 其实陈凡比苏晓华更激动,再有半年多,就要跟一双儿女见面了。 如果说上一世有什么是陈凡最牵挂的,排名第一的毫无疑问是一双儿女,父母和张蓝甚至都得排在后面。 没办法,这就是中国式父母。 宁愿孝敬儿女也不愿孝敬爹妈。 一辈儿传一辈儿有样学样。 有些人早就把这研究得透透的了。 先给你来个房地产,把你压得死死的。 过了些年,封印好像有些松动了,就赶紧再来一记重拳——网贷。 是啊,六零后七零后是不搞网贷的。 但六零后七零后的儿女们搞啊,网贷公司吃准了这些六零后七零后的爹妈们会替儿女还网贷。 一个封印未解除又来一道封印,从此六零后七零后们再也不中二了,老老实实盯着眼面儿前。 “老爷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喜欢你。” “讨厌,说嘛,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一样啊。” “嗯,我喜欢儿子。” 其实,陈凡喜欢女儿。 上一世,在苏晓华生以前陈凡忘了自己到底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了。 反正有了一双儿女后,陈凡更喜欢女儿陈岚。 女儿陈岚聪明好学又要强。 而且由于苏晓华严重的重男轻女,陈凡就格外心疼女儿。 儿子陈岩虽然并不调皮捣蛋,可又馋又懒,学习也一塌糊涂。职高毕业后,先在家里坐了两三年,到处托人给他找了份工作,他也松松垮垮,没几天就不干了。 而且在苏晓华的娇惯下,这伙计嗜糖嗜油,年纪轻轻一身膘,身高180,体重190。30岁不到就又是高血脂又是高血压的。 “老爷,我都给你们陈家怀上孩子了,你啥时娶我呀?” “别说那种蠢话!啥叫给我们陈家怀上孩子?你不把自己当成工具了吗?你怀的是咱们俩的孩子,既是陈家的也是苏家的。” “那怎么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你们老陈家的人,怎么能……” “好吧,这几天我就到你们镇上把婚事办了,你想摆多少桌?” “我想摆100桌,哈哈!” “没问题啊。” “哈哈,二三十桌就可以了。” 可这样一来,苏晓华难道不算是工具和机器吗? 或许算是一台时间机器吧?将一双儿女从另一个世界带回这个世界。 还有张蓝那边。 虽然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了,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情况告诉她。 时间拖得越久,后果就越严重。 …… 过了五一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了。 蓝城属于海洋性气候,就算若干年后大家生活条件好了,也很少有人装空调。 要是感觉太热了,南北窗户一开,穿堂刮起来,妥妥地天然大空调。 这天,陈凡正站在窗户边活动活动脖子时,突然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嘈杂尖叫声,好像什么人打起来了。 陈凡赶紧推门出去。 只见院子里两个人在扭打着,其他几人在劝架。 再仔细一看,打架的是李克斌和小特务才东亮。 李克斌一米七八的个子,块儿头也不小。 小特务一米七来个,瘦的放屁都得抱电线杆子。 可看起来,李克斌处于下风,还挂彩了。 这个家伙啊,你说你泡妞儿不行,打架也这么差,简直是白费…… 可这是人才啊,受伤了可不行。 “哎,那个啥……” 陈凡刚想大声喝止,保安队长王涛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过来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人拉开了。 没一会儿,李青也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大声呵斥小特务:“你干什么?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一转脸,李青发现陈凡站在门口,赶紧跑过来,两人一起进屋了。 “对不起啊,陈总。” “咋了?呵呵。” “小特务这个王八蛋,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看还是把他赶回老厂去吧。” “这个,国有国法厂有厂规,先看看保安的调查情况,再做决定。” “好吧。” 蓝都药业成立后,陈凡从老厂弄来些人。 有中高层管理人员,也有车间工人。 小特务当初并不在考虑之列。 陈凡倒不是嫌他干活儿不行,而是烦他嘴贱。 丫没事儿就爱传点瞎话,散布点流言蜚语。 不过,小特务一直想过来,没事就跑到蓝都药业磨磨唧唧。 陈凡一直装聋作哑不肯松口。 是李青看不下去了,才把小特务弄了过来。 所以,李青当然得承担一定责任。 寒暄几句后,李青讪讪地准备离开了,这时保安队长王涛进来了。 “报告陈总!刚才咱们厂发生一起斗殴事故!” “嗯,具体是什么情况?” “设计中心主任李克斌和第一车间工人才东亮发生矛盾冲突。” “嗯,你的调查结果是怎样的?” 王涛拿出笔记本,原原本本地还原了李克斌和才东亮打架的原因和经过。 蓝都药业的管理制度非常严格。 尤其在厂区秩序、纪律、治安等方方面面。 这一切功劳离不开王涛这个退伍军人。 03、口快心不直(3/4) 陈凡去年创立蓝都药业时,就想着尽力避免老厂的那些陈规陋习。 比如老实人吃亏,偷奸耍滑的人吃香;再比如偷东西、打架、耍流氓等等这些在老厂都司空见惯,但你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因为这种国营大厂子,工人再怎么调皮捣蛋,你也不能随便开除。 蓝都药业是股份合同制企业,可不用惯谁毛病,奖勤罚懒,谁不老实就收拾谁。 这一切需要有力的执行者。 保安队伍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王涛完全像个军人的样子,说话办事一字一板。 现在更是到了立威的时候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才东亮在院子里休息,李克斌从他身旁路过时,不小心碰到了他,李克斌主动道歉了,才东亮却不肯善罢甘休,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李青有些愤怒地说:“这么说,责任在才东亮。” 王涛点点头:“嗯,可以这么说。而且李克斌受伤了。” “他现在怎么样?”陈凡关切地问。 “他胳膊被才东亮划破点皮,我让保安领他到医务室上点药,现在没事了。” “嗯,那就好。按照咱们的规章制度,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按照咱们的厂规厂纪第三款第六条,应该对才东亮处以:扣除当月绩效奖金,赔偿李克斌医疗费、误工费,撰写500字以上检讨,一式两份……如果表现恶劣,还可以予以开除处理。” 李青咬牙切齿:“那就把他开掉,让他回老厂好了。” “这个,王涛你怎么看?” “我觉得……” “咱们厂建厂眼看快一年了,很多工人已经开始疲沓了,尤其老厂来的那些工人。现在十分有必要抓一个典型,以儆效尤!” 当了不到一年的人事科长,李青的口才和理论水平明显见长。 “你觉得呢?”陈凡看向王涛。 王涛点点头:“我觉得李科长说得有道理。” “那你们就按规章制度来吧。” 这两位也是行动迅速,隔了一天,大门前就贴出告示了。 从早到晚都有青工在告示前指指点点。 有的说:“这下罚的可够狠啊。” “哪来回哪去挺好。” “老厂说完蛋就完蛋了,让你回去你回去啊?” “切,老子又没违反纪律。” 李克斌还有些不好意思,特地来跟陈凡解释:“其实我没事儿,就碰破点皮。” “你们要是普普通通的纠纷倒也不算什么,都是年轻人嘛。问题是,他是故意找你茬儿的。” “我也感觉他是故意找我茬儿,是不是因为我打扮有点怪,他看我不顺眼啊?” “他确实看你不顺眼,并不是因为你打扮另类,而是因为他把你当竞争对手了。” “竞争对手?哦,我明白了,他也喜欢李青?” 陈凡点点头。 “那他可以找我决斗嘛,搞这种下三滥儿干嘛?” “要不怎么说他是咎由自取。” 陈凡以前觉得小特务只是口快。 俗话说心直口快。 可这伙计是口快心不直,那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吧。 …… 陈凡给老何的瓶盖儿厂投了不到10万块钱,成了大股东。而眼下瓶盖儿厂有500名员工,一年的利润应该能达到两三百万。 陈凡简直就像风投一样,一下捡了个大便宜。 可身为大股东,陈凡还没到瓶盖儿厂来过。 眼下,瓶盖儿厂搬到陈凡在南山的那块儿地盘儿上了,陈凡更应该过来看看。 陈凡在南山这边有100亩地,前年以蓝都贸易公司的名义拿下的,花了还不到4万块钱。 这还不到两年呢,就有人想用10万块买这块儿地了。 真是白日做梦,别说10万了,1000万老子都不带卖的。 可这块儿地老是空着也挺麻烦,100亩地看都看不过来,三天两头有人过来想占点便宜。 老何搬过来就省事多了,这就等于宣誓主权了。 不过,老何这500人的小厂也占不了多大地盘儿,撒欢打滚儿也顶多能用5亩。 由于搬过来太仓促,只是院子平整了一下,匆忙盖了几间简易厂房,院子的围墙正在修砌当中。 连个正规的大门都没有,就竖了两根大木头,中间用绳子拦着。 陈凡坐着老吴的车过来时,谢军穿着油麻哈的工作服迎上来。 “欢迎啊!陈总!” 他伸出手,又想起什么,迟疑着要缩回去,因为他手上全是机油。 陈凡一把拉住他的手:“好啊!早该过来看看啦。” “弄了你一手的油……”谢军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沾你点手气。走!到车间看看。” 谢军领着陈凡来到生产车间, 车间里的工人们都在埋头忙碌着,偶尔有一两个年轻人抬头打量几眼。 这车间的厂房极其简陋,四面透风、棚顶单薄,感觉一阵风都能刮倒似得。 “这能挡住雨吗?”陈凡指指棚顶的玻璃钢瓦。 “没问题!”谢军说。 “您别看它单薄,很密实咧。当然,七八级以上大风,恐怕招架不住。” 这个厂房是临时的,在眼下这个季节也还好。 蓝城市也就春秋风大点,夏天雨水也不算丰富,顶几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 “咱们的正规厂房正在东头建着呢,入秋以前怎么也完工了。” “嗯,好!先干着。” 眼下,瓶盖儿厂一共有两个车间,一个生产马口铁瓶盖儿,一个生产塑料瓶盖儿。 生产塑料瓶盖儿的车间看起来更忙碌一些。 “这边的生意看来更好啊。” “是啊。”谢军说着,从柜子里拿出订单。 “您看,这个月的订单,三分之二都是塑料瓶盖儿。咱们的客户有盛京的也有旅大的,还有不少专门从吉省过来。” 在车间里转一转,聊了会儿,陈凡突然想起老何好半天也没露面。 “老何呢?又出差了吗?” “嘿嘿,老何刚从外地回来,这会儿应该起来了。” 两人走出车间,一直向院子里最好的一排房子走去。 那里虽然也是简易房,但质量要好很多,估计是老何、谢军他们这些高管的办公室。 来到一间挂着花布门帘的房门前,谢军喊了声:“老何!陈总来看你了!” “好啊!好啊!”里面传来兴奋而又慌乱的答应声,接着是叮叮当当找东西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披头撒发,小眼睛、高颧骨的女孩儿挑开了门帘。 04、工友(4/4) 一看这女孩儿的神情、穿着,陈凡就知道老何这家伙不干好事。 上一世,老何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开了个瓶盖儿厂小作坊,每到一地开分厂就找一个当地的女子当压寨夫人。 问题这女孩儿的气质和样貌跟他老婆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老婆要是大户人家小姐的话,这女孩儿就只能算粗使唤丫头了。 谢军显然也没把这女孩儿当回事,点点头,就和陈凡一起向屋里走去。 走进办公室,老何刚好出来,随手拉上里屋的门,过来迎接陈凡:“陈总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啊,我好准备一下。” “搞的就是突然袭击嘛,哪能让你准备。” “哈哈!” 刚一坐下来,老何就主动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票据,讨好地指给陈凡看:“你看陈总,这是这几天我联络的客户,这是已经结算的几家……” 谢军也在一旁说:“咱们厂得亏老何能说会道,生意才越做越大。” “嗯,我知道,不过要注意身体哦。” “哈哈哈哈,好的。” 老何这种好色跟许明不同。 许明是荷尔蒙过剩,就像一个人天生大肠大胃,两个馒头吃不饱,他还得来几张饼。 老何体质并不强壮,他就天生贱兮兮地,属于肚饱眼不饱那种。 不过,这只是个人小节问题。在这个年代,他能主动下来开厂子、做生意,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当然,他的眼光并不长远,要是没有陈凡在旁边提携,他也会像上一世一样,早早就败了。 聊了一会儿,三人出来,到车床车间转一转。 在这个车间里,老何和谢军的另外三个工友在研发、生产压瓶盖儿的机器。 按照陈凡的设想,等一年后生产瓶盖儿的企业越来越多了,他们就立刻开始卖机器。 就等于大家都开始卖鸡蛋了,我直接开始卖鸡。 几个工友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聊了会儿。 一个工友感叹:“得亏老何了,我们农机厂两个月没发工资了,我儿子买书包的钱都是跟人借的。” 另一个工友也说:“是啊,是啊,要不是老何把咱们弄到一块儿了,真得喝西北风了。” 老何被大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直摆手:“哪里,哪里,是大家伙手艺好。” 聊着聊着,一个工友说:“干脆,陈总您就把我们农机厂也承包下来算了。” “对啊,对啊,陈总您包下来肯定行。” “不好干吧?农业机械投入太大,周期太长。” “可以转食品机械啊。” “再说,咱厂那么大的窟窿,简直就是无底洞一样,别坑人陈总了。” 大家议论纷纷好半天。 陈凡皱起眉头:“你们厂子大概什么情况?给我介绍一下。” “嗯,好的。我们厂子有500多号工人,面积跟咱们这里差不多。车床嘛,比较老旧,三分之一都不太灵了,三分之二还可以,其中还有三台德国进口机床,相当给力,另外还有一个龙门吊……” “窟窿也挺大,欠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眼下一半儿人都放假回家了。” “我觉得还行吧,前两年咱厂待遇还不错,外债除了工资啥的,其它也不多,机器虽然有点老旧,也没啥大毛病。关键咱厂技工水平都不低,像咱们几个在厂子里都不上数吧?” “也是,老窦头儿在全省技能竞赛时,拿过冠军,他徒弟小顾也很有本事。” “关键外人没法承包咱们厂吧?” “也对啊,不可能让外人承包。” “要不谢师傅承包吧?” “对啊,对啊,谢师傅的资历肯定没问题。” “这,这怎么行?”谢军直摇头。 老何赶紧看看陈凡,想让陈凡表态。 陈凡拍拍谢军肩膀:“行啊,谢师傅,干吧,我做你坚强后盾。” “干吧,谢师傅,陈总都支持你,你还犹豫啥?” 工友们一个个摩拳擦掌。 谢军挠挠头:“好吧,我先问问,看看他们的政策,无论如何不能让咱们陈总吃亏啊。” 陈凡笑了:“呵呵,吃点小亏没事儿,说不定能赚到大便宜。” …… 陈锋和江夏两口子忙活了两个月后,旅大的药店渐渐步入正轨了,他俩也可以每个月抽空回来一两趟。 四月份刚开业那会儿,江夏的身孕看着还不太明显。 眼下,突然就变得显眼了,人也略有些浮肿了。 刘雅丽稀罕的不得了,把江夏当宝一样,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 其实,江夏这会儿连地上的筷子都能捡起来。 “都快6个月了,干脆别上班了,回家我侍候你吧。” “哪用啊,要是在家待着我会更难受。” “药店的活儿,天天站着不累得慌吗?你看咱家闺女,每天回来都没精打采的,不是躺着就是趴着。” “哈哈,我还好吧,站个十分二十分的就坐会儿,一天也就能干半天,没事儿就回家躺着。” “嗯,那还行。” 听她们聊着,陈凡偷偷打量陈波几眼,却发现她蔫蔫儿的,不仅是没精打采,兴致也十分地不高昂。 等吃完饭了,大家都聚在大屋子里看电视时,陈波又钻进自己屋里,瘫在炕上看书。 陈凡连忙跟了进来。 陈波把书往下一放,丧着脸:“干啥?” “咋这么丧呢?” “哼,累了。” 说着,陈波又举起书。 陈凡把她的书扒拉到一边。 “跟哥说说,啥情况?” “没情况!” 陈波没好气地又拿起书。 陈凡一把将书夺下来,陈波想夺回去。 陈凡笑嘻嘻地跟她抢夺了一会儿,一松手,陈波差点摔了个仰壳。 陈波气的给了陈凡两拳:“讨厌。” “是不是跟卫东闹别扭了?” “哼!别提那个王八蛋!” “啊?到底是怎么了?跟哥说一说嘛。” “没啥好说的,我跟他分手了。” “为什么啊?”陈凡有些急了,“波波,你不能这么任性啊,说分手就分手。” “怎么不分?他外面有女人我还跟他扯那个里根儿楞干嘛?” “啥?外面有女人?别胡说八道。” 05、牢狱之灾 陈凡也知道人不可貌相。老何、许明那种一看见女孩儿就两眼放光芒的,毕竟是少数。 也有一些就像陈凡这样,看起来蔫儿啦吧唧的,其实外面孩子都快搞出来了。 但孔卫东怎么都不像是那种人啊。 “谁胡说八道了?我同学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人?” “还不止一次呢。我同学薛晓璐在中心医院当护士,五一的时候她就看见那家伙抱着个小孩儿,领着个女的到医院看病。” “不会是看错了吧。” “晓璐当时没跟我说,可上个星期又在街上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了,你说还能有假?” “不会啊,卫东根本没结婚啊,李勇跟他是战友,他们很熟悉的,他要结婚了不可能不知道。” “哼!他不能养小老婆啊?” “呵呵,不会吧……” “现在的人有点钱有点本事就变坏。” “呵呵,那个啥……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说不定是他姐姐呢?” “他姐姐我见过,听晓璐描述的外貌特征,根本就不是。” “或者是朋友、亲戚啥的,反正这种事不能轻易下结论,你应该主动问问他嘛。” “问了啊。” “他怎么说的?” “他说是朋友。” “那就对了嘛。” “具体是什么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何需要他帮助?” “还了解那么多?” “为什么不可以?怕人吗?” “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嘛,暂时不能跟你说。” “处对象一开始就藏着掖着,将来还怎么过日子?趁早拉倒,省的将来闹心。” “别啊,波波,不能这么草率,处对象的事,一定要慎重,轻拿轻放,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哼,我才不会后悔。” “听哥的,先冷静冷静,哥从侧面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哼,管他啥情况。” …… 陈凡正惦记着啥时约孔卫东出来谈一谈,突然就有人主动把他请到局子里去了。 这天下午,陈凡在办公室里又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心说,咋回事?又有人打架了? 出来一看,却是王涛带领着几名保安正在跟两名警察争执。 这还得了,陈凡赶紧快跑几步。 “啥情况?这是啥情况啊?” 王涛连忙向陈凡立正敬礼:“报告陈总,他们说要找您调查。” “调查?调查啥?” 两名警察中的一个高个子说:“您是陈总吗?” “是我,是姚队还是卫东让你们来找我啊?” “我们是二大队的,我们队长是孙强。” “哦,你们想调查啥?到我办公室来吧。” “请您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王涛瞪起眼睛:“我们陈总是大忙人,平白无故干嘛要跟你们去。” 陈凡的大脑则飞速运转着。 难道是老范被绑架的那个案子?坏蛋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是不是正在核实关键案情? “陈总,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一名警察又说了声。 王涛还要斥责,陈凡连忙用眼神制止了。 “行啊,走一趟就走一趟,配合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嘛。” 陈凡拍了拍王涛的肩膀:“你替我跟韩秘书说一声吧。” “好的。” 陈凡说完,转身朝两名警察点点头,走向他们停在外面的警车了。 一路上,陈凡问:“是我们单位老范被绑架那个案子吗?我记得是姚队负责的啊。”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几眼,把脸转向一边:“我们也不太清楚。” 等到了局里,两个警察领着陈凡来到一个黑大个儿面前:“带来了。” 黑大个儿打量陈凡一眼,伸手拍一拍陈凡的后背:“走吧!” 这家伙力气很大,拍后背的时候是连拍带推的,陈凡都向前打了个趔趄。 “轻点伙计!” 黑大个儿指引着陈凡向里走去了。 陈凡来过一次局里,但只在大厅里待过,最里面还不太熟悉。 就这么被黑大个儿不时推搡一下,陈凡继续向里面走着,越往里走越乌漆嘛黑。 正在琢磨着,这是要到审讯室吗? 就听到一阵咣当咣当敲铁门的声响。 听着有点耳熟,就像电影里演得一样…… 陈凡刚明白过味儿来,黑大个儿便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一个铁条门。 我草!这里是拘留所! “哎,哎,这啥意思?” “啥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啊?” 黑大个儿像掐小鸡一样,掐着陈凡的脖子把他推进黑漆漆的牢房了,然后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哎,哥们儿,等等!等等!” 黑大个儿正在锁门时,陈凡连忙抓住他的手。 “你能不能跟姚队还有孔卫东说声?” “把手拿开!” 黑大个儿瞪眼。 陈凡赶紧把手放下了。 “拜托啊,哥们儿,帮我说一声。” 黑大个儿像没听见一样,昂着头走了。 陈凡一下子懵了,脑子里翻江倒海想着各种可能。 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慌忙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黑暗里还有三个人。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之所以没看到他们,一是他们悄然无声,二是陈凡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 这三个人不是怪模怪样就是凶神恶煞。 吃吃笑的是个长头发长胡子破衣烂衫像个丐帮长老的家伙。 另外两人,一个长着铁锹一样的脑袋,眼珠子像牛眼,恶狠狠地瞪着陈凡,像不会转动一样。 陈凡赶紧把眼神看向另一边了。 还有一个二十来岁,脸色苍白的小伙子,正依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丐帮长老吃吃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向陈凡比划。 陈凡看出他在要烟,连忙拍拍身上:“不抽烟,没带烟。” 适应了黑暗光线后,陈凡也渐渐看清这里的环境。 地上铺着四张席子,其它三张都被那三个人占了,剩下一张紧挨着粪桶。 陈凡离得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气味儿。 干脆就不过去了,就在铁门边坐着。 然后开始反复思考眼下的处境。 难道是老范的事儿? 因为涉枪了,案件升级了? 可姚队哪去了?难道被审查了? 或者是孔卫东的问题? 不会因为波波跟他分手,他打击报复吧? 不应该啊,卫东不像是那种人。 这么胡思乱想着,陈凡还不是特别慌。 总觉得姚队或者卫东随时会过来把他带走。 可随着外面走廊里亮起夜灯,陈凡也越来越慌了。 06、是兄弟就来砍我 陈凡用眼角余光看到那三个人都开始此起彼伏地打哈欠了,很快他也被传染了,昏昏欲睡。 但陈凡不敢睡着,关于拘留所里的种种传说不时袭上心头。他就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睡过去猛地惊醒。就这么来回折腾着,眼瞅着天渐渐亮了,陈凡也筋疲力尽了。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一下子就让陈凡清醒过来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 “你别管了,我跟孙队说吧。” 随着说话声,孔卫东和昨天那个大黑个儿出现在门外。 陈凡长出一口气,原本疲惫的身体也像充电了一般,一下子站了起来。 黑大个儿皱着眉头看了陈凡一眼打开了铁条门。 不等他招呼,陈凡便自己挺身走了出去。 孔卫东赶紧扶一把:“没事儿吧。” “还好,还有口气儿,哈哈。” 到了大厅里,孔卫东说:“我送你回家休息会儿?” “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吧。” 陈凡本来还想跟问问孔卫东跟波波的事儿。 可实在太困了,他就直接走出去了。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都差点睡着了。 摇摇晃晃回到家里,陈剑辉和陈波刚好上班。 “哥,你昨晚跑哪去了?” “哎呀,困死了!” 在父母惊异的目光中,陈凡一头钻进自己屋里,扎到床上就睡。 隐约还能听到老爸、老妈和陈波在外面议论。 “这家伙昨晚干嘛了?” “兴许在外面忙着吧。” “小声点,让他睡会儿。” 只一会儿功夫,陈凡便进入梦乡了。 在梦里,他又回到那逼仄阴暗的牢房里,等他惊醒过来时,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 等赶紧到单位看看了,别让人以为怎么回事了。 陈凡洗把脸就要出门。 刘雅丽直拦:“哎呀,干嘛那么着急,一会儿不就吃午饭了吗?” “单位有急事儿,得早点过去。” 刘雅丽硬塞给陈凡一张葱花饼、一个鸡蛋,这才放他走了。 既然陈波不知道,通知孔卫东的十有八九就是韩秘书了。 陈凡的通讯录就放在她那里,碰到什么事儿,她会很有分寸地去寻找能解决问题的人。 比如这次,她会先找孔卫东,如果孔卫东解决不了她就有可能找刘昱、找秦书记…… 只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老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说配合调查吧,怎么先关起来再说呢? 回到蓝都药业,看到一切都有条不紊,陈凡顿时长出一口气。 回到自己办公室里,韩秘书还在整理着陈凡的桌子,不时打着哈欠。 陈凡忍不住有些感动:“小韩,你辛苦了。” “陈总,你总算回来了。”韩秘书惊喜地说。 “是啊,多亏你了。” “没呢,我就按照你的通讯录给那个姓孔了打了个电话……” “你也没休息好吧?” “还行……” “来,休息会儿吧,反正我这办公室也没别人。” “不用了。” “来嘛!” 陈凡硬拉着韩秘书到沙发上了,还从柜子里拿出毛巾被递给她。 韩秘书其实跟陈凡同龄,她家是远郊县城的。 大学在首都师范大学上的,因为是替辽河油田委培的,毕业后就分配在油田。 在油田干了一年,实在受不了了,就赔了笔钱出来了,欠着亲朋好友两三千。到了陈凡这里,她省吃俭有,不到一年就把债务还上了。 因此对陈凡有几分感激之情,工作一直认真负责、踏实肯干。 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人品真是没说的。 看一个人的人品如何,其实看他工作就可以了,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对人也差不到哪去。 中午到食堂吃饭时,大家也都神情正常,连李青、老安他们都没询问昨天的事儿,估计他们也不知道。 王涛口风紧,应当只告诉韩秘书了。 可陈凡自己还是心事重重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自己犯事了,还是别人犯事被牵连了? 等到下午两三点钟,孔卫东才来电话了。 原来是经济问题。 “有人举报你存在贪污行为……” “我去,有没有搞错?我是公司大股东,我贪污干啥?自己吃自己吗?” “你们公司不是还有制药厂参股吗?” 陈凡这才想起来,多半是总厂那边出了幺蛾子。 “可经济问题有什么好审问交待的?他们直接派人过来查账好了。” “是啊,孙队头一次办经济案子,没什么经验。” “没经验?呵呵。你就让他来查账好了。” 放下电话,陈凡反倒豁然开朗了。 既然这事儿跟老厂有关,多半就是老厂的某个阴谋家在捣鬼。 会是谁呢? 陈凡在老厂的人缘极佳,连曾经跟他有龃龉的老温和吴娜都被陈凡降服了,其他人对陈凡更是心服口服了。 唯一算的上有矛盾的人就是小特务了。 对!一定是这个混蛋。 前不久蓝都药业刚把他赶回老厂,他一定怀恨在心。 可小特务没这个能耐啊。 眼下又不是二三十年后,你跑到某个部门去投诉就有人理你,不打你一顿就算不错了。 最大可能就是罗军在后面指使。 罗军虽然跟陈凡没有任何矛盾,甚至都没有交集的可能,但陈凡显然是他的眼中钉。 因为罗军是曲大眼儿钦定的老厂的接班人。 随着陈凡把蓝都药业经营的风生水起,老厂早晚也将被陈凡拿下。他不嫉恨才怪。 而且,他已经把眼线派过来了。 当初,曲大眼儿死乞白赖地要把靳晶塞过来时,陈凡还以为只是曲大眼儿的控制欲作祟。 眼下看来,这多半也是罗军的主意。 不知道靳晶在这里卧底,掌握到什么对陈凡不利的财务数据没有? 照理说是不可能有的。 因为陈凡根本犯不着贪污或者在财务上搞小动作。 你要说褚时健这种,他不搞点小动作,光靠死工资就没法活。 陈凡哪用得着? 陈凡外面还有一个完全私人投资的药店,现金流和利润都好的一塌糊涂,根本用不着在制药厂这里搞猫腻。 可财务这种事,陈凡并不懂,谁知道会不会有其它无心之失,或者经营中无法避免的问题。 柳传志自己都承认,要是完全遵纪守法,就不会有联想日后的发展壮大了。 再说,罗军要是一点把握没有,他会贸然出手吗? 07、你想多了 “好想静静……” 陈凡站在靳晶身后喃喃自语。 靳晶转过身来:“骗人!” “没有啊,”陈凡指指窗外。 窗外不远就是研发楼,眼下正热火朝天开工建设,确实有点吵。 靳晶有点尴尬:“我就知道……” 财务中心的办公室是所有科室中最大的。 龚玉梅和靳晶的办公桌跟其他人隔得很远,就相当一个独立的隔断。 这其实是有意安排的,让龚玉梅监视靳晶。 眼下,龚玉梅出去了,靳晶自己在角落里忙碌着。 不知道这次罗军发动的偷袭靳晶有没有参与?有没有提供什么对陈凡不利的情报。 反正陈凡感觉靳晶不应该那么蠢。 她虽然是罗军的小姨子,可罗军和陈凡的份量,她应该拎得清。跟着陈凡混有肉吃,跟着姐夫能怎么样?她没必要砸自己饭碗吧? “你来了都快半年了,感觉怎么样?” “嗯,虽然比老厂累点,但能学到东西。” “咱们这财务账目比老厂复杂吧?” “是啊,咱们是有限股份公司,当然要复杂一些。” “有没有发现什么漏洞啊?” “没有啊。” “嗯,好好干……” 陈凡说着,摩挲着靳晶的胳膊。 靳晶穿着短袖,胳膊上的汗毛有点重,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陈凡摩挲着靳晶的胳膊,用指甲夹住一根毫毛猛地一扯。 靳晶咬紧牙关“啊”地一声。 怕邻桌听见,靳晶的声音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好娇嗔地嘟哝:“疼……” 陈凡又摩挲几下:“好好干,将来给你发个情况……” 靳晶微微红了脸。 靳晶家里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她却一直跟曲大眼儿保持不正当的关系,也就是说两人彼此是情况。 厂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私下里说她是一夫一况制。 甚至有人说,她的女儿保不齐都是跟曲大眼儿生的。 “哼,人家才不稀罕呢,能多发点钱就可以了,嘻嘻……”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正说着,陈凡一抬头看到龚玉梅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把龚玉梅叫到一边。 听了陈凡的顾虑,龚玉梅非常笃定地摇头:“绝对不会有问题。咱们公司成立不到一年,还享受着各种优惠减免政策,连合理避税都用不着,更何况其它的违法乱纪呢?” “嗯,那就好。” 龚玉梅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她要是觉得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至于靳晶,就算她胳膊肘往外拐,以她的智商肯定是玩不过龚玉梅的。 “哎,陈总,咱公司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龚玉梅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问。 “怎么会呢?莫非你听到什么了?” “我有个同学在经贸委,她告诉我的,这几天经贸委受公安委托要派人过来查咱们公司的账。” “真的啊?查一查好啊,像咱们公司这么清清白白的并不多见吧?” “嗯,没错,让他们来查吧。” 财务中心这边万无一失,融投部门更不用说了。 文大姐把持着,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且蓝都药业现在的融投业务并不活跃,基本是银行那边主动的,他们巴不得蓝都药业找他们贷款。 不过,既然有人等着看笑话,不如先满足他们一下好了。 跟龚玉梅聊完后,陈凡就耷拉着脑袋来到老厂。 走进曲大眼儿办公室时,正好曲大眼、许大马棒、罗军都在。 曲大眼在朝罗军发脾气。 “你说你们这点业绩,咱厂别说年终奖了,工资都不一定能全额发放了。” 许大马棒在一旁翻一翻账本,叹口气:“眼下的销售额往年的话,还能勉强维持,今年原料药大幅涨价,利润一下就被摊走了三分之一……” “老安跟你是一块儿进厂的,当初你一直压着他,可现在人家到了新厂了,一个月的业绩都能顶你一年的。我看啊,不是产品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其实,老厂的产品销售不畅,并不能怪罗军。在业务能力方面,他比老安虽然差点,但也差不了太多。 主要还是产品的问题。 老厂没有任何自研新药,百分百是仿制药。 虽然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药企都在做仿制药,但人家打出品牌了,就能产生品牌溢价,同样用料同样配方,人家卖的贵也照样不愁销路。 这就如同小米跟苹果。 同样配置的手机,苹果就敢卖出三四倍的价格。 而小米只能感动人心,感动不了人的手。 所以,越是小品牌你越得搞创新。 老厂缺乏创新,品控也不行,产品能好卖才怪了。 三个人表情严肃、全神贯注、心无旁骛,陈凡一直走到桌子跟前时,罗军才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冷笑。 陈凡也配合着,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 “小陈!”曲大眼和许大马棒一起抬起头。 “唉……”陈凡叹口气,“领导好!” “好……这是怎么了?怎么蔫头耷脑的?” “昨晚一宿没睡啊。” “怎么了?年轻人不能这么拼啊。” 许大马棒也直点头:“是,是,你已经干的不错了,别这么拼了。” “唉,不是拼啊,是被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 “谁把你抓起来了?” “警察呗。” “为什么抓你啊?” 罗军也在一旁假惺惺问:“是啊,是啊,为什么啊,小陈你这么老实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关了我一晚上,今早才放出来。” “十有八九是搞错了吧。” “是啊,这种误会到处都有可能发生。前几天我家附近一个南方人,因为吃饺子没蘸酱油被抓起来,关了半年,这几天才出来。” 曲大眼儿叹口气:“放出来就好,都是误会。” 陈凡摇摇头:“还没完呢……” “咋了?还有什么事儿?” “这几天上边要过来查账。” 曲大眼儿撇嘴:“查呗,咱坐得直走得正,还怕他们查啊。” 罗军也假模假式地点头:“嗯,你们一定没问题。” 陈凡叹口气:“账目这个事儿嘛……办企业哪能滴水不漏啊……” “呵呵,对啊……”许大马棒在一旁尴尬地笑笑,顺手把自己身前的红塔山往身后直扒拉。 曲大眼儿还有些不解:“什么意思?难道真能从你账上查出问题?” 陈凡表情沉痛地点点头。 08、得寸未必能进尺 “怎么会这样?”罗军极力想表达同情的意思,但却有种憋不出笑的感觉。 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曲大眼儿也皱起眉头:“那怎么办?” “所以我过来跟领导商量商量。” 许大马棒叹口气:“是怕你自己进去吧?” “是啊,一旦我进去了,怎么也得有个人接我这摊儿啊,咱好不容易把企业做起来。” 曲大眼儿说:“不至于吧,你不是跟连彪子关系不错吗?让他哥连局长给说说情?哪怕交点罚款也行啊。” 许大马棒说:“连局长是药品管理局,这事儿好像归公安,还有经贸委管吧?” 陈凡点点头:“所以说,要做好防范准备嘛。” 曲大眼儿叹息:“别人哪有你的本事啊,别说你新厂,老厂这边我都想向上级推荐,等将来我下来了,你过来接手。” “呵呵,我哪行……”这回陈凡也找到罗军的那种感觉了,想笑又不敢笑,想表达谦虚又不够真诚。 许大马棒也说:“是啊,兴许是走个过场呢?听说新来的秦书记很看重各个企业的经济效益。” “真的吗?”陈凡顿时眼睛亮了。 “是啊,听说这个秦书记挺务实。” “那就行了!前几天我还跟秦书记聊了会儿。” 曲大眼儿有些惊奇:“你跟秦书记能说上话啊?那谁还敢动你。” “嘿嘿,还好,还好。秦书记是个很公正的人……” 许大马棒也直点头:“有秦书记给你撑腰,应该没问题的,你就让他们查好了。” 罗军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嗯,应该没事儿。” “好吧,但愿吧。哎呀,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陈凡说着挺起胸膛,准备厉害了。 “嗯,有空常来啊。”许大马棒和曲大眼一起说。 第二天,公安局委托的财务人员来到蓝都药业。 他们几个人从早上一直忙活到晚上,果然啥情况都没查出来。 领头的冲龚玉梅竖起大拇指:“准确完整、过次承前……财务工作的十条要求,你们条条都符合。” …… 这块儿大石头落了地了,陈凡正好借感谢孔卫东的机会,来跟他问一问他跟波波的事儿。 两人慢慢喝着茶,陈凡问:“我说卫东啊,你和我们家波波到底怎么回事啊?” 孔卫东叹口气:“这个……” 孔卫东平时说话头头是道,可一说起男女之事就变得笨嘴拙舌了。 “听说你们最近这段时间闹点小别扭?” “是啊。” “具体因为啥啊?” “我有个朋友……” “女的吗?” “是啊,她还有个小孩儿,我需要经常照顾她们娘俩。” “可她自己没男人吗?” “她男人死了。” “哦,那也尽量避讳点。没听那句话吗,寡妇门前是非多。” “是啊,我尽量避讳点,可我们真的是普通朋友。” 陈凡顿时无语了。 看来这伙计铁了心不放弃这个寡妇朋友。 到这份儿上,陈凡也不能乱劝了,就让他们自己掂量着来吧。 更何况陈凡自己的事儿还拎不清呢。 陈凡自己觉得,在男女情事这块儿,他拿捏的还是死死的。 比如苏晓华这事儿吧,换一般人早闹得鸡飞狗跳了。 但陈凡也就来了个苦肉计,不仅化解了这个大麻烦,还抱得美人归。 顺便又把预防针儿打好了。 这可是张蓝自己给自己打的。 眼下就顺水推舟好了。 …… 在水上公园里溜达时,陈凡轻抚着张蓝的腰腹:“你不会也……” “也啥也?” “没,没啥。” “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啥?” “那个,那个真让你说着了……” “啥说着了,你现在还学会说半截子话了啊?” “就是,那个女孩儿,她,她好像有了……” “什么?” 张蓝一下子愣住了。 她的表情把陈凡吓住了。 她的脸上是那种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发怒又无法发作的表情。 “蓝蓝,你……” “混蛋!”张蓝干嚎着,拿拳头锤陈凡。 陈凡挺身挨着,嘴里不停地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张蓝干嚎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无声地啜泣。 陈凡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张蓝,把女人们,都想简单了。 他以为张蓝已经接受他跟苏晓华有染,就能进一步接受苏晓华有孩子这事儿。 其实在这方面,男女都一样,碰到这种事都会有膈应的感觉,就仿佛吃了一个苍蝇。 但陈凡还是极力保持镇定。 “都是我的错,要不,我让她打掉,我找最好的医院……” “你混蛋!”张蓝抬手轻轻给了陈凡一个耳光。 “你这是杀人!那也是一条小生命啊!” 陈凡捂着腮帮子,做一脸委屈状:“可那怎么办啊?要不我让她生下来,我负责抚养她和孩子。” “让人大姑娘生孩子,亏你想得出。” “可是……” 张蓝长叹一声苦笑一下:“我觉得,你还是娶她吧。” “什么?”陈凡这回一丁点都不是在演戏,他一把抓住张蓝的手,“别胡说八道,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我只想娶你。” 张蓝轻轻拿开陈凡的手:“那你也对人家姑娘负责啊。” “我照顾她和孩子一辈子,这还不算负责啊?” “那人家还嫁的出去吗?” “她,她要想嫁,我给她准备最豪华的嫁妆。” “被你祸祸了,嫁给谁啊?” 陈凡嘟哝着:“又不是苞米面儿舀一瓢少一瓢……” 张蓝叹口气:“我看你还是……” 陈凡再次抓住张蓝的手:“蓝蓝,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 张蓝摇摇头:“这是个意外,我怎么能生你气呢?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 “不!不!”陈凡抓住张蓝的手,像小鸡啄米一样亲着:“是我命好,让我再次遇到你。” “别这样,”张蓝拿开陈凡的手,“咱们以后还是做好朋友吧。” 陈凡急了:“不行!我要做你老婆!” 张蓝笑了:“傻瓜!男女都不分。” “嘿嘿,只要你肯嫁给我,怎样都行啊。” 说着,陈凡用双手搂住张蓝的小蛮腰。 张蓝板起脸:“松开!别这样!” “你,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 他们俩这是在水上公园的僻静处,虽然来来往往成双成对的年轻人不少,但他们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还是难免引来别人张望。 张蓝力气很大,抓住陈凡的双手稍一用力,就掰开了。 “我该走了!” 说着,张蓝转身向一边走去了。 “哎,那个……” 陈凡只能长叹一声。 09、承前启后 刚开始,陈凡又懊恼又焦躁。 就这么完蛋了? 早知道不该这么早告诉她啊。 等来年结婚了,再找机会把一双儿女的存在透露给她,到时候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可仔细想想,陈凡又渐渐平静下来。 选择这个时机把苏晓华的事告诉张蓝,虽然不敢说这是唯一的机会。但至少也是最恰当的。 以张蓝这种性格的女孩儿,哪怕你跟她结婚生孩子了,你要是把她惹毛了,她照样也会一拍两散。 在事态未恶化前主动做出有选择性的坦白,哪怕带来一定风险也是值得的。 仔细想想,张蓝这种态度还算不错了。 她并没有翻脸,只是有些懊恼,没法发作而已。 也就等于说,她认同了这是个意外,不然以她的脾气早就翻脸了。 眼下,她只是气不过,又没法发作,只能自己委屈自己。而且张蓝是个要强的人,就算为了自尊她也得拒绝陈凡。 她不可能主动说:好吧,我嫁给你吧,我来帮你养孩子。 好歹现在还是好朋友,也是商业合作伙伴,仍有继续接触的机会。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小意思!这都是小意思!陈凡对着湖面吼叫。 吓得一对青年男女从树丛里逃了出来。 …… “你说你们兄妹俩这是咋了?” 吃完饭,收拾收拾,陈凡和陈波转身就要回自己屋里了。 “咋了?”陈凡连忙转过身来,笑嘻嘻地问。 “吃干抹净就往自己屋里钻,当这是旅店呢?你们再这样我到旅大找老二去。” 陈波笑了:“哈哈,您不给俺爸做饭了?” “哼!让他当那个啥……空什么老人!” 刘剑辉叹息:“空巢老人……” “哈哈哈哈!” 眼下,每天晚饭后,一家老小坐在电视机前,已经成为一种仪式了。 陈波到药店上班以后,每天站着比较累,所以回家就爱躺着看书。但大多数时候,她也是先在电视机前坐一会儿,最起码看完新闻联播再回自己屋里。 陈凡也是,最起码陪老爹老妈看完天气预报。 不过,这几天确实有点表现不佳。 陈凡帮老妈收拾着桌子,然后嘻嘻哈哈一起到大屋看电视了。 看完新闻联播又看天气预报,天气预报结束时又一起看电视剧。 其实,从80年代中后期开始,国内的电视剧水平已经越来越高了。 整个80年代是国人们开始接触电视剧的10年。 因为80年代以前,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都没有电视。 在83年以前,有黑白电视的城市家庭也顶多百分之三十。 可到了90年以后,在蓝城至少有一半的城市家庭都有彩色电视了。 在这十年里,最早出现的是米国的片子《加里森敢死队》、《大西洋底来的人》,然后是日苯的电视剧《排球女将》、《血疑》……接着,港台电视剧开始大举入侵。 其实,所谓港台主要是港九,台岛的电视剧,陈凡印象最深刻的只有《昨夜星辰》,还是看着让人各种不爽那种。用后世的眼光看,就属于文青文。 而港九的电视剧就要爽很多。 《霍元甲》、《陈真》、《霍东阁》、《射雕英雄传》、《再向虎山行》、《万水千山总是情》、《上海滩》…… 少年时代,陈凡痴迷《霍元甲》、《上海滩》这种简单粗暴的电视剧。 稍微成熟点后,开始喜欢《再向虎山行》、《万水千山总是情》这种有点生活气息,过程虽然动荡,但结局很温馨的电视剧。 这个时期,新加坡电视剧也很多。 陈凡印象最深的就是《雾锁南洋》。 雾起在南方,雾落在南方,层层迷雾锁南洋…… 每当歌声响起,大人和孩子们就会纷纷回到电视机前。 除此之外,还有《调色板》、《人在旅途》、《莲花争霸》等等,电视剧的歌曲也曾传遍大街小巷。 这个时期还引进了几部墨西哥电视剧,像《女奴》、《卞卡》等。莱昂纳多的小胡子也给青年男女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80年代初开始,国产电视剧渐渐开始出现了。 陈凡印象中最早的一部是《敌营十八年》。 这其实是模仿一部北韩电影《无名英雄》(其实是电视剧)拍摄的。 还有一部较早的电视剧叫《黑色十字架》,是旅大电视台拍的。 然后是《虾球传》、祝延平版的《武松》、《夜幕下的哈尔滨》…… 进入80年代中期以后,国产电视剧开始爆发了,开始经典频出了,甚至秒杀二三十年后百分之九十九的电视剧。 什么《寻找回来的世界》、《四世同堂》、《乌龙山剿匪记》、《红楼梦》、《西游记》、《便衣警察》…… 这一时期的几部电视剧简直是不可逾越的巅峰。 后来大火的《渴望》之类跟这些比起来,根本就是垃圾。 因为90年代以后,很多国产电视剧开始跟港台学了,追求煽情、追求快餐化,失去了那种生活的厚重感。 当然,这跟商业化有关。 《四世同堂》、《红楼梦》、《西游记》这种之所以能拍出来,是因为当时不计成本。 而且,这会儿的人也渐渐浮躁了。 像陈凡、陈波这样的年轻人,越来越难以在电视前坐下来了。 陈凡都想不起来,这段时间电视台在播放什么电视剧。 依稀记得好像是《封神榜》或《公关小姐》,反正《渴望》是年底才播的。 其实还有一部大火的电视剧《康德第一保镖》,因为大家都懂的原因禁掉了,其实拍的也相当不错。 天气预报播放完了以后,刘雅丽换台了,换到了省台。 信号有点不好,刘雅丽还拍了拍电视机。 电视屏幕上出现一个电视剧的画面。 这个电视剧陈凡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咦,这是什么电视剧?” “没看过吧?”刘雅丽有几分得意,“破烂王,讲你们个体户的。” 跟社会上的其他人一样,刘雅丽眼下也一直把陈凡当做个体户来看。 电视剧陌生,可看看演职人员却并不陌生。 演员刘蓓,哇,这个时候看着真是鲜嫩可口啊,陈凡甚至觉得她比日后的高圆圆好看,因为她看着喜形。 再一看导演和编剧的名字,也是陈凡最喜爱的,张良。 这个《》的主演,80年代导演的《少年犯》曾轰动一时。 当下,那些所谓的第四代导演们,要么继续沉溺在伤痕文学的调调中自娱自乐,要么就像老谋子那样,一边搞着婚外恋,一边专门拍些国人乌七八糟的东西讨好洋爹。 只有张良一直关注当下人的生活。 《少年犯》、《雅马哈鱼档》、《白粉妹》。 角度大胆,不逃避现实,也很有商业性。 可这些年,张良也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就像这部《破烂王》。 10、男士专用 “来!老陈家坐这里!”李勇老妈满面春风地招呼街坊邻居入座。 隋艺现在身量不显,但估摸至少也有三四个月了。 因为按照传统,女人怀孕三个月以下都不对外声张,他们肯声张自然是差不多了。 到了眼下这地步,隋艺老妈就算100个不愿意,也没法阻拦了。 不然,街坊邻居用口水都能淹死她。 当然,她可以托病不来,虽然不太合乎礼仪,可身体是大事,这事儿别人没话说。 只能派老隋代表了。 李大牙给侄子举办的婚宴也相当隆重。 特地在本市眼下最高档的宾馆——蓝城宾馆举行。 这蓝城宾馆开业还不到两个月,是目前全市唯一的三星级宾馆,李大牙靠关系以朋友价在这里包了10桌酒席。 “咦,怎么老二没来啊?”陈凡一家落座好一会儿了,李勇老妈转回来发现少了个人。 “老二在旅大呢,我们也经常看不到他……”刘雅丽说。 “听说他也……”李勇老妈猫着腰跟刘雅丽嘀咕了一会儿。 陈凡落座了刚一会儿,就看到一群年轻人进来了,看年龄举止应该是李勇的战友、同学。看了几眼,陈凡看到孔卫东,刚要起身过去,孔卫东也发现他了,赶紧过来了。 等孔卫东到了跟前,陈凡还想叫陈波过来打个招呼,一掉头却发现陈波跑到邻桌去了。 孔卫东显然也挺失望,寒暄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接触这么长时间了,陈凡还真挺喜欢孔卫东的,觉得要是孔卫东做了妹夫真是件不错的事。 可眼下这阵势,陈波拧着劲儿,孔卫东也爱面子。这样下去真就像两列火车一样,越走越远了。 要不怎么说,谈情说爱得有一个无赖,不然两个人都拧巴着,怎么也拧不到一块儿。 这一次,虽然陈锋没过来,但几天之后,陈凡就该到旅大去一趟,正好给他们捎点喜糖,也替老妈慰问一下他们。 今年上半年,在老郝以及其他几名大学生的帮助下,陈凡的“伟哥”顺利研制出来了。 老郝特地找了省厅自己的同学进行临床审批。 6月中旬,临床审批终于下来了。 因为属于第二类西药新药,规格比较高。蓝城市的医院对口有点勉强。省厅特地把临床医院定在旅大医科大一院。 临床审批下来以后,陈凡就得赶紧申请新药专利。 相对来说,伟哥比较容易申请专利。 因为就伟哥这种药物本身来说,它既不是陈凡发明的,也不是辉瑞发明的。 陈凡所谓的发明,其实是发现了一种治疗的方法。 伟哥也就是西地那非本来是一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是伟大的陈哥发现(剽窃)了它具有治疗阳痿的功效。 所以,神情的专利也是治疗方法的专利。 这个专利必须双管齐下,国内国外一起申请。 不然,再有一年半载,辉瑞省思过味儿来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事儿得找点专业人士。 陈凡坐着老吴的车子来到旅大后,直接来到这边的药店。 这药店是三家药店中最大的,光是营业员就有五名,另外还有两个开票的。 忙得时候,陈锋和江夏也得时不时过来帮一下。 而且这家店的效益也相当好。 开业才两三个月,每月的流水已经跟蓝城人民路那边的店持平了。 估计到年底时,能顶的上蓝城两家店。 陈凡进来时,江夏正站在柜台前耐心跟一个老奶奶拿药、介绍用药说明。 江夏这会儿肚子已经很大了,脚也肿了,穿着布鞋都不跟脚,只能趿拉着。 等老奶奶走了,陈凡才凑过去。 “来了!”江夏热情地打招呼。 陈凡把一大把糖放到她面前。 江夏欣喜地挑拣着:“我喜欢吃巧克力的、椰蓉的,这个也不错,呵呵!” 别人害口都酸儿辣女,江夏好像偏爱吃甜食。 到了后面的办公室兼仓库,陈锋正和一名装卸工忙碌着,码垛、清点药品。 陈凡坐下来等了他一会儿,等他忙完了,装卸工出去了,陈凡才把临床审批报告拿给他们看了。 连一向稳重的陈锋都忍不住惊喜万分:“太好了!正好下个月咱们这边药店的新特药专柜也批下来了。” 伟哥临床试验结束后,省厅会再次审批,各项报告合格后就批准上市。 像这种第二类西药新药上市的头两年给的文号是“试药准字”。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伟哥只能在医院里售卖,或者在药店的新药特药专柜售卖。 到时候伟哥一枝独秀,恐怕就得洛阳纸贵了,成为达官贵人的新宠。 反正普通老百姓是甭想了,吃点韭菜鸡蛋就好了。 三人兴奋地聊了一会儿后,陈凡说:“我一会儿就到医科大第一医院跟他们签订临床合同。” 陈锋点点头:“嗯,你顺便也去看看童大哥吧。” “童大哥怎么了?” “他老爸好像不行了,这会儿正在老干部病房呢。” “嗯,我一会儿过去就顺便看看他。另外还有个事儿。” 陈凡把海外注册伟哥专利的事儿跟江夏说了。 江夏是英语专业的,英语水平应该能达到专业八级。 这会儿流行出国热,尤其她们这些英语专业的大学生出国的最多。 哪怕出去刷盘子他们也觉得比国内人有逼格。 江夏就有不少同学出国了,尤其是米国和澳大利亚最多。 听陈凡介绍完,江夏想了想。 “医药方面我还不太懂。不过,米国是个法制社会,像专利这种事,他们一般都是通过律师来代办。” “那最好了,就让律师代办。” “嗯,我也拿不准,先跟同学打听一下吧。” “好的,麻烦你了啊。” 离开药店后,陈凡直接来到医科大第一医院签订临床合同。 陈凡身为制药行业的人,跟这些临床科室的人打过交道,自然明白这里边的道道。 走进科室,照例每人一盒鹿茸。 科长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姓丛。 陈凡又特地给了丛科长一根野山参。 丛科长是懂行的人,一看那品相,欣喜若狂地收起来了。 11、将门虎子 来探望童筝老爸,陈凡事先也没准备什么。 像这种病入膏肓的老人,还真没啥好送的。 正好,陈凡给丛科长带山参的时候多带了两条,就把这两条送给童筝了。 “谢谢啊!”童筝见过世面的人,拿到了两只山参也惊喜不已。 陈凡虽然对中医中药的某些理论嗤之以鼻。 但对某些中药、中成药的疗效还是敬佩不已的。 有些中药、中成药西方人研究1000年也未必能研究出来,却被老祖宗偶然发现了。 比如六味地黄丸、藿香正气水、川贝枇杷膏、六神丸、牛黄安宫丸…… 就连治疗痔疮的药都极其牛逼,西方人仰慕它就像仰慕老干妈一样。 除了中成药,还有一些中药材也疗效惊人。 比如,东西方都不约而同出现的类似人参的东西。 西方的叫西洋参,南北韩的叫高丽参,这都是疗效显著,很贵重的补药。 但他们跟东北真正的人参比起来,简直就不算个东西。 关于人参,本草纲目就一句话:大补一切虚症。 就像描述小李飞刀一样: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因为中医中药有四大虚:气、血、阴、阳。 然后这四大虚还跟五脏六腑结合起来,形成不同的配对儿,你想想这得多少个组合。 由此看来,那些张口闭口肾虚的伙计基本都是骗子。肾只是五脏六腑中的一个,它的虚也得跟其它四大虚结合起来才成立。 所以说,人参这玩意儿,哪怕《本草纲目》吹了10倍的牛逼,那也一样很牛逼。 童筝老爸陈凡只见过一面,依稀记得他是个非常高大的老人。 起码有一米八多,体重也得200多斤。 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百来斤的干瘪小老头儿了。 身上还插着各种管子。 老爷子这种要是普通老百姓的话,早就挂掉了。 陈凡和童筝老妈寒暄几句,就跟童筝到院子里散会儿步聊几句,这才转身告辞了。 “嗯,你有事忙你的去吧。”童筝招招手。 陈凡点头:“好的,有事儿随时联络啊。” 童筝回到病房时,冷梅、童艳都过来了。 童艳说:“俺爸这几天看起来脸色好点了,只是这满身插管子,多难受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老爷子嘴唇动了动。 “爸想说啥?” 童筝趴过去仔细听了听。 “俺爸好像要跟俺嫂子说话……” 冷梅连忙凑过来了。 老爷子刚嘟哝了几句,冷梅就有些激动起来,握住老爷子的手。 “爸,大虎的事不怪您,您别乱想!当初大虎自己也愿意上战场,只是我拖了他后腿,他不敢主动表态。您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原来,当初老爷子为了做好表率,逼迫自己的大儿子童虎亲临战场。 哪知道童虎到了前线就再也没能回来。 这就成了老爷子的一块儿心病了,总觉得对不起冷梅,哪怕弥留之际也念念不忘。 童筝也连忙大声说:“对啊,俺哥从当兵的那一刻起就渴望着有一天能亲临战场,他也一直觉得作为一名军人,马革裹尸才是最高荣誉。” 毕淑珍和童艳在一旁听着也直抹眼泪。 道理大家都懂,可从此与挚爱亲人阴阳两隔、永不相见,换谁都难以承受。 老爷子显然有些激动了,嘴唇哆嗦着,呼吸急促起来,生命检测仪器也亮起了红灯。 童筝连忙大喊:“医生快来!医生!” 医生小跑着过来了。 操作一会儿,老爷子总算恢复了常态。 毕淑珍一把拉住医生的手:“大夫,没事儿吧。” 医生拍拍她的手背:“没什么大碍,只是别让老将军太激动哦。” “听见没有?老爸,不要太激动哦。”童筝过来握住老爷子的手叮嘱。 老爷子手上稍微用力,算是做出回应。 但他又把脑袋转向一边,似乎还有话要说。 童筝顺着他的方向看向冷梅,冷梅连忙凑过来了,耳朵贴在老爷子嘴巴前听了会儿,抬头看看童筝,顿时面红耳赤了。 毕淑珍和童艳在一旁看着,也明白老爷子的大概意思了。 童艳也凑过来,抓住老爷子的另一只手。 “爸!您放心吧,梅子始终都是咱家的人,她这些年对咱们童家的付出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筝子呢,人家心甘情愿,又固执又坚持,咱们就不能横加阻拦了。再说,也不年轻了。小叔娶寡嫂,自古便是如此,不丢人!” 毕淑珍也在一旁不太情愿地点头:“对,对。” 童艳接着说:“爸,您安心养病吧,等您出院了,我们立刻就给他们俩把事儿办了。说不定还能为咱们童家添丁加口呢。” “呵呵,是啊。”童筝得意地笑着,看向冷梅。 冷梅害羞地低下头。 …… 虽然张蓝后退一步,要求跟陈凡做普通朋友。 但陈凡还是时不时地跑到张蓝家来,一起吃个饭聊个天,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而且,张蓝的家人们显然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了。 张蓝干家务时,陈凡也屁颠屁颠地在一旁帮着打下手,有时还故意肢体接触一下。 碰碰手,碰碰这里那里的。 “去!别碰我!”在厨房洗碗筷时,陈凡又故技重施,却遭到张蓝的训斥。 张鹏在一旁看到了,嘻嘻笑着。 以往,陈凡每次离开时,都是张蓝送出来。 这一次,陈凡起身:“我走了啊。” 张蓝却动都没动,只是点点头。 张鹏立刻跳起来。 一边往楼下走着,张鹏一边比划着:“我姐最近脾气不好。” “嘿嘿,没事儿。” 陈凡很喜欢这个小舅子,人长得俊俏,性情也乖巧。 陈凡跟张蓝之前能进展的那么顺利,张鹏也算帮了大忙。 到了楼下,陈凡拍拍张鹏的肩膀让他回楼上去。 可张鹏刚一转身,又想起了什么。 比划着:“我姐好像有了……” “几个月了?”陈凡顿时激动不已。 “我也不知……”张鹏摸摸脑袋。 原来,他只是从张蓝平时的举止判断的。 “那我知道了,”陈凡点点头。 “以后多照顾点你姐,我也想办法减轻她的负担。” “嗯。”张鹏点点头上去了。 12、重点保护(改后) 陈凡跟张蓝只比苏晓华晚一两个月而已。 苏晓华是志在必得。 张蓝这边也时不时。 几个月下来,概率怎么也有百分之五十以上了。 不过,张蓝眼下应该只有一两个月的身孕。 张蓝不像苏晓华那么粗心大意,她自己肯定很注意这方面。 虽然没有明显的反应,但在干活儿搬运重物时,已经开始缩手缩脚了。 嘿嘿!贼老天还是挺照顾我嘛! 走在半明半暗的街道上,陈凡得意地笑出声来。 第二天来到制药厂,陈凡立刻把老吴叫到办公室。 “老吴,你那里有没有靠谱的小伙子,开车稳当、办事稳当……” “当然有了。像大成、小志、光辉都挺靠谱的,人机灵又有眼力见儿。” “嗯,你把他们的情况给我具体介绍一下。” 蓝都药业现在司机的队伍很庞大了。 大货司机有五名,中货司机有三名,小货和小轿车司机有四名。 其中,小货和小轿车司机归老吴管。 中货和大货归印队长管。 听老吴简单介绍完,陈凡点点头:“嗯,这个光辉看着不错啊。” “是啊,小伙子很有耐心,他老婆的月子都是他侍候的呢。” “他小孩儿多大了?” “快两岁了。” “能离开身吗?” “没问题,他丈母娘帮着看孩子呢。” “这小哥们儿看着不错,不过我要找的人得暂时离开厂子一段时间,工资拿双份儿……” “他肯定乐意啊,这小子挣一分钱也要拿回家给他老婆。” “嗯,知道疼老婆的爷们儿差不了,你把他叫过来。” “他这会儿在外面送货,下午他回来我就叫他过来。” “好的,我等他。” 下午两三点钟,光辉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一进办公室抹一把汗。 “陈总您找我?” “是啊,坐。” 眼下的小车司机一般都油头滑脑的。 光辉却长得圆头圆脑,一副憨厚的样子。 陈凡把鱼档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行啊,不就没事儿搬点鱼吗?俺在这里也经常搬箱子搭把手。” “鱼腥味儿可大。” “没事儿。” “那个女孩儿应该是有身孕了,你平时多长点眼力见儿,别让她干重活儿。” “哦,没问题啊,这个我在行呢,哈哈。我老婆怀着那会儿我就很注意。” “好!既然你能接受……”陈凡站起身,看了看表,“咱现在就过去。”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时,陈凡又想起什么:“对了,老吴跟你说了吧?” “啥?” “双倍工资啊。” “那,多不好……”光辉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陈凡是个务实的人,蓝都药业开业一年多了也只有一辆五十铃皮卡,又拉人又拉货。 一个月前,为了接人方便,才特地买了两辆小车。一辆陆地巡洋舰、一辆桑塔纳。 陈凡让光辉把陆地巡洋舰开出来,上车后拍一拍座椅说:“这个车子这两年就给你开了。” “嗯,我知道,专门接送那个蓝……” “你就叫她蓝姐吧。” “好的。” 陈凡和光辉来到光明市场时,正是商家们忙碌的时候,张蓝的两个手下正在往一辆小货车上搬运成箱的鱼。 不等陈凡发话,光辉立刻小跑着过去把张蓝手里的箱子夺了下来。 张蓝正一脸懵逼呢,抬头看见陈凡过来了,立刻板起脸。 陈凡也昂首挺胸走过来。 “咳咳咳!谁要是把老子的……那个鱼摔坏了,老子可饶不了她……” 张蓝撇撇嘴:“给你能的……” “嘿嘿……” 陈凡说着,偷看一眼张蓝的眸子,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了。 还在!她的爱始终都在! 其实,陈凡要是再细心点的话,早该发现端倪。 首先,张蓝眼睛有变化了,其次身形也有变化了。 陈凡挺起胸膛:“咳咳,为了保证本人的利益,本人特地委派杨光辉同学担任蓝姐鱼档专职司机。如有异议,日后协商解决……” 张蓝瞪了陈凡一眼:“整这些没用的。能不能行我自己没数儿啊?” “呵呵,小心点比较好嘛,我主要是关心我们的……我们的鱼。” 正说着,张蓝又要搬一箱鱼上车了,陈凡连忙夺过来:“我来!我来!” “好!你来!” 张蓝气哼哼地松开了。 陈凡双榜一用力,我去,真不轻啊! 他吭哧瘪肚地搬到车斗上,鱼都洒出来三分之一,鱼鳞也沾到港衫儿上了。 看起来煞是狼狈。 旁边的小女孩儿都忍不住笑了。 留下了光辉,还有那辆巡洋舰后,陈凡也不再打扰,直接回家来了。 正好陈波刚回来,董狐狸也抱着一堆磁带和书前后脚过来。 “凡哥今天下班这么早?” “呵呵,是啊。” 董狐狸看起来很坦然,陈凡反而有些不自然。 这小子真他妈轴啊,照这么下去不妙啊。 陈波确实不喜欢董狐狸。 但男女不同。 大多数男人如果不喜欢一个女人的话,这个女人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太多。 女人就不一样了,就算不喜欢一个男的,如果这个男的够体贴、够耐心,而女的又比较善良的话,她多半会被男的所打动。 更何况波波现在还处于空窗期。 陈凡跟着董狐狸的前后脚也钻进了陈波的房间。 “哎呀,这个倩女幽魂不错。” “是吧?凡哥也喜欢看录像啊?” 陈波皱起眉头:“哥你不是不喜欢看录像吗?” “还行,还行,其实我喜欢爱情片儿、动作片儿。呵呵,这本书也不错,这是三毛的吧?三毛的书好!” 陈波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狐狸,我问你点事儿。” “波波你说。” “我哥说你想泡我?真的假的?” 陈凡顿时懵逼了,他知道老妹儿是个愣头青,但没想到蠢到这种地步。 这种事能当面问吗? 陈凡连忙摆手:“呵呵,我开玩笑的,你看我们家波波,啥都当真,呵呵。” 董狐狸脸红了一下:“是啊,凡哥跟你开玩笑。咱俩怎么可能呢?你长得又高又漂亮……” 陈波一本正经地点头:“那就好,你要有那方面心思,咱俩以后都没法来往了。” “嗯,不会的。” 陈凡心说,不会你个鬼啊,你个小狐狸。 老妹儿也是,你怎么能蠢到这种程度,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还有孔卫东,你丫情商也太低了吧,像我老妹儿这种,,你但凡有董狐狸十分之一的厚脸皮,我老妹儿都能对你死心塌地。 13、怪力乱神 “好吃你就多吃点!” 陈锋和江夏回来了,刘雅丽特地给他们做了自制的汤圆。 糯米面是自己用小石磨磨的,芝麻、花生、猪油等各种馅料也是最好的。 陈剑辉还在一旁直劝:“甜的吃多了也不好……” “你老爷们儿懂什么,害口嘛,就多吃点。” 陈锋也说:“确实不能吃太多了,要不牙该疼了……” 他们小两口回来,一是跟家人团聚,二是帮陈凡办理专利注册的事。 江夏已经跟她同学打听明白了,具体流程、手续,需要准备多少资料等等,都搞明白了。 陈凡准备好各种资料后,就用航空快递邮寄给米国的一位律师。 同时,伟哥也开始在医科大一院临床试用了。 因为伟哥是西药2类新药,需要三期临床,1000个病例。 这种药物本身是面向健康人群的,而且ed这玩意,只要过了三十岁,绝大多数人都时不时有一点,常年有的更不在少数。 照理说挺容易完成的。 但临床是医院油水最大的部门,头头脑脑都盯着,陈凡眼下只摆平了丛科长一个,同时还得跟其他人打交道。 不然给你拖时间你不赔大了吗? 为了推进速度,陈凡和老安还得勤走动。 …… 这几天,承包农机厂的事也有眉目了。 这农机厂属于大集体企业,眼下归经贸委管。 由于连年亏损,经贸委巴不得有人承包下来。 承包条件只有一条:先给工人结清拖欠的三个月的工资。 “陈总,我知道二三十万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我们厂子其它窟窿更大,要是粘上了嘚瑟都嘚瑟不掉。” 谢军说。 其他工人也纷纷劝陈凡作罢。 陈凡笑了:“大概都有哪些窟窿?” “基本都是上下游的债务,像炼钢厂、轴承厂、耐火材料厂等等。” 一个工人无奈的说:“连抹布厂都能欠人好几万,把人厂子给欠黄了。” “哈哈哈哈!”工友们都笑了。 笑声中也有些许苦涩。 陈凡想了想,对谢军说:“这样吧,你让你们厂的人准备好账目、资产详细列表,还有全厂职工档案资料,包括最近三年内退休的。” “好!”谢军点头,“这几天我就让他们准备好。” 知道张蓝珠胎暗结以后,陈凡兴奋了好几天。 这才真正是爱的结晶啊! 至于是男是女他还真不在乎,反正已经拿到低保了,多出来的都是惊喜嘛。 陈凡只是在好奇儿子或女儿的样貌。 个头儿肯定矮不了了。 在北方沿海地区,90后一代的孩子百分之五十都会比父母高10公分以上,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也极少有低于父母身高的。 因为陈凡、张蓝他们这些生于60年代末的人虽然没赶上挨饿的时代,但营养算不上充足。 人体生长发育最重要的三种食物肉、蛋、奶都不太丰富。蛋白质和钙的摄取也不太足。 所以,六零后七零后们的身高多少打了些折扣。 到了八零后九零后们自然会找补回来。 样貌嘛,陈凡不算帅,起码还算斯文清秀。 张蓝五官硬件都不错,发量也比较惊人。 下一代肯定不是帅哥就是美女咯。 陈凡看着电视都忍不住发呆傻笑。 刘雅丽皱着眉头打量陈凡几眼:“你说你们兄妹俩,要不哪天都闷声不响的,要不就没完没了地傻笑。” “嘿嘿,春风得意马蹄疾……” 连陈剑辉在一旁都忍不住笑了。 “嘚瑟!今年到底办不办了?” “这个……” “其实我们那会儿根本就没有本命年不能结婚的说法,好像也就旗人讲究点……” 陈剑辉叹息:“破四旧都破掉了……” 陈凡现在其实也有点犹豫。 从道理上讲,陈凡眼下也算是结婚的人了,一双儿女年底前就要来到人间了,不算结婚算啥? 而且,再有两三个月张蓝的孕相就应该很明显了,总不能生完了再结婚吧?哪怕腆着肚子都不太体面。 “不好说哦,说不定下个月就结婚了,哈哈。” “少胡说八道!这么大的事儿可不许跟妈搞突然袭击啊!” “哈哈,放心吧。” 张蓝这边还好说,陈凡隔三差五过来看两眼就可以了。 苏晓华这边就有点挠头。 随着肚子开始明显了,再加上知道自己怀的是龙凤胎,苏晓华的性情也愈发乖张了。 陈凡每天都得早请示晚汇报,要是哪天漏了,她就要使性子,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 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个保姆也被她折腾跑了。 陈凡只好把她老妈弄过来。 苏晓华的老妈在乡镇企业上班,文化水平不高,又是农村户口,但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上一世,苏晓华的各种乖张、各种作,很大程度都是她从中挑拨。 陈凡之所以早早把她弄过来,就是为了控制她、防范她。 因为这种农村妇女再怎么乖张,再怎么折腾,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钱到了也就舒服了。 “那个啥,俺还年轻呢,这就过来照顾俺闺女,俺的工作也没法干了,将来老了……” “放心吧,妈,咱都是一家人,以后您和俺爸老了,都由我来养你们。” “嘿嘿,俺家她爸倒不用了,人家吃皇粮呢。对了,俺家老二的工作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啊。” “暂时没合适的,以后再说吧。” “哎呀,俺家老二一直惦记跟你干,现在在单位干的都不舒心。” “在哪干都一样,先得有爱岗敬业的精神,干一行爱一行。” “嗯,说得对。” “再说,我这私营企业,要求严格,具体事务我也说了不算,他吃皇粮的到我这里,未必吃得消啊,所以要慎重啊。” “嗯,也是。” 其实,陈凡那里有的是轻省的活儿安排给二舅哥。 但无论如何不能开这个口子,二舅哥过来了,其它的七大姑八大姨保不齐也会跟着过来。 像这种,宁愿给他点钱花,也别弄到身边来。 当然,苏晓华一家光靠钱顶也不是个事儿,长此以往他们胃口会越来越大,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 有的时候还得给他们来点精神力量。 “哇,女婿,你还别说,俺闺女这肚形真有可能是双胞胎呢。” “龙凤胎!”陈凡更正她。 苏晓华老妈将信将疑:“还能这么准……” 苏晓华立刻说:“妈,您可别不信,俺家老爷通神,没有他不知道的。” “呵呵……”苏晓华老妈显然不像苏晓华那么天真。 “其实晓华怀双胞胎这事儿,是您家里那边带来的。” “咦,你怎么知道?晓华你告诉女婿的?” 苏晓华直摇头:“绝对没有,我一丁点都没说呢,我都忘了这码事儿了。” 陈凡打量苏晓华老妈:“这个,其实我是从您面相上看出来的。” “这都能看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您二舅家,也不知道是大女儿还是二女儿生了个双胞胎……” “真的哦!是二女儿,我表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现在都老大了,快结婚了都。” 苏晓华得意地直拍手:“你看,我说了嘛,俺家老爷就是有神通。” “好啊!老爷你也给俺家老大算算吧。”苏晓华老妈一时激动,也跟着女儿喊起陈凡老爷来。 14、千疮百孔 陈凡连忙摆手:“别,别,妈,你就叫我小凡好了。” “呵呵,我忘了,真的呢,你给我们家老大算算,他啥时能有小孩儿。” 苏晓华大哥结婚都三年了,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眼下,苏晓华肚子都这么大了,她大哥就更着急了。 “这个……”陈凡皱着眉头故作深沉。 苏晓华老妈不免紧张:“是不是俺老大命不好啊?” “我还没算呢,您着啥急。” “那麻烦您给算算。” “您得提供俺大舅哥的生辰八字给我。” “俺经常听人说生辰八字啥的,可俺老大从来就没有啊,这是咋回事?” “怎么会没有呢?连一只猫都有生辰八字。呵呵,您知道他们两口子的出生日期吗?” “俺老大属小龙的,俺大媳妇……” “具体哪一年,哪个月,哪一天,什么时辰?” “您还别说,这个真有,这回进城,我正打算找人算呢。” 苏晓华老妈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给陈凡。 陈凡点点头:“嗯,我这就给大舅哥两口子批出八字来,你们等会儿啊。” 陈凡拿着纸走进他在这边的小屋子里了。 这小屋子就专门给陈凡留的,陈凡在这边的时候过来办个公啥的。 其实陈凡也还真会算点。 最近几年流行周易,这一世陈凡当然嗤之以鼻。 可上一世他也赶了一阵子时髦。 算倒并不真会算,但拿着万年历还真能给人批出八字来。 所谓的八字就是年月日时上的天干地支。 陈凡对照着万年历批出了八字,背着手出来了。 苏晓华老妈立刻殷勤地迎上来:“怎么样?” “嗯,咳咳,”陈凡点点头,“俺大舅哥命里有儿有女。” “真的啊?”苏晓华老妈惊喜不已,“什么时候会有啊?” “嗯,这个……”陈凡假模假式地算了算,“女儿属羊。” “哇,那就是明年。” “儿子属马。” “属马?不对啊,今年这都过去一大半了,没听说他们有啊?” “女儿比儿子大十一岁” “哦,明白了。真的啊,真能这么准?” “八九不离十。” 苏晓华在一旁撅起嘴:“妈,都跟你说了,俺老爷有神通,你怎么就不信!” “信!俺信!哈哈!” …… 谢军很快就跟农机厂那边沟通好了,双方约定了时间,陈凡带着龚玉梅过来查账。 陈凡特地把靳晶也叫上:“走吧,靳晶,跟着一块儿长点见识。” “真的啊。”靳晶受宠若惊。 龚玉梅说:“你看,咱们陈总多信任你。” “是啊……” 在农机厂大门口,谢军已经等候多时,等陈凡他们走到近前时,他连忙引着大家走向财务科。 财务科门前,农机厂的厂长、书记、财务科长、财务人员等等十几个人迎接陈凡他们。 书记再有几个月就退休了,厂长倒年富力强,可早就想好退路,准备调到事业单位去了。现在他们巴不得有人接手这个烂摊子。 不然别说上级领导了,就是全厂被欠薪的职工都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的账目也真是乱的一塌糊涂,龚玉梅得将账本和票据放到一起核对,才能理出比较接近于真实情况的账目。 陈凡他们三个人,对方财务科三个人,六个人在一起忙碌着、核算着。 厂长、书记他们几个无关的人知趣地离开了。 谢军则跑来跑去,不时看看缺少点什么。 陈凡他们从早上九点过来,一直忙活到下午四点多钟,厂子都快下班了才忙完。 中午的时候都没休息,谢军把饭菜拿到办公室,大家轮流就餐。 账目核对完了,厂长、书记殷切地凑过来:“咱这账目是有点那啥啊……” 陈凡嘿嘿一笑:“呵呵,大集体企业嘛,好多都这样。” “那个……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吧,三天内给你们信儿,行吗?” “嗯,好的。” “这个员工名册是准的吧?” “账目不敢说很准确,这个名册我们还真有把握,我们公会老罗上个月刚核对过的。” “好!这也是你们财产的一部分。” “是啊。” 盘了一天账,核算了一下,农机厂基本属于资不抵债的状态。 外债有230万,欠工人的工资30万。 工厂的资产也寥寥无几。 车床的总价值有150万,但三分之一基本报废,只能当做破铜烂铁。 还有三分之一的机器型号老旧,市场上都找不到可以更换的零件。 剩下的三分之一勉强能用。 这么算起来,机器的价值连100万都不到。 还有两台龙门吊倒是8成新,一台15吨,一台30吨。 问题这玩意不值钱,两台也就值个十来万。 另外还有三辆车,一辆大狼背,两辆130。 行驶里程都在十五万公里以上,离报废也没多远了。加起来也不到40万。 当然,农机厂不光有债务,也有债权。 外面欠它也有70多万。 回去的路上,龚玉梅直摇头:“窟窿有点大啊!” 对农机厂这种规模的中小企业来说,一二十万就已经算大窟窿了。 这家伙都已经好几十万了,简直是无底洞。 陈凡却笑笑:“还好,还好,我再跟谢师傅他们商量商量。” 第二天,陈凡拿着资料跟谢军他们几个工人商议一番。 谢军说:“您接手就得先给工人补发3个月的工资,小30万呢,太亏了。” 另一个工人说:“还有其它那些窟窿呢,都得你来填,太坑人了!” 陈凡点点头:“那大家说说看,咱们农机厂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就那几个破车床呗。” “几辆车,龙门吊……” “破铜烂铁……” “对了,咱厂的技术工人难道不算值钱的东西吗?” “人怎么能算呢?” “人怎么不算啊?培养一个数量的车工没个两三年能行啊?那不也是投入吗?” 陈凡竖起大拇指:“说得没错!人就是最大的资产!” 其实还有一样价值不菲的东西大家都忽略了。 那就是地皮。 当下,虽然已经有商业地产了。 但大家还是没有地产的概念。 农机厂这块儿地皮,当下没法估算,20年后至少也能值七八千万。 15、追凶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了一会儿,陈凡冲谢军挥挥手:“谢师傅,你简单算一下,咱们厂要是干瓶盖儿机的话,得投入多少?多长时间才能实现盈利?” 谢军点点头,用铅笔头在笔记本上算了算:“更换机器设备的话还得三四十万,三个月以后才能实现盈利。加上先前给工人结算的工资,这三个月至少得亏掉100万!” 工人们纷纷咂舌,陈凡却面不改色。 “何时会出现盈利呢?” “大概三个月以后就可以自负盈亏了,窟窿可以慢慢填,但要想赚回投入,最快也得来年上半年了。” 陈凡点点头,又看一看花名册说:“咱厂还有两个八级大工匠对吧?” “是啊,老窦头都退了三年了,身体不大好。大周刚退不到一年,也还挺硬朗。” 一个工人说:“都是老黄历了,八级大工匠在现在都已经不当回事了,现在好多工艺都用机器替代了,误差还小。。” 另一个工人反驳:“那可不见得,机器也有好多活儿干不了。” 陈凡点点头:“关键这是精神嘛,虽然大工匠不像过去年代能够发挥巨大作用了,但这种大工匠的精神必须保留!” 谢军连声赞同:“没错,只要精神在,咱厂子还能重新振作起来!” “是啊!是啊!”其他工人们一个个也精神抖擞起来。 陈凡挥挥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决定接手农机厂,咱们一起把厂子干起来,一起发财致富!” “谢谢陈总!”工人们都忍不住欢呼。 “周师傅那边,谁跟他关系不错?看看能不能劝劝他,让他返聘回厂?” 一个工人说:“大周眼下好像在一个乡镇企业里干。” 另一个工人说:“我跟他小舅子是同学,我劝劝他,应该能行。” 陈凡决定接手农机厂后,就和谢军一起将各种手续办好了,接下来就等着正式审批了。 …… 苏晓华这边老妈过来后,陈凡真是省心多了,早晚各一通电话,一个星期探望两三次,基本就没啥事儿了。 老弟陈锋那边估计是十一前后当爹,陈凡这边也年底前后也差不多了。 就剩老妹儿的个人问题没着落了。 其实,陈波年龄不大,她是1970的,今年才20岁。 只是跟孔卫东分手以后,董狐狸更加肆无忌惮地跟她来往了,让陈凡忧心忡忡。 董狐狸这家伙挺鸡贼,嘴里说不要不要的,反而变本加厉地献殷勤。 陈波也越来越心安理得了。 凡事就怕习惯成自然,这要是习惯了,就身不由己了。 没事的时候,陈凡就寻摸着,看看身边有没有适合做自己妹夫的。 寻摸半天,还真没有合适的。 不是文化水平太低了,就是个头儿矮了点,再或者人品可疑…… 正好老同学刘昱党校没课,来厂子里玩,陈凡端量几下,怦然心动:哎,老同学不错啊。 未来的政坛新星,虽然有点爱打官腔,但总体来说人品不错,个头儿也不矮,起码有一米七八。 而且他家庭背景不错,父母都是教师,兄弟三个有两个考上了大学,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老同学,今年咱俩都是本命年哦。”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该考虑终身大事咯……” “啥意思?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这个,可以考虑嘛,我们公司年轻姑娘多的是,就是不知道你要找啥样的?” “唉,这个嘛,起码得找个文化水平相当的……” “呵呵,你等着我给你寻摸寻摸,呵呵。” 陈凡正在为老妹儿的个人问题操心时,孔卫东那边却突然出了大状况。 陈凡、谢军、老何他们几个,正在跟农机厂的领导,以及经贸委的领导签订合同时,姚队突然打来电话。 “陈总,卫东出事了。” “怎么了?” “卫东中弹了。” “中弹?”陈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挨枪子儿了。” “啊?你等着啊,我这边忙完了,立刻就到医院去看他。” 农机厂这边的合同,就是走个过场。 签订了以后,也来不及多寒暄了,陈凡就直接来到中心医院。 来到医院走廊里,一眼就看见神情焦急的姚队。 “他怎么样了?姚队。” 姚队神情凝重地摇摇头:“还在手术,还没脱离危险。” “卫东不是户籍警吗?怎么还能碰到这种事。” 姚队叹口气:“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 1987年春天,孔卫东从部队转业后,由于技能过硬,被分配到公安局刑警大队担任一名刑警队员。 因为业务能力突出,干了不到一年就被提拔为刑警大队第三支队的支队长。 1988年秋天,一名逃犯流窜到本市。 孔卫东得到线报后,率领两名刑警赶往现场。 这名逃犯悍勇异常,而且随身携带武器。 所以,孔卫东和两名刑警都高度紧张。 根据线报,逃犯在一个大杂院里与人打牌,孔卫东打算以抓赌为名,将其捉拿归案。 没想到大杂院外面有人通风报信,孔卫东他们刚冲进去,赌徒们就四下逃窜。 孔卫东在追捕逃犯过程中,开枪将其打成重伤后捕获。 可到了医院才发现,这个所谓的逃犯其实是一名普通青工,只是跟逃犯长得像而已,被线人认错了。 不久之后,这名普通青工伤重不治,撒手人寰。 此时,这名青工结婚刚两年,家里还有年轻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婴儿。 孔卫东虽然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和批评,但内心还是倍感煎熬,主动从刑警转到了户籍警。 “这一次他又碰到逃犯了是吧?” “是啊,都怪我多嘴!”姚队懊悔不已。 今天一大早,姚队碰到孔卫东时,将一张通缉令塞到他手里,让他在走访时留心点。 没想到真让孔卫东碰到那名逃犯了。 “逃犯有枪,卫东却空着手。”姚队叹息。 “估计他是怕逃犯再逃走,通知你们已经来不及了,就亲自上了。” “是啊,他还是瞅准了机会把罪犯按倒了,可与此同时枪也响了。” 16、探视 “其实子弹并没有打中他。” “那他怎么……” “子弹打在墙上,弹出的子弹碎片击中了他的脊柱。” “我地天呐……” 照这么来看,孔卫东就算抢救回来,也有很大概率瘫痪了。 陈凡又是痛惜,又有几分猥琐的庆幸。 这要是波波还跟他…… “但卫东还是把逃犯跟自己拷在了一起,并坚持到增援的同志赶到。” 陈凡长叹一声:“卫东这真是……对了,这个逃犯是不是就是他上次抓错那个?” 姚队苦笑一下:“并不是,是另一个逃犯……” 正说着,医生护士推着车子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陈凡和姚队连忙迎上去。 姚队拉住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问道:“怎么样?老万。” 老万摘下眼镜,用手指擦了擦镜片,叹口气:“倒是没什么危险了。” “其他呢?” “恐怕以后都将以轮椅为伴了。” “怎么会这样?” “伤到脊柱了,你想想……” 孔卫东这会儿麻药效果还没完全消退,陈凡和姚队就在外面坐着等了会儿。 两个人正不约而同叹口气时,孔卫东的老妈和姐姐来了。 姚队连忙迎了上去。 孔卫东老妈一把抓住姚队的手:“领导同志,我们家卫东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姚队也不敢说得太多。 正好这会儿孔卫东醒来了,大家一起走进病房。 孔卫东显然知道自己的病情,看起来异常的平静。 陈凡和姚队跟他寒暄了一会儿就告辞了,让他跟家人多交流交流。 晚上回到家里,陈凡也犹豫着要不要把孔卫东的事告诉陈波。 照理说,这事儿不该瞒陈波。 可陈波是个热心肠的人,要是听说前男友受伤了,难免会嘘寒问暖,一来二去就有可能旧情复燃。 看了会儿电视后,陈凡还是走进了陈波的房间。 陈波又半躺在炕上看三毛的小说。 “其实没啥意思,都是大白话。” “哼,好像你会写一样。” “唉……” “你会作诗,哈哈。” “是啊,大海啊,齁咸齁咸!” “哈哈!又有啥事儿?” “卫东受伤了。” “哦……” “枪伤……” 陈波一下子坐起来:“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反正是脱离危险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今天白天的时候。” “你怎么不早说啊,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看他?” “傻瓜,这都啥时候了?住院部已经不让探视了。” “哼,都怪你,白天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哎呀,白天我也忙啊,要不明天一早吧,哥陪你去看看。” “好吧。” 第二天,陈凡起来洗脸刷牙时,却看到厨房里烟雾缭绕,老妈和陈波正在拍打着烟雾。 原来,陈波一大早起来煮小米粥,陈凡当然知道她给谁煮。 刘雅丽纳闷儿:“你这丫头怎么突然变勤快了?一大早起来,差点没把屋子点着了。” 陈家兄妹三个,就陈波一个女孩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娇惯。 从小到大,陈波连饭都没做过,煮粥自然也是勉为其难。 陈凡只好向老妈交待实情:“卫东受伤住院了,我和波波一会儿去看他。” “啊?伤的严不严重啊?” “很严重。” “唉,可惜啊。” 陈波跟孔卫东分手后,刘雅丽上火了好几天,和陈凡一样,她也挺喜欢孔卫东的。 不过,孔卫东眼下的状况,她不知会作何感想。 “来!妈给你们做点小米粥带去吧。” 刘雅丽说着,忙碌起来,准备亲自动手做小米粥。 陈凡连忙阻止了:“不用了妈,人家老妈和姐姐都在,想吃自己会做的。” “也是,可你们带点啥呢?” “我带点人参蜂王浆、鹿茸啥的吧。” “嗯,那也行。” 这边说着,陈波急吼吼地要出动了。 刘雅丽安慰她:“别急,闺女,来得及,这才几步远呢。” 陈凡和陈波来到医院病房时,孔卫东的姐姐孔卫红正在喂他吃饭。 陈波挽起袖子:“姐,你歇会儿,我来吧。” 看着老妹儿给孔卫东喂饭,陈凡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老妹儿圣母心泛滥,真有可能跟卫东旧情重燃啊。 孔卫东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老妹儿也确实挺喜欢他。可老妹儿要是一辈子都侍候孔卫东的话,那也太惨了。 陈凡自命半仙之体,可算来算去,也算不出自己老妹儿和孔卫东的命。 陈波刚给孔卫东喂完了饭,又拿起水果刀要给他削苹果吃。 孔卫红笑了:“让俺老弟歇会儿吧,你看,都吃了一头汗。” 大家都笑了,极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孔卫东现在抬脖子都困难,吃饭自然也挺累的,其它方面更不用说了。 孔卫东自己也极力做出轻松的样子,可陈凡看在眼里,心里也更加难受。 贼老天啊,你为何折磨老实人啊! 陈凡正胡思乱想之际,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声说:“孔卫东在这里吗?” 转身一看,门口站着个有些瘦削的女人,眼睛很大,肩胛骨都能看出来。 孔卫东极力抬起头:“这里!” 那女人连忙走过来了。 她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子香蕉、苹果之类的水果,看起来有些吃力。 陈凡连忙过去替她拿下了。 孔卫红冲她礼貌地点点头,拖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了。 看来孔卫红也不认识她。 陈凡突然就想起来了,这多半就是那个被孔卫东误杀的青工的女人。 这些年,孔卫东一直在照顾她和她的孩子。 陈波跟孔卫东分手,也是因她而起。 寒暄了几句后,陈凡和陈波起身告辞了。 一路上,陈波还不停地唉声叹气。 “那个,其实有的男的就喜欢成熟的女性……” 陈凡忍不住在一旁提示。 陈波皱起眉头:“你又想说啥?” “我是说童大哥,他这两天要结婚了。” “那你领我一块儿去看看呗?正好我也好久没去旅大了。” “嗯,好啊,还有蓝蓝咱们三个一块儿去……” “哼,那就算了,我可不给你们当灯泡。” 17、圈子 “眼睛还能拔出来不?” “呵呵,能,还能。” 童筝和冷梅眼下正在挨个桌子敬酒。 童筝穿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器宇轩昂。 冷梅则竖着发髻、穿着可体的旗袍,勾勒出一副丰腴曼妙的身姿。 陈凡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都直了。 张蓝在一旁忍不住揶揄他。 “不过,阿姨穿着那身旗袍是挺美的,不像快四十岁的人了,就像是二十七八岁。” 陈凡点头:“嗯,你个头儿跟她差不多,穿上那件旗袍也一定很好看。” 张蓝撇撇嘴:“切,我可撑不起来,她至少比我重二十斤。再说,穿旗袍要穿高跟鞋,我穿这半高跟脚脖子都快断了。” “我给你捏一捏。” “神经病啊……” 张蓝说着,在桌子底下把脚从鞋里拿出来,塞到陈凡裤脚里。 陈凡拖着凳子特地往她身旁靠近了些。 “而且,阿姨这旗袍,也就她这个年龄的人能够驾驭,一般年轻女孩子还真没那种气质。” 眼瞅着童筝和冷梅来到跟前了。 张蓝赶紧把脚从陈凡裤脚里拿出来放回鞋子里,然后和陈凡一起站起来。 冷梅举着酒杯打量张蓝:“小凡好几次说起你,果然不错啊,个子好高啊。” 童筝打量几眼:“嗯,你们俩差不多。” 冷梅继续打量张蓝:“脸上这一块儿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而且仔细看看也不影响相貌,反而别有一番味道。” 张蓝笑了:“谢谢嫂子夸奖,其实……” “你应该叫我阿姨才对……” 从年龄上看确实如此。 张蓝是1968年生的,冷梅是1951年生的,根本就是两代人。 童筝说:“跟着小凡叫也没毛病。” “嗯,好吧。” 四个人一饮而尽。 张蓝说:“嫂子今天真美啊!我们家陈凡刚才都看直眼了。” 冷梅大笑,陈凡尴尬不已。 冷梅笑完了,宠溺地刮一下陈凡的鼻子:“别着急,你家蓝蓝也会成熟起来的。” 离开时,童筝特地转身,狠狠瞪了陈凡一眼。 敬完酒后,大家纷纷埋头喝酒吃菜。 刚吃了一会儿,陈凡一抬头看到童筝在不远的桌子前朝他招手。 张蓝也看到了,不太情愿地捏捏陈凡的肋下:“赶紧过去吧。” “嗯,我尽量少喝点。” 陈凡过来一看,桌子前的基本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其中两个身材高大的人陈凡打量几眼,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两位二三十年后都将为广大人民所熟知。其中一个地位尊崇,另一个沦为阶下囚。 这些中年人看到陈凡到来,绝大多数都不卑不亢,礼貌的点点头,神情中隐约能看出高干子弟的那种自信和笃定。 唯独有一个跟童筝年龄相仿的人不停地向陈凡点头哈腰,弄得陈凡都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这会儿童筝还没开始介绍呢,他献的哪门子殷勤啊。 不过,这伙计看着也有些眼熟。 小眼睛、大鼻子,大脑袋细脖子,就像一根筷子上插了个土豆。 童筝拍着陈凡肩膀介绍说:“这是我小兄弟陈凡!” 刚才的两个大人物和其他的大院子弟们一起点头。 童筝接着说:“我这小兄弟别看年轻,见多识广、目光长远,多了不敢说,未来十年的国际风云、经济动向他都能预测个八九不离十。” “哇,这么厉害!”刚才的两个大人物一起惊叹,然后朝童筝挥挥手:“筝子啊,回头给他留个联络方式,等什么时候到了燕京了,出来聚一聚。” “好的!” 童筝拉着陈凡到身边坐下了,向他介绍刚才那个点头哈腰的伙计。 “这位是建林老弟……” “你好!你好!”建林点头哈腰。 陈凡这才认出来了,这不汪建林吗? 其实,汪建林跟童筝同岁,只比童筝小一两个月而已。跟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比,他父亲级别是最低的,所以他的地位也相应较低。 就跟冯晓岗在王朔他们圈子里的感觉一样。 王朔他们不是总政就是总装,冯晓岗为了混进他们的圈子,就宣称自己是二炮的。 过了若干年后,大家才知道,他这个二炮其实是二泡。第二灯泡厂。 “建林老弟现在厉害啊,去年到今年,一笔回迁工程就赚了2000万。你一二九街的那两套店铺就是他们建的。” “哇!建林兄厉害!”陈凡举起酒杯。 陈凡现在不算股票、地产的话也就一两千万。 童筝不算股票房产的话也不过三四千万。 “哪里,哪里,只是政策好!政策好而已!”汪建林晃着细脖子谦卑地说。 汪建林这第一桶金确实靠的是政策好。 眼下,汪建林是西岗区住宅办公室主任。 他另外又承包了西岗区的一个大集体的建筑队。 他就左手帮右手,把回迁工程包给建筑队,从而大赚了一笔。 童筝压低了声音:“建林老弟这会儿正打算把建筑队揣到自己口袋里……” 汪建林脸红了:“主要是为了工作方便。” “呵呵,可以理解。股份制运作起来当然要比大集体方便多了。” “听筝子老兄说你对股份制比较了解,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谈不上了解。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想法了。” “这个……”汪建林欲言又止。 童筝笑了:“跟我们小老弟你有啥好客气的?” 汪建林压低声音:“我打算在外面成立一家股份公司,然后用这个股份公司兼并建筑队……” “你这建筑队都已经有2000万的资产了,什么公司能把它吃下?” “所以,我想找筝子老兄帮忙……” 童筝撇撇嘴。 “那你应该给童大哥多分点股份。” “必须地!筝子老兄是发起人。” 聊了一会儿,汪建林起身上卫生间去了。 童筝小声问:“老弟,你觉得这伙计怎么样?” “在你们这个圈子里算是有本事的。” “是啊,我都看不上实体,没想到这家伙赚钱速度比我还快。” “您是坐着赚钱,他是站着赚钱,能一样吗?” “哈哈哈哈!” 相比其它大院子弟,汪建林确实算有本事的。 因为其他人躺着赚钱都嫌累得慌。 18、莫比乌斯环 孔卫东住院以后,陈波几乎天天来看他。 不过,一般都是药店这边下班了以后。 其实,孔卫东有的是人侍候。 他老妈刚退休,他姐也可以请一段时间假。 还有那个孔卫东一直接济的寡妇…… 没什么事儿的话,陈凡也会踩着老妹儿的前后脚过来。 这也成了陈凡的心思了。 这天刚走到病房外,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陈波和孔卫东说笑的声音。 “咳咳……”陈凡咳嗽一声走了进去。 “来了!”孔卫东笑眯眯地打招呼。 陈波起身端着尿壶出去了。 孔卫东神色好多了。 伤情也基本稳定了,不会严重,也难有好转。 他第四胸椎以下都失去了知觉,比霍金强点,两条胳膊两只手能动弹。 但吃喝拉撒都得人侍候了。 “唉,”陈凡忍不住叹息。 “我没觉得怎么样,你愁啥?” “我觉得贼老天太不公平了,像你这样的正派人大好人偏偏摊上这种事。” “啥好不好人的,这种事摊给谁都不好啊,还不如摊给我呢,哈哈!” “可你这么年轻,还没说媳妇呢,这今后……” “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嘛,不管怎么样,我这样子不能再祸害别人家姑娘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凡不免有些尴尬。 …… 农机厂拿下来以后,陈凡就把他交给谢军来管理。 谢军张罗着添置各种设备,也开始着手企业未来的发展规划。 “陈总,您说瓶盖机器只能干一两年,以后咱们干什么啊?” “干食品机械,干医疗器械……” “食品机械不错,医疗器械是要做什么?轮椅吗?” “将来咱们会做高级的医疗器械,比如外骨骼啥的。” “听着很高级啊。” “等造出来就更高级了,哈哈。” …… 李克斌设计的厂区规划陆陆续续开工,到8月份时,已经全部竣工了。 整个厂区就像一个大花园一样。 在全市这还是头一家。 曲大眼儿也把这当做他自己的功绩,嘚瑟的不行。 大门对面的莫比乌斯环雕塑正式通电喷水的这天,他特地把周边其他几个厂子的负责人叫来。 有陶瓷厂的王副厂长、磁带厂的冯书记、微波站的古站长…… 陈凡也特地把老同学刘昱叫来,算是有了官方代表。 “克斌,你给安排一下,看看领导站在那个位置看喷泉比较好。” “这个位置!站这边看比较合适。” 曲大眼儿和其他几个厂长互相谦让着站到了最佳位置。 “好了,开始吧,克斌。” “一!二!三!” 李克斌朝门岗挥挥手,王涛按下了开关。 “咦?怎么没有?” 喷泉看起来一点动静都没有,水也一滴没出来。 “别急!来!来!来!” 随着陈凡的喊声,喷泉突然喷涌而出! 眼下是炎炎夏日,太阳炙烤着,浑身燥热。 这喷泉一出,瞬间带来阵阵清爽。 “太他妈舒服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厂长都忍不住大喊。 大家纷纷往喷泉靠的更近些,嘻嘻哈哈观摩着。 刘昱也趁机按下照相机快门儿。 “彩虹!看见彩虹没?”有人大喊。 只见喷泉西边最高的位置在阳光照射下赫然出现一道彩虹。 “来!快!抓紧时间合张影!” 在刘昱指挥下,大家纷纷过来照相。 这时,那些休息的员工也纷纷聚拢在不远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也都是一脸的兴奋。 陈凡朝他们招招手:“没事的都过来看看!” 工人们这才三三两两地过来了,围拢在喷泉前说笑着。 陈凡见刘昱摆弄着相机有些得意:“怎么样?” 刘昱竖起大拇指:“你们厂子在全市算是头一份儿,估计花园城市旅大都找不出几家来。” “嘿嘿,你猜这喷泉水是哪里来的?” “地下水吧?” “是中水。” “中水?” “就是企业生产剩下的水,经过过滤沉淀循环使用。” “您这药企的水能行?” “我们蓝都药业眼下生产的基本都是保健药,还没涉及到原料药,工业用水毒性不大,经过过滤沉淀完全人畜无害。” “嗯,这是你的专业。” “每个车间的地下,我现在也留好空间了。” “干啥?防空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我干保健品只是原始积累,一两年后还会生产西药、原料药,有毒有害的废水、污水处理将是大工程,将来得在地下铺设各种管线。” “好啊,有环保意识。” 整个环渤海地区都比较缺水,药企污水处理不光是环保的需要,更是节约的需要。 …… “哎,你们看那姑娘!” 病房里,一个病人正跟他的家属议论纷纷。 “她天天都过来……” “真是个好姑娘啊,长得漂亮,条儿也好,可惜……” 此时,孔卫东在床上闭目养神,陈波蹲在一旁的地上搓洗裤衩背心儿。 孔卫东现在大小便失禁,他一个人就够老妈、老姐、陈波,还有那个寡妇,四个女人忙活的了。 “人小伙子也不错啊,听说是个警察,抓坏人的时候挨了枪子儿……” “可一辈子这样,也真是……” 陈波洗完了裤衩背心儿后,端着盆到外面水房去了。 好一会儿才回来了,在窗前的绳子上晾晒裤衩背心儿,然后擦擦手来到孔卫东床前坐下了,拿起水果刀要给孔卫东削苹果。 “不用了。”孔卫东睁开眼说。 “医生说多吃水果好。” “嗯,我知道。” “苹果是百果之王,帮助消化,还有各种营养……” “呵呵,懂得越来越多了。” “那当然了,”陈波说着,亲昵地按摩按摩孔卫东的胳膊。 孔卫东轻轻挣脱了:“我胳膊还行,肌肉不会萎缩。” “嗯,反正要注意点。” “那当然,我的胳膊只会越来越强壮,因为我下半辈子就指望这两条胳膊了。” “还有我的两条呢。” 孔卫东叹口气。 陈波打量他:“怎么了?” 孔卫东笑笑:“没事,对了,再有一个星期我就该出院了。” “好啊,回家好好养着。” “这一个月辛苦你了,你几乎天天过来。” “客气啥。” “剩下一个星期你就别来了。” 19、分与合 孔卫东让陈波别再来了,陈波还以为他客气。 “没事儿啊,又不耽误工作。” 孔卫东叹口气:“我这情况你也知道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别灰心,我哥说以后科技发达了,可以用外骨骼站起来。” 孔卫东苦笑:“你哥就喜欢科学幻想。” “再说就算你一辈子站不起来,不还有你妈你姐,还有我……” 陈波说着,抓住孔卫东的手。 孔卫东轻轻拿开:“别这样波波,咱们俩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 “我都这样了……” “我不在乎啊。” “我在乎!” 孔卫东急了,嗓门儿一下子提的老高。 临床都直朝这里张望。 陈波有些吃惊,但很快陪着笑脸:“这几天睡眠不好,长脾气了啊?” “醒醒吧大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啥不明白?” “当初咱俩分手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陈波叹口气:“我哥也说我了,说我脾气太急,性格太莽……” “你,你何止莽啊,你不太聪明!比较笨!” 陈波撅起嘴:“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不仅笨,说话不走脑,而且……”孔卫东咬咬牙,继续说着,“而且缺乏教养,在电影院里大声说话,在公共场所掏耳朵、抠鼻子……” “够了!”陈波终于怒了,“你太不像话了。” “总而言之,我早就觉得咱俩不合适了。” “不合适就不合适,你说话客气点!” 陈波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孔卫东咬咬牙再接再厉:“要不说你笨嘛,跟你客气,你还听不懂!” “行!你行!”陈波眼泪含眼圈,声音都哽咽了,“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你孔卫东是死是活跟我陈波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陈波“腾”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还差点跟进来的孔卫东老妈撞了个满怀。 “走了,闺女?” 孔卫东老妈刚问了一句,陈波便小跑着离开了。 孔卫东老妈有些诧异地进来,看看孔卫东瞪起眼睛:“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对波波发脾气了?” 孔卫东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行了,你别管了。” …… 张蓝的身孕刚两个来月,她自己又没什么剧烈反应。 也就在外面干体力活儿时小心翼翼地,所以张蓝的父母一直不知道情况。 可毕竟是当妈的,眼看快三个月时,胡美惠还是看出来了。 “好事!这是好事!”吃着饭,胡美惠合不拢嘴,“正好你们俩就把事办了。” 张福田也嘬着小酒说:“嗯,现在结婚的,一大半儿都带着孩子呢,咱也追赶潮流,哈哈。” “是啊,是啊。”陈凡在一旁随声附和。 张蓝皱着眉头看看张福田的酒盅,再看看桌子上的酒瓶子:“这是今天那一瓶吗?怎么还剩这么多?” “闺女你让俺一天只能喝一瓶,俺只好省着喝咯,睡觉前还可以喝点,呵呵。” 张福田是个酒漏子,如果放任他喝的话,一天五六瓶都不成问题。 不过,常年喝劣质酒,不过瘾不说,身体还喝坏了。 张蓝经济状况越来越好了以后,一天就让他喝一瓶,专门是大酒厂出的那种二锅头、老窖之类的。 胡美惠见张蓝不表态,连忙又说:“虽然说现在普遍是带着孩子结婚的,可肚子太大了,总是不太体面啊,还是抓紧时间吧。” 陈凡直点头:“嗯,定下日子我就在蓝城宾馆预订它二十桌酒席。” “用不着那么多,咱家也没多少亲戚。” 张蓝皱着眉头:“着啥急,生了再结也行,不偷不抢的怕人说啊。” 其实,陈凡还是挺着急的。 因为这几天他突然想起来了。 张蓝的姥姥那边的霓虹国人是91年找过来的。 从92年开始,张蓝的那些舅舅们和表兄弟表姐妹们都开始陆续往霓虹国移民了。 因为这会儿相比国内,霓虹国钱好赚。 哪怕打短工一年都能赚十来万。 正式点的工作一年赚二三十万很轻松。 陈凡要是现在不抓紧时间,恐怕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不定什么时候张蓝就领着宝贝儿跑到霓虹国去了,那就赔大发了。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又陪着胡美惠、张福田看一会儿电视,陈凡就跟着张蓝磨磨唧唧地钻进她的屋子。 “那啥,定日子吧?” “啥?” “我是说,那个结……” “哼!你不都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吗?” “那个不算,意外,都是意外。” “那你怎么安排人家?” “给她买了套房子,以后养活她和孩子一辈子。” “哼!那不就等于养了个小三儿?” “不算,不算,我只是对她尽抚养责任,不跟她那个啥……” “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意外。” “不会,坚决不会,这是特殊情况……” “我不信……” “你必须信啊!” “为什么?” “因为你一个顶十个!像我这种塑料体格儿,娶你一个就够我应付一辈子了。” “瞎说,你当我花木兰呢。” “花木兰也不一定跟得上你啊!你可盐可甜,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进可提枪上阵,退可安家守业……” “哈哈,看把我能的。” “必须地!你一个人就满足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所有幻想!所以说你一个顶十个,一点也不夸张。” “哼!就你会说。” “所以说咱们定个日子嘛?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宝贝儿的面子啊。” 说着,陈凡凑过来:“你问他是不是?” “讨厌!” “他好像说是哦。” “哼!你这属于用人口绑架,没诚意。” “诚意……这个……” 陈凡挠着脑袋,突然手一伸拿出个戒指盒子。 “啥?” “打开看看嘛。” 张蓝打开戒指盒子,里面是枚钻石戒指。 张蓝撇撇嘴:“这是什么东西?”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不喜欢。” “蓝蓝喜欢金子是吧?” “嗯,镂花那种最好看。” “这可咋整,都这时候了……”陈凡愁了。 张蓝得意地笑了:“那就以后再说吧。” “别!别!我再想想……” 陈凡挠着头皮,突然又一伸手,手里又多出个戒指盒。 20、祸事临门 “变魔术呢你?”张蓝笑了,打开盒子一看,果然是金戒指,也是她喜欢的镂花那种。 “你的呢?” “那必须有啊。” 陈凡捻了捻手指又拿出个暴发户那种四四方方的金戒指,上面还刻着个字。 张蓝拿起来一看:“蓝!我的。” “嗯,连我都是你的。” “给你保管着。” 江华的预产期是十一前后,所以陈凡和张蓝的婚事得提早一点,就大概定在了9月份。 …… 陈波跟孔卫东旧情复燃又再次分手后,打击有点大,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吃完饭就一个人闷在屋里看书。 以前,陈凡还可以进去跟她聊会儿天。 这段时间以来就大门紧闭,概不面客了。 陈凡了解老妹儿,知道她心宽,过段时间自己就调整过来了。 但还是心有戚戚。 自己算不算法海?拆散了老妹儿和孔卫东? 说起来,陈凡只是给孔卫东一点点暗示而已。 或许没有暗示,孔卫东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上一世,陈凡看过一部电视剧叫做《激情燃烧的岁月》,当时播的很火。 剧里有这样一个桥段。 石光荣的女儿石晶跟连长胡达凯产生了恋情。 后来,胡达凯到前线打仗了,战争结束后却音信全无。 若干年后,已经是老姑娘的石晶在火车上碰到了胡达凯,此时胡达凯已经娶妻生子了。石晶愤怒之余才发现胡达凯失去了双腿,于是就理解并原谅了胡达凯。 陈凡和老爸老妈这几代人都觉得能理解胡达凯。 陈凡的一双儿女他们这代人却觉得胡达凯太作了。 你只是失去了双腿,人家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他们主要觉得胡达凯这并不是道德高尚,而是过于爱惜自己的荣誉,他并不在乎石晶的苦苦等待,只在乎他一个残疾人拖累健全人,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虽然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道德标准。 爱惜荣誉本身难道不算是道德高尚吗? 陈凡更愿意相信不是他的暗示影响了孔卫东,而是孔卫东爱惜荣誉,不想拖累心爱之人。 …… 平时没事的时候,陈凡也会早早下班,到药店里探望一下陈波。 看起来,陈波并没有让感情方面的事影响到她的工作。 这天,陈凡再次来到民主粮店这边药店时,却看到药店门前聚了一堆人,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出什么事。 陈凡刚凑到近前就听见一个人说:“出人命了……” 陈凡脑子“嗡”地一下,连忙拨开人群向店门口冲去。 来到店门口就看到陈波掐着腰站在台阶上,台阶下站着三个人两女一男,两个女的哭哭啼啼,那个男的也一脸怒容。 男的说:“我在你这里买的药,吃出了人命你们就得赔!” 陈波指着店里面:“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懂,你们不明白吗?” 走进药店,在大厅的醒目位置就能看到一句提示语:是药三分毒! 这是陈凡特别要求的,不光民主粮店这边,人民路药店,还有旅大一二九街药店都有这句醒目的提示。 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说:“是啊,是啊,是药三分毒,没病没灾的真不能随便吃药。” 那男子还不服气:“是药三分毒不假,可也不能把人毒死啊?你们是卖药治病还是卖药杀人啊?” “谁卖药杀人了?我们卖假药了吗?再说你吃药吃死了,也找不到我们药店啊?难道你吃馒头噎死了,喝水呛死了,还找食杂店赔吗?” “放屁!老子看你这里就是黑店!老子砸了你的招牌!” “敢!你试试看?” 那男子刚埋头四处找砖头,一抬头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神情严肃的壮汉站在陈波身后。 原来,许明出来了。 他刚才一直在店门里面站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出来。 那男子本来就是咋呼几下,被陈波在气头上有点激起来了,现在一看面前的壮汉,也不敢造次,但也下不来台。 “吓唬谁?你们还弄打手是吧?” 说着,他还想利用围观群众的力量。 “乡亲们!你们看见没有这家黑店养打手,他们店大欺客!” “是啊,是啊,这店挺牛逼的。” “怪不得那个女孩儿看起来趾高气扬的。” “这世道,有钱人越来越嚣张了!” 陈凡一看不妙,赶紧挺身出来。 “行了!行了!各位!中央三令五申不让聚众闹事,你这么闹下去,一会儿该把警察招来了。” 那男子上下打量陈凡,见陈凡生的文弱,不由得瞪起眼睛:“河边无青草哪来多嘴驴?你算老几啊?” 陈凡笑笑:“我嘛,勉强算老大!哈哈!”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陈凡,小声哄笑:“这就是药店的老板。” 那男子撇撇嘴:“哼!找的就是你!” 陈凡压低声音低语几句。 刚才陈凡的话并没有夸张。 去年下半年以来,有关方面对人群聚集之类事情极其敏感。 这男子在这里大声喧哗、煽风点火,陈凡要是让姚队、孙队他们把他抓起来完全合理合法。 陈凡低语几句后,见男子气焰消退了些,就拍拍他肩膀:“有什么要求咱们进屋慢慢谈,用不着在这门口吵吵把火的。” “这个……”男子还有些犹豫。 陈凡笑了:“咋了?怕进去我们对你不利啊?” “谁怕谁啊?” “哈哈,那就对了嘛。” 男子回头跟那两个女人吩咐一声:“你们先回去吧,我回头去找你们。” 两个女的转身走了。 陈凡也转身朝围观的群众抱拳:“各位乡亲!没什么事儿散了吧。” 这时,粮店老魏也回来了,跟着一起哄散人群:“散了!散了!不买东西的都散了!” 陈凡陪着那男子一起走进药店。 那男子姓段,名叫段军,今年二十七岁。 发生事故的是他的叔叔,名叫段大生。 前天,段大生感觉浑身肌肉酸疼、流清鼻涕,就来药店买药。 当时买了三种药,有乙酰氨基酚片、鼻舒适片、复方感冒灵胶囊。 没想到服药当晚段大生就开始剧烈反应。 浑身发冷,嘴唇发紫。 段大生的老婆和孩子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结果抢救无效去世了。 “嗯。”在药店办公室里,陈凡听了段军的介绍点点头。 “他买的药还有发票拿我看看。” 段军掏出了药盒还有发票。 陈凡看了看点点头。 “嗯,看起来确实有可能是药物中毒。” 段军挺起脖子:“所以我说你们得赔偿。” “但也有可能是吃了或者喝了不当的东西……” 段军大怒:“看你斯斯文文的,就知道你憋着坏水儿!” 21、相生相克 当下这会儿,还没有处方药、非处方药的说法。 药店基本都乱卖药,顾客也基本乱买药。 聪明点的会按方抓药。 胆子大的就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这个段大生发生事故似乎不是由二三十年后的所谓的处方药引起的。 很可能是非处方的乙酰氨基酚片引起的过敏反应。 陈凡大学学了点药理知识,虽然只是皮毛,但也能看懂药理分析,从药理分析中能看出乙酰氨基酚片有可能引起死者的某些不适反应。 再加上死者可能是过敏体质,反应就比较强烈。 虽然如此,陈凡也不能随意承揽责任。 如果他给予肯定,这些人搞不好就会抓鼻子上脸。 所以,陈凡先把结论往旁边引。 段军一听就怒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许明立刻过来瞪着段军。 陈凡摆摆手:“没事,呵呵,坐下,别激动。” 段军气哼哼地:“你,你们又想推卸责任是吧?” “先别轻易下结论。你既然懂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应该也懂食物和食物之间、食物和药物之间存在药性食性相克的道理。” “哼!这我当然知道,鸡蛋和糖精相克,豆腐和蜂蜜相克,西红柿和绿豆相克,狗肉和黄鳝相克……” “哇,你懂得果然不少。” “切,那当然了。” 其实,这所谓的食物相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胡说八道。 就跟几点养肝、几点养肾之类一样,都是脑残们自娱自乐而已。 按脑残们的理论,其它时区的人都该死绝了。 可脑残占人群中的大多数,就像装睡的人无法叫醒一样,那就继续让他们相信好了。 被陈凡飘扬几句,段军刚有点得意,但很快就察觉到陈凡的阴谋。 “你的意思我叔叔是食物中毒?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管是食物中毒还是药物中毒,没经过解剖检验,恐怕难以得出定论。” “什么?你的意思为了赔点钱,还得解剖我叔叔?” “我当然不想了,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草,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就是不想赔钱是吧?” “赔钱是当然不能赔了!” “草!那你还废什么话?” 段军再次愤怒地站起身。 这一次,陈凡向许明使眼色,没让他过来。 陈凡继续说道:“虽然不能赔钱,但我们可以给予人道援助。” 段军迟疑着坐下来:“人道援助?不还是赔钱吗?” “性质不一样,你叔叔去世我们也很遗憾。可眼下既不能确定他是药物中毒去世,更不能确定这是我们药店的责任。” “那你打算赔……援助我们多少钱?” “你先说个数目看看。” “我要5万!”段军咬咬牙,“因为我叔叔还年富力强,还能……” 陈凡摆摆手:“要的太多了,不过具体数目我们可以谈。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签署协议,确定是人道援助。” “哼,你们开药店有的是钱。” “这样吧,你回去再跟他们合计合计,商定一个合理的价格。我们这边呢,也合计合计,明天咱们再面谈,你看可以吗?” “好!我明天下午再来,您几点方便?” “明天下午三点吧。” 段军起身走了,陈凡也跟了出来。 只见大厅里,陈波、龚玉竹、老范的老婆大霞,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地。 陈凡打量她们几眼,也忍不住叹口气。 刚要说话,老范正好也回来了。 陈凡说:“正好也快到下班的时候了,许明,你过去把门关了。咱们几个开个小会。” 许明拉下卷帘门,其他几人纷纷拖椅子就在大厅中央聚在一起。 陈凡看看陈波叹口气:“陈波,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波一脸懵逼:“啥?” 大霞在一旁一脸惭愧:“是我卖的药……” 大霞把前天段大生来买药的经过一五一十描述了一番。 听完了,陈凡皱起了眉头。 原来,前天段大生来买药时,本来只打算买感冒灵胶囊。 大霞听说他流鼻涕,鼻子难受,就给他推荐了鼻舒适,得知他发烧,又给他推荐了乙酰氨基酚。 如果是死者自行购买还好说,眼下是店员主动给他推荐药物,这就有点问题了。 陈凡想了下问:“段大生是自己来的吗?有没有人陪他?” “没有!” 老范脑子反应快,连忙说:“正好!你就一口咬定死者自己买的药,你没向他推荐!” 大霞还心有不甘:“可乙酰氨基酚片以前常有人买,临床又不需要测试过敏反应……” 确实,即便二三十年后,乙酰氨基酚片都不是处方药,因为它的副作用并不算太危险,甚至远逊于大多数感冒药。 老范训斥大霞:“少废话了!这事儿人要是追究起来,你脱得了干系吗?” 大霞耷拉下脑袋。 陈波替大霞说话:“霞姐也是为了多卖药,也是为了替顾客解除病痛……” 陈凡想了下说:“以后咱们药店不要搞业绩考核了,更不要向顾客推销药物。” 龚玉竹大喜:“好啊!好啊!” 老范不解:“可没有业绩考核,奖金什么的怎么发放啊?” 业绩考核是老范定的,尤其受旅大药店的刺激,他绞尽脑汁想增加流水、增加效益。 陈凡说:“咱卖药的跟卖别的东西不一样,关乎到人命,关乎到人身安全。增加效益确实是我们干企业的追求。但我们应该向服务要效益,多增加回头客。至于奖金啥的,老范你总有办法衡量嘛。” 老范点点头:“好吧,我再想想。” 陈波说:“有的时候并不是我们刻意向顾客推销药物,很多农村没文化的大叔大妈,你要不给他点建议,他真不知道怎么买。” 龚玉竹也在一旁说:“是啊,是啊。” 老范也说:“咱要是一问三不知,这买卖还真没法做啊。” 陈凡沉吟半饷:“顾客问我们当然得说,建议嘛……也可以给,但我们给的建议一定要自己先了解。比如某种药的副作用,禁忌症之类的。” 老范说:“是啊,咱们只是提建议,还是让顾客自己拿主意,买药前让他自己看好使用说明。” 22、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总结经验教训,大霞突然就想起赔偿的事儿了。 “既然咱们可以摆脱责任,是不是就不用赔偿他们家人了?” 陈凡点头:“嗯,赔偿是不可能赔偿的,不过……” 大霞大喜:“那就好!” 龚玉竹说:“可那家伙三天两头过来闹事怎么办?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大霞撇撇嘴:“咱不是跟公安熟吗?叫人把他们抓起来!” 陈波叹口气:“多多少少还是赔点吧,好歹死人了。” 陈凡点头:“嗯,虽然赔偿是不可能赔偿的,补偿还是应该有点的。” 老范恍然大悟:“对啊,不能叫赔偿,那不落人话柄了吗?嗯,就叫补偿。” 大霞说:“就怕他们狮子大张口啊。” 老范问陈凡:“他刚才跟没跟你开价?” 陈凡点点头。 “奶奶的,一定没少要。” 陈凡伸出五根手指:“他要5万!” “什么?”屋子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真是疯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死个人要这么多钱?” “就冲他这态度,干脆一分钱也别给。” 等大家义愤填膺一会儿后,陈凡问:“你们觉得应该给他多少钱。” 大霞说:“一两千就够了……” 老范也说:“顶多两三千。” 陈波多一些:“给他四五千吧。” 其实五万真不多,要按陈凡的意思想给10万。 好歹是条人命啊。 可这个口子不能随便开。 1985年的时候,本地木材厂一个临时工被木头砸死了,工厂给他家属赔偿了5000块钱,他家属感激涕零,就差没跪地磕头了。 眼下过去五年了,虽说钱毛了许多,但也顶多翻两个番儿而已。 赔偿一两万已经相当大方了。 第二天,段军过来了,陈凡让龚玉竹把一式两份的合同拿来给段军看。 内容大概就是“处于对死者家属的同情,在无法确认责任前,本药店特地给予人道补偿……”,家属得到补偿后,此事便两清了,互不相欠。 段军显然急于想拿到赔偿,根本不在意合同不合同的,草草看几眼便点头:“只要多给点钱,签啥都行啊,哈哈。” “那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想要多少钱?” “那个,我们商量了一下,5万确实多了点。” “是吧?” “那您就给4万吧?反正您有钱……” “我有没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4万还是有点多,你再回去想想,我们反正不急。” “别,别,要不三万五吧,不能再少了……” “你这市场买菜呢?还讨价还价?你叔叔都快六十了?还能赚几年钱?10年?不吃不喝能赚2万?” “利息嘛,算点利息。” “行,给你点利息,就3万了,不行咱们就改日再谈……” “行,行,今天能给钱吗?” “没问题,我已经让人取回来了,你先把合同声明签了吧。” “好的,能不能……” 段军压低声音:“给点回扣……” “我去,你这真是做生意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声。 陈凡连忙出来,只见几个扛着摄像机,举着照相机的人正往店里闯,大霞和龚玉竹拼命阻拦。 “干什么?你们不要乱拍!” “我们是记者,我们有权采访!” 这会儿的记者比工商税务还牛,就仿佛他们是执法机关一样。 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电视台这么快就登门了。 陈凡摆摆手:“欢迎采访!请问各位是哪个单位的?” 为首的一个穿着红衣服,留着短发的年轻女子挺身过来,伸出手:“你好!我是蓝城市电视台记者谌欣欣,听说你们这里出了医疗事故,特地来采访!” “你好!我是……” 陈凡刚要自我介绍,段军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女记者的胳膊:“记者同志!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陈凡顿时懵逼了:这孙子什么情况? 谌欣欣显然有些得意,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大新闻。 她朝身后招招手,摄像机立刻对准了段军。 陈波急了:“我说你不能偏听偏信啊。” 陈凡拦住她:“先让他们说。” 段军对着镜头眉飞色舞说了半天。 陈凡表情严肃地一边看看段军一边看看谌欣欣。 段军嘚不嘚地说些车轱辘话,要不是谌欣欣打断,他会一直说下去。 段军说完了,谌欣欣又把话筒递给陈凡:“您是药店的管理者吧,您有什么想说的?” 陈凡朝身后的大字指一指:“您拍这里!” 谌欣欣读着:“是药三分毒!这是您想告诉死者家属的吗?” “也是想告诉广大观众的,我们在经营药店过程中,也一直秉承这一宗旨,反复提醒消费者。” “可悲剧还是发生了,您觉得是谁的责任?” “谁的责任重要吗?人已经去世了。我们首先要对此表达遗憾,其次想对家属表示慰问。” “刚才那位段先生说你们不肯赔偿,想推卸责任?” “他说的没错,在责任没确定之前,我们确实不打算赔偿……” “可是……” “但是……” “您说!” “因为眼下还不能确定是谁的责任,所以谈不上赔偿。但对于受害人家属,我们愿意给予人道补偿!”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这就是他们的责任!”段军在一旁喊。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因为药是他们推销给我叔叔的!” 陈凡冷笑:“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推销给你叔叔的?” “是我婶婶告诉我的。” “那你婶婶陪你叔叔来买药的吗?” “好像没……或许我叔叔回家告诉她的啊。” 谌欣欣他们离开时,段军还不停地献殷勤:“记者同志,时候不早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谌欣欣摆摆手:“不用了。” 然后转身跟陈凡握手:“还不知道您叫什么?” “咱们一个姓,我叫陈凡。” “我是谌容那个谌……” “哦,我知道了,《人到中年》那个作家!” “嗯,看来你没少读书啊。” “哪里!哪里!” 两人这里有说有笑,陈凡用眼角余光一看,段军在一旁神情尴尬。 寒暄了一会儿后,陈凡说:“请您客观公正地报道吧。” “一定!一定!” 23、活广告 陈凡回到药店里,陈波、大霞她们几个都是一脸的兴奋。 陈波说:“哥,你还真有本事啊。这么快就跟女记者搭讪上了。” “哪里,她是看我有钱,想套近乎。” “哈哈!” 大霞说:“那您不趁机让她好好帮咱们说说话?” “她只要忠实报道就是帮咱们说话了,而且是给咱们做活广告!” 大家还有些不解,等隔了一天看电视时,才恍然大悟。 谌欣欣采访了陈凡和段军一大堆话,等电视里播放出来时就一两分钟,观众也没听清谁是谁非,只看清陈凡和段军的表情了。 观众只看到段军眉飞色舞,陈凡却庄重沉痛。 连刘雅丽都说:“这家死了人看起来还挺高兴的。说话也东拉西扯。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是药三分毒。他们自己想买什么药,药店也没法拦他们。” 老范他们还有些担心。 “会不会把顾客吓着了,不敢来买药了?” 可新闻报道播出第二天,民主粮店和人民路两边药店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有打电话咨询的,也有直接到粮店咨询的。 久经沙场的老范都有些不解。 陈凡有几分得意:“其实吧,我觉得任何产品都不应该推销,只需要展示就可以了。” “可啥买卖都得吆喝啊,你不吆喝别人吆喝。” “这就是一种恶性循环。就像一条街上,大家本来都安静地卖东西,谁要是起了一嗓子,别人都得跟着起来,谁要是落下啦谁就吃亏了。最后大家都累的够呛,但销售总量却不会变。” “也是啊,哈哈。再说咱市药店就三家,咱们就占了两家,也用不着太卖力地吆喝。” 新闻在电视里播出以后,段军眉飞色舞的样子很快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人们会说,他自己叔叔死了,他还挺开心的,明显就是为了钱呐。 街坊邻居估计也得另眼相看了。 新闻播出后,陈凡特意好几天没到药店来。 几乎每天晚上回家都能听到陈波说:“那家伙又来了!” 一连过了五天后,陈凡才不紧不慢地到药店来了。 段军早在药店门口等候着,看见陈凡连忙迎上来,手里举着石林烟。 “来!陈总,来一根儿。” “不抽烟!”陈凡摆摆手,“我们药店里也不许吸烟哦。” “好吧……” 段军紧紧跟着陈凡。 陈凡准备往里面办公室走时,停下脚步看他一眼:“你啥意思?” “就是那个补偿,补偿那个事儿。” “哦?你想好了?” “想好了,就按你上次说的……” “我上次说的啥?” “您,您不说3万吗?”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啊?真的,您真说过的。” “真的?” “千真万确,我要撒谎上街被车撞死。” “别,别乱说,被车撞死多惨啊……” “那,那就来别的……” “行了,行了,就3万好了。” “谢谢陈总。”段军长出一口气。 “不过,钱不能给你哦,你并不是直系亲属。” “那我叫我婶子来。” 第二天,段军把她婶子叫来在合同声明上签字画押,领走了3万块,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 药店一下赔了3万块,大霞有些过意不去。 “陈总,要不我承担一部分吧?从我工资里扣。” 老范斥责她:“啥叫承担一部分啊?这三万块钱就应该咱们全拿!” 陈凡笑了:“行了,老范,药店的事儿哪能让个人承担。再说,3万块能打这么大一广告啊?” “也是啊,这几天的销量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哈哈!真是活广告!” 两家药店这几天电话打爆,很多业务上的事就只能打到陈凡或者老范的手机上了。 这天,陈凡还在蓝都药业这边办公室里看文件呢,电话就打过来了。 却不是自己人的业务电话。 “你好!陈总吗?” “是我。” “我是邮电局的,准备帮你们药店登记电话号码,想多了解一点你们的情况……” 陈凡本能地回绝:“不做广告!”直接把电话挂了。 又看了会儿文件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草!这会儿哪有拉广告的? 赶紧再把电话回拨过去,刚要说话,对面就大声训斥:“你挺牛逼是吧?仗着你有几个钱……” “别,别,您误会!哥们儿,我以为是推销业务的……” “邮电局还用推销业务?” “是啊,是啊,你们邮电局哪用推销业务。” 这会儿不光邮电局不整广告业务,整个社会这方面意识也极其单薄,所以陈凡实在是多虑了。 陈凡说了几句好话,对面总算消气了。 陈凡也长出一口气。 这会儿的邮电局是把邮局和电信整在一起的。 就相当于联通、移动、电信三巨头和邮局弄到一块儿了,想一想就知道他们多牛逼了。 工商税务公安银行如果算铁饭碗的话,他们就是金饭碗。 因为他们跟上面那些单位不同,他们可以拿奖金、拿效益工资。 原来,不光陈凡两家药店的电话被打爆了,邮电局的电话也被打爆了。当然是询问药店电话号码的。 正好邮电局开始编撰1991年的电话号簿了,就打电话过来向陈凡咨询。 这个时期的电话号码簿都是一视同仁,只要邮电局能够统计出来的本市各个单位各个企业的电话号码,他们统统网罗进来。 一般就刊登个电话号码、地址什么的就完事儿了。 个别也会刊登联络人姓名、业务范围之类的。 这是随机的,没有任何好处。 陈凡和对面的伙计聊来聊去,挺投缘。 对面的伙计就想给陈凡的药店刊登更详细点资料。 “这样吧,哥们儿,我过去找你。”陈凡说。 “行啊,今天整个下午我都在,你过来吧。” 吃完午饭,陈凡就顶着大日头跑到邮电局来了。 这伙计三十来岁,姓戴,叫戴希秋,熟悉的一般都叫他大秋。 大秋是高中文化,平时喜欢写写画画,编撰电话号码簿的任务局里就交给他了。 每隔一年的下半年,他一个人就得开始忙活起来。 从内容编撰、排版、校对、封面设计等等都是他一个人干。 陈凡过来时,戴希秋正在一堆资料和纸张间埋头忙碌着。 “你好啊!”陈凡打声招呼,把药店的资料递过去。 戴希秋低头看一眼笑了:“我们哪刊登得了这么多?” “我可以给你钱啊。” 24、林深时见鹿 海蓝时见鲸 戴希秋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别胡说八道!我这里哪能随便收钱。” 陈凡笑了:“跟你开个玩笑,我的意思你可以开个广告公司。” 戴希秋眼睛一下亮了:“你说的对啊,以前就常有工厂企业让我对给他多加点内容。” “是吧,只要你们有收入了,就可以每年出一本,还可以卖的便宜点,那样就能卖的更多,这样也增加了你们电信部门的业务量。” “是啊,”戴希秋连连点头,但又想起什么,“可我们这种单位哪能开广告公司呢?除非……” “除非啥?” “除非你挑头干。” “这个……” 陈凡真不想赚这钱。 瓶盖儿厂和农机厂都是他不太情愿接手的。 因为这一世到目前为止,赚钱已经不是人生的第一目标了。 别说手里的房地产、股票啥的了,光是延生护宝液、伟哥两个产品就能让陈凡以及陈凡身边的家人亲朋们衣食无忧了。 那还折腾个啥劲儿? 有那个时间不如多陪陪家人,多享受享受生活。 到来年的这个时候,陈凡都将有三个儿女了,更得抽出时间来陪伴他们。 见陈凡犹豫,戴希秋叹口气:“您要是不挑头儿,我们这种单位也不可能自己整一广告公司啊。” “也是啊,你们单位效益好,领导只求平稳,不想节外生枝。” “其实您挂个名就行,偶尔指点一下……” “也是啊……” 陈凡一下想到李克斌和大海了。 这两个人都有创意设计的才能,一个精于图形,一个精于文字。 在陈凡这里,他们显然都没能得到更大的施展。 大海还好说,平时当一当营业员、开开票啥的,倒也乐在其中。 李克斌这样鲁美毕业的就有点屈才了,包装设计吧,一年的活儿他几天就干完了,剩下的时间就闲着。 工厂大院设计完成后,李克斌眼下又闲着了,又开始无事生非了。 以前是姑娘们怕他,如今连小伙子都有些怕他。 丫没事儿就站在院子里端详别人。 “嘿!哥们儿,你这身材比例好!瞧这轮廓!哇!尺寸也好大!” “大哥!别,别这样,我不好这个……” “哈哈哈哈!”陈凡忍不住笑了,“可以考虑嘛。” “太好了!”戴希秋大喜,“这几天我就跟我们领导商量一下。” 隔了一天,戴希秋就回信了。 “我们任局长也很感兴趣,今天能过来谈一谈吗?” “好的,稍等一会儿啊。” 半个小时后,陈凡就赶到邮电大厦了。在邮电局的小会议室里,戴希秋给陈凡引见任局长。 任局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陈凡刚进来,他就伸出手来:“任福平!” “嗯,陈凡!” “上个星期,我刚在电视上见过你。” 在茶几前坐下时,任福平说道。 “呵呵,就那么一晃而过。” “你好像一直都从事制药行业的生意,怎么突然对广告行业感兴趣起来了?” 戴希秋连忙说:“陈总只是提了个建议,他本来不想干,是我硬拉他进来的。” 任福平点点头:“这叫一窍通百窍通啊!” “是啊,生意都是想通的。” “我们这个单位您也知道,属于旱涝保丰收的。您觉得我们开这么个广告公司有什么好处?” “好处嘛,至少有三个。” “嗯,您说说看。” “第一,增加收入,减轻企业负担。现在只有大秋一个人在编撰电话号码簿,对企业对个人都是个负担。增加收入后,就可以增加人手,提升工作效率。” “嗯,有道理。” “第二,增加你们的电信业务收入。” “这个我明白,信息沟通越流畅,我们的电信业务越好。” “第三嘛……”陈凡压低声音,“还可以当做企业的一个小金库嘛……” “哈哈!有道理。” 得到邮电局领导首肯后,陈凡就开始着手成立“蓝都广告有限公司”了。 先跟李克斌、大海谈了谈。 大海尤其兴奋:“好啊!咱们广告公司的广告词我都想好了。” “说说看?”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蓝都广告与你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哈哈,不错。” 正好邮电局去年才建好的邮电大厦还有几间闲置的办公室,蓝都广告有限公司就在邮电大厦挂牌了。 陈凡任总裁,戴希秋任总经理、客户总监,李克斌任美术总监,李海儿任创意总监。 广告公司刚成立,陈凡就开始利益输出了。 电话号码簿基本都是各个企业买走的。 因为这会儿家庭有电话的极少,人们用电话大多是在单位。 一本30多块钱,在当下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邮电局也并不赚钱。 因为发行量太低,很多单位都是一本电话号码簿用上好几年。 可实际上只有工商税务银行公安医院等等这些事业机关单位的电话号码千年不变,其它的企业工厂公司的,每年都会有增减,都会有巨大变化。 “要想多发行,就得把价格降下来。” “嗯,您说得对。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10元一本。” 戴希秋吓了一跳,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这可不行,这不得赔死吗?” 李克斌也说:“是啊,就算有广告收入贴补,也不可能这么快嘛。” 陈凡是打算先赔个一两年的,干企业就得先投入再赚钱嘛。 陈凡看看大海:“大海你说呢?” 大海晃了晃脑袋:“我嚼着……降价太多了,他们会不会觉得咱们的电话号码簿质量变差了?” 虽然陈凡有一票否决权,但既然三个人都反对,他也不好再坚持了。 “好吧,那就稍微降点。” “嗯,要不20块钱一本吧。” “我觉得行。” “我也觉得不算贵。” 电话号码簿的价格定下来了,就开始定客户了。 陈凡名下的企业自然优先考虑。 蓝都药业、蓝都药店、瓶盖儿厂、农机厂这些都可以放到电话号码簿里。 如果想免费的话,就只放一条电话号码。 想更详细点就得交广告费。 “先上封面,你们觉得这四家企业先给谁上?” 戴希秋、李克斌、大海他们几个人七嘴八舌。 大海说:“那当然是先上药店了,药店名气大啊。” “可越是名气大越用不着啊。” “我觉得使用电话号码簿的一般都是企业,他们更想查阅的信息也是上下游的企业。” 25、迎来送往 大家争论半天,陈凡只好拍板儿:“还是让瓶盖儿厂投这个封面广告。因为瓶盖儿厂涵盖的企业更广泛,从食品药品到饮料,反正各种瓶瓶罐罐的企业都跑不了。” “嗯,就先让瓶盖儿厂来吧。” 其实,陈凡先让瓶盖儿厂上封面,主要原因在于瓶盖儿厂顶多还有两年快钱可赚,必须抓紧一切时间。 瓶盖儿厂上大封推,蓝都药业就在里面整个强推、新风啥的,蓝都药店、农机厂就整分类好了。 尤其蓝都药店这种,主要面向普通消费者,而且蓝城的药店除了国营的药材公司就只有蓝都药店了。 只需要让消费者能查到电话号码,能查到地址就可以了。 陈凡刚通知老何的第二天,他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了。 这会儿,蓝都药业的五层办公大楼正式启用了,陈凡接待来访者都在小会议室里。 早上,他刚到办公室,韩秘书就过来说:“瓶盖儿厂的何总过来了,正在走廊里等着呢。” 陈凡出来一看,走廊里有两三个人,可哪有老何呢? 正要回去,一个伙计使劲招手:“陈总!” 陈凡仔细一看,我滴妈呀,还真是老何。 只不过他烫头了,又穿着花衬衫,陈凡还以为打扫卫生的大妈在窗台边歇一歇呢。 “我说大哥,你整这样干什么?” “不是要上封面吗?” “我去,你又不是靓女,工厂上封面,你上干嘛。来,到会议室,我跟你大概说一说。” 到了会议室,陈凡把大概情况跟老何说了说。 反正这电话号码簿是年底才上市,时间还很充裕。 …… 蓝都药业办公楼和研发楼等纷纷启用后,前来参观的友好单位络绎不绝。大多数时候,陈凡都不亲自接待,就让姜伟或者老安应付一下算了。 八月中旬时,刘昱领来的人,陈凡却不得不亲自接待了。 原来,秦书记看了刘昱拍摄的照片后,大加赞赏,觉得这才是蓝城最值得推广的工厂形象。 这一回,他带来了市里工业口的领导,几个厂的负责人,还带来了市电视台的记者。 陈凡一看记者,正是前不久才打交道的谌欣欣。 “你好!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哈哈,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陈凡和刘昱一左一右陪着秦书记和其他人,谌欣欣则在后面不停地拍照。 大家一边参观着一边聊着。 一个山菜厂的厂长说:“小陈真是年少有为啊,把这么大一个厂子干的生机勃勃。” 仪器仪表厂的厂长说:“是啊,听说小陈把农机厂包下来了,要不也拉我们厂子一把吧。” 其他几个厂长也纷纷表态:“是啊,是啊,你可以把你的成功经验复制出来。” 这踏马是想吃大户啊! 陈凡一时语塞。 秦书记也投来殷切的目光。 陈凡叹口气:“隔行如隔山啊,总体来说我对医药行业有点感觉。我接手农机厂,也是想将来用它来生产医疗器械。” 秦书记点头:“是啊,这种事一定要慎重考虑。” …… 刚陪官员厂长们参观完厂子,陈凡又赶往旅大,参加童筝老爸的葬礼。 葬礼上来的人几乎清一色是军人,而且一眼看去竟有十几个将军!有的都七老八十了,拄着拐杖有人搀扶。 陈凡看老爷子长得身材高大一直都以为他是北方人,在葬礼上才知道他祖籍其实是南方的。 老爷子14岁在一个纱厂上班,15岁参加南昌起义。到两万五千里长征时,都已经是一名营长了。后来又几起几落。 解放战争时,三大战役,他参加了两大。解放后,第一批被授予少将军衔。 后来,军衔制取消了,他担任北方某军区司令。 自卫反击战开始后,他动员自己的长子童虎亲临前线,没想到童虎再也不能回来。 这对老爷子造成沉重打击。 80年代初,老爷子脑溢血瘫痪在床,靠各种进口药、高规格的医疗手段维持着。 1988年,军衔制恢复了。像老爷子这种从一线退下来的开国将军却没份儿。 和他同时期的战友很多都拿到上将军衔,他当年的部下最厉害的也升格为中将了。 “我老爸走得时候,还是心满意足的。” 童筝拍拍陈凡肩膀小声说。 “唯一的牵挂就是你吧?” “是啊,幸好解决了……” 一边说着,童筝一边看向不远处正在接待客人的冷梅、童艳那边。 “你老爸还是挺开通的。” “那当然了,我老爸身体好的时候,还经常让我陪他滑旱冰呢。” “嗯,是啊,不过你也得加油哦。” “那当然了,”童筝压低声音,“现在每天晚上都那个啥……” “悠着点老哥,要不要我帮忙啊?” “滚!” “哈哈,你想多了,我是说我们准备上市的新药。” 童筝拍拍胸脯:“还没到时候呢!” “啥没到时候?男人过了三十岁,体能直线下滑,等40岁的时候就只剩下20岁一半的能力了。” “你的意思你现在比我牛逼呗?” “还凑合吧,反正我已经有三个了……” “啥三个?” “当然是那啥了……” 两人正聊着,那个细脖子大脑袋又凑了过来。 童筝连忙转身迎接:“建林!” 汪建林表情沉痛地跟童筝握手:“筝子兄节哀顺变啊!” 童筝笑了:“没那么夸张!你看我的家人也不是很悲痛。” “可这……” 汪建林这种俗人哪理解的了。 陈凡能够理解。 老爷子瘫痪在床十年了。 完全靠高级药特效药维持着。 这段时间更是靠各种插管、各种维生系统维持,不如让他早点解脱。 而且陈凡知道,童筝不仅怀念自己老爸,也怀念大哥童虎。 “我说你们觉得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 “这个……”陈凡和汪建林面面相觑。 “我相信有!”童筝目光炯炯。 “这会儿我老爸跟我哥一定团聚了!这两个战争贩子,这会儿一定在为马尔维纳斯争的脸红脖子粗!哈哈!” 26、如履薄冰 陈凡去年在旅大和盛京电视台给延生护宝液做广告以后,一直惦记1991年能上央视。 上半年,陈凡就跟童筝打好招呼了。 这次参加葬礼,童筝果然把能搭上关系的重要人物叫来了。 这是中央电视台的一个编导,自然也是大院子弟。 姓杜,名叫杜黎。 杜黎并不负责广告方面的业务,但受童筝委托,他还是帮陈凡搭讪上了相关负责人。 “我们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有点贵哦。” “嗯,我知道。” 1982年央视新闻联播确定在每天19点播出以后,它就渐渐成了全国老百姓每天茶余饭后的一道大餐。 不管稍后观众会去看哪个台的节目,至少在天气预报结束以前的这个时间段里,央视都把观众拿捏的死死的。 从1988年开始,央视开始播放商业广告了,这个时段就成为了黄金时段。大家都排着队,四处找人托关系想挤进来。 “一条广告不能超过半分钟,我们对外的价格是500万。” “还好,还好。” 地方台黄金时段的广告价格很多连央视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当然效果也连它百分之一都不如。 “关键还有其它费用……”杜黎压低了声音。 “哈哈,”陈凡笑了,也压低了声音,“广告多少钱,其它的费用我就准备多少。” 杜黎大喜:“那足够了!” 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1994年才开始竞标,1995年的价格是3000多万,此后便水涨船高。 所以,陈凡打算用1000万拿下1991年的广告,也还不算太离谱。 至于1995年以后,陈凡是不打算参与的,水分太大,那些所谓的标王们都没有好下场。 什么孔府家酿、秦池等等最后一个个都死得渣儿都不剩。 而且从1995年以后,保健品行业将进入大乱斗时代。 陈凡可不想趟这浑水,到时候就把蓝都药业向真正的制药企业转变了。 陈凡跟杜黎敲定以后,杜黎就回去跟台里负责广告的主任沟通了。 两天之后,杜黎回信儿了:“陈总,我已经跟苗主任谈妥了,你什么时候到燕京来一趟,跟他当面聊聊。” “好!正好我也想到燕京去瞅瞅。” 上一世,陈凡去过燕京两次。 这一世重生回来,他还一次没去过。 一直都惦记这事儿,只是没找到由头而已。 再过几个星期,陈凡就该跟张蓝结婚了,正好可以到燕京买点结婚用品。 “蓝蓝,你不一直想到燕京吗?正好趁这次机会,我带你转转。” 张蓝撇撇嘴:“算咯,我这边哪离得开啊。” “这次是最好的机会了,等咱们的宝宝出世了,接下来你两三年内都脱不开身。” “那就两三年后咯。” “好吧。” “给!” 张蓝转身拿出计生小盒子递过来。 陈凡心中窃喜,脸上却有些愤怒:“你啥意思?” “行了,别装了。” “没装啊?” “你以为我没看见啊,最近这一个月每次见面你都支起小帐篷。” 陈凡有些尴尬:“这不怪我,小弟弟太喜欢小妹妹了,我管不住他。” “接下来你还得憋大半年,用进退废,憋坏了可没人管。” “那,那我先保管着,保证不那个啥……” “行了,别保证了,别惹麻烦就行。” 到燕京谈广告事宜,这属于蓝都药业的公司行为,陈凡当然得带个会计过去。 可龚玉梅是中心主任,必须在家里坐阵,其他人员又太年轻…… “想啥呢?小凡?” 龚玉梅是陈凡的老街坊,也是老大姐,私下里的都叫他小凡。 “没想啥啊,就是不知道该带谁好。” “当然带靳晶了。” “可是……” 龚玉梅压低声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以为陈凡还在疑忌靳晶。 其实,自从上次罗军整陈凡时,陈凡就已经确定靳晶会站在自己这边。 倒不是因为靳晶忠诚,或者大义灭亲。而是因为她很聪明,知道谁靠得住。 陈凡在意的是其它方面。 虽然平时时不时撩拨靳晶几下。 但陈凡从来没想过要来真的。 倒不担心一个单位上下级会有麻烦。 靳晶毕竟是那种很聪明的女人,有关系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关键一想到跟曲大眼儿那老家伙共享一样东西就感觉怪怪的。 可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都只能带着靳晶了。 “呵呵,陈总你怕我吗?” “啥?” 一上飞机后,陈凡就开始正襟危坐,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没什么……哇,外面的云朵好好看哦!” 靳晶转身把脸贴到舷窗上。 靳晶这种女人一打眼真是挺普通的,也就比张桂花、李青那种稍有几分姿色而已。 但每次陈凡走进办公室,从她身后路过,看到她那有些夸张的腰臀比时,就明白,这娘们儿确实有点玩意儿。 这回出来,靳晶特地穿着一身职业装。 白衬衣、包臀裙、黑丝袜。 转身看向窗外时身子扭了都快180度了。 “哎呀!燕京好热啊!” 下了飞机,杜黎把陈凡接到宾馆时,陈凡还直嚷嚷。 杜黎有些诧异:“今天还行啊,年轻人就是火力壮啊,我给你要杯冰水。” “还是冰镇可乐吧。” 一杯冰镇可乐下肚后,陈凡顿时感到清爽多了。 1988年以后,央视搬到玉渊潭彩电中心这边了。 每到下半年,周围的宾馆、酒店都被全国各地的厂家、公司住满了。 杜黎提前好几天,才在离彩电中心三四公里外的一个宾馆定下了房间。好在交通还算方便。 坐下之后,杜黎压低声音:“一会儿过来的是负责广告的苗主任。” “嗯。” “其实,他并不完全说了算,所以你给他这些就可以了。” 杜黎小声说着,比划着。 “还有杨台、王处、单科长、闫主任……他们是这些……不过单科长想要建国门的一套房子……” “哎对了,燕京眼下房子多少钱一平米啊?” “前几天我刚看报纸,均价1200元。” “这么便宜啊?” “这还便宜?一般挣死工资的职工买套一居室的小房子都得用30年的时间。” “好吧。靳晶你算算得多少钱?” 靳晶点点头:“我算好了,不到200万。” “杜兄,你太够意思了,给我省了这么多。” 杜黎笑了:“不是我面子宽,是因为他们听说您是童家的朋友,都不好意思狮子大张口。” “那也是你从中斡旋的关系。” “其实……哎,苗主任来了!”杜黎说着站了起来。 27、京都置业 陈凡和靳晶也站起来,只见不远处一个身材矮胖的人走过来,神情倒也谦卑。 到了跟前摆摆手:“坐,咱们坐着聊。” 陈凡跟他聊得都是摆到台面上的事儿。 什么打款方式、日期、订金等等事宜。 陈凡和靳晶来到燕京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谈了一会儿就到饭口了。 陈凡说:“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苗主任摆摆手:“不了,大概情况就这样了,过两天咱们就草签一下。” “嗯,好的。” 苗主任匆匆忙忙要走了,杜黎也不好意思单独留下,冲陈凡摆摆手:“明天见啊!” 这会儿已经五点来钟了,陈凡和靳晶就直接在包间里叫了几个饭菜,飞快吃着。 “吃完了干吗?”靳晶在一旁笑着。 “干!” “我是说干吗?” “干!” “好吧……” …… 第二天,陈凡和靳晶还在楼下吃早点时,杜黎就过来了,陈凡招呼他:“来一块儿吃点……” “不了,我吃过了……咦,你怎么眼窝发青啊?是没睡好吗?” “呵呵,是啊……” 陈凡匆匆吃完了,让靳晶帮着到街上寻摸结婚用品,他自己和杜黎去买房子。 因为单科长要的是房子。 而且指定要东单一带的。 “那边有个东门里小区不错,刚开始售卖。” “哦,去看看吧。” “就是有点贵啊。” “多少钱一平?” “一千八!东单这一带一般的楼房也就一千五六,它那个稍微好点。” 陈凡跟着杜黎过来看了看。 这个小区的楼房确实比当下大多数楼房要好一点。 楼间距大,还有小花坛,里面种花种草的。 “只要单科长不嫌弃就行啊。” “应该没问题。” “那就整。” 来到售楼处陈凡一下买了两套100多平的房子。 杜黎还纳闷儿呢,陈凡却把两个房子的钥匙都给他了。 “哎,单科长只要一套啊。” “另一套给你。” “啊?给我干什么?” “这帮人啥都没干,都有好处,你跑东跑西的,哪能让你白忙活。” “唉,我和童筝是好朋友,帮忙也是应该的。” “拿着吧,老兄,你不拿他们也觉得你拿了。” “那倒也是……” “而且别人都拿,你不拿,对你来说也比较麻烦。” “对啊,他们会觉得我想搞事情……” “再说我还指望你帮我别的忙呢。” “帮啥忙您尽管说。” “帮我寻摸房子。” “这个……您看不上?” 陈凡摇摇头:“我比较喜欢燕京的四合院。” “哈哈,有品位。” “帮我寻摸寻摸。” “好!你要说以前呐,四合院还真很少有在私人手里的,或者就是几户人共同占据着,都作践了。这些年落实政策了,有些四合院就回到私人手里了,还真有不少人愿意卖掉,换楼房住。这一半天吧,我就帮你扫听扫听!” “嗯!拿着!”陈凡硬把楼房钥匙塞到杜黎手里了。 陈凡回到宾馆时,靳晶已经买回一些结婚用品了,还有一些她拿不准,就记住了商场,回来再跟陈凡商量。 “看,我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谢谢啊。” “表示一下嘛。” “想要啥?” “当然是那啥……” 靳晶说着抿着嘴。 陈凡这才发现靳晶那里很丰润,闭紧的时候,还露在外面不少。 “银女!大白天就惦记这事儿。” “嘻嘻,其实你刚进厂子那会儿我就挺喜欢你的……不过,那会儿觉得你挺单纯的,没想到……” “这么厉害是吧?” “是啊,结婚这么多年,还从没这么开心过。” “好吧,等晚上再狠狠奖励你!” “嗯,你看这几样东西我还拿不准……” 靳晶说着拿出小本子,指点给陈凡看。 晚上的时候,陈凡洗洗漱漱完毕,正打算继续昨晚的节目时,杜黎突然打来电话了,声音里有几分兴奋:“给你找到一处四合院了,还是三进的!” “太棒了!去一边!” “你说什么?” “我说是哪一边的?” “东直门那边,就是位置不太好……” “东直门位置还不好啊?” “靠近鬼街……” “哈哈哈哈!” “是不太好吧?” “还行,可以看看。” “嗯,我已经给你约好了,明天一早你们见个面儿,先聊聊。咱们尽量把他价格往下砍一砍。” “他要价多少?” “他要100万。” “啊?” “是够贵的吧?” “三进的不是吗?” “是啊。” “那怎么也得有八九百平米吧。” “嗯,好像是900平米。” “那连1200元的均价都达不到啊,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名堂吧?” “它这算贵的了。四合院不能按楼房的价格,它的房间的面积才400平米,卖100万已经够贵了。” “嗯,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 陈凡扔下电话,却发现靳晶在一旁撅着嘴。 “银女!你不是说你后面有两只眼睛吗?” “是的呢,就不给你看!” “哼!我不信!吹牛!” “你看!你看!” 说着,靳晶转过身。 陈凡打眼一看,还真是哦,说是眼睛,更像两个大号的酒窝,挺深邃的,估计放上去两颗樱桃都不带掉下来的。 “银女!”陈凡勃然大怒,挺身上前。 …… 第二天,陈凡一大早来到鬼街,想整点好吃的,才发现这会儿的鬼街冷冷清清的,只有零星几家饭店,跟东单西单比萧条多了。 溜达了一会儿,杜黎过来了。 “早啊,他这会儿应该也过来了。” “那咱们赶紧过去。” 陈凡跟着杜黎穿过一条小路,又走进一条胡同。 首都就是这样,很多好东西都藏在曲径通幽处,不显山不露水。 果然,从胡同出来后,眼前就开阔了许多。 杜黎指着路面:“这条路走两辆小车没问题,直接能到大马路上,就是有点绕,我们小时候经常到这边玩儿。” “那套房子呢?”陈凡四下张望。 “就是那个。” 杜黎一指,陈凡才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不太显眼的门楼,双开木门、大门环,勉强能并排进出两个人。 走到门前,杜黎轻扣几下门环。 “进来!”一阵空旷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28、徐爷 陈凡跟着杜黎一起跨过门槛走进去。 进门对面就能看到一个照壁,上面是几只仙鹤飞舞的图案。 右手边是一小块儿空地,地上铺着青砖,只在墙角种着一棵鬼爪槐,空地的面积大概能停放两辆小车。 左手边是月亮门,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头发花白的人在清扫院落。 杜黎和陈凡轻手轻脚穿过月亮门,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立刻直起腰点点头:“来了,你们。” 杜黎抱拳:“徐爷好!” 这位徐爷五十来岁,身形略瘦削,身上穿着对襟儿衣服,脚上穿着千层底布鞋,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杜黎指着陈凡介绍说:“这位就是陈老板!” 徐爷点点头:“真年轻啊。” “还好!还好!”陈凡向徐爷鞠躬。 徐爷挺直了腰杆儿,抬手指了指:“这就是外院。” 这外院也可以算作第一进了。 因为所谓的三进四合院完全可以用院子来说明。 三进就是三个院子,两个外院一个内院。 其它的两进、四进、五进都可以以此类推。 这外院面积也不大,也就五六个车位的样子。 外院的正中就是二门了,穿过二门应该就是内院。 徐爷指着门旁的一排房子:“你们看,这里是三间屋子,中间的略大,有十二三平米,两边的也有十平米左右。” 陈凡点头:“嗯,这叫倒座房,旧社会专门给家丁佣人住的。” 徐爷有些惊喜地看着陈凡:“年轻人懂得不少啊。” 陈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在网上搜的……” 三人穿过二门又向内院走去。 内院很大,估计能有200平米,正中间有一颗大枣树,正对着的是正房,左右两边是东西厢房。 每趟房都是三间,正房两边还有两个耳房。 徐爷朝正房一指:“走!进屋坐会儿。” 陈凡、杜黎跟着徐爷向里面走去了,一直走进正房最中间的大屋子。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在当央地上摆着个茶几和三个折叠小凳,地上放着茶壶茶碗。 一看这情形就是徐爷特地搬过来的。 真是个讲究人呐。 陈凡对首都的原住民印象特别好。 感觉他们都大大咧咧的,不太算计,对人也特有礼貌,特别讲礼数。称呼对方都用您,对待长辈也恭敬有加。一个家庭中最年长的,他们都称之为“老尖儿”。 尖儿在东北人口音中就是扑克牌a的意思,南方人称呼老a就是最牛的。 当然,他这个老尖儿可能是老家儿的发音。 就像大栅栏发音大石蜡一样。 坐下来喝着茶,徐爷对这个四合院如数家珍吹嘘了一番。 反正这个四合院是徐爷的爷爷的爷爷盘下来的。 徐爷七八岁的时候还在这里住过。 解放后就被收走了。 “幸好是工商所办公用,不然就作践了。东边那里也有个四合院,也是三进的,住了十来户人,你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杜黎点头:“也是眼下政策好,您才收回来了。” “是啊,我还真挺稀罕这个院子,真想在这里养老送终……” 杜黎说:“可住平房实在是不方便,取暖、洗澡、上厕所,都不方便。” “是啊,”徐爷笑了,“冬天出来上厕所都哆哆嗦嗦的。” 陈凡说:“徐爷您放心,我买了您这院子,不会大动的,您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回小时候的记忆。” “谢谢您!这小伙子太有心了!” 徐爷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眼睛都湿润了。 杜黎咳嗽一下:“可徐爷啊,您这100万贵了点。” “不算贵吧?我这整个院子900多平呢。” “可您房间的面积撑死了也就400平,再说现在谁爱住平房啊。” 徐爷直叹息。 陈凡真有些于心不忍。 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就看出来了,这大院对徐爷来说就像是心头肉一样。 陈凡要是用100万买下来,二三十年后少说也值一个亿。 可这老爷子显然不是一个会讨价还价的人,被杜黎步步紧逼,感觉都快躲进墙角里了。 “表面看起来确实有点贵,”徐爷说,“您要是嫌房间少啊,后院后罩房您还可以起两层三层。走!我领你们过去看看!” “不用了,”陈凡摆摆手。 后院就是所谓的第三进。 格局其实跟前院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门而已,房间也多一间。 陈凡拒绝继续参观,徐爷有些懵逼,有点拿不准陈凡的意思了,不免有些慌。 杜黎趁机说:“您看,我们陈老板是真心想买。” 徐爷叹口气点点头:“可我……” “您卖房子不就想换楼房吗?这大宅院买了,起码能换10套楼房,您不赚着了吗?” 徐爷摇摇头:“哪能换十套啊,撑死七八套。这些个奸商啊,把楼房价格都炒起来了。稍微像样点的,都得一千五六一平。我记得前年还不到1000呢,这才几天功夫?” “所以您得抓紧呐!”杜黎步步紧逼。 陈凡实在看不过去了,挥挥手:“行了!就100万!” 杜黎和徐爷都有些懵逼了,他们显然以为陈凡在说气话。 陈凡只好再解释一番:“这房子绝对值100万!看这椽子,看这大梁,还有这格局。全首都都不一定能找出这么全须全尾的四合院。” “是啊!”徐爷骄傲地挺起胸膛。 “老话说的好,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东边自古以来地价就贵!” “您说的没错!” “这房子啊,也随人。一看这房子就知道您徐爷祖祖辈辈儿都是讲究人!房子也是讲究的房子!所以啊……” 听陈凡说着,徐爷双颊红润、眼冒精光,就仿佛他喝的不是茶水而是酒水。 “所以嘛……”陈凡挥挥手,“100万我买了!” 杜黎叹口气,徐爷却突然一握拳头:“不行!” 他眼睛越来越亮,双颊也越来越红。 这回轮到陈凡懵逼了。 “徐爷您这是……” “90万!多一个子儿也不卖!” 这回杜黎也成了懵逼树上懵逼果了。 徐爷一脸沉痛:“老子这是落魄了,不然凭你小伙子这么仁义,这么明白事理,便宜你一半都不嫌多。” 29、打道回府 “可是这……”陈凡还有些不好意思。 杜黎却在一旁喝彩:“好啊,好啊,你们这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啊!徐爷是讲究人,小兄弟也是讲究人,买的房子更是讲究的房子!缘分呐!” “没错!”徐爷声如洪钟。 陈凡只好跟着随声附和:“不敢当!不敢当!我这是夺人所爱啊!” “怎么能是夺人所爱?这叫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对了,小兄弟,你结婚了没有?” 我去,老爷子这是要打包送? 陈凡赶紧说:“定了定了,下个月就结。” “好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再送你一样东西。” 徐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翡翠镯子。 陈凡以为这是徐爷的传家宝了,赶紧摆手:“别!别!徐爷,这使不得!” 徐爷笑了:“这是我在潘家园淘换的,三五百的东西,不用害怕。” “那就谢谢了!”陈凡双手接了过来。 杜黎趁热打铁,赶紧拿出了草签合同,就在茶几上签了,陈凡也送上百分之十的订金。 看着徐爷心满意足地样子,陈凡说:“徐爷啊,冒昧地问您一句,这90万您打算怎么用啊?” “我两儿一女一人一套房子,我们老两口也来一套,两居室的就行了。” 杜黎说:“那您起码还能剩三五十万。” “是啊,嘿嘿。”徐爷有几分得意。 陈凡忍不住说:“有些建议想送给徐爷,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兄弟年龄不大,但见多识广!我老徐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高见不敢说。就是一点小建议,我觉得您留个十万八万用来改善生活,剩下的要么再买几套房,要么淘换古董。” “淘换古董?那不玩物丧志吗?” “您可以换个称谓,叫收藏嘛。您就是个收藏家。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眼下不正逢盛世吗?” “说得有道理,我就听小兄弟的了!” 跟央视的草签合同还得一两天才能下来,陈凡的结婚用品也买的差不多了。 他不能整天待在宾馆里,从早到晚光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不要了命吗? “清华北大中关村那一带也应该有不少平房吧?”陈凡问杜黎。 “有的是,简直像驴拉的一样多。” “呵呵,那是私房吗?” 这会儿的城市居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租房住。 租的是公房,每个月三块五块的,从工资里扣。 有私房也就是最近这几年,比如拆迁的,比如落实政策把原来侵占的返还的。 但这都是零星的,不可能一大片啊? 杜黎笑了,解释一番:“中关村、清华北大一带这些年大开发,很多泥腿子都农转非了,他们手里的宅基地也转成商品房、私房了,您说能不多吗?” “也是啊,走!您带我去扫它十套八套的。” 清华北大中关村这一带的房子跟二环内那些四合院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一是面积小。 小的也就一百多平,大的也不过两三百平。 而且很不规范、很不讲究。 建筑质量也比较差。 甚至很多一看就属于提前知道政策了,临时拼凑起来的。 杜黎帮陈凡找了一位当地的朋友,尽量挑好点的寻摸,便宜的十来万,好点的不到二十万,一口气定下了九套。 搞定之后,陈凡就让杜黎忙他的事情去了。 他自己则四下转转。 先到中关村电脑市场瞅了瞅。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作为从光纤、4g、7代英特尔时代回来的人。 陈凡很难再看得上老爷车一样的386、486。 从中关村出来后,陈凡又到未名湖畔发了会儿末名其妙的呆。再到清华园走两步,又到圆明园里参观一下流浪画家,听他们吹嘘最近又有哪个神经病被白人娘们儿带走了。 等跟苗主任他们草签好合同时,陈凡眨眼间已经在首都待了四天三夜了。 上飞机前整理着行李,陈凡悄咪咪地翻了翻张蓝送给他的那盒计生用品。 20个装的,眼下就剩两个了,好疯狂啊! 再看看靳晶,一副吃干抹净、心满意足的样子。 陈凡刚看两眼,靳晶就转过脸来。 “嘿嘿,我都说了嘛,我后面长眼睛……” “是啊,不光长眼睛,还长嘴巴……” “离上飞机还有五六个小时呢,不如……” “你个银女!” …… 坐飞机回去时,陈凡的脖子不再那么僵硬了。 靳晶却还像来的时候一样,不时拧着身子看向舷窗外。 陈凡“啪啪”两下:“银女,又在搜集啥证据?” “哼!老板冤枉我!” “怎么冤枉你了?” “人家为了你都被老姐骂。” 这回靳晶彩说实话了,罗军想整陈凡时,她其实知情。 罗军让她提供对陈凡不利的财务情况,她却拿不出,靳晶的姐姐靳昆把她骂了一顿,说她胳膊肘向外拐。 “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 “因为我知道咱们没有漏洞啊。” “哼!你才是我最大的漏洞!害得我蹲了一晚上班房!”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靳晶有些歉疚。 “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就把你这个漏洞咔嚓了!” “嗯,下次不会了。不过,老板没事可以帮靳晶堵一堵……” “你这算是威胁吗?” “不,不,您得便儿就好。靳晶随叫随到。” “你为什么这么殷勤?”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老板了,你刚来厂上班的时候我就挺喜欢你的。”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 “其实是希望老板将来网开一面……” “怎么讲?” “我姐夫一直想将来当上老厂的厂长。可我感觉他没有你的能力,就算老厂给他,他也会干垮,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得倒霉。” “这你倒挺聪明。”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切,谁是虎?” “不,不,是虎犬相斗。反正我姐夫肯定斗不过你。” “算你聪明。” “可我还是希望我姐别受到牵连,生活水准也不会受到影响。” “放心,杀人不过头点地。不管你姐夫这边如何,你姐那边我会想办法让她生活过得去。” “嗯,我姐其实也蛮佩服你的,觉得你是纯爷们儿。而且她也有我这种腰窝,她个子也比我高,尺寸也比我大……” “我去,你是又想给我增加漏洞是吧?” “哈哈!” “再议!” 30、假洋鬼子 下了飞机后,陈凡直接来到蓝都药业,处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 傍晚的时候,就带着结婚用品来到张蓝家。 刚到她就门口,就听到她家一阵喧闹声,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句日语。 陈凡顿时就明白了。 张蓝的姥姥高桥洋的哥哥从日苯找过来了。 陈凡走进门时,不光看到高桥洋,还看到张蓝的两个舅舅、两个表弟,和其他几个人。 张福田在一旁兴奋地说:“说起来我跟你们日苯人有缘啊,我以后就改名叫福田次郎了。” 陈凡假装不知,四下打量:“这是……来了日苯客人?” 张蓝的大舅胡建国挺直了胸膛:“我们本来就是日苯人!” 张蓝的小舅胡建军说:“其实,只能算二分之一。” 胡建国撇撇嘴:“咱们像妈更多一些。” 张蓝的这两个舅舅比胡美惠都小一点。 大舅四十一二岁,二舅三十八九岁。 张蓝家对于陈凡想娶张蓝这事儿,几乎是全票赞同。 甚至觉得有点高攀陈凡。 因为张蓝脸上有伤,又是个体户。 陈凡是大学生,有铁饭碗,又是大老板。 能娶张蓝当然是他们的无上光荣。 唯独大舅胡建国有一点点微词。 他就觉得陈凡个子太矮了。 张蓝有一米七二,陈凡才一米七三。 张蓝哪怕穿上半高跟鞋都比陈凡高出一大截子。 不过,因为陈凡是大老板,他平时都是一副趋炎附势的嘴脸。 眼下,得知自己是假洋鬼子了,看陈凡的表情就有些变了。 听两个假洋鬼子你一言我一语,陈凡这才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姥姥是日苯人啊!” 高桥洋笑了:“是日苯血统!咱还是中国人!” 张蓝说:“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胡建国还不服气:“人那里的水土可好了,一个个都长得那么白,地上比咱炕头都干净。” 胡美惠叹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 “怎么会呢?咱大舅是社长呢,随便伸伸手指头就能帮到咱们……” 胡建国一边说着,一边瞥了陈凡一眼,那意思你这小老板哪能跟人社长比。 看来,他们这一家已经在商讨移民的事宜了。 张福田这个外姓人倒是很踊跃:“对,对,建国说得对,还是人那里先进,吃得好穿的也好……” 胡建国笑了:“姐夫这名字就能看出跟咱日苯人有缘,以后就改名叫福田次郎。” 张福田高兴的手舞足蹈:“不错!不错!我喜欢这名字!” 张蓝皱起眉头:“数典忘祖!” 张鹏也比谁都兴奋,只是比划半天也插不上话。 只能“啊,啊”地乱喊。 陈凡知道张鹏跟胡建国、张福田这种人不一样,他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和兴奋。 胡美惠看一眼张鹏,不免有些担忧:“我们大鹏这样,也能走吗?” “当然行了,尤其大鹏这样,国家会照顾。人那残疾人福利才是正经八百的。不像某些地方,老百姓捐的残疾人福利都被他们买包包了。” “还有蓝蓝也没法那个啥啊。”胡美惠看一眼张蓝,又看一眼陈凡。 胡建国用眼角扫了陈凡一眼:“正好,反正还没那个什么,正好可以走……” 估计胡建国还不知道张蓝已经怀上了。 胡美惠有些尴尬:“可那个已经……” 张蓝撇撇嘴:“那破地方,去溜达溜达就算了,长期待着还是算了吧。屁大点地方,还三天两头地震。” “人那边工资高,挣得多啊。一个普通车间工人,一年都能赚二三十万。” “切,我一年也差不多能挣这么多,而且我这还是自己的买卖。” “可你多累啊,蓝蓝,老爷们儿都没你遭的罪多。凭你这相貌身材,你舅公能帮你找个科级干部。你就不用上班了,每天在家里坐着吃香喝辣。” “那多没意思,年纪轻轻地,就跟家里坐着。” “哎,听舅舅劝,女人嘛,还是得找个依靠。” “依靠?干嘛要依靠别人?自己依靠自己多踏实?” 胡美惠在一旁连声赞同:“蓝蓝说得对,不论男女,人这辈子啊,还是得靠自己。俺蓝蓝要强,从小到大没享什么福,今天的一切都是也她自己辛苦打拼来的。” 张福田在一旁直点头:“嗯,嗯,这些年多亏俺闺女了,俺的酒钱都是她给出的,呵呵。” 陈凡在一旁都震惊了,心说这伙计脸皮也忒厚了。 胡美惠在一旁朝张福田直翻白眼:“你还有脸说!这十多年你一分钱都没往家拿过。要不是蓝蓝,你不知喝死到哪去了。” “嘿嘿,是啊。” 胡美惠说得真不夸张。 在东北地区,酒鬼的下场很多都是冻死街头。 陈凡上一世至少都见过三个。 因为这些酒鬼家里都喝穷了,只能喝一些劣质酒。 内脏严重受损,知觉也麻木了。 碰上数九严寒,保不齐就摔倒在路边,面带微笑地冻死了。 张蓝他们这一家人,女的都还硬气,男的反而一个个都软趴趴的。 胡美惠和张蓝驳斥了几句,胡建国、胡建军还不甘心。 “不管怎么样,人那里就是比我们先进。” 陈凡趁机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两位舅舅说得对,就眼下看,日苯最少比咱们先进了三十年!” 胡建国有些得意:“你们看,还是咱小凡见多识广。” “说句难听的,咱们现在连圆珠笔都做不好。还有这身份证,都是人家提供的材料。” “就是嘛,所以说……” “最先进的是他们的医疗医药行业。像咱妈、咱姥姥的病,就应该试着去治一治。” 高桥洋拍着自己的双膝说:“我这个没法治了吧?” “能行,估计得换铁膝盖。” “啊?”众人都大吃一惊。 “那能行吗?铁的弄在身上,它不生锈啊。” “咋不行呢?骨折都可以打钢板进去。再说,合金的,怎么可能生锈。” “关键是遭罪啊,老人怎么受得了?” “眼下不更遭罪吗?只要生活质量提高起来了,人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 高桥洋连声赞同:“嗯,没错,我就膝盖不行,其它方面都棒着呢。” 31、可劲造 高桥洋其实才六十来岁,膝盖也是因为常年当纺车工磨损严重造成的。 身体的其他方面比四十多岁的胡美惠都要健康。 听陈凡这么说,她也挺兴奋:“其实治病倒是次要的,主要想看看我二哥……” 原来,高桥洋兄妹三人,老大高桥岸介战死在南洋了。老二高桥翼健眼下依然健在,开个什么公司,是个社长。只比高桥洋大两三岁。 当年狼狈逃回国内时,高桥的父母只带走了高桥翼健,把高桥洋扔下了,结果被一个年近五十的车把式捡回家做了老婆。 眼下,车把式都已经去世多年了,高桥洋最亲的人除了三个儿女,就是自己二哥了。 胡美惠说:“妈,我怎么听电话里说,俺二舅这一次先不过来?” 高桥洋点点头:“你二舅的小儿子光夫会先过来看看。” “嗯,那我们明天到哪去接他?” “最好能到飞机场啊。” “可飞机是在旅大降落哦。” 张蓝说:“又没多远,我开车到旅大接他好了。” 胡美惠有些担心:“你能行吗?” “我不行谁行啊?” 这全家人也就张蓝有驾照。 当然,陈凡是老司机,一不留神就非法开车那种。 陈凡说:“我陪蓝蓝去吧。” 胡美惠点头:“小凡驾驶技术确实不错,可你没驾照能行吗?” “我就在高速公路上开一会儿,到市区就跟蓝蓝换一下。” 这一回连胡建国都连声赞同:“行啊,行啊,让小凡陪着她。咱蓝蓝这手艺啊,到日苯都可以开出租车呢。” 陈凡撇撇嘴:“恐怕不行哦。” “咋的了?” “日苯人各色,方向盘都在右边。” “啊?!” …… 张蓝她表舅光夫的飞机中午前到旅大机场。 陈凡和张蓝早早就得出发。 上了巡洋舰,张蓝手脚麻利地扣上安全带。 陈凡却猫腰过来整理一会儿。 “干嘛,讨厌……” “嗯,别勒到咱们的宝贝了。” 张蓝先开一会儿,刚上高速公路就有服务区。 陈凡说:“我来!我来!” 张蓝不肯减速:“我这刚跑起来,哪能随便停。” 等到了下一个服务区,张蓝才不情愿地换给陈凡开了。 快到旅大的时候又换了回来。 到了周水桥机场后,陈凡看了看航班入港表。 还好,光夫他们那班航班只是晚了十来分钟。 张蓝到目前为止还没坐过飞机,当然也是头一次到飞机场,看哪里都很新奇。 “哇,飞机场这么大,这么亮堂啊。” “这要是跟首都、魔都的飞机场比,简直就是到了乡村了。” “哼!咱蓝城还没有飞机场呢。” “是啊……” 蓝城不光眼下没有飞机场,将来也不会有。 当年,李工在蓝城兼管了一年,在其离开的十年内,有关方面多多少少给了点面子,蓝城还得到了一些发展机遇。 可到了90年代中期以后,就渐渐没有存在感了。 不过,这一世陈凡或许可以努力努力,起码可以怒刷一把存在感。 “哇,日苯人真多啊!” 旅大机场里,到处都是日苯人,他们来来往往、眉飞色舞,就仿佛这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也难怪,当年像蓝城、奉天这些地方都属于伪满的地盘儿。 唯独旅大不同,它算是日国的一个州,叫做关东州。 溜达了三四十分钟,光夫乘坐的航班就到了。 在接机口,陈凡特地拿出张大白纸。 那上面用毛笔写着“高桥洋子”,也不知道日语是不是这么写的,反正两国文字基本能相通一点。 举了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小个子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过来了。 陈凡试着用英语跟他沟通,他也能结结巴巴说几句。 介绍完,陈凡冲张蓝点点头:“这是表舅高桥光夫,这是张蓝,高桥洋子的外甥女。” 光夫点着头,说着蹩脚的英语。 “他说啥?” “他说你是女巨人。” “这是什么话?” “就是高的意思。新恒结衣不到一米七,都被他们当做女巨人。” “新恒结衣是谁啊?” “将来的一个女明星……” “又是你在片儿里看的。” “不是啊,不要乱说!” 快要走出机场前,光夫看到柜台里在卖茶叶蛋,连忙摸钱包。 陈凡抢先拿出二十块钱递过去了。 可光夫还是执意把钱还给陈凡,自己买了茶叶蛋。 张蓝不解,小声说:“他们怎么这样?一点不给面子。” “他们分的比较清楚。” 到了车上,还是张蓝先开车。 陈凡陪光夫坐在后座,时不时连比划带说地聊几句。 光夫剥着茶叶蛋吃着,有些得意:“你们大陆人是不是不经常吃茶叶蛋啊?” 陈凡和张蓝都有些愣住了。 陈凡点点头:“是啊,过年过节啥的,会吃点。” 光夫叹口气,递给陈凡一个。 盛情难却,陈凡只好接过来。 正剥着茶叶蛋皮时,不小心掉到脚下了。 他捡起来随手就想扔出窗外。 “哎!”光夫连忙拦住,拿了过来,直摇头:“浪费!怪不得你们发展这么慢。” “嘿嘿,是啊,还得多向你们学习!” 两个茶鸡蛋下肚后,光夫顿时精神了许多,跟陈凡和张蓝东拉西扯聊了会儿。 “你们两位从事什么工作啊?” 陈凡指一指张蓝:“她卖鱼,我卖药。” “嗯,不错啊,就是有点辛苦是吧?” “嗯,是挺辛苦。光夫表舅您从事什么工作?” 光夫骄傲地挺起胸膛:“你们的舅公是社长,我当然也跟着他干了。” “那你们企业是生产啥的?” “飞机零件。” “哇!好厉害啊。” “这车是……” “啊,那个,借的,是借的,对吧,蓝蓝。” 张蓝叹口气,知道陈凡又想调理别人。 “就是有点热……” “马上到服务区了,我开空调。” 到了服务区,陈凡把张蓝换下来,开上了空调。 在张蓝这个女巨人外甥女面前,光夫也没啥好说的,就眯缝着眼睛打起盹来。 这会儿张蓝家没装空调,光夫一进屋就遭罪了,吹着风扇还是满头大汗。 陈凡赶紧招呼张鹏,从冰柜里搬出大西瓜。 陈凡拎着菜刀一刀一个。 张鹏直接捧着半个西瓜递给光夫了,再递给他一把勺子。 光夫顿时懵逼了:“你们这里吃西瓜用勺子?” “是啊!” 不光张蓝、张鹏懵逼。 胡建国、胡建军他们几个也面面相觑。 陈凡说:“吃西瓜当然用勺子了!这样才得劲儿嘛,来!可劲造!” “嗯,嗯,”光夫举着勺子大口吃着,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32、生理决定心理 胡美惠他们姐弟三人中,就她家的房子比较宽裕。 除了他们自住的一套三室一厅外,陈凡还在她家隔壁买了一套三室一厅当新房。 光夫过来了,当然只能住在胡美惠家里了。 光夫跟胡美惠、胡建国、胡建军他们是一辈儿的。不过,日国亲戚之间的称谓不太丰富,一般都称呼名字。比如像美惠姐、建国兄之类的。 光夫住了两三天,陈凡和张蓝有空就带他转转。 相对来说,光夫更喜欢跟着陈凡转转。 因为陈凡不像张蓝那么直,动不动就把光夫怼的哑口无言。 而且,陈凡能够用简单的英语跟他交流几下。 “光夫舅舅,你们的生产飞机零件的厂子有多少人啊?” “不多,不多,也就七八十人吧。” “啊?” “有点多是吧?” “那个,呵呵……” 光夫叹口气:“广场协议以前,我们有一百多人呢。” “呵呵,真不少啊。” “你看,这是我们生产的飞机零件。” 光夫说着,从包里拿出个螺栓。 原来就这么个飞机零件?陈凡掩饰不住地有些失望。 光夫似乎看出来了:“您不要小看这根螺丝,我们霓虹国的经济都是靠这么一根根不起眼的螺丝支撑起来的。” 陈凡点头:“你们确有过人之处。” “小凡,你卖药的公司在哪里?” “不远,走,我领你过去转转。” 陈凡开车领着光夫来到蓝都药业。 刚一进厂门,看到莫比乌斯环和喷泉时,光夫就懵了:“这么大啊?有多少员工啊?” “眼下也就两三千吧。” 光夫直咋舌。 逛了一会儿,正好姜伟来找,陈凡就让韩秘书带着光夫继续参观。 他和姜伟商议一下产品的问题。 “您已经跟央视定下黄金时段了,盛京电视台来年的广告我就停了啊。” “嗯,停了吧。” “有了央视助力,咱们的延生护宝液还能大卖三四年。” “不过,最近这一二年咱们就得着手准备更有说服力的产品了。” “您说得是伟哥是吧?” 陈凡点头:“是啊,眼下临床第二期刚刚开始,估计来年的时候咱们的伟哥就该上市了。” 姜伟有些得意:“伟哥,你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还不是受你启发?” “哈哈。” “不过,伟哥上市以后,还是会被当做新药试字来卖,受众面太小,价格也降不下来。” “是啊,要是能卖到海外市场就好了。” “难呐。” “刚才你那个朋友不是日国人吗?让他帮忙卖到日国去。” “哪那么容易哦。” “应该没多难吧。我以前卖的飞燕减肥茶就打开了日国和南韩市场,销路相当不错,简直就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你那是保健品,咱这伟哥是正经的药物,能一样吗?” “哦,对啊,不知道日国的医药标准严不严格。” “日国的标准是跟着他美爹走的,要是能打开米国市场,日国也迎刃而解了。” “fda?太难了……” “只能以后慢慢想办法了。” …… 光夫在蓝城待了两三天后,就和胡美惠他们姐弟敲定下来了。 两周之后高桥翼健来蓝城,来跟高桥洋子兄妹二人团聚。 胡美惠说:“那就干脆把蓝蓝的婚礼挪后一周,等俺二舅过来了,正好参加婚礼。” 高桥洋子大喜:“好啊,那感情好,俺哥一定很高兴呢。” 陈凡和张蓝的婚礼本来定在9月9日,挪后一周的话,就是9月16日。而高桥翼健过来的日期是9月15日,正好都不耽误。 张蓝也十分乐意:“好啊,好啊,那就改在9月16号吧。” “小凡能行吗?是不是还得重新通知朋友啊?” 没等陈凡说话,张蓝在一旁噘着嘴:“哼!有啥不行的,不就差一个星期吗?” “是啊,是啊,呵呵。” 眼下,张蓝已经有将近4个月的身孕了。 孕相倒是不太明显,性情却有很大变化了。 也仅仅在十来天以前,张蓝还很大方主动地给陈凡计生用品,让陈凡勤加练习,做到用进废退。 这几天,她再贼兮兮地询问时:“怎么样?这几天又在外面搞了几个?” 陈凡赶紧矢口否认:“没有啊,呵呵!我工作那么忙,每天都忙着堵漏洞,还要时不时抓住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哪有那闲工夫啊。” “哼!” 这会儿陈凡可不敢跟她说实话,不敢明确告诉她自己每周都要跟靳晶堵两次漏洞。 张蓝确实是少有的那种大方、大气的女孩儿。 但生理决定心理,在某些特殊时期,她会变得跟其他女人一样乖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拿改婚礼日期这事儿来说吧,一向通情达理、情商智商都在线的张蓝,怎么可能张嘴就来? 像陈凡眼下这种地位,上到市领导下到贩夫走卒;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朋友一大把。提前一个月通知都有点狼狈。更何况是提前一周更改。 那肯定是手忙脚乱咯。 好在陈凡有个给力的秘书小韩。 真是工作生活一肩挑。 除了像童筝这样的铁哥们儿,或者像刘昱这样虽然交情不算深厚,但却是官方代表这种。陈凡需要亲自通知外。 其他的基本都由韩秘代劳了。 “辛苦了啊,小韩。” “嗯,你才辛苦呢。” “等年底再给你找个助手。” “不用了。” “没事儿,帮你打打下手。而且我这边生意越来越庞杂,光你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其实,陈凡更改结婚日期,最不好交待的是老妈这边。 因为老妈对陈凡结婚本来就有微词。 “你说你这个老大,你弟弟结婚了到外面去住,说是为了事业,咱也没啥好说的。你也跑到外面去了,还跑到丈母娘家里了。你这是算入赘吗?” “哪在一块儿住?我们各自开火,只是隔壁而已。” “那不一个意思吗?” “主要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顺便一块儿买了。” “还顺便?咱东边那个小区前年就开始登记了,你说你非要跑到那个臭水沟上去买房子。” “还行吧,北大河都用水泥盖子封死了。没啥气味儿。再说东边儿您还不知道吗?那边以前是乱坟岗,谁跟那住啊。” “人民路的房子也跟北大河差前差后啊,你药店不就在那里买的吗?干嘛不顺便呢?” “呵呵,忘了……” 新房的事都埋怨了好几天,结婚日期更改的事儿,陈凡更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老妈了。 33、无照老司机 为了避免老妈胡思乱想,陈凡只好告诉她是自己几个重要关系户那边实在错不开档期。 刘雅丽抱怨了半天,但也无可奈何。 其实,结婚时间错后一周也挺好的,陈凡可以更加游刃有余,可以先做点别的事情。 孔卫东出院眨眼已经有一个月了。 陈凡和李勇早就想到他家去探望他了,但因为陈凡结婚的事,一直拖来拖去,本来都打算十一再说了。 正好陈凡现在又空出时间了,就跟李勇商量商量早点过来了。 顺便把姚队也一起叫上。 陈凡带来了准备已久的礼物,花两万块钱买的一台进口轮椅车。 孔卫东叹息:“我姐都已经给我买了轮椅车了,你看,在那放着呢。” “你试试这个。” 陈凡把轮椅车推到孔卫东床前,然后按动开关。 原来,这轮椅车可以升降,一直升到与床铺齐平。 “你挪下来试试?” 孔卫东在床上挪的挺艰难。 姚队和李勇想帮他都被他拒绝了,最后终于挪到了椅子上,然后自己试着按动升降。 “怎么走呢?” “看上面的说明。” 孔卫东按照说明操作了一会儿,车子突然动起来了。 姚队和李勇惊叹:“还是自动的。” “走!咱们出去转转。” 这轮椅车是电动的,马力强劲,可以轻松跨过家庭门槛。 在院子里转了转,孔卫东兴奋不已:“我这去上班都没问题啊。” 姚队皱起眉头:“你是大英雄!大功臣!国家会养你一辈子的。没事惦记上班干啥啊?” 孔卫东忍不住叹息。 李勇说:“等以后再稍微好点了,可以做点案头工作。” 陈凡也说:“是啊,是啊,可以帮着分析案情。” 孔卫东苦笑:“轮椅神探是吧?” “哈哈哈哈!”几个人都笑了。 …… 其实,陈凡这相当于第二次结婚了。 只不过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 像人民路药店这边的几个人,老范、大海、龚玉菊他们几个。 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苏晓华四五个月身孕的时候基本已经不来上班了。 陈凡则三天两头过来,每次买点东西,吃个饭啥的。 眼下,苏晓华已经七个月了,肚子大的吓人,跟那些快临盆的妇女差不多,她每天都只敢在家门口转一转。 陈凡拎着苹果过来时,苏晓华老妈正陪着她在楼下慢慢溜达着。 一个街坊大妈在跟她们搭讪。 “哎哟!这是快生了吗?” “没呢,才七个月。” “七个月就这样了,这怀的不会是双胞胎吧?” 苏晓华老妈有些得意:“嘿嘿,您猜的没错,是龙凤胎……” “啊?这你们都知道?” “嘿嘿……” 苏晓华老妈神秘地笑笑。 等街坊大妈走了,陈凡走过去责备苏晓华老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苏晓华笑嘻嘻地:“嘻嘻,天机不可泄露!咦,老爷又给我买好吃的了。猪蹄儿呢?” “就知道猪蹄儿!你这都快成小猪蹄儿了!” 陈凡抓起苏晓华的手,假装啃一啃。 苏晓华“咯咯”笑着,陈凡怕她跌倒,赶紧扶着她的腰,三个人一起朝楼上走去。 一边走着,苏晓华老妈一边说:“嗯,医生也说了,营养要均衡。” 苏晓华才一米六四的个子,现在都已经有150斤了,比她老妈还重,陈凡扶着她也是吭哧瘪肚的。 陈凡眼下跟苏晓华其实是无照驾驶。 因为他们只是办了酒席,没有扯结婚证。 苏晓华心思单纯,就觉得办了酒席了就算结婚了。 陈凡就这么无照驾驶带着她狂奔着。 虽然陈凡这个老司机技术过硬,可早晚有一天,得下车接受检查。 陈凡只能一拖再拖,等两个宝贝出世吧,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吧。 …… 高桥洋子二哥的航班到达这天,张蓝还嚷嚷着要亲自去接。 却被胡美惠阻止了:“明天就要当新娘了,就不要抛头露面了。” 陈凡说:“那我去吧。” “你忙得过来啊?” “没啥好忙的,我都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胡建国也说:“就叫小凡去吧,光夫跟他聊得来。” 陈凡自己没法开车,只能叫上光辉。 这一回,航班晚点时间有点长,陈凡和光辉足足等了一个来小时。 在接机口,陈凡一眼看见光夫了。 他身旁那个花白头发的人多半就是高桥翼健了。 光夫长得很瘦小,高桥翼健则要高大了许多,整个人看着也挺健壮、挺精神的。 高桥翼健不懂英语,陈凡没法直接跟他交流。 光夫在一旁叽里呱啦介绍了一番。 “这是张蓝的未婚夫,他们明天就要结婚了,想邀请您一起参加。” “好啊!能够参加你们的婚礼是我的荣幸!” “客气!您真是太客气了。” 回去后,陈凡这个准新郎不好再到张蓝家露面,就直接让光辉把光夫他们爷俩送过去了。 陈剑辉、刘雅丽虽然都是当地人,可实际上直系亲属并不多,每家也就两三门而已。 上一世,陈凡结婚时,十桌都没坐满。 这一次,陈凡光是给父母双方的亲戚都留了二十桌。 因为没办法,得知陈凡要结婚以后,那些二三十年都没联络的表舅、表叔、表姐妹、堂兄弟等等,也突然冒了出来。 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可既然人家主动要求了,就不能拒绝,那就来好了。 岁数大的,还得给人家开房。 陈凡索性就把蓝城宾馆所有的贵宾间包了下来。 这蓝城宾馆是蓝城唯一的三星级宾馆,贵宾间也就三十来间,陈凡包下来,别人就没的用了。 幸好市里边没啥大的文山会海,不然都要惹麻烦了。 蓝城宾馆的餐厅也不够大,最多就能摆30桌。 可陈凡这次结婚要摆50桌。 总不能分楼上楼下吧。 只好把旁边的茶座收拾收拾,摆下剩下的20桌。 50桌酒席,来回敬酒也是大工程。 陈凡身为大老板,这种事也没法代劳,顶多两个伴郎、两个伴娘从旁边帮衬点。 转了二十来桌,伴郎扶着陈凡,伴娘扶着张蓝,就坐到一旁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喝口水。 “哼!塑料体格儿!”童筝在一旁撇撇嘴。 34、心有猛虎轻嗅蔷薇 陈凡吃着菜叹口气:“是啊,哪像您老人家老当益壮。” 童筝笑了:“谁让你小子整天不老实了。” “咋不老实了?” 童筝朝不远处的张蓝撇撇嘴:“几个月了?” 张蓝是大骨架,也才4个月的身孕,不仔细看真不容易看出来。 陈凡挺起胸膛:“反正来年,俺就当爹了。” “切,给你嘚瑟的,其实我也快了……” “那你可够慢的……” “哼,我像你啊,整天好吃不放筷的……” “上次你不说你每天都那个啥吗?” “我,我那是修炼,不是每次都交公粮的……” “我去,你这是采花老道啊。” 正聊着,陈凡看见李勇在不远的桌子前坐着,连忙招手让他过来。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街坊李勇……” “你好!” 陈凡跟童筝提过李勇,而且特地交代他叔叔跟老妈的背景。 因为陈凡早就感觉到童筝有着跟李勇叔叔和老妈类似的命运。 而李勇,陈凡也特意跟他说过童筝的痛苦。 彼此刚一介绍,李勇就关切地问:“童大哥,你……怎么样了?” 童筝当然知道他问的是啥,就朝不远处努了努嘴:“在那边呢,来年就该当爹了。” “好啊!”李勇发自内心地替童筝高兴,“这个时代就是好啊。” “是啊,你叔叔他们,还好吧?” “嗯,我叔叔和我妈都挺好的,我妈再有两年也该退下来了。” 这一次,李勇都没把隋艺带来。 因为隋艺眼下已经跟苏晓华差不多了,每天都只能在家门口转一转。 更紧迫的是陈锋,再有一两个星期江夏就该生了。 他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喝酒都心不在焉地。 等他出来上厕所洗手时,陈凡赶紧把他也叫了过来了。 “一会儿回去时,让童大哥捎着你吧。” “嗯,好的。” 童筝还直埋怨:“来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车过来啊?” “我昨晚坐火车回来的。” 他们在这聊着,陈凡又到其它桌敬酒了。 在高桥翼健他们这桌上,本来人兄妹二人在这里泪眼婆娑地叙旧,呼喇喇来了一大帮人。 一半是张蓝家那边的,一半是陈凡家那边的。 一个个点头哈腰的,就像过去的二狗子似地。 这个说:“我干杯,您随意!” 那个说:“感情深一口闷。” 整的老爷子一脸懵逼。 因为他们日国没这风俗。 好在高桥洋子在这里待得时间比较长,多少也懂点,连忙劝阻了。 “我哥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谢谢各位了!” 可这也用处不大。 因为驱逐二狗子只能靠二狗子。 最后,胡建国、胡建军哥俩过来了,眼珠子一瞪,没好气地挤兑几句,人群这才散去了。 陈凡敬完了一圈酒,回头又回到李勇、孔卫东、姚队他们的酒桌前。 正好服务员过来送菜时,看到多出一把椅子,不免有些诧异。 “这把椅子是从哪来的?” 孔卫东拍着自己的轮椅:“俺有自带的,这把就不用了。” 大家哈哈大笑,姚队指着轮椅说:“你给人家小妹妹演示一下,免得人家误解。” 孔卫东按着轮椅上的按钮儿,一会儿升起老高,一会儿又比众人矮下一大截子。 服务员抿嘴笑着走了。 孔卫东还兴趣浓厚,不停地演示着。 李勇赶紧劝阻:“得了,得了,别把电用完了,你还得自己摇回去。” 这段时间以来,陈凡也反思自己,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棒打鸳鸯吧,多少也表达了一些负面想法。 至于影没影响到孔卫东和陈波就不得而知了。 更何况,凭着日新月异的科学技术,凭着陈凡的雄厚财力,孔卫东不能站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眼下,陈波和孔卫东发生龃龉已经有两三个月了。 陈波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也不是笨蛋,这么长时间渐渐冷静下来,她应该也能猜到些孔卫东的良苦用心。 正好陈凡给他们的桌子安排的没多远,希望他们彼此有个台阶下。 可陈凡转了好几圈了,发现波波和卫东只是隔着桌子偶尔看几眼,点点头啥的,并没有主动交流。 一来孔卫东确实比较直男,而且有点大男子主义。 二来陈波也有女孩子的矜持,不可能主动过去。 酒都敬完了,酒宴也进行大半了,陈凡就拉着波波过来到孔卫东他们这桌敬一敬酒。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 孔卫东说:“我就不站起来了啊,各位!” 陈波笑了:“您是领导,不用站起来。” 看着他们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陈凡顿时长出一口气,吃了几口菜又到别的桌子去了。 等陈凡又转了一圈回来时,陈波已经回到自己桌子旁了,跟小三儿小四大海她们嘻嘻哈哈热聊着。 陈凡凑过来,还没等张嘴问,陈波就说:“哥,你别操心了。” “啥?” “我们不合适。” 陈凡不由得有些诧异了,连忙压低声音说:“这会儿你该知道了,他是不想让你受牵连。” 陈波点点头:“其实我早知道了。” “那你还省思什么?这个年代上哪找这么高尚的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我们不合适。” 陈凡懵逼了一会儿,但还是渐渐明白了。 时代已经不同了。 80年代有段时间,全社会都推崇高仓健式男人。 唐国强之类所谓的奶油小生曾经被广大影视观众所唾弃。 可眼下的时代,渐渐长大的70后姑娘们,没几个人会真正喜欢高仓健这种。 生活节奏这么快,大家都挺累的,谁有那闲心猜你啊?还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玩暧昧呢? 孔卫东虽然没那么严重,但确实有点直男,有点大男子主义。 也就苏晓华、大海她们这种女孩儿会迷恋霸道一点的男人。 或者像冷梅、靳晶她们这些略年长的女性,才会偏爱威严冷峻的男性。 像陈波、张蓝这种自身就足够硬朗的女孩儿,她们更喜欢内心温柔,嘴上也会表达温暖的男子。 “哼!虽然我知道你在外面经常不老实,可看在你嘴巴会填乎人的份儿上,就原谅你了。” “嗯,谢谢蓝蓝,可我手上也没闲着啊。” 陈凡坐在小板凳上,认真仔细地给张蓝搓洗双脚。 35、香饽饽 张蓝咯咯笑着:“好啦,别洗了,都快让你搓秃噜皮了。” “嘿嘿,舍不得放下。” 等陈凡倒了洗脚水回来了,张蓝又向他伸出双手:“你看,这段时间我的手也细嫩了许多。” “是啊,”陈凡抓起张蓝的手亲了亲。 认识陈凡以来,张蓝就在努力保养双手。 把糙老爷们儿一般的双手渐渐养的细嫩了许多。 可实际上,张蓝的双手比陈凡还大。 指节也比较粗。 这是常年劳动留下的后遗症。 也是人体上一个比较奇怪的方面。 人成年或者准成年后,再怎么折腾,顶多肌肉会生长,骨骼一般都不会发生变化。 但唯独手部的骨骼。如果后天劳动强度大,它就会渐渐变粗变大。 陈凡感觉张蓝现在就像一个一米八的壮汉,拼命想往一尺见方的小盒子里钻。 看着略显滑稽,但又有几分可爱。 像张蓝这样内心强大的女孩儿,她不会轻易展露自己温柔、脆弱的一面。 就像一只高冷的猫,怎么也得跟她混的很熟了,她才会向你亮出柔软的肚皮,向你撒撒娇。 张蓝这也是,她肯向陈凡展示另一面,就因为她已经从身体到心灵完全接受陈凡了。 虽然陈凡和张蓝无照驾驶很久了,可拿到驾照真正开始上车了,依然还有新鲜感,依然有如胶似漆的感觉。 眼下,两人毕竟是正经八百地一起生活了。 每天也只晚饭时跟胡美惠、张鹏他们待一会儿。 剩下的时候都是在享受二人世界。 …… 陈凡结婚十来天以后,陈锋也要当爹了。 刘雅丽还有心无心地问一句:“老大,你说老二这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个……” 或许因为陈凡经常“料事如神”,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觉得陈凡有先见之明了。 可陈凡所能预料的是上一世的不变相,哪能预料这一世的变相。 上一世,陈锋并不是这个时间段结婚的,也不是江夏这个结婚对象。 所以,上一世的侄女,注定要失之交臂了。 这一世是侄子还是侄女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有些无奈。 为了避免老妈奔波之苦,陈凡提前一周就把刘雅丽送到陈锋那里。 这下可热闹了,因为江夏是家里的独生女,人老妈也在身边侍候呢。 好在江夏老妈很随和,而刘雅丽又不是多事的人,彼此也能相安无事。 十一前,陈凡正在厂子里布置节日期间的工作安排时,刘雅丽颤巍巍地打来电话了。 “生了,是个女儿。” “娘俩都好吧?” “嗯,都挺好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派车去接你。” “着什么急,再抱抱俺孙女。” …… 陈凡的花园式厂子建成以后,过来参观的兄弟单位络绎不绝。 有时候是市政府带头,有时候是找人搭关系。 甚至连旅大盛京都有过来参观的。 参观完了也就算了,还有不少人想把自己手里的烫手山芋塞给陈凡。 有磁带厂、山菜厂、罐头厂、玻璃厂、预制板厂等等。 当然,这些也不一定都有很大的窟窿,有一些倒腾倒腾甚至可能会变成一笔雄厚的资产。 但即便是这种也得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不是说我拿来了就扔那放着坐等几年后地产升值,然后大发横财。 那怎么可能,你还有一大堆工人要养,还有一堆债务要偿还,你工厂不运转起来,怎么可能有便宜赚。 陈凡手里眼下主要有五桩买卖。 一是药店,蓝城两家旅大一家。 二是蓝都药业,三是瓶盖儿厂,四是农机厂,五是广告公司。 前三个都开始赚钱了,而且效益不菲。 广告公司还没开始盈利,但投入也极小,就当玩一玩了。 也就农机厂窟窿大点,不赚钱不说,每个月还要倒贴二十来万。 但陈凡不着急,有谢军他们在张罗着,新产品年前就能上市了,到时候就渐渐有进账了。 仅仅凭这五桩买卖,陈凡到2000年时,至少也能成为10亿富翁。 更何况还有股票地产呢。 而且,陈凡上一世的怨念也基本实现了。 钟爱的女孩儿已经抱回家了。 一双儿女也即将面世。 制药厂也十拿九稳能够拿下来。 陈凡剩下的就是好好享受生活,不再瞎基霸折腾了。 当然,要是跟医药行业相关的企业,陈凡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其他的,陈凡都找各种理由回绝了。 十一刚过,陈凡从外面办完事回到厂子办公室,小韩立刻拿来工作计划。 陈凡低头看了看:“这公交公司打了一上午电话?” “是啊,说是想约你。” “公交公司约我干嘛?” “不知道啊,他也没说。” 陈凡倒是隐约记得前几波来蓝都药业参观的人中,好像有一个公交公司的代表。 问题是公交公司有什么好合作的? 承包公交车、公交线路? 算了吧,哪有那闲心。 不管怎么样,人打来好几次电话,怎么也得回一个。 陈凡拿起电话,拨了回去。 “你好,我是陈凡,请问孟繁斌在吗?” “你好陈总,我就是孟繁斌,还记得我吗?我大上个星期到你们厂子参观过。” “呵呵,好像有点印象。” “哈哈,估计是不记得了,参观的人太多了。” “不好意思啊,孟……” “叫我老孟就行了,我想跟您见一面儿,不知你啥时有空?” “哎,您真客气,我随时都有空啊,要不我去看您?” “别,别,我去找您吧,您下午在吗?” “在啊,欢迎你随时过来。” “好,好,咱们下午见!” 放下电话,陈凡想了会儿还是没能想出这个孟繁田到底是谁。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是公交公司的一个干部,从说话的口气,说话的方式,就能听出来。 而且,想查出他一点都不难。 要不怎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眼下,电话号码簿虽然还没做出来。 但相关资料,陈凡已经拿到手了。 基本上在邮电局报装了电话的单位这里都有收录。 尤其机关事业单位、国营大厂那种,连各部门负责人都收录进来了。 小韩就像陈凡肚子里的蛔虫,没等陈凡发话,她就把通讯录递了过来。 36、螳臂当车 陈凡翻了翻通讯录。 果然,这个孟繁斌是公交公司的干部,而且属于业务一把手那种。 他虽然是副总经理,但却是主抓业务的,其他书记、总经理之类基本都是摆设。 看来这个人还挺能干的,也没啥架子,可惜实在没啥好合作的啊。 尽管如此,陈凡还是让小韩在小会议室准备了一番。拿出上好的茶叶,最精美的茶具。 等孟总蹬着自行车出现在厂门前时,陈凡还小跑着迎了上去。 “哎呀,孟总!您亲自骑车来啊?” “自行车嘛,不亲自骑,还能别人帮着骑啊?” “哈哈哈哈。” 陈凡陪着孟总走进厂院,一直来到小会议室,小韩赶紧过来斟茶倒水。 “来!请!” 陈凡给孟总敬茶。 寒暄几句后,孟总开门见山:“陈总啊,我想跟你谈谈合作。” 陈凡喝口水,叹口气,好半天才说:“我对公交行业真的太不熟悉了……” 孟总说:“嗯,我能明白你的心情,隔行如隔山嘛。不过,我总觉得,要是把你管理公司的方式方法拿到我们公司来,就算不熟悉也一定能做的很好。” 陈凡点头:“其实我管理公司也没啥门道儿,就是奖勤罚懒、任人唯贤……” 孟总叹息:“这些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但想要做好并不容易啊。” “是啊……” 看着陈凡的神情,孟总笑了:“陈总,我知道你对公交行业不太感兴趣,不过,您不妨听我介绍一下,再做决定,好吗?” “好啊,您说说看。” “去年开始,我们公交公司开始有了出租车的业务……” 蓝城是个小县级市,直到去年才开始出现有正规标志的出租车了,但它究竟属于哪个单位,陈凡还真不大清楚。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公交公司的业务。 心里不由得一振。 因为陈凡上一世就是出租车司机,只不过是个体户而已。 最后,陈凡还死在了岗位上。 对于出租车,陈凡其实一直都有心结。 陈凡苦笑了一下:“你们的出租车真是……” “很差是吧?” “是有点不太方便。” “您这是客气的,打过车的都明白,咱们市的出租车那是相当的不方便。我们的一个个出租车司机就像老爷一样,乘客反而像孙子一样。” “确实服务有点差。” “那是相当差。” “哈哈哈哈,您倒不护短。” “有啥好护短的,这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的事儿。” “嗯,我觉得应该是体制的问题。” “没错!国营铁饭碗,旱涝保丰收。他们当然不卖力了。” “确实比较惰怠,招手都不带停的,天一擦黑他们就没影了。” “光惰怠也还好,他们还吃里扒外。一大早出去,直接把油卖给个体运输户了,然后跑个地方趴一天,再回来报销各种费用。我们公交公司现在有40辆出租车,没有一台赚钱的,平均每台每个月亏损2000元。当然,对您这样的大老板来说,一个月亏损2000元不算个事儿。” “没,没那么夸张。你可以从运行里程上控制他们啊?就像各个单位的车队。” “出租车不一样啊,里程都比较短小密集,很难做到有效控制。” 陈凡突然想起来了,这会儿的出租车都没有计价器,都是靠出租车司机大概估算路程收钱。所以,想要准确掌握出租车司机每日的营运情况确实比较困难。 孟总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市里边也一直不满意。咱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彻底解决打车难,起码得有400辆出租车。可40辆就这个奶奶样,400辆不更要命了吗?” “是啊。” “最近这段时间,市里边有点着急了,甚至打算向个人发放出租车营运执照。” “使不得啊!”陈凡忍不住喊,神情都有些失态了。 孟总却毫不在意,一拍扶手:“没错!我也觉得使不得!” 陈凡这才冷静下来,连忙问:“孟总您为什么这么想呢?” “前车之鉴啊!近的就说光明市场吧。两三万一个店铺,还不到一年功夫就炒到五六万了。” “呵呵,”陈凡有些尴尬。 “远点的就说西柳市场,当年五千块钱一个柜台,现在也五六万了。” “呵呵……” “不是说我们要与民争利,关键这种懒政会制造一大批懒人、投机分子。钱都让那些来回倒腾的人赚走了,真正干活儿的人没钱可赚。”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出租车营运执照要是卖给个人,几年后价格涨起来了,他们就躺在家里吃租金了。” “未来几年,出租车行业会有大发展,要是我们发放个体出租车营运执照的话,将来说不定能涨到10万块钱一张!” 陈凡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哪个时代都一样,都有先知先觉的人。 陈凡要是没有bug,根本没法跟他们比。 但孟总这样,在单位不一定太受欢迎。 反正陈凡上一世压根儿都没听说过他。 像这种有远见卓识的人很多都被时代大潮淹没了。 聪明点的会像汪建林这样,想方设法把公家的东西揣进自己腰包,最后摇身一变成为风云人物。 笨点的就跟上面顶牛,甚至可能迎来牢狱之灾。 其实,刚一听孟总说出租车的事儿,陈凡就动心了。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 这一世他愿意动用最大的财力改善出租车司机的境遇。既不能让早期的出租车司机撑死,也不要让后来的出租车司机累死。 想做到这点不难,首先得阻止出租车营运执照向个人发放。只要向个人发放了出租车营运执照,就难以阻止投机分子的诞生。哪怕阻止交易都不顶事儿。因为投机分子可以雇人替自己干。 这样就造成双输局面了。 出租车司机累死累活不赚钱,乘客也没得到最大的实惠。 其次要阻止出租车公司追求利益最大化。 出租车行业,早期是出租司机赚钱,中期是出租公司赚钱,后期是谁都没钱赚。 陈凡要想凭一己之力改变历史潮流,简直就是在螳臂当车。 37、南方取经 眼下,孟总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了,陈凡不由得信心暴涨。 可以一试!可以一战啊! 但陈凡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孟总既然您自己已经有决心改变现状,您也有这个能力,为何还要与人合作呢?” 孟繁斌叹口气:“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如果完全是我们自己的独立公司,很多事情反而不好管理,上下都有可能扯皮。” 陈凡苦笑:“是啊!现在哪里都一样。” “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考虑一下吧……” 陈凡摆摆手:“不用考虑了。” 孟繁斌叹口气:“这么快?可惜了……” 陈凡笑了:“您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孟繁斌大喜:“您的意思,你决定给我们合作?” 陈凡点头:“嗯,要大大地合作!” “好啊!太谢谢你了,咱们一起好好干,出租行业干好了,就是全市人民的福祉。” 不过,干出租公司可没那么简单。 陈凡干蓝都药业这种大公司都投入不大。 土地是免费的,眼下的主要产品,基本都是保健品、中成药,甚至很多都是买来别人的产品贴自己的牌,投入不大,回本也快。 瓶盖儿厂更不用说了,就是十万八万的投入。 农机厂多点也顶多两三百万。 其它的像蓝都药店、广告公司同样是借力发力、小投入大回报。 跟开出租公司比,他们都是毛毛雨。 蓝城市是县级市,不大也不小,城市人口有30万,城市化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随着城市扩容,发展到100万都有可能。 全市人口怎么得有400辆出租车,才能缓解打车难的问题。 而公交公司下属的这个出租车小队眼下只有40辆车。 车子跟人一样不可能每天出满勤,隔三差五就得停下来维护保养。 所以,每天能在路上跑着的出租车少的可怜。 要不市里为何着急呢,都打算把营运执照卖给个人了。 “咱们怎么得有300辆车吧?”陈凡说。 “先弄200辆吧。”孟繁斌说,“以后再慢慢增加。” 眼下车子不便宜,200辆夏利就得2000多万。 而且你还得准备几十辆好点的车吧,像桑塔纳、皇冠之类的。 无论如何,这都是陈凡前所未有的一笔大投入。 陈凡现在所能调集的资金顶多2000万。 好在这是政府支持的大项目,三大行都会鼎力支持。 孟繁斌拉陈凡入伙,当然也不是看中了陈凡的财力,而是看中了他的管理。 “咱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建立一套完善的管理制度。”孟繁斌说。 公交公司倒是有的是地盘,随便划拨一块儿,就足够蓝天捷运公司办公了。 当然,条件简陋了些。 “孟总你有啥想法?”陈凡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了,但还是想先听听孟繁斌的。 “您听说过份子钱没有?” 陈凡哪能不知道这个:“就是类似于承包的形式吧?” “是啊,每天固定交多少钱,我听说南方都已经开始实行了。” 陈凡叹口气。 上一世,陈凡没交过份子钱。 先是个体营运,后来加入网约车,根本不用交份子钱。 但他知道其他出租车司机的情况。 交份子钱的司机太累了,就跟旧社会的骆驼祥子没什么两样。 日国出租车就没有份子钱,出租车司机不那么累,服务态度也好。当然。价格也比较贵。 但在这一国,不收份子钱还有别的办法吗? 或许是幸存者偏差的关系,这国人普遍很鸡贼,芝麻大的漏洞让他抓住了,就能把你搞的稀里哗啦。 上一世,陈凡加入网约车晚了点,很多同僚都利用网约车的奖励机制薅足了羊毛。 听说燕京的更离谱。 有的网约车司机利用公司漏洞,一个月都能坑走10万元。 资本家都不是傻子,你前面的人各种坑蒙、各种熊奸坏,他们就把账算到后来者,算到老实人身上。 所以,份子钱虽然简单粗暴,但似乎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可就算收份子钱,你该收多少?打车费用定多少?都得精心计算,总不能朝令夕改。甚至一年一改都有点不合适。 正好,童筝招呼陈凡到鹏城开股东大会。陈凡就让孟繁斌在这边继续筹建出租公司,他自己到南方来取取经。 陈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鹏城了。 他的第一支股票就是在鹏城买的。 买的是万科,后来又买了深发展。 这会儿宝安机场还没建好,陈凡和童筝先得飞到羊城来。 而羊城的出租车目前是全国发展最好的,远超燕京和魔都。 从飞机场出来打车的感觉都不一样,司机戴着白手套笑容满面,还主动帮着拎东西。 车是红色的皇冠,顶灯是“白云出租”的字样。 白云出租就是一家合资的出租车公司,资方是一个港九的老板,正是他把港九的一些出租车运营方式带到了大陆,引起全国各地争相效仿。 最令陈凡和童筝感到惊奇的是,这红色皇冠出租车上竟然还有计价器。 司机有些得意地介绍:“这是日国货,每周都要调校一次。” 计价器上有铅封,不知道鸡贼的国人会不会打开自己动手调校。 这计价器不能打印票据,只是给乘客看的。司机需要另外撕扯公交车票一样的小票给乘客。 到了羊城后,童筝又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直奔鹏城,去开股东大会了。 陈凡则留在羊城继续研究出租车。 坐了几趟出租车,体验一下他们的服务后,就来白云公司参观。 全国各地来参观学习的单位很多。 负责接待的年轻姑娘笑容满面,但明显不办事儿。 陈凡说:“你就告诉你们刘老板,我们蓝天来探望你们白云了。” 年轻姑娘笑着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给陈凡安排了半个小时后的会面。 “我们刘总只有10分钟的时间啊。” “足够了!” 陈凡四下瞅瞅,半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 不等年轻姑娘招手,陈凡便大步向里面走去了。 “欢迎!欢迎!”一个港九人向陈凡展开双臂,迎接他到来。 38、谁赞成谁反对 这位中年人就是白云出租公司的老板刘耀柱,他是个港九人,1979年跟羊城当地合资成立了这家公司。 寒暄了几句后,陈凡一眼看见他的桌子上放着个计价器,连忙上前询问一番。 “听说这个计价器是日国出的,它的工作原理是怎样的?” “你看啊,它是上链式的……” 刘耀柱演示一番。 原来,这个计价器就跟老式钟表一样,隔几天就要上一次弦。 表上标注的里程和价格都可以自己调节。 陈凡以前一直以为出租车上的计价器是接在发动机上的,根据转数来精确计算里程。 这回打开仔细查看里面才明白,它的所谓里程其实是估算的,根据车辆的匀速大概估算。 就跟若干年后手机计算步数一样,是根据时间大概估算的。 只有gs定位系统出现以后,这个里程的计算才会变得准确起来。 但不管怎么样,出租司机只要打表了,他每天接多少活儿,跑多少路程都会留存在这个计价器里。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学习你们的承包制,也就是燕京出租行业所说的份子钱。可既然有了这个计价器,就直接让司机拿提成不可以吗?多干多拿,少干少拿,不干不拿。” 刘耀柱无奈地叹息:“刚开始,我们也想实行提成制度,可是……” “是不是他们私自修改这个计价器了?” 刘耀柱点点头:“不光修改计价器,还私下里跟乘客商量不打表。司机贪,乘客也贪,那怎么控制得了。” “不打表的事儿抓住几个典型狠狠处罚,他们就老实了。修改计价器,从铅封上看不出来吗?” “仔细看能看出来。可你还得派专人盯着这事儿,无形中不抬高了咱们的运营成本了吗?最后还得均摊到乘客身上。” “是啊……” 不知不觉,两人交流的时间就超过十分钟了。 但刘耀柱显然挺喜欢跟陈凡交流,到了时间也没有不耐烦的表示。 陈凡又趁机向他打听一下港九的情况。 “我这一套管理模式就是从港九搬来的啊。” “港九份子钱是多少?” “一般每天200元左右。” “那他们应该很悠闲啊。” “是啊,港九的出租车司机一般每个月工作2000个小时。” “休息的时候用交份子钱吗?” “不用,只要交车了,就不用交份子钱。” “咱们公司好像一直得交份子钱哦,每天150元,不论刮风下雨……” 刘耀柱有些尴尬:“我们是24小时营业,而且司机们都想多赚点。他们要是像港九出租车那样运营,每个月也能赚五六百,可他们想赚一两千啊,就得多干。” 陈凡也能理解刘耀柱,商人的本性就是追求利益最大化,谁都不是来学的。 关键有关部门得监督到位,违反劳动法被某怪力乱神分子吹成福报,全国各地不学才怪。 不过这个时期的出租司机收入还是相当不错的。 比如像羊城、燕京、魔都这样的城市,出租司机一个月都能赚到1000多。 而这会儿的普通工人每个月也就两三百块钱。 了解一些白云公司的管理制度、奖惩机制后,陈凡这才离开羊城赶往鹏城跟童筝汇合了。 这会儿,股东大会只剩下最后一天议程了。 王石带领手下举行天景花园竣工仪式,陈凡、童筝和其他的大小股东现场参观。 去年年初,童筝以400多万股本金入股万科集团,成为万科最大的自然人大股东。 万科公开募集的社会资本金是2800万,童筝一个人就占了百分之十五。 这两年,万科两次增资扩股,总股本已经达到2个亿了。童筝手里的股本也水涨船高,快到3000万了。 但奇怪的是,他所占股份却缩水了许多。 因为王石出让了大量股份,正在把万科变成国有企业。 1990年上半年,全国各地的民营企业都在面临一个巨大压力,社会各界纷纷指摘,民营企业姓社还是姓资。 有些人根本不管这一套,比如像汪建林这种,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管你身前身后各种聒噪,继续向前挺进,继续把民有大集体企业揣到自己口袋里。 像王石这种就是胆子比较小,比较谨慎的。 一见风吹草动赶紧认怂,乖乖捧上自己精心多年打造的企业。 当然,收归国有之后,他的资源也极其丰富。 鹏城俨然就成了他的自留地,想拿哪块儿地,有关方面都给他一路开绿灯。 在这方面他确实比汪建林更得天独厚。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片正在开发、正在高速发展的处女地,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可包括童筝在内的大小股东们对万科一个劲儿开发房地产却有些不满。 一个伙计说:“他们去年不是搞摄录器材了吗?怎么转来转去,又跑到房地产上来了?” 童筝也苦笑:“这个老王啊,他说公司的四大支柱是商贸、工业、房地产、文化传播。可咱只看见他的房地产了。” “是啊,老王最擅长的其实是红烧肉。” “哈哈哈哈!” 王石吹嘘了一会儿,又开始宣布公司来年的发展战略。 “来年,我们集团将确立综合商社的发展方向。将布局:进出口贸易、零售连锁商业、房地产开发、金融证券投资、文化影视制作、广告设计发布、饮料生产与销售、印刷与制版、机械加工、电气工程等十个领域!” “我去!四大支柱变十个领域了。” 话说,这会儿的企业很多都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连汪建林都开始鼓捣防盗门和塑钢门窗之类的了。 在竣工仪式上,童筝不时跟旁边的一个中老年人低语几句。 由于现场人太多,他一直没来得及介绍。 直到散会后他才拉过陈凡,向那位老哥介绍:“这是我小兄弟陈凡,他在蓝城也有三四家企业。” “黎厚!”老者跟陈凡热情握手。 这老哥看起来有50岁左右,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港普。 “这是何总,何享健,美的公司的。” “哈哈,有缘啊,我们目前也在生产瓶盖儿。” 39、阴影里的人 “哎,哎,”童筝连忙提醒,“人家是生产电器的好吧,都出口好几个国家了。” 何总笑了:“童老弟有所不知,我确实是生产瓶盖儿起家的。” 何享健的瓶盖儿厂比老何的瓶盖儿厂可早多了。 早在1968年的时候,何享健就带着23个乡亲集资5000元创建了瓶盖儿厂。 不过,那会儿各行各业不太发达,他这种农村乡镇企业只能勉强维持。 直到1980年,何享健开始生产电风扇了,从此进入了电器行业。 最近几年他又开始生产空调了,开始远销海外。 “何总您也是万科的股东?”陈凡问。 “稍买了一点,主要是想来看看隔壁老王的情况。” 原来,听说王石把自己的公司交给郭嘉了,何享健也有点慌,犹豫着要不要把美的也交上去。 “我感觉他交上去以后,反而更好过了。” 何享健不无羡慕。 “莫非何总您也想……” “是啊,不过我还是有些犹豫。听小童说你年龄不大,见多识广,所以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个……”陈凡看看周围人有点多,暂时不好表态。 童筝挥挥手:“走了,走了,散会了,咱们找个地方喝点下午茶。” 三个人离开现场找了一个小酒楼坐下来吃一会儿下午茶。 “何总您公司打算实行股份制是吧?” “是啊,我们本来属于乡镇企业,经过多年努力走出了乡镇,成为市属企业,可我们要想走向世界就得实行股份制。” “就像万科这样?” 何享健叹口气:“万科这样咱达不到,人家属于全国002号上市企业。” “那可不一定,您已经把产品卖到国外去了。” 童筝说:“是啊,何总,您不要妄自菲薄。” 何享健苦笑:“其实只是个噱头,卖到国外并不多,而且基本不赚钱。我还是看好国内,国内人口基数这么大,市场自然也潜力无限,足够我们施展拳脚。” “您说得没错,随着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买空调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嗯,企业要想做大做强,最后还得走上股份制的道路。” “但您千万不要学王石。” “为什么?” “他这种企业,说得难听点属于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什么开拓市场、产品研发,你要说他一点没有吧,好像冤枉他。但跟你们这种制造企业相比,根本就是没有。” 何享健笑了:“小兄弟真幽默……” “随便竖立个精神偶像就撒把子了,没事儿出去游山玩水日一日戏子,也不耽误公司的发展。您这公司就不一样了,至少建立股份制的头五年您不敢撒手。” “是啊,说得对。” “您要是把决定权交出去了,会是啥后果?” 何享健点头:“对,您说得对,可我不交出去,又会是啥后果?” “听我的,您再等两年试试。” “两年后会有啥情况?” 陈凡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总设计师会过来画个圈儿的。” “这您都知道?” 何享健看看陈凡,再看看童筝。 童筝无奈地耸耸肩。 “嘿嘿,知道一点点。反正92年以后,咱们民营企业家都可以走到阳光下了。” “好!那太好了!来!吃这个点心,这是他们的拿手甜点。” …… 等陈凡回到蓝城时,孟总已经将合资公司的手续办的差不多了。 “取经回来了?” “哈哈!确实有些经验。” “份子钱的制度不错吧?” “还可以,但咱们也得变通一点。” “嗯,具体咱们再开会商量。另外,夏利车我已经预定好了,车身是淡蓝色。” “好!多少辆?” “200辆。” “少了点……” “我知道,咱们这个小城市,怎么也得有300辆出租车。不过,先稳当点吧。” “好的,另外再来20辆桑塔纳吧。” “桑塔纳现在太贵了!” 孟总预定的夏利是津门新出的三厢车,全部办下来不到10万块。 而魔都出的87款桑塔纳,刚面市的时候才15万左右,现在已经涨到20多万了,还得有关系才能拿到。 “咱们得差异化经营,对于咱们全市来说,20辆桑塔纳真不算多,放到西柳市场都不够用的。当然,价格要跟夏利拉开。” “好吧,不过,现在桑塔纳不太好买,我得找找关系。” “还有件事,您帮我弄个驾照。” “哈哈,你不会是想微服私访吧?” “反正我想了解一下当下的状况。不过您别担心哦,我可是老司机,虽然没有驾照。” “没问题,既然是老司机,就不用走过场了,我直接给你弄个驾照。” …… 陈凡全身心投入出租公司这边的业务中,连自己侄女都没来得及去看。 更何况,老妈也该接回来了。 江夏生了后,本来有她自己老妈在那边侍候月子。 刘雅丽想多看看孙女,就也赖在那边。 时间长了不太好。 而且家里这边也乱成一锅粥了。 陈波、陈剑辉都时不时饥一顿饱一顿的。 到了旅大,陈凡先来看老二。 江夏不在,老二忙的一塌糊涂,时不时得亲自站柜台。 “怎么样?俺侄女名字起好没?” “还没起呢,等满月了抱回家,让咱爸给起吧。” “也好,不过,你最好想几个备选名字。” 和老二寒暄几句后,陈凡就到他家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 有人在兴奋地喊:“拉了!拉了!” “咦,我的尿布呢?我做了好多呀,放哪去了?” “给,给,” “我说……原来是你个损塞!” 陈凡拿了一大堆婴幼儿用品过来。 纸尿布就有一大堆。 “这是布的吗?” “无纺布的,呵呵。” “这孩子捂着能舒服吗?” “有啥不舒服的?你摸摸看,比你一针一线缝的尿布差吗?” “小凡过来了?” 江夏老妈过来打招呼。 “嗯,阿姨好。” 这些年,沿海地区的农村都很富裕,农村妇女也比以前有气质多了,看着跟城市妇女没啥区别。 江夏老妈摸一摸纸尿裤:“嗯,跟棉花差不多,应该很舒服。” “不过,这是一次性的哦。” “啊?”两个妇女都大吃了一惊。 40、三段式工资 江夏老妈摆弄着一次性纸尿裤,啧啧感叹:“这么好的东西用一次就扔,可惜了……” 刘雅丽则撇撇嘴:“这玩意也经不了水,就像棉花一样,沾水就散了。” “那就省着用吧,别的尿布打不开点儿再用它。” “不要太吝啬哦,它有保质期。” 陈凡也抱了一会儿侄女,动作过于熟练,连刘雅丽都惊叹:“你这家伙啥时学的?还会哄孩子啊。” “嘿嘿,”陈凡笑着,逗着小侄女。 上一世,陈凡可是个模范丈夫、模范奶爸。 但在大多数女人眼里,男人你穷就是罪大恶极,做什么都是错的。 尤其在东北地区,人们经常挖苦那些温柔耐心,但有没本事的男人。 称呼他们是怂蛋包,老娘们摊儿,尿泥。 这其实跟经济水平有关。 在物质贫瘠的年代里,人们当然不在意某些细腻的东西,她们更喜欢傻大黑粗。 就像魔都女子,男人再怎么温柔体贴也用处不大,不高兴了就给你整点不一样的颜色。 连黑哥们儿在她们嘴里都变得清新脱俗。 比如某视频里面,某个黑哥们儿偷东西被抓。他的魔都女友大喊:俺蓝盆友是摩尔人!他没偷东西,他只是借。 在陈锋家里驻足小半天,又吃了午饭后,陈凡就带着老妈回蓝城了。 …… 孟总办事效率很高,陈凡离开一两天,他就把驾照给办下来了,还递给陈凡一个胸牌。 “陈总!你就是咱们的001号员工!” “哈哈哈哈!” “桑塔纳我也托人联络好了,一周之内应该就能给咱们发货了。” “好!桑塔纳的司机咱们要优中选优。” “是啊,正好咱们该商量商量奖惩计酬标准了。” 孟繁斌带着自己三个手下,陈凡带着老吴,五个人在简陋的会议室召开第一次会议。 陈凡带老吴过来倒不是不信任孟繁斌。 而是因为老吴是老司机,管理车队多年,具备一些车辆运营,成本核算经验。 五个人先讨论计酬标准。 份子钱是没有异议的。 眼下,出租车司机们实行的是工资制。 每个月旱涝保丰收,拿着四五百元的固定工资,干得好干得差都差别不大。 实行份子钱无疑会激发工作热情,也方便管理。 但应该定多少份子钱呢?大包还是小包? 孟繁斌的一个手下说:“咱们是小城市,不能跟魔都燕京比。溜溜干一天也顶多能拿150元。” 另一个说:“150元有点悬,除非不吃不喝不睡觉。感觉120元差不多。” 还有一个说:“那就100元份子钱吧,给他们留二三十元就足够了。” 陈凡忍不住问:“你们的意思不给他们基本工资吗?” “是啊,”他们几个还有些奇怪。 一天二三十元,每个月起码也能赚五六百元,看起来比眼下还略有提高。 司机们带着压力干活儿,积极性也不会太差。 “这就等于大包啊,”陈凡摇摇头。 这会儿还没有五险一金的说法,因此企业的负担几乎等于零。 孟繁斌说:“我觉得司机们应该也能愿意。” “问题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失去掌控他们、管理他们的灵活性了。” “什么意思?”那三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懂。 孟繁斌愣了一下,但还是明白了大概:“陈总说得是奖惩机制……” “就是说我们没法卡住他们了?” “也对啊。” 几个人恍然大悟。 孟繁斌想了下:“那就让他们交押一部分风险抵押金好了,比如押一个月工资。” 陈凡笑了,心里忍不住说,这家伙还是蛮超前的,把后世交房租押一付三那一套整出来了。 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对啊,对啊,这是好办法。” 陈凡叹口气:“咱们还是应该来点长效机制。” 孟繁斌连忙说:“陈总你说说看。” 陈凡深吸一口气:“这个,具体的其实我也没想好,就是觉得咱们应该把工资分成三块儿。” “哪三块儿?” “一块儿是固定工资,一块儿是提成工资,一块儿是绩效奖励。” 三个人都忍不住一愣,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他们显然都对这种说法感到新鲜。 陈凡进一步解释道:“比如,他们每个月能赚600元,我们就给他们200元基本工资,300元提成,100元绩效奖励。” “这倒是不错,”孟繁斌点点头。 “不过,实行起来不容易啊。” “就是份儿钱不好定呗。” “是啊,你这样分成三块儿,我们就得把份儿钱定的精准一点。” 一个伙计说:“其实陈总的建议有个最大好处。” “啥好处。” “就算份儿钱定高了,司机依然有最低生活保障,不至于为了挣回份子钱去拼命。” 陈凡点头:“我在羊城参观发现他们的出租车司机每天最少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当然,他们自己很乐意。每个月挣1000多块钱,确实不错。”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属于疲劳驾驶啊,对他们自己不利,对咱们公司也不利。” “是啊,存在很大安全隐患,司机有个病有个灾的,咱们还得负责。” “人容易出问题,车子也一样啊,磕磕碰碰那都是钱呐。”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对陈凡的三段工资制显然比较认同。 “份儿钱确实不好定,定高了司机吃亏,定低了咱们吃亏。所以,一定要定的细致一点,要做好深入调研。” 孟繁斌笑了:“陈总你不会是想亲自下海体验吧。” “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陈凡还真想试一试。 从哪跌倒从哪爬起。 这一世,到目前为止,陈凡已经大获成功了。 拥有千万身家,拥有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帮助家人亲朋过上优渥生活。 可唯独出租车这事儿,还是死死压着陈凡。 能够亲自掌控出租公司,无疑是解开这个心结的大好时机。 “当然,社会变化太快了,份子钱定的再细也不一定追的上这个变化。” “是啊,是啊,上半年合适,下半年说不定就不合适了。” “所以,我建议份子钱一年一定。” “嗯,我赞同。” “确实应该一年一定。” “嗯,份子钱可以慢慢商定。咱们接下来再讨论讨论奖惩机制。” 41、流量经济 奖惩机制其实挺简单的。 无非就是出租车司机的出勤率、事故率、服务态度等等。 但怎么去评定呢? 陈凡说:“出勤率我觉得就算了,我们不鼓励加班加点。” 孟繁斌也说:“是啊,用不着,他们本身就有份子钱卡着。” “所以,最重要的是事故率、服务态度。” 出租公司走的是集体保险,事故率高保费相应就高,你一台车影响的可能就是几百台车。 大家讨论一番,制定了相关的奖惩条例。 接着讨论服务的事儿。 陈凡说:“咱们出租公司属于服务企业,司机的服务水平关乎我们企业的生死存亡。” “是啊,是啊。”大家纷纷赞同。 “可服务怎么去评定量化呢?” “当然是投诉了。” “就是接各种投诉电话是吧?咱们每天都能接好多,根本没法处理。” “所以得成立专门的客服中心。” 当下,整个蓝城市除了蓝都宾馆等几个特征明显的服务企业有客服中心,一般企业还真没有。 “专职客服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投入啊。” 孟繁斌说:“这个投入值得,咱们这种企业就是得向服务要效益。” “让客户给司机师傅打分,咱们再根据服务分,还有安全行驶分给司机师傅评级。级别越高派车的机会越多,奖励也越多……” 陈凡一口气拿出了很多很细致的想法。 “好啊!好啊!陈总的建议很实用。” 其实,这都是跟网约车学的。 相比传统出租车,网约车确实大大提高了服务水平。 最后,大家又讨论工作时间。 有人建议八小时工作制。 “那不成了三班儿倒了吗?不好,不好。” 还有人建议两班制,一个白班一个晚班。 “咱们这个小城市用不着晚班吧,晚上拉不了几个人。” “再说晚上不太安全吧……” 说着,说着大家突然就说到安全问题了。 80年代末抢摩托车的风潮还没过去,最近一段时间又开始刮起抢出租车的风潮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辽省各地都已经发生五六起了,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实际发生的案件恐怕更多。 一方面这会儿的人要钱不要命。 另一方面这会儿的车辆全国没联网,你在一个地方抢了车,到了外地拾掇拾掇一样能卖出去。 说到这个话题孟繁斌脸色都变的凝重了。 一个伙计小声说:“今年春节前咱公司老沈差点就被人抢车了,幸亏老沈机灵硬把那个坏蛋甩下去了。” “是啊,老沈腰上还挨了一刀。” “听说老沈现在还神经兮兮的,天一黑就不敢出来了。” 陈凡看看孟繁斌说:“孟总,咱们司机都有人身保险吧。” 孟繁斌点点头:“都是保车的时候带的。” “那不行啊,司机师傅得有专门保险,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了咱真赔不起啊。”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 “该花还得花啊,这个钱不能省。” “干脆!晚上就别跑了。” “其实,晚上大家更喜欢打车……” “这样吧,”陈凡建议说,“晚上就到半夜一点吧,然后凌晨5点再出车。” “嗯,这个建议好,正好可以干两个班儿,一个班儿10小时,司机也不太累。” “另外再给司机座位后面和侧面装上钢条、铁丝网。” “装到笼子里?哈哈。” “没办法,这确实安全很多,尤其座位后面的钢条,很多抢车的歹徒都在司机后面发动攻击。” 讨论一番,大致方向定下来了,大家纷纷散去。 只剩下陈凡和孟繁斌的时候,孟繁斌叹口气:“陈总啊,这样一来,咱们公司两三年内都很难盈利啊。” 陈凡笑了:“咱们不能光靠份子钱维持啊。” “除了份子钱咱们还能收什么钱?” “广告啊。” “广告?”孟繁斌愣了下,想起了什么,“对啊,咱们可以在车身上喷涂广告,以前可口可乐就跟咱们联络过。” “不光车身,车内也可以啊,比如座椅套。” “对啊,对啊,还可以在车上派送宣传小册子。” “还有霓虹灯……” 孟繁斌大喜:“小陈你果然有两下子,你这么一启发啊,我也感觉脑筋转的更快了,哈哈!” 这会儿不讲究流量经济。 可出租车不就是最好的流量载体吗? 打车的也基本都是消费能力比较强的精英群体。 正好陈凡手里有广告公司,就利用出租车这个载体动起来。 孟繁斌跟魔都方面订的20辆桑塔纳,说得是一周左右到货,但实际上第五天就到了。 这20辆桑塔纳配给公司表现最好的老司机。 比如老沈这样。 为了保护公司财产,他差点把命搭上,必须竖立这样的标杆儿。 当然,当时他要是扔下车子逃命说不定真会送命。 因为这会儿的劫匪要钱又要命,一般不留活口。 陈凡作为001号员工、作为老司机也弄了一辆桑塔纳体验体验。 “老爷!你怎么换车了?” 陈凡拉了两个乘客后,又过来拉苏晓华,送她去医院检查。 苏晓华老妈眼睛尖:“咦,这好像是出租车哦。” “是啊,就是啊,我公司破产了,就来开出租车赚点钱。” “啊?” “瞎说!老爷你要是没钱了,就不是老爷了,我再也不会理你了。哼!” “唉,好吧。” 上一世,陈凡曾被苏晓华折磨了大半辈子。 之所以回来找到她并没期待她有所改变。 主要是想重新找回一双儿女。 其次,一个女人只要她为你生了孩子,她的功劳就可以抵消至少一半的过错了。 身为过来人,陈凡知道女人生儿育女的艰辛。 对女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道鬼门关。 这个时代,生孩子送命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但后遗症层出不穷。 像生完孩子后小便失禁、肛裂、痔疮,这都是小儿科。 上一世,陈凡在产房里见过一个女子,生孩子时身体的免疫系统突然崩溃,爆发了严重的化脓性银屑病。 婆婆家抱走孩子后再也不露面了,最后连爹妈都不肯来探望了。 所以,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都值得受到精心呵护。 42、啥人都能处对象吗? 人民路这边离医院没几步远,走路的话也就十来分钟。 陈凡踩了几脚油门就到了。 苏晓华老妈和陈凡扶着苏晓华下来了,一直向上走去了,陈凡停留在台阶下。 苏晓华转过头娇嗔地埋怨:“老爷你不陪我进去啊?” “不了,我还有任务呢,哈哈。” 陈凡确实有任务在身。 但也有些打怵。 苏晓华七个月了,肚子比那些快要临盆的还大。 就像快要爆炸了一样。 肚皮上满是西瓜纹。 曾经有一本小说,上面描述已婚妇女说她的肚皮像天鹅绒一样光滑柔软。 其实那是在生育以前。 就像一个气球被吹大到快要爆炸的程度了,缩下来后怎么可能回到以前的状态。 除了个别天赋异禀的人外,绝大多数都会变得皱巴巴,或者像牛皮纸一样粗糙。 …… 陈凡在出租公司投入的精力真是前所未有。 光是体验出租车司机的生活就用了三天,对行业状况基本有了大概的了解。 接下来,孟繁斌就开始大量的招兵买马了。 这年月,司机肯定不够用,只能直接招新人,自己培训。 80年代学习驾照需要半年,眼下缩短到三四个首发 这会儿,陈凡直接建议一个月。 毕业后试用期3个月,头两个月让老司机带,第三个月独立上路。 …… 江夏出了月子后,总算抱着孩子回蓝城这边来了。 陈剑辉、陈波是头一次看到,免不了好一顿稀罕。 “爸,你给起个名字吧。”陈锋说。 “啊?你自己没起啊?” “只有小名啊,叫珊珊。” “那就叫陈珊呗。” 江夏说:“女孩子名字要硬气点。” “那就叫陈山,大山的山!” “好!挺好的。” 刘雅丽在一旁直撇嘴:“真能糊弄……” 陈凡在一旁却长出一口气。 幸好跟上一世一样,不然陈凡真不知道该如何接招儿。 因为,陈凡的两个宝贝儿子名字早就起好了,儿子叫陈岩,女儿叫陈岚。 连张蓝的孩子,陈凡都想好名字了,叫陈峻,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用。 …… 江夏出月子后不久,伟哥的临床第三期也快结束了,眼看就要上市了,将被发放新药试字两年。 当初申请临床时,是老郝托他的同学找的省厅的关系。 这回再回去自然是轻车熟路了。 而且,像伟哥这种新药,全省十年八年都出不了一例,省里巴不得早点上市。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拓展市场了。 十月刚过,老安就开始布置推销计划了。 “陈总,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不如咱们打点广告吧?这样大家到医院里推广也比较方便。病人看了广告会自己点名要。” “在哪打广告啊?” “婚姻与家庭、幸福与健康、茶余饭后之类杂志呗。” “哈哈,还是算了吧。” “那您还想上央视和省台啊?” “都不上。” “可是……” “老安啊,你也在这个行业干了有些年了。你该知道新药试字是敏感期也是危险期,要是出了大事故基本就前功尽弃了。” “也是啊,那我就让医药代表多朝医生使使劲儿,让医生多开方子。” “嗯,你先稳扎稳打,慢慢开拓市场。” 其实,这种新药试字最要紧的是在使用说明、药理说明上多下功夫,尽量做到面面俱到。 而使用说明和药理说明是从临床报告中反馈回来的,需要花大力气研究各种数据。 从第一期临床开始,老郝就带领几名大学生们在钻研这事儿,陈凡也时不时过来查看几眼。 “您看,小凡,这一期的临床就比上两期多了些东西。” 陈凡过来时,老郝拿出临床分析报告给他看。 “哦,我看看。” 其实,关于伟哥的临床,陈凡上一世早就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也没胆量当绝命毒师。 “这个试药人第一次试药没什么异常反应,第二次诱发了青光眼……” “这算是比较严重的副作用了。” “是啊,我们再研究研究调整下剂量。” “嗯,这个尺度不好掌握,辛苦你了啊,老郝。” “呵呵,别客气。” 新药试字的剂量极难掌握。 剂量小了没有疗效,剂量大了副作用也会放大。 而且个体差异千奇百怪。 就像俞敏洪遇到打劫一样。 劫匪给前两个被害人打了能麻倒一头大象的麻醉药,结果那两人嗝儿屁了。 给俞敏洪打了一针,俞敏洪却活蹦乱跳,还能跳起来骂一骂妇女啥的。 所以,老郝的任务是最繁重的,他需要找到一个安全、有效的合理区间。 …… 戴希秋、李克斌、李海儿他们制作的电话号码本已经出来第一版大样了。 没等送过来,陈凡主动到邮电大厦来视察一番。 翻看着大样,陈凡不住地点头:“广告不少啊。” “是啊,基本上直顶直了。” “那就不错了,这还是头一年呢。只是,这字小了点啊。” “没办法,再大就得增加页码了。” “放大半个号的话,能增加多少?” “大概五分之一吧。” “没事儿!干!” “可成本……” “不是都已经直顶直了吗?怕啥,干!” “好吧。” 电话号码本的设计策划很简单。 李克斌和李海儿忙活了没多久就完成了任务,眼下已经在着手“蓝都时讯”了。 “蓝都时讯”最早是李海儿创办的。 类似于后世的小广告,李海儿东拼西凑点“他好我也好”之类文章,主要用来发布药店新上市的各种产品。 眼下,“蓝都时讯”要在出租车上投放了,自然该升级版本了。 陈凡走进李海儿办公室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走到门口一看李海儿正在给李克斌喂东西吃。 陈凡不由得皱起眉头,干咳一声:“咳!咳!” 然后背着手走进去了。 李克斌和李海儿都有点慌,赶紧正襟危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李海儿拿起“蓝都时讯”大样儿递过来,讨好地说:“凡哥,你看,我设计好了呢。” 李克斌也凑过来:“您看版式做成这样行不行?” 陈凡翻了翻,点点头:“嗯,差不多。” 李克斌长出一口气:“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等等!”陈凡叫住他,“有点事儿我得跟你说说。” 43、摧枯拉朽 陈凡和李克斌出去来到外面走廊上。 陈凡四下看看没人,板起脸说:“我说你咋回事儿啊?” “怎么了?” “啥人都能处对象啊?” 李克斌脸红了:“其实我,挺喜欢大海的。” “可你前不久还说自己喜欢李青呢,还让我帮忙。” “是啊,可我最近又觉得大海很美……” “大山也很美!” “呵呵……” 陈凡倒是希望李克斌和李青能成。 因为李青年龄跟他相当,而李海儿年龄跟他差的太大了。 李海儿比陈波还小一岁。 李克斌比李勇年龄还大,不知是62年还是63年的,比李海儿大出将近10岁。 “你觉得大海有种残缺的美是吧?” “对啊,对啊,就像维纳斯。” “你大爷的,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就是能扯。不过,你们俩都是怪咖。” “呵呵,是啊,我们能聊到一块儿,大海对艺术也挺有感觉。” “齁咸齁咸的,可不有感觉。” “哈哈。” 可这事儿,陈凡也没法管太多。 只能作为大海的领导、街坊、老大哥叮嘱几句,关照几下。 “大海可是残疾人哦,你可给老子悠着点。” “嗯,放心,那个啥,发乎情,止乎礼。” 虽然年龄差距有点大,但这两位都是怪胎,也都是文艺青年,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挺般配。 …… 隔壁老魏不知从哪知道陈凡要在出租车上投放“蓝都时讯”了,主动找过来也想搭一把车。 这些年,在陈凡点拨下,老魏脑瓜儿越来越灵了,胆子也越来越大。 承包了全市五家粮店还觉得不过瘾,又要开超市了。 “你这老家伙行啊!实力雄厚啊!” “嘿嘿,哪有,是粮食局、商业局看我有点经营能力,就决定干自选商场。” “好想法!干好了可以开连锁。” “是啊,不光卖粮油副食,还打算卖烟酒糖茶、生活用品。” “那你啥意思?想在小册子上列出你卖啥东西吗?” “那多麻烦,就打个开业庆典啥了。比如,万家自选商场庆祝蓝天捷运开业大吉!” “哈哈,给你提个建议,别叫自选商场了,就叫超市。” “超市?超级市场的意思吗?老百姓恐怕听不懂吧。” “也是,还是慢慢来吧,就叫自选商场。我跟大海说说,给你来个小封推。” “小封推是啥?” “就是封二或封三。” “哈哈,谢谢陈总!” …… 陈凡接手农机厂以后,在谢军他们带领下,经过两个月的准备、调整,眼下终于开始有产品上市了。 先生产瓶盖儿机、封口机,与此同时,老谢也带领技术人员研制新的食品机械。 “您看,陈总,这是粉条机!”谢军向陈凡介绍半成品。 “做过市场调研了吗?” “做过了,农民家庭小作坊想早日脱贫致富,这可是个好帮手,什么土豆粉条、地瓜粉条都能生产。” “嗯,挺好,”陈凡点点头,又看看其它的半成品样机,“这个应该是炒瓜子机吧?” “哈哈,这都能看出来。在盛京和旅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这东西了。” “可以现炒现卖。” “是啊,也是发财致富的利器。” 陈凡点点头:“你还挺有眼光,不过咱们以后可以多往医疗器械这边靠,这才是一片蓝海。” “好的,我会注意这个行业。” …… 一番剧烈运动后,陈凡从床上下来了,坐在沙发上喝一喝茶。 靳晶慵懒地依偎过来。 “谢谢老板!” “谢谢我啥?” “当然是补……” “补漏洞啊?” “好坏……” “知道底儿的,我是在补漏洞,不知底儿的,还以为我杀人呢。” “忍不住了嘛。再说时间间隔有点长……” “一周一次还长啊?” “最好隔天一次,要不一周两次也行啊。” “银女!无底洞!” “嘿嘿……”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跟老东西说什么了?” “没有啊。” “哼!那他怎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大概因为我不让他碰,他怀疑了……” “为什么不让他碰?反正你是银女有啥好在乎的?” “哼,吃了豪华大餐,谁还愿意回头去吃粗茶淡饭啊。” “有多豪华?” “想有多豪华就有多豪华。” 靳晶说着咂巴着嘴。 “银女。” “对了,老板,既然老东西对你有看法了,年终奖是不是收敛点啊。” 离1990年结束还有一个月了,蓝都药业财务中心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核算年终奖了。 上一年,陈凡比较低调。 蓝都药业员工们的收入只比老厂高出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而已。 这一年,陈凡不打算低调。 蓝都药业员工们的全年收入至少会比老厂高出一倍。 这必然会令老厂员工们更加躁动。 可这正是陈凡想要的效果。 包括陈凡故意让曲大眼儿知道,他的漏洞已经被陈凡堵上了。 就是为了激怒曲大眼儿,让上级主管部门、主管领导对他有一种语无伦次、利令智昏的感觉。 陈凡知道曲大眼儿的性格,他们这些文革起家的领导干部,脑瓜儿都不太不灵。 就因为脑瓜子笨,吃饭、拉屎都得背语录,才被领导抓典型提拔起来了。 陈凡这么一激怒他,他势必回到上级主管部门、主管领导那里打小报告。 问题是,不久前他刚在上级领导、主管部门那里把陈凡夸上天,这么快又变成另一副腔调了。 领导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家伙老糊涂了,该退居二线了。 曲大眼儿今年57岁,正常情况下应该在1993年退下来。 可陈凡担心夜长梦多,想早点把厂子拿过来。 索性就摧枯拉朽。 …… 经过大量的市场调研、反复开会讨论,蓝天捷运出租车股份有限公司的薪酬奖惩制度终于定下来了。 基本工资分为五档。 第一档是180元,第五档是400元。 每台车每天的份儿钱是120元。 有早班晚班两位师傅分摊。 早班50元,晚班70元。 早班从凌晨五点到下午三点,晚班从下午三点到午夜一点。 不出车没有份子钱,每个月累计出车时间不得超过2500小时。 44、顾头顾不了腚 制度一推出来,绝大多数出租司机都表示赞成。 因为有底薪、有份子钱,又有绩效奖励。 每个月下来怎么都比以前赚的多。 但也有一部分人不满。 有的觉得干脆不要底薪,少收点份子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还有的习惯了以前的大锅饭,还想像以前一样干的舒坦点。 孟繁斌冷笑:“这些不稳定因素,我早想清理掉了,只不过以前没有由头,更没有你这个外来的和尚。” 制度确定下来后,孟繁斌召集80多名司机训话。 “兄弟们!咱们公司是陈总投资的!” 下面议论纷纷。 “这就是陈总啊,长得真年轻啊。” “人家本来年龄就不大,才二十多岁。”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孟繁斌朝陈凡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提示他要拿陈凡打茬儿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20台桑塔纳,陈总个人就掏了四百万。” 孟繁斌说得是实话。 因为合资公司刚成立,三大行的贷款不可能这么快下来。 这400万的确全是陈凡的投资。 下面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所以啊,咱们得对人家负责啊,不能让人家亏钱啊,谁的钱也不是打水漂来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孟总说得对。” 底下的人嘻嘻哈哈大声迎合。 孟繁斌却突然一抹脸:“为了对陈总负责,咱们不得不实行严厉管理!” 底下再次议论纷纷,有些人脸上现出几分惶恐的神色。 陈凡咳嗽一下,笑眯眯地走到前台:“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既是为了对我们资方负责,也是为了对你们自己负责嘛。” 孟繁斌点点头:“我们要实行全员合同制。合同一年一签,干得好就多拿钱多拿奖励,干得不好就少拿钱,甚至走人!” 底下一片唉声叹气,甚至有人在低声咒骂。 “这不赶上资本家了吗?忒狠了!” “人是个人投资,不对你狠点,他不赔死啊。” “我觉得挺好,挺公平!” 孟繁斌接着说:“所以说,各位兄弟!你们现在就得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跟我们干?反正公交公司和交通队那边都缺人。如果你感觉吃不消,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等我们把你开走,恐怕你就得自谋职业了。” 陈凡偷偷看了看下面司机的神情,至少有十个八个有离开的意思。 不过,清理掉这些不稳定因素也是好事。 当下,司机虽然很紧缺。 但所有开车的工作中,出租车司机的收入绝对是一览众山小。 甚至当下所有拿工资的工作中,也基本没有能跟出租车司机相抗衡的。 所以,陈凡并不担心缺人。 而且,孟繁斌确实有几把刷子,他能甩人一巴掌,转身又能给人几颗甜枣。 把司机们唬了一顿后,孟繁斌又宣布驾驶桑塔纳出租车的20位老司机。 这20位老司机有五人获得5级工资,光靠底薪,他们都比当下大多数人收入高。 另外十五位不是四级就是三级。 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师傅,陈凡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沈季辉!沈师傅!过来拿你的钥匙!” 底下的司机们艳羡不已。 “哇,这一刀挨得值了。” “我去,你去挨一刀试试?” 桑塔纳发放下去了,陈凡首先包了一辆。 150元一天,司机随时在苏晓华家的楼下待命。 …… “哎呀!人日苯就是好啊!” 胡建国一边吃着饭一边赞不绝口。 十一刚过,胡建国陪高桥洋子到日苯待了一个来月。 要不是高桥洋子想家了,胡建国还不想回来。 张蓝撇嘴:“有多好?” “那个……”胡建国想了下,“小孩子吃饭,哪怕掉到桌上一个饭粒,都赶紧捡起来吃了,一点都不浪费。” 高桥洋子笑了:“是啊,我们小时候都是这么教育的,叫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啊”,张蓝瞪圆了眼睛,“这是中学课本里的好吧?” “是吗?我忘了哪里的了,哈哈。” 大家听胡建国摆呼一阵子后,陈凡忍不住问:“姥姥到日苯看腿没有?” 高桥洋子立刻兴高采烈起来:“看了呀!小凡说得真不错哦,医生说我这个年龄动手术一点问题没有。” 胡美惠长出一口气:“太好了,妈您定下日子没?” 高桥洋子说:“你二舅已经跟医院初步商定了,大概来年春天吧,我再过去一趟。” 张蓝说:“妈,正好你也跟着过去瞅瞅。” 胡美惠看看张蓝:“那怎么行,到时候不得给你那个啥。” 胡美惠说得是给张蓝侍候月子的事儿。 张蓝眼下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到春节前后就该生了。 陈凡连忙说:“妈您别担心这些,俺妈在呢,再说我也行啊,呵呵。” 胡美惠点头:“小凡真是超有耐心啊,会做饭会收拾家,把蓝蓝侍候的面面俱到,我都跟不上他。” 张福田在一旁讪讪地说:“是啊,是啊,俺女婿很能干呢。” 高桥洋子竖起大拇指:“嗯,小凡是模范丈夫,将来也是模范爸爸。” 张蓝傲娇地扬起脸:“哼,他要不模范,我就休了他!” 陈凡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他表现殷勤,张蓝也不会对他在外面一会儿补漏洞、一会儿抓紧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结婚以后,陈凡每天晚上都回来陪张蓝。 但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会回父母家吃晚饭。 张罗出租公司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陈凡回父母这里的频次略少了点。 而且每次都匆匆忙忙的。 甚至难得陪老爸老妈看看电视。 说起来,做父母的也够惨的,儿女能陪他们看一看电视就算是尽孝了。 看了会儿电视,刘雅丽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哎,老大,咱波波好像跟狐狸好上了……” “什么?”陈凡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 刘剑辉在一旁叹息:“狐狸这小孩儿吧,咱从小看他长大的,倒也没啥歪心眼儿,可是……” 刘雅丽似乎也不大钟意,但又说不出什么。 陈凡心里清楚,爹妈跟自己类似。 都是从小看着董狐狸长大,看着他们家那种不会过日子的狼狈样子,看着董狐狸小时候的埋汰样子。 心里总有种种难以名状的不适。 45、高端人群 其实,董狐狸像狗皮膏药一样三天两头过来,陈凡就知道没好事。 女人的话不能全信,自己亲妹子也不例外。 陈波说自己看不上董狐狸,那只是暂时的,男怕缠女怕磨嘛。 所以,陈波和孔卫东彻底没戏后,陈凡四处想帮妹子张罗。 可陈波这样并不好找。 陈凡想让她找个有文化的,但有文化的未必看得上她。 比如自己老同学刘昱,人自己有文化,自然也想找个有文化的。 而且,陈波性格比较莽、比较直,找个有点直男癌的或者大男子主义的,双方都吃不消。 陈凡最近几个月有点忙,暂时把妹子的事儿给放一边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上眼药了。 可虽然全家人都不太赞同,但又不能粗暴干涉。 因为陈波性格很倔强,本来只有一点苗头的事,要是粗暴干涉的话,保不齐还帮倒忙了。 “妈,咱们先假装不知道。” 陈凡说。 “啥意思?” “这几天就四处寻摸寻摸,有合适的赶紧给波波介绍。” “嗯,对,有道理,波波就是不定性。” …… 在老郝同学帮忙下,伟哥新药试字很快批下来了,马上就可以上市了。 此前,老安早已在紧锣密鼓地做市场推广。 眼下最重要的是定价。 每个人桌上都放着一瓶药,有人在手里摆弄着,有人在看着使用说明。 张桂花则把蓝色药片拿出来,仔细打量。 老安在一旁吓唬她:“一会儿赶紧洗手啊。” “怎么了?” “这要是吃到肚子里不麻烦了吗?” 张桂花撇嘴:“怎么?女人也会石更啊?” 一个车间主任在一旁打哈哈:“女人要是石更不麻烦了吗?不成剪刀了吗?” “哈哈哈哈!” 众人都大笑。 张桂花说:“我觉得咱们应该定价高一点。” 陈凡看看大家:“你们觉得一片卖多少钱合适?” “论片卖啊?” “那当然了,这玩意一片儿管48小时,还能像感冒药那么卖啊?” “其实还是论瓶卖啊,只不过拿一片来讨论而已。” 张桂花咬咬牙:“干脆!咱们卖10元一片!” “太贵了吧?” “不算贵啊,好点的感冒药还得2块钱一粒儿呢,而且一天至少吃两粒。” “是啊,咱这一星期顶多吃两片。” 姜伟说:“我觉得便宜了点,咱这是建议零售价,批发给一级经销商只能五六块,批发给医院或者特新药药店也顶多七八块钱。” 老安也说:“是啊,咱们这个伟哥是全世界头一份儿,想卖多少钱,基本咱们自己说了算。” “可咱这药眼下只能在国内卖,太贵了咱国内老百姓恐怕消费不起吧?” “有啥消费不起的?一个计生用品还10块钱呢,而且只能用一次,这个能用48小时,10块钱一片儿还算贵吗?” “哈哈哈哈,有道理。” 陈凡点头:“嗯,10元一片确实便宜了点,虽然这个价格我们也能赚大钱。但作为全世界唯一的药效最为显著的壮阳药,我们也用不着客气,可以抓紧这几年时间多赚点。” “是啊,是啊,要不了几年市场上就会出现仿制的假药,不如趁眼下的机会狠狠赚几年。” 张桂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就是随口一说,10元确实太便宜了。” “那当然了,你家小濮一次都不止花10块钱吧,哈哈!”一个不知轻重的伙计开玩笑说。 张桂花的脸色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张桂花的老公小濮是个干部子弟,玩的比较野。 前两年,先是照着录像带给张桂花洗脑。 张桂花身为一个有化学基础的高级质检员,没事就在单位跟一些有类似爱好的老娘们儿在一起交流米青的功效。 小濮明明都已经供应不上了,还不老实,又跑到外面包养了个小姑娘。 买东西都成双成对的。 给张桂花买辆小踏板儿,必然给小姑娘来一辆。 给张桂花买了个手链,也必然送小姑娘一个。 张桂花这时才省思过味儿来了,自己只是个玩物而已。 “咳咳,”陈凡咳嗽一下,看看姜伟:“姜总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干脆!50块钱一片儿!”姜伟昂起头说。 伟哥定下来以后,最扬眉吐气的就是姜伟了。 因为除了陈凡外,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这个药名是根据姜伟的小名来的。 姜伟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也忍不住就有些意气风发。 底下再次议论纷纷。 50元一片确实高了点。 眼下最贵的是国宝级的牛黄安宫丸,也不过200元一颗,它可是救命用的。 “老安你看呢?”陈凡看看安立波。 老安身为一线销售人员,当然不希望药卖的太贵,不然会影响他的销售。 “这个……”老安是个滑头,不愿意轻易表态。 陈凡皱起眉头:“都是自己人,坦诚一点。” “我觉得20元一片是不是合适点?” “是啊,20元挺合适的。” “嗯,不算太贵,普通老百姓偶尔改善一下生活也消费得起。” “我觉得可以再贵点……”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了好一会儿,都纷纷看向陈凡。 姜伟也说:“陈总,还是你来定吧。” 陈凡点点头:“咱们的伟哥现在是新药试字,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最要紧的是安全稳妥。” “是啊,是啊,最好别引起投诉、官司之类的。” “乌鸦嘴!” “所以,我建议,咱们的伟哥要锁定中高收入群体。” “没错!”姜伟有些兴奋,“所以,价格要定高点。” 有人叹息:“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给穷老百姓用呢?穷老百姓也得享受美好生活啊。” 陈凡说:“你们说说看,中高收入群体有什么特征?” “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哈哈。” “他们比较虚荣爱面子!” “没错!有钱人都比较爱面子。”陈凡点头说,“所以,他们用伟哥这事儿也不会到处声张的。” “对啊!”老安顿时恍然大悟,“就算有点毒副作用他们也不会到处嚷嚷!” “是啊,是啊,是应该定价高点。” 大家商议半天,伟哥每片的建议零售价定为35元。 10片一个包装,陈凡特地让李克斌他们工作室设计一个精美的小铁盒子。 46、女大不中留 临近年关,苏晓华也快生了。 好在陈凡包了一辆桑塔纳,每天两位司机师傅两班儿倒,20小时待命。 苏晓华到医院检查的时间也愈发频繁。 陈凡有空的时候,也跟着过来看看。 这天,陈凡从医院出来,刚走到台阶上,正好碰到李勇扶着隋艺慢吞吞地走过来。 隋艺的预产期跟苏晓华差不多。 不过,陈凡在外面包养苏晓华的事儿,也只限于小范围的人知道。 大海知道,但她不会多嘴多舌说给别人听,甚至连自己亲哥也不会乱说。 “咦,小凡,你怎么上医院来了?” “啊,那个,咳咳……” “这几天可得小心点啊,好多人感冒。” “嗯,小艺怎么样了?” 隋艺点点头:“快了,医生说一个星期内吧。” “好啊,恭喜你们!” “谢谢!” 李勇美的合不拢嘴,扶着隋艺的腰说:“这段时间小艺实在是辛苦了,要不是我妈帮忙,还真够遭罪的。” 隋艺撇撇嘴:“哼,还有脸说,三天两头加班。” 李勇在油港上班,又经常加班,来回跑确实够麻烦。 陈凡说:“大勇啊,干脆你油港那边别干了,在我这里随便给你安排个职位。” 隋艺也说:“是啊,我早劝他辞了算了,挣那点死工资有啥意思。” 隋艺也算个有点本事的女孩儿。 眼下在金山宾馆当服务员,时不时还能对个缝儿,卖一卖建筑材料、五金材料之类的,思路也活,自然就有些看不上死工资了。 可油港的工作很稳定,工资待遇在全市都属于最顶尖儿的,还分房子,李勇当然也不舍得辞职。 他笑了笑:“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固定嘛……” 闲聊几句,李勇说起自己妹子李海儿了。 “我老妹儿好像跟你们厂子的一个人好上了。” “是吗?叫什么名字。”陈凡故作惊讶状。 “不知道啊,个头儿倒不矮,眼睛挺大,头发有点长,像个作家……” “哦,那应该是李克斌,鲁美毕业的。” “还是大学生?就是看着年龄有点大,好像比我还大呢。” “是啊,六二年也不六三年啊。” “这,这大了快十岁了,唉……” 陈凡拍一拍李勇的肩膀:“咱们都一样啊。” “你咋了?波波也?” “反正是女大外向,尤其她们这些七零后,咱管不了啊。” “是啊,只能旁敲侧击几下。” 其实,陈凡觉得,李勇对自己的残疾人妹子真没啥好担心的。 李海儿上一世一直单身,连正经工作都没有,是个标准的啃老族。 李大牙后来开了个诊所,她没事就跑到诊所跟老爸要个一百两百的,给少了还直跺脚。 这一世有正经工作、有人爱,怎么都不算坏事。 陈波就不一样了,长得漂亮、个头儿好,不论前世今生都不缺人爱,当然得找个像样点的了。 …… 12月刚过两周,出租公司订购的200辆三厢夏利头100辆先到了,齐刷刷地停在院子里。 不光出租公司这边的人,公交公司那边也纷纷过来观望。 陈凡陪着孟繁斌开过全公司动员大会之后,80多名老司机走掉了7人,又在社会上招聘了160人。 眼下,这160名新手司机已经拿到驾照了,可还得被老司机带两个月。 也就等于说七八十名老司机得开150辆车(除了新到的100辆三厢夏利,还有前不久20辆桑塔纳,以及原有的40辆富康报废后剩30辆)。 见陈凡皱起眉头,孟繁斌小声说:“别担心,公交公司、交通队那边还有七八十人准备过来。” 陈凡长出一口气:“那还勉强能应付。” “再说咱新手司机也在源源不断招聘中。” “嗯,咱们来年春节前后就应该有250辆车,至少得配备500名司机师傅。” “到时候咱们真成大公司了!” 孟繁斌越说越兴奋了,眼睛里闪着光芒,就跟那些在新车前议论纷纷的司机一样。 “对了,孟总,咱们的广告怎么样了?” “搞定了,可钱有点寒碜呐。” “是可口可乐吗?” “是啊,车体是可口可乐。” “嗯,这样最好了,他们的广告比较简单。” 这会儿对车体广告国家并没有相应的规定。 但整的花里胡哨总是不太好。 所以,像可口可乐这样小logo、小图标就相当不错了。 “他们给多少钱?”陈凡忍不住问一声。 孟繁斌叹口气:“谈来谈去,他们只肯给80万。” “啊?”陈凡忍不住有些惊讶。 “有点少是吧?” “那个……”可想想当下,央视黄金时段的明面儿价格才500万,你一出租车只200多辆而已,还只是在县级市的小范围,80万已经相当不错了。 “呵呵,我是说真不错啊,可口可乐真大方。” “嗯,还行吧,里面的座套广告本来打算卖个二三十万的,结果也没得行啊。” “有人买就不错了。” “那是当然的,蓝岛影楼给了十五万。” “嗯,也行。” 这会儿一个搞婚纱摄影、搞婚庆的影楼肯出15万打广告也算是比较有超前意识了。 不过,陈凡还是有些许失望。 本来以为靠车上的广告能贴补公司相当一部分,哪知道只是小打小闹。 真正盈利还得靠车辆本身啊。 先运行一年看看吧,反正份子钱一年一定,等来年年底再说。 …… 从出租公司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来钟了,陈凡就没回制药厂,而是直接回家来了。 正好老妈在包酸菜包子,陈凡赶紧洗手过来帮忙。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顿酸菜,陈凡还是蛮期待的,闻着那股子味道,都忍不住咽口水。 “妈,这酸菜能腌好吗?” “哼!没腌好别吃。” “嘿嘿,哪就一定没问题,多包点。” “包那么多干什么?” “给蓝蓝带点嘛,她就喜欢这口儿。” “酸儿辣女,好啊!” “嗯,啥都行啊。” 说着,说着,刘雅丽忍不住叹息了。 “怎么了妈?” “妈托人帮波波介绍了个对象。” “嗯,干啥的?人怎么样?” “人肯定差不了啊,一米七八的个头儿,在工商税务上班。” “到底是工商还是税务啊?” “不是一回事吗?” “好吧,波波愿不愿意看呢?” “死活不愿意啊!把我和你爸愁的。” “为什么啊?” “她说她有对象了。” “她承认了?” “没啊,她也不说是谁,你说愁人不愁人?” 47、妹说 既然陈波没敢明说,看来她底气不足啊。 其实,上一世董狐狸也一直追求陈波,哪怕陈波是个穷工人,他照样没成功。 这一世,陈波境遇大大改善,难道他就能成功了? 晚上吃饭时,虽然全家人都极力克制,但还是流露出异样的神情。 陈波噘着嘴:“干嘛?一个个都……” 陈凡讪讪地笑笑:“那个啥,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陈波昂着头不说话。 刘雅丽有些着急:“到底有没有啊?要是没定下来就先看看别的呗,说不定就看好了呢。” 陈波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正在处嘛,看啥看?” 陈凡和老爸、老妈面面相觑几眼。 “那个,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伙计是干啥的?长啥样啊?” “干活儿的,两眼一个鼻子。”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刘雅丽有些不满,陈波却跳起来走掉了。 气的刘雅丽干瞪眼,陈剑辉也直叹息。 兄妹三个,陈波年龄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孩儿,确实有点被惯坏了。 陈凡、陈锋哥俩要是敢在父母面前这么使性子,估计都能被骂一个星期。 陈凡跟着老妹儿,前后脚进了她屋子。 “干什么?”陈波皱起眉头。 “嘿嘿,看看……咦,这花瓶挺好看,这花是前天的吧,还没枯萎呢……” “哼……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嘿嘿,现在还会作诗了啊。” “随便诌两句,谁不会啊。” “嗯,是啊,其实波波挺聪明的……” “哼,就会哄人。” “嘿嘿,波波应该找个文化水平高的,帮你带一带,你就越来越聪明了。” “文化水平高一点的都呆头呆头,不会哄人。” “那不一定哦,说不定就能碰到文化水平高,又会哄人的。” “文化水平高,工作比较好,又会哄人,这种轮的上咱们吗?熊掌和鱼肉不可兼得!” 陈凡一时语塞:“这个……那你看重哪一块儿?” “当然是会哄人了,其他就降低一点嘛。” 这一世,陈波怎么就盯上“会哄人”这个特质了呢? 上一世,陈波生活贫寒,董狐狸的糖衣炮弹尚且让她不为所动,这一世怎么就变得脆弱了? “稍微降低一点可以理解,其它方面就不要降低了,比如文化水平不高,但要聪明一点。” “是啊,聪明很重要。” “个子要高一点,你看你一米六八的个子,起码得找个一米七五以上的吧。” 陈波撇撇嘴:“你也不到一米七五啊,蓝蓝姐一米七二不一样嫁给你了。” “你这家伙……哥有本事啊!哥是千万富翁,哥是大学生,哥还会哄人!” “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 “正因为你太有本事了,所以也就蓝蓝姐能hold住你。” “你也行的,哪怕比哥的条件稍微差点也好。” “是啊,会哄人的,聪明点的……” “听你的口气还真找了是吧?” “哼,不都跟你们说了吗?” “再说具体一点嘛?多大年龄?多高个儿?做什么工作?” “比我大两三岁,个头儿跟你差不多,在工厂上班,是个车间主任……” 陈凡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没跑儿了。 但他还是想听陈波亲口说出来。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不会是我认识的吧。” 陈波微微脸红了。 “你都说不出口,看来并不十分满意……” “没有啊,他让我先别跟父母说。”陈波有些急了。 这个董狐狸,真会耍心眼子啊。 “那就跟我说说嘛……” “你,你别告诉爸妈!” “好!不告诉!” 刘雅丽和陈剑辉都已经猜出来了,告不告诉又怎么样? “你确实认识。” “谁啊?” “狐狸……” “啊?你不是说你看不上他吗?” “本来是看不上,可是……我越来越发现他挺有意思的,聪明又会哄人……” “聪明啥啊,聪明,连高中都考不上还叫聪明?” “人各习一精嘛,念书不行不等于其它方面不行。” “其它方面也没见他行啊?会画画?会写诗?会做生意?” “人家,人家现在是车间主任!” “车间主任算个屁啊!我那里一抓一大把。” “你是谁?谁能跟你比。” “再说他那个车间主任,是一帮老娘们儿给他捧起来的,他们那个小集体企业都是老弱病残的,矬子里面拔高个儿,把他给拔出来了。” “那人家也是凭本事上去的。” “切,本事?拍马溜须也算本事?” “怎么不算?会哄人就是本事!” “你这家伙……” 陈凡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陈波是个倔强的人,陈凡如果跟她硬杠的话,她反而会更来劲了。 “你,你是成年人了,再说婚恋自由,哥也不能干涉你。顶多给你提点建议啥的,哥好赖也是过来人,对吧?” “哼,你有什么建议?” “一个男人如果真正爱一个女人,他就应该希望她过得幸福。” “是啊,我觉得狐狸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男人如果真正爱一个女人,他就不会放弃自己的自尊,去迎合女人,去当一条舔狗……” “没有啊,狐狸没放弃自尊啊。” “还没放弃?你跟孔卫东谈恋爱那会儿,他还死皮赖脸、三天两头过来,这有什么自尊可言?” “怎么没有自尊?他这是关心我!再说男女之间,啥舔狗不舔狗的,说得那么难听。你在蓝蓝姐面前不也像条哈巴狗似地?” “胡说八道!” “哼,你自己觉不出来。反正我觉得男女之间,就是在外面女人给男人面子,在家里男人给女人面子。” “再说,哥跟狐狸能一样吗?哥是婚前婚后一个样,狐狸是先恭后倨!” “狐狸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等他将来有钱了,你看他花不花心?”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啥意思?”陈凡有些慌了。 苏晓华在人民路药店上了几天班,等她有三个多月身孕时就回家坐着了。 顶多人民路药店这边的几个人知道苏晓华的存在。 陈波在民主粮店这边的药店,她是怎么知道的? 48、老司机新司机 虽然两家药店经常在一起开会,但每次开会苏晓华都不会现身。 而人民路这边无论大海、龚玉菊,还是老范,他们嘴巴都很紧…… 十有八九是大霞透露出去的。 大霞在人民路这边跟老范出现工作冲突以后,老范特地把她跟大海对调了,所以两边的人她都有接触。 一定是大霞了,她本来就察觉到老范出轨了,也连带着把陈凡也给嘚巴出来了。 “那个,别听别人胡说八道!哥哪是那种人。” 陈凡说得自己都有些心虚。 “哼……你可别让蓝蓝姐知道。” “你先别管哥的事,反正哥是为你好,终身大事,无论如何得慎重点。” “知道了。”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陈凡在多说也无益。 只能再慢慢看吧,再找别的机会说服妹子。 …… 经过一个星期的筹备,出租公司的一百多辆车子都装好“笼子”、贴好广告贴纸、套上广告座套,正式驶进大街小巷了。 陈凡还有些忐忑,直到运行三天了,才跑到公司来看一看数据。 看到孟繁斌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陈凡顿时长出一口气。 “这三天的时间,咱们一共有127辆车子出车,254名司机师傅上岗。除了五名司机,其余的人都完成了份子钱。” “嗯,司机师傅们的反馈怎么样?” “大多还是挺满意的,照这么干下去,基础工资加提成加绩效奖励,一个月挣七八百元很轻松。” “那就很不错了。” 眼下,一般效益不太差的单位平均一个月也就能赚三四百元,像陈凡的蓝都药业效益算很突出的,一个月也不过五六百元。 出租车司机每天工作10小时,每周休息一天,工作时间自由,七八百元的收入确实很不错了。 “那五个没完成任务的都什么情况?” “有两个是车子出了状况,有一个是半路上生病了。其他两个状况不明,估计是新手不熟悉路线,耽误太多时间了。” “嗯,那三个人如果他们能拿出证明就算他们没出车好了,只是会影响绩效工资。剩下的两位伙计再观察吧。” “是啊,咱们的制度他们钻不了空子。” 出租公司建立之初,陈凡就和孟繁斌一起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 出租车司机不出车不用交份子钱,但每个月出车时间不得低于2000小时。 每次出车,早班50元份子钱,晚班70元份子钱。如果连续一周无法完成任务,就停车一周,跟其它老司机跑一跑、学习学习。然后继续出车,如果又连续一周无法完成份子钱的百分之八十,就直接解除合同。 所以,绝大多数司机都不会想着玩猫腻。 …… 伟哥价格定下来,包装也设计好了,第一批产品迅速生产出来了。 可仅仅上市一周而已,姜伟就有点着急了。 陈凡来到销售科门外时,就能听到姜伟在对老安发脾气。 “你可以多派点人手嘛,医生也可以多给他们点回扣,反正咱们效益高。” “呵呵,我督促督促。” 在蓝都药业,单论业务的话,老安是最资深的了。 远在陈凡和姜伟之上,而且也是个能跟姜伟并驾齐驱的大股东。 不过,老安人情练达,本身又活泼开朗开的起玩笑,他应该能够理解姜伟的心情,不会斤斤计较。 陈凡走进来时,老安笑眯眯地耸一耸肩膀,走出去了。 没一会儿,姜伟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笑:“这个洋鬼子,真是个滑头。” “是啊,老安人很随和,咱俩刚干的时候,就把他拉进来了,咱们就相当于三驾马车啊。” “哪里,哪里,我可不算。”姜伟有些惭愧。 姜伟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对伟哥寄予了厚望,一上来就想拿延生护宝液的标准来要求。 果然,陈凡刚跟他说了几句,他就叹口气说:“当初,延生护宝液刚上市一个星期就火遍东三省了。” “可伟哥跟延生护宝液不一样啊。” “是啊,我知道。说老实话,延生护宝液虽然是我研制的,但要跟伟哥比起来,简直就像萝卜和苹果。” “怎么讲?”陈凡明知故问。 姜伟苦笑:“中医中药你不知道吗?哪有立竿见影的?” “咋没有啊?安宫牛黄丸、六神丸、藿香正气水,都算很厉害的了。” “这属于中成药,咱延生护宝液其实是保健品。” “这就对了嘛,保健品你能跟药相比吗?国人的习俗您不明白吗?忌医讳药。尤其这种难言之隐,谁好意思到医院去看,主动去跟医生要药啊。而且大多数人只是时灵时不灵,并不当做是种病。” 眼下的人们还没有ed这个概念,所以绝大多数人不会把时灵时不灵当做病来治。 “事实上,咱们的伟哥比延生护宝液的适用范围更广。像我这个年龄不用说了,即便像您这么年轻,用了伟哥和没用伟哥,生活质量也大不相同。” “那当然了,吃了伟哥,新司机变成老司机。” “你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宣传的不够。” “不都跟你说了嘛,咱们眼下是新药试字,要渡过两年危险期。” “两年,唉……” 姜伟忍不住叹息。 “咱们的专利保护期是20年哦,你着啥急。” “专利保护?”姜伟直摇头,“您等着瞧吧,两三年后,街面上铺天盖地都是假伟哥。” “所以,这两三年的时间咱们得抓紧了,想尽办法打入欧美市场。” “是啊,我们得早日争取突破fda认证。” …… 还差两个星期1991年的时候,隋艺生了。 陈凡以为怎么也得年后,隋艺出了月子了,才能看到她和李勇的儿子。 没想到,这天傍晚回家吃饭时,却看到老妈急吼吼地准备鸡蛋。 “妈,你这是给谁?” “你不会不知道吧,老隋家二女儿。” “知道啊,可这才过去一个星期啊。” “是啊,我也奇怪呢,小艺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或许人家……”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 接着,陈波回来了:“妈,你赶紧去劝劝吧?” “怎么了?” “隋艺老妈和李勇他妈吵吵起来了。” “这两个娘们儿真能作妖!” 49、阵痛 原来,李勇老妈一方面是护士出身,另一方面思想比较超前,就觉得孕妇没必要在屋里捂一个月,就跟捂蛆似地。 结果,她的想法跟隋艺一拍即合,隋艺就在屋里捂了一个来星期,就四下乱跑了。 顶多注意保暖、小心着凉就好了。 隋艺的老妈知道了顿时气得不行,就跟李勇老妈吵吵起来了。 “这点破事儿,我去劝劝就好了。” 刘雅丽说着,拎起鸡蛋要去探望隋艺。 陈波说:“还送鸡蛋啊,他家鸡蛋都快堆成山了。” “那没办法,不送鸡蛋还能送啥?” 陈剑辉想起了什么:“纸尿裤不还剩不少吗?正好送给他们好了。” 陈凡吃了一惊:“你们真会过啊,上次老二孩子的纸尿裤你们还没用完啊?” …… 苏晓华的预产期跟隋艺差了一两个星期。 隋艺生了,苏晓华也就快了。 眼看着就要和一双儿女重逢了,陈凡激动的彻夜难眠,早上吃饭时都没精打采的。 “小凡这段时间工作挺忙的吧?” “还行……” 张蓝看看陈凡:“人家大老板厉害,这段时间又投资了出租车公司。” 胡美惠惊叹:“就是街上那种蓝色的小车吗?” “是啊,全都是他的。” “哇,那不容易啊,怪不得你睡不好。” “还行,运行状况不错,没啥好担心的。” “那就是每晚侍候蓝蓝睡不好?” “谁用他侍候啊?我现在顶多起个夜啥的。” 一般女的怀孕三四个月以前和八九个月以后会比较辛苦,中间这段时间反而比较平稳。 尤其像张蓝这种体格比较好的女孩儿,更是像没事儿人一样。 “话虽如此,他不每晚都得有心思吗?要不小凡你跟大鹏睡一屋吧。” “大鹏睡觉打呼噜,还经常磨牙。” “那要不……” “唉呀妈,您别操这份心了,咱两套房子空屋子不多的是吗?随便他睡哪。” “关键都没收拾……” “要不我回家跟我父母住几天吧。”陈凡说。 胡美惠点头:“嗯,那也行。” 陈凡抬头看看张蓝,张蓝撇撇嘴:“看我干嘛?你爱到哪睡就到哪睡好了。” 其实,陈凡并不是怕自己睡不好,而是怕影响张蓝。 因为他的手机随时带在身边,晚上睡觉时都不关。 这段时间,陈凡还特地给苏晓华老妈买了部手机,教了她三四个小时,总算把她教会了。 一旦苏晓华这里有什么事,她随时都会给陈凡打过来。 陈凡现在已经有驾照了,车子就放在楼下,接到电话随时都可以出发。 回到家里后,他更加全神贯注了,连吃饭时,手机都带在身边。 “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怎么还这么忙啊?” 刘雅丽不解。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嘛,我这几个公司两千多号人,那就是2000多张嘴啊。” 刘雅丽直点头:“妈呀,也是啊,这也太操心了,太费脑子了,来!多吃鱼。” 陈剑辉在一旁振振有词:“治大国若烹小鲜……” 虽然依旧心事重重,可说来也怪,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熟悉的单人床上,陈凡每晚都睡得很香甜。 …… 眼看1990年只剩下最后两天了,一大早陈凡正在跟姜伟、老安、张桂花他们几个高管布置元旦前后的工作安排。 陈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了。 由于放在桌子上,幅度又开到最大。 手机在桌子上都跳动起来。 陈凡赶紧拿起手机出去了。 电话里是苏晓华老妈惊慌的声音:“晓华肚子疼,估计快生了!我一会儿就去叫司机。” 最近这一两个星期,苏晓华老妈起码喊了五次“狼来了”。 陈凡反而镇定了许多。 “妈,您别急,您先看看破没破。” “破了啊,肯定破了。” “那您再看看开了没有?” “嗯,你等我会儿啊。” 苏晓华老妈生了两儿一女,但跟其他大多数没文化的妇女一样,都是糊里糊涂的,完全凭老套的经验、凭做母亲的本能来针对这种事儿。 陈凡学的是药理学,医学方面也懂一点,再加上前世已经有养儿育女的经历了,所以比苏晓华老妈这种老妇更有经验。 没一会儿,苏晓华老妈回电话了:“开了!开了!我这就叫司机!” “等等!开了多少?” “大概有一指吧。” “别慌!先给晓华洗个澡,擦洗擦洗。” “啊?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从一指到十指起码得大半天。” “那好吧,姑爷你懂得真多哦。” “一定要小心点啊,走得时候给我来个电话。” “好的。” 放下电话后,陈凡反而轻松了许多。 这正经是瓜熟蒂落啊。 看来我的两个宝贝要提前三四天来到这个世界了。 上一世,陈岚是1991年1月2日晚上10点出生的,陈岩是1991年1月3日午夜1点出生。 陈凡回到办公室时,姜伟、张桂花和老安还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回到座位上,姜伟小声说:“这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有事儿就忙你的去吧。” “来得及,哈哈。” 陈凡不紧不慢地听大家汇报工作,布置新的一年的工作安排。 刚散会,苏晓华老妈就打来电话了。 “姑爷!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嗯,就找上次那个冯大夫,让她好好给检查检查,我过一会儿就到。” “好的。” 中午吃饭时,陈凡也不疾不徐、细嚼慢咽。 吃完后,特地打了个便当,用保温饭盒拎着,来医院了。 这会儿,苏晓华老妈忙得披头散发,还真没顾得上吃午饭,接过陈凡的饭盒赶紧吃起来。 病房里的孕妇和家属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这就是姑爷啊,真耐烦呢。” “听说是个大老板。” “有钱又会疼老婆,上哪找这么好的男人。” 苏晓华躺在床上直招手:“老爷快过来!” 苏晓华对陈凡的奇怪称呼并没引起其他人的诧异。 一孕傻三年,很多孕妇对自己丈夫的称谓都千奇百怪。 有叫“爸爸”的,有叫“老公”的,还有叫“老头儿”的。 陈凡来到苏晓华身旁,拖了把椅子坐下,抓起苏晓华的手亲了亲:“怎么样?宝贝儿?” “疼死了!”苏晓华娇嗔地说,眼泪都快下来了。 “再坚持会儿,很快就好了,咱们的宝贝儿就要到来了。” 50、幸会 陈凡安慰、哄劝了苏晓华一会儿,她很快就破涕为笑了,甚至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对临床的其他产妇眉飞色舞。 “俺家老爷可厉害了,他都能看出我是龙凤胎……” 兴奋之余苏晓华嘴上又没把门儿的了。 其他孕妇家属纷纷嚷嚷:“真的啊?给我们看看!” “给我也看看,我是男还是女?” 陈凡拼命向几个孕妇家属挤眉弄眼,也只有两三个看懂了,其他几个还是吵吵嚷嚷地。 “吵吵啥?吵吵!安静点!”随着训斥声,一名医生走进来。 这是冯大夫,一个年近六十,终身未婚的女人。 她个子比大多数男的还高,头发花白,腰板儿溜直。 从建国初她就干妇产科了,她亲手接生的男孩儿女孩儿,眼下很多都已经人到中年了。 陈凡和陈波当年就是她接生的。 这些年,冯大夫年龄大了,亲自接生的孩子越来越少。能有幸被她关照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家庭。 最近这几年是生育高峰,市中心医院妇产科的病房十分紧张。 一般的的病房都得塞进十几张床位。 陈凡他们这个病房算是特别照顾的,只放了六张床。各项管理制度也宽松许多。 像一般的妇产病房是严禁男性家属出入的,这里却可以驻足片刻。 当然,长时间也不行。 被冯大夫训斥一番后,大家顿时鸦雀无声了。 陈凡也赶紧抓起苏晓华的手亲了亲:“宝贝儿,我先出去了。” “嗯,不要……” “我就在走廊里,你喊我,我就能听见。” “好吧。” 苏晓华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了。 陈凡坐在外面走廊里比里面更难受。 内心焦急,没人说话,还得时不时听里面的动静。 陈凡就摸出掌机玩俄罗斯方块儿。 苏晓华每隔五六分钟就哼哼唧唧,喊一喊陈凡。 陈凡就随口应和:“在呢,宝贝儿!” 这么紧张兮兮地,时间过得也挺快,转眼就到傍晚了。 有陈凡在这里盯着,又有专车司机来回接送,苏晓华老妈得空回家熬了点肉粥、煮了点面汤。 陈凡又时不时给苏晓华喂点巧克力、香蕉、牛奶。 反正让苏晓华始终保持充足的体力,但又不至于撑着。 傍晚刚过,病房里有个孕妇就推进产房了,一个多小时后就生了。 不久之后,又进去一个。 苏晓华就有点着急了。 陈凡和苏晓华老妈好一顿劝,她这才平静下来。 一直到晚上10点了,苏晓华依然没开到9指,连苏晓华老妈都急了。 “大夫,已经8指了,是不是可以了?” 冯大夫皱着眉头:“再等等!” 苏晓华老妈还要质疑,陈凡赶紧拿眼神制止了。 冯大夫人家干了四十多年了,啥样没见过啊,你怎么还能质疑人家的专业呢? 眼看快到12点了,苏晓华终于开到9指了,冯大夫挥挥手:“进去吧。” 苏晓华老妈和护士一起把苏晓华推出来了,陈凡在后面跑着握一握苏晓华的手,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了:“加油!宝贝儿!” “嗯,我能行。”苏晓华说着,她的刘海都已经湿了,紧紧贴在额头上。 跟苏晓华在一起一年多以来,陈凡第一次感到有些愧疚了。 不管上一世苏晓华有万般的不是,她也是给陈凡带来一双儿女的人啊,为此还承受了炼狱般的煎熬。 眼下,陈凡却不能给她名分。 苏晓华被推进产房刚一个多小时,里面就传来一阵惊呼:“生了!男孩儿!” 陈凡一愣,跟上一世不一样啊。 上一世是女儿陈岚先出来。 苏晓华老妈跳起来要冲进去,却被护士拦住:“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苏晓华老妈笑嘻嘻地嘟哝着:“是的哦,差点忘了……咦,小凡,你怎么了?你腿怎么抖起来了?” “没有啊?哦,可能是站得时间长了。” “别紧张姑爷,马上就要生了。” “呵呵,不紧张,不紧张……” 不紧张是假的,一想到即将见到一双儿女了,陈凡就激动的快要晕过去。 这一世无论如何要让一双儿女健健康康地长大。 儿子不要养的那么胖,女儿也要漂漂亮亮。 二三十分钟后,产房里又有人大喊:“生了!又生了!这回是女孩儿!” “必须地!”苏晓华老妈兴奋地大喊着冲进产房,“我姑爷早就算出来了!” 陈凡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抬脚向产房内走进去了。 看着医生抱起两个满身血污的婴儿,陈凡忍不住老泪纵横。 幸会!幸会! 前世有缘,今生再见! “老爷!”苏晓华有气无力地喊。 苍白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辛苦了宝贝儿!” 陈凡过去捧起苏晓华的脸蛋儿,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鼻子,苏晓华却把小嘴送过来。 “我爱你,老爷!” “我也爱你宝贝儿!” 护士把苏晓华推回病房时,苏晓华老妈说:“姑爷,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苏晓华却拉着陈凡的手:“不嘛,俺要老爷陪着。” 陈凡向苏晓华老妈使个眼色,示意她先等等。 陈凡以为苏晓华体力耗尽,很快就会睡着了。 没想到苏晓华好像兴奋过头了,瞪着两只大眼睛毫无倦意。 陈凡只好陪着她,不时打着瞌睡。 直到苏晓华老妈轻轻把他拍醒了。 他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苏晓华也睡着了。 “我先回去了啊,”陈凡站起来说。 “嗯,回去好好休息吧,白天不用来了。” 从医院出来时,陈凡也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点也不觉得困。 站在空旷的门前,陈凡又兴奋又失落。 他多想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已经当爹了,已经有一双儿女了。 可这么美好的事情,他连自己父母都暂时不能告诉。 正长吁短叹之际,一个中年人走过来打招呼:“陈总!” 陈凡认出来了,这是给苏晓华包的出租车的司机。 他是首批分到桑塔纳车的40个老司机中的一个,有四十来岁,是个退伍兵。 昨晚他也回家休息了一会儿,眼下刚过来。 陈凡冲他挥挥手:“走!先送我回厂子。” 51、饥饿营销 厂子里到处都是横幅标语,一派节日气氛。 陈凡这才想起来,今天是1990年的最后一天了。 车间表面看起来依然在运转,但其实停掉了一半的产能。 各个科室的办公人员更是大部分都放假回家了。 等下午的时候,每个科室就只剩一两个值班人员了。 陈凡一晚上没睡觉却一点没觉得困,反而有些躁动。 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喝了会儿咖啡,等院子里喧闹起来,又起身往财务中心走来了。 财务中心只有两三个人,都在低头忙着。 陈凡从靳晶身后路过时,靳晶故意凹了下造型,陈凡就偷偷捏了捏她的胳膊。 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收拾这个银女了,陈凡真想狠狠来一把。 没想到靳晶做着口型,示意自己身子不方便。 陈凡微微红了脸了笑,也做出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 在财务室看了会儿账本,陈凡便出来了。 来到院子里,正好看见张桂花在跟保安队长王涛聊天。 打量几眼,陈凡又来气了。 张桂花怎么好像也在凹造型啊。 啥意思?啥人都能凹造型吗? 像所有谈婚论嫁前的懵懂男青年一样,陈凡曾经也有自己的幻想对象。 上一世,陈凡的幻想对象就是张桂花。 张桂花相貌一般,眼睛不大,脸上还有雀斑。 但身材相当不错。快四十岁的人了,光看身形的话还以为是个大姑娘。 而且,陈凡刚到厂子上班的第一个新年时,全厂搞联欢,陈凡有幸跟张桂花学跳了一把慢四。 搂着张桂花的腰,那种手感让陈凡浮想联翩。 当然,等陈凡有了自己的姑娘后,这种幻想就渐渐淡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荷尔蒙驱动的,并不牢固。 这会儿张桂花穿着高领毛衣、呢料裙子和靴子,站在那里就像橱窗里的模特一样,摇曳生辉。 再看她的神情,陈凡更是吓了一跳。 这娘们儿,她竟然在撩拨老实巴交的王涛。 王涛是个退伍兵,比陈凡还小一岁,比张桂花起码小了十五六岁。 这些个娘们儿真是越来越疯狂了啊! 张桂花被她家小濮整天洗脑,眼下已经是米青教徒了,估计小濮都供应不上了。 碰到王涛这样的精壮汉子,她算是抖起来了,这下连吃带抹的都够用了。 …… 苏晓华身体好,恢复的快。 1991年的第二天,她就回家了。 新年过后,陈凡就开始当起甩手掌柜了。 基本上每个公司都是隔三差五去看一看,没啥事儿就回家了。 出租公司那边老孟本来就驾轻就熟,只需要陈凡偶尔做一些前瞻性的建议。 制药厂这边技术有姜伟监督、市场有老安负责、产品质量有张桂花把关、财务有龚玉梅审核、人事有李青管理…… 秘书小韩也会三天两头向陈凡汇报。 至于其他的广告公司、农机厂、药店,更不用陈凡操心了。 以前陈凡还有各种担心,现在儿女出生以后反而想开了。 当甩手掌柜被架空了怎么办? 架空就架空呗,反正老子是大股东。 他们瞎基霸搞,把厂子干黄了怎么办?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干黄就干黄,老子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有啥好担心的。 至于几千张嘴,关老子屁事?老子只需要对家人、对挚爱亲朋负责就好了。 所以,陈凡就过起了三点成一线的生活。 父母那里、苏晓华那里、张蓝那里,三地来回跑。 有时再到各个公司视察一下。 两个宝贝儿的出生顺序虽然跟上一世不一样,但模样却一模一样。 甚至连身上的胎记都没变。 陈凡稀罕的爱不释手,苏晓华都忍不住撵他了:“老爷,你还赶紧出去挣钱?你要破产了,我拿啥买名牌包包。” “破产怕啥,大不了开出租车去。” “切,你要成了车豁子,谁理你啊。” “唉,好吧,我走了。” …… 因为时间充裕,陈凡也基本上每天都能回父母这里吃顿饭,有时还能陪老爸老妈看电视。 “你这家伙,你刚才傻笑什么?”看着电视,陈凡就忍不住傻笑起来,刘雅丽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呵呵,单位的事儿。”陈凡连忙解释。 陈波在一旁撇撇嘴。 “蓝蓝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越来越明显了。” “春节前后是吧?” “差不多。” “嘿嘿,我感觉蓝蓝能生儿子。” 陈剑辉说:“其实男女都一样……” “虚伪!都已经有个孙女了,你不想有个孙子啊?” “哈哈!”陈凡笑了,忍不住在心里喊:亲爱的老爸老妈啊,你们已经有孙子了啊! “这段时间你天天都过来,你工作又那么忙,还是多陪陪蓝蓝吧。” “好吧,我知道了。” 其实,陈凡当甩手掌柜以后,三边的大家小家都能顾得过来。 苏晓华卸货以后,陈凡也放下负担了,不再滞留父母这里过夜了,每晚都回到张蓝身边,睡的也格外踏实。 连胡美惠都说:“小凡这几天精神头儿不错啊。” “嘿嘿,妈饭菜做的香。” “真会说话。” 张蓝却打着哈欠:“这几天他每天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半夜起夜两三次,他都不带醒的。” “你这闺女咋这么说话?现在还不到时候呢,小凡当然得养足精神。” “对,对,养精蓄锐嘛,不养精蓄锐怎么展望未来。来,蓝蓝,这是你喜欢吃的西蓝花……” …… 陈凡有一个星期没到制药厂了。 再过来时,姜伟已经变得意气风发了。 “看来这个星期销量上来了?” “是啊,都有点供不应求了。” “嗯,我说院子里大车怎么又多起来了。” 其实,看一个工厂经营状况如何,只需要看该工厂来往运输的大车多不多就可以了。 比如像老厂那样,好半天也不进来辆大车,那基本就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儿了。 “盛京那边我好几个朋友都托我给他们捎点……” “不至于吧?医院里不都铺货了吗?” “咱们产能还没上来,只能供应三甲医院,而且得给医生送礼才能开出来,据说黑市都炒到100元一盒了。” 陈凡苦笑:“他们会以为咱们在搞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那是啥?” “反正是一种营销策略。” “不错啊,那咱们就继续饥饿!” 52、全家反对 陈凡点点头:“嗯,悠着点,春节前一定要把产能完全释放出来。” “没问题!”姜伟斗志昂扬,“正好央视也开始上咱们延生护宝液的广告了,今年再加上伟哥,我准备干它一个亿!” “应该能行!”陈凡也信心十足。 离开姜伟的办公室,陈凡来到财务中心。 财务中心的工作人员们这会儿正在紧张地核算年终奖。 陈凡从靳晶身后经过时,靳晶轻轻拉他一下:“老板,你看我这表格填写的对不对。” “嗯,这个数字再核算一下,这个……” 陈凡自然知道靳晶的意图。 靳晶一边假装应付着,一边小声说:“今晚行吗?” 陈凡血气方刚,也有半个多月没做那种事了。 上周还有些躁动,可沉湎于天伦之乐几天后,那方面的念想却淡了许多,完全可以用理智压制住。 “那个我……” 陈凡刚想婉拒,看看靳晶脸颊红润、喘着粗气的样子,又觉得不合适。 虽然时不时开玩笑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那只是那么一说。要真是你来劲时你想上车,别人来劲时你又不肯上车。那就真把别人当工具了。 陈凡就捏捏靳晶的手,咬牙切齿:“你等着……” “好凶哦……”靳晶像小姑娘一样眉开眼笑。 离开财务中心,陈凡又到质检中心转了转。 张桂花带着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在忙碌着,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上一世,张桂花一直在老厂的质检科,下岗以后就回家相夫教子了,基本没什么压力。 但她过得并不舒坦。 她家小濮把她的潜能开发起来以后,却放置到一旁了,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 张桂花敢怒不敢言,因为她没有反抗的资本。 他们父母是近郊区的,属于农村非农户。 她自己读了中专,当上了化验员,也没什么大本事。 她男人小濮是干部子弟,家境优越,工作单位也好,也有实权。 她和她家都得依靠小濮。 当然石更不起来。 这一世不一样了,跟着陈凡干她可以很石更。 小濮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她也可以在外面撩拨精壮小伙。太太口服,他心服。 …… 新年前后,陈凡忙着当爹,好不容易才空出手来,准备解决老妹儿和董狐狸的事儿。 陈凡倒没打算粗暴拆散老妹儿和董狐狸,毕竟老爸老妈只是有些许不满。 可跟老妹儿明敲暗打好几次都不管用,陈凡就想能不能说服董狐狸,让他知难而退。 可这家伙不愧是狐狸,迟迟不肯露面。 陈凡好几次想在路上堵他,都没堵到。 新年时,陈凡以为董狐狸会借机登门。 但他依然没露面。 再看陈波的状态,他们明显在利用各种机会暗通曲款。 没办法,陈波现在是民主粮店那边药店的店长,有大哥大、汉字传呼机,避人耳目也方便。 新年刚过一个星期,陈波终于在吃饭的时候说:“妈,狐狸周末要过来见见您。” “哦?见我干什么?”刘雅丽明知故问。 “那个我,我眼下在跟狐狸处对象。” “跟狐狸处对象?搞了半天是狐狸啊?你怎么不早说啊?街坊邻居的有啥不好意思。” 刘雅丽言语间透着讽刺挖苦。 陈波有些恼了:“不想见就不见!” 陈凡连忙打圆场:“别,别,妈就是这么一说。” 刘雅丽也有些恼火:“还说不得你了是吧?” 陈剑辉叹口气:“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见面肯定是要见面的,不都定下来了吗?” “是啊……”陈波说着,打量大家几眼,不由得有些急了,“你们都啥意思啊?” “啥意思?呵呵。”陈凡笑了。 “你们是不是都看不上狐狸啊?” 刘雅丽无奈地摇头:“妈也奇怪呢,你找什么样找不着啊?非得找狐狸这样的?” “狐狸怎么了?” 陈剑辉讪讪地笑笑:“那个,其实还行……” 刘雅丽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呵呵,就是个子矮了点。” 刘雅丽赶紧接过来:“就是,你长得牛高马大的,他像个什么?又瘦又小……” “谁牛高马大了?不才一米六八吗?再说我这样也是你们给生的。” 陈凡说:“其实波波还好,挺匀称的,身材相貌都属于中等偏上。” “就是啊,”刘雅丽说,“咱波波这么漂亮,就应该找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嘛,以前那个孔卫东不就挺好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管怎么样,咱们不能降低标准啊。” “标准也是你们自己的标准,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都是为你好……” “再说蓝蓝姐比我还高呢,都快高出半个头了,可人家也没嫌弃俺哥啊。” “你,你哥有本事!” “狐狸也挺能干啊。” “他能跟上你哥吗?” “我也不可能照俺哥这样找啊?千万富翁全国才几个?” 陈凡连忙说:“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关键还得看人品,看会不会过日子。” “狐狸人品挺好的啊?你们是看着他长大的,不知道他的人品吗?” 陈凡和老爸、老妈顿时哑口无言。 说别的还行,说到人品,狐狸还真没得说。 不坑蒙拐骗、不作奸犯科、也不欺凌弱小,狐狸几乎没有任何劣迹。 陈凡和陈锋哥俩从小到大没少作践他,他却从不记恨,每次见面依然“哥啊哥”地叫。 刘雅丽突然想起什么:“可他们家不会过日子啊。” “怎么不会过日子了?人也不缺吃不缺穿的。” “哎呀,孩子,你怎么忘了小时候了。” 董狐狸家哥仨儿,老大董福仁,老二董福义,老三就是董福礼,因为谐音,大家叫他董狐狸。 董狐狸老爸老妈都有正式工作,但日子过得狼狈。 老董爱喝点小酒,赵大妈嘴巴也挺馋。 逮着好吃的不放筷,尤其喜欢油炸食品。 就像老美儿一样,万物皆可炸。 粉条能炸、豆腐能炸、白菜能炸、大米能炸…… 上一世,赵大妈六七十岁时,陈凡到她家拜访,正好撞见她在炸雪糕,反正是炸了一辈子。 53、比猎人狡猾的狐狸 赵大妈酷爱油炸食品,也深得孩子们喜爱。 一到她家飘起油炸香味儿时,陈锋他们这些馋嘴的孩子就会凑到她家门口。 赵大妈十分慷慨,每一个过来的孩子都没有空手而回的。 其他大妈们也因此不喜欢她,因为孩子们回家老嚷嚷炸这个炸那个。 所以,大妈们私下里都叫她赵彪子。 他们两口子这么能败呼,家里怎么可能有余粮。 从小到大,她家的三个儿子为一口吃的经常打的头破血流。 董狐狸年龄小身体弱,经常抢不到吃的。从小营养不良,到五六岁的时候卤门都没完全合上,咳嗽一下都能看见头顶的头皮轻轻抖动。 陈凡和老爸老妈看不上董狐狸,很大程度其实是一种势利眼,只不过不愿意承认而已。 陈波自然也知道董家的情况,但她觉得自己了解董狐狸:“大妈确实不太会过日子,可狐狸会过啊。反正我知道我都跟不上他。十几年前我们看的小人书,在他手里到现在还跟新的一样。他才工作这么几年,都攒了5000多块钱呢。” 刘雅丽撇嘴:“还不够你半年挣的……” “那不一样。” 陈凡也觉得不简单。 董狐狸17岁参加工作,刚上班那两年一个月估计也就五六十元。 工资加奖金涨到两三百元也只是最近这一两年的事儿,能攒下5000元确实不简单。 见大家依然眉头紧蹙,面露犹疑之色,陈波有些急了:“反正你们愿意见面就见面,不愿意见面就拉倒。” 刘雅丽也有些恼火:“说得什么话?谁说不见了?这不就在这帮你参谋参谋吗?” “谁用你们参谋……” 陈剑辉在一旁打圆场:“放心吧,你尽管带来,爸和妈跟他聊聊。” “那你们不许给人家脸子!” 刘雅丽冷笑:“你把妈当什么人了,街坊邻居的,怎么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哼,那就好,我回屋了。” 说完,陈波转身“蹬蹬”走了。 剩下刘雅丽直摇头叹息,陈凡和老爸则面面相觑。 狐狸这家伙要不怎么说他狡猾呢,属于猎人都斗不过的那种狐狸。 他迟迟不肯露面,就是想让刘雅丽、陈建辉、陈凡他们慢慢消化,然后突然出手。 这是典型的围点打援。 狐狸越是精明,陈凡越是担心。 因为兄妹三人中,陈波被全家人照顾的太好了,对人对事太单纯,没什么心眼儿。 这要是被狐狸算计上了,想脱身都脱不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知道董狐狸是不是冲陈凡身家来的。 虽然上一世他就喜欢陈波,确实是单纯的喜欢。 可这一世,谁知道他有没有掺杂其它东西? 陈凡眼下不敢说是全市首富吧,反正在全市东边这一片,肯定是最有钱的。 有点心眼儿的人都会惦记惦记。 而且董狐狸吃准了陈凡拉不下脸。 陈凡的性格跟老爸一样,都有点老好人,不惹急了,不会拉下脸。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老二陈锋叫来。 陈锋从小就看不上狐狸,也不藏着掖着,得着机会就作践狐狸。 小时候有一次,陈锋出来倒垃圾,正好看到董狐狸蹲在垃圾堆旁拉屎,顿时火冒三丈:啥人都能拉屎吗?生气! 直接就把垃圾扣到他脑袋上了。 狐狸提着裤子来家里找,他也分不清陈凡、陈锋,说话也结结巴巴:“陈凡倒我……” 刘雅丽还纳闷儿了:我家大小子一直在家里啊! 可狐狸故意把这事儿弄得很仓促,眼瞅着明天就是周末了。 “老二,这几天你怎么样?” “还那样啊……”陈锋声音了显出几分疲惫。 “杉杉好吗?” “本来挺好的,前天开始老坏肚子,我省思明天抱她上医院看看。” “嗯,去看看吧。对了,你不是有保姆吗?家里什么事儿多让她干点。” “也就干点家务吧,小孩儿的事儿还是算了。” “嗯,好吧,有空我到旅大去看你。”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都没敢出门。 不能说正襟危坐吧,反正神情都挺严肃。 这劲头儿远超陈凡、陈锋哥俩当初领对象回家。 全家最轻松的反而是陈波了,穿着打扮甚至都不如上班的时候庄重。 可吃完饭了,收拾完家了,陈剑辉和刘雅丽穿着正装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院子里有动静。 刘雅丽有些不耐烦了:“到底什么时候啊?你能不能有点准头儿?” “都说了上午,现在不就是上午吗?再说你们干嘛整那么正经八百的,怪吓人的。” “反正离得这么近,你去叫他过来,就说妈想跟他聊聊。” “叫什么叫?人说了过来,就会过来。” “要不小凡你去叫。” 陈凡过来安慰刘雅丽几句:“行了妈,别着急。既然都是街坊邻居,你们也不用那么庄重,把外套脱了,上炕躺着,看会儿电视。” 刘雅丽气哼哼地:“我不脱,我出去买点菜。” 刘雅丽拎着网兜走了。 陈剑辉也继续穿着他的中山装,盘腿坐在炕上看一会儿电视。 陈凡严重怀疑,这又是狐狸欲擒故纵的伎俩。 二三十分钟后,刘雅丽买菜回来了,狐狸依然没出现。 一直快到十一点了,陈凡正在屋里玩俄罗斯方块儿呢,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进来的声音,连忙跳起来,冲进院子里了。 狐狸两只手拎着八样礼进来了,陈波从里屋迎出来,陈剑辉和刘雅丽也从里屋出来,站在外屋门里脸上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容。 “凡哥!”看见陈凡,狐狸主动打招呼,神情有些不自然。 几天不见,狐狸收拾的利利锃锃,个子好像也高了不少。 董狐狸比陈凡略矮一两公分,眼下看起来却比陈凡高了不止一两公分。 陈凡知道,他这是上下都下功夫了。 首先是烫头了,原来稀稀拉拉紧贴在头皮上的头发一下子变得蓬松了。 其次,脚上穿着的皮鞋也明显是内增高那种,起码能增加两三厘米的高度。 陈波还直埋怨:“没事儿烫头干什么?” 其实狐狸烫头还算是好点。 狐狸从小营养不良,头发又黄又软又稀。 要是几天不洗头啊,头发就紧紧贴在头皮上,就跟牛舌头舔过了一样,演汉奸都不带化妆的。 54、有志青年 不过,看到狐狸烫头了,陈凡就觉得自己先前多虑了。 他未必是欲擒故纵,而是因为烫头实在太花时间。 眼下,年轻人流行烫头。烫个头起码得两三个小时,今天又是周末,自然更耽误事儿。 进到屋里,刘雅丽讪讪地笑笑:“哎呀,来了就来了,拿那么多东西干嘛?” 狐狸一手拎四样就是四平,两手一共八样就是八稳。正好是四平八稳。 “来,放这里。” 陈凡赶紧把狐狸把东西接过来,放到一边了。 陈剑辉也点点头:“进屋坐。” 五个人走进大屋了。 陈剑辉、刘雅丽的大屋有一张3人沙发,还有两个单人沙发,正好可以坐五个人。 刘雅丽和陈波坐在单人沙发上,陈凡和老爸就一左一右把狐狸夹在中间。 刚坐下,陈剑辉先寒暄几句:“福礼啊,你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叔。” 陈凡说:“狐狸啊,听说你当车间主任了?” 董狐狸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那算什么车间?小集体企业,总共才百来号人。” “那也不错啊,你还年轻,好好干。” 父子俩东拉西扯好一会儿,都有点尬聊了。 刘雅丽这才皱着眉头打断了陈凡和陈剑辉。 “狐狸啊,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 “是啊,阿姨。” “现在你跟波波搞对象,阿姨和你叔就想跟你聊聊,听听你的想法。” “嗯,那个我……”狐狸有点慌,看一眼陈波。 陈波挥挥手:“随便聊聊呗,有啥关系。” 刘雅丽说:“是啊,就是随便聊聊。不过,这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一点,要想清楚。” “嗯,嗯,阿姨说得对。” “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们波波要嫁给你的话,你起码得能养活她啊。” “我又不用他……”陈波低声嘟哝,刚要反驳,就被刘雅丽凌厉的眼神挡回去了。 “阿姨说得对,所以我……” “虽然你现在当上主任了,可说句难听的,你一年的工资恐怕都买不起我们波波的一部那个啥传呼……” 陈凡解释:“汉字传呼机。” “对,波波还有大哥大,也得好几万,恐怕你一辈子都挣不出来,你说你……” 陈凡连忙说:“妈,不能这么说,社会总是发展的嘛,人狐狸兄弟也会进步的。” 董狐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陈凡有些暗爽又有些于心不忍。 陈凡到张蓝家、苏晓华家都没遇到过这种质疑和礼遇。 但实际上,这曾经是比较普遍的。 在蓝城当地,男女双方确定恋爱关系,未来的丈母娘都得难为一下未来的姑爷。 这其实是幸存者偏差。 如果你连这个都扛不住,正式婚恋后,将面对的更多的艰难险阻时,你恐怕更扛不住。 当然,这些年,这种风俗已经基本销声匿迹了。 很多时候是看人下菜碟。 比如,当初孔卫东登门时,刘雅丽可是脸上笑开了花的,哪有什么为难。 董狐狸似乎有些激动:“我知道,咱们街坊邻居很多都看不起我们家。” 刘雅丽顿时不好意思:“哪有的事儿,你想多了狐狸。你老爸老妈都是很好的人,你们哥儿几个也不讨人嫌。” 董狐狸点头:“嗯,叔和阿姨了解我们……” “是啊,呵呵。阿姨问你这么多,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啊,也是为了你们将来着想。” “嗯,我明白。我也知道我眼下不如波波,不过不瞒您说,这几天我找我们领导谈了,他答应来年就让我承包厂子。” “哎呀,那风险多大啊。” “嗯,风险总是有的,富贵险中求嘛。” 陈凡不由得吃了一惊。 上一世,董狐狸是整个东门里最有钱的人。 陈凡一度认为他只是运气好,会拍马溜须而已。 但理性地想想,这世界哪有人完全靠运气取胜。 就算靠运气取得暂时的成功,如果没点能耐,早晚还得完蛋。 就像老何一样。 刘雅丽点点头:“嗯,狐狸你还挺有志气的,可你不能让我们波波跟着你冒险啊。” “不会的!”狐狸说,“最多三年吧,别的不敢说,在这方面,我肯定不会比波波差。” 刘雅丽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你是金星纺织厂下属的分厂是吧?” “是啊,属于小集体企业。” “做什么?也是织布吗?” “不是一般的布,是一种叫粘合衬的东西。” “这是啥?”刘雅丽看看陈剑辉。 陈剑辉也不大明白:“好像跟在老二以前的厂子有点像,是一种无纺布吧。” 陈凡点点头:“对,就是无纺布加工出来的,做西服、做衬衣用。” 狐狸有些兴奋地看着陈凡:“凡哥你懂得真多。” 陈凡笑笑:“知道点皮毛而已。” 刘雅丽看看陈凡,再看看董狐狸:“狐狸,你有志气没关系,但你可别指望你凡哥帮你。” “放心吧,阿姨,我很崇拜凡哥,可这事儿不用凡哥帮忙。不论资金还是市场,我都琢磨大半年了,都能找到路子。” “再说,我们波波都二十一了,哪能等你三年。” “谁二十一了,我二十好吧。” 陈波是1970年生的,算周岁的话,确实不满二十一。 刘雅丽质疑董狐狸,但并不是隋军老妈那种。再怎么说也人陈波自己愿意,于情于理都没法粗暴干涉。 唯独陈锋知道后在电话里大为恼火:“波波怎么能跟那个鼻涕鬼?等回去我得好好劝劝她。” …… 经过财务中心工作人员加班加点,蓝都药业1990年的年终奖终于在腊八这天发放了。 财务中心也把相关数据拿给陈凡看。 一线工人的年终奖平均值是412975元。 中层管理人员的年终奖平均值是3952元。 高层管理人员的年终奖平均值是4841元。 一线工人年终奖个人差异比较大。 高的将近7000元,少的才1000多元。 中高层管理人员的奖金差异不大,最高和最低的差了还不到500元。 当然,中高层管理人员基础工资比较高。 1990年,连奖金带工资,中层管理人员全年月平均收入是8856元;高层管理人员月平均收入是100875元;一线工人月平均工资是75366元。 “老厂子这一年啥情况?”陈凡问韩秘书。 一向稳重的韩秘书都忍不住撇嘴:“平均才21774元。” 陈凡笑了:“是有点可怜呐。” 55、能掐会算 蓝都药业工人们的平均工资是老厂的三倍多,将近四倍了。 这肯定会引起老厂工人们的躁动。 这正是陈凡想要看到的效果。 陈凡最近之所以变得激进了,是因为他担心夜长梦多。 曲大眼儿三年后才能退休。 现在的形势是:上到主管领导,下到车间工人,大家都希望陈凡接手老厂。 而且,药监局的连局长也是陈凡的强大后盾。 当初,开药店要不是连局长的大力支持,也不会那么顺利。 可最近一年内,连局长就要退居二线了。 这是陈凡从刘昱那里探听到的消息。 连局长跟曲大眼儿他们这拨人都是动乱期间起来的。 曲大眼儿是因为脑瓜儿笨,做梦都在背语录,被当做典型提拔起来了。 连局长则要主动些,他还有个外号叫连连长。 因为在公社的时候他是民兵连连长。 整了不少下放的老干部,据说还出过人命。 前些年,老干部纷纷官复原职,早就有人点名要收拾他了。 反正到1991年下半年,刚过55岁的连局长就得退居二线了。 等他下来了,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了。 所以,陈凡必须抓紧时间。 蓝都药业这边年终奖刚一发放,老厂那边就炸了锅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同样干活儿,收入却只有对方的四分之一,搁谁都受不了啊。 曲大眼儿都不敢照面儿了。 到了厂子就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来去匆匆。 因为工人要是撞见了他,就明目张胆朝他吐口水。 老厂工人不是合同制,领导给工人穿小鞋,大不了让工人刷厕所、烧锅炉之类的。 可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能开除他。 连许大马棒私下里都说,我们这些老人该退居二线了,让年轻人上来吧。 民意有了,上头也有连局长支持。 就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了。 …… “妈……” 陈凡刚喊了一声,电话里就传出男声。 陈凡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你谁啊?” “我是晓剑啊。” “小贱?” 陈凡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这手机怎么到了你手里了?” “我妈那个……” 陈凡这才想起来了:“啊,晓剑啊。” “是啊,是啊,是我。” 原来,这是苏晓华的二哥苏晓剑。 “晓剑啊,你啥时进市内了?” “刚过来,俺哥俺嫂子也过来了。” “哦,来看你妹妹了。” “是啊,俺妈问你今晚来吃饭不?” “嗯,晚上我过去。” 苏晓华出月子了,她家的那些牛鬼蛇神也该出动了。 放下大哥大,陈凡赶紧招呼韩秘书:“小韩!” 韩秘书过来了:“陈总您有啥事儿?” “让人出去给我买部大哥大,再买个汉字寻呼机。” “好的。” …… 果然不出陈凡所料。 到了苏晓华那里,苏晓华老妈讪讪地说:“我省思我这么大岁数拿这玩意儿也没啥用,就给俺家老二算了。” 陈凡皱起眉头:“晓剑不在铁路上班吗?没事儿拿大哥大干什么?” “我省思,有时候我们科长找我有啥事儿比较方便,或者在外面碰到有啥便宜的菜通知家里……” “尼玛!你买菜的钱都不够你交电话费的!” “呵呵,也对啊,不过这大哥大真不错啊,真气派……” “尼玛的!” “啊?” “还给尼玛!” 苏晓剑恋恋不舍地把大哥大还给老妈了。 苏晓华老妈还讪讪地:“其实我……” “给你配大哥大是方便你照顾晓华和两个宝贝儿,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跟我联络。” “嗯,我知道。” 陈凡低头从包里拿出一部新的大哥大。 苏晓剑惊喜不已,伸手又不敢伸:“这个……” “已经入网了,电话费也交了半年的了。” “谢谢凡哥!”苏晓剑双手接过来了。 尼玛,辈儿都乱了,明明是二舅哥,管妹夫叫哥。 大嫂也讪讪地凑过来:“凡哥,给俺家那个也来个那啥汉的……” 苏晓华在一旁说:“汉字机,对,给俺大哥来个汉字机吧。” “汉字机就汉字机,把后面的吧去掉。” 以前苏晓华都不参合这种事,眼下生了龙凤胎了,底气也足了。 众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苏晓华的大哥苏晓军从厨房出来了,赶紧摆手:“别胡闹了,我要那玩意干什么?有什么用?” 相比弟弟妹妹,苏晓军还算朴实厚道。 “怎么没用?上次你都走到楼下了,我喊你捎瓶酱油,你都没听见。” 好嘛,一个用大哥大传达买菜信息,一个用汉字机招呼买油盐酱醋。 真是人才啊! 陈凡静静地旁观他们一家人争执一会儿,这才挥挥手:“行了!都在预料之中。” 他像变戏法一样伸手从包里拿出个汉字机。 苏晓华大嫂惊呆了,苏晓剑惊呆了,苏晓军也惊呆了。 苏晓华老妈得意地说:“你们看,我早说了嘛,咱姑爷是大仙儿,能掐会算,你们一蹬腿儿啊,他就知道你们想往哪飞!” 陈凡连忙制止:“行了妈,别瞎说。” 苏晓华也得意地说:“哼!俺老爷有神通!是不是?小石头?” 苏晓华逗着怀里的陈岩。 像上一世一样,苏晓华重男轻女,走哪都抱着儿子。 苏晓华大嫂双手接过汉字机:“没错!没错!凡哥有神通!我这都被他算出来了……” 说着,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肚子。 苏晓军结婚都快四年了,一直没孩子,眼看快春节了,总算是来了。 苏晓军低声说:“还不到3个月……” 按理说,一般不到三个月的都不对外声张。 苏晓华老妈点点头:“自家人没事儿,再说这都在姑爷预料之中。” 苏晓华大嫂崇拜地看着陈凡:“凡哥,这不能改了吗……” 苏晓华老妈笑了:“傻瓜!生男生女,这是观音娘娘给的,哪能中途改。” 陈凡笑笑:“别急,下一个就是儿子。” “可那要等10年以后。” “不等10年怎么办?国家规定的嘛。” 大家这里正说着,苏晓华在一旁给陈岩喂起来。 “慢点,你个小东西,别呛着了……” 苏晓华大嫂艳羡不已:“晓华身体真好啊,怪不得能生龙凤胎,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正好苏晓军出来招呼大家了:“吃饭了!” 56、八级大工匠 陈凡接手农机厂以来,每个月都得往里扔30多万,眨眼间已经小半年过去了。 去年年底开始,农机厂生产的压瓶盖儿机已经投放市场了,渐渐开始有进账了。 而且,谢军他们几个老工人已经研制出别的食品机械,也开始大规模生产,准备投放市场了。 陈凡来到农机厂时,谢军他们正拿着电话号码簿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电话号码簿封面是瓶盖儿厂、封底是农机厂。 瓶盖儿厂的广告简单直接,就是老何油头粉面、人模狗样地坐在老板桌前。 电话号码簿刚定下来要用瓶盖儿厂做封面时,老何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就打算露一把自己的老脸。 当时,陈凡拒绝了他,心说你那个酒糟鼻子、小眼睛、牛皮廯的,有啥好露的。 可后来一想,眼下的广告不都这样吗?简单粗暴。 就弄个人在老板桌前坐着,然后来一句话:某某企业与全市人民欢度春节! 李克斌和大海也这么觉得。 于是,就顺遂了老何的意思。 这会儿,大家对着封面说笑着。 “哎,老何脸怎么这么白啊。” “是啊,脸上的粉刺都看不见了。” “磨皮了!你们不知道啊,人老何拍照以前到美容院磨皮磨了一个星期呢。” “真行啊!哈哈!不知又有多少良家妇女要遭殃了。” “陈总?哈哈!” 陈凡也笑了:“这电话号码簿不错吧?” “是啊!”谢军举起电话号码簿封底,“这才刚登了没几天,每天都有好几拨人打电话。” “那还真不错。” 其实,陈凡也是抱着试试看,给瓶盖儿厂和农机厂刊登广告。 反正广告公司是自己的,厂子也是自己的,肥水也没流入外人田。 没想到还真有效果。 刚聊了几句,陈凡一眼看到几个工人中有个陌生面孔,看起来有60来岁了。 “这位就是万师傅吧?” 谢军连忙拉过那人:“对,对,咱们的八级大工匠!” 万师傅连连摆手:“啥八级大工匠啊,都是老黄历了!” 陈凡一把握住万师傅的手:“哎呀,老万啊,你总算是来了。” “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家里有事儿。” 农机厂刚成立时,陈凡就惦记着弄一个八级大工匠过来。 谢军他们几个也一直张罗这事儿。 但直到这段时间才算有了点眉目。 1985年以前,各个厂矿企业实行的是八级工资制(另有一个学徒工标准)。 比如一级工的工资标准是28元,二级工是35元,三级工是42元…… 八级工最高,每月工资104元。 如果用干部编制来对比的话,八级大工匠就相当于副县长的级别。 所以80年代以前人们都说:一个八级大工可以养活八口大家。 1985年以后,八级工资制取消了,八级大工匠也成了一个传说。 但它所代表的大工匠精神,依然在人们心头挥之不去。 说得难听点,如果联想他们那些大型企业但凡有点大工匠精神,若干年后就不会被人掐着脖子。 这些年来,机械制造行业已经开始机械化、半机械化改造了。 大工匠能发挥的作用越来越有限。 尤其陈凡手里的这个农机厂。 八级大工匠比一级二级工匠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人们心里这种大工匠的精神还在。 陈凡就想来点“千金买马骨”的感觉。 哪怕弄一摆设也好,就当活广告了。 陈凡握着老万的手:“可惜啊,万师傅,您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啊?呵呵。”老万一脸懵逼。 谢军知道陈凡的意思。 “我们陈总的意思,您要早点过来,这封面广告就用你了。” 万师傅直挥手:“俺哪行啊,俺这张老脸,哪跟上人家,人这小伙儿多帅!” 陈凡笑了:“您这脸上的皱纹就是最好的广告!” 谢军他们几个也在一旁哈哈大笑:“没错!这皱纹里都闪着智慧的光芒。” 其实,老万这么千呼万唤才出来,哪是没时间,他是在外面另有高就呢。 老万是1979年,他都已经50岁的时候,才评上了八级大工匠。 刚开始的几年还不错,每个月104元的工资,比厂长还牛逼,连刚进厂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想凑过来溜须几下。 可1985年以后,随着八级工资制取消,各个企业开始讲经济效益了,工资翻番上涨。农机厂渐渐就不行了,当年的八级大工匠连别的厂子的小青年都不如。老万就动了另谋高就的念头。 一直熬到去年上半年,老万总算是退下来了,立刻就被别的小厂要走了。 在当下,虽然机械化半机械化已经很普及了,但老万这手艺还是有一些用武之地的,很多街道小厂、乡镇企业都愿意高薪聘请他。 “怎么样?万师傅,感觉咱们厂子怎么样?” 老万四下看看叹口气:“不错啊,又好像看见以前那种干劲儿了。” 谢军在一旁说:“那当然了,咱厂的老工人基本都在呢,你的两个徒弟大奎和德胜都过来了。” 老万点头:“挺好,咱老厂还能撑下来,也不错了。” “那您就过来嘛,咱们大家伙儿在一块儿干,多带劲儿啊。” “是啊,不过……” 陈凡拍拍老万的肩膀:“万师傅您在外面干着是吧?” 老万点点头:“是啊,在友谊乡一个厂子干,老板对我不错。” “哎呀,再不错能跟上咱陈总啊?” “对啊,万师傅,您回来吧!”其他工人也纷纷劝说。 “咱陈总您别看着年轻,人特敞亮爽利,看得又长远。” “是啊,再说咱在这里就等于给自己干,每个人都有股份,将来厂子上市了,坐在家里都有钱拿。” 大家七嘴八舌地,老万看起来还是犹豫不决。 像老万这种年龄的人,他不懂什么股份不股份的,拿到手里的钱才是钱,其它都是虚的。 陈凡拍拍老万的肩膀单刀直入:“万师傅,那边一个月给您多少钱?” “这个……” 陈凡问的太直接,谢军他们都有些难为情。 “要是不方便。” “没啥不方便的,不瞒您说,友谊乡那边的老板一个月给我600元。” “哇!不少啊!” 其实,眼下农机厂没有任何一个工人的基本工资能达到600元。 因为农机厂还没有效益,原来一个月两三百元的工资都经常拖欠,现在一个月四五百元总是按时发放,对他们来说也相当不错了。 陈凡拍一拍老万的肩膀:“万师傅!我一个月给你800元!” “啊?”谢军和其他工人们都吃了一惊。 57、纸里包着火 别说其他工人了,谢军这样的实际负责人,基本工资都不到800元。 老万显然心有所动了。 “这个……您太客气了。” “800元只是基本工资,等厂子效益起来了,来年肯定有年终奖。” 谢军也在一旁说:“是啊,咱厂的情况你也看了,最晚三月份就能开始盈利了,年终奖是妥妥没跑的。” 另一个工人也说:“是啊,听说陈总的蓝都药业今年年终奖都拿了好几千呢。” 老万笑了:“其实,钱差不多就行了,关键是能跟大家伙儿在一块儿干会比较舒心。” “那是必须地,钱要赚,更要赚的舒坦。” 没用上千金就拿下了“马骨”,陈凡长出一口气。招呼人事科给老万办理入职手续,他自己就拉上谢军一起来探望老何。 瓶盖儿厂在没登上电话号码簿封面之前就很忙。 陈凡至少有一个月没见到老何了。 不过,老何那尿性,登上封面以后,肯定免不了更加肆无忌惮地沾花惹草。 “呵呵,老何这会儿一定在他的小屋里。” 走在路上,陈凡就笑着说。 老何的办公室连着卧室,里面放着大床,方便他随时搞事。 谢军笑笑:“先到车间看看。” 老何虽然又骚又浪。 但人缘相当好。 谢军他们这些工人都把老何当做贵人。 如今的瓶盖厂,已经有三个车间了,规模比去年扩大了一倍,工人也有七八百号了。 平时,车间里的事务都有三个车间主任在操劳,老何只负责市场营销。 而眼下,瓶盖厂销售火热、轻车熟路,老何已经把路子铺好了,也不用太操心了,没事就搞点自己的事情。 可陈凡和谢军在车间里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老何了。老何搂着个姑娘,正在教训一个工人。 “你看你这活儿干的,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就是让你制造废品的啊?” 老何不务正业,但也好歹干过几天车工,多少还有点技术背景。 陈凡和谢军在老远站着,看了会儿,老何这才发现他们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嘿嘿,你们来了!陈总好啊,好久没见了!” “是啊,我说你怎么腿都瘸了,悠着点啊。” “呵呵,那天不小心帮人搭把手,结果把脚脖子崴了。” “帮人搭手还好……” 陈凡再一看老何身边的姑娘,已经不是上次那个了,但比上一次那个更丑。 身子扁扁的,头发也稀稀拉拉。 这家伙是越来越重口了。 老何的老婆虽然不敢说国色天香吧,但身材容貌绝对是中等偏上的,比同龄人至少显年轻十岁。 可他在外面勾搭的这些姑娘,没有一个像样的。 也不知道丫在想什么。 难道是审丑补偿? 寒暄几句,老何拉起陈凡的胳膊:“走!到我办公室坐会儿。” 一边走着,陈凡一边询问瓶盖儿厂的经营情况。 “年前就挺忙的,刊登广告以后就更忙了。这不,车间主任小黄都出去上原材料了,我还得帮着盯会儿。” 谢军说:“忙点也是应该的,你整天闲着也是闲着。” “哪有闲着?”老何急了,“我这几天还得跑盛京那边催款呢。” 陈凡笑了:“嗯,销售也不好干。” 老何这种就让他自己慢慢折腾着。 因为瓶盖儿厂也干不了几年了。 反正老何是农机厂的大股东之一,将来也不会缺钱,就由着他性子逍遥自在吧。 …… 老二陈锋本来说腊八过后就回家。 可杉杉最近闹点小病,两口子都脱不开身,刘雅丽都急了,要到旅大去探望小孙女。 陈凡和老爸劝她不要添乱,她这才作罢了。 一直到快过小年了,杉杉总算是好起来了。 小年前一天,陈凡在厂子里就接到老二电话,说傍晚就回来。 下了班陈凡匆忙往家里赶。 因为他担心老二跟陈波干起来。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走进院子,兄妹俩已经干起来了。 “啥人都能处对象啊?” “处对象怎么了?俺自己喜欢要你管?” “我没想管你,我是觉得你眼神不好使。” “咋不好使了?” “你说那家伙长得那样,他跟人类有啥关系吧?” 陈波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有没有关系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不认他这个妹夫!” “那我就不认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 “你不认他,我就不认你!” “好啊你!小的时候打你轻了!” 陈锋说着,挽袖撸胳膊。 陈凡赶紧把他拉开:“干什么?老二!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浑?” 陈锋可不像陈凡这么慈爱。 小的时候他经常挨打,至少有一半原因是欺负妹妹,要么骗妹妹一块儿糖,要么给妹妹几巴掌。 有时候跟陈凡急眼了,他都能拎菜刀,吓得陈凡每一次都主动认错:“别,老弟!是哥不对!是哥不好!” 江夏也连忙过来拉开陈锋。 刘雅丽抱着杉杉过来训斥几句:“老二啊,你自己都当爹了,怎么动不动要跟妹妹动手。” 陈锋还不服气:“就从小给她惯得……” “你这大声寡气的,街坊邻居听见不说,别把杉杉也给吓着了。” 杉杉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大家,刘雅丽刚一逗她,她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陈锋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哎呀,真是病一茬精神一茬啊!”刘雅丽感叹。 吃饭的时候,陈波还躲在屋里生闷气,陈凡叫都叫不出来。 江夏亲自端着饭菜给陈波送去了。 陈锋这性格也得亏找江夏了。 有文化识大体,性格也温柔体贴不多事儿。 …… 陈锋死活看不上董狐狸,但春节的时候人家依然得登门。 不过,董狐狸很精明,主动表示不留下吃饭。 陈凡和老爸、老妈也特地安排,让狐狸跟老二避开彼此。 气氛虽然尴尬,好在有杉杉在,节日里的每一天也是其乐融融。 春节也是照妖镜,内心里的魑魅魍魉,也越来越难以躲藏了。 上一次春节,陈凡登门苏晓华家时,还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一次,陈凡再到苏晓华家就是姑爷,就是陈岩、陈岚的爸爸。可这一年来,陈凡的父母从不照面,甚至在陈凡结婚时都没出现。 这就是纸里包着的火,纸要烧破了,雷也要爆了。 58、你们能不能长点心呐 陈凡当初决定熊掌和鱼肉兼得时,就知道会埋下雷。埋的好只爆一头,埋不好两头都爆。 如果只爆一头的话,陈凡会坚定不移地选择苏晓华家这边。 抛开感情的因素,陈凡能拎得清谁重谁轻。 比如,要是在张蓝这一头爆了的话,凭张蓝的性格,哪怕她怀了9个月的身孕,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还会把陈凡给予她的各种财物都扔回来。 那样一来,陈凡这辈子就白活了,纵有万贯家产又能如何。 所以,他选择把雷憋到苏晓华这边。 因为苏晓华头脑简单、性格懒散,重钱财轻情义。 换句话说,她是可以被收买的。 正因如此,陈凡憋着雷一直熬到苏晓华生下了陈岩、陈岚。 说好听陈凡这是艺高人胆大,说不好听这是基霸头儿挂镰刀。 换一个聪明点的女孩儿早就察觉到不对了。 两人开始造人计划时,苏晓华比较懒散,懒得到陈凡家。 等造人成功后就更懒了,对陈凡父母露不露面也满不在乎。 其实,等陈凡和苏晓华到乡镇办婚事时,他的家人再笨也察觉到不对了。 但当下的人们都觉得,只要举办婚宴了,就算结婚了。男方父母不露面,要么确实有事不方面,要么就是不太钟意这个儿媳妇。 苏晓华的家人觉得自己女儿高攀陈凡了,也就不好意思多问。 等到苏晓华都已经生下龙凤胎了,陈凡的父母还没照面,苏晓华的家人再不疑忌就成大傻子了。 但陈凡早已准备好一套嗑儿了。 苏晓华坐月子时,苏晓华老妈小心翼翼问起时,陈凡就信口开河:“呵呵,我老爸老妈现在从不着家。” “怎么了?” “他们一年12个月有10个月都在外面东游西逛,你们看,这是他们从冰岛捎给你们的菠萝蜜。” “哇,好大啊,北边的水果就是大啊。可这会儿那边不得嘎嘎冷啊?” “哪里,这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眼下他们又跑到夏威夷去猫冬了。” “那他们春节也回不来了?” “是啊,猫冬嘛,总得等到天暖和才能回来。” 依陈凡自己的心意,真想早点把苏晓华家这个雷给爆了。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尤其春节期间,简直是顾头顾不了腚。 三十夜肯定在父母这里过,张蓝也不用过来。 初一中午在家里吃了饭,晚上到张蓝家。 老爸老妈还挺支持:“蓝蓝怀着身孕,你多陪陪她。” 初一晚上在张蓝家吃了晚饭,住一晚,初二一大早,陈凡就借口探望商业伙伴,离开张蓝家。 驾车三个小时,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地来到苏晓华家。 每当身心俱疲的时候,陈凡就想自爆。 “哈哈,这是我老爸老妈从夏威夷给你们捎来的牦牛肉,还有三文鱼。” “对了,小凡,听说你老爸老妈一年到头都在外面玩儿……”苏晓华老爸终于忍不住了。 “其实……” “是啊,人小凡老爸老妈真有福啊,这会儿正在南方猫冬呢。” 陈凡刚产生一点点自爆的意图,苏晓华老妈就毫不留情地过来踩灭。 苏晓剑也在一旁感叹:“有钱就是好啊……” 苏晓华嫂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听说这个三文鱼可以生吃,沾辣根儿应该行,中午咱就尝尝。” 苏晓华大哥苏晓军在一旁尴尬地迎合:“呵呵,是啊,是啊。” 苏晓华的父亲和大哥都算是比较正派的人。 但正派人一般都比较老实,也不算聪明。 苏晓华的老妈、二哥、嫂子都比较鸡贼。 可鸡贼的人一般都比较贪心,容易见利忘义。 他们的智商也会因此下降一格。 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陈凡当然懂。 但陈凡更懂得慢水煮青蛙的道理。 苏晓华的家人吃陈凡的用陈凡的,渐渐就养成习惯了,生活水准慢慢拔高了。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他们一家人渐渐就离不开陈凡了。 这个道理就如同,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子,被一个小瘪三儿骗了。 她的智商那么高,为何看不穿小瘪三儿的伎俩? 一是因为她吃香嘴儿了,难以自拔。 二是因为她无法承受承认失败这件事。 所以,人有时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 可这真踏马累啊。 上一世当穷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起码活的坦荡自在。 我说你们能不能长点心呐,早点看穿老子,让老子原地爆炸吧! 类似的念头,陈凡已经产生过三次了。 一次是陈凡跟苏晓华办婚宴的时候。 可那会儿苏晓华刚三个来月。 怀孕初期反应强烈,情绪波动大,要是气坏身子就麻烦了。 苏晓华七八个月的时候,陈凡又想自暴自弃。但很快又放弃:选择这个时期,不丧尽天良吗?没人性! 苏晓华坐月子那会儿,陈凡又开始有想法了。咬咬牙还是作罢:不行,月子里容易受病,受下了病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中午吃了饭,陈凡休息一会儿,就准备往回赶了。 苏晓华老妈、嫂子和苏晓剑感叹:“当大老板也不容易啊,大过年的,还得东奔西跑。” “慢走啊!凡哥!” “这夏威夷的三文鱼真好吃!” “谢谢啊!” …… 陈凡初二晚上又在张蓝家吃了晚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又回父母这里了。 陈锋要带着江夏、杉杉回旅大探望丈母娘。 陈凡送他们一家三口回去,顺便也去给童筝拜个年。 陈锋的两套三室一厅就在童筝他们那个小区里,隔着几栋楼。 陈锋的岳父岳母是海边干养殖的,天冷的时候就住在陈锋这边,所以顺路到童筝这里还挺方便。 童筝还特意让陈锋、江夏把杉杉抱过来。 “哎呀!小孩儿真好看。”冷梅抱着杉杉爱不释手。 陈锋和江夏忍不住在一旁护着她。 因为冷梅的体量太大了。 张蓝有一米七二,冷梅有一米七三。 两个人都差不多有8个月的身孕。 张蓝也就130多斤,冷梅起码有160斤了。 “嫂子喜欢女孩儿啊,”陈凡说。 冷梅点点头:“是啊,已经有个儿子了,再有个女儿正好凑个好字。” 59、拜年 童筝在一旁挺着胸膛:“其实……都一样。” 冷梅笑了:“别听他说嘴,他做梦都想要个小棉袄。” “哈哈,心想事成,”陈凡说,“要是我那个是儿子的话,咱们可以结个儿女亲家。” 童筝撇嘴:“像你一样矮……” “切,爹矬矬一个,妈矬矬一窝,我家那口子也是大高个儿,孩子的个头儿也矮不了了。” 陈凡的个头儿在当下算中等。 八零后九零后这几代人都越来越高了。 上一世,陈凡的儿子陈岩就一米八多。 而且苏晓华整天拿饼干、点心之类精炼碳水化合物菜他,把他菜成了三高青年。 如果多补充点钙,多补充点蛋白质的话,说不定会更高。 至于张蓝这边,陈凡更有信心了。 …… 陈凡到童筝这里探望也是想了解当下股市的情况。 1990年年底,魔都股市开市了,八支股票挂了出来,童筝也特地到魔都待了一个多月。 上一世,陈凡对股市所知甚少,这一世自己掺和进来了,怎么也得了解点。 童筝直撇嘴:“没啥意思,还不如国库券有搞头。” “反正今年深市也要开始了。” “是啊,咱们的两只股票深发展和深万科都会第一批上市,到时候可以好好搞搞。” 老八股陈凡和童筝并没有买到原始股。 两人手里的金杯、大商、大冷都得1992年以后才能上市。 从老八股上市的情况看,深发展、深万科至少会比原始股增长二三十倍。 这比陈凡干企业来钱快多了。 不过,童筝志不在此,他更喜欢兴风作浪、翻云覆雨那种感觉。 “哎呀,但愿吧,但愿深市有点搞头。” …… 第二天,陈凡来连局长家拜年时,也特地打听了一番。 连局长连声赞叹:“你们蓝都药业干的好啊!” “哪里,哪里,还是你们主管单位管理有方。” “拍马溜须!” “哈哈!”陈凡大笑,“真不是拍马溜须,现在好多主管单位,要么撒手不管,要么一抓就乱。咱们局的管理却恰到好处,帮忙又不添乱。” “嗯!说得很中肯!”连局长笑的合不拢嘴。 看着连局长意气风发的样子,陈凡忍不住真想向他透露点下半年的动向。 连局长眼下肯定想不到,下半年他就将被迫退居二线了。 这会儿他才刚满55周岁。 聊了会儿,连局长压低声音说:“现在局里面都希望你能接手老厂啊。” 陈凡心花怒放,但嘴里还是谦虚几句:“那能行吗?曲厂长干的不挺好吗?” “好啥啊?工资都快发不起了。还有些事儿,你们都不知道……” “啥事儿啊?” “作风也有问题。” 陈凡想起靳晶了,看来靳晶在背后也帮了点忙。 “呵呵,不会吧……” “我们也没想到啊。你说他都快60岁的人了,三天两头纠缠人家不到30岁的小媳妇。” “怪不得,我说他怎么经常来跟我要我们的产品。” “你们的产品听说不错啊,给我也……” “明白,这次就带来了,跟鹿茸放在一块儿呢。” “谢谢,呵呵。你们曲厂长其实应该吃点别的药。” “怎么了?”“ “我们都觉得他这里也有问题!”连局长说着,用手指点一点自己的太阳穴。 “啊?啥意思?” “你是不知道啊,他前脚到咱们局里把你夸上天,过几天又跑过来对你破口大骂。你说这嘴成什么了?这脑子不有问题吗?” “不应该啊,前几天我碰到他,他还挺高兴的啊。” “对吧,颠三倒四的,那就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可曲厂长还不到退休年龄啊。” “这人和人不一样,你看我这五十五岁,他们都觉得不像。” “是啊,说老实话,您看起来就像四十多。” “真会说话。” 陈凡叹口气:“既然曲厂长这样,看来我也跑不了了……” “是啊,这个担子还得你来挑。其实我们也是顺应民意嘛。春节前已经有三拨人过来反应情况了。” “唉,也怪我考虑不周,我们蓝都药业年终奖有点多,他们心里不平衡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可以理解。” “好吧,我服从组织安排,只要能帮领导排忧解难,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嗯,我们已经向市里反映了。你做好准备吧,恐怕今年上半年就得接手了。” 正说着,连局长的弟弟连彪子、连局长的两个儿子连文、连军也凑过来了。 连文跟陈凡是高中同学,连彪子跟陈凡又是同事。 彼此都很熟识。 连彪子是个弱智,但也知道好赖,有时候还挺鸡贼。 “小凡,我什么时候也到你那里干吧?” 陈凡把许明和老郝都领走以后,连彪子羡慕的不行,每次碰到陈凡都念叨几句。 其实,陈凡倒也能给连彪子安排个轻省的活儿。 比如在门岗收发报纸、信件、打杂啥的。 虽然他脑瓜儿不灵,这种事还是能够胜任的。 不过,这得连局长首肯。 就像陈凡当初带走许明一样,得让许大马棒发话。 没等陈凡回应连彪子的请求,连局长先把自己老弟训斥了一顿:“住嘴!就你那样,有活儿干就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陈凡笑笑:“别急,以后再说。” 陈凡还以为连局长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没想到他刚训斥完自己老弟,掉头又开始推荐自己儿子:“我家小子倒是挺想到你那里干的。” 陈凡还以为他说的是老同学连文,连忙说:“好啊!老同学你这会儿在石油干是吧?” “是啊……”连文一脸懵逼。 石油待遇也不错,工资不低,年终奖不少,各种福利也很丰厚。 “我是说大军啊。” 连局长指着身旁的连军说。 连文、连军哥俩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连文长得黑不溜秋、粗壮结实,在学校里是个短跑健将,年年拿奖拿到手软。 他为人也朴实厚道,谦卑诚恳。 连军却是另一路样子,他长得白皮嫩肉、轻薄骨架,人也轻浮乖张、趾高气扬。 陈凡以前到他家玩的时候,他连正眼都不带瞧的。 这些年陈凡有本事了,他又开始点头哈腰了。 陈凡笑笑:“大军想到我哪个公司干啊?” “出租车公司。” 60、如履薄冰 连文在石油,连军在公路,都是好单位。 收入高,福利待遇好,又稳定。 “大军啊,你单位那么好,干嘛想开出租车啊?” “开出租多好啊?每天开小车,收入也高,呵呵。” 说到底,跟当下小青年、后世的死扑街一样,动不动就想开车,哪天被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可连军这样的公子哥哪开的了出租车,连份子钱恐怕都挣不出来了。陈凡把他弄到蓝天捷运不给老孟添堵吗?又不能给单独给他制定个政策。 “那个,大军你不就是想开车吗?” “是啊。” “那就到我厂子里开嘛。” “可你们厂子里净是大车,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哪开的了。” 连局长在一旁说:“你连个驾照都没有,还想开车。” “可以学嘛,兴他们老司机开车,不兴我们新手嘚瑟几下啊。” 陈凡笑了:“是啊,可以学。再说我厂子里不光有大车,也有小车,你过来学几个月,能上手了,我就弄个皮卡给你开。” “好啊,好啊,谢谢凡哥。” 陈凡也知道连军这种人到了厂子里只会惹是生非。 但在这个关键时期,只能先顺遂连局的意思了。 反正下半年他就下来了。 而且连军到了制药厂学驾照还得学几个月呢,到时候他能不能开上小车,那还真不一定。 …… 春节就是这样,东家串西家串的。 眼看快过完年了,李勇又过来叫陈凡过去吃个饭。 陈凡过来一看,大海、李克斌、孔卫东都在。 看见陈凡,李克斌连忙起身招呼:“陈总!” 陈凡连忙摆手:“在家里别这么叫。” 李勇也说:“就叫小凡吧。” 大海俏皮地说:“只有我可以叫凡哥。” 孔卫东在轮椅里点点头:“我就不起来了啊。” “呵呵,别客气。” 每次看见孔卫东,陈凡都有些许的遗憾。 以前总觉得孔卫东有点高冷。 但接触的久了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幽默、很豁达的人。 一看到李克斌在这里,陈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克斌和李海儿的恋爱关系看来已经稳定下来了。 李勇的叔叔和老妈应该也赞同了。 说起来,这也算不错了。 李海儿属于残疾人,甚至还不如许明他们那样的聋哑人健康。 走路的歪歪倒倒的。 当然,李海儿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不胖不瘦、婀娜多姿。 脸面跟韦唯有点像。 每次看电视,看到韦唯出来了,陈凡老妈就忍不住喊:“大海!大海出来了!” 用那句时髦的话说:我其实很美,只是有点怪。 这种美也就李克斌这样的怪咖能够欣赏得了。 再说,李克斌除了年龄大点,其他条件也不赖,好歹人也是大学生。 李克斌比李勇、孔卫东还大两三岁。 几个人在一起吃会儿饭、喝会儿酒以后,就毫无顾忌地东拉西扯起来。 过一会儿,隋艺也抱着孩子过来了,大家都摩拳擦掌逗一逗孩子。 隋艺生的是个儿子,隋艺老妈和李勇老妈都稀罕的不得了。 两个老娘们儿本来势同水火,但有了这个孙子、外孙后,两人关系反而和谐了许多。有时甚至还能说上两句话。 李克斌有点喝多了,便开始暴露文青本色,口无遮拦了。 “等来年的这个时候,我和大海也能抱上了,哈哈哈哈!” 李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听这口气就知道,李克斌跟大海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了。 虽然李克斌跟大海刚开始谈那会儿,陈凡已经提醒过他了,让他悠着点,但这种事想悠着并不容易。 而且很大概率是大海主动的。 自从大海那次提出想做陈凡的第四者时,陈凡就发现了,大海是个内心很奔放、很热情的女孩儿。 李克斌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连忙吃几口菜掩饰尴尬。 大海也歪着身子一脸的娇羞。 陈凡举起酒杯:“好事儿!都是好事儿!祝大家新的一年里都好事儿连连啊!” 吃完饭,陈凡主动送孔卫东回家。 半路上,陈凡说:“卫东啊,帮我报一个户口啊。” “好啊,刚出生的小孩儿吗?” “是啊。” “多大?” “跟大勇这个差不多。” “手续都全乎吧?” “就差个婚姻证明……” “这个……”孔卫东似乎有些犯难。 “不好办,是吧?” “其实也差不多。” “两个哦,一男一女……” “龙凤胎啊,真有你的。” “是啊,落到我的户口上。” “你户口还在东门里这边吗?” “没呢,在北大河那边。” “北大河……”孔卫东皱着眉头想了想,“等这两天我上班来着,跟老樊说一声,找个时间你们聊聊。” “让你费心了啊。” “别客气,不过你这家伙藏得挺深啊……” “唉,情非得已……”陈凡叹口气。 “你们这些有钱人呐……” 孔卫东家是平房,到了他家院门口,陈凡先把他的车子拿下来,正打算把他抱到轮椅上,孔卫东连忙阻止:“别!我自己来!” 孔卫东用上肢支撑身体,坐到了轮椅里。 陈凡捏捏他的胳膊:“你这家伙,胳膊越来越粗了啊。” “没办法,胳膊当腿儿用。” “哈哈!” …… 两个宝贝儿眨眼就有两个月大了,陈凡随时做好爆雷的准备了,并承担由此带来的绝大多数后果。 但有一个后果他是无法承受的,那就是儿女跟了别人姓,比如姓苏。 所以,陈凡得趁着苏晓华还在自己父母家逗留,抓紧时间把两个宝贝儿落到自己户口上。 新年过后,陈凡刚上了两天班儿,孔卫东就打电话过来了:“小陈啊,那个事儿我给你问好了啊,你下午有空过来吗?” “行啊,下午我去找你啊。” 中午吃完饭后,陈凡开车来到公安局。 刚走进大门,孔卫东就开着轮椅迎过来。 这轮椅是陈凡花了10万元从日苯买回来的,电动的,轮胎很粗。 前面两个小轮、后面两个大轮,走二十公分高度以下的门槛、路障简直如履平地,比健全人还麻利。 61、常客 孔卫东刚走,樊科长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就类似于公事公办那种。 陈凡把资料递给他,樊科长翻看着,皱起眉头:“你这有点……” 翻看了一会儿陈凡的资料,他又随手拿起一本工作手册,好像在查章程。 翻着翻着手册里突然就飘出一张发票,陈凡眼疾手快连忙接住了。 樊科长叹口气:“败家娘们儿,非得买35寸的……” 陈凡大喜:“哎呀,太谢谢你了!” 樊科长有些懵逼:“怎么了?” “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正好我需要走一笔账,你看你这抬头还是空白的,应该可以填办公文具。” “是啊,没问题,陈总您真是太客气了。” “当然了,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嗯,你这资料我都仔细看过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一周之内就能落上了。” “呵呵,谢谢樊科长。” …… 春节期间,陈凡答应连局让他的二儿子连军到蓝都药业来开小车。 陈凡以为连军在公路段那边怎么得交接一两个月才能过来。 没想到正月十五刚过,他就过来了。 陈凡身为公司老总,一般都不会亲自过问人事安排的事儿。 连八级大工匠万师傅那种也只是打个招呼,让人事部门自己办理去了。 反而连军这种,陈凡还得亲自张罗。 先跟主管人事的李青交代一番。 再来跟老吴叮嘱几句。 “这个连军是连局的二公子,毛病挺多,你恐怕得辛苦点了……” “嗯,没事儿,再呲毛撅腚的咱都见过,咱就顺毛捋就好了。” “别,别,我的意思,你故意凶一点,没事儿刁难他几下。” “啊?那不得罪连局了吗?” “你就按我说的来,有些人你得用反常规思维。” “好!就按您说得来。” 连军来了,陈凡也照例叮嘱一番:“现在学个车票不容易,想跟师傅学得跟师傅睡……” “啊,人家不好那个……” “不好也得好!那啥……你想多了吧?我的意思你得好好孝敬师傅,端茶倒水递烟啥的。” “哦,明白了!” “反正你家里有的是好烟好酒,就尽管拿来孝敬师傅好了。” “嗯,好的。” “争取早点拿到驾照。你看这些都是咱们的车。两辆皮卡,三辆桑塔纳,两辆陆地巡洋舰。虽然不算什么好车,但开着很舒坦。” “嗯,尤其陆地巡洋舰。” “这陆地巡洋舰我开着呢。短期内你就别想了,拿到本儿以后先开皮卡。” “好的,皮卡也不错……” …… 过了正月十五,苏晓华和一双儿女还有她老妈也该回来了。 她们自己也早就惦记想早点回来了。 在城里住了一年多的楼房,她们已经不适应在乡镇住平房了。 陈凡开着车子去接她们四口人。 苏晓剑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过来。 “我们单位鼓励员工停薪留职。” “铁路不挺好的吗?” 苏晓华老妈也埋怨:“可不嘛,铁路旱涝保丰收,还给分房子,他非要进城。” “问题你进城想干啥啊?” “我省思凡哥那么多买卖,随便给我安排一个呗……” “唉,上次不都跟你说了吗?有合适的岗位我再叫你。” 苏晓华说:“要不让俺二哥去开出租车吧?” 好嘛,又一个想开车的。 “开啥出租车开出租车?啥人都能开出租车吗?” 苏晓剑有些尴尬:“是啊,我那个……” “我的意思,开出租车是体力活儿,而且属于基霸头儿挂镰刀的营生,咱自家人哪能干这个。” 苏晓华老妈点头:“前几天还听说熊城那边有出租司机被人抢车捅死了。” 苏晓剑打了个寒颤:“这么危险啊。” “晓剑你别着急,我帮你寻摸着,你自己也留心点,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干的买卖,合适的话我给你投资。” “好的。” 回到城里,陈凡逗了会儿孩子,正打算离开,就看到苏晓华老妈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突然就想起来了,给陈岩、陈岚上户口时,出生证明拿走了就忘了放回去了。 “妈,你找啥?” “出生证明啊。” “要那干什么,这几天我就把户口报上了。” “哦,那就方便了,过几天该打针儿了。” “脊髓灰质炎是吧?” “是啊。” “您甭管了,哪天我顺便带孩子去。” …… 眼下,张蓝再有一两个星期就该生了。 苏晓华沿袭了上一世的情形,一切都平平安安。 所以,陈凡也没操太多心。 张蓝这边,陈凡却一点底儿都没有。 不过,好在这一世张蓝不是瘸子,骨架也偏大一些,应该会比较顺利。 给张蓝找的照例是冯大夫。 不久之前,陈凡才刚跟她打过交道。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又来了?” “嘿嘿,那个是意外,这个是老婆……” 春节过后,张蓝就开始做第十次检查了。 虽然比较漫长,但陈凡已经轻车熟路了。 趁着张蓝在一旁收拾,陈凡赶紧过来小声问冯大夫:“大夫,我老婆的情况怎么样?” 冯大夫翻看一会儿:“总体来说不错,胎位很正,只是下沉的好像有点不到位啊。” “啊?”陈凡多少懂一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我老婆盆骨不算小,应该好生养啊。” “屁屁大好生养,这个并不完全准确。你没看很多小妈一样很顺畅地生大胎孩子。” 其实,苏晓华就有点小妈生大孩儿。 苏晓华一米六多点,骨架偏小,长得比较瓷实,胯也不宽。 但一口气生了两个都不算费事。 同时期,产房内还有一个更厉害的。 一个女的才一米五来个儿,又瘦又小。生了个9斤的大儿子却轻轻松松。 所以,这跟孕妇个头儿大小还真没太大关系。 “不过,我们家蓝蓝身体好啊,经常吃鱼,营养也充足。” “那倒是,她身体素质不错。但也有个缺点。” “啥缺点?” “她的骨头比较硬,柔韧性比一般女生差,而且按她的个头儿来看,她的耻骨略有点偏低……” 耻骨耻骨,老祖宗不是乱起名的。 像张蓝这样牛高马大的女孩儿,如果耻骨太高的话,陈凡这种单薄的身形、中等的身高,跟她还真不太和谐,甚至都不那么容易怀上。 可凡事皆有利弊,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缺点。 62、风险酬劳 既然下沉不到位,张蓝恐怕就没法像苏晓华那么顺利了。 苏晓华当初从一指开到10指还用了十五六个小时,张蓝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陈凡不由得有些慌:“那怎么办?” 冯大夫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其他方面都不错。到时候再看,实在不行就剖好了。现在科技发达了,剖腹产并不比顺产危险系数高。” “好的,到时候您看着办吧,反正安全第一。” 离开医院,张蓝问:“你跟那个医生挺熟啊。” “是啊,我和我没都是她接生的。” “哦,你记性真好哦。” “呵呵……”陈凡汗都下来了。 “其实,我年前就来过……”想了想,陈凡还是决定坦白了。 “那个女孩儿生了?” “是啊。” 张蓝叹口气,陈凡更慌了:“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可又怕你生气。” “生气干啥?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是啊,我一直都没敢隐瞒。” “男孩儿女孩儿?” “你猜?”陈凡不由得有些得意了。 “给你嘚瑟的。” “一男一女。” “我去,真会生啊。” “嘿嘿,是我那个啥比较厉害。” “嘚瑟!你有那两下子怎么不给我也来两个?” “主要怕蓝蓝太辛苦,下次吧,说不定三个四个呢。” “我可不要,这一个我都提心吊胆的。” “不怕,医生说你体质好,胯也宽,比一般女的都容易。” “真的啊?” “那当然了。” …… 眼下,绝大多数城市的出租车还没安装计价器。 不过,羊城那边已经装上了。 去年,陈凡到羊城参观时,了解到他们的计价器是从日苯进口的铰链式计价器。 说白了,就像钟表一样,你自己把速率调节好了,上好弦它就会自动走字儿。 去年,张蓝的表舅过来时,陈凡就托他帮忙,联络了相关厂家。 今年春节过后,计价器全部发过来了。 此时,出租公司订购的200辆夏利,也已经到货150辆了,清一色都装上了防爆网和计价器。 旅大、盛京、熊城县几家出租公司的领导特地过来参观。 陈凡本想拒绝。 安保这种事儿不能高调。 要是碰上爱抬杠的悍匪不自讨苦吃吗? 你安保牛逼是吧?信不信老子干你? 不过,老孟是体制内的人,这种事儿对他也是种政绩,陈凡不得不支持他。 老孟和陈凡陪着兄弟单位的领导参观一圈。 先来到客服中心。 客服中心一共有十名客服小姐,十几部单线电话。 兄弟单位的领导都吃了一惊。 “你们客服中心规模这么大啊?这不快赶上传呼台了吗?” “必须地,每天都有很多投诉、提建议的客人,我们都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 “真舍得下血本儿啊。” 老孟也说:“是啊,这是我们陈总的意思。” “可这投入……能收回来吗?” “当然收不回来。” “他这是做长远打算。” “没错。我们这是小县级市,口口相传比较快,但凡有一点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会被乘客放大。所以,乘客的口杯就是我们的生命。” 老孟也点头说:“咱们市虽小,但跟你们大城市一样,也会年年发展,打车的乘客会年年增多。最多三年吧,我们就能还清贷款,实现盈利。” 盛京和旅大的领导小声议论:“小城市也有好处,比较容易实现垄断经营,建立口杯了,谁也插不进来。” 参观完客服中心,陈凡和老孟又领各位领导来到停车场,参观几辆刚装上防爆栏、计价器的新车。 熊城县的领导感慨不已:“这个好啊,我们要是装上这个了,那位司机师傅也不会……唉!” 春节前,熊城县刚出了事故。 一辆出租车被抢,出租车司机被害。 盛京的领导还将信将疑:“这两边装上护栏了,就能挡住凶手?你看,手都能伸进去。” 旅大的领导直摇头:“王总,看来您不经常开车啊。有了这两边的护栏,多了不敢说,至少能挡住一半的劫匪。” 正好旁边有个出租车师傅,老孟招呼他过来:“来!胡师傅,你给领导们演示一下。” 陈凡笑着说:“咱们四个扮演劫匪。” 司机坐到驾驶座位上,陈凡和三位领导钻进车里。 陈凡坐在驾驶室后座上,指着网格说:“你们看,后座用的是网格,为什么呢?” 熊城县领导说:“因为大多数悍匪都是从司机背后发动攻击的。” 陈凡点点头:“你们看这个网格,匪徒用匕首的话,使劲戳。” “应该戳不动。” “笑话,怎么会戳不动?关键司机又不是傻子,你戳十几二十下才能戳开,人早反应过来了。” “哈哈,歹徒也不会那么傻。” “你们再看侧边。歹徒的手倒是能伸进来,可想捅人还是不太容易。” “除非歹徒有枪。” “是啊,这就没办法了。不过,他要有那玩意,十有八九会去干大的。” “可我在车门外呢?”盛京的领导还有些不服气。 “您出去试试?” 盛京的领导到了车窗外比划几下。 驾驶室这边的门,出租司机反锁着,即便乘客有事,车窗户也只摇下能伸出一只手的缝隙,想制服司机不太容易。 除非砸玻璃。 不过司机要是玩命的话,歹徒也不一定能把车抢下来。 司机碰到悍匪确实会玩命。 因为悍匪也玩命。 这会儿抢出租车的一般都不留活口,你玩命别人当然也得玩命,谁怕谁啊。 三位领导都心悦诚服:“嗯,不错啊,回头我们也推广一下。就是这个计价器,在哪买的?” “我们农机厂就能生产,你们想要的话,回头跟他们联络好了。” 这种计价器,谢军他们看几眼就完全搞明白了,生产起来简直太容易了。 从停车场出来,陈凡和老孟陪着大家又来到小礼堂。 在这里,姚队和孔卫东在给即将上岗的200多名司机宣讲安全常识。 这也是陈凡特地安排的。 几个领导过来跟姚队、孔卫东寒暄几句,坐到一旁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对于自己出租车的安全措施,陈凡有几分自豪,但一点都不敢嘚瑟。 这种所谓的安全措施防君子不防小人。 悍匪要是一门心思想搞事,还是有办法的。 得知熊城县出租车出事以后,陈凡也意识到:这个时期为何出租车司机收入比社会其他工种高出那么多? 因为这里面包含了风险酬劳。 63、甩手掌柜 去年,张蓝的表舅和舅公先后来过以后,就跟高桥洋子还有胡美惠他们三姐弟商定了,让他们娘四个3月份到日苯,跟舅公一家人团聚。 可眼看着张蓝就要生了,胡美惠不放心,很想等张蓝安然无恙了再走。 本来最着急的应该是高桥洋子,因为她已经有四十六年没回老家看看了。 可胡建国比谁都急:“哎呀,回去晚了,就看不到樱花了。” “樱花是啥?”张蓝还纳闷儿。 “那是咱们的国花啊……” “国花?不是梅花或者牡丹吗?梅花香自苦寒来,多有意境啊。” “那是他们的……” 胡建国一糙老爷们儿眉飞色舞的样子,看着真有几分滑稽。 “樱花是很美啊,尤其在富士山下……” 高桥洋子沉浸在对童年的美好回忆中。 胡美惠说:“妈,你跟我弟早点走吧,这次我先不回去了。” “别啊,你二舅想跟咱们一家人团聚,哪能缺了你。” 张蓝也说:“是啊,妈,你不用在这里陪我了。” 胡美惠还是不肯答应。 陈凡忍不住小声说:“其实樱花是三月中下旬……” 高桥洋子点头:“嗯,小凡说得没错,再说咱这么大的人啥樱花不樱花的,过去就是想看看人。” 胡建国说:“可咱们不是跟二舅定下了吗?3月初就过去。” “没事儿,跟他打个招呼嘛,谁还没点事儿。” “好吧,那就等蓝蓝生了再走。” 张蓝噘起嘴:“你们这样人家压力好大。” 高桥洋子笑了:“有啥压力?我生尼妈的时候才十五六岁呢。” 胡美惠握住高桥洋子的手:“妈,那些年您真没少吃苦。” “唉,都一样啊,那年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 刘雅丽以前在服装厂上班,病退下来以后,还时不时做点什么。 陈锋孩子出生以后,她就做了好几身衣服,两三天一换,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张蓝五六个月时,她又开始张罗做衣服了。 “妈,您怎么就这么自信?” “咋了?” “你看你做的,全是男孩儿的衣服。” “呵呵,心诚则灵嘛。” 陈凡叹息:“你说你都生了两个儿子还不嫌累得慌。” “嘿嘿,儿子是儿子,孙子是孙子。” “是挺好看的,要不我拿回去试试……” “啥?” “啊,呵呵,我是说我先拿回去看看……” “好吧,已经好几件了,你先拿走吧。” 拿了衣服,陈凡就直接到苏晓华这里来了。 苏晓华在客厅里看电视,苏晓华老妈在厨房里忙碌,两个小宝贝儿在婴儿房里自己玩耍。 陈凡过来时,陈岩从婴儿车里抬起头,挥舞着小手,似乎在欢迎老爸的到来。 小孩子两三个月以后才开始招人稀罕了。 一两个月的时候闭眼睡、睁眼哭,有点惹人烦。 到两三个月以后总算是好点了,虽然自己翻不了身,但时不时能抬起头来,也会逗人了,也就越来越招人稀罕了。 陈凡快走几步把陈岩抱起来,放到泡沫地上逗一会儿,拿出老妈做的衣服给他换上。 刘雅丽这童装是给半岁到一岁的孩子穿的。 陈岩胎儿大,穿上也还还算合适。 陈凡正在这边逗着陈岩,陈岚也在另一边童车里“啊!啊!”叫着挥舞小手。 陈凡也赶紧把陈岚也从小车里抱出来了,放在泡沫地上,逗两个小人儿玩耍一会儿。 没一会儿,苏晓华老妈进来了,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感叹着:“两个小东西真皮实,我家老大5个月还抬不了头。这还不到三个月呢,稍微帮一把,都能自己翻身了。” “是啊,营养充足,您照顾的也好。” “嗯,还行吧,架不住咱条件好。” “不过,您也别给孩子喂太多了,这么小的孩子,不需要辅食……” 苏晓华虽然恢复的不错,但同时喂养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力有不逮,时不时得喂点配方奶粉,苏晓华老妈忍不住就添加点别的。 “知道了,我就偶尔给他们加点菜汁儿、果汁儿啥的。” “嗯,那就好。” “姑爷您懂得真多啊……咦,这衣服挺好看的啊,刚买的吗?” “那个……” “不会是你父母捎来的吧?” “是啊,是啊。” “天都暖和了,他们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嗯,快了。” “回来就聚一聚,来看看孙子孙女嘛。” “嗯……” …… 陈凡眼下属于半个甩手掌柜,一天24小时,除去睡觉的8小时,剩下的时间至少有10个小时用来陪伴家人。 张蓝家、苏晓华家、父母家三点成一线。 各个厂子、各个公司里,陈凡基本两三天过来一次。 来一趟也只坐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没事的话很快就离开了。 这天,陈凡来到蓝都药业,在办公室坐了会儿,批阅了几份文件,也没其它什么事了,起身就打算离开。 突然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吵吵把火的声音。 陈凡身为大领导,不能随便探头探脑,就把韩秘书叫过来:“小韩,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 小韩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就是上个星期您带来的那个姓连的……” “这王八蛋,一定惹事儿了。” “唉,他把车间一女孩儿打了,王涛他们那些保安不让呛,要收拾他呢。” 原来,连军这家伙刚来工厂没几天,就嘚瑟的不行,觉得自己是小车司机了,大姑娘小媳妇都该跪舔他。 在当下,在别的单位,这确实比较普遍。 张桂花她男人小濮的单位——机电公司有一开小车的,是个四十五六岁的糙老爷们儿。 这会儿给公家开小车的都比较牛逼,天天把小车开回自己家,就跟自己的一样。 公司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就跟苍蝇似地,每天围着糙老爷们儿转。骑自行车才十几分钟的路程,非要搭个车,就为了显示身份尊贵。 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儿看起来挺高冷,十有八九是某个屌丝的女神。 丫人前一样,人后又一样,看见糙老爷们儿腿都挪不动了,跟着其他人一起跪舔。没几天就跟糙老爷们儿双宿双飞了。 可蓝都药业这里极少有那种妖艳贱货。 在这里没什么男尊女卑、高低贵贱,谁活儿干的好谁就牛逼,用不着仰人鼻息。 64、渴望 被打的女孩儿名叫赵君,父母是地质队的。 长得有点像三口百惠,厂里很多男青年都喜欢她。 连军觉得自己是准小车司机,就想当然地以为赵君会把他当回事。 结果,撩了几下,人赵君根本就不搭理他。 连军恼羞成怒,就动手了。 把赵君一边脸都打肿了。 王涛带领的保安队,是专门保护全厂职工安全,维护全厂治安的。 碰到这种事他哪能忍,立刻让人把连军扭送到保安室了。 打是不能打的,但起码要调查清楚,再汇报给上级领导。 该处分处分,该罚款就罚款。 “陈总?咱们该怎么处理这家伙?”韩秘书问陈凡。 “必须得伸张正义啊!不然咱一线工人哪来的底气啊!” “是啊。” 陈凡手下这些工人们之所以正气十足,不谄媚、不当舔狗。 很大原因是陈凡给他们撑腰。 当然,钱儿也给的足。 像赵君这种手头熟练的工人,一年下来平均每个月能拿八九百块钱。 眼下在蓝城,打出租车的话,夏利是5元起步,两公里后跳字,一公里05元。 赵君每天打出租车都打的起,哪还会把你一个车豁子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像其它厂子那些妖艳贱货一样跪舔你了。 “可这个连军他是连局的公子……” “无妨,咱们想点办法……” “嗯,陈总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先跟王涛说一声,暂时放了那家伙。” “你好好跟王涛说一说,暂时先这样,回头再把赵君领过来。” “好的。” 韩秘书很精明,也很了解陈凡的心思,她自有办法巧妙地传达陈凡的意思。 没一会儿,韩秘书领着赵君过来了。 陈凡听说过赵君,但一直没见过她本人,这回总算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赵君果然跟三口百惠长得神似,尤其一对小虎牙,透着俏皮可爱。 “怎么样了?小赵,用不用上医院?” “谢谢陈总关心。医务室已经看过了,不用上医院。” 赵君还有些害羞,一只手捂住受伤的半边脸。 “给我看看嘛……” “好丑……” “啥?你说我呀?” “没!没!”赵君连忙挥舞双手,受伤的脸也露了出来。 陈凡大笑:“哈哈!像包子一样。” “呜呜,我就说丑嘛。”赵君捂着脸。 “挺好的啊。我早就听他们说你长得好看,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啊。” “陈总挖苦人……” “没有啊,你长得真挺好看的。身材也比三口百惠好。” “哪有……” “你看,咱们陈总是不是很随和?”韩秘书在一旁说。 “是啊!”赵君连连点头,“他们都说陈总人很随和,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啊?” “不用了,医务室的医生说过两天就好了。”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处理那个家伙?” “嘿嘿,当然是揍他一顿了。” “嗯,这个可以考虑,不过要以我们的方式……” “别,别!”赵君慌了,“我只是随便一说,陈总你别当真啊。” “嗯?”陈凡板起脸,“怎么能随便说呢?” “对不起啊……” “哈哈,没事,其实我们的想法差不多。” “啊?别啊,陈总,我听说他爸是连局,咱们新厂老厂都归他爸管。”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没一会儿,韩秘书又把司机老吴叫来了。 “老家伙!知罪不?” “嘿嘿,知罪!知罪!” “扣你二斗红高粱!” “应该的,应该的。” “态度不好啊。” “嘻嘻。” “你应该愤怒,并且得把这火儿发泄出去。” “哈哈,我明白了。” …… 老吴回到车场,果然挺“生气”。 叼着根红塔山蹲在地上检查轮胎。 冷不防,身后一个防风打火机伸过来。 老吴吓得跳起来,面前是连军那谄媚的笑脸。 “吴师傅,我给您点上。” “你大爷的!”吴师傅一把将他的手扒拉开,“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开车不能抽烟,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可我看你嘴里叼着烟……” “老子蹲在这里,你怎么不过来接屎啊?” “师傅,是不是他们处分你了?我去跟凡哥说说。” “你敢!你踏马再给老子添乱,老子就让你年底都拿不到驾照。” “别,别,师傅我保证不添乱了。” “嗯,把我的茶拿来。” 连军屁颠儿屁颠儿地来到驾驶室,把吴师傅的乌漆嘛黑的茶杯拿来了。 吴师傅惬意地喝两口。 虽然茶杯不像样,茶可是好茶。 都是连军孝敬的一级龙井。 “师傅,我贴库好像还贴的不太好啊。” “嗯,100次。” “啥?” “到那边去贴库100次!” “好吧。” …… 傍晚,华灯初上,蓝都药业厂院里华光溢彩,比白天更加的绚丽缤纷。 白班的工人和办公室工作人员已经纷纷离开了。 在厂区停车场一角,连军还在一边又一遍地练习贴库。 “第七十二次……”连军将车子贴进车位,停留片刻嘟哝着。 “不对,应该是七十三次了。” 连军又将车子移出车位,向一旁开去。 突然有手电光朝这边晃一晃。 连军大怒:“谁踏马乱晃?” “我!”瓮声瓮气的声音。 连军连忙摇下车窗。 “师傅啊?” 老吴皱着眉头看了看连军,又看了看车子。 “你怎么还不走啊?” “您不让我100次吗?” “哎呀,就是那么一说,行了,早点回去吧。” “好吧。” 连军从驾驶室下来腿都软了,老吴连忙扶他一把。 “赶紧回家吧。” “嗯,好的。” “黑灯瞎火的,小心点啊。” 老吴上车把车子开走了。 连军一瘸一拐地向自行车棚走去。 骑上了自行车摇头晃脑向门口走去。 路过门岗时,站在里面的王涛向身后坐在床沿上的几个手下点点头,他们立刻猫腰起身了。 “皮肉啊!”王涛压低声音吩咐。 “嗯,会有分寸的。”几个人应着,走出了门岗。 在车辆稀少的泥土小道儿上,连军在慢慢骑着自行车,哼唱着电视剧插曲: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如今举杯祝愿,好人…… “哎妈呀!”连军一头栽进了沟里。 65、动刀 这会儿已经是春天了,但仍有几分寒意,尤其傍晚时。 连军掉进臭水沟里,打了个寒颤连忙爬爬上岸,可还没站稳,一个麻袋就套到了头上,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刚开始,连军还怒骂:“踏马的!找死啊!不知老子是谁啊?” 挨了几拳几脚后,这才开始求饶:“别打了!大哥!我给你钱!” 几个人一番拳打脚踢后,“咚咚”跑掉了。 第二天,陈凡在停车场见到正在洗车的连军。 只见他脸肿的跟包子似的。 不由得叹口气:“怎么了?大军?” “那个,我……”连军看一看不远处的老吴。 “我昨晚骑车不小心掉沟儿里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唉……休息休息嘛,到医院看看。” “不用了,只是一点皮肉伤。” “嗯,好好干,年底以前一定要拿到驾照,我争取给你弄台桑塔纳开。” “真的啊?谢谢凡哥!” …… “老板你今天好厉害……” 靳晶依偎着陈凡说。 “是吧……”陈凡大口喝着茶水。 “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啊。” “压力?哪有什么压力。” “是不是老厂的事儿?要不我再向主管部门反映一下老东西的作风问题?” “别!别再添乱了。” “好吧……” 张蓝临产期近了,陈凡也越来越紧张。 但为了不给张蓝施加压力,他也不好表现出来。 “不管什么压力,都要及时释放出来,尤其堵住的时候……” “不是添乱就是添堵!银女!” “嘻嘻……” 这时,陈凡的大哥大响了,他赶紧拿了起来。 一听是胡美惠的声音,陈凡立刻跳起来:“刚过去是吧?” “是啊,”胡美惠的声音有些慌张,“医生说要动刀……” “没事,我这就过去。” 到了这会儿,陈凡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冯大夫早就打过预防针了。 来到医院,胡美惠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胡美惠比苏晓华老妈强点,但她们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自然而然就把动刀子当做严重的事。 陈凡快走几步过来安慰她:“妈,眼下科技发达了,剖腹产并不比顺产危险。” “真的吗?可动了刀子就元气大伤了。” “这种事不动刀子不也一样元气大伤吗?而且蓝蓝体质好,动刀子或许比不动刀子恢复的更好些。” “好吧,那你陪我进去跟她说一说。” 陈凡陪着胡美惠走进病房,没想到张蓝比他们都豁达。 “哎呀!那才好呢,我听着这些人哭爹喊娘的,头皮都快炸了,还不如来一刀直接卸货。” 陈凡和胡美惠面面相觑,长出一口气。 但陈凡还是板起脸:“你可别嘚瑟,只要是手术都会损伤身体,恢复期比正常生育要长一些。” “哼!这点事谁不知道!” 这会儿才上午九点来钟,跟医生签完字后,就开始准备各种物品。 其实,大多数物品事先已经准备好了。 陈凡和胡美惠一直忙到中午,胡乱吃了午饭,张蓝却只能在一旁干瞅。 这会儿,张蓝才知道动刀子有多麻烦了。 不能吃饭,不能喝水。 胡美惠只能时不时让她用温水漱一漱口。 一直到下午两点,张蓝终于进手术室了。 陈凡和胡美惠忐忑不安地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个多小时候,胡美惠突然跳起来:“好像生了!” 其实陈凡也隐约听到小孩儿哭声,可这楼里到处都是这种。 几分钟后,手术室门开了,护士抱着满是血污的婴儿出来了。 “生了,是个女孩儿!” 胡美惠连忙小跑着迎上去。 接着,张蓝躺在车上被推了出来。 陈凡连忙迎上去,看着张蓝苍白的脸,关切地问:“怎么样?宝贝儿。” “没啥感觉……” “过一会儿就该疼了。” 张蓝打的是半麻。 虽然当时没感觉,但事后比顺产还是疼多了,而且住院时间也比较长。 比较起来,一个属于短痛一个属于长痛。 手术前粒米未进,也不让大口喝水。 手术后也不让吃东西,漱口都不行。 胡美惠只能拿棉签沾水给张蓝润一润嘴唇。 回到病房,冯大夫又来看了看,点点头说:“等晚上九点钟吧,可以喝点粥、喝点汤。” 胡美惠该回家熬粥、煮汤了,陈凡赶紧给老妈打电话,让她过来打替班。 “妈,蓝蓝生了,是个女孩儿。” “哦,挺好,我马上过来。” 听着口气,刘雅丽略有些失望。 毕竟陈锋生的也是个儿子。 但总体来说,她并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 甚至连张蓝自己都略有些失望。 “其实,咱们过两年可以再生个,反正你交得起罚款。” “什么?你还想再来一刀?” “我觉得挺好的啊,没啥……哎哟!好疼啊!” …… 已经顺利生下来了,张蓝就催促胡美惠早点动身。 “妈,你该走了,俺奶奶、俺叔叔都等了你这么多天了。” “再侍候你两天嘛,妈本来应该给你侍候月子才对,再不济也该侍候一个星期嘛。” 刘雅丽知道胡美惠他们一家人准备到日苯的事,也劝她:“她亲家母,有我在你有啥好担心的?” “可这不让您受累吗?” “受啥累啊,俺还巴不得呢。老二的孩子俺都侍候的半截不喽嗖的,正糟心呢,这回总算是得着机会了,您还不成全俺吗?” 胡美惠笑了:“好吧,亲家母您真会说话,俺就成全你吧。哈哈!” 陈凡亲自开车送胡美惠他们姐弟三人,还有他们的老妈高桥洋子到飞机场。 因为拿的行李太多,特地开着五十铃皮卡。 这一趟,只有他们四个直系亲属到日苯。 其他人,像张蓝他们这一代,还有张福田这种亲属配偶,都暂时没轮上,只能等下一波了。 …… 手术后,张蓝遭了两天罪,接下来就好多了。 因为能够正常进食了,她本身的体力也慢慢恢复到巅峰状态,抵抗力、耐受力也越来越强。 生育以前,张蓝就不时念叨,让陈凡把陈岩、陈岚抱来给她稀罕稀罕。 陈凡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刚刚能够坐起来了,就又开始念叨这事儿:“抱来给我看看嘛。” 66、魔咒 正好陈岩和陈岚该打脊髓灰质炎预防针了。 陈凡就借故把老妈支开半天,把两个宝贝儿抱过来了。 张蓝稀罕的不得了,左一个右一个抱着。 “小心点,你别抻着伤口。” “哎呀,还是大点好啊,你看咱这小的,一天到晚眼都不带睁开的。” “有苗不愁长。” “咦,这小家伙是不是饿了啊?” “别理他,他就贪吃。” “给他来一口好了,这小东西也想要?正好了……” “我去……” 陈凡都有些尴尬了。 “还是两个好啊,儿女双全……” “你这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啊。” …… 张蓝生了陈峻三天后,童筝的孩子也出生了。 “哎呀,俺又是个儿子。” “哈哈,我又是个女儿。” “什么叫你又,好像你已经有过似得。” “我老弟的,那你不一样?你腆着脸说我。” “损塞!把你女儿好好养着,等我儿子长大了过去娶她。” “那要看你儿子将来够不够优秀。” “必须优秀啊。” 童筝的儿子,光听名字就够优秀的。 童筝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叫童林。 “你怎么不叫童贯,那不更牛掰。” “嘿嘿,大奸臣就不要了。” 冷梅的年龄虽然比张蓝大出将近20岁,但生孩子却轻松多了,基本没费什么事儿,在医院待了两天就回家静养了。 “啥时咱们到鹏城大干一场?” “别说那么吓人,让人听见该误会了。” “哈哈哈哈!” 沪市有老八股,深市有老五股。 去年年底,深市跟着沪市试营业。 陈凡、童筝和老范手里都有深发展和万科a。 这个时候要是出手的话,都能赚20倍以上。 陈凡手里的这两支股票加起来有100来万,全部出手就能赚到2000万。 童筝更厉害,两支股票起码有400多万,要是出手的话,直接就变亿万富翁了。 可两个人都没动手。 反而老范急吼吼地动手了。 老范手里的万科a和深发展各有五万。 在陈凡的劝说下,他才留下了万科a,仅仅将深发展出手了。 赚到100万先改善下生活。 可今年以来,深市的五支股票都开始下跌了。 陈凡自己根本不在乎,他本来就想长期持有的。 老范却忍不住替他操心:“我这五万就算了,反正我已经赚到100万了,你那么多在里面,要及时止损啊。” “呵呵。” 老范怕陈凡不明白,还解释一番:“止损的意思就是制止损失,这是股市的专用词汇。” “呵呵,这段时间没少钻研啊。” “必须地!” 得知深市疲软,童筝却兴奋不已。 “这才有意思嘛,比国库券有意思多了。” 几个月功夫,童筝又悄咪咪地吃进了200多万。 “老哥,你可悠着点啊,你体量太大了,小心被盯上。” “嘿嘿,这是市场行为有什么好担心的?” 4月16日,深市将正式营业了,童筝就想拖陈凡也去叱咤风云一番。 “我这边事儿太多,就不去了,反正你是老运动员,不要太天真就好。” “嘿嘿,好吧。” …… 春节期间,董狐狸正式登门,刘雅丽和陈剑辉也就默认陈波跟他交往了。 但刘雅丽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尤其看到大海都领回来一个高大男友时。 “你看,人大海那样都能找回高高大大的男朋友。” 陈凡撇撇嘴:“那伙计是我的手下。” “啊?你怎么不介绍给波波?” “他比李勇年龄还大,而且你看他那状态……” “有点像搞艺术的啊。” “是吧,搞艺术的人哪能找啊。” “对啊,你说那个奶油小生唐什么强,多黑啊!” 去年春节,奶油小生的老婆孙涛自杀了。 后来,《只音》被唐收买了,就把孙涛描述成一个泼妇、精神病患者。 实际上是唐出轨他后来的第二任老婆,想逼迫孙签字离婚,孙不肯,唐就把她强送精神病院。 孙逃出来后,唐又继续威逼她,说她不签字就再送她进去。孙被逼无奈选择了自杀。 虽然那些个报刊杂志颠倒黑白,但当下的老百姓都心知肚明。 唐在90年代以后渐渐销声匿迹,不仅仅是因为大家对奶油小生(其实是油腻中年)审美疲劳了,更因为人品败了。 之所以后来又起来了,是因为这几代人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当然,也说不一定。而且大海思想比较开通。” “嗯,你可别那么开通啊。” “啥意思?”陈凡心里咯噔一下。 “不光搞文艺的,现在人稍微有点钱,就嘚瑟的不行,又是情人又是小蜜的。” “嘿嘿,妈你放心吧,咱可不搞那种事。” “嗯,你年轻气盛妈能理解。眼下,蓝蓝身子不太方便,你忍一忍,不要乱来哦。” “我去,说着说着就开车了。” …… 其实,陈凡也有些困惑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真的是个魔咒吗? 尤其在药店这边,总共才三个男的,没有一个逃的掉。 连许明这样的聋哑人都不例外。 许明女儿才两岁多,外面已经开始另外养着聋哑妹子了。 同时还跟两三个健全女子来往着。 当然,这几个健全人跟许明都是彼此愉悦的关系。 老范也一直不太老实。 当初,老范在粮店这边的时候,就曾经因为沾花惹草惹来杀身之祸(其实是间接的)。 事态平息下去不到一年,他又开始嘚瑟了。 不过,这一回他似乎吸取教训了,不再东躲西藏的。 正好人民路对面那片也盖了几栋楼,他就买了一套给情况住。 陈凡撞见过几次,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陈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离谱。 可老范的老婆大霞在这里,她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老范跟大霞早就感情破裂,说不上话了。 可两个药店都归老范管,两个人难免照面,难免鸡飞狗跳。 还没等陈凡想出解决办法,大霞自己先不耐烦了。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样,我还是回老家吧。” 这天,陈凡到粮店这边时,大霞主动请辞了。 67、开枝散叶 “怎么了?霞姐。” 大霞先在人民路这边干,后来到了粮店这边。 虽然整出过人命官司,但也不能全怪她 对两家药店还是,她还是做出很大贡献的。 最重要的是,大霞带着孩子从熊城县来到蓝城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户口关系都过来了,你再让人灰溜溜地回去,有点说不过去了。 “霞姐,咱好不容易过来了,干嘛再往回折腾。” “哼!懒得跟那倒霉玩意儿打连连。” 听大霞这么说,陈凡长出一口气,她只是说的气话而已。 “霞姐您是我们药店的大功臣嘛,您要是走了,我们药店半边天也就塌了。” 大霞笑了:“瞎说,我哪有那么大作用。” 陈波也在一旁劝说:“霞姐,咱在一块儿干的挺好的,哪能说走就走啊。” “嗯,老范那边我也批评批评他。” 陈凡真不爱管老范的事儿。 但闹到影响工作了,还是得敲打敲打他。 比如,拿许明的例子来给他上上课。 “你看人许明,外面彩旗飘扬,家里红旗不倒!” 许明虽然听不见,一看陈凡的神色就知道陈凡在说他生活方面的事,不由得得意起来。 老范叹息:“咱哪能跟人比啊,你看哑巴不会说话,把妹有一套,而且人家器大活儿好,三五个都应付得了。咱这三十多岁的人了,都开始往回使劲儿了,一个都吭哧瘪肚的,两个哪应付得了。” 许明得意地比划着:“你外面有情况,在家更得对老婆好点,要顾家,要哄老婆开心……” 其实,陈凡都佩服许明,丫虽然是个聋哑人,却比任何健全人都风流潇洒,家里家外哄的溜溜转。 这除了因为他天赋异禀,更大原因是聋哑人他们这个群体爷爷不亲奶奶不爱,文化水平也不高,反而更少受到传统礼法的浸淫,活的比较自然野性。 “哑巴的本事咱学不了,不过也要尽量顾全好各个方面,尤其你老范,你孩子马上就上小学了,你身为当爹的,不能缺位啊。” “嗯,您说的对。” “就算你们俩闹得不可开交,也尽量体面地收场。千万别像那位奶油小生那样,急赤白脸下黑手。” “不会的,咱不是那种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那就好。” 虽然老范答应尽量处理好夫妻关系,但以大霞的性格,分手是必然的,眼下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他们之间的冲突。 人民路和民主粮店两家药店都归老范统一管理,他们两口子想不打照面也比较困难。 “哥,干脆你再成立一家药店吧,就交给霞姐自己打理,不用向老范汇报。” “嗯,好主意,就在南街那边吧,正好我还有几套房子。” 春节过后,陈凡又在全城入手了七八套平房。 因为1991年6月1日以后,《拆迁管理条例》就要正式实施了。 绝大多数老百姓根本不知道这茬儿,就算听说过,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凡当然知道。 80年代以前,个人可以向土地局申请土地自建房屋,产权归自己,不用向单位交房租(其它绝大多数居民房子都属于公房,需要向单位交房租)。 同时,还有一些街道土地、大集体土地、小集体土地、乡镇土地等等令人眼花缭乱的土地,确权十分困难。 这个时期,绝大多数私房手续都不齐全。 多吃多占现象很普遍。 但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在条例颁布以前就一刀切了,只要你住上了、占上了,统统都给办理手续。 条例颁布以后就不一样了,比如多吃多占的你得吐出来,产权有问题的,你拆迁所得面积就会缩水,等等诸如此类。 所以,陈凡就抓紧时间入手了七八套平房,主要集中在南街、西街一带。 这两条街上是城里平房最密集的地段,正式拆迁得1995年以后,完全拆迁完成都得到2010年前后了。 南街这边有两套是临街的,开个商店什么的,非常合适。 就让大霞自己挑头出去开个药店,反正又没房租的负担,随随便便都能赚点小钱。 陈凡叫来老范跟他说了说,老范也很赞同,这起码还能为他节省一点分家产的开销。 几个人正在这里商议着,隔壁粮店老魏突然过来了。 这几年,老魏步子迈的有点大,承包了全市四家粮店后,去年又开了自选商店,生意十分红火,就很少到民主街这边来了。 “哎呀!老魏,稀客啊!”大家纷纷起身欢迎老魏。 老魏直抱拳:“各位!有日子没见了。” 陈凡说:“老魏您这是发财了,忘了兄弟们啊。” “发啥财啊,任何买卖跟陈总您比起来,都是小打小闹。” 老范也说:“老魏您就别谦虚了,你那个自选商场我去了好几次,每次都人头攒动。” 老魏叹口气:“其实就赚个热闹……” 陈凡说:“一桩买卖刚开始干,能赚到人气就已经成功了。” “是啊,所以说要追求规模效益。” “哦,看来要开分店了。” “呵呵,又被陈总猜到了。” “你打算到哪开啊?” “我省思在爱民街或者南街找个地方。” “干脆!就到南街吧,咱们再做邻居!” “哦,你们又要开分店了?” “是啊,就在南街,地点都选好了。” “好啊!那咱们就再做邻居。” 定下来以后,老魏就开始在南街找店面,大霞则领人装修店面,争取夏天的时候正式开业。 正好,旅大这边,陈锋和江夏也准备开分店了。 其实,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们就有这个打算了,陈凡和老范也很赞同。 只是杉杉出生后,两人实在顾不过来,就暂时放下了。 另外,旅大这边房租很贵,为稳妥长远起见,大家都觉得买底商、买店铺比较好。 寻摸半天,终于在黄河路这边找到一处底商,眼下正在火热发售中。 旅大这边房价有点贵,新盖的楼房都1000出头了,底商一般都得1500元左右。 陈锋拿不准,特地叫陈凡过去看看。 同时,江夏在米国的同学一直在帮陈凡张罗伟哥的事儿,想让伟哥早点在米国上市。 眼下,一家米国药企的高层正在旅大开会,江夏就打算安排陈凡见一面。 “企业名字叫什么?” “好像叫辉瑞……” “好!重点安排!” 68、好巧啊 “哥,你看这条街,往那边是白云路,这边是复兴路……” “嗯,地角不错。” 其实,陈凡都不想过来看。 眼下买房子,只要地点差不多,尽管买就是了。 怎么都不会吃亏。 陈锋看好的这片底商处于一个丁字路口,在开店经营的地段中,这属于比较好的了。 对于零售商店来说,最好的地段是十字路口,其次就是丁字路口。 “咦,那边装修的是哪一家啊?” “应该是肯德基。” “那咱们就往里挪一点。” “怎么了?不正好给咱们带来客流吗?” “咱药店跟饭店、商店啥的不一样。买药的人基本都是理性消费,不可能一时头脑发热就买了瓶药。太热闹了反而不好。” “哈哈,对啊。” “怎么样?往里面一点还有店铺吗?” “有啊,你看这边这个方位怎么样?好像还是朝南的哦。” “嗯,不错,赶紧拿下。” “乱七八糟加起来1600一平了,不贵吗?” “不贵!拿下!” …… 其实,陈凡这次过来,更想完成的是跟辉瑞的高管见面。 走之前,江夏已经开始安排了。 但辉瑞的高管或许是想故意吊陈凡胃口,等陈凡到了旅大这边都两三天了,他们却迟迟不肯确定时间。 陈锋有些不满:“他们不愿意见就算了,别勉强,咱又不用求着他们。” 伟哥眼下不光在医院有售,在陈凡三家药店的新药特药专柜也有销售。 每一家药店有100多种常见药,20多种畅销药。 仅仅伟哥这一款药就能占到每月流水的十分之一。 旅大这边的药店最厉害,每天光卖伟哥都能卖两万块。 尤其很多老外,不管是黑皮还是白皮的,一买就是十盒。 这么畅销,又是世界独一无二,陈凡何愁别人不来合作啊。 “就跟他们说,我这边实在太忙,他们要是没时间就以后再说吧。”陈凡跟江夏说。 “好吧,我跟他们说一声。” 江夏刚把电话打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对方立刻回话了:“我方马瑞尔总经理今天四点到六点之间有时间,不知你方是否方便见面?如方便,请你们酌情安排时间地点。” “行啊,这位总经理下榻在哪家酒店?咱们尽量照顾他们方便吧。” “嗯,他们住在明珠酒店,那里的法式西餐厅不错,不如就在那里见面了。” “好,他们是客人,咱们做东,好好招待一番。” 杉杉这会儿已经半岁了,好带多了。再加上江夏父母也把海边养殖场交给两个儿子打理了,专门帮江夏带孩子。 江夏也就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工作中了。 忙活一会儿,很快就安排妥当了。 陈凡还以为他们会浩浩荡荡来一帮人。 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总共就两个人,都是女的。 为首的女的长着棕红色的头发,皮肤有点黑,估计是晒的,脸上也有星星点点的雀斑。 看起来有四十来岁。但西方女人很奇怪,老的不显老,年轻的不显年轻,所以很难判断真实年龄。 旁边的那个助手倒是能清晰地看出来大概有二十来岁,金发碧眼皮肤晶莹剔透,像是个北欧人。 江夏显然认识这个助手,见面先向她打招呼:“赛琳娜!” “你好!这是我们马瑞尔总经理。”赛琳娜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你好!”江夏跟马瑞尔总经理握手,然后介绍陈凡:“这是我们陈总经理。” “你好!你好!”陈凡分别与赛琳娜和马瑞尔握手。 马瑞尔脸上挂着几分冷笑:“陈总很年轻啊。” “还好!还好!” 马瑞尔皮肤有点黑,脸上还有雀斑。 但在跟前仔细看,长得也不磕碜,有点像红女巫奥尔森。小圆脸,眼睛是灰蓝色的,鼻子有点翘。 这两个外国妞儿个子都不高,比江夏还矮点,也就一米六多点吧。 江夏安排大家纷纷落座了。 陈凡和马瑞尔紧挨着,陈锋和赛琳娜分别坐在两边,江夏坐在靠出入口的位置。 这西餐厅喝的是红酒,陈凡和陈锋都喝不惯,她们也没有陪酒的习俗,就各喝各的。 陈凡和陈锋喝矿泉水,马瑞尔和赛琳娜喝一点点红酒。 刚抿了两口,马瑞尔就说:“去年我们公司有个华人员工回你们国内了,听说来了你们东北……” 陈凡那半吊子英语也一下就听出了大概,但还是不动声色,等江夏翻译完。 陈锋还老实巴交地问:“在哪呢?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陈凡冷笑:“你们老外不是挺直爽的吗?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赛琳娜有些尴尬地翻译给马瑞尔听。 马瑞尔笑着点点头:“陈总您真是爽快人!” “哈哈哈哈,彼此彼此。我以水代酒,祝你们这趟东北之旅一切顺利!” “谢谢!” 吃了几口菜以后,马瑞尔才开始说出心中的疑惑。 “其实,我们公司1989年就开始研究西地那非的疗效了……” “哦,你们的研究方向是哪方面?” “我们试图用西地那非治疗心血管疾病……” “哎哟!巧了!我们当初也是这个研究方向。” 陈锋和江夏在一旁都有吃惊。 他们虽然不是学医药的,但干了这一两年,多少也有点医药知识了。 远隔重洋的两家药企在大致相同的时间里,竟然都不约而同地研究起西地那非,研究的课题和方向都一模一样,的确有点太巧合了。 简直像中了彩票一般。 “然后,你们就发现用西地那非治疗心血管疾病并不成功。” “没错。”这回都不用江夏或者赛琳娜翻译了。 “接着你们就发现西地那非可以很好地治疗ed。” “没错!” 马瑞尔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太巧了,我们也是一模一样的过程。其实,在去年下半年我们就发现了西地那非这一奇特疗效。前不久才确定下来,决定改变研究方向。可我们还没来得及做临床,就发现你们已经捷足先登了,去年就已经注册了西地那非治疗ed的疗效专利。” 陈锋和江夏面面相觑,现在他们都有些相信,辉瑞某个外逃的员工向陈凡泄密了。 69、我有金刚钻何愁瓷器活 陈锋和江夏看看陈凡,陈凡脸上却是一副听别人故事的表情。 马瑞尔说完了,突然哈哈大笑:“当然,你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去年年底才确定了方向,你们去年上半年就完成专利注册了。” 陈锋和江夏顿时长出一口气。 “除非……”马瑞尔蓝灰色的眼睛盯着陈凡,“除非你是穿越者。” “哈哈哈哈!”陈凡大笑,“说不定我就是呢?” “真的吗?”马瑞尔几乎把脸贴到陈凡脸上。 嘴里的那股酒气让陈凡屏住呼吸。 “那你帮我看看,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 “这要取决于你了。” “陈总想要我做什么呢?”马瑞尔扭动身体,仿佛她不是总经理而是一个舞女。 “咳!咳!”陈凡拿起水杯喝一口水。 一瞬间,马瑞尔又正襟危坐了。 “你们需要我们,恐怕比我们需要你们更迫切吧?” “何出此言?” “你们的产品确实很厉害,举世无双。但你们的知识产权保护你懂得,不出两三年假货就会满天飞……” 陈凡事先功课做得不够多,不知道这位马瑞尔在大中华区浸淫多年了,对当地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 “保护力度确实不够,但我们也自有防伪手段。” “而且由于文化习俗的关系,你们的消费者在那方面出现问题时,更倾向于补,而不是治。他们宁愿花10倍的钱去相信那些云山雾罩的名堂。也不愿意去买你们立竿见影的药物。” “你说的都对,可你到底想说啥?” “我想说的是,你们如果仅仅立足于你们国内,恐怕很难发展壮大。” “你说的都对,我们也正打算进军欧美市场。” “要想进军欧美市场,你们得先拿下fda。” “你说的……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厂子的情况我们多少也了解些,恐怕三五年内拿不下fda,而且还有个拓展市场的过程……” “好吧,合作确实是一个简便快捷的办法。问题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你们呢?” 马瑞尔有些尴尬:“因为,因为我们是最好的,也正好我们有类似的研究方向。” 陈凡大笑:“说得对,其实我也一直优先考虑你们。” “讨厌!怎么不早说!”马瑞尔忍不住给了陈凡一拳。 这个举止略有点出格,陈锋和江夏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尴尬。 马瑞尔也立刻意识到了,连忙正襟危坐:“既然你们愿意优先考虑我们,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合作?” “女士优先嘛,您先说。” “哼,对我来说女士优先就是男的先说。” “好吧,全权代理,那是不可能的对吧?” “我们这么大的厂子,怎么能给别人当代理。” “那只能合资建厂咯。” “是啊。正好,我们准备在旅大建厂,我们出资金你们出技术,咱们一起开拓欧美市场。” “那不占你们便宜吗?我们这个所谓技术其实你们也有,只不过没有专利而已。” “专利就是最大的资产嘛。” “合资建厂可以,但必须在我们蓝城。”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眼下已经跟旅大方面谈的八九不离十了,哪能朝令夕改。” “您考虑考虑吧,我是真心想跟你们合作。” 离开酒店时,江夏还有些不解:“凡哥您为什么坚持要在蓝城建厂呢?” “我这不是要跟你们旅大争投资。你想啊,他们的厂子已经建的差不多了,我们只是带着专利进来,不可能占太大股份。那跟卖专利给他们有什么区别?而且,咱们的专利期限只有20年,再让她拖一拖,就剩十五六年了,到时候她把咱们踢了,独霸东西方市场,咱们找谁说理去?” 陈锋在一旁恍然大悟:“这娘们儿挺奸啊。” 江夏叹息:“可大一点的公司,眼下就辉瑞对咱们的产品感兴趣……” “放心,她还会回来。” 辉瑞花巨资研制的药,被陈凡捷足先登了,为了止损,他们也得想方设法跟陈凡合作,只不过现在需要扭捏作态一番。 …… 陈凡之所以执意要让辉瑞到蓝城来投资,除了掌握主动权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想给老同学送一份大礼。 老同学刘昱马上要从档校毕业了,目前已经定岗招商引资办公室。 这办公室来头可不小,是秦书记亲自挂帅的。副主任是个50多岁的老同志,只负责日常事务。从某种意义上说,刘昱才是真正主事儿的人,只不过他太年轻,公开委以重任难以服众。 要是把辉瑞弄过来了,就相当于千金买马骨,何愁其它外资不来。 陈凡刚从旅大回来,刘昱就过来了。 现在他也是急吼吼,想拿到开门红。 “老同学,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啥外资企业对咱们市感兴趣?” 陈凡叹口气:“咱们这县级市各项软硬设施都差了点,而且上面有盛京挡住财路,下面有旅大截胡……” “老同学,你不能这么想啊。你说的这些反而是咱们的优势。你看,咱们市向北可以连接东三省甚至独联体。向西连接京津冀,乃至深入华北、西北腹地。向南又直通旅大港……” “嗯,您说的对。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辉瑞?” “你这家伙,现在也学会卖关子了啊。辉瑞谁没听说过,世界五百强,最大的药企……” “眼下算不上最大,前五名倒是稳的,只要跟我们合作了,他们立刻就能成为第一名。” “看给你能的!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当然是各种税收减免政策……” “放心!别的不敢说。旅大有的我们统统都有,旅大没有的我们也可以有。” “嗯,这我就放心了。另外,咱们这蓝都药业虽然名头不小,号称花园式工厂,可规模还是不够大啊,跟500强企业相比差距太大了……” “损塞!你不就惦记老厂吗?” “哪有?不是我惦记老厂,是老厂惦记我。我现在都不敢到老厂去了。每次一过去啊,就有一群兄弟姐妹叔叔阿姨围上来,可怜巴巴地问,陈总,俺啥时到你那里干啊?” 70、主动上门 陈凡真是一点没夸张,老厂除了曲大眼儿、罗军他们几个少数当权派外,其他绝大多数职工都想早日跟蓝都药业合并。 刘昱笑了:“看给你嘚瑟的。其实,新老厂合并的事儿,从去年年底就开始提上议程了。尤其到今年春节以后,上上下下都已经达成了共识。顶多再有一周吧,这事儿就能定下来了。” “好啊,看来这个担子我无论如何都得挑起来了。” …… 果然不出陈凡所料。 见面三天后,马瑞尔就主动跑到蓝城来了。 她先悄咪咪地在蓝城考察一番。 问题是她想悄咪咪就能悄咪咪吗? 她不知道出租公司都是陈凡的。 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刚一在城里出现,陈凡马上就知道了。 所以,提前就把蓝都药业布置好了。 虽然规格没法跟500强比,但不论是工厂的环境,还是工人的精神面貌,以及现代化的管理,在国内药企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江夏并不知道马瑞尔的举动,等她给陈凡打电话通知见面时,还有些惊慌:“没想到啊,她搞突然袭击,说一会儿就到厂子里参观,估计这会儿都快到了。” “来啊!随时欢迎。” “可你来得及准备吗?” “有啥好准备的?我厂子的厂容厂貌从来都是最好的状态。” “哈哈,大伯哥,你好厉害,祝你们这次谈判顺利啊。” “嗯,放心吧。” 陈凡刚放下电话,王涛就惊慌失措打来电话了。 “陈总,有两个外国娘们儿来找你……” 换了往常,老外随随便便出现在工厂,出现在街头,这是要向有关方面报备的。 不过,陈凡眼下处于特殊时期,也适用特殊政策,所以也是一路绿灯。 “好!这是我们的贵宾,我这就过去接她们。” 陈凡和韩秘书一起迎了出去。 蓝都药业在蓝城市算中大型企业,但要跟国际大企业比,确实小多了。 可陈凡的管理是超前的,跟当下本市的其他企业比起来绝对出类拔萃,甚至盖过了旅大的很多新兴企业。 马瑞尔和赛琳娜在门岗里就感受到工厂的现代气息了,等陈凡过来时,她忍不住赞不绝口。 “大中华区的药企我走了少说有三十家,没有一家能跟你们相比。” “您过奖了,跟你们500强相比,我们还有很大差距。” “为了缩短这个差距,我们需要零距离接触啊。” “只要您满意,距离可以再近点,哪怕负数也可以……” 陈凡的话马瑞尔没听懂,但她从陈凡的神色中感觉到什么,连忙小声问赛琳娜:“他啥意思?” 赛琳娜低语几句,马瑞尔顿时脸红了,轻轻给了陈凡一拳。 陈凡和韩秘书特地领马瑞尔在院子里兜了个圈子,领略厂子的田园风光,然后才来到车间。 刚在车间里转一转,马瑞尔就直撇嘴:“你们的场院确实很现代、很人性化,怪不得你们的工人精神面貌这么好。不过……” “你看,又开始绕圈子了,您真是深谙中华文化。” “呵呵,跟你们的场院相比,你们的生产线真不够现代。” “这我承认。话说要是我们够现代的话,早就通过fda验证了……” “哈哈,那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那也不一定。”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的产品线太单一。西药只有伟哥这一种。至于那些中成药您也知道,他们的药理、毒理实验,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健全。” “我们很多中成药都是经过几千年研究实验确定下来的,当然不能用你们的标准去检测。” “说老实话,您这厂子就给人感觉,你们好像把宝都压在伟哥上了。” “您说的没错。不过,对于我们这种新型企业,伟哥顶多算改善生活。对于你们辉瑞这样的中老年企业来说,绝对是一次雄起的机会!” “哈哈!你这个滑头!” 韩秘书和赛琳娜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笑了。 马瑞尔能偷偷来到蓝城市,又贸然进行突击式拜访,肯定是请示过上级,并有极大合作意图的。 就像陈凡说得,辉瑞需要蓝都药业,比蓝都药业需要它更加迫切。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辉瑞肯定很痛恨陈凡的截胡行为。 可这种大企业不可能意气用事,他们更在意的是利益。 跟陈凡合作,它不仅能弥补先前的损失,更是一次难得的雄起机会。 所以,他们会很积极的。 对于蓝都药业来说,辉瑞确实不是唯一的。 500强企业中,至少有10家药企,蓝都药业挟独一无二的药效专利,离了辉瑞照样能找到合作方。 但伟哥怎么来的,陈凡心知肚明。 能够跟辉瑞合作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么重大的合作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需要蓝都药业、辉瑞、招商办三方谈判。 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 建厂也需要一段时间。 到时候,等伟哥正式登陆欧美市场怎么也得1992年下半年了。 不过,那会儿国内的假冒伪劣伟哥应该已经铺天盖地了。 正好陈凡可以狠狠地打一场价格战,再转身到欧美去赚取高额利润。 …… 跟辉瑞的谈判正在有条不紊进行中。 新老厂合并的事儿却并不顺利。 刘昱说一周之内就能出结果了。 可一周过去了,陈凡还是没接到相关通知。 刘昱都有些难为情了:“没想到你们老厂这么复杂……” “具体啥情况?” “曲大眼儿这边都认怂了,表示接受组织分配。可突然又跳出来一个叫罗军的人,另外还有两个中层干部,他们联名向省里告状……” “告什么?老子屁股上又没屎。” “是啊,我们都清楚,但他们这么一搅和,多少能耽误点事儿。少则个把月,多则三五个月。” “说老实话,老同学,我想早点让新老厂合并,很大原因是为了增加跟辉瑞谈判的筹码,毕竟咱们蓝都药业还势单力薄。” “嗯,我看出来了。不过,你放心吧,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早晚的事儿。我再督促督促,争取早点搞定。” “谢谢啊。” 这事儿也不能光靠老同学帮忙,陈凡还得另外想办法。 71、天雷滚滚 “哼!转来转去,还是你这里漏洞最大!” “哪有,都被你堵得严严实实的……” “还说没有?你姐夫到现在还不消停。”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神经病!我姐现在都烦他烦得要死。” “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一再说情,老子早把他搞倒了……” “那咋办?要不再补一补……” “补个头!好好想想,他干业务这么多年,有没有在账务方面的什么问题?” “这个还真没有,许大马棒你也知道,他看得挺紧的。” 陈凡想从靳晶这里找到突破口,抓住罗军的什么把柄,让其知难而退。 但看起来靳晶也无能为力。 不过,业务员常年在外跑,经济方面不可能一点问题也没有。 “没错!”陈凡询问老安时,老安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陈凡故意用犀利的目光看向老安。 “陈总你可别想多了,”老安连忙解释,“在咱这公司里我可没干那种事儿,再说这公司是咱自己的买卖嘛,用不着……” “哈哈,那当然了,你是大股东嘛,总不能自己吃自己。” “嗯。您的意思是想从客户能力找到罗军前些年的经济问题?” “是啊,能不能找出来?” “应该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的很多客户跟我都有交集。” “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尽快找出这小子的把柄。” …… 张蓝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等出院时,胡美惠和胡建军已经从霓虹国回来了。 “妈,你回来那么早干嘛?” “待得时间够长了,也没啥好看的。” “俺姥姥和舅舅还得待一段时间吧?” “是啊,你姥姥也准备动手术了。” “膝盖手术啊?能行吗?” “感觉能行,在医院检查了几次,医生都说你姥姥身体还不错。” 陈凡也在一旁说:“应该能行,姥姥还不算老,换了膝盖后,生活质量提高了,身体会更好。” “可那种合金膝盖能管多久啊?” “大概20年吧。” “啊?难道到时候再换吗?” “是啊,怎么不可以?这是小手术,比你这个手术严重不了多少。” “蓝蓝你这伤口以后也可以到日苯修一修。” “伤口怎么修?” “类似于美容那种吧,去掉疤痕。” “哼,去掉疤痕干嘛?谁怎么还嫌弃啊?” 张蓝说着,瞅了陈凡一眼。 陈凡连忙表态:“挺好的,蓝蓝跟以前一样好看……” 胡美惠无奈地笑了:“为了你自己也可以美一美嘛。” “嗯,下次我去再说吧。” 胡美惠叹息:“妈生了三个都没事儿,你生一个就挨刀了。大家还都以为你体格儿挺好的呢……” “这跟体格儿有啥关系……” “唉,小东西醒了,来!姥姥抱!真带人稀罕!” ……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陈凡也越来越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把老爸老妈描述成一年12个月有10个月在外面东游西逛,可总有回家的时候吧。 结婚时不露面,一对龙凤胎都快5个月了,还迟迟不肯露面? 陈凡就等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爆雷。 可这合适的机会总也不肯到来。 眼看这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苏晓华老妈王淑芬该询问几句才对啊。 比如,您老爸老妈啥时回来? 那陈凡就干脆坦白了。 但是奇了怪了,一连好几个星期,王淑芬提都没提这档子事儿。 陈凡不免又产生侥幸心理了:要不再拖拖?等陈岩、陈岚长大点? 这天回到苏晓华这里,两个宝贝儿已经睡着了,苏晓华在一旁看电视,王淑芬在晾晒衣服。 陈凡隐约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刚驻足片刻,苏晓华突然转脸问:“老公,咱们的结婚证呢?” “结婚证?”陈凡用眼角余光扫一眼丈母娘,丈母娘神色有些讪讪地。 陈凡叹口气:“哪来什么结婚证啊……” “啊?我还以为你办了。” 王淑芬在一旁讪讪地说:“你看我就说嘛,一定是你们结婚那会儿你年龄不满20周岁,就暂时没领结婚证。对吧?姑爷。” “不对。” “啊?” “这个……” “我没跟晓华领证,是因为我已经跟别人领了。” “什么意思?” 我去,这都听不懂吗? “呵呵,姑爷在开玩笑吧。” 苏晓华也一脸懵逼:“老爷,你不是只喜欢我,只跟我好吗?怎么会跟别人领证。” “唉,是你听错了,我确实喜欢你,也想跟你好,但不是只有你……” “你,你……”苏晓华浑身发抖。 王淑芬也忍不住有些恼火,但又不敢发泄:“姑爷你这么做不合适啊……” “骗子!你这个骗子!”苏晓华大哭着扑上来。 她披头散发就像一头雄狮。 在几分钟前,她还是一只小乖猫。 苏晓华不会打架,扑上来一会儿用拳头锤,一会儿用头拱。 陈凡像风雨中的一棵芭蕉树一样,任其风吹雨打。 好一会儿,他才抱住苏晓华哄劝:“行了,别气坏身子。” “不用你管!” 苏晓华吼叫着把陈凡推开,陈凡借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继续唉声叹气。 苏晓华一边哭着一边喊着:“不过了,我不过了,我要跟他离!” “傻孩子,你们结都没结,拿什么离啊。” 陈凡坐在一旁只能任由苏晓华发泄。 引爆这颗雷,陈凡也只感到些许的轻松,接踵而至的却是无尽的苦痛。 虽然上一世跟苏晓华有诸多龃龉,甚至视同仇雠,杀了她的心都有。 可一日夫妻百日恩。 尤其在这一年多相处的日子里,苏晓华极尽温柔、乖巧,让陈凡又找回初婚时的那种美好甜蜜。 眼下却到了这步田地。 正在这鸡飞狗跳的时候,陈岚突然醒来,咧着小嘴哇哇大哭。 苏晓华连忙过去,抱起陈岚,大人和孩子一起嚎啕大哭。 看到这一幕,陈凡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别人的人生,能左右自己的未来,到头来还是留下无尽的苦痛。 一家人正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时,苏晓剑突然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了?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72、回娘家 听到苏晓剑问,王淑芬还有些难为情:“你妹夫……” “怎么了凡哥?”苏晓剑看向陈凡。 陈凡叹口气。 王淑芬这才撇撇嘴说:“你妹夫外面有人了……” “啥?” 苏晓剑还没反应过来,再一看苏晓华的神色顿时明白了。 “唉,我当多大点事儿,像凡哥这么优秀的人,当然得……那叫啥,基因,对!优秀基因,不能浪费了呀……” 王淑芬叹息:“这又不是旧社会……” 苏晓剑看看苏晓华,走过来安慰道:“妹子啊,别想不开。凡哥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明镜一样吗?你怀孕的时候,凡哥给你洗脚,哄你吃饭。你坐月子的时候,凡哥也侍候你月子。说老实话,这些哥都做不到,你大哥也做不到。” 王淑芬在一旁听着也有些困惑了:“是啊,姑爷这种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可这作风问题……” “唉,啥作风不作风的,男儿本色嘛。”苏晓剑继续劝说妹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凡哥供你吃供你喝,还照顾咱全家,你有啥不知足的?” “你知足你跟他!”苏晓华跳起来向里屋跑去了。 苏晓剑尴尬地冲陈凡笑笑:“你看,凡哥,俺妹子就这样一阵阵地,过一会儿就好了。” 陈凡叹口气,他比苏晓剑更了解苏晓华。 就算苏晓华再爱慕虚荣,一时冲动还是有的。 没一会儿,苏晓华拖着行李箱从里屋出来了,一条胳膊抱起陈岩。 “妈,咱们走!” 王淑芬抱着陈岚有些惶恐:“走?往哪走?” “咱回家去!” “可是……” 陈凡连忙起身拦截:“晓华,这就是你的家,要走也是我走……” 王淑芬也劝说:“是啊,闺女,咱那个啥……” 苏晓华一把扒拉开陈凡的手:“你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除了孩子,剩下的都还给你!” 王淑芬还有些犹豫,苏晓华一手抱着陈岩一手拉着旅行箱“蹬蹬”往外走。 王淑芬叹口气:“等等,我拿一下衣服。” 说着,她抱着孩子进里屋了。 陈凡赶紧过来,要帮苏晓华抱孩子:“来!晓华,我抱会儿!” “别动!这是我的孩子!” “对,对,都是你的,小石头太沉了,怪累的……” 没一会儿,王淑芬穿着外套抱着陈岚,挎着包从里屋出来了。 其实,苏晓华母女俩,还有苏晓剑,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哪样东西不是陈凡给买的。 也得亏他们毫无顾忌地慨然笑纳了。 不过,苏晓华抱着孩子回娘家,这是陈凡预料中最严重的结果。 按照苏晓华上一世的性格,她顶多把陈凡赶出家门,不太可能放弃这份荣华富贵。 看她这劲头儿是杠上了,陈凡和苏晓剑越劝,她就会越来劲,不如先让她回娘家冷静冷静。 陈凡帮王淑芬抱着陈岚,苏晓剑帮苏晓华拖着箱子,一家人一直来到楼下。 苏晓华还是余怒未消,一把夺过苏晓剑手里的箱子,冲王淑芬甩甩头:“走!妈。” 王淑芬叹口气,从陈凡怀里接过陈岚,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陈凡赶紧叫过苏晓剑,从怀里拿出支票递给他:“在你们镇信用社也能兑换。打个车回去,缺什么尽管买,有事随时跟我联络。” “嗯,你放心凡哥,我一定把妹子给你带回来。” “唉,到时候我去接她。” 不光苏晓华,苏晓华的老妈和兄弟都让陈凡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苏晓华回她老家的乡镇,正常情况下只能坐火车。 可他们最近这一年来都是以车代步,怎么可能坐火车。 再说,陈凡不心疼他们,也得心疼两个宝贝啊。 陈凡给苏晓剑的支票只有2000元的面额。 反正够他们一个星期折腾了。 苏晓华和她老妈还有苏晓剑吃香喝辣习惯了。 住老家的平房会有各种不方便,不出一个星期他们就该惦记着回来了。 虽然胸有成竹,可一想起苏晓华那副难过的样子,陈凡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如果有别的办法,他多么想让苏晓华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永远做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 哪怕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虚荣、浅薄、嫌贫爱富。 …… 眼下,已经向苏晓华坦承一切了,接下来就该轮到父母了。 看在一双儿女的份儿上,老爸老妈应该会原谅陈凡。 离开苏晓华这里,陈凡直接往人民路药店这边来。 苏晓华的这套房子离药店没多远,陈凡每次过来时经常一不留神就碰到老范他们。 不过,大家都知道苏晓华的存在,也都心照不宣了。 尤其老范,他自己也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区里有个小窝,跟一个女子双宿双飞,自然也更加惺惺相惜。 陈凡刚走进药店,老范就迎上来:“哎呀,陈总,刚才哑巴给你来电话了。” “哈哈哈哈,”陈凡大笑。 也就跟许明熟悉的人知道,哑巴是怎么打电话的。 “你老妹儿替他打的,哑巴让你过去一趟,估计找你有急事。” “嗯,我这就过去。爱民街那边怎么样了?” 蓝都药店准备在爱民街那边开第三家分店,以后就让大霞过去管理了。 老范也巴不得耳根子清净,所以也很踊跃地张罗这事儿。 “已经开始收拾了,估计五一就能开业。” “别那么早,装修完了再晾晒一个月,咱开药店的,一定要有环保意识。” “好吧。” “老魏的自选商场怎么样了?” “他已经找好地方了,就在咱们斜对面儿。” “哈哈,真的是邻居啊。” 离开人民路,陈凡来到民主粮店这边的药店。 许明身为聋哑人,健全人朋友很少。 他虽然待人很热情,但一般人都没法跟他沟通。 也就陈凡这样手语六级的能跟他轻松沟通。 所以,有点什么事儿,他就爱找陈凡。 这一年,陈凡的生意越来越大了,许明找他的遭数也渐渐变少了。 这次,这么急匆匆地找来,肯定有非陈凡不能解决的事了。 陈凡走进药店时,一眼就看见许明心事重重地坐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向窗外。 73、沉默家庭 “嘿嘿,瞅啥?又惦记谁家小姑娘?” 陈凡走过去,呵斥着许明。 许明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好话,哈哈笑着。 两人比划了一番。 原来是许明女儿上托儿所的事儿。 聋哑人绝大多数都不是天生的,也就是说不具有遗传性。 但绝大多数聋哑人家庭的孩子都会出现语言障碍,进而会影响性格,乃至智力发育。 上一世就是这样,许明的女儿虽然听力没问题,但说话却有些困难,有点大舌头,性格也比较孤僻。 所以,许明刚当爹那会儿,陈凡就特地叮嘱他,要早点送孩子进托儿所,让她在那种环境里学会与人交流。 眼下,许明才把他女儿送进托儿所两个月,就被老师“退回来”了。 “那些大孩子欺负我们家许爽,我们家许爽就跟他们打架,结果老师说是许爽的错!” 许明气愤地比划着。 眼下,幼儿园、托儿所还不允许私人开办,而实际上八九十年代都是个人口爆炸期。 孩子们上幼儿园、进托儿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经常得托关系走后门儿。 许明的女儿许爽被他家附近的这个托儿所赶出来了,再进别的托儿所就困难了。 “别担心!”陈凡比划几下,拍拍许明肩膀,“我给你找人。” “好!谢谢你了!”许明竖起大拇指,抱一抱拳。 尽管陈凡自己的生活都乱成一锅粥了,但许明这事儿必须得帮忙。 可找谁好呢? 刘昱肯定能行,政府部门的,打个招呼就能搞定。 可这么点儿事就去找他,未免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想来想去,陈凡突然想起一个老同学了。 这是个初中同学,高中时也在陈凡临近的班级。 高考第一年他落榜了,第二年考上了大中专,也就是一年半学制那种。 后来教育制度改革,这种大中专也被改成了大专。 这伙计叫张忠,初中的时候,陈凡跟他还经常来往,高中时来往的就比较少了。 上一世,一直到92年的时候,陈凡才跟初中同学们一起到他家中拜访,因为他那会儿动了脑部肿瘤手术,已经变成残疾人了。 很多同学都说他的脑肿瘤跟工作有关。 张忠上的大中专是重型机械厂的委培生,毕业后从事探伤工作。 探伤,这是大型机械制造企业比较重要的一个环节。 这工作有一定的辐射性,工作人员在操作间都得穿着铅制背心儿。 不过,跟张忠在一起上班的另外还有一个姓崔的同学,人家干了二三十年,一直干到下岗,嘛事儿都没有,娶妻生子啥都不耽误。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世张忠恐怕也难逃厄运。 不如提早去看看他给他提个醒,顺便也找他老妈帮个忙。 张总的老妈在教委上班,是一个中层管理干部,她的职权范围就是全市的幼儿园、托儿所。 许明女儿上学这种事对她来说真正是工作之便、举手之劳。 陈凡把电话打过去时,张忠刚好在上班,好一会儿才回了电话。 “老陈,是你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 “哈哈哈哈,咱们班谁能用的起大哥大啊。” “哈哈,有日子没见了,你还好吧?” “还那样,我听说你现在当大老板了,都不好意思跟你联络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怕别人误会你傍大款儿啊。” “哈哈哈哈,你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几点下班啊?” “五点半。” “到家估计得六点了吧?” “是啊。” “晚上我到你那里坐会儿?” “好啊,欢迎啊。” “听说你家上楼了?” “是啊,春节过后刚搬上来的。挺好找的,这片就五栋楼,我们家是从东往西数第二栋,404。” “405也是你们家的吧?” “唉?你怎么知道?” “哈哈。” 上一世就这样,张忠家本来在西街住着一套平房,90年拆迁后,91年安置。 张忠父母就自己添了点钱,本来是三室的房子,特地换成一套两室、一套一室的。 这一室的留给张忠将来结婚用。 张忠的父母都是干部,母亲是教委的,父亲是重机厂技校的,还有个妹妹在医院当护士。 全家人都挺忙的,晚饭估摸也比较晚。 晚上的时候,陈凡在张蓝这里吃完饭,又照顾一会儿小孩儿。 一直到快7点时,这才慢悠悠地往张忠家赶来了。 结果,还是赶上张忠一家人在吃晚饭,张忠的对象也在。 张忠的对象是个小学老师,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身材算得上顺溜,模样也还周正,最重要的是人品好。 上一世,张忠脑肿瘤手术后瘫痪在床,女朋友服侍了他一个月才离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在当下,这种女孩儿十分难得。 “来!老陈,过来吃点?” 张忠的老妈也直点头:“张忠同学吧?过来吃会儿?”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陈凡径直向客厅沙发前走去。 “那你坐会儿啊。” “嗯,不急,你们慢慢吃。” 陈凡在沙发上坐下,正好茶几上有本《武林》,就拿起来翻看一会儿。 80年代以来,武术热兴起,正当盛年的年轻小伙子们几乎人人都尝试练一手。 大家在一起谈论的也多是室外高人、白胡子老头儿之类东西。 这些年来,孩子们渐渐长大了,渐渐面向社会、面向家庭,这方面淡了许多。 可张忠依然兴趣浓厚,还有几分中二情怀。 刚翻了一会儿,张总抹抹嘴就过来了。 “你家吃饭真早啊。” “还行,是你们家吃饭比较晚,哈哈。” “是啊。”张忠老妈接茬儿,“我们家人下班都比较晚,都比较忙。” 张忠跟自己父母差异比较大。 张忠说话自带笑,还有点眯眯眼。 他的父母则极其严肃,脸像铁板一样,从来就不苟言笑。 陈凡这是因为初中经常过来,他父母都熟识了。 另一方面,张忠肯定打过招呼了,他父母知道陈凡现在是个大老板,不敢怠慢。 但还是一样没笑脸。 张忠老妈应该是天生的。 她是个有点男性化的女人,一米七五的的个子,四方大脸,五官也像个男人。 张忠的老爸却是刻意装出来的。 在单位,他其实是个逗逼,没事就各种耍宝、闹洋相,尤其爱讲咸湿笑话。 “走!到我屋里坐会儿。”张忠拍拍陈凡的肩膀说。 74、幼教总管 张忠老爸这种在当下比较普遍。 因为当下的父亲都觉得,在儿女面前得保持威严。 陈凡老爸陈剑辉是因为他实在不会装,只好本色出演。 张忠是家中独子,而且是三代单传那种。 但父母对他极其严厉。 初中那会儿,陈凡到他家玩时,他老爸老妈就动不动进来训斥他一顿:“玩!就知道玩!没事儿出去劈一些柴火!” 所以,上一世,张忠瘫痪以后,他父母追悔莫及,总觉得对儿子太严厉了,没能让儿子真正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其实,张忠的父母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给他准备一套新房。 只不过,像这个年代的大多数父母一样,他们没学会表达他们的爱。 张忠的房间也充分表达他的中二情怀。 墙上到处都是《武林》、《武魂》、《精武》之类杂志上弄下来的画页。 甚至把《拳皇》的图片也弄来了。 “最近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陈凡揶揄他。 “你好!”张忠伸出大手。 从初中起,他就有这个怪癖。 碰到熟悉的人,动不动就跟人握手显摆手劲儿。 陈凡伸手跟他握了一会儿,较量一番,故意弄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 松开手时,张忠手上留下一个大手印子,久久也没散去。 看着他的手,陈凡突然想起什么。 张忠能长脑瘤,探伤的工作或许有点关系。 但更大的关系恐怕是他气血不通畅吧。 张忠的手跟他的个头儿、块儿头不太相称。 张忠有一米七八,瘦的像个骆驼。 体重跟陈凡这种一米七二,小骨架的人差不多。 可他的手却又粗又大,手指都跟一根根的小号手电筒差不多。 不知底的以为他常年干体力活儿。 因为只有常年干体力活儿的人,手才会变得又粗又大。 而且,他这种大手不太正常。 他是发红发紫那种,一年四季都感觉不到温度。 就像被冻坏了一样。 “你丫这是练铁砂掌练的吗?” “呵呵,偶尔拍几下沙袋。” “不对,我记得你初中就这样了。” “是啊,常年都这样。” 除了自身体质,恐怕也跟生活环境有关。 张忠家没搬到楼房里来之前,住在西街一套平房里。 那套房子背阴,还属于半地下那种。 尤其张忠那间屋子是北向的,常年晒不到太阳,就像地牢一般。 “你丫有病啊。” “哈哈,哪里有病?” 陈凡指指脑袋。 “哈哈,脑子里有包,脑子里进水了。” “没开玩笑,老同学,最近这半年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没有啊。” “比如经常头疼、恶心。” “有时候,偶尔嘛,估计是感冒了。” “身体一侧经常发麻。” “压时间久了,每个人都这样吧。” “走路跑步没有以前麻利了,动不动碰这碰那。” “有时候倒班儿精神不好。” “视觉和听觉也不如以前了……” “其实……哎,老同学,我差点忘了你是学医的。” “药理学。” “还有几个同学说你会算命,哈哈。” “真的,老同学,你可能这里长了个东西。” “说得那么吓人。” “没跟你开玩笑。” 上一世,张忠脑部的肿瘤是良性的。 但手术后他却瘫痪了,行动不便,语言能力也丧失,就跟脑中风患者差不多。 一方面原因是县级医院手术水平太差,另一方面原因恐怕是肿瘤有点大,一不留神就伤到脑神经了。 “嗯,哪天有空我去看看。” “别哪天有空,你得专门去看看,脑部血管造影、ct都试试。手头要是紧,我借给你。” “你这么说,看来还真是……” “也别太紧张,有病早治总比晚治好。” “哎,你说这跟我探伤的工作有没有关系?” “应该有一定关系,再加上你体质……你看我!” 陈凡握紧拳头好一会儿再松开,掌心的红晕瞬间消散。 “你试试。” 张忠也握了下拳头再松开,掌心的红晕却迟迟没有消散。 “还真是啊。” “抓紧啊!” “嗯,知道了。” “我还想找你老妈有点事儿。” “行啊,啥事啊?” “我一哥们儿是聋哑人,他小孩儿有点入托难,想找你老妈帮忙。” “嗯,没问题,走,跟我妈说一声。” 陈凡和张忠回到他父母的房间里。 张忠老爸和妹子,还有张忠女朋友都在客厅里看电视,张忠老妈十有八九在自己卧室里办公,她平时就是个很勤奋上进的人。 张忠妹子对陈凡还有印象,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招呼:“哎哟!大老板来了!” “呵呵!美女好!” “啥美女呀,挖苦人。” 张忠妹子跟张忠个头差不多,性格像老爸,面貌像她老妈。 寒暄几句,陈凡跟着张忠走进他父母房间了。 张忠老妈果然在书桌前,举着笔撰写着什么。 “阿姨好!”一进来,陈凡赶紧打招呼。 “嗯,进屋!”张忠老妈转身想拖一把椅子,手边却没有空闲椅子可拖。 陈凡跟着张忠在床沿上坐下来。 张忠说:“妈,老陈有事想找你帮忙。” “嗯,什么事儿?” 陈凡把许明女儿入托的事儿跟张忠老妈说了一遍。 张忠老妈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聋哑人家庭确实比较麻烦,孩子一般都不合群……” “是啊,得找个好点的托儿所。” “好点的哪行……”张忠老妈苦笑。 “怎么了?” “条件好的托儿所都是干部子弟为主,家长都比较麻烦……” “也是啊。” “关键还得找有耐心、有爱心的幼师。” “嗯,您费心了!我这兄弟的小孩儿性格也比较倔强,而且在聋哑家庭环境里,性格难免有些孤僻。” “小孩子嘛,总难免有点小毛病,当老师的应该包容。她上次那个托儿所叫什么?” “好像是园艺托儿所。” “嗯,那个所长我有点印象,一天到晚就知道拍马溜须。等下次开会,我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不用了,再说都离开了,别难为她了。” “这事儿你不用管,现在八零后九零后孩子们都是独生子女,祖国的花朵,他们这些从事幼教工作的,必须提高自己的使命感和责任心!” 张忠老妈看起来真是个挺正派的人。 离开张忠家时,张忠执意要送出来。 “走吧,正好我送我对象回家。” “好吧,一起走。” 三人一起向楼下走去了。 75、习惯成自然 陈凡是开车来的,到了楼下,他本打算送一送张忠和他对象。 可想一想又觉得不对,人俩多半还得压会儿马路呢。再说陈凡在张忠对象面前显摆自己有钱,那不把张忠比下去了吗? 女人嘛,再朴实无华也习惯性地想与人攀比。 “你们先走,我到那边骑车去了。” “嗯,回头见啊。” 陈凡拍拍张忠肩膀:“别忘了那事儿啊。” “好的。” 张忠老妈办事很麻利,第二天下午就帮许明女儿联络好托儿所了。 那个托儿所虽然离许明家远点,设施也比较陈旧,但不论园长还是幼师都很有耐心、也很负责任。 …… 苏晓华离家出走三天后,陈凡就赶紧开车过来探望。 以陈凡对她的了解,这会儿她气已经消了大半,但如果不及时过来给个台阶下,气儿又会窜起来。 往乡镇出发前,陈凡还特地买了几斤刚下来的大樱桃,又在苏晓华这边的楼下买了斤酱猪肘。 这是苏晓华平时最喜欢吃的,虽然陈凡知道这不健康,经常劝她少吃。但这会儿只要她高兴就由着她好了。 陈凡开着车子风尘仆仆来到苏晓华家门前时,街坊邻居、大人小孩儿纷纷张望,有几个讪讪地似乎还想过来搭讪。 陈凡不想招惹是非,就故意昂着脖子,一副牛逼呼呼的样子,直接走进苏晓华家院子。 乡下人就这样,你要牛逼呼呼,他才会更加高看你。你要平易近人,他时不时就过来套近乎,甚至想吃点杂亩地儿。 正朝屋里走去,苏晓华大哥苏晓军正好迎面过来,不由得瞪起眼睛:“你!” 陈凡不卑不亢地点头:“大哥在呢。” 要不是陈凡平时就气场强大,苏晓军都能立刻翻脸动手了。 但他还是挡在陈凡面前:“干什么?” 苏晓华老妈王淑芬赶紧过来解围:“哎,小声点,别让邻居听见……” 苏家找了个大老板女婿,街坊邻居都知道。苏晓军再刚正不阿,他也丢不起这人。 苏晓剑和大嫂笑眯眯地迎上来:“来了?” 苏晓剑屁颠儿屁颠儿地接过陈凡手里的东西,要把陈凡往东边这个小屋引。 陈凡隐约听见苏晓华和两个宝贝在那屋里,恨不能立刻冲进去,但他得先来看看苏晓华老爸。 陈凡走进大屋,苏晓华老爸正在看电视,也是一脸的怒容。 “爸,我来了!” 苏晓华老爸不吭声,看也不看陈凡。 他这种老实人,不说话不搭理你就算是最大的愤怒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们全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苏晓华老爸不吭声,陈凡还是自顾自地点点头:“嗯,爸,我先去看晓华了啊。” 陈凡迫不及待地来到对面屋,只见苏晓华坐在炕头,一双儿女在炕上趴着、玩着。 两个宝贝儿还不到五个月,刚能翻身而已,还不会坐不会爬,更不会叫“爸妈”,但他们似乎能认出人来。 看见陈凡过来,他们两个都欢快地举起手、蹬着两只小脚丫。 陈凡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一会儿这个抱一会儿那个,爱不释手。 一边亲着孩子,陈凡一边打量苏晓华,不由得有些心疼。 三天不见,苏晓华憔悴了许多。 头发有些蓬乱、衣服也不那么规整了。 这一方面因为内心煎熬,另一方面因为生活条件不允许。 在城里的大房子里,苏晓华有洗衣机、洗碗机、烘干机、冰箱、空调、40寸大彩电、一万多块钱的大床。 还有保姆、专车24小时服侍。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就像祖宗一样被侍候着。 这里哪跟的上? 别的不说,上厕所都得跑到院子里去。 洗澡也没地儿洗。 陈凡捏捏苏晓华的胳膊:“宝贝儿,这炕这么硬,睡着不难受吗?” “走开!谁是你宝贝儿?” “好吧。” 陈凡掉头又对王淑芬说:“妈,你没事儿多陪晓华出去走走,老跟屋里待着多闷的慌。” “是啊,她一天到晚都在炕上坐着,也就上厕所挪个窝儿……” 苏晓华自己不爱出去走,苏晓华老妈估计也不爱陪她出去。 这副状态街坊邻居肯定会议论纷纷,传出各种瞎话都有可能。 “我带来的大樱桃呢?洗一洗给晓华吃。” “来了!”苏晓华大嫂端着刚洗好的樱桃上来了,一边走一边吃。 “唉妈呀!这樱桃真甜啊。” 放在炕桌上,苏晓华老妈和苏晓剑也纷纷吃起来。 苏晓华老妈拿着樱桃递给苏晓华,苏晓华不肯接,苏晓华老妈递到她嘴边,她这才吃起来。 一边吃着苏晓剑一边感慨:“还是城里好啊,吃啥都能吃到,干啥都方便。” 苏晓华老妈说:“那可不,要不咱乡下人都刻着脑尖儿往城里走呢。” 苏晓剑看了看苏晓华:“晓华,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苏晓华不吭声。 陈凡心里清楚,硬领的话,苏晓华应该会回去的。 但陈凡想让她心悦诚服,想让她发自内心地体会到城乡差别、贫富差距,发自内心地想回到城里她自己的住处。 不要说苏晓华和她老妈以及兄弟不适应乡镇生活。 连两个小宝贝儿都不适应。 从出生开始,陈凡都给他们用的是进口的纸尿裤。 这玩意花钱都买不到。 眼下,纸尿裤用完了,两个宝贝开始用普通的尿布了。 苏晓华和老妈懒惯了,哪受得了整天洗尿布的苦,就随便糊弄。 两个小宝贝就遭罪了,小屁蛋儿都磨红了。 再坚持坚持吧,宝贝儿,过几天爸爸再来把你们都接回去。 陈凡本打算等把苏晓华接回来后,再跟父母和盘托出。 没想到刚从乡下回来,顺路过来父母这里看一看时,一眼就看到刘姨在屋里跟老妈坐在一块儿,神情都有些严肃。 陈凡就知道这事儿已经藏不住了。 苏晓华本来就是刘姨介绍的。 她是刘姨他们单位退休的一个领导的远亲。 介绍之后,刘姨也没当回事,就以为陈凡和苏晓华没谈拢。 陈凡跟张蓝结婚办酒席的时候,她也到现场了,就更确信自己的判断。 苏晓华的这个远亲估计也是最近才得知苏晓华跟陈凡的真实情况,然后就很愤怒,忍不住告诉刘姨,言语中多半也有诘责的意思。 刘姨是个很精明、很会来事儿,左右逢源的人,她哪吃过这种苍蝇。 陈凡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刘姨,你来了。” “呵呵……”刘姨假笑着起身,冲刘雅丽点点头:“我先走了啊。” “嗯,我送送你。” 刘雅丽起身送刘姨,一边走着一边狠狠瞪了陈凡一眼:“你等着!” 重来1988 76、人情世故 陈凡若无其事地在大屋里等着。 没一会儿,刘雅丽就回来了,一脸的愠怒:“你行啊,小子!” 陈凡从她表面的愠怒明显看出她憋不住的惊喜。 “那啥,两个小宝贝现在都会翻身了……” “真的啊?现在长多大了?哪天抱回来给妈看看……” “过几天吧。” “哼!你这个家伙真是不像话……哎,咱家没这根儿啊,你怎么还能生了个龙凤胎?” 反正就是一边责备一边惊喜。 明显惊喜大于责备。 等晚上的时候,陈剑辉到是责备大于惊喜。 “你这也太不像话了,祸害良家妇女,要在前些年都能把你毙了首发 陈波笑了:“要在旧社会哥这属于正常情况。” “再说,你这不把刘姨给装进去了吗?” 刘雅丽也叹口气:“说的也是,你刘姨一世的英明都让你给毁了。” 要不是陈凡有本事,街坊邻居想方设法巴结,刘姨也早就急赤白脸了。 大家正不停地叹息时。 陈波突然说:“大军不老想到俺哥这里干吗?不如……” 刘姨有两个儿子,老大姜有军,老二姜有辉。 这哥俩也是庆大霉素受害者,老大只是有点耳背,说话大舌头,老二则是彻头彻尾的哑巴。 姜有军从小到大学习差的一塌糊涂,小学留一次级、初中留一次级,最后竟然成了大学本科生。 这是因为刘姨和姜叔他们两口子都很会来事儿、很会钻营、很会走后门儿。 初中毕业后,姜有军走后门儿上了高中。 高中毕业后,又走后门儿弄了个体育特长生,上了大学,读了本科。 姜有军本来跟陈锋是一届的,生日还要大几个月。 留级两次,又改了户口,弄得跟陈波年龄差不多大了。 把陈锋给气的,一提起就忍不住怒骂:“啥人都能上大学啊?啥人都能当大学生啊?生气!” 最让陈锋生气的是,姜有军明明比陈锋还大几个月,见面却总是喊“二哥”。 在东门里这一片街坊邻居中,陈家跟姜家的关系仅次于跟老龚家。 小时候,姜有军、姜有辉哥俩也经常来陈家首发 但陈锋痛恨他们一家人弄虚作假,渐渐地姜有军、姜有辉哥俩就来的少了。 尤其姜有军上了大学以后,过来就更少了。 也就两家大人,刘姨和刘雅丽还来往密切。 姜有军这种说话大舌头,脑瓜儿不灵光的人都能上了大学,这还不算离谱。 更离谱的是,丫在大学里竟然还找了一个巨漂亮的西域妹子。 长得有多漂亮? 就像佟丽娅那种,但又不像佟丽娅那么黄皮。 人长得很白净,个头儿也有将近一米七。 陈锋要不是后来也找了个大学生老婆,估计都能气爆炸了。 陈凡和陈锋哥俩还真不是埋汰姜有军。 姜有军和董狐狸类似,都属于在学校学习一塌糊涂那种。 但董狐狸智商并不低。 姜有军却几乎白痴。 姜有军刚上大学那会儿,陈锋刻意想羞辱他,就叫来陈凡一起测智商。 丫的智商竟然只有98!陈锋的智商是152,陈凡的智商是138。 姜有军上大学后,学的是酿造专业,眼下马上快毕业了,在酒厂实习。 去年的时候,刘姨就时不时在陈凡面前念泱泱,想让姜有军到陈凡手底下干。 每一次都让陈凡装聋作哑搪塞过去了。 倒不是嫌弃姜有军脑瓜儿子不灵。 更不是嫉妒他傻人有傻福。 主要在于没法给他安排。 人家是大学本科生,怎么也得给个官儿当吧? 可他这脑瓜儿能当什么官儿啊。 更何况,若干年后,他们一家人都是雷。 老姜他们一家人不知道是基因有问题,还是生活习惯不好。 到2000年以后,全家人都成了病人。 不是糖尿病就是高血压、高血脂、高尿酸。 老姜70多岁还拖着病体到处做小买卖,养大了孙子,又养重孙子。 上一世,姜有军大学毕业后在酒厂当了几年技术员。 后来不知怎么脑子抽筋儿了,开始学着做生意,结果生意没做成几桩,就因为诈骗罪被判刑三年。 他这脑瓜儿哪会骗人啊,其实是他被别人骗了,他又继续去骗另一个人。 等他出来后,佟丽娅也跟他离婚了。 后来他又找了个北边来的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没几天寡妇又跑了。他就又搭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块儿搭火做饭。 若干年后,当他腆着肚子在馒头铺里蒸馒头时,时不时说起他自己当年上大学的经历,别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可眼下既然亏欠了刘姨,陈凡不得不重新考虑给姜有军安排工作的事儿。 反正陈凡手里的公司有好几个,随便寻摸寻摸,应该就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 上次到张忠家时,陈凡强烈建议张忠去做颅脑检查。 其实,陈凡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张忠脑袋里长肿瘤毕竟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也未必真的会来。 陈凡只是出于对老同学的关心,才贸然提出。 没想到三天后,张忠老妈亲自来电话了。 “小陈啊?” “是我,阿姨,托儿所的事儿谢谢你啊!” “不客气。还有个事儿……” “啥事儿啊?阿姨。” “我们家大忠真的……” 张忠老妈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看来张忠这一世又没能逃掉。 不过,提前一年发现,再找好一点的医院,或许就不会像上一世那么严重。 “阿姨,您别着急,是不是大忠检查出什么东西了?” “是啊,脑子里有个肿瘤。” “早发现也好,早点动手术。” “可脑子里动手术……小陈你啥时有时间?” “今晚就有时间。” “谢谢你啊!帮我们参谋参谋,我和他爸现在都六神无主了。” “嗯,晚上我就过去。” 像张忠老妈这种比男人还顽强、还坚毅的女人都能变得六神无主,说明张忠这事儿对她是多大的打击。 晚上在张蓝这边吃饭时,陈凡也特地只吃个半饱。 张蓝还直埋怨:“嫌咱妈做的饭不好吃啊?” “哪有?俺妈的手艺快赶上特级厨师了,味道好,品相也好。” 胡美惠乐得合不拢嘴:“小凡真会说话……” 张蓝撇撇嘴:“那你干嘛不多吃点?” “我一会儿到老同学家。上一次,他们出于礼貌邀请我一起吃饭,我婉拒了。这一次,他们有求于我,肯定是盛情邀请。如果我再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胡美惠竖起大拇指:“小凡真懂人情世故!” 77、甩包袱 陈凡来到张忠家果然看到一副请人吃饭的场面。 张忠比较节俭,一家四口人平时也就两三个菜,顶多女朋友过来加一两个菜。 眼下这会儿,桌上已经摆了八个菜,张忠的妹妹张雯还在继续从厨房往外端菜。 张忠老爸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过来吃点,小陈!” 老张的笑容跟张忠有点像,都是眯眯眼。 但老张要丑了很多。 笑的时候露出满口大黄牙,就像凤晓刚那种,里出外进的,看起来有点狰狞。 陈凡刻意谦让两下:“不用了,我吃过了……” 张忠老妈也招呼:“来吧,随便吃两口。” 张忠也过来拉陈凡一把:“再吃点吧。” 陈凡这才坐下了。 张忠笑眯眯地,看起来挺轻松,但明显能看出内心的焦虑。 张忠的父母就更明显了。 老妈一脸憔悴,老爸时不时叹息。 也就张忠的妹子略显轻松些。 张忠的对象并没过来,估计他们全家还没想好怎么跟那个女孩儿说。 其实,按照上一世那个女孩儿的品行,张忠要是手术顺利的话,她就不会提出分手。 张忠父母的厨艺比较差,跟张蓝老妈没法比,跟陈凡自己的老妈也比不了。 陈凡老妈做菜的火候、口味虽然差点,但品相不至于太差。 张忠家的这菜,好东西没做出好样子。 海参、对虾、海蛎子、偏口鱼这些都是好菜,他们做的却味同嚼蜡,而且埋里埋汰的。 陈凡假装津津有味地吃着,比他们家其他人都胃口十足。 吃着吃着,张忠老妈突然说:“小陈,你说我们大忠这个练气功能不能行?” “啥?” 陈凡差点咬到舌头了。 心说这位大妈怎么比张忠还中二。 张忠老爸这会儿倒难得清醒:“别瞎胡闹了,练气功能行,要医院干什么?” 张忠也讪讪地说:“我上次看带功报告,大师发功,一个瘫痪在床的人都站起来了。” “过后呢?” “过后好像又躺下了。” “要么是骗子,要么就是打鸡血的感觉,突然来了一赶子劲儿。你这个肿瘤靠一赶子劲儿能行?” “是不行。” 这些年,大师们间接害死了不少人。 其中有两个著名的吹鼓手,一个是某科学界大咖,著名的绿帽王。另一个是作家柯芸路。 绿帽王可以理解,年龄大了,科学信仰也动摇了,就开始相信怪力乱神了。 科学界至高神牛顿到晚年都开始相信上帝是第一推动力,别人又能好到哪去。 柯云路这种就是蠢和坏。 《新星》出名后,丫就利用自己的知名度,捧红了一个又一个大师,这些大师害死不少人,后来他们大多当啷入狱,柯芸路却屁事儿没有。 柯老师后来又研究起儿童教育了,真让人细思极恐。 张忠老妈倒也不是中二,她其实是一时心慌意乱,有点急病乱投医了。 陈凡也没法直接劝说他们让张忠施行手术,就问道:“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让大忠尽快手术。” “否则会越来越严重是吧?” “是啊,再长就会压迫到神经了,严重就会有生命危险。” 张忠的妹子张雯是护士,多少有些医药知识,她自然十分赞同老哥尽早手术。 “俺哥还是抓紧时间手术吧,正好这会儿天气不算炎热,好的也快。” 老张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可这个手术是不是有点危险啊?” “当然危险了。成功率多少咱不知道。但要是不动手术,岂不更恐怕?” “嗯,”张忠老妈点头,“小陈,我们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们拿主意。” 老张也说:“是啊,既然你能看出我们大忠有问题,你就帮我们拿个主意,我们大忠动还是不动手术?” “这个……” 这二位大叔大妈很会甩包袱啊! 陈凡真不能乱说话。 张忠这次动手术嗝儿屁的概率很小,但像上一世一样,落下终身残疾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要是陈凡让张忠手术,到时候不得背锅啊。 “别让我拿主意啊,你们就听医生的建议!” 张雯也说:“对啊,医生让动咱就动嘛。” “还有大忠自己的想法。” 张忠叹口气:“那就动吧。” 陈凡拍拍张忠肩膀:“不要有负担,咱班儿胡宗元记得吗?” “记得啊,那个混蛋抢了我两个铅笔盒。” “他还开颅过两次……” “是啊,这个王八蛋真皮实。” 胡宗元是个二流子、小混混。 在学校就调皮捣蛋,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混社会了。 脑袋受过两次重伤,开瓢两次,眼下头骨里还有一块儿钢板。 但丫屁事儿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脑瓜子也一样灵光。 “好,我们就尽快让大忠手术。” 老张还有些犹豫,张忠老妈已经拿定主意了。 陈凡点点头:“不过,你们尽量去大医院。” “你是说咱们市院不行?” 蓝城市表面是个市,其实是个县。 医院也只是二甲。 “咱们市院虽然也有临床经验,但仅限于给那些小流氓二流子开颅取脑子里的血饼子。真正的肿瘤手术,我估计他们一两年也碰不到一桩。” 张雯自己身为市院的护士,当然也明白:“是啊,反正我干了两年都没听说我们医院做过脑肿瘤手术。” 张忠老妈咬咬牙:“那就到莹口去!” 陈凡说:“莹口倒是也有三甲医院,但既然决定到外地,咱就到大一点的地方,比如盛京或者旅大。反正距离也差不多。” “这个……”老张面露为难之色。 陈凡连忙说:“这是终身大事要找就找好医院。再说大忠这事儿你们百分百可以赖上重机厂,就说是探伤探坏了。” 张忠也直骂:“哪是赖?就是探伤给老子探坏的。” “你们要是手头紧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赞助点。” 张忠老妈直摆手:“使不得,无缘无故哪能让您破费。” 老张也说:“这点能力我们还有……” “不用客气,我还指望将来用大忠呢,我公司也有金属探测方面工作……” “这个……”张忠面露为难之色。 “不过,我们都是小型机械,不需要探伤。” “那也行啊……” “太谢谢你了!我们大忠要是好了,一定去给您效犬马之劳!” 陈凡拍拍张忠肩膀:“好好治疗,争取到时候能来参加咱们初中同学十年聚会。” “是啊,就剩两三个月了。” 重来1988 78、弄潮儿 “走咯!咱们回家咯!” 陈凡抱着岚岚亲着,岚岚“嘎嘎”笑着。 陈凡本想左一个陈岩,右一个陈岚,将一双儿女抱在怀里。 但苏晓华死死抱着陈岩,就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看来,陈凡需要更多时间来跟她弥合,让她重新相信自己。 苏晓华在父母家住了一个星期,终于忍受不住了,陈凡再来探望她时,不用劝,她就自己收拾东西了。 王淑芬和苏晓剑也都长出一口气,争先巩后往车上搬东西。 苏晓华大嫂一直送出来,还恋恋不舍“哎呀,俺啥时也到城里去住啊。” 王淑芬摸摸她的肚子“别急,等冬天的时候过来我给你侍候月子。” “嗯。” 把两个宝贝儿和苏晓华一家三口带回城里来,陈凡终于长出一口气。 过几天就该找机会把两个宝贝儿带回家给老爸老妈看了。 “凡哥,我这几天想了一个买卖。” 刚一回到家里,苏晓剑就开始惦记拿自己的“酬劳”了。 “啥买卖?你说说看。” “我觉得干桑拿浴能行。” “嗯,还凑合。” 眼下,桑拿浴刚开始出现,在未来十几年确实有很大发展空间。 先前,苏晓剑已经提过几个方案了,基本都被陈凡否决了,眼下这个得到陈凡首肯,他不由得大喜。 “那,那我就找地方干?” “买底商干,二层楼那种,500平米就可以。地段要好点啊。” “嗯,我这就寻摸寻摸。” 桑拿浴这种买卖,最大的开销就是租金,如果自己有店面,随便干干都有钱赚。 …… 蓝都药业在跟辉瑞的谈判过程中,陈凡也得适时整理一下资产。 既要增加体量,又要轻装前行。 有些资产该剥离就得剥离出来了。 比如像包装印刷厂。 这厂子是陈凡从老厂接手过来的。 老厂活儿少,养二三十个人就嗷嗷叫了,硬塞给了陈凡。 到了陈凡手里,不到一年,二三十人的小厂,就发展成200多号人的中型企业了。 小厂本来只有一台简陋的凹版印刷机,还有其它几台小型机械,只能算半手工半自动。 经过这一年的运作,小厂已经有印刷机、两台滚筒印花机、两台模切机,还有一台不干胶印刷机。 在耿师傅带领下,全厂职工干劲儿十足,不仅能顺利完成厂子里交给的活儿,有时还可以接一点外面的活儿。 由于产能有限,外厂都挤破脑袋送活儿过来,没点关系门路,还排不上号。 实际上,印刷行业十分庞大,蓝都药业的这个小印刷厂仅仅涉及了包装印刷,连整个行业的十分之一都没达到。 其实,在小厂注册时,它的名称并不是印刷厂,而是包装厂。 因为印刷是特业,要在公安部门备案审查。 “陈总,咱们现在已经发展壮大了,正好起个正式的印刷厂的大票吧。” 耿厂长建议说。 陈凡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眼下印刷厂兵强马壮,胳膊腿儿也结实了,是时候让他独立出去,自由发展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耿厂长连忙辩解,“我的意思,还在咱总厂里边。” “呵呵,别客气,这是我的意思。” “可这……” 耿厂长还有些犹豫。 “咱们厂子现在到了外面还愁没活儿干吗?” “那倒不愁。” “那就干嘛!总厂会给你们撑腰的。” “好吧,我们尽力!” 印刷厂剥离出来了,老厂还没能合过来。 这其中主要原因是罗军他们几个在捣鬼,三天两头往上面打小报告。 虽然他搅不黄这事儿,但膈应陈凡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陈凡对他也不用客气,先搜集一点黑材料再说。 老安办事效率很高。 得到陈凡的指示一周后,他就搜集到材料了。 “您看陈总,这是燕京一家销售商给我的账目,罗军至少从他那里拿走5万块回款,都被他巧立名目揣自己口袋里了。” 老安翻着记事本给陈凡介绍着。 陈凡点头“我就说嘛,这小子有点名堂。” “还有这家,安国药材市场的,他家也跟罗军有利益输送。这家是亳洲的……” 陈凡点头“好!不过,他们愿意出具相关证明资料吗?” “这个,我估计有难度,他们也怕受到牵连。” “空口无凭,这恐怕没法扳倒罗军啊。” “是啊。我的意思,咱们不用来真的,就吓唬吓唬他。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有道理,如果吓不住他,那他就是想鱼死网破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想吓住罗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黑材料假装有意无意泄露给他。 这个中间人当然非靳晶莫属。 “要不是考虑你的面子,这一次老子非狠狠收拾他一顿!” “嗯,谢老板不杀之恩!这一回好大只啊,能堵得严丝合缝……” “银女!” …… 陈凡把苏晓华他们一家人,还有两个宝贝儿接回来以后,刘雅丽和陈剑辉立刻就心痒难耐了。 尤其刘雅丽,只要陈凡一回家,她就在旁边念叨几下。 “把两个宝贝儿抱过来给妈看看嘛,别等会走路了再过来,那多不好玩。” “着啥急,再等一半天嘛,这不才刚回来嘛。” 其实,陈凡比老爸老妈更着急,他早就惦记着祖孙三代见面了。 可苏晓华刚回来,依然对陈凡缺乏信任,把孩子都当成筹码了,每天看得死死的,尤其儿子陈岩,陈凡抱到楼下溜达一会儿,她都不乐意。 只能过段时间再说了。 陈凡在老妈这里吃了饭,正往张蓝这边走的时候,包里的大哥大突然响起来了。 低头一看,竟是冷梅打来的。 “怎么了?嫂子。” “这几天我一直联络不上筝子,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几天了?” “三天了。” 童筝出差,每天至少会跟冷梅打两次电话,早请示晚汇报。 三天不联络,打电话又打不通,肯定是有问题了。 “嫂子您别急。您跟童筝他姐联络过了吗?” “联络过了,他们正在想办法。” “建林呢?” “王建林也找人打听了,没什么结果。” “嗯,我帮你问问,先别着急。” “您费心了啊。” “不客气。” 童筝还是太天真了,带着海量巨资到深市兴风作浪,怎么可能不被人盯上。 。 重来1988 79、勤奋的有钱人 这会儿,总设计师还没画圈儿呢,童筝就以为春天来了。 童筝现在调动资金的能力估计在5000万到1亿之间。 足可以在深市上兴风作浪了。 可既然童筝的姐夫都帮不上忙,汪建林他们的圈子也不管用,还可以找谁呢? 想来想去,陈凡突然想起红烧肉老王了。 老王看似谦和,甚至有点猥琐,当年还曾在集贸市场里卖过股票。 但其实丫很有背景,人家老丈人厉害。 不然他能拿到002号股票啊。 事不宜迟,陈凡立刻给王实打电话过去。 他的秘书接的,说他正在开会,稍后回话。 陈凡等了一会儿,王实终于回电话了。 刚聊了几句,陈凡就听出来了,这个王八蛋知道童筝的情况。 童筝是万科的大股东之一,有关方面动童筝的话,肯定会先经过他的。 “呵呵,应该没事的。”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让人跟家人联络?”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打听打听啊,今天下班前给你信儿。” “好,等你消息啊。” 快下班的时候,王实没打电话过来,童筝倒打过来了。 “你说你咋回事儿啊?玩离家出走呢。” “呵呵,回头再说,这几天就回家了。” “那就好。” 放下电话没一会儿,王实也来电话了。 “怎么样?童筝跟你联络了吧。” “是啊,谢谢你啊,不过,童筝这事儿十有八九有人卖友求荣……” “不至于,不至于,小童是我们的大股东呢,呵呵。” 陈凡走在路上的时候,冷梅也打来电话感谢了一番。 其实,陈凡心里清楚,就算他不找王实,童筝这一半天也会重获自由。 鹏城那边刚开始多半不知道童筝的背景,这几天才打听清楚。 第二天,童筝又来电话了,是在去往羊城的路上打的:“我晚上就到家了。” “那我明天过去看你。” “行啊,明天见。” 正好陈凡也过来看看陈锋、江夏他们的新店。 眼下,那套底商买下来了,正在紧锣密鼓地装修。 陈凡到童筝家已经是上午10点了,他还不时打着哈欠,看来刚起床。 “昨晚一回来他就跑出去跟狐朋狗友喝酒去了,大半夜才回来,你看这都快40岁的人了,也不怕人小凡笑话。”冷梅在一旁嗔怪。 童筝大大咧咧地笑着。 冷梅跟张蓝差前差后生产。 张蓝眼下还肝长气短,坐卧起居都小心翼翼地。 冷梅却已经完全恢复了,不论身材还是精神面貌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人这毕竟是第二胎,早就轻车熟路首发 冷梅斟茶倒水一会儿,便走开了,让陈凡和童筝聊了会儿。 童筝习惯性地压低声音,简单说了下这几天的遭遇。 原来,童筝刚兴风作浪了两天,就被人盯上了,请去喝茶。直到最近几天,他们打听到童筝的背景了,才放了他出来。 不过,他们还是提出了合作。 童筝比划着:“他们要用2个亿救市,我出了8000万。” “你这家伙,树大招风啊!” “是啊,”童筝叹口气,“我还是太天真了。” “能提出合作倒也好,可两个亿好干什么?虽然眼下的股市有点小,可这两个亿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啊。” 童筝点点头:“确实有点少,想同时拉动五支股票不太可能,但拉动一支还是没问题的。” “也是啊。” “你不想知道哪一支?” “我又不炒股……” “哈哈!也是。” 其实,陈凡猜都能猜出来。 多半是001号,深发展。 “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童筝却叹口气:“可这跟前些年倒彩电有啥区别?” 童筝喜欢兴风作浪并不是贪财,而是享受这种惊险刺激。 或者说他有一种赌徒心理。 作为一名赌徒,如果每一次都能看到底牌,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陈凡有时也会自问,我做生意的乐趣究竟在哪里? 陈凡本身没有赌性,对钱也没有太大兴趣。 眼下,陈凡个人账户上的钱已经有2700万了。 名下的各个企业变现的话怎么也能凑出1个亿。 手里的股票,仅仅在眼下就能值3000万,若干年后30个亿都不止。 还有房地产,上次陈凡在燕京鬼街附近买了一套三进四合院,又在北大清华附近买了七八套大杂院。这一年,杜黎继续帮着寻摸,陆续又买入两套四合院。一套四进的,一套两进的。 眼下,这些房子只值三四百万,若干年后,三四个亿应该是不止的。 这些钱,足够陈凡供养自己的家人和直系亲属们了,连身边相关的家庭,像张蓝家、苏晓华家,养起来也绰绰有余。 上一世,陈凡也曾相信“金钱不是万能”的鬼话,那要么是穷人的阿Q精神,要么是有钱人的迷魂汤。 金钱就是万能的。 金钱能买来爱情,能买来健康。 甚至能买来时间。 比如老板们都宣扬996精神,宣扬福报。 可老板的996跟员工的996,能一样吗? 陈凡有时候也996一下。 9点到蓝都药业,工作一会儿后吃午饭,中午一直休息到两三点钟,再晃晃悠悠到六点下班。 大多数时候,陈凡一天只工作五个小时。 早上倒是起来挺早,不到6点就起床了。 做做广播体操,看看报纸,吃吃早饭,到公司上班时,大多数员工还没到。 批阅文件、大事小情基本都在上午完成。 中午到食堂里跟员工们一起吃个午饭,中午休息一会儿,到下午两点钟以前就撤退了。 员工们还感叹:陈总真勤奋啊!咱们也不能偷懒啊。 两点以后,陈凡基本都在忙自己的私事。 陪老爸老妈看看电视、包一包饺子。 到张蓝这里跟她亲热亲热,逗一逗孩子。 再回苏晓华这里帮她照看下孩子。 “晓华这胳膊是怎么了?” 陈凡过来时,却看到苏晓华右边的小臂上裹着纱布,还涂抹了什么药水。 王淑芬说:“医生说抱孩子时间长了,软组织有点受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陈凡叹口气:“一天到晚都抱着,那能行吗?来,我给你捏捏。” 苏晓华开始还左塞右挡,陈凡给她捏了会儿,她便顺从了。 “有点疼呢。” “不疼,我轻点。” “你看姑爷对你多好。”王淑芬笑着,转身出去了。 陈凡给苏晓华捏了一会儿,她便依偎过来,紧紧靠进陈凡怀里。 陈凡不由自主在她额头上亲一下。 苏晓华扬起脸:“老爷喜欢我吗?” “是啊,当然喜欢了。” “骗人……你都不想要人家……” 说着,苏晓华脸微微红了。 陈凡这才想起来,苏晓华的怨愤很大程度是欲求不满。 从苏晓华怀孕到眼下,陈凡有一年多没碰过她了。 “来!我抱你。” “不要!好胖好丑。” 苏晓华出了月子后就没怎么瘦下来。 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个贪吃、缺乏自律的人。 一米六的个子,眼下已经有140多斤了,比张蓝还重20斤。 可夫妻之间的感情和激情,有时候并不会受到外貌的影响。 80、祖孙相见 “鸣鸣!嘎!”刘雅丽双手捂着脸又张开,嘴里发出声音,一遍又一遍。 陈岩和陈岚被逗得“嘎嘎”直笑。 一向拘谨的陈剑辉在一旁都笑的合不拢嘴,不时过来冲着孩子挤眉弄眼。 “咳咳……”陈凡咳嗽两声,“那个,妈,都抱回来两天了,该抱回去了。” “多待几天嘛,妈还没稀罕够呢。” “以后吧,以后会经常抱回来的。” 刘雅丽叹息:“你们这哥俩啊,孩子都给别人养了。” “不急,以后还有……” “啥意思?你在外面还有?” “没,没,我是说波波将来……” “我才不要!吓死人了!”陈波吓得慌忙钻进自己屋里去了。 …… 张蓝的姥姥高桥洋子在日苯做了膝盖置换手术后,又修养了一段时间,五一前在胡建国陪同下回来了。 陈凡特地开车到机场去接她。 估计手术后还要修养一段时间,高桥洋子是坐着轮椅出来的。 陈凡还有些不放心,特地问一下:“姥姥,你怎么样了?” “老得劲儿了!你看!” 高桥洋子说着,从轮椅上下来原地转几圈,就像跳舞一样。 “好了,好了,您还是坐回轮椅上吧。” “不碍事,医生说我少走路,又没说不能走路,咱们就走到停车场去!” 尽管如此,陈凡一路上还是小心翼翼护着高桥洋子,小心别让路人撞到她。 一路上,高桥洋子也喋喋不休,难掩幸福之情。 高桥洋子十五岁参加工作,在纺织厂当了几十年挡车工。 由于手头极快,人送外号亚细亚。 40来岁的时候,她的膝盖就出毛病了,但她还是硬抗着,一直坚持到50岁退休。 这个时候她的膝盖已经彻底废掉了,连正常站立都困难,走路也像上刑一样。 眼下,换上合金膝盖了,高桥洋子就像蹲了20年监狱终于释放了,能不欣喜若狂吗? “姥姥,您这膝盖能用多少年?” “医生说十五到二十年。” “那您80岁以前还得换一次。” “嗯,我争取活到80岁,再换一下。” “一定能!您现在已经四世同堂了,将来一定要五世同堂!” “是啊,哈哈!俺那小孙孙呢,有没有照片啥的?” 高桥洋子急不可耐地搓着手。 “有!”陈凡一边掏着钱包一边琢磨着,可别整错了哦。 陈凡随身都带着三个宝贝的照片。 从最小的到最大的排列着,一般情况下不会弄错。 不过,陈凡拿出钱包也没敢直接给高桥洋子,而是一只手抠出照片递过去。 “哎呀!真带人稀罕,这眼睛长得像蓝蓝呢。” “是啊,他们都说眼睛像张蓝,鼻子有点像我……” “嗯,是挺像。” 看了好一会儿,高桥洋子才恋恋不舍地把照片递过来。 陈凡说:“您留着吧,我家里还有。” 照片见过了,回到家里再见真人,高桥洋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正好胡建军带照相机过来了,全家人四世同堂拍了张很大的照片。 …… 张忠的父母陪着他跑了几趟医院后,终于下定决心到盛京接受脑肿瘤手术了。 正好姜伟也准备回盛京,他开了辆桑塔纳,陈凡开着陆地巡洋舰,过来拉张忠他们一家人。 刘昱听说张忠的事儿,也特地赶来。 把张忠弄得不好意思:“哎呀,怎么好意思让你大领导过来跑一趟。” “骂人是吧?兴陈凡送,不兴我送啊?” “哈哈,反正车里有空位,一起走!” 张忠考虑再三还是把对象叫来了。 因为张忠动手术加上休养啥的,怎么也得一个来月,不可能瞒着人家。 反正手术有风险,如果不成功就当是最后一面了。 如果成功,就让她掂量。 张忠父母、妹妹和对象坐在姜伟的车上。 张忠和刘昱坐在陈凡这边的车上。 两辆车子的后斗儿里也都装的满满。 张忠父母连暖水瓶、脸盆、手纸都带着。 一路走着,三个老同学一路聊着天。 初中时,全班有70多名同学。 这个时期,不论中考还是高考,升学率都很低。 中考的时候,全班考上高中的只有18名同学。 另外还有十来个中专、技校生。 剩下的基本都走向社会了。 这18名考上高中的同学中,最终只有6名同学考上大学,三个本科生,三个大专生。 还有张忠他们四个大中专,张忠和一个姓崔的同学学的是金属探测,另外两个同学一个是小师范,一个是护理专业。 “你们还记得咱班的体育委员吗?”刘昱问。 “杨启超不是吗?” “是啊,上个月他出车祸死了。” “啊?” 其实,陈凡知道杨启超死了。 但那是上一世的事,具体哪一年,陈凡并不清楚。 因为他跟杨启超不太熟悉,三年同学可能连十句话都没说上。 只记得刚上初中那会儿,杨启超看起来还挺高大,体育成绩也不错,开学没几天就当了体育委员。 后来,其他同学都“蹭蹭”长个儿了,他却一直没长,一直都一米五多点,听说毕业后又长了点,但也没超过一米六。 张忠和刘昱对杨启超略熟悉,他们都是西街那一片儿的。 “杨启超是开车出的车祸是吧?”陈凡问。 刘昱点头:“是啊,他开130,撞车了,方向盘正好卡在他胸口。” 张忠叹息:“刚过完春节那会儿我还听他念叨,说是想到老陈那里开出租。” “唉,他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再说我们出租公司面向全社会招聘,像他这样的老司机,很容易就能进来。” “这都是命啊。”张忠感叹,“杨启超全家都不龙兴。他爸肝癌刚去世,他妈也有心脏病,这下轮到他了。” “是啊,都是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刘昱也忍不住感叹。 刘昱这伙计上一阵子有点文青,动不动就传播消极颓废的思想。 平时还好,眼下张忠正没着没落呢,你给他整这些消极想法干啥? “你可拉倒吧老同学,生死不敢说,至少富贵这一块儿,我敢说我能逆天改命。你们俩谁想发财就说一声,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五年内你要是成不了百万富翁,就过来打我!” “哈哈哈哈,我们信,你随便拔根儿毛都是金条。” 81、除恶务尽 盛京这边,张忠父母已经跟医院联络好了,过来就直接住院了。 不过,姜伟还是找熟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多多关照一首发 张忠父母在这里忙着办理手续,姜伟拍拍陈凡肩膀:“走!咱们来探望个老熟人。” “老熟人?我在盛京哪有什么老熟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 姜伟领着陈凡东拐西拐来到一间老干部病房前。 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牛高马大的壮汉,就像庙里的哼哈二将。 姜伟过去低语几句,一个壮汉就朝里喊:“眼哥,伟哥来了!” 一听眼哥,陈凡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眼哥就是眼睛啊! 去年,陈凡、童筝和老范来盛京参加金杯股份公司的股东大会时,老范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一口气收了几十万金杯股票,结果惹恼了眼睛。 因为眼睛就在这一带活动,是倒腾金杯股票的大户。 后来,姜伟找人从中斡旋,总算把这事儿平息了。 陈凡还给眼睛出了点主意,让他不要盯着眼前的那点利益,不妨放长线钓大鱼。 眼睛按照陈凡的建议,一年下来果然赚的盆满钵满,因此对陈凡也更加佩服了。 “眼哥这是怎么了?”陈凡念叨着,和姜伟一起走进病房。 眼睛从病床上欠起身子,张开双臂:“好几没见了!” “是啊,您这是怎么了?” 眼睛上半身裹着纱布,显然受伤了。 “草!让狗咬了!” 眼睛气哼哼地说。 眼睛身边有个重大隐患。 上一次,陈凡也暗示过他,但没法说的太透彻。 因为这也算陈凡吃过的一个大亏。 重生回来后,陈凡就是靠在盛京倒国库券起家的。 没想到第一次到盛京来就被暗算了。 那次,傍晚出来吃饭时,陈凡被三个悍匪打了杠子,要不是陈凡果敢机警,真有可能撂在这里了。 当时,光线昏暗,陈凡站在暗处,又满脸血污,劫匪没能看清他的脸,但陈凡却看清了那三个劫匪。 其中一个就是眼睛的保镖酸老头儿。 而且三个人中,就是酸老头儿不肯放过陈凡。 认出酸老头儿后,陈凡不动声色,只是暗地里提醒眼睛要防着这个人。 这个仇恨陈凡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这个混蛋!竟敢向老子下黑手!”眼睛咬牙切齿。 眼睛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酸老头儿忍不住就想反水,自己当老大。 姜伟叹口气:“上次陈总已经提醒过你了。再说,酸老头儿是有前科的人,咱城里谁不知道啊。” 酸老头儿本来是门三儿的手下,也就是当初打陈凡杠子的那三个人中的老大。 后来,酸老头儿找机会把门三儿干残了,自己就成了老大,在盛京渐渐竖立起知名度了。 用他们的行话说,就是闯牌子。 眼睛叹息:“我也知道这家伙不厚道,我当初用他其实是想利用他的知名度,震慑其他的杂碎,扩大我的地盘儿。” 姜伟点点头,安慰眼睛:“先别管那些了,你现在怎么样?”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关键庆父不死鲁难未平啊。” 眼睛动不动爱拽点词,就是想提醒别人他其实是有文化的人。 这是事实,眼睛800度的大近视不是白当的。 当初,他也是大专毕业生,也有正式工作,后来犯了什么错误被单位开除了,就开始投机倒把的营生。 他倒过粮票,干过手套换包,倒过国库券,最近两年才开始折腾内部股权证和股票。 姜伟说:“我听说咱们公安局已经立案了,到处都在抓他。” “是啊,不过这混蛋眼下应该已经不在盛京了。” “那他能跑到哪去?” “有的说跑到旅大了,还有的说跑到你们蓝城去了。反正你们也得小心点。” “他要敢到蓝城来,老子非找人弄死他不可!” “这家伙很阴啊,正经八百打架丫狗屁不是,但要是玩背后捅刀子,谁都干不过他。” 陈凡点头:“是啊,这混蛋开始狗急跳墙了,咱们是得小心点。” …… 张忠的手术还要两三天的准备,张忠老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特地在这边陪着他。 其他人就坐着陈凡的车子,暂时先回来了。 三天后,张忠老爸打来电话了,陈凡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张忠的手术做完了,结果应该还算理想。 “谢谢你啊,小陈,大忠手术做完了,眼下看起来还算成功。” 陈凡长出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盛京医院医术水平高的关系,还是张忠眼下的肿瘤比较小,反正张忠这一世应该是逃脱瘫痪在床的厄运了。 “嗯,张叔,你们也辛苦了,让张忠好好养病。” “好的,再次向你表示感谢啊!” …… 苏晓华的事儿,陈凡给刘姨上了眼药。 为了表达歉意,刘雅丽主动提出帮姜有军解决工作问题。 没想到刘姨变本加厉,顺便也提出给她家老二安排工作。 老二姜有辉是个聋哑人,精神头比许明差多了,长得也比较丑。 不过,他也有聋哑人的一些优点,比如干活儿不偷懒,有一身蛮力。 陈波有些不满:“姜有军这种虽然是个冒牌大学生,但也能正常工作。姜有辉这种能干啥啊?” 刘雅丽叹口气:“想想看嘛,说不定就有适合他的。” 陈凡笑了:“其实姜有辉挺好安排的,就在我们制药厂打扫仓库好了,他应该能胜任。” “嗯,应该行,小辉挺能吃苦的。” “反倒是姜有军不太好安排。” “怎么不好安排了?你随便给安排给小官儿当嘛。” 陈波直撇嘴:“姜有军耳朵背,说话也大舌头,当啥官儿啊,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陈凡说:“姜有军眼下在酒厂当技术员,也算不上什么官儿。不过让他到制药厂当普通工人的话确实不太合适。再等一两个月吧,等我们跟辉瑞的合资厂开建,就让他过来干行政。好歹是科室,再说合资厂比酒厂也好太多了。” “嗯,你刘姨肯定没话说。” …… 张蓝生育的那段时间里,老鱼市的两个柜台都兑出去了。光明市场的三个店铺,租出去一个,剩下两个自己干。 这几个月来,张鹏和女朋友,还有两个亲戚在打理着。 张蓝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刚出月子就打算回去上班。 陈凡和胡美惠连哄带劝地,总算把她拦在家里了。 眼下过去两个月了,就再也拦不住她了。 82、喜忧参半 “蓝姐,您坐椅子上看!” 张蓝正蹲在地上翻看账本,姜华搬来一把藤椅。 张蓝坐下来,感觉还挺舒适,不免有些惊奇:“你啥时买的这玩意啊?” “前几天凡哥送来的,说咱鱼档里潮湿,坐藤椅比较舒服……” “哼,这个家伙总是偷偷摸摸的,哪里都少不了他……咦,你怎么了?” 姜华挤眉弄眼地,张蓝不由得皱起眉头,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现陈凡拐着个小筐夹杂在买海鲜的大叔大妈中。 别人看摊位,他在东张西望,像是买东西,又像是图谋不轨。 张蓝忍不住笑了:“讨厌,人上哪,他跟到哪。” “嘿嘿,姐夫是担心你嘛。” 张蓝站起来招招手,陈凡连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了。 “嘿嘿,领导好吧?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哼!讨厌,人家上哪你跟到哪,跟屁虫啊?” “哪有?我买菜啊,你看,这大棒鱼,晚上回家让咱妈炖水萝卜吃,贼鲜了!” “你一个大老板拐着筐在市场里转,就跟家庭妇男似地。” “嘿嘿,啥大老板啊,老婆才是最大的老板。” “讨厌!就会拍马溜须!” 姜华在一旁听着抿嘴直笑。 姜华是个有听力障碍的人,自从陈凡给他配备助听器以后,她听力好多了。 胡美惠从日苯回来时,又给她带来更高级的助听器,眼下她已经跟普通人没啥区别了,只是说话有点大舌头。 三个人正在说笑着,拉海鲜的车子回来了。 张鹏还有两个堂兄妹张涛、张丽娜纷纷从车上跳下来。 张蓝也忍不住迎了出去,陈凡赶紧跟上。 看着陈凡紧张兮兮的样子,张涛笑了:“放心吧,姐夫,不会让蓝姐动手的。” 大家都笑了。 张涛、张丽娜兄妹是张蓝堂叔家的孩子,比张蓝姐弟略小一两岁。 眼下,张涛也学了驾照,拉海鲜的车以后就专门由他来开了,张蓝只需要干点算账、盘点之类轻省活儿。 …… 陈凡虽然每天东游西逛、舒适惬意,但实际上每个公司的管理他都不敢松懈。 哪怕投资参股,不参与日常管理的那种公司,他也时不时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 比如蓝天捷运出租车有限公司。 出租公司有孟繁斌负责日常管理。 陈凡也就在大政方针方面,帮着出谋划策。 这天,陈凡过来时,正好碰到姚队和孔卫东在给休班的司机上课。 姚队和孔卫东三天两头过来,这也是陈凡的主意。 一方面可以提高司机们的警惕心,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更有底气。 对姚队来说更是裨益良多。 因为出租司机接触社会面儿广,充当公安干警的眼线再好不过了。 陈凡站在角落里听了一会儿,又是姚队在叨叨通缉犯的事儿。叨叨完了又给大家发通缉告示。 陈凡凑过来一看,不由得苦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你认识这几个人?”姚队连忙问。 陈凡指一指酸老头:“这个王八蛋我倒是认识。” “来,跟我们讲讲。”姚队连忙拖过椅子,三个人一起面对面坐下。 陈凡也没好意思讲自己88年被酸老头儿打杠子的事儿,就把眼睛的遭遇大概跟他们两个说了一遍。 姚队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跟他打过交道呢。” 孔卫东说:“没打过交道最好了,这家伙很阴、很歹毒。” 说着,孔卫东拿出资料给陈凡看。 酸老头本名关明杰,身高一米七一,体重58公斤,常年留平头,有明显的抬头纹。由于小时候得过哮喘性气管炎,有一点含胸驼背。 1987年至1989年期间,酸老头伙同门浩东(外号门三儿)等人多次实施拦路抢劫等犯罪活动,造成两重伤一轻伤的严重后果。 1989年,酸老头儿重伤门浩东后,名声大振。后投靠社会闲杂人员严镜涛(外号眼睛),成了眼睛的御用保镖。 1991年3月,酸老头内外勾结,意图绑架严镜涛家人,被严镜涛察觉后,将其击伤逃走。 1991年4月,酸老头流窜至旅大市,与当地地痞流氓勾结,制造了一起绑架案、一起抢劫案。 目前,根据线报,酸老头已经流窜到蓝城附近…… 姚队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你说他能打吧?其实连个半大小子都打不过,你说他不能打吧,他背后打杠子、捅刀子,谁都玩不过他。” 孔卫东点头:“这种人不好对付,他没什么江湖道义,做事不讲规矩,更没什么规律。很难揣测他的行踪。” 姚队说:“不过,从他这两个月的犯案情况看,他好像盯上了有钱人,把这当成一条致富捷径……” 陈凡冷笑:“恐怕是送命捷径!” “是啊,这种混蛋人人得而诛之!” …… 眼下,蓝都药业正在同辉瑞制药商议合资建厂的事宜。 这是本市吸引到的第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 因此,市里各方面都十分重视,一路绿灯、大力协助。 陈凡本想趁此机会将老厂一并拿下,从而提高跟辉瑞的谈判筹码。 全厂职工,主管单位和市里领导也都有意促成。 罗军和两个中层管理人员却跳出来,三天两头到省里打小报告。 当然,他这是螳臂当车,起不了太大作用。 可这也是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如果老厂不能及时拿下来,陈凡的筹码就少一块儿,从长远看,还是有不小损失的。 所以,陈凡就委托老安搜集了点罗军的黑材料,通过靳晶泄露过去。 这材料虽然缺乏真凭实据,但也具备一定杀伤力。没过多久,罗军就害怕了,再也不到省里闹事了。 从盛京回来一周后,刘昱欣喜地给陈凡打来电话:“成了,这几天你就过来办手续吧。” “好啊,总算是搞定了。” 陈凡刚放下电话,许大马棒就打电话过来了,说话还轻声细语地:“小陈啊,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咱们先碰一下账……” 陈凡知道,许大马棒这是心虚。 他虽然是老财务人员了,账目也能整的明明白白。 但陈凡要是较真儿的话,还是能给他鼓捣出一些问题的。 要是当着市里领导的面儿就比较麻烦了。 所以,他得提前打个招呼。 “许科长,我现在就有空,一会儿过去找你?” “好啊!” 83、东厂西厂 陈凡至少有两三个月没到老厂来了。 主要是不想刺激老厂的领导们。 陈凡现在要是出现在老厂,那些职工们简直就像追星族见到了明星一般,蜂拥而至。 最要命的是,一旦陈凡出现了,哪怕平时最会阿谀奉承、最会趋炎附势的职工都会抛下自己的领导们,过来簇拥陈凡。 这未免太残忍了,简直在给老厂领导上眼药,拆老厂的台一样。 春节前,陈凡来过老厂一两次,每次都是贼头贼脑、鬼鬼祟祟地。 就差没像文章同学跟姚笛同学见面那样,全副武装了。 不过,这会儿陈凡也不用顾忌了,反正老厂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以前的老领导除了曲大眼儿,其他大部分还可以留用。 陈凡在韩秘书、李青陪同下来到老厂。 韩秘书还有些担心:“弄个帽子戴吧。” “干嘛?咱又不做贼,怕啥?” 李青也说:“是啊,他们欢迎陈总,就让他们欢迎好了,不用拦着他们。” “上回咱们从大门口走到厂长办公室用了半个小时……” 陈凡这回随时做好万众簇拥的局面,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从大门到财务科一路上,并不没有簇拥围观,更没有人头攒动的景象,顶多有人打打招呼:“陈总好!” 陈凡出发前在脑海里演绎的场面,一丁点也没发生。 比如,他还曾想着,要是围观的人太多,就发表点演讲啥的,最不济也挥一挥手:“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鸟!” 现在却是这副亚子,陈凡气的低声嘟哝:“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李青也讪讪地笑笑:“一定是他们提前知道新老厂要合并了。” 快到办公楼时,几个车间的小伙子过来打招呼:“陈总来了?” “嗯……那是小特务吗?” 小特务也在人群里,看见陈凡直往别人身后躲。 李青厉声训斥:“小特务!你干什么?” 小特务这才硬着头皮走过来了,点头哈腰:“陈总好!” 说起来,小特务这家伙确实是忘恩负义。 陈凡建立新厂后,他三天两头过来墨迹,最后李青把他弄进厂子里来了。 后来因为跟李克斌打架,被严肃处理了,因此怀恨在心,配合罗军来整陈凡,害的陈凡在拘留所蹲了一晚。 陈凡现在上前抽小特务两个嘴巴子都不解气。 不过,小特务这事儿全厂人都知道,都看着陈凡的表示呢。 就像刘邦当了皇帝后,优待跟他有矛盾的乡亲一样,这绝对是次笼络人心的大好时机。 陈凡拍拍小特务肩膀:“这段时间怎么样?” 小特务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工资能按时发就不错了……” 这年月,光靠工资能饿死人。 “别着急,不久之后,咱们新厂和老厂就会有大动作!” 围观的工人顿时兴奋不已。 有的在小声议论:“我听说新厂和老厂要合并了。” “你是刚从村里回来的吧?”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干好本职工作,这也是将来的考核指标!” “嗯,谢谢陈总!”小特务激动地向陈凡直鞠躬,还不时看向李青,李青则朝他只翻白眼。 大家纷纷感叹:“陈总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废话!要不人买卖能干这么大。” 陈凡挥挥手:“行了,大家都干活儿去吧!”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了。 陈凡也心满意足地昂首挺胸向大楼内走去了。 许大马棒叫陈凡过来,主要是想把自己账目里的雷区提前透露给陈凡,等当着市政府的面正式签约时,就可以小心避开,大家都相安无事。 两天后,在政府相关领导,还有主管部门连局长他们几个领导监督下,蓝都药业和蓝城制药厂完成了合并仪式。 蓝城制药厂的厂名消失,设备、厂院和人员依然保留,工资奖惩制度按照蓝都药业的标准。 两个厂子本来就是紧挨着的,合并之后直接打通了,形成两个厂院。职工们私下里把老厂叫西厂,把新厂叫东厂。 老厂有四个车间,新厂有三个车间。 为了尊重老厂,就从老厂开始排序列,1234567车间,就这么排下来。 老厂有两条针剂生产线、一条胶囊生产线,以后就专门让它负责这两种产品好了。 新厂则主要负责片剂、丸剂、丹剂之类。 老厂人员虽然保留,但科室车间还是要做大幅度调整,合的合、关的关。 大家苦秦久矣,如今跟了新厂,大多数人都能接受新的安排。 唯独罗军他们几个搞事的人不太好办。 陈凡收拾他们吧,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不收拾吧,搞不好也是祸害。 好在罗军也知趣,新旧厂宣布合并三天后,他就和另一个搞事的车间主任自己找出路去了。 但不管怎么样,陈凡作为从老厂出来的人,大刀阔斧地进行人员安排,还是有点抹不下脸。 就全权交给姜伟、李青他们几个去安排好了。 忙活了一个星期,陈凡总算是恢复甩手掌柜的生活了。 又开始每天上班五六个小时的日子,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家人。 …… 张蓝现在跟陈凡也差不多,每天先到鱼档帮着上货,中午前就回到家里,哄哄孩子休息休息。等下午四点鱼档开始上人的时候,再过来帮忙。 这天下午,陈凡从厂子里回来时,一进门就听见陈峻躺在小车里“哇哇”大哭。连忙冲进来,抱起孩子哄逗一会儿。 正哄着孩子,胡美惠过来了。 陈凡有些纳闷儿:“你们怎么不哄她啊?” 胡美惠朝卫生间撇撇嘴:“蓝蓝说别从小把她惯坏了。” “别听她瞎说!不懂科学!这么小的孩子连爹妈都不认识,怎么会惯坏?” “也是啊,我当初带蓝蓝和大鹏时,也是一哭就哄,也没说把孩子惯坏。不过,这孩子比别的孩子确实有点闹人。特别爱哭,不好哄。” “那当然了,剖腹产的孩子跟顺产的孩子总是有所不同。缺少产道挤压的过程,她肺活量、平衡力都差一些,情绪也比较敏感。” “我就说嘛,哎呀小凡,你懂得真多啊。” “还好……哎哟!小宝贝儿,嗓子都哭哑了!等她出来地,看我不好好训她一顿!” 话音刚落,外屋一阵推门的声音,张蓝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陈凡连忙换了笑脸:“那啥……呵呵。” 张蓝叹口气:“我知道了。” 重来1988 84、如影随形 不懂事的小孩子不存在惯坏的问题,但懂事的大人还是有可能被惯坏的。 比如像苏晓华。 陈凡从乡下把她接回来以后,为了补偿她内心的失落,比以前更加宠溺她了。 而苏晓华又是一个乖张任性,缺乏自律的人。 回城以后就更加放飞自我了。 尤其在吃这一块儿。 坐月子那会儿,苏晓华老妈就依照传统的习俗大鱼大肉侍候她。 坐月子这事儿在以前社会是有一定道理的。 以前的妇女营养不足,生孩子后气血大亏,确实需要集中地补一下。 而且以前的补,也顶多是多吃点鸡蛋啥的,别的也没啥好东西。 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如此。 可眼下不一样,像陈凡这种经济状况,天上飞的除了九头鸟,地上跑的除了福北佬,两条腿的除了湖建人,想吃啥就吃啥。 苏晓华刚结婚那会儿还是个体重不到100斤,腼腆羞涩,身材紧紧巴巴的小姑娘。 不到两年就变成体重将近150斤的大妈了。 陈凡只能委婉地劝她节制节制,或者提示王淑芬调整一下饮食习惯。 却不敢正面规劝她。 苏晓华这会儿比较敏感。 陈凡要是说得太透彻了,她就觉得陈凡在嫌弃她。 因为,陈凡确实打心底有点嫌弃了。 至少在某些方面,没有男人喜欢过于肥胖的女子。 除非该男子身怀利器、天赋异禀,不然就是一场巨大的侮辱。 尼玛,折腾半天对方来一句,你倒是快点啊,怎么不往下走了?搁谁谁受得了啊。 陈凡这边的幸福倒也好说,本来就没指望苏晓华。 关键苏晓华的这种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会影响到一双儿女。 上一世,儿子陈岩就是个小胖子。 很多人都有错觉,以为人是吃肉才变胖的。 阿三儿倒不怎么吃肉了,菜也吃的不正经,就弄点排泄物一样的汤汁拌到饭里。 他们一个个照样吃出了水桶腰、蝈蝈肚子。 因为稍微有点化学知识就应该明白,碳水化合物就是糖啊,如果吃多了,就会变成脂肪储存起来。 苏晓华倒是很疼孩子,上一世吃不起肉,就给陈岩准备各种点心、饼干。 有一次,陈凡下班了有点低血糖,吃了儿子一块儿饼干,苏晓华都能坐在家门口大骂半天。 管不了大的,还管不了小的吗? 趁着一对宝贝儿还小,陈凡这位老父亲就三天两头过来检查儿女们的状况。 在张蓝这里待了一会儿,陈凡下楼开车往苏晓华那边去了。 车子刚走远,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角落里闪出来,其中瘦小的一个是酸老头儿,略高大的一个是大熊。 酸老头儿冷笑:“当初留他条命,还真留对了……” 大熊说:“这家伙有钱啊,那辆车要是弄到北边的话,少说能卖10万!” 酸老头儿眯缝着眼:“10万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啊?他不会比眼哥还有钱吧?” “哼!眼睛算个屁,顶多一两千万,这家伙估摸有五六千万。” “哇,那真是花不了的花啊。拔根儿毛给咱们就够过了。” “哼!老子当初饶了他一命,哪能拔根儿毛就走,起码要掰他一条大腿下来!” “可这家伙到哪都开车,脚不沾地儿,很少落单儿啊。” “哼!他的家人总会落单的……”酸老头儿说着,眯缝着眼睛看向楼上。 …… 蓝都药业跟辉瑞制药合作建厂的事,眼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市政府准备在西郊划拨300公顷土地,供合资厂使用。 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合资厂是一个集团。 不仅有制药厂还有研发中心、仓储中心。 马瑞尔还打算跟陈凡合作建一家医疗器械厂。 农机厂转型的机会到了。 “你看,我们的零距离接触,效果不错吧?” “是的呢,下一步我们应该继续负距离接触……” 马瑞尔说着,拉一拉陈凡的手。 陈凡假装懵懂无知:“负距离接触是啥意思?” “当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啦。” “可那会结晶的哦。” “结晶?啥意思,人家听不懂哦……” “化学不及格!我们的合资厂不就是我们的爱情结晶吗?” “……” “走!咱们继续结晶去。” …… 陈凡陪着马瑞尔还有她的助手赛琳娜准备去农机厂时,许明突然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 “你个臭哑巴,怕老子被美女绑架了还是怎么地?” 马瑞尔叹息:“你看人俩进度多快……” 陈凡看看许明和赛琳娜眉来眼去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他记得领马瑞尔和赛琳娜到药店只一两次而已,没想到就能让许明找到机会了。 “你大爷的!年轻的你倒先抢走了,就把老眉咔嚓眼儿留给老子了。”陈凡向许明比划着。 “你跟他说啥?”马瑞尔问。 “没啥,我让他保持绅士风度。” “哼,哑巴比你有绅士风度。” 农机厂自陈凡接手以来,接连亏损了小半年。 春节过后就开始盈利了,到眼下效益已经全面碾压老制药厂了。 效益好了,厂区也隆重修缮了一番。 一进门就能看到厂区的宣传牌子。 大牌子上的人物形象正是八级大工匠万师傅。 马瑞尔看着牌子点点头:“这就是你说的八级大工匠?” “是啊,你知道我们80年代以前的八级工匠制度吗?” “当然知道了。你们那个年代虽然技术落后,但吃苦耐劳、精益求精的精神却是当下人所缺少的。” “放心!在我们这里会重新把这种精神捡起来的。” 四个人刚在厂区里走了几步,谢军和万师傅就迎了上来。 马瑞尔眯缝起眼睛:“就是那个人吗?” “没错,来见见真人吧。” 来到近前,陈凡介绍了一番,马瑞尔跟谢军还有万师傅一一握手。 寒暄片刻后,谢军和万师傅带着大家到车间参观一番。 趁着马瑞尔和谢军商议建立医疗器械厂的事儿,陈凡过来找老何。 知道今天有外商过来,老何也没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里。 陈凡走进来,他还直往陈凡身后看:“人呢?” “着啥急,我先跟你商量点事儿。” “嗯,有事您尽管说。” “你还跟道儿上的那些人有来往吗?” “哪有,83年那会儿差点没把我吓死,以后就渐渐断了。怎么了?你想找人啊。” 陈凡点点头。 “我侄子干工程,偶尔跟那些人还有交往,或许他可以帮你问问。” “好!麻烦你跟他说声。” “怎么了?老陈,你遇到麻烦了?” 陈凡冷笑:“不是我遇到麻烦,是有人自找麻烦。” 补52、不被祝福的婚恋 陈凡点点头:“嗯,悠着点,春节前一定要把产能完全释放出来。” “没问题!”姜伟斗志昂扬,“正好央视也开始上咱们延生护宝液的广告了,今年再加上伟哥,我准备干它一个亿!” “应该能行!”陈凡也信心十足。 离开姜伟的办公室,陈凡来到财务中心。 财务中心的工作人员们这会儿正在紧张地核算年终奖。 陈凡从靳晶身后经过时,靳晶轻轻拉他一下:“老板,你看我这表格填写的对不对。” “嗯,这个数字再核算一下,这个……” 陈凡自然知道靳晶的意图。 靳晶一边假装应付着,一边小声说:“今天行吗?” “那个我……” 陈凡刚想婉拒,又觉得不合适。 虽然时不时开玩笑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那只是那么一说,真那么干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嗯。”陈凡点点头。 离开财务中心,陈凡又到质检中心转了转。 张桂花带着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在忙碌着,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上一世,张桂花一直在老厂的质检科,下岗以后就回家相夫教子了,基本没什么压力。 但她过得并不舒坦。 她家小濮在外面沾花惹草,她敢怒不敢言,因为她没有反抗的资本。 他们父母是近郊区的,属于农村非农户。 她自己读了中专,当上了化验员,也没什么大本事。 她男人小濮是干部子弟,家境优越,工作单位也好,也有实权。 她和她家都得依靠小濮。 当然石更不起来。 这一世不一样了,跟着陈凡干她可以很石更。 小濮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她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 新年前后,陈凡忙着当爹,好不容易才空出手来,准备解决老妹儿和董狐狸的事儿。 陈凡倒没打算粗暴拆散老妹儿和董狐狸,毕竟老爸老妈只是有些许不满。 可跟老妹儿明敲暗打好几次都不管用,陈凡就想能不能说服董狐狸,让他知难而退。 可这家伙不愧是狐狸,迟迟不肯露面。 陈凡好几次想在路上堵他,都没堵到。 新年时,陈凡以为董狐狸会借机登门。 但他依然没露面。 再看陈波的状态,他们明显在利用各种机会暗通曲款。 没办法,陈波现在是民主粮店那边药店的店长,有大哥大、汉字传呼机,避人耳目也方便。 新年刚过一个星期,陈波终于在吃饭的时候说:“妈,狐狸周末要过来见见您。” “哦?见我干什么?”刘雅丽明知故问。 “那个我,我眼下在跟狐狸处对象。” “跟狐狸处对象?搞了半天是狐狸啊?你怎么不早说啊?街坊邻居的有啥不好意思。” 刘雅丽言语间透着讽刺挖苦。 陈波有些恼了:“不想见就不见!” 陈凡连忙打圆场:“别,别,妈就是这么一说。” 刘雅丽也有些恼火:“还说不得你了是吧?” 陈剑辉叹口气:“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见面肯定是要见面的,不都定下来了吗?” “是啊……”陈波说着,打量大家几眼,不由得有些急了,“你们都啥意思啊?” “啥意思?呵呵。”陈凡笑了。 “你们是不是都看不上狐狸啊?” 刘雅丽无奈地摇头:“妈也奇怪呢,你找什么样找不着啊?非得找狐狸这样的?” “狐狸怎么了?” 陈剑辉讪讪地笑笑:“那个,其实还行……” 刘雅丽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呵呵,就是个子矮了点。” 刘雅丽赶紧接过来:“就是,你长得牛高马大的,他像个什么?又瘦又小……” “谁牛高马大了?不才一米六八吗?再说我这样也是你们给生的。” 陈凡说:“其实波波还好,挺匀称的,身材相貌都属于中等偏上。” “就是啊,”刘雅丽说,“咱波波这么漂亮,就应该找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嘛,以前那个孔卫东不就挺好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管怎么样,咱们不能降低标准啊。” “标准也是你们自己的标准,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都是为你好……” “再说蓝蓝姐比我还高呢,都快高出半个头了,可人家也没嫌弃俺哥啊。” “你,你哥有本事!” “狐狸也挺能干啊。” “他能跟上你哥吗?” “我也不可能照俺哥这样找啊?千万富翁全国才几个?” 陈凡连忙说:“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关键还得看人品,看会不会过日子。” “狐狸人品挺好的啊?你们是看着他长大的,不知道他的人品吗?” 陈凡和老爸、老妈顿时哑口无言。 说别的还行,说到人品,狐狸还真没得说。 不坑蒙拐骗、不作奸犯科、也不欺凌弱小,狐狸几乎没有任何劣迹。 陈凡和陈锋哥俩从小到大没少作践他,他却从不记恨,每次见面依然“哥啊哥”地叫。 刘雅丽突然想起什么:“可他们家不会过日子啊。” “怎么不会过日子了?人也不缺吃不缺穿的。” “哎呀,孩子,你怎么忘了小时候了。” 董狐狸家哥仨儿,老大董福仁,老二董福义,老三就是董福礼,因为谐音,大家叫他董狐狸。 董狐狸老爸老妈都有正式工作,但日子过得狼狈。 老董爱喝点小酒,赵大妈嘴巴也挺馋。 逮着好吃的不放筷,尤其喜欢油炸食品。 就像老美儿一样,万物皆可炸。 粉条能炸、豆腐能炸、白菜能炸、大米能炸…… 上一世,赵大妈六七十岁时,陈凡到她家拜访,正好撞见她在炸雪糕。 反正赵大妈对油炸食品的热爱,那是一辈子的事儿。 重来1988 85、排面儿 张忠的脑瘤摘除手术十分顺利,在盛京住院两周后,终于出院回家休养了。 陈凡和刘昱特地过来探望一番。 此时,张忠已经满地溜达了。 要不是脑袋上裹着白纱布,看起来和健康人没什么两样。 “看来,今年同学会你可以参加咯!”刘昱说。 “必须地!”张忠说着,动手给陈凡和刘昱削苹果。 他削的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来就这样。 陈凡也没阻止他,就让他锻炼锻炼好了。 “单位那边怎么样?”陈凡问。 张忠老爸老张一脸的喜色:“嗯,我们重机厂给报销百分之九十医药费,另外还有住院补助,我们基本上没花多少钱……” 刘昱说:“跟陈老板不用客气啊,他不差钱儿。” 老张笑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也多亏你们里外帮着张罗了。” 陈凡、刘昱他们在这里聊着,张忠老妈和对象、妹子在厨房忙碌着。 这一回,陈凡和刘昱也没推辞,留下来跟他们全家一起吃了个饭。 有几个菜是张忠对象做的,手艺还相当不错,起码比张忠父母强多了。 …… “酸,酸哥……”一个矮胖的伙计结结巴巴地招呼。 酸老头握住他的手笑了:“就叫酸老头儿好了。” “别,别还是叫酸哥吧。” 酸老头点点头:“你会开车啊?” “还行吧,大车小车都能开一气。” “嗯,过几天我弄个好车给你开开。” “鸡哥说你挺有本事的。” “哪里,过奖了。” “您在盛京也是响当当的。” “还好,还好。我说那伙计怎么牛逼呼呼的?” 矮胖司机还带来个身材高大的伙计,比大熊还要高一头。 眼下,两个大块儿头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互相不忿。 矮胖司机笑了:“他是聋哑人,平时就这样。” “怪不得呢,不过,看这块儿头也是把好手。” …… 经过一个月的谈判,蓝都药业跟辉瑞制药合资建厂的事终于落实下来了。 合资厂的名字就叫蓝都辉瑞药业有限公司,蓝都药业和辉瑞制药各占百分之五十股份。 合资厂下设制药厂、中成药公司、保健品公司、医疗器械公司、研发中心…… 厂区工地开工仪式上,刘昱陪着秦书记等市里的几位领导亲临现场,主管单位也来了两位局长。 大家一起簇拥着辉瑞制药的几位高管。 唯独没见到连局长。 陈凡心里清楚,连局长已经开始边缘化了,下一步就退居二线了。 说起来,这些年连局长帮了陈凡不少忙。 从开药店到开制药厂,再到新老厂合并,他都大力支持。 其实陈凡早知道他要靠边儿站了,但每次跟他见面时,一丁点都没透露这方面消息给他。 好在这会儿有关方面还不算狠,靠边儿站也就靠边儿站了,并不会绞尽脑汁搜集各种罪名。不像后世,哪怕收了别人一支笔也能当做罪证。 合资厂起码还得一年的时间才能建成。一些重要的产品可以提前上市,只不过需借用一下蓝都药业的生产线而已。 比如伟哥,辉瑞早就急吼吼地想在欧美市场销售了。连价格都订好了,每粒15美元。 作为百年老企业,辉瑞制药很重视研发,目前有创新药50多种,辉瑞准备拿出10多种来开创中方市首发 辉瑞更感兴趣的是天朝的保健品市场。 闲聊的时候,总裁就抑制不住兴奋:“你们国家的人很喜欢保健品啊。” 马瑞尔也在一旁说:“没错,十亿人民九亿补。” 陈凡苦笑:“我们的保健品和你们的保健品不是一个概念。” “有啥不同呢?”总裁纳闷儿。 “你先说说看,你们的保健品都有啥?” 总裁扒拉手指说了一遍。 什么褪黑素、各种维生素、深海鱼油等等。 陈凡朝马瑞尔努努嘴:“美女,你跟你们总裁说下,咱们这里的保健品都是啥。” 马瑞尔描述了一遍,总裁干瞪眼。 “怎,怎么会酱紫……” 褪黑素不能直呼其名,你得叫脑白金。 各种维生素你也得起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比较洋气的名字。 “别着急,”陈凡说,“眼下怪力乱神太多,先让他们折腾几年。老百姓会渐渐明白过味儿的。眼下咱们先慢慢研发,积累产品、积累技术,过几年再大举攻占市场。” “好!” 蓝城这个小县级市平时别说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连奇装异服的人都很少见。 这些年招商引资,倒是来了些外商。 基本都是港商、台商、韩商。 一大半都是骗子、皮包公司。 优质点的日商一般都跑到旅大去了。 这一下突然来了一堆金发碧眼的洋大人。 市里的领导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在全市唯一的三星级宾馆大宴宾朋。 规格之大,让陈凡都有点尴尬。 这帮人一方面是确实想发展经济。 另一方面,他们骨子里就喜欢跪舔洋人。 嘴里不要不要的,身体很诚实。 他们活的还不如哑巴顶天立地。 哑巴现在每晚都有洋妞儿跪舔。 …… 市里面盛情招待洋大人,陈凡也不得不作陪。 接连三天都九十点钟才回家。 这天晚上,陈凡刚把车停到张蓝家楼下,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三个人,拉开车门钻进车里了。 “啥意思?我这不是出租车。”陈凡连忙说。 一把刀顶在他腰上,有人冷笑着:“陈总?让我兄弟开会儿吧。” 陈凡被刀顶着从驾驶室出来,坐到后座上了。 一个矮胖的人钻进驾驶室,一脚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你,你们想干什么?” “嘿嘿,你先看看我是谁?” 那人说着,打开了车内灯。 陈凡打量几眼:“你谁啊?” “我去,故意的是吧?再看看?” 陈凡眯缝着眼睛打量几眼:“有点眼熟……眼……你是眼哥的保镖!” “嘿嘿!总算是想起来了!”酸老头儿拍拍陈凡的肩膀。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也见过,你不会想不起来吧?” “什么时候?” “1988年夏天……” “盛京?” “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没用的!你是那样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就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你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碴子……” 86、为兄弟两肋插刀 陈凡打了个寒颤:“你,那天晚上那三个人……” 酸老头儿点点头:“呵呵,你总算想起来了。” “你是……说情的那个?” “你看我像吗?” “不太像。” “呵呵,要依我的主意啊,你就不在这里坐着了。” “原来是你!” “嗯。不过得亏当时放了你,你现在才做的这么大,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陈凡突然仰天大笑。 笑的酸老头有些发毛:“怎么了?” “换了是我就不会给你机会。” “可你也没机会咯,哈哈……哎,这车往哪开啊?胖哥!怎么回事?” 酸老头儿再一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大熊,已经被后座的哑巴死死夹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酸老头儿刚要去拉开哑巴,陈凡已经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他腰眼儿上:“别动!一会儿就到了。” 酸老头儿顿时有些慌了:“陈哥!这都是误会,您大人有大量。” “嗯,我知道,都给你安排的妥妥的了。” “谢谢啊!回头我也给你安排安排……” “你恐怕没机会咯。” 车子在郊区马路上行驶了一会儿,最后在黑漆漆的路边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稳,就有人冲过来一把拉开车门。 酸老头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哼哈二将拖下了车。 酸老头儿挣扎着抬头一看,眼睛正背着手朝他走来,腿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眼哥!饶命啊!” 眼睛一脸懵逼,抬手把他扶起来:“怎么了?兄弟?” “那个我,我是一时糊涂,眼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眼睛叹口气:“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嘛。” 陈凡这会儿,也活动活动手腕。 原来,他刚才根本就是空着手的,用两根手指怼在酸老头儿腰上。 另一边,被许明勒昏的大熊也醒过来了,刚挣扎几下,就被哼哈二将架住,眼睛挥挥手:“没大熊的事儿。” 哼哈二将松开大熊,大熊连忙朝眼睛鞠躬:“谢谢眼哥……” 眼睛点点头,搂着酸老头儿的脖子:“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咱们还是兄弟,对吧?” 酸老头儿感激涕零,直点头。 “既然如此……” 眼睛猛地将一把匕首刺入酸老头儿的肋下,刺的很深,都快没入匕首把了。 “啊!”酸老头低哼一声,身子向下瘫软,哼哈二将过来架起了他。 接着,眼睛来到他另一边,又将另一把匕首刺入酸老头儿另一边肋下。 “既然是兄弟,就应该两肋插刀!对吧?” 这下,酸老头儿彻底瘫软了,眼睛也开始翻白眼儿。 “我去……”陈凡在一旁看着直咂舌。 许明却看得“嘎嘎”直笑。 “走了啊,眼哥!”陈凡冲眼睛抱一抱拳。 眼睛点点头:“有空再聚!” 哼哈二将拖着面条一样的酸老头儿上车了。 陈凡和胖哥还有许明也钻进车里,车子一溜烟儿驶入了夜色中。 …… “陈总,您坐这!” 陈凡刚站了会儿,一个小保安就赶紧拖了把软皮椅子过来。 “谢谢哦。”陈凡坐下了。 没事的时候,陈凡经常到门岗里坐一坐。 看看进进出出的车辆,看看保安们来回登记。 “咦,那是谁的保温杯?”陈凡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鹿茸、枸杞子等东西。 厂子里的这些保安们都很年轻。 大的二十三四岁,小的十七八岁,谁怎么还过起中年人的生活了? “哈哈,”一个小孩儿笑了,“这是涛哥的。” “是啊,是啊,涛哥现在需要补一补。” “哈哈哈哈。”屋里的年轻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正在笑着,正好王涛和张桂花一前一后走进来了,看见陈凡,以及这里的气氛,不免都有些尴尬。 张桂花说:“我来和王队核一下票据。” 陈凡赶紧起身:“来!你们俩坐着干……” “不用了,站着就行。” “我去,你们也太牛掰了……” 张桂花和王涛刚在桌子前站好,核对起票据。 现场顿时就变得安静尴尬起来。 陈凡再一看这些小青年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往前看。 张桂花其实长得不算漂亮,小眼睛、黄脸,还有雀斑,发量还算不错。 最大的优点就是身材好。快40岁的人了,无论从背面还是侧面正面看,都完全是个小姑娘的模样。而且还要成熟一些。 这会儿,张桂花穿着包臀裙、短袖衫,跟王涛一起猫腰站在桌子前,确实有点蛊惑了。 陈凡这样的老油条都不免怦然心动,那些没见过世面、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怎么顶的住。 为了缓解尴尬,陈凡跟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聊了会儿:“小余啊,听说你家在七顶山住?” “是啊。” “你们那边今年苹果长得怎么样啊?” “今年长得可好了,陈总你到时候可得去拉一车回来……” 这边聊了会儿,张桂花和王涛也核算完了。 张桂花直起腰来:“嗯,行了,我该走了。” “等会儿,咱们一块儿走。”陈凡站起来说。 趁着张桂花向门口走去,陈凡回头拍一拍王涛肩膀,压低了声音:“悠着点啊,兄弟。” 王涛红着脸点点头。 王涛比陈凡还小一岁,说得难听点,张桂花都能生出他了。 可陈凡觉得他俩其实挺般配。 张桂花长得年轻,身体素质好,人又比较咸湿。 王涛精壮小伙,面向又比较老成。 张桂花打扮打扮跟他站一块儿还真看不出多大年龄差距。 最重要的是,陈凡是从新时代过来的人。 在新时代,遍地都是钙,遍地都是拉拉。 性别都无法阻止人们相爱,年龄又算个屁啊。 可张桂花是一名高管,全厂都知道她已婚,孩子都上初中了。 要是明目张胆地整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总是影响不好。 陈凡身为公司老总,员工的私生活本不该过问。 但张桂花不一样,她是陈凡从老厂带来的唯一的科室工友,好歹也得关心关心。 “怎么样?张姐,你家里怎么样了?” 张桂花撇撇嘴:“离了,上星期刚离的。” 陈凡长出一口气:“也好,你们家小濮三天两头招惹小姑娘。” 张桂花冷笑:“他那小黄瓜扭儿,塑料体格,也就糊弄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行。” 陈凡笑了:“哈哈,说得太对了!” 87、茄饼真好吃 听说张桂花已经离了,陈凡长出一口气。 孤男寡女,男欢女爱,善莫大焉。 “那你们想办事儿的时候,提前通知一声,厂子里给你们提供各种方便。” “其实,已经办事儿了……”张桂花微微红了脸。 “啥?悄没声就办事儿了?你这也……” “我在西门外买了套房,我们俩每星期过去两三次……” “我去,你这娘们儿真够咸湿的,我说的是结婚那个办事儿!” “哈哈哈哈,这个,唉……” “怎么了?” “他妈比我还小一岁……” “我天呐!”陈凡震惊了下,连忙又说:“没啥奇怪的,农村人办事儿早。” “是啊,他妈十五六岁就办事儿了。” 有的偏僻农村有不少王涛父母这样的,十五六岁结婚,三十多岁当爷爷奶奶。 “不算个事儿,王涛不是集体户口吗?你们想办事儿就让厂子出手续。” “嗯,知道。这段时间他父母态度缓和多了。” “那就好!” …… 陈凡在厂子里时,中午一般都会到食堂吃饭。 不开包间,也不设专门的雅座。 厂子里面的职工们也习以为常了,并不会拘谨,更不会围观。 除非食堂里座位很紧张,否则没人会硬往陈凡这边的桌子前凑。 这天人也不多,陈凡打好了饭菜就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准备安安静静地吃饭。 刚吃了几口,赵君端着大饭盒过来了。 “我妈烙的茄饼,要不要吃?” 赵君打开饭盒,一股茄香扑鼻而来。 “好啊!我最喜欢吃了!” 陈凡赶紧举起筷子夹了一个,想想又觉得不够:“再来一个吧。” “哼!贪心!”赵君嗔怪着。 上一次,连局长的二公子连军强撩赵君不成,把她打了一顿,陈凡帮赵君出了气。 从那以后,陈凡碰到赵君,赵君都会时不时捎点吃的来。 陈凡夹了两只茄盒子,吃一口,忍不住惬意地闭上眼睛:“真好吃!” “馋鬼!”赵君娇嗔地说了声,合上饭盒转身要走。 “站住!” “怎么了?” “坐下一块儿吃嘛。” 赵君这才坐下来了,还歪着身子有些害羞的样子。 陈凡打量她几眼:“怎么瘦了?” “唉,老了。” “哈哈,你才多大啊。” “都二十三了呢。” “虚岁,周岁才二十二。” 这会儿的男女青年,男的25岁就算大龄青年了,女的过了二十二三岁就有点慌。 “现在找对象正好,25岁以前就可以抱娃了。” “哼,没人要。” “怎么会呢,你这么……” 陈凡刚想说“你这么漂亮”,突然看到赵君的双眼碧波荡漾,连忙又咽了回去。 “凭你的相貌怎么会没人要?” 正说着,李青端着饭菜过来了。 赵君连忙起身:“李姐好!” “着啥急?” “我吃好了,你们慢吃啊。” 赵君端着饭盒走了。 李青刚一坐下就大口吃起来。 陈凡慢慢吃着,跟她聊着人员安排的事儿。 “老厂定岗定编弄得怎么样了?” “嗯,差不多了。” “没啥情况吧?” “能有啥情况?老厂跟咱们新厂合并,工资一下就翻番儿了,有啥不乐意的?再说咱是全员合同制,不乐意就走人。” “哈哈!” 李青以前在老厂的时候还有点窝囊,有些人甚至送了她一个外号叫“臭油”。 跟陈凡开办新厂以后,李青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有魄力了。 以前她就是个认真负责的人,现在更加雷厉风行。 聊了会儿,李青压低声音:“大学生,你觉得小特务怎么样?” “大学生”是陈凡刚进厂子时,李青对他的昵称。 陈凡当上大老板后,一般就不当着众人的面儿叫了,但私底下还是这么称呼。 “你是说他人品啊?” “是啊。” “那你觉得呢。” “哼,就会踢皮球。我觉得他本质不坏,就是有点小心眼儿。” 陈凡点头:“嘴巴有点贱。人倒不算笨,有点小聪明,活儿干的也不错。” “是啊,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他,可是……” “可是他喜欢你,而且你们也聊得来……” 当初,小特务之所以投靠罗军,来构陷陈凡。 就是因为他觉得陈凡帮别人夺他所爱。 那会儿李克斌还在,贱兮兮地想追李青,陈凡也有意撮合他们。 结果惹恼了小特务,就跟李克斌干起来。 陈凡有点拉偏架,直接把小特务赶回原厂了。 所以,小特务后来的叛变行为,陈凡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陈凡见李青还有些犹豫,连忙又说:“我觉得吧,人这辈子能碰到‘你喜欢我的同时恰好我也喜欢你’,那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是啊。”李青叹息,“很难碰到。” 其实,陈凡早知道李青对他有意思。 刚进厂那会儿,李青就像赵君一样,没事儿就拿点好吃的过来,动不动就嘘寒问暖。 在老厂的时候,她还肆无忌惮。 到了新厂,陈凡成了大老板了,她才渐渐明白过味儿来了,陈凡只是拿她当好朋友。 而且,她比陈凡还大一岁,眼下已经26周岁了,属于大龄青年中的大龄青年。 “既然那种情形可遇不可求,我觉得还不如退而求其次。” “啥意思?” “找不到我喜欢的,就找一个喜欢我的。尤其女孩子,如果对方喜欢你,总会过得幸福一些……” “嗯,说的太对了!大学生就是厉害!哈哈!你这茄饼真好吃啊。” “是啊,这茄子比较大……” “是赵君带给你的吧。” “是啊,她刚才给我的。” 李青叹口气。 “怎么了?” “赵君喜欢你,没看出来吗?” “别瞎说!”陈凡有些惊慌地四下看看。 “陈总你太老实了。其实有的女孩子,只要她喜欢上一个男的,哪怕跟别人分享也不会介意。” “这茄饼是挺好吃哦,呵呵。” …… 中午吃完饭后,陈凡来到停车场溜达一会儿。 老吴像个看车的老头儿一样,在停车场入口架着二郎腿坐着,抽着红塔山,喝着龙井。 不远处,连军撅着屁股在收拾车子。 连局长这会儿下野了,连军老实多了。 不过,连局长对陈凡有恩,陈凡送他一辆车都不算吃亏。 连军这边大面儿上也得让他过得去。 看见陈凡过来,老吴连忙放下腿,站起来。 陈凡示意他不要声张。 然后压低声音:“这小子最近怎么样?” 老吴点点头:“最近表现不错,挺有眼力见儿。” “我是说他手艺。” “可以了,井盖儿还稍微差点。” “嗯,那就让他去参加考试吧,早点拿本儿。” “好的,到时候哪辆车给他开?” “那边不有两辆皮卡吗?随便哪辆都行。” “嗯,知道了。” 88、都挺好 “你这档案室一般人不让随便进来吧?” “你想说你不是一般人是吧?” “哈哈!” 孔卫东刑侦能力比姚队还强,干户籍警实在有点浪费。 瘫痪以后,他管理一段时间户籍档案。 眼下,公安局成立了新的卷宗、物证保管中心,就特地让孔卫东来管理。 “我们这是刚成立,东西还没拿过来。等正式归档以后,别说你了,姚队过来调取卷宗都得局长批条子。” “是啊,您这权力可大了。” “少来,我这么个瘫子除了这活儿还能干点啥?” “不要妄自菲薄!你顶多算以车代步而已,啥功能都不耽误。” “你的意思,咱俩差不多呗?” “那可不,你比我厉害,你都能把车子开到楼上去。” 闲聊几句,孔卫东说:“这次叫你过来有两件事。” “啥事儿,你尽管说。” “一是酸老头儿的案子。” “酸老头儿?”陈凡假装想不起来。 “不至于吧,前几天才说起。” “哦,想起来了,就是盛京那个。” “是啊,当初听说他流窜到咱们蓝城,我们还如临大敌呢。” “眼下啥情况?他又犯案了?” 孔卫东笑着摇摇头:“以为是个王者,其实是个青铜……” “怎么?他被人干了?” “是啊,很惨,姚队他们到现场都没能认出来。” “好!除掉了一个大祸害!” “可我们总感觉酸老头儿的死跟某些人有关。” 孔卫东说着,看了陈凡一眼。 陈凡干笑几声:“呵呵,是吧。” “眼睛你认识吧?” “当然认识啊,他在盛京有些名气。” “这是个狠人,睚眦必报。当初,酸老头儿是他的手下。后来,酸老头想算计他,被他察觉。酸老头儿就捅了他一刀逃走了……” “难道跟眼睛有关?” “有可能。前段时间,他到蓝城来没有?” “不清楚,我好久没跟他联络了。” “嗯,好吧。还有件事……” “看来这一件很重要。” “我下周结婚。” “好啊,恭喜啊。” 孔卫东比李勇小一岁,眼下,人李勇都抱娃了,他也确实该抓紧了。 “准备在哪办席?” “粮库招待所。” “那小地方能行?你早说,我给你安排到蓝城宾馆,最不济也到金山宾馆。” “哪用那么大排面儿,俺家没多少人,女方更没几个亲戚。” “你家那位是哪里的?” “咱城里的啊,你见过。” “啊?谁啊?” “带个孩子……” 陈凡一下就想起来了。 就是孔卫东住院时,经常来探望他的那个瘦瘦的女人。 而且,她的男人又是被孔卫东失手打死的。 孔卫东应该跟她很熟悉,年龄也差不多。 可孔卫东是她孩子的杀父仇人啊,眼下又成了养父了,这不给自己埋雷吗? “卫东,这事儿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跟孩子的关系有点复杂……” “我知道你的意思。等孩子将来懂事了,我会告诉他真相,至于结果,就听天由命吧。” 陈凡叹口气:“你想明白了就好。” “是啊,谢谢关心。” “要不要我跟波波说一声?” 孔卫东叹口气:“说一声吧,她愿来就来。” “好的。” …… 蓝都药店的第三家分店——西街分店,五一前就装修完成了。 陈凡特地叮嘱大霞,让她再晾晒两个月。 6月刚过,西街分店终于开业了。 老魏的第二家自选商场也一起开业。 这会儿说不上谁搭谁的顺风车。 因为老魏的超市流量也很大。 其实是互相成全吧。 超市就在药店斜对面。 跟药店不同,超市开业是要放鞭炮的。 也帮药店拉人气了。 鞭炮过后,人们一窝蜂冲进超市。 药店里倒是温吞了许多。 虽然也有进来的,但大多是看一看,下次再来。 正像陈凡说的,买药的人极少有冲动购物的。 但凡事皆有例外。 大霞还是用了不少促销手段,真招来一些冲动购物的人。 卖的最好的是家庭医药箱。 就是一个塑料盒子,像战场医疗箱那种。 当然,要小很多。 里面放着各种常用药。 比如创可贴、纱布、镊子、头疼脑热、拉肚子日常用药等等。 全都是小包装、小剂量的。 一个医疗箱98元,促销价78元。 大霞进了100多个医疗箱,眨眼间就被冲动购物的人买走一大半。 陈波都直羡慕:“早知道我们那边药店也吆喝一下。” 这种家庭医疗箱,民主街和人民路那边店里都有卖的,价格也是78元,买的人却并不多。 家庭医疗箱的热卖,也带动了其它保健品的销售。 一些不太高档的保健品也卖得相当不错。 其实,陈凡是不主张药店大力促销的。 因为卖药不是卖吃的、卖用的,一个不留神就会惹来大麻烦。 去年,大霞还因为向顾客推销药物,搞出了人命。 但保健品就无所谓了,只要适度就好。 这第三家药店跟另外两家药店不同,它不归老范管理,大霞自己担任店长。 水深火热的两口子再也不用锅碗瓢盆叮当响了。 老范和大霞许久没说话了,这回见面反而和谐了许多,在一旁有说有笑的。 …… 马瑞尔视察了农机厂几次,又跟谢军、万师傅他们几个厂里的骨干人员攀谈了几次,终于初步定下来医疗器械公司的发展方向。 跟合资集团的其它几家公司不同,医疗器械公司可以利用原农机厂的设备和场院直接开工。 只是需要再增加些进口设备、进口机器。 瓶盖儿厂这会儿也寿终就寝了。 老何一脸懵逼。 其实,瓶盖儿厂生意还不错,只是利润比较可怜。 瓶盖儿厂的一部分生产线并到蓝都药业的生产线上了,其它大部分,包括人员都归到医疗器械公司了。 老何稀里糊涂就拿到了一大把股份。 眼下,他躺在家里,每年都应该能拿到几十万。 “老何,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在家躺着,或者没事儿泡泡妞儿啥的。” 陈凡跟老何熟悉,说话也不必顾忌。 “这个……”老何显然也想偷懒。 他的那些工友谢军、万师傅他们几个却舍不得他:“年纪轻轻就跟家躺着有啥意思,来干嘛,老何。继续跑业务。” “好吧。” 老何抹一抹头发,一对小眼睛不时瞄向马瑞尔身旁的赛琳娜。 89、一个都不能少 马瑞尔和赛琳娜走了,上车离开了,老何还目送好一会儿。 “行了!老何,别惦记了。” “嘿嘿,洋妞儿真水灵。” “是吧?每天晚上都给哑巴跪舔。” “啊?” “都是两眼一个鼻子,没啥了不起的。雅宝路那边一堆一堆的。” …… 几天后,陈凡应邀来参加孔卫东的婚礼。 孔卫东的婚礼看起来有点寒酸。 就在粮库招待所饭厅摆了8桌酒席。 这粮库招待所饭厅比单位食堂略好点,比高档饭店差了许多。 但因为是单位内部的,不像社会上的营业场所,刻意追求经济效益,在饭菜上缺斤少两以次充好,这里的所有食材都实打实。 而且环境也还干净素雅。 其实,陈凡倒挺喜欢这种简单婚礼。 结婚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儿,除了双方直系亲属、交情深厚的亲朋好友,其他人根本就不相干。 陈凡是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孔卫东就可以任性点。 陈凡挽着陈波走进来时,孔卫东正坐在轮椅上跟几个年长者聊天。 陈波不由得挽紧了陈凡的胳膊,身体都有些颤抖。 陈凡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 陈波勉强地笑笑。 离得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孔卫东掉头看见陈凡和陈波了,连忙自己开动轮椅飞快地过来。 新娘子也快步跟过来。 陈波有些激动地抓住轮椅:“你还好吗?卫东。” “挺好的。来,坐着聊,你们都太高了。” 陈凡和陈波在一旁坐下了。 新娘子依然站在孔卫东身后。 孔卫东拉过新娘的手介绍:“这是我媳妇小尤,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陈凡,陈老板,这是他妹妹陈波,也是个小老板。” “嗯,以前见过。” 小尤跟陈凡、陈波一一握手。 陈波起身:“嫂子,你坐着。” “不用了,我这衣服……” “呵呵,知道了。” 孔卫东住院那会儿,陈凡和陈波见过小尤。 那会儿小尤干瘦干瘦的,这会儿总算是长了点肉,穿着暗红色的旗袍,多少还有点成熟女人的风韵。 寒暄了几句,孔卫东就跟小尤离开了。 陈凡偷偷看陈波几眼,陈波的神情也释然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孔卫东找到了愿意照顾他的女人,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幸福了。 坐了没一会儿,李勇满头大汗地过来了。 “这是刚从单位回来吧?”陈凡说。 “是啊,还回家了一趟。” “你这一天天的,真够累的。” 陈波也笑了:“你的肉都跑到小艺身上了。” “唉,没办法。” “啥没办法啊,你们两口子都跟我干多好?离家近,还能照顾孩子。” “我单位有一大摊子事儿,哪能说撒手就撒手。” 李勇是个负责任的人。 可越是如此,陈凡越想把他招致麾下。 “等来年,我家小艺到你那里干。” “行啊,小艺挺能干的。” …… 张忠的身体稍微好点了,就嚷嚷着想到陈凡那里上班。 “老兄,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你这……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吧?” 老张也在一旁说:“再说咱厂都给你报销医疗费了,你还没咋地,说走就走了。装个样子也得装几天啊。” 张忠忍不住叹息。 陈凡多少知道一点张忠的心思。 到了里屋就压低声音开导他几句。 “大忠,你女朋友人挺好的,不要想那么多。” “是啊,可我怕耽误人家。” “没啥耽误不耽误的。人有时候就应该自私一点。因为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别人去做选择。你就做好你自己的选择就好了,别人的选择让他们自己定夺。” “嗯,我明白了。对了,给你看看我最近学的功法……” “这是啥?” “八宝葫芦功。” “你可拉倒吧,别再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小心走火入魔!” “唉,我省思能康复快点。” “你老老实实吃饭,老老实实睡觉,比啥都强。没事儿再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嗯,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过两天该开同学会了,你好好收拾收拾,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排面儿。” “好!哈哈哈哈!” …… 陈凡还挺期待同学会的。 除了虚荣心以外,更多的是对那份纯真美好时代的向往。 1981年7月,陈凡毕业于蓝城市第一初级中学。 那几年,他们前后两三届的生源都很多。 陈凡他们这一届一共有10个班级,每个班级都有七八十名学生。 越是靠后的班级学习成绩越差。 10班甚至被称作公蛋子班。 因为他们班级全是调皮捣蛋的男孩子。 陈凡的学习成绩怎么也应该被分配在前三个班级。 小学升中学的时候,他先是在初一一班。 到初二的时候却直接被踢到了七班。 陈凡还好一顿自责,觉得是自己学习不够努力。 因为他刚从小学升中学时,在全校都能排进前十名。 可初一期末时,他才勉强排进全班前二十。 等上高中后,听到其他同学议论,他才明白过味儿来,自己是被关系户顶下来了。 一班二班三班是全年级学习成绩比较好的班级。 当然,学校也不能把所有的尖子生都能弄在这三个班儿,那样一来别的班就没法混了。 所以,稍微还得掺杂掺杂。 掺杂的方式当然就是:要么你技压群芳,要么你就得有关系。 陈凡老爸老妈就是不太会来事儿的人,要不送点礼,就能让陈凡留下了。 到初二的时候,陈凡被分配到了七班。 毕业的时候,三年七班一共有72名同学。 但这三年进进出出,肯定不止这个数儿。 “哪怕在咱们班儿里待了一两个月的,咱们也应该通知到,来不来另说。” “是啊。”刘昱和张忠也连声赞同。 他们两个都是整个三年都在七班的。 他们还叫来了以前的学习委员刘桂媛、班长赵纯一。 可他们脑瓜儿再好使,也不可能记住三年时间里,来来往往的每一位同学。 总有一些同学比陈凡还低调,整个三年都坐在角落里闷声不响。 而且,这里面还有个圈子的问题。 包括陈凡在内,这几个同学要么考上了高中,要么考上了中专。跟某些同学缺乏交集。 90、记忆碎片 刘桂元和赵纯一也都是整个三年都在七班的同学。 刘桂元是个皮肤黝黑,牛高马大的女孩儿。 比陈凡他们几个大一两岁。 高考时她考上了师范大专,眼下教小学。 赵纯一是个憨厚的,看起来有点笨拙的伙计。 他父亲练过查拳,平时带徒弟,他也跟着学了点。 在学校的时候,他没事就喜欢劈瓦。 初中毕业时,赵纯一没考上高中,考上了商业局技校,眼下在糕点厂上班。 大家在一起合计了半天,总觉得还落下了几个同学。 赵纯一说:“元元,你现在不也是老师吗?让咱以前的老师给出个名单呗。” 刘桂元撇撇嘴:“你忘了,咱们三年换了多少个班主任?” 刘昱点点头:“是啊,我记得换了五个班主任,初升高还剩一个月时,还换了个老师。” 陈凡说:“学校应该有学生的名册吧?” 刘桂元点头:“当然有,我们学校是很详细的,哪怕插班一两个月也会记录下来。” 刘昱说:“一中应该也比较详细。” “那就查一查,先列出名单来,再跟同学们集思广益。” “大家伙回去都翻箱倒柜一下,什么合影了、明信片了,都翻一翻,也能勾起童年的回忆,哈哈。” “是啊,不说还真忘了。” 这会儿,陈凡小学、初中的东西还真留下不少。 这要归功于没搬家。 搬一次家就要丢一大堆东西。 连着记忆也丢失了。 算起来,陈凡离1981年都快要有将近40年了,想想都有些激动。 在老妈这里吃饭时,他都狼吞虎咽地。 刘雅丽皱着眉头:“这么急,是要回家哄小孩儿啊。” “呵呵,过几天初中同学聚会,我先翻翻以前的东西。” “你还有些东西在我柜子里呢。” “好啊!不急,您吃完的吧。” 听陈凡这么说着,刘雅丽还是急匆匆吃完饭,放下碗筷到屋里了。 没一会儿,刘雅丽就从唐箱里翻出两个军用书包。 陈凡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两个军用书包一个是小学用的,一个是初中用的。 初中那个还半新,颜色都没怎么掉,因为就用了两年。 小学那个已经磨得发白,两个角都破了,铅笔盒都能掉出来。陈凡一直用到初一才寿终正寝。 两个书包都塞得满满的,看来很多回忆都在里面。 陈凡欣喜地挎起来:“嘿嘿,我得好好研究研究了。” 回到屋里,陈凡就急不可耐地翻开书包。 发白的那个书包基本都是小学的东西,翻看了几下就放到一边了。 半新的这个书包里面的东西也大多是陈凡扔掉的,不知怎么就被老妈捡起来了,有些东西都令陈凡哭笑不得。 像半块儿橡皮、缺了一块儿的三角尺、捡的红小兵红袖箍、劳卫制像章等等。 最让陈凡汗颜的是一张图片。 这是从32开杂志上撕下来的画页。 正面是文字,背面是个玩球的体操少女。 初二时,陈凡没事儿就拿着老爸的工会证跑到工人俱乐部里看报刊杂志。 陈凡最如痴如狂的是两本杂志,一本是《奥秘》,一本是《飞碟探索》。 其它的杂志也都杂七杂八胡乱看看。 有一天,陈凡在一本青年杂志上看到这张图片了,顿时面红耳赤,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悄咪咪地撕下来带回家了。 晚上没事儿就拿出来搞点小动作,每一次都懊悔不已。 最后痛定思痛,坚决把这个有毒的图片团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完好无恙。 看着这张平淡无奇的图片,陈凡忍不住哑然失笑,毕恭毕敬地夹到笔记本里去了。 其实,陈凡更多的东西都放在他床下的柳条箱子里。这柳条箱子本来是陈凡上大学时用的。用了两年嫌太笨重就不用了,就把一些杂物倒腾进去了。 这里面主要是信件、奖状、明信片、贺年卡、手抄本、小人书之类的。 信件绝大部分都是陈凡跟几个笔友的通信。 都是在《奥秘》、《飞碟探索》、《大众电影》以及其他青年杂志上认识的。 想交笔友的人,一般都会在杂志上刊登一行小字,简单的人物介绍,姓名、联络地址之类的。 那会儿的人也很单纯,远在千里之外就能互相写信、畅谈人生,聊得投机的话还会互相赠送照片。 陈凡冒充高中生跟几个中专女生通信。 要说单纯的话,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目的性的。 比如绝大多数笔友都找本省的,不找同性。 这个时候有没有骗子呢?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资讯不发达,大多数事件都被掩盖了而已。 最著名的笔友诈骗应该算是汪嘉伟、张瑜了。 汪嘉伟是当时的排球队长,一米九的个子,长得极帅,哪怕放到30年后,都吊打所有的小鲜肉。 有多帅呢?这么说吧,有胡兵的身材,许亚军的脸。 其实,张瑜长得一般,非常一般。 二三十年后,别说跟几你真美、橹含、精装版乔碧萝之类相比。 比同期,比她的前辈,她都根本不够看。 勉强跟刘晓庆、陈冲算一个级别。 比如前辈的周旋、王晓棠、王丹凤、新凤霞,她哪比得了。 同时期的,李秀明、傅艺伟、林芳兵等,她也不是个儿。 她能够成为全民偶像,用后世的眼光看,就是有流量、有话题。 她是改开后,第一个穿泳装的女明星。 她在《庐山恋》中的惊鸿一瞥,引起全民热捧,简直可以跟陈老板的玩球少女相比。 有两个女青年,估计是狂热粉丝那种,就觉得汪嘉伟跟张瑜是最完美的一对儿。 她们胆大包天地冒充张瑜给汪嘉伟写信。 汪嘉伟就信以为真了,就跟“张瑜”通信起来。 甚至还打过两次电话。 那会儿电话不显示区号,声音也比较失真。 汪嘉伟便不疑有诈,继续跟两个女青年保持书信来往。 而两个女青年也并没有骗汪嘉伟什么东西(可能是怕地址暴露)。 直到有一天,两个女青年因为其它事情犯了,这才把这段案情坦白出来。 公安人员招呼相关人等去录取口供。 汪嘉伟见到张瑜本人就问了一句话:“真不是你吗?” 张瑜摇摇头:“不是我。” 汪嘉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瑜却在心里感叹:“我草!真帅啊!” 可惜这会儿张瑜已经结婚了。 而汪嘉伟也未必看得上她本人。 91、同学会(上) 陈凡翻看着年少时的物件,虽然勾起的不都是甜蜜的回忆,有些只有苦涩和尴尬。 但眼下回过头来看,却都那么的温馨。 这些物件也让陈凡想起很多记忆深处里的人和事。 陈凡兴奋地翻看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半夜了,老妈接连催了两次,他这才睡下了。 隔了一天,几个人又在张忠家碰头。 刘桂元从一中拿来了七班的登记簿,每人发了一份。 大家看着登记簿感慨不已。 “这韩顺兆是谁啊?听着有点耳熟,怎么对不上号?” “就是小眼睛,皮肤挺黑的,专门喜欢捡人后漏儿。” “对啊,对啊,想起来了。那年到玻璃厂捡玻璃,他专门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别人捡好了,他顺手拿走。” “是啊,那年在和平公社间苗也是,专门捡人后漏儿。听说现在在单位上班也这样。” “还有这个刘再华谁啊?” “这大名鼎鼎都不知道?老歪!” 老歪确实是名人。 90年代以前,北方的中小学校大多没有暖气,冬天的时候烧炉子。 要是炉子坏了,都得小同学自己动手修理安装。 有一年,男孩子们正动手安装炉子的排烟管。 刘再华在一旁指挥,不时嗔怪几句:“怎么老歪?老歪?” 从此,“老歪”这个外号便威名远扬了。 到后来都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名了。 “外号、花名之类的也都标注上。” “对,对,还有外貌特征、行为习惯啥的。” 第二天,他们几个就开始四处联络。 尤其赵纯一和刘桂元。 因为他们是以前的班长和学习委员。 很多同学想不起陈凡、张忠和刘昱,但一定能想起他们。 其实,大多数同学从半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知道10周年聚会的事儿了。 需要通知他们的就是时间地点。 另外还有些久未联络的同学就需要同学托同学,同学再托熟人,层层转述。 在这个手机尚未普及,传呼也只普及了一半的年代里,这事儿属实不易。 不过,时间紧迫,实在联络不上的人也只能这样了。 三天后,大家再次在张忠家碰头,总结汇报联络情况。 刘桂元拿着笔记本,一字一板地介绍:“咱们7班,从初一到初三,包括插班的、半路转走的。三年的时间里先后有98位同学。眼下,有一人死亡,两人蹲监狱,两人联络不上,一人出国、两人出远门……” 赵纯一补充说:“还有解国辉在大兴安岭当兵,没法请假。仇红和苑文生刚生孩子,不一定能来。另外还有五位同学定居外地了,他们也不打准儿……” 陈凡挥挥手:“所有外地的,或者家远的同学我给他们开标间,他们可以住一晚再走。” “好!那就方便多了。” “嗯,反正不少了,起码能到80多位同学。” “杨启超去世了,他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可以叫他弟弟过来坐会儿。” “对啊,我通知他。” 两天后,七班同学会在蓝城宾馆召开了。 为了方便活动,陈凡特地包了一间能放20张桌子的大厅。 赵纯一、刘桂元、张忠和刘昱来的都很早。 刘昱和刘桂元负责登记,赵纯一和张忠负责接待。 这天是星期天,为了照顾爱睡懒觉的同学,特定把聚会时间定在上午10点。 9点刚过同学们就陆续来了。 陈凡过来时,大厅里已经有20多位同学了。 其中绝大多数是女生。 看见陈凡过来,也都格外热情。 “哎呀!老同学!” “哇,越来越帅了啊。” “比在学校那会儿高了很多!” “你是跟初中比吗?” 陈凡初一的时候才一米四一点五公分。 不过,到初三毕业时,他就长到一米六八了。 几个女的当中有一个最嗲声嗲气的,陈凡端详了好半天才认出来。 “你是吕……” 跟老歪类似,眼前的女子,陈凡也只记得她的外号。 旁边的刘金花大笑着说:“名字想不起来了?外号?毛驴!哈哈!” 同学们都哈哈大笑。 “毛驴”有些尴尬地跟着笑。 毛驴叫吕光。 在初中那会儿长得牛高马大。 经常欺负身材矮小的男同学。 包括陈凡在内,全班有一半的男同学都被她欺负过。 要么按在地上锤一顿,要么拧耳朵、踢屁股。 被欺负的同学们甚至结成了受迫害者联盟,大家商议着一起去找吕光算账。 结果到了吕光跟前,吕光把胸脯一挺、眼睛一瞪,大家就争先恐后地跑掉了。 吕光体育成绩不错,尤其擅长短跑。 有一次运动会,吕光在下面参加比赛,受迫害者联盟的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 “腿好长啊……” “像打排球那个……” “哎,你们看她,像不像毛驴尥蹶子?” “哈哈,真像啊,真是个毛驴子!” 从此,吕光的外号就传开了,很多人连她的真名都忘了。 十几个女同学,不是所有的都围拢过来献殷勤,有两三个依然坐在原地,用目光打招呼。 陈凡一眼认出桌子前的一个女同学。 这女同学名字叫不上来了,只记得姓薛。 也是个大个子,在初中时是大个子,眼下也不算矮,有一米六七的样子。 但她跟吕光是两路子的,性情非常文静,说话轻声细语。 初中三年,陈凡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对她印象深刻。 初中二年级刚开学的时候,全班到北大河清淤。 陈凡没带水靴,就跑来跟几个女生借。 这个姓薛的女生就随手把自己的水靴递给陈凡了。 陈凡拿到水靴后,做了个很风骚的举动,把脸埋到靴筒里闻了一下。 几个女生顿时嬉笑起来,姓薛的女生还红了脸。 陈凡却莫名其妙。 因为“闻”其实是别人看起来的举动。 陈凡其实是看靴子里面的鞋垫儿。 男孩子穿鞋一般都不垫鞋垫儿的。讲究点的,也顶多垫一双白色帆布那种鞋垫。 姓薛的这位同学垫的是一个非常干净的花鞋垫,图案很漂亮,陈凡就忍不住埋头看了一眼。 当然,陈凡也不由自主闻了一下。 没有男孩子的酸臭味儿,却有种难以名状的馨香。 92、同学会(中) 陈凡走过来:“薛……” 吕光连忙介绍:“薛宝红,名字都忘了?” “哈哈,对,对。” 薛宝红连忙起身跟陈凡握手:“小凡,我可一直都记得你!” 有同学嚷嚷:“一会儿罚酒。” “这要罚,哪罚的过来?好多同学都叫不上名字,或者对不上号了。” 其实,这些年陈凡在街上老远见过薛宝红几次,也大概知道些她的情况。 陈凡他们这一波考上高中的同学,工作都不错。 工商税务带走一波,银行公安又带走一波。 新华书店、药材公司、油港等事业单位、国营大企业又招走不少。 薛宝红眼下就在人民路那边的新华书店上班。 跟她的性格还挺搭的。 大家在这里闲聊着,完全以陈凡为中心,几乎每进来一拨人,就直接来到陈凡面前打招呼。 有陈凡厌恶的,也有陈凡喜欢的,眼下都一笑置之。 陈凡上初中那会儿朋友不多,经常一块儿上下学的有几个小伙伴。 最常在一起走的是个叫周英文的伙计。 胖乎乎的,性格挺文静。 他父母好像是军人,离异的,从小跟他姥姥姥爷过,住在离东门里不远的一片平房区。 小学的时候,陈凡虽然跟他不在一个班儿,但也经常等着他一块儿上下学。 高兴的时候都搭着肩膀一块儿走。 初二上半学期,有一天放学比较晚。 陈凡和周英文从校门出来时碰到几个大孩子,他们回学校里上厕所。 他们堵住陈凡说:“给我几张手纸。” 陈凡是个铁憨憨,就执拗地说:“我没有手纸啊。” “你书包里不是吗?” “真没有手纸!骗你是小狗!” 他们以为陈凡是故意的,就把陈凡按倒地上揍了一顿,然后撕坏了陈凡书包里好些书本。 陈凡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时,周英文来了一句:“不就一张纸吗?你早点撕给他们不就得了。” 从那以后,陈凡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陈凡正被大家簇拥的时候,周英文讪讪地凑过来了:“陈总……” “老同学,别这么客气……哟!你这是怎么了?” 大家这才纷纷看清,周英文脸有些肿了,带着伤痕。 周英文叹口气:“昨天下午收地摊费,一个卖雪糕的死活不给。” “就为了五毛钱?” “这帮人真是太黑了……” “你不应该等他动手,那多被动啊。你应该自己抽自己,要雪糕!要雪糕!不给就抽自己一下……” “哈哈哈哈!” “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没事没事。” 周英文也是全班考上高中的十八个同学中的一个。 高考时,他连大专都没考上,待业一年正赶上工商管理所招聘,就考进去了。 “老同学,要不我上你那里干吧?”周英文讪讪地说。 “别啊!”陈凡拍拍他的肩膀,“你别光看眼前,最多五年吧,你们就开始牛逼了。那些车间工人给你们提鞋都不够格。” 陈凡他们前后这几届老高中生考上大学的,反倒不如没考上大学的。 因为没考上大学的同学绝大多数都考进工商税务这些单位了,而考上大学的,很多都进了工厂。 眼下还看不出太大差距,若干年后就显出来了。 甚至一些考上中专的同学都混的相当不错。 有两个同学考的是财务中专。 毕业后,学习好的分配到工厂(工业会计相对复杂些)里了。 学习差一点的就到了劳动保险公司。 进劳动保险公司的当然好了,刚结婚就分了三室一厅的房子。 七班当年还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眼下有两个进去了,还有一个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这伙计叫刘瑛,外号叫二晃。 当年,同一年级有三个走路摇摇摆摆的小二流子。 三个人都姓刘,分别叫做大晃、二晃、三晃。 二晃刘瑛初中毕业后,考进了商业局中专,学了厨师专业,眼下就在蓝城宾馆当厨师,还带了两个徒弟。 这次聚会,就是他掌灶的。 大家正在热聊着,刘瑛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走进来:“同学们稍安勿躁啊!再等会儿咱们就上菜了!” “哈哈!二晃现在挺能干啊!” 大家正嘻嘻哈哈着,刘昱领着个女的走到陈凡面前:“老陈,认识这位不?” 陈凡打量半天也没想起来,但总觉得面熟。 旁边几个同学也围过来,打量这女的。 突然有人就想起什么:“我草!朱茂江吧?” “脑子进水了?男女都分不清?” “我知道了!是朱茂江他妹妹吧,江子现在还好吧?” 那女的却并没有承认。 同学们更懵逼了。 有人小声说:“我看就是江子啊,你看那颗痣!” “我去!江子是花木兰啊!” “祝英台!哈哈哈哈!” 陈凡也想起来。 当年就觉得朱茂江长得有点奇怪。 他胯很宽,肩膀很窄,屁屁也比一般男生肥。 搞了半天是个女的。 “别瞎说!”学习委员刘桂元走过来。 陈凡这才想起来,女扮男装、瞒天过海那是不可能的。 小学升入初中,初中升入高中都要进行体检。 怎么可能瞒得了。 刘桂元和赵纯一他们这些班干部最清楚。 大家再一次懵逼了。 这一回不等大家再胡乱猜测,那女的说:“我就是朱茂江,我是生理缺陷……” “啥意思?”大多数同学都没听明白。 有几个人小声议论:“二亦子……” “喂喂,老同学之间,不要互相诋毁!” 朱茂江笑笑:“没事。” 陈凡想了下,顿时明白了。 朱茂江这种多半是有两套家务事儿。 这些年她女性的这套家务事儿发育的更好,而且她自己心理上也比较接受这个。 得知朱茂江这种惊世骇俗的经历,同学们都炸锅了,纷纷围拢过来。 不过,以刘桂元、吕光、老歪等为首的彪悍女生把绝大多数男同学都推到外围,只留陈凡和刘昱在中间。 几个女生跟朱茂江墨迹一会儿,说了会儿悄悄话。 刘桂元说:“我说你那会儿怎么回事,就爱跟我们女生一块儿玩。跳绳踢毽子比谁都麻利。” “是啊,是啊,那会儿咱们就应该看出来,她性格也完全是女孩儿样。” 吕光撇撇嘴:“那可不一定,有的男生比女生还爱哭鼻子。” “咳咳,”陈凡干咳两声。 有男生小声说:“初中三年,咱们男生都让大江妹子看了个溜够……” 吕光冷笑:“一个个小黄瓜扭儿,谁稀的看你们!” “哈哈哈哈!”同学们哄堂大笑。 93、同学会(下) 同学们嘻嘻哈哈几句,又有人小声说:“大江妹子没对象吧。”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了。 全班有一半的男生没结婚,女生没结婚的却只有四分之一,而且条件普遍比较好。 可朱茂江这样,怎么想都有点别扭。 “咳咳,”陈凡打破尴尬。 “你们应该向黄海波同学学习嘛。” “黄海波是哪个班的?” 男同学面面相觑。 “哪个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黄海波的经验教训值得同学们学习思考。有一天,黄海波出门吃独食,不带司机玩,司机一怒之下就把他告了,结果黄海波就进去了。” “哈哈哈哈,小凡现在是老司机了。” 哄笑一会儿,男生们这才散去了,回到各个桌子前。 陈凡、刘昱、刘桂元、吕光、张忠、朱茂江他们几个依然坐在一张桌子前。 陈凡小声问朱茂江:“动了没?” 吕光还纳闷儿:“动啥?” 张忠小声告诉她:“要想成功必先自宫……” 朱茂江叹口气:“费用太高了……” 刘桂元撇撇嘴:“在大老板面前谈费用,你啥意思?” 朱茂江红了脸:“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凡笑了:“不用客气,咱全年级你是独一份,这个费用必须我来出。” 刘昱说:“这种手术一般的医院做不了吧?” 张忠说:“得三甲吧?” “普通三甲也够呛,最好能到燕京做手术。” “咱班有两个同学在燕京,今天不是说过来吗?” 刘桂元正说着,赵纯一便在老远喊:“又两个老同学来了!” 这会儿都开始上菜了,同学们纷纷举筷了,听到动静都纷纷抬起头来。 陈凡看过联络名单,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 一个是插班了半年的女生,眼下在燕京读博士。 一个是父母本来就是燕京的,只是在姥姥家暂住。初中毕业后就回燕京了。 “大白兔!”有同学喊。 刘桂元招招手:“过来!坐你们老同学跟前!” 陈凡这才鼓起勇气点点头:“戴广敏!过来坐!” 戴广敏在陈凡身边坐下了,互相打量几眼,然后大笑。 “你胖了,” “你也是,比以前更白了。” 陈凡可不敢叫戴广敏的外号“大白兔”。 全班只有极少数几个同学知道“大白兔”的真正含义。 陈凡小学时就跟戴广敏是同学。 那会儿,陈凡比较老实腼腆,每天闷声不响的,同学记不住他,他也记不住同学。 小学一年级下半学期都快结束时,他对戴广敏还没什么印象。 直到有一天在课堂上,老师统计同学们的通信地址时。 她用普通话报出她家在燕京的哪个区哪条街哪条路门牌号多少等等的。 陈凡顿时震惊了。因为在小县城里,别说门牌号了,连什么街什么路都乱七八糟的。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小学二年级时,戴广敏在蹲茅坑。 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没事乱爬墙头,冷不丁一眼看到白花花一大片。 于是,大白兔这个外号便不胫而走。 当然,真正知道它内含的却没几个人。 “哎呀,老同学,你可是我当年暗恋的对象。” “瞎说,咱班同学有的说你暗恋吕光,有的说你暗恋薛保红,就是没听说我……” “啊?连我也有八卦?” “谁?啥情况?”吕光凑过来。 “去,去,没你事儿。” “切……”吕光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陈凡说得还真是实话。 上一世,大家都觉得陈凡太老实,上班以前连对象都没搞过。 但实际上,陈凡在感情方面还挺早慧。 小学四年级时,陈凡有一次到老新华书店,一眼看见戴广敏了,刚要过去搭讪,却看到她跟别的男同学在说话,不由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拔脚就跑掉了。 从那以后,陈凡都不敢正眼看戴广敏。 那应当就是最早的,情窦初开的感觉了。 大家正埋头吃着、聊着,赵纯一领着一个小个子男青年过来了。 陈凡连忙起身:“这位是……” 赵纯一连忙介绍:“这是杨启超他弟,杨启越。” “来!来!坐会儿。” 戴广敏也凑过来:“小越,还认识我不?” “这个……”杨启越有些不好意思。 陈凡、戴广敏和杨启超都是小学同学。 戴广敏和杨启超还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寒暑假估计经常到他家里学习,肯定见过杨启越。 但那会儿是小学,谁还能记得啊。 “小越现在在哪上班啊?” “在磁带厂上班。” “那个破厂子,能发出工资吗?” “有时候会拖几天。” “算了,跟我干吧,我名下好几个公司你随便挑。” 杨启越还有些犹豫。 杨启超性格很活泼,甚至有点夸张嘚瑟。 他的弟弟却有些腼腆内敛。 戴广敏说:“就跟你凡哥干吧,你凡哥现在是大老板。” “哪里,哪里,不过,工资待遇肯定比你们磁带厂好的多。” “嗯,谢谢凡哥。” 大家埋头吃喝热聊了一会儿,刘桂元才起身宣布这次同学会的相关事宜。 “谢谢各位同学来参加咱们7班毕业十周年同学会!咱们7班三年的时间里,算上插班生,半路转走的同学,一共有98名。今天到场83名!” 同学们议论纷纷。 “不少哦,咱班初升高时才七十多个人。” “这83位到场的同学中,还有好几个是专程从外地赶来的。另外那些没能赶来的,比如有大兴安岭的、东京的、洛杉矶的,也都纷纷发来贺电。” “哈哈!” “这次活动所有的费用,都由咱们的陈凡同学一人承担!在这里,咱们谢谢陈凡!” “谢谢陈凡!” “谢谢小凡!” “谢谢陈总!” 同学们纷纷喊。 刘桂元讲完后,同学们纷纷到陈凡这里敬酒。 连一向矜持内敛的薛保红都过来了。 好在就七八十个人,陈凡也勉强应付的了。 不过,有些同学变化太大,陈凡都对不上号了。 像朱茂江这样只是性别变了,模样大体还是那样。 有些根本就像换头了一样。 有换的好的,也有换的差的。 尤其女同学。 像肖华这种,陈凡能叫上她的名字却对不上她的脸。 因为在学校的时候,她又黄又瘦又干瘪。 眼下,她白白嫩嫩,还割了双眼皮,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还有许多在学校时闷声不响、相貌平常的女生,到了社会上,一下子就脱胎换骨了。 反而原先在学校比较引人注目的几个女生变化倒不大。 比如像于秀波、徐晓东她们几个,都有点泯然众人的感觉。 相对来说,男生变化小点。 但也有个别几个令人刮目相看。 有个同学当年跟陈凡一样,都属于小个子男生的行列,他甚至比陈凡还要瘦小些。 初二时,陈凡都已经长到一米五五了,他还不到一米五。 可眼下,他已经变成了一米八几的壮汉,还挺有本事,自己开了个饭店,生意相当不错。 另有一个同学孙强。 他跟二晃类似,都属于二流子。 但人还正派,不干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从不欺负弱小。 他那会儿还长得白皮嫩肉、眉清目秀的。 眼下却完全变了个人,长得像胡汉三一样,厚厚的嘴唇割下来都能炒一盘菜。 人也堕落了,整天不务正业、东游西逛。 春节前,他和对象在平房里睡觉时煤气中毒了。 他对象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掉了。 他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像这样,陈凡也不敢帮他。 正所谓救急不救穷。 94、后会有期 “嘿,小凡,你看他俩……” 张忠压低声音朝陈凡挤眉弄眼。 桌子另一边,刘昱和刘桂元两人吃着喝着,热聊着,眉宇间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嗯,挺好啊。” 他们这几个人中,赵纯一和陈凡都结婚了,张忠也有对象了。 就刘昱好像没啥动静。 刘桂元也没听说有对象。 刘桂元就属于在学校很朴素的那种女孩儿,到了社会上才渐渐有几分姿色了。 如果用成熟眼光看,她确实算不错的女孩儿。 身材匀称、五官端正,收拾收拾绝对属于中等偏上的相貌。 而且,她是大专文化,也符合刘昱的要求了。 陈凡再四下打量打量,像刘昱、刘桂元这种还真不少,这同学会简直就成了大型婚恋现场了。 张忠压低声音:“看来这次能成不少。” 赵纯一不知啥时凑过来,撇撇嘴:“也能搅黄不少。” 不光刘昱、刘桂元他们这些未婚男女在一起眉来眼去,还有不少已婚人士也眉飞色舞的,桌子底下也搞点小动作,显然没好事。 陈凡笑了:“苍蝇专叮有缝儿的蛋。” 赵纯一连连点头:“嗯,好好保护好蛋,别裂了。” 酒酣耳热之际,有同学上台献艺。 有唱歌的、有跳舞的,大家都不亦乐乎。 这会儿,稍微有点档次的宾馆里已经有卡拉ok的雏形了。 只是比较简单,就是个伴奏带子,跟着节拍演唱。 可惜的是,这磁带里都是最近几年流行的歌曲。 而同学们耳熟能详的是七八十年代的那些歌曲。 因为1981年以前,没有电视,更没有什么流行音乐。像邓丽君、刘文正等人的歌曲还属于靡靡之音。也就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敢哼唱几下。 陈凡他们这个年代唱的更多的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或者“少年先锋队”。 尤其后者,在各个重大场合都会一唱再唱。 比如运动会、表彰会、入队入团仪式等等。 几位同学伴着劣质的卡拉ok唱了一会儿,终于有人下去清唱少年先锋队了。 虽然水平不高,但曲调基本靠谱。更重要的是每位同学都会唱。大家便不由自主跟着唱起来,声调越来越高昂,气氛越来越踊跃,仿佛又回到那个纯真无邪的美好时代了。 到下午两点来钟的时候,有些家住的比较远的就准备告辞了。 刘桂元和赵纯一赶紧先总结发言一番。 “同学们!这次十周年同学会好不好玩?” “好玩!贼得劲儿了!哈哈!” “要不要再来一次?” “来!来!来!明年就来!” “一年一次太忙叨了吧?” “你们想把陈总搞破产啊?” “哈哈哈哈!” 其实,这种同学会陈凡觉得最好十年搞一次。 一年一次有啥意思?大家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当然,要是特别亲密的朋友之间。 比如像陈凡跟张忠、刘昱他们,隔三差五聚一下都无所谓。 这一大帮人,能叫上名字就不错了,那谈得上什么交情。 之所以愿意在一起聚会,就是为了重温那段美好时光而已。 刘昱站起来拿起话筒:“我觉得还是五年一次吧。五年的时间多少还有的聊。你说一年一次,有啥好聊的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刘昱说得对!” “那就五年后再相会!” 同学们都表示赞同。 刘桂元又接过话筒说:“为了感谢各位同学今天到来,陈凡同学还特别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品,每位同学离开时都可以到赵纯一这里领取……” “啥好东西?” “反正差不了,陈凡这么有钱……” 刘桂元宣布:“每位同学一部摩托罗拉汉字传呼机!” “哇!太牛逼!” “这得老鼻子钱了!” “谢谢陈凡!” “谢谢陈总!” 随着家远的同学纷纷离开,其他同学也陆续起身了。 还有一些女同学依然在说说笑笑、畅聊着。 尤其戴广敏她们几个外地的。 说起来也巧,五个外地来的同学全是女的。 除了戴广敏和博士是燕京的,其他有盛京的,有旅大的,还有莹口的。 陈凡给她们开了三个标间。 陈凡正起身跟其他同学道别时,戴广敏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把陈凡拉到一边。 微醺之下的戴广敏脸蛋红扑扑地,眼睛也水汪汪的。 陈凡顿时心惊肉跳、气息都喘不匀了。 “啥,啥事儿……” “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来一锅吧……” 陈凡兴奋的都要窒息了,就仿佛回到当年在新华书店看到戴广敏的那一刻。 但陈凡嘴里还是不要不要的:“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正好我们五个跟你凑一锅打滚儿……” “啊?这也太……再说我这几天……” “想啥呢?” “我的意思,咱们应该……” 陈凡想说“珍惜那份美好的记忆”。 可想想又不对,那本来就是陈凡单方面的记忆,关人戴广敏什么事儿啊。 戴广敏咬牙切齿地在陈凡腋下拧一把:“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扭扭捏捏的。” “呵呵,那个……” “你不会是不会打滚子吧?就是升级啊。” “啊?呵呵,确实不太会,再说我公司还有事儿,要不……” 正好吕光凑过来了。 “要不你们来一锅吧。” 陈凡如释重负,转身要走。 戴广敏又一把拉住他:“就这么走了?” “呵呵,再见!” “常联络啊,有空到燕京玩。” “好的。” 吕光在一旁说:“你看,人都递话了,你还不赶紧点?” “讨厌!回头见啊!” “再见!” …… 陈凡晚上回老妈这里吃饭时,发现董狐狸也在。 看见陈凡进来,董狐狸赶紧起身打招呼:“哥,你回来了。” 陈凡看看老妈和妹子的脸色,感觉他们有什么事儿要宣布。 陈凡和陈锋都不太钟意董狐狸。 不过陈凡心里清楚,董狐狸虽然外貌差点,但性格不错,也聪明能干,最重要的是波波跟他聊得来,他也能逗波波开心。 人波波愿意,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不好横加阻拦了。 果然,刚吃了一会儿饭,刘雅丽就说:“波波和狐狸想十一办,你觉得怎么样?” 陈凡苦笑:“只要波波愿意,啥时都行啊。” 陈波有些不满:“你这什么态度?” “呵呵,我的意思,十一行啊。” “不过,他俩结婚以后想住咱们家。” “啊?” 95、富贵病 董狐狸见陈凡的神情略显惊讶,连忙说:“其实我们单位给分房子……” 他是怕陈凡误解。 陈凡也清楚董狐狸和波波婚后住家里多半是刘雅丽的主意,至少董狐狸是为了讨好刘雅丽。 “呵呵,挺好啊。不过,妈你跟老二说了吗?” “跟二孬子说干嘛?” 陈波也说:“哼,不用跟他说。” “这个……不好吧。” 陈剑辉也说:“老二带着老婆孩子在外面也不容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应该跟人打个招呼。” 董狐狸也直点头:“是啊,我也觉得……” 董狐狸走后,波波也回到自己房间,陈凡跟老妈聊了聊。 “妈,你怎么想的?” “啥怎么想的?你们两个兔崽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直接入赘到媳妇家了。” “别瞎说,哪有入赘?只是离丈母娘家近点嘛。” 陈剑辉也在一旁说:“这哪是入赘。” “反正你们两个兔崽子都不在妈身边。” “我这不在吗?三天两头都回来。老二也是特殊情况,为了创业才跑到旅大的。” 时过境迁,人心也会改变。 上一世,刘雅丽绝没这么矫情。 生活过得艰难,哪在乎儿女在不在身边的。 生活优渥了,想法也就多了。 董狐狸估计也是为了讨好刘雅丽,才顺应了她的想法。 当然,董狐狸是家里最小的,他父母肯定也巴不得他在身边。 反正都是街坊邻居,住在陈家跟住在自己家也没啥区别。 果然,陈凡跟陈锋说了后,陈锋大为恼火,也顾不上旅大那边新店开业了,就急匆匆赶回来。 “妈,咱家两个儿子你还嫌不够,还要招上门女婿?” “谁说招上门女婿了?不就在家里住着吗?” “干嘛要弄个外人跟家里住着,还是个丑八怪。” “你们都娶了媳妇忘了娘,结了婚了都住到丈母娘家了,妈把闺女留在身边不行啊?” “啥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是没办法,到旅大开拓事业。” 陈剑辉也说:“是啊,老二确实是为了工作。老二媳妇当初毕业时,都分配到咱蓝城了,本来是想在这里扎根儿的。” “再说俺哥不也三天两头回家吗?” “哼!每次都像屁股着火了一样,坐坐就走了。” “嘿嘿,那我以后就多坐会儿,白天没事也可以回来啊。” “哼!耍嘴吧,你外面有两窝,东跑西颠就够你忙活了,还回家?妈可没指望。” “忙得过来,俺是甩手掌柜,等宝贝儿们长大了点,就更轻松了。” “不管怎么样,妈要把闺女留在身边,到老了也有个依靠。” “弄得好像我们不养你一样,再说咱家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个丑八怪也过来住,以后我和我哥回来都没地方住了。那以后你还指望我们回来吗?” “什么意思?”刘雅丽拉下脸,“你个二孬子,你是在威胁妈吗?” 陈凡赶紧劝开:“别,别,妈您理解错了,老二的意思,我们哥俩拖家带口的,回来也没个地方住。” 陈剑辉也说:“是啊,以前他们哥俩回来,好歹还能在炕头挤一挤……” “胡说八道!人狐狸自己没家啊?你们回来,狐狸就回自己家好了。” 陈凡说:“要不这样吧,妈,等波波结婚了,先让他们过一过自己的生活吧。过两年您要是嫌孤单,我买一层楼房,我们哥俩轮流回来陪你们。” “我可不喜欢住楼房。” “那咱就住别墅。” 陈剑辉也在一旁劝说:“是啊,是啊,先让人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吧。” 其实,陈波和狐狸也不见得那么乐意跟刘雅丽住一块儿,只是陈波比较懒,狐狸也顺应刘雅丽意思而已。 …… 上次同学会后,刘昱、刘桂元他们统计了一下。 毕业这么多年了,全班竟然还有二十多位同学没有工作。 “老同学,这事儿你可得帮忙啊。”刘昱说。 “呵呵。” 这会儿的工作确实不好找。 国营企业、大集体企业、小集体企业都人浮于事,恨不能往外踢人,私营、合资企业又不太多。 高中毕业生相对容易一些,很多被银行、工商税务招走了。 初中生要么自己父母单位帮着安排,要么就自谋职业。 有的勤快点的,就卖电视报、摆街边摊儿等。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游手好闲、又馋又懒。 这二十名同学中不乏这样的。 “怎么?挺为难呐?” “哈哈,其实我的企业还都挺缺人。不过,要求比较严格。” “那是必须地,企业都讲效益嘛。” “嗯,你和张忠统计一下,看他们谁愿意过来,我再拿给人事分配一下。” “好的,这几天就给你。” 第二天,刘昱用传真发来名单。 陈凡拿起来看了一眼。 二十多位同学中有十六位希望陈凡帮忙。 另外还有杨启超的弟弟杨启越。 这是那天聚会就说好的。 可怎么混进了奇怪的人物? 孙强! 其实,陈凡对孙强说不上讨厌。 初中的时候对他印象还不错。 虽然他那时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但心地不坏,从不欺负胆小懦弱的同学。 可眼下这副样子,简直就是死狗扶不上墙,还真不太好安排。 这世道如果自己都不救自己,谁又能救你? 陈凡拿着名单来到李青办公室。 “这些是我初中同学,都没有工作。” “嗯,我帮着安排一下。” “不用特别优待,我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成不成靠他们自己。” “好的。” “这个孙强……” 陈凡把孙强的名字圈起来。 “我单独想办法吧。” 孙强这种人干活儿是不可能干活儿的。 最适合他的地方其实是深牢大狱。 那里的人又有意思,说话又好听。 而且时过境迁,孙强不太可能保有少年时的善良纯真了。 据说手脚还不太老实。 这种人这要是随便塞到哪里,随时都可能惹来一堆麻烦。 想来想去,陈凡突然想起老何了。 老何自己就是个老二流子。 80年代的时候,他家里常年聚集一堆小二流子。 他能笼络住那些小二流子,肯定是有点玩意儿的。 这世界,哪怕是一张手纸也能找到它的用处,孙强也应该能找到他的位置。 96、安排的明明白白 “孙强?”老何极力想着。 老何虽然已经退出江湖多年了,可当年那些在他鞍前马后的小混混们都长大了,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 他耳目众多,江湖上的人和事基本都知道点。 陈凡只需稍微提醒他点:“今年春节的时候,他对象煤气中毒死了,还怀着孩子……” “哦,想起来了!听说过这小子。挺能打的,摔跤摔的好,三五个人近不了身。” 确实,孙强跟那些调皮捣蛋的二流子不同,他最擅长的不是打,而是摔。 在学校的时候就擅长这个。 打架不行,摔跤厉害,全年级没对手。 哪怕你比他高出一个头,只要让他近身,“呱唧”就给你来一跤。 孙强这种调皮捣蛋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儿,要是老师家长上点心培养他其它方面兴趣,保不齐也是个人才。 就像梅瑟威这种,要是不打拳他能干啥? 能干的多了! 凭他的脑子,只要赶上盛世,哪怕不打拳,也随随便便能混成个大老板。 赶上乱世保不齐能成一方诸侯。 要是泰森这种呢? 如果不打拳,丫分分钟暴尸街头,不是他暴就是别人暴。 可孙强这种也就混混社会,要真跟专业人士比,根本不是个儿。 自然也算不上什么技能。 “原来,他跟你是同学啊。” “是啊,不然的话,真不想管他。” “嗯。” 老何点点头,想了想。 “要不你让他跟我干吧。” “能行吗?” “行不行看看吧,实在不行,你老同学的情分也尽到了,就不用管他了。” “是啊,这几天我就领他过来,你们见个面儿。” …… 另一个需要陈凡亲自安排的是杨启超的弟弟。 陈凡虽然跟杨启超没什么交情。 但这位老同学家里实在有点不幸。 他自己挂掉了不说,老妈又得了肝癌。 再说,杨启越看起来还算靠谱。 陈凡这边还在安排孙强跟老何见面,杨启越这边就过来了。 站在陈凡宽大的办公室里还有点手足无措。 “来!坐!” 杨启越小心翼翼坐下了。 “谢谢你啊!陈总,还麻烦您亲自给我安排。” “客气啥。别叫陈总了,以后就叫凡哥吧。” “好的……” 陈凡将一个宣传画册放到杨启越面前 “你看看,想去哪里自己挑。” 药房、蓝都药业、筹建的合资厂、医疗器械厂、广告公司、出租车公司…… 陈凡手下可以从事的工作还真不少。 杨启越看了看点点头:“谢谢凡哥……” “想去哪,我跟人事说一声,给你安排下。” “这个……” “到我这里不用客气。” “我,我想开出租车……” “啊?”陈凡目瞪口呆。 杨启超就是开车出车祸撞死的,他老弟怎么又惦记开车了? “要是不好安排就……”杨启越搓着手。 “安排是明明白白的,只是……对了,你要想多赚钱,不一定非得开出租。其实我手底下这些工厂工资都不低,干好了七八百块还是不成问题的。” “哦……” 看来这家伙还挺执拗。 陈凡也不能明说。 总不能说你哥就是开车撞死的,你也小心点。 难不成走路摔死了,就不能走路了? “干出租收入确实不低,也比较自由,但这几年出租司机没少出事。” “我知道……” 陈凡一时无奈了,略想了想,便挥挥手:“走!我领你过去看看。” “这不耽误您时间吗?” “不耽误,我正好准备过去。” 陈凡自己开车,领着杨启越朝出租车公司这边来了。 陈凡这会儿刚换了新车。 从89年到现在,陈凡已经换了三辆车了。 陈凡也很无奈。 因为这会儿的车子性价比极低。 一台夏利三厢都能卖到十几万。 一辆普桑出厂价十六万,金属电喷的20万都买不到。 高档点的,像公爵、巡洋舰都60万左右。 陈凡还没驾照那会儿,司机给他开五十铃皮卡。这车只要30万左右。 开出租车公司以后,陈凡有驾照了,就自己开陆地巡洋舰。 这是花60多万买的。 开了才一年多,不得不再换车了。 这陆地巡洋舰跟二三十年后那种宽大的suv没法比。 驾驭性不错,舒适性就差多了。 车身逼仄,减震性也不太理想。 尤其是安全性太一般。 三个宝贝儿陆续出世后,陈凡越来越看重安全性、舒适性,只好再换了。 五一过后,陈凡就订购了这一款车——奔驰w126 sel,眼下刚到没几天,正需要磨合磨合。 俗话说:开宝马坐奔驰。当下,这款车应该是市面上逼格最高的了。 这款车是加长款,车内空间极其宽敞。abs刹车防抱死系统、前排座椅安全气囊、自动空调、带有记忆功能的自动座椅…… 陈凡真不想这么嘚瑟,就想一直开着自己的陆地巡洋舰。这车其实不便宜,但一般人认不出来,就以为它只是比北京吉普高档点而已。 奔驰就不一样了,这种车标连三岁小孩儿都认识。金属电喷漆又黑又亮,像镜子一样。车身还格外大。 从街上走过,人们纷纷行注目礼。 连交警都忍不住敬礼。 在这个小小县级市里,这也太扎眼了。 陈凡也想低调,可为了儿女他不得不高调起来。 杨启越刚一上车就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哪里弄脏了,忍不住四下打量。 “这车很贵吧?” “还行,100多万。” “其实,桑塔纳也挺好。” “在咱们出租车公司,只有老司机才能开桑塔纳。” “嗯,知道了。” 其实,陈凡到出租车公司还真是有重要的事。 来到出租车公司后,他把杨启越引见给行政人员,让行政人员领杨启越四下转转,了解出租车司机的生活状况。 最近一段时间,出租司机们士气低迷。 一周前,又有出租车司机被捅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严重,出租车司机捡了条命,但一条手臂落下残疾,不能再开车了。 陈凡走进办公室时,老孟一脸的凝重,默默将统计报表递过来。 这一周,份子钱下滑严重,没完成任务的达百分之二十。 陈凡翻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老孟叹口气:“小陈,你有什么好建议?” “涨工资。” “啊?份子钱都交不上来还涨工资?” 97、要恰饭 出租车公司最近陷入危机,孟繁斌向陈凡请教解化解危机的办法,陈凡却张口就来:“涨工资!”。 老孟虽然知道陈凡有异于常人的远见卓识,但还是不免疑惑:“他们份子钱都交不上来,你涨工资有什么用啊?” “那您觉得份子钱交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呢?” “出了事故后,很多老司机都畏惧了,天一擦黑就不敢往城外跑了。说得难听点,消极怠工。” “这个可以理解,谁家里都有老有小。” “是啊,所以我的意思,还得把小孔或姚队他们叫来,给大家吃吃定心丸。另外,再下调一下份子钱……” “那咱们是一个意思啊,都是想让大家完成任务。” “可你给他们涨工资……” “绩效工资象征性地涨一点……”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让他们自己倒贴!” 陈凡点点头:“不过,我可不是万恶的资本家啊。咱们这个出租车市场总体是上升发展的阶段,所以份子钱只能往上涨,不能往下降。这事儿绝不能让司机师傅们产生一丁点幻想。” 老孟点点头。 “咱们的奖惩制度司机师傅都清楚,如果连续完不成任务就得办学习班了,下一步可能就要解除合同。” “是啊,他们哪怕自己贴补一点也要把份子钱补上。” “嗯,最不济也得维持现状。这会儿说不定他们正看着咱们呢,就看咱们调不调份子钱。” “好吧,咱们就不动份子钱。一会儿小孔该过来了,给司机师傅们吃吃定心丸。” “光靠嘴上鼓劲儿不行啊,咱们得来点实际的。” “怎么实际的?” “上对讲系统!” 老孟叹息:“每辆车又得投入两千多……” “这不光对安全有好处,还能大大提升咱们的业务量啊,有客源有服务随时沟通。” “好!这钱该花就得花!走!这会儿小孔该到了。” 陈凡和老孟来到会议室时,孔卫东正在讲台前喝茶水。 讲台下坐着稀稀拉拉的司机们,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昂。 已经这会儿了,警察叔叔的定心丸还真不太管用,必须得来点实际的了。 为了安定民心,孔卫东倒也带来些实际的东西。 他举着不干胶贴纸:“你们在车内显著位置贴上报警电话,我们公安局24小时都有人值班。” 然并卵。 眼下手机一万多块钱一部,出租司机哪买的起,拿什么打报警电话。 这会儿还有一种二哥大,只要四五千元一部。但信号极差,必须站在有发射塔的位置打。 最实际的还是对讲机了,像出租车这样群购,一部平均下来还不到2000元,而且是无线信号,越到郊区信号越好。 孔卫东讲了一会儿后,司机们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老孟挥挥手:“同志们!我们下个月就开始普调工资!” 司机师傅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正襟危坐。 “当然,份子钱不变。” 司机们有些失望。 “绩效工资上调百分之十。” 司机们又略有所动,有的失望,有的满意。 “另外,我们将在一个月内,陆续给每台车配备对讲机!” 孔卫东忍不住赞同:“好啊!这样就安全多了。” 大多数司机都挺高兴。 “以后派活儿也容易了。” 孔卫东说:“我们公安也是最近一年才配上对讲系统,以后我们可以随时监听你们的频段,如果出现安全问题,就可以及时出警。” 除此之外,陈凡和老孟还制定了一些其它的政策。 眼下,每辆出租车每天的出车时间是20小时,每个司机各上一班。 早班是凌晨5点至下午15点,晚班是下午15点至午夜1点。 这几次事故涉及的都是桑塔纳车的盗抢。 因为桑塔纳车比较好出手,也能卖出好价钱。 同时,开桑塔纳的都是出租车公司的元老级员工,他们是公司的中流砥柱,他们的安全影响全公司的士气。 所以,陈凡和老孟商议一番,干脆就让桑塔纳车晚上营业到10点,其它三向夏利照旧。 陈凡、老孟、孔卫东轮番鼓劲儿后,出租车司机们一个个又满血复活了,脸上洋溢着笑容,挺直了腰杆儿,纷纷离开会场。 陈凡心里却替他们感到一丝丝心酸。 没办法,要恰饭啊。 这一点,陈凡身为曾经的出租司机最明白。 上有老下有小,就算基霸头挂镰刀也得干,不能怂啊。 陈凡和老孟都知道,很多司机已经偷偷买了手枪。 这会儿东欧巨变,七八百就能买一支不错的,偷偷藏在身上,真遇到危险还能拼个鱼死网破。 这会儿的政策对出租车公司其实是有利的。 由于对抢车的杀无赦,出租车司机没有敢扔下车子逃命的,因为那样会死的更快。 不过,陈凡自己虽然身为万恶的资本家,但要跟全国各地其它的出租车公司比起来,安全措施却是最好的了。 等司机都散去了,陈凡这才发现杨启越坐在最后面,连忙走了过去。 “怎么样?小越,参观了一圈,感想如何?” “挺好的。” “刚才情形你也看到了……” “嗯,我知道。” “还有你父母,他们支持你开车吗?” “他们不管这事儿。” 想想也是,虽然杨启超开车撞死了,可他老妈也得肝癌了,家里经济状况不好,哪想得了那么多。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咱们就干!” “谢谢凡哥!”杨启越激动地朝陈凡直鞠躬。 …… 两天后,孙强也来了。 上一次同学会,孙强留着打绺的披肩长发,嬉皮士不像嬉皮士,二流子不像二流子。 这会儿,他特地剪短了头发。 看来至少他内心深处有了从头开始的想法。 陈凡不免有些惭愧。 先前,陈凡还有些嫌弃孙强,觉得他是死狗扶不上墙,不想帮他。 可再混不吝的人也得恰饭啊,就像《老男孩》里说的,哪怕我禽兽不如我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再说,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孙强初中时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眼下应该也不会改变太多。 “走!我领你去见老何!”陈凡拍拍孙强的肩膀。 98、好了疮疤忘了疼 “老何?”孙强显然对老何的名号也有所耳闻。 “就是东门外那个老何。” “哦,想起来了,原来老何跟你干啊。” “是啊,有两年了。” 来到老何这里,两人果然一见如故。 “咱俩都一样,都是坐不住的人,咱们这种人最适合干业务。以后你就跟我干吧。” “谢谢何大哥!” 其实孙强并不孤单。 七班的同学们除了他,张忠也来了,另外还有五六位同学,也都来到这个医疗器械公司。 张忠从事金属检测,其他几人,要么跟孙强一样干业务,要么在车间当工人。 …… 上一次,苏晓华闹离家出走时,她的二哥苏晓剑坚决站在陈凡这一边,跑前跑后,通风报信,极力劝说自己妹子。 陈凡知道他是有目的的。 苏晓剑眼下在铁路上班,一直都心不在焉,想跟陈凡干。陈凡嫌他麻烦,一直不答应。只答应给他投资让他当老板。 春节过后,他就一直在寻摸项目。 最后觉得桑拿浴不错,陈凡也挺支持。 就让他再去寻摸临街店铺。 寻摸了几个月总算是寻摸到了。 在西门口附近有几栋新盖的楼,一楼都是临街的商铺,上下层的,一套有300平米的样子。 “买一套,上面当休息室正好。” “买两套!打通了,上面的屋子你留几间自己住。” “两套600平米要五六十万哦。” “甭管了,拿下!你能把买卖干好比什么都强。” “嗯,一定能行。” 苏晓剑是苏晓华的二哥,跟陈凡同岁,生日还要大两个月。 上一世,他就不是个消停的人。 也同样在铁路上班,每天嘚嘚瑟瑟地想干买卖。 卖过服装、卖过皮鞋、开过旅店、开过广告公司。 最后啥也没干成,老老实实回铁路上班,安享晚年了。 这一世,陈凡拉他一把。 桑拿浴开不成,就让他出租门头房,也一样衣食无忧。 “嗯,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兴达桑拿浴。” “名字无所谓,你干什么买卖都得有定位。” “是啊,是啊。” “你怎么定位的?” “就是临街啊,街边啊……” “我去,定位都不知道,就你这还干买卖。” “嘿嘿,凡哥你还得给我多指点指点。” “定位就是你的消费群体,你想定位于低端、中端还是高端。” “那当然是高端了,必须高端。” “我建议你还是中端,或者中高端。” “这个……” “我知道你经常看那些二零八零法则,说什么挣钱要挣有钱人的。” “呵呵。” “什么买卖都一样,高端的确实利润比较高。但有钱人毛病也多,不好伺候。定位太高,就把普通消费者挡住了。就算利润高,流量也不会太好。” “嗯,有道理,一大堆人服务一个人,那个人就该洋摆了,不好侍候。” “而且开桑拿浴最大的成本是房租,你没有这块儿压力,没必要追求过高利润,要追求人气!” “嗯,明白了,我装修也尽量简单点。” …… 陈凡这段时间忙东忙西地,老二在旅大的第二家分店开业好多天了,也没来得及去看一看。 眼瞅着立秋了,这才倒出功夫。 陈凡还特地拖上张蓝,带着陈峻一起过来。 因为这是童筝特地要求的。 三个三口人家打算趁这个机会聚一聚。 到了旅大,陈凡先到分店来看一看。 分店这边比一二九街那个店大多了,也是两个临街店铺连在一起的。 江夏特地从一二九街那个店调来一名业务骨干担任店长。 陈凡过来正好赶上旁边街角的麦当劳开业,连带着这一条街都人头攒动。 陈凡在药店里转了转,看陈锋和店长四下张罗着,好一会儿陈锋才闲下来,过来跟陈凡交流一下新店的情况。 “看起来不错啊。”陈凡说。 陈锋摇摇头:“比一二九街那边差点。” “主要这边商业气氛太浓了,居民区离得稍微远点。” “嗯,没错,你当初说得对,药店不能靠流动人员带动人气。” “你试试调整一下经营策略。” “怎么调整?” “你可以把销售重点放到保健品上,尤其那些贵重的高档的保健品。你像我们厂子生产的鹿茸片、乌鸡白凤丸、人参蜂王浆都可以弄过来。” “嗯,有道理。可惜我这里特药新药专柜还没批下来,不然卖伟哥也能大赚一笔。” “没让童大哥帮忙吗?” “就是找他帮忙了。旅大比咱们蓝城要求严格。” “别着急,既然童大哥帮忙了,这事儿就肯定能下来。” 哥俩在店里忙了一会儿,陈锋又跟店长嘱托几句,然后一起到饭店来了。 这会儿,张蓝她们三个女的,还有童筝已经先到了。 三个女人在那里眉飞色舞热聊着,童筝在一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见陈凡和陈锋过来,顿时长出一口气,赶紧招呼:“来!你们哥俩还真能磨叽啊!” 到了近前,陈凡冲冷梅和江夏点点头:“嫂子好!小江好!” 三个女人看来聊得挺热乎。 刚点完菜又开始交头接耳。 陈凡看看童筝一脸愁容:“怎么?您这是?” 童筝压低声音:“你帮我劝劝。” “劝啥?” 童筝也不言语,朝她们三个使眼色。 陈凡假装有意无意听了听,一下就听明白了。 三个女人在讨论二胎的事儿。 当然,对于冷梅是三胎了。 冷梅是个五零后,跟张桂花年龄差不多,眼下都四十多张了,怪不得童筝忧心忡忡。 冷梅自己却不以为意,在两个二十来岁的少妇面前侃侃而谈。 “医生说我体格不错,45岁前一点风险都没有。” 江夏说:“是啊,您刚生那会儿我还去看您了,就像头疼脑热来医院打针输液一样。” 冷梅有几分得意:“还行吧,咱这大体格儿,当然要容易些,哈哈。” 张蓝撇嘴:“我这体格也够大的,照样吭哧瘪肚的,还是您身体素质好。” 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都想再生一个。 江夏说:“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怎么得两个。大不了交点罚款呗。争取来年吧。” 冷梅也说:“是啊,有儿有女人生才算完满。” 张蓝叹息说:“其实我觉得我状态还不错,医生非让我等两年。” 陈凡忍不住了:“我说你嘚瑟啥啊,这才几天呐,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 99、民生工程 陈凡创办蓝都药业大获成功以后,市里的领导就老想让他参与到事关民生的各种项目中来。 出租车公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陈凡本来不太愿意,后来看老孟是个干事儿的人,这才掺和进去。 其它的大多数项目,陈凡都婉拒了。 比如全市供暖。城建的有关领导托刘昱说过几次,陈凡都找各种借口搪塞。 最后,终于有其它民营公司接盘了,他们这才不提这事儿了。 类似的项目几乎每个月都有,陈凡大多婉拒。 之所以不爱掺和这些项目,一是利润薄,二是招人骂。 尤其后者。 上一世,作为一名愤世嫉俗的老鲁仔,陈凡也会跟着其他人一起骂那些参与民生、城建的私营企业。 这一世,自己干买卖了,陈凡才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涉及民生、城建的项目,价格都是政府定的,利润自然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的。 去年接手集中供暖的两家私企眼下就叫苦不迭。 煤炭价格蹭蹭上涨,你想弄点劣质煤偷工减料也不可能,烧热了没事儿,稍微凉点了,人就三天两头告状。 当然,民营企业参与这种项目,政府也会在其它方面多少给点好处。 比如给你点土石方工程,给你点城市雕塑的项目。可陈凡眼下不差这个,这些玩意儿吸引不了他。 参观完老弟在旅大的分店后,陈凡刚回来刘昱就跑来了。 “城建局石局长想跟你见个面……” 陈凡叹息:“你知道我……” “哈哈,我知道,这次秦书记也想跟你见个面儿。” “唉……” 看来这是个重大项目了,能不能干没关系,起码得听人介绍介绍。 隔了一天,刘昱陪着陈凡来到城建局 秦书记和石局长已经在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寒暄几句,石局长说:“陈总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啊。” “呵呵,怎么会呢。” “这一次完全是你个人独资的,非常重大的民生项目。” “哦……” 非常重大?难道是水电? 秦书记忍不住先说了:“就是让你组建天然气公司。” 陈凡倒吸一口凉气:“确实够重大。” 在一般地级以上的城市里,别说天然气了,连供暖公司都是国家队。 而一般的县级市、普通县城,由于财政预算有限,一般都会引进民资。 有些县城甚至把水电都让渡给民营企业经营。 蓝城市稍微好点,只是供暖、天然气放手给民营企业了。 上一世,这些项目好像是一家叫“冠宇”的企业在经营,据说市里很多领导在里面都有股份。 这家冠宇同时还拿下了全市很多城建和土石方项目,反正是躺着就把钱赚了。 不过,全市铺设天然气管道应该是1995年以后的事了,这一世显然提前了。 眼下,很多地级市都没普及天然气,蓝城这个县级市要是普及了,领导干部们真是脸上有光了。 怪不得秦书记都亲自出动了。 “小陈,这个项目虽然前期投入有点大,可实在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啊!” 石局长也说:“秦书记说得对。而且你做了这件大好事,我们也不会忘了你。这两年的城建、土石方项目都会优先考虑你。” 陈凡笑了:“城建土石方项目就算了,咱手底下没有能人,干不了,其它的……” 石局长看看秦书记,秦书记点点头:“其它想法你尽管说。” “听说老电影院和老百货你们打算拆了?” “是啊,那一片儿有好几家公司都感兴趣。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优先给你。” “不,不,我的意思我只要那两栋楼。” “你,你不想开发?那不赔死吗?” “嘿嘿,木法子……” 老电影院和老百货公司并不是全市最古老、最高大的建筑。 它们的房龄也就五十多年,是日伪时期建造的。 但它们是80年代以前的青少年们接触最频繁的场所。 在缺少娱乐的年代里,走进老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嗑一嗑瓜子,那就是最大的娱乐了。 在缺衣少食的年代里,走进老百货看一看琳琅满目的商品,也能满足饥渴的心灵。 所以,它的功能是承载难忘时光,留下美好记忆。 再说,老电影院和老百货都相当结实。 他们都是用大青石建造的,算不上巍峨,但也绝对挺拔牢固,别说五六十年了,再过100年也问题不大。 当然,用这两栋建筑赚钱是不太可能的。 老电影院有四层楼那么高,只有400多个座位。 陈凡他们那会儿全年级开会都坐不下。 周边环境又比较闭塞拥堵。 1985年,人民路那边又修建了一个新剧场,年轻人看电影、看歌舞什么的,基本都到那里去了。 这边也就渐渐荒废下来了。 而且这种建筑也没法改造,不可能让它去干别的。 老百货那边稍微好点,起码还可以出租柜台给买服装鞋帽的个体户,不过因为建筑布局的关系,恐怕也赚不回多少钱。 石局长是当地人,按理说能理解陈凡的心情。 但就像当下绝大多数心浮气躁的人一样,他缺少这方面的心思。 秦书记身为外地人,却多少能理解一点。 “石局,小陈和别的老板不一样,他买这两栋建筑不是为了赚钱,是想留点念想。是吧?小陈。” 石局恍然大悟:“也是,我们小时候都经常逛这两个地方,要是一下子没了,还真有点空落落的。” “嗯,这事儿咱们得支持小陈。” “呵呵,谢谢!燃气公司我也会尽快组建,年底前就开始铺设管道!” “太谢谢了!”石局和秦书记都忍不住一起伸出手。 如果不是秦书记亲自出面,陈凡真不想揽这烫手山芋。 天然气公司虽然不像水电、供暖那么容易招人骂,但责任重大啊。 出点儿事儿就是大事故。 一定得委托一个办事沉稳、有担当的人来管理。 最合适的人选陈凡其实有。 比如像李勇,凭他沉稳负责任的劲头,足以担此重任。 可李勇是个迂腐、固执的人,很难说服他辞掉自己油港的工作。 其他还有谁合适呢? 100、买个电影院玩 虽然知道没戏,陈凡还是瞅着周末到李大牙家坐一坐。 李勇的儿子跟陈锋的女儿差不多大,眼下都快一岁了。 李勇在油港上班,离县城有二三十公里的路程,要不是老妈帮衬,根本就照看不过来。 眼下,他也基本是周末才能回来,一家人好好团聚一番。 陈凡过来时,李勇正在逗孩子。 “累不累啊?伙计。” “嘿嘿,还行。” “在油港干的还挺舒坦?” “唉,凑合吧。” “凑合啥啊,领导三天两头折腾他。” 隋艺在一旁说。 “我马上就要成立天然气公司了,你要是愿意,就过来给我挑大梁。” “这个,我那边……” “哎呀,你那摊破事儿就算了吧。”隋艺说。 “我那边哪能说扔就扔啊。” “那就没办法咯。”陈凡撇撇嘴。 隋艺急了:“要不我去干!” 陈凡本打算来年再给隋艺安排合资厂的工作。 也跟李勇说好了这事儿。 所以,李勇这会儿当然不同意:“你带个孩子多不方便,不给人凡哥添麻烦吗?” “麻烦倒不麻烦……” “是啊,俺家宝贝儿马上断奶了,凡哥的公司不在城里吗?来回跑应该挺方便。” “是在城里,离咱这也不远。” 陈凡思忖片刻。 隋艺是宾馆服务员出身,而燃气公司最重要的一块儿就是客服,让她负责这一块儿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要是隋艺过来的话,就不能让李勇过来了。 总不能让他们两口子在一个单位。 李勇见陈凡想着什么,连忙说:“等来年吧,咱不都跟你凡哥说好了吗?来年到合资厂上班。” 陈凡想了下:“还是到燃气公司吧,我这边客服部门很缺人,小艺要是过来帮我,我就省事多了。” “谢谢凡哥!”不等李勇发话,隋艺连忙说。 定下隋艺以后,陈凡发现隋艺其实还有个强项,她这些年当宾馆服务员的同时,还经常对缝儿。联络买家卖家,销售五金建材东西。 让她对管道施工方面把控一下,应该也能胜任。 …… 燃气公司这边在紧锣密鼓地成立着,老电影院和老百货公司很快也拿下来了。 城建局石局长和有关方面想以白菜价把这两个地方卖给陈凡。 陈凡不干。 在这几年内,老电影院和老百货公司周边都会大范围的拆迁,到时候开发商要是知道陈凡是白捡的这两块儿地,他们肯定会各种找麻烦。 反正眼下房子又不贵,就按市场价好了。 眼下,一般市中心的商品房最贵的也不过八九百元一平米。 电影院和百货公司这么老这么破,就打点折扣,照五六百元吧。 商量半天,老电影院作价30万,百货公司作价20万卖给了陈凡。 签完合同那一刻,陈凡惊喜万分,那份喜悦的心情就像6岁那年拿到一只呲水枪一样。 比赚到100万,拿下老制药厂那会儿都更加兴奋。 “我去,你这是怎么了?中奖了?”吃饭时,陈凡都忍不住笑,张蓝在一旁直撇嘴。 “嘿嘿,从今以后老电影院和老百货公司都归我了。” “啊?”胡美惠吓了一跳,“姑爷,你要那两个破地方干啥?现在都没人去了。” 眼下,不光老电影院成了昨日黄花了,老百货公司同样也乏人问津。 在人民广场那边,已经有三栋百货大楼了。 一栋是联营公司,五层高。 一栋是新百货公司,六层高。 还有一栋是个体商厦,八层高。 尤其新百货公司,外墙都贴着亮晶晶的瓷砖,显得时尚有档次。 谁还来光顾你这只有三层高的老百货公司。 张蓝说:“他是有钱烧的,买回来玩呢。” “是啊,就是买回来玩的。”陈凡说,“老百货公司还好说,收拾收拾出租柜台好了。电影院你说怎么办好呢?” “留着你自己玩吧,没事放一放你喜欢的电影。” “是啊,专门放老电影,能赚一点维护的费用就可以了。” “悬!现在谁看老电影啊。” “过些年就有人看了。” 张蓝理解不了陈凡的举动,李克斌却能理解。 他听说陈凡拿下了老电影院兴奋不已。 “好啊!这可是好东西。” “你说除了放老电影还能干点啥?” “搞画展,搞艺术展啊。” “虽然我没指望这个老电影院能给我赚钱,但起码还是希望能赚出点修缮维护的费用。不然,放在我手里不作践了吗?” “画展,艺术展也是可以赚钱的哦。” “还有这些名堂?” “必须地!艺术本身也是有价值的。” 陈凡让李克斌和李海儿从事广告行业以来,他们先是从电话号码簿干起,现在又干起各种室外广告、城市雕塑。 李克斌腰包鼓起来以后,艺术品位也越来越高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这个电影院就交给你了!没事儿我就过来玩,要是不好玩我就找你算账。” “啊?这个……” “哈哈,不要有负担,买这个电影院就是用来玩的,你按你的心意整吧。” “好的。” 老电影院和老百货公司买下来虽然很便宜。 但修缮一下也不少花钱,怎么也得个十万八万。 老百货公司容易一些。 三层高,收拾收拾,尽量保持原汁原味儿。 而且老的建筑比当下的建筑普遍质量高。 不论是格局还是材质都更加合理。 …… 眼下,蓝都药业和辉瑞制药合资兴建的药业集团正在大兴土木。 但是,这不等于蓝都药业就此消失了。 就像辉瑞制药也不会消失一样。 合资厂就像两家生的孩子。 孩子出来了,爹妈依然很强劲,甚至会更加发展壮大。 新老厂转眼间已经合并两个月了。 没合并之前,陈凡一到老厂时,都会引来空前盛况,简直就像苦大仇深的老百姓欢迎解放军一样。 可眼下陈凡再过来时,不仅没有夹道欢迎。 还有的人还咬牙切齿。 蜜月期过了,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老厂的人都散漫惯了,冷不丁把新厂的严格制度拿过来,他们当然适应不了。 短短两个月,陈凡已经开掉30多名老工人了。 最终章 “陈总!”你别说,还真有人打招呼。 陈凡一看是小特务才东亮。 才东亮以前就在新厂干过,已经完全适应新厂的节奏了。 陈凡没计较他的恩将仇报,令他更加感恩戴德。 “陈总你要到化验室去是吧?” “是啊。” “正好我去送报告。” “嗯,走吧。” 一路走着,一路寒暄着。 才东亮看看四周那些忿忿的员工,挺直了腰杆儿:“陈总,你说这世界熊掌和鱼可以兼得吗?” “这个,兴许……” “我觉得不可能!又想挣得多,又想干的舒坦?那怎么可能?想舒服回家躺着去!” “哈哈哈哈!” 新旧厂合并后,有些部门合了。 比如质检科、财务部、市场部、行政办公室等等。 有些不仅不用合,还得多增加人手。 比如像化验科。 以前老厂人浮于事的时候人手还算宽裕,眼下生产日程都排的满满的,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陈凡不得不向自己的老同事们开刀。 质检科合并了,以前的老同事,技术过硬的像老孙他们几个直接到了新的质检科。 技术差一点的,像孩儿他妈、大王燕就得到化验科了。 从质检科到化验科其实只是略下降一格而已。 孩儿他妈还好,大王燕就有点挂不住了,没事儿就唠叨一番。 其实最棘手的是质检科原科长老温和他的小情人吴娜。 老温虽然也跟陈凡闹过龃龉,在陈凡的大力扣杀下,他才老实了。 但总体来说,没有老温的网开一面,也不会有陈凡今天的顺利发展。 可老温的水平真是没法说了,化验分析报告都看不大明白,跟大王燕、孩儿他妈这种难分伯仲。 幸好老温自己想辙了,在吴娜姨姐帮助下,他准备到米国打工去了。 陈凡来到化验室,大王燕正在跟几个青年女孩儿吹嘘。 “陈总刚到厂子上班那会儿,老实的一脚踢不出屁来,我没事儿就训训他。你怎么今天又迟到了?那个……我今天有点事儿。哼!下次再不许迟到了!” “嗯,俺晓得了。” 冷不防陈凡在身后应承道。 女孩儿们爆发起一片笑声。 大王燕顿时尴尬不已:“陈总,你,你来了。” “是啊,你这家伙又在吹啥牛?” “没,没啥……” “好好干!争取年底拿到第一档的奖金。” “嗯!” 陈凡过来并不是来找大王燕的,而是来找其它两个大学生。 一个是陈凡的学妹,一个是大专生。 蓝都药业的研发中心现在正缺人。 “研发”出伟哥以后,陈凡又开始其它几个项目的研发。 最近,更是定下了广谱抗生素的研究方向。 …… 鞭炮声中,陈凡象征性地踩了踩铁锹。 然后是“咔嚓、咔嚓”的闪光灯。 刘昱和其他几位领导走过来,拉着陈凡合影。 “恭喜你啊,老同学,这是蓝都药业第八家分厂了吧?” “是啊。” “这下,你们蓝都药业应该算全国最大的药企了。” “刘书记您业务不精啊!去年我们就是全国最大的了好吧。” “给你嘚瑟的,你说的是产值,我说的是工厂面积。” “哈哈哈哈!”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 “走!吃饭咯!”陈凡搂着陈岳从里屋出来。 陈岩和张蓝已经忙着往桌子上端饭菜了。 童欣抱着孩子出来,刚要喂一喂,张蓝连忙接过来了:“来!我来吧。” 陈凡说:“欣欣,你老爸老妈现在到哪了?” “昨晚给他们打电话时,说是到直布罗陀那边了。” 陈凡苦笑:“这两个老家伙,还真能转。” 1997年,香港回归以后,童筝就入了港籍了,先是步入港股,接着又进军美股。 他的徒弟徐翔则继续在内地兴风作浪。 近几年,徐翔出事以后,童筝也退下来了。 儿子童林在谷歌任高管,女儿则在陈凡的集团工作,还成了陈凡的儿媳妇。 童筝闲来无事,就几个朋友出资20亿美金造了艘豪华邮轮,沿着几大洋全球旅行。 给小孙子喂着饭,张蓝忍不住叹息:“咱家这两个儿子倒是挺顾家的,这两个闺女……唉!” 张蓝投胎生了女儿陈峻,五年后生了儿子陈岳。 陈峻品学兼优,眼下在美国读博士后。 年近三十了,个人问题还没解决。 更让陈凡和张蓝操心的是大女儿陈岚。 陈岚10岁时,苏晓华因为糖尿病去世了。 陈岚因此怪罪陈凡,觉得陈凡没把妈妈照顾好。 在张蓝斡旋下,父女俩的关系最近几年才稍有缓和。 但陈岚依然彪悍任性。 她是一名植物学家。 30来岁了,还整天待在野外搞研究。 陈岚就成了陈凡这一世最大的遗憾了。 可人生若是一点遗憾都没有,那又该是多么的无聊啊。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